楔子 楔子   村子里头,有一座山丘。据说,里面藏的尽是宝贝;至于怎样的宝贝,我没有亲见,只是乡里人如此讲罢了。后来,有考究的人告知,这原是清末一位乡绅的陵墓,后人年年修葺,便成了远近闻名的“山”了。然而,是山了,却挡了道,占了方圆几里的地方,老一辈的看不惯!土地革命那一阵,大家一琢磨,即便挥锄铲山。此后,经过几十年的风雨洗涤,便成了现状。我寻思那乡绅定是劣豪,什么地方不好占,偏要占活人的地,真是霸道!当时,倘若我在,定要捣蛋一翻,让他死不瞑目。但父亲却说,但凡世上的人多多少少总有无奈,更何况是在旧社会那种光景!当时,听到这话,我很纳闷。一直几天,我都在念叨着这问题,后来渐渐淡忘记了;而如今想起来,感悟的真是深厚多了。   长江,中国的“黄金水道”,蜿蜒横穿于九百六十多万平方公里的中华大地。它发源于唐古拉山,注入东海,养育着两岸世代相衍的老百姓。正因为它,才开辟了中原地区的盛世文明。素有“鱼米之乡”称谓的长江中下游平原,正是其文明的分枝。在平原西部的一个名为吉庆镇的小镇子,陆陆续续摆着十几个村落,却是很少能看到人,特别是年青力壮的小伙子;当然,镇中心例外。这里正是我的家乡。我的村庄离镇中心不远,停停走走,走走停停,顶多半个小时就能到。村头,有条清澈见底的小河,少时,我经常光顾那里:捕鱼,戏水,听听细水流淌的乐曲,——而如今长大了,却少了这许多童趣。或许,生活久了,生活便不是生活了,“幸福”二字也说得十分勉强。像我这类人,在经历种种磨难后,还能感受到一点点弥足珍贵的幸福。然而,像陈伦这种人,也许在他身上更多的是无言的痛心。因而,我常常感到,我是幸运的。   陈伦与我是邻居,我和他在少时曾经非常要好。然而,上了初中,他的性情大变,不尽然,我们之间隔膜无由而升,这或许是他父亲骤然离逝的缘故吧。后来,因少见面,日久天长,我与他终究成了陌路人。在这个世界里,陈伦是我很欣赏的一类人。他很孤独,或者很孤僻,更确切的大概是孤傲了吧,总是那么一副愤愤于世的眼神审视他人,让人不敢正眼相视。陈伦的家有些破落,常年少人住。他每月回来一次,住一宿,第二天便早早离去。离去前,陈伦总是将屋子彻底清洗一遍,将桌椅摆正,只是院子不扫,且房间的白墙横竖都是涂鸦的毛笔字。有日:“笑看人生!”;或日“剪不乱,理还乱。”;或日:“青山毁豪俊”。似乎是怀才不遇,似乎是豪情满腔,似乎是离愁别恨,这些都是他信手拈来的,真算不得好!然而,一个孤独的人,还有什么可以畅怀呢?院子里,常年累月积起了一层夹杂枝叶的淤泥,陈伦的家因此显得格外冷寂。   亦讲不清陈伦的家是在什么时候落寞的,只是记得在此之前,陈家在当地颇有名望。陈伦的祖上是大地主,(似乎跟占活人地的陵墓有关),“文革”那阵,共产主义尚在摸索,——道路曲折,但前途光明!在家产全部捐献后,陈家由此变为无产阶级。到陈伦爷爷陈强的时候,陈家已扎扎实实是庄稼汉里的行户了!陈强在当时一带口碑极好,是种田的好把式。周围一带的人只要一望到一脸浓密络腮胡须,就知道是陈伦的爷爷了。   陈伦出世时,全家就像得了宝一样,但伴随着一声问世之哭,而后还有一通尿水撒得好远。老爷子急忙用手挡了那一注汪泉,孩子马上破涕微笑。老爷子即便对周围的人说:“今后就要看这小子的戏了!”那时,陈强的身子骨还挺硬朗,才50多岁。孙子满月,做爷爷的痛下心去,拿出自己和老伴的棺材本,把认识的人都请了过来,说这是自己家第一个带“家伙”的,一定要来捧场。那时,陈伦的父亲陈义云刚刚撑起了房子,光景平平。这样,老爷子还花了大价钱从县城买回了生日蛋糕。但天公偏不作美,当年“人多力量大”的口号引导了广大农民“多生孩子快致富”,现今闹得人满为患,计划生育大势锐不可挡!村里报了陈伦的户籍,乡里马上派人来追究。老爷子命令儿子、媳妇带着孙子往外地躲,自己一人应付这件棘手的事。   乡里干部下来,老爷子憨然一笑,领头的正是亲家,——原来,老爷子的亲家正是营长转业的武装部长兼派出所所长李斌。尽管公私分明,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李斌读完乡里的处罚书,怔了一下,立便对亲家说,“孩子好吧!快把罚款交上,这事就算了结了。”“没搞错吧,是不是亲戚就可以免受皮肉之苦。”老头倔倔地瞅着亲家,似乎有不解情节。“呵呵,你呀!我‘病’得这么严重吗?那得请你这国民党派的老军医瞧瞧!”“扯你后腿了!来,来,坐,大家一起坐吧!”陈强会心一笑,忙招呼来的“贵客”。因为公务,李斌没有久留,和亲家客套了一番。随行人员收了款,他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随即转身一瞅,见到亲家手上的孩子,“呵呵!”手伸向前方,身子赶紧跟上,摸了摸孩子圆滑的脑门,淡然一笑,临走时即兴给孩子取了名“伦”。陈强自然高兴,欢天喜地送走了亲家。事后,老爷子又秘密招回了儿子一家,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让全家吃得不易乐乎!   罚款交了之后,生活捉肘见襟,老汉陈强发愁了!他憋屈得很!他其实搞不清楚这个政策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钱也是交的很糊涂。但既然是亲家亲自来的,自然也是有缘由的。老大刚做好房子,眼下不争气的老三还在留级,又添了小孙子,一家人的生计怎么办呢?找亲家借,他家也好不到哪里呀!“真累呀!”陈强坐在家门口望天对着老伴只叹息。大儿子陈义云突然从门口跳出来,对陈强说:“爸,我打算带一支建筑队到北方去承包工程,您看咋样?”“搞啥,你小子是不是不想过日子了,孩子咋办?外面的钱那么好赚?”“爸,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吗?孩子让我妈带一下,我那战友早就帮我联系好了工程,只等我带人,本钱他先帮我垫上。”听到儿子这话,老头子突然眉间一股英气,笑着说道:“呵,你小子有出息了,这么大的事事先也不跟我这个老头子商量。怎么,嫌老家伙碍事?”陈强与儿子面面相对,陈义云知道父亲已经很支持这件事了,便默默不语。老头子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讲道:“要做就做出个样子,不要给做老子的丢脸!什么时候走?”“明天,人都组织好了,就等你老人家发话!”“呵,走得真快,看来是向老子辞行的!——走吧,不要担心家里!”老爷子显得底气不足,络塞胡子微颤,有些哽咽。陈义云不再言语,跟老妈简单交代了一下,大步迈出屋子,毅然前行。这是初春的夜,有些莫名的冷清和静寂,陈强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不禁潸然泪下。   时光似箭,不出三年,陈义云凭着一身胆量和智慧,创立起了拥有三支分队,共计一百来号人的建筑队,年纯收入几万。这在八十年代,是一个破天荒的事情。陈义云很快有了名气,地位和影响力不同往日,但这位在文革期间因成分问题而被迫离校的汉子并没有昏头,相反,更加谦卑。这样,陈义云的事业一发不可收拾,从此富甲一方。因为富有,陈伦过上了少爷般的生活,平时很顽皮,喜欢捣蛋,但学习成绩一直是家人的骄傲。老爷子随儿子去了几年北方,没享到福,却落下一身病,身体大不如前。当被确诊为肺癌时,老爷子没吭一声,依旧每日下田,早出晚归。   突然一天,老爷子躺在床上对老伴说:“老婆子,我走了,叫老大多做点善事,否则,我死不瞑目。”一开始,老太太还以为是老头子开玩笑,后来,真不对劲了,老爷子躺下就一睡不醒。老太太悲伤不已,痛哭不停。陈伦听了奶奶的使唤,赶紧从田地里叫来了三叔陈义天,马上,全村人汇聚到陈家,商量丧事,随即决定按老礼三日后出殡。那日,雨稀哩哗啦的落。一个中年领头的带着几个后生伸一脚浅一脚地移动,肩上是漆黑的棺材。陈强就躺在里面,身上穿着当年的军装,这是他生前常唠叨的事情,他还经常提起当逃兵的憾事。如今,老伴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给他换上,他再也不会醒来了唠叨这些事了。领头的是村组长陈巴金,他吆喝了一声,“陈二,六,你们加把劲,不要落到你们媳妇后面去了,那可窘人了!大家听我的口令!”“前进他妈哟嘿,后退他妈哟孙子!”。。。。。。后面队伍里传来一阵阵女声,“扑哧”个不停,也随着跟进。田间,几个老汉一早便来挖好了墓地,谁知下雨,便赶紧搭起了雨棚。此刻,他们悠然地着雨棚下吸着三游洞,侃侃谈起了有关陈强的往事。一阵烟的功夫,陈巴金一行人到了田间。“不要踩坏庄稼!”他随即吼了一声。棺材即将入土掩埋,这时,一个道士模样的人从身上拿出一个米色的袋子,一只手伸进去抓了一把米,向棺材上空一扬,口中念到一些不知名的类似打油诗的词,多是告慰死者灵魂,保佑后人的吉句。那几个老汉也跟着吆喝。反复几次,米粒布满了棺材盖,尘土飞扬,斯人便常眠于地下了。从此,天地间多了一座新坟。   当陈义云从哈尔滨回来时,老爷子已经下葬。凝视着父亲的墓,想到曾经活生生在他面前那个魁梧的身影化作一堆泥,几经风云的陈义云眼眶内一串串泪珠不由泻下,顽皮的小陈伦也一改往日的劣性,老老实实地跪在一旁。自此之后,陈义云遵照父亲的遗愿,每年拿出大半收入救济贫困,扶助乡镇的基础建设。  家之感悟 第一章 义薄云天如其名 父子相欢笑人生   自从陈强去世后,陈义云忽然像丢了魂似的,一段时间内神情恍惚。没有先者,人仿佛前方无路可走。此刻,陈义云正陷入这种状况。每当想到陈强的遗嘱,陈义云内心不由十分矛盾,这几年自己是赚了些钱,但也有限,拱手送人?实在是难!   “爸,今天早饭怎么没有吃啊?”陈伦一双亮灿灿的眼睛在他面前晃悠。   “啊,什么啊?”陈义云一怔,看见自己的儿子陈伦马上答道。   “没听清楚我的话。。。"陈伦摇摇脑袋,嘴巴撅了起来,扭头就跑出门口。   “去哪?”陈义云话没说完,陈伦早就飞奔出门了。望着自己儿子的背影,陈义云不仅想起了陈伦的母亲高华,那是个聪慧的女人,只是可惜得的病不好,生下陈伦后就瘫痪了,没过一年便死了。陈义云只觉命运弄人,当时没有悲伤,也没有眼泪,有的只是沉默无语。也许两人的感情没有那么深,或者两人注定阴阳相隔,此生难伴,总之,就那么过去了。事隔两年,由于陈强几经督导,陈义云这才续了贤.于是赛秋香便成了陈伦的继母。赛秋香是个闲内助,正因为如此,陈义云成事之后才没有像一些朋友一样花天酒地,而是收了七个徒弟,分别在手下当分队长.俗话说,“师徒如父子”,正是借着这种传统关系,陈义云的建筑队才有了现在的规模和稳步向前发展的趋势.赛秋香的出现无疑给陈义云带来了好运.即便如此,陈伦对这个女人依然保持着距离,陈义云多次教导儿子,却毫无成效,好在相安无事,他便决计不管了,任其发展.陈义云想着前妻,想到自己的命运也是几翻波折.少时,因为文革期间,祖父是逃亡香港的大地主,身份复杂,自己失去了读书的机会.而新婚几年,竟失去伴侣.人生的无奈,让陈义云对生命有了感触.因而,对于下属,亲戚朋友,他总是慷慨而包容.每年,凡是来拜年的,他总会发红包;村里的事情要出钱的,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大凡过年,他都会给村里的老汉捎上几盒三游洞,让他们乐的屁颠屁颠的.陈义云想到此,心中真切的希望自己的儿子不再重导覆辙,有坎坷的人生.财富能留给他用多久呢?谁能预料.陈义云思前想后,对于自己好几年积累的财富便不再吝惜。通过几天暗自调查村里的情况,对于陈家湾的现状,陈义云心中思路不禁滚滚而来的。他闭关几天,在家整理了思路,并做了记录,然后谨慎地把记录放进保险箱,同时也把这保险箱的秘密和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妻子赛秋香.当赛秋香听到陈义云叫她的时候,她乐了,便深情款款地进了房门,还以为是陈义云耐不住寂寞了呢,她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同陈义云说话了.却又听到陈义云讲的事情,原来是这事.她有些不耐烦,便道:“晓得了,就知道关心你儿子!我约好去打麻将了,年纪轻轻的立遗嘱,有病!”赛秋香一脸的不悦,匆忙出了门。陈义云如今三十有五,他清楚的知道,建筑行业是个高危行业,时不常有死人的事情,如果有个万一,这也算是交代了后事.前人栽树,那都是为了后来者乘凉.陈义云更希冀儿子陈伦能够将自己的蓝图延续下去.“奶奶的,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忘了?”念到儿子,陈义云自语道。他突然想到儿子今年十岁了,农村的习俗过十岁,那可是要大事大办的.于是,他通知了自己几个徒弟,让他们来帮忙。同时,他亦决定在陈伦十岁生日那天开始实施自己的一些举措.   年初八,万里晴空,春风拂面。除夕的欢悦已过,亲戚的互动已告一段落。而陈家湾老老少少却依然欢畅的聚集在一起,张灯结彩。村前的稻场,正唱着老戏,咿呀哦呀的让上了年纪的人乐不失彼,孩子们也在玩着跳房子,碰腿等游戏。今天是陈伦的生日,陈义云通过关系花了大价钱请了县里剧团演员,并在晚上安排放电影,村里人也似自己的节日一般,欢欢喜喜地到陈伦家帮忙,无事便来稻场凑热闹。陈义云让大徒弟陈星和三徒弟宋钱负责请客和待客,二徒弟陈国华和四徒弟陈三负责采购,陈六,王灿,赵田三个小徒弟就在陈义云身边随时听命。   “小道消息,师傅有大动作!”赵田诡异道。   “哦!什么事情,快讲来听听!”耳尖的陈六赶紧上前问道。   “师傅分财产了!你我都人人有分!”赵田阴笑道。   “屁,胡说什么?简直是白日做梦!快招待客人,村支书来了!”一旁的王灿正色道。三人往琉璃瓦的院门一望,只见陈义云陪着村书记陈华,陈巴金一行人边聊边迈进屋里,便赶紧搬凳泡茶。“六,灿灿,赵田,快来陪书记!”说完,陈义云和书记寒碜了几句,便离去。村头,一个带着墨镜的魁梧男人携一个娇美的女人向陈伦家走来,陈义云赶紧过去,一看,正是陈伦的姑爷和姑妈,也就是李斌的大儿子李兴伍和妹妹陈素云。军人出身的李兴伍向陈义云握手之后,便告诉陈义云不需招呼,自己和妻子走进了陈伦家,和那书记一行人谈的不亦乐乎。上午十点之前,亲朋好友陆续来到,陈义云一一相迎,安排徒弟们招呼。   十点十分,即将正式开席。主席上,正位自然是安排陈伦的舅爷们,然后,姑爷姨爷依次就座。女席主要以陈伦的奶奶为正位,但也没得正席上那么拘谨,随意的围上。再一席是重要的客人,自然就是书记那行人,还有自己几个做工程的朋友。稻场,其他的村人三三五五的围坐在一起,自个儿进了席位。陈义云去看了看,俨然有序,便回屋里,随眼一瞅,发现自己的三弟一家人却不见踪影。便质问陈星,“星,叫你把我家老三从城里请回来,怎么没去啊?这点事情还办不好?你能干什么!”“这。。。叔啊,你别生气,前几天,我都去过好几次了,不是没碰见人,就是托词说现在的小菜值钱,没空回去。我也没办法啊!”陈星委屈地讲道。“这样啊。。。算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通知厨房上菜,把伦儿找来见见客,小家伙,整天跑没影。”话刚落音,鞭炮“霹雳啪啦”响了。“上菜拉!”陈星嚷道。陈义云的几个徒弟陆续端着托盘,送菜上席。先是四碟小菜:花生,切成片的卤猪肉,油炸的小鱼,卤猪舌。“大家一起动筷,喝酒!”陈义云坐在席间敞开嗓门,举起酒杯说道。一饮而尽后,大家便热热闹闹地吃开了。可能是高兴,陈义云也在今日放开地饮。酒过三巡,陈义云止住了大家吃喝,宣布有重要的事情讲。书记陈华会意的一笑。“今天,非常感谢大家给面子,也很感谢在坐的跟随我鞍前马后的同事们,你们辛苦了,无以为敬,先干为尽!”陈义云揖了揖手说完,随即又是一饮而尽。“我是个直人,平时有对不住大家的,请大家多多原谅!”陈义云边说边饮,喝完拿出笔记本,接着讲道,“我没有什么本事,事业发展到如今的局面,全靠大家的支持。如今我富了,不算富,大家富才是富。所以我决定。。。”陈义云怔了一下。赵田望着陈六他们,得意地小声道,“怎么样?我说地没错吧!”“少说话,听师傅怎么讲?”陈星喝道。赵田立即止声。陈义云继续讲道,“俗话讲的好,要致富,先修路,为了更好地让大家获益,我已同村书记商量,拿出我个人的50%的财产来做为村公路建设的资金,其余款项由我每年的工程收益的50%来续费!希望大家能够参与其中。”大家一愣,然后爆发热烈的掌声。“还有,从明年起,我将让星,宋钱,陈国华和陈三独立带队,他们该出师了,工程我联系,资金也由我来垫,人自己找。星,你们几个,成功与否,全靠你们自己了。”“师傅。。。”几个人不禁热泪滚滚。“不必讲了,我已经决定了,今后看你们自己的了,不要忘了我就好。”陈义云有些微醉。“下面有请书记讲话!”陈义云一边挥手请书记,一边瞅着陈星,问道,“伦儿呢?村头河边。我陪你去吧!”陈星窜到陈义云跟前。“不用,招呼客人要紧!我去找他。”醉煦煦模样的陈义云向河边走去。看到了陈伦的影子,便一股脑儿的躺下。陈伦也正坐着发呆。   河边,一道余辉映在河面,波光粼粼。微风轻拂着父子俩的脸儿,陈义云酒醒后全身痛快淋漓。他摆弄着儿子的手,亲昵道:“小伦啦,长大后想干什么呀?”“自然不是一般的小事,嘿嘿!”陈伦一脸神秘。“还跟老子卖关子,不说算了!”陈义云一脸孩子气,扭过头去,假装不理陈伦.“喂,老人家,告诉你,我要干就干点大事,——轰轰烈烈的!”“小子儿,看不出,你还很蛮有志气嘛!这样,好好学习,将来做个大将军,怎么样?”陈义云吐出了多年的志向,希望儿子能够走心中那政治的星光大道。“我才不呢,现在又不打仗,当兵有啥出息,我去做个富翁!把你老人家的事业好好发扬光大!”“噢,想法到挺多的,那就看看你有多大本事。做个有钱人也不错,不受人管制,无拘无束,大智亦可若愚。但好男儿不可只顾自己,国家的命运同样很重要!”陈义云一脸深沉,凝望着远方.陈伦只摸后脑瓜儿,一片糊涂。“不管做什么,我都会向爸爸请教的!”陈伦眨眨眼睛对父亲说。“呵,你这个小家伙,不得了,明知道爸爸才小学毕业,还敢戏弄我!”陈义云突然伸出左手,想要抓住陈伦,陈伦却闪过了,他一面挥着双手,一面做着鬼脸对着陈义云笑道:“你来追我呀!”“好个臭小子,敢耍老子!”陈义云微笑着追过去。微风拂动,父子俩在一起追逐着,嬉戏着,尽情地享受着这人间的天伦之乐。陈义云不羁而笑,沉浸在无比的幸福之中。名誉、地位、金钱,那些又算什么呢?儿子啊,我生命的支柱,我将为你点燃神圣的火柱!你要天上的星星吗?爸爸可以为你摘来;天空那满载星辉的船儿,爸爸将带你翱翔而去...陈义云此刻心中充满了种种念头,他觉得欠儿子的真的很多!   一阵子奔跑之后,陈义云抱着陈伦坐在河边,望着河面,他不禁若有所思。老三实在太倔了,为了一点小事,竟连伦儿的生日也不参加.到也是,当初,赛秋香那样损他,叫谁也受不了。兄弟如手足,可各自的媳妇都不是省油的灯,一把椿米,一勺羹,都要闹过不停!不把这种关系处理好,岂不是要让人家看笑话啊!陈义云闭上了眼,忽儿又睁开,最后摇了摇头。这个驰骋商场如日中天的汉子有些沮丧了,他觉得这种妯娌间的小问题自己应该处理得有刃有余,可现实告诉他,这一切简直遭透了!他开始觉得有些老了,心不禁浸透着些酸痛。很快,他眼圈发红,甚至眼泪就要涌出来。不过,他很快掩饰住了,没有让儿子发现。他觉得不应该在儿子面前显示脆弱的一面,否则,对儿子将来的影响就会很大。他希望儿子能学到他的坚韧,自己不能把儿子养成个花瓶。于是,他对儿子说道:“我来教你古体诗词!”说罢,吟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谨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陈义云一口气直泻下来,精神焕发,他感觉他还是陈家湾的那个陈义云!夕阳落下,该回家了……  家之感悟 第二章 外出冰城见世面 臭嘴出名遭人惩   陈伦的生日热闹了三天三夜。从年初八到初十,县剧团的人演了三天,村里的戏迷们过足了戏隐,茶前饭后,津津乐道.看到乡人的笑脸,陈义云也觉得很称心,除了老三的情况,其他事情无不顺畅,一种满足感让陈义云舒畅不已.年景如此顺利,陈义云也精神抖数.几个徒弟独立门户,陈义云自然要多费点功夫,但与哈尔滨那边的公司一讲,事情意外的顺利.他惊喜若狂,逢人就讲,“今年的年过的好,要赚大钱!”赛秋香却不以为然,徒弟们自己接了工程,对自家的队伍不是影响很大,只有陈义云这样的傻冒才会甘为人梯.但她又不好明说,那些徒弟哪个不是沾亲带故的,左右思量,她决计旁敲侧击。   傍晚,看见陈义云到了家门口,便板着一张脸.陈义云径直迈进屋里,见到妻子的略显冷酷的眼神,赶忙上前询问,“老婆,是不是伦儿若你生气了?我去教训他!几天不打,他就上房揭瓦,这还了得!”陈义云假装大怒,对妻子一副媚相愤愤道.“关孩子什么事!我只是担心你现在‘缺胳膊少腿’的,怎么赚钱给我花,老了,谁养我们啊?”赛秋香一声哀叹.陈义云安慰道:“放心!我让那几个徒弟自己单干,就是视他们如子,还怕他们今后不养我们么?”赛秋香呆呆望着陈义云,有种无奈的神情.“要不,我们再生个?”陈义云一本正经地讲道.“生你个死人头,你都结扎了!”赛秋香愤愤道.陈义云伸触赛秋香的腰围一揽,说道,“来嘛,试试嘛,说不定有奇迹的哟!”赛秋香望着陈义云深情的眼神,不由欢喜,一拥入怀,陶醉不已。。。窗外月光皎洁,春色昂然,好人好梦。   月半过了,陈义云休养半年又带着队伍北上哈尔滨。临走时,他没有像往年一样带上赛秋香,而是嘱咐她暑假再带孩子一起到哈尔滨。陈伦因为已经上了学,没有去送陈义云。当他从赛秋香的嘴里听到暑假要去哈尔滨时,他不由的手舞足道,连发三声“耶!”“耶!”“耶!”,就像电视里美国佬打橄榄球时胜利的欢呼。赛秋香惊诧不已。   随着陈伦的期盼,暑假“唰”地一下就溜到了陈伦跟前,陈伦好不欢喜.陈义云也托回来办事的徒弟陈星一起将母子俩接到哈尔滨.丢掉书包的陈伦第一次看到火车,甚至想比较一下谁比较强壮.陈伦当时在同龄人中个头很高,看到电视里侠客的事迹,私下里也经常和同龄一起比划.于是,各个自然村的孩子们便分成两派,陈伦哪个派别也不加入,哪个弱就帮哪方,有时甚至帮人家打到别人家门口.这些乱摊子自然由陈义云收拾了.当他靠近轨道边的时候,陈星一把拉住,急声叫道,“小祖宗,你找死也得选个时间地点啊!”赛秋香也“啧啧”地教导陈伦.后面一些陈星带的工人,挥着手示意上车.赛秋香这才没有说教,转个身,陈伦竟然不见了.四处瞅瞅,他已然窜到了车上.赛秋香无奈自语道,“真是见了‘鬼’了!”便赶紧上车.陈星带着工人在后面走的缓慢.上了车,陈伦一路小跑,贼似的去找自己的座位.火车上人潮汹涌,幸好他“练过”,几个跳跃,顺利地来到座位旁。他看见一个猥琐的中年男人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悠然地吸着香烟。烟雾撩绕,呛的着周围人忙蒙着鼻子。   “叔叔,这是我的位子!”陈伦不卑不亢地说道。显然,他对于这个霸占自己位置的有几分介意。   “胡说,你这小萝卜头还有座位!”中年男人不屑一顾。陈伦有些沮丧,自己竟然碰了钉子。   “你老人家看看好吧,这是我的票!”陈伦愤愤道。   那男人四处打量了一下,阴阴说道:“假的吧,给我瞧瞧!”说完,顺手抄掉陈伦手上的票,揣进兜里。   “你抢票,流氓!”陈伦惊讶不已,一边说手一边伸过去。周围的人神情紧张,有的示意小孩快走。陈伦依然死死拉着那男人的口袋不放手。那男人凶色毕露,但众目睽睽之下,难以发作。   “拿开,不要撕坏了老子的衣服!”那男人气坏败急,但那双小手怎么也摞不开。赛秋香看到前面陈伦和一个男人撕扯,急忙穿过去,见到情况,怒道,“快住手,不然,我叫警察了!”那猥琐的男人盯了赛秋香一眼,不以为然道,“派出所就是老子家开的,你想怎么着?”“你!。。。”赛秋香气不打一处来,马上叫道,“陈星,赶快过来,伦儿有事!”陈星正和工友们嘀咕着陈伦的德性,听到师娘召唤,马上和工友们赶过去。一见陈伦拉着别人得口袋,又看看那男人,一脸的凶相,立忙一边招呼几个工友将陈伦拉了过来,一边叫另外一个工友叫乘警。那男人一见上来一大帮人,不禁神色慌张,支支唔唔道,“你们。。。想。。。怎么样?人多欺负人少!”“不想占你便宜!江湖上的规矩,单挑,怎么样?”陈星冷冷道。他一手挽起袖口,准备动手。赛秋香一边拉紧陈伦,一边说道,“星,警察来了,不要闹事!”陈星一望,果然前方来了一个穿制服的警察,便作罢。那猥琐男片刻便像焉了的黄瓜,靠在座位上。警察随陈星工友的指示,马上带走了那男人。“呜。。。”火车汽笛声响,要开了。大家忙活了一阵,边各自找好位置坐了下来。过了一会,陈伦说要去尿尿,陈星赶忙跟了过去,怕再出事。到了厕所,“啊!”陈伦惊叫了一声,“什么事情•”跟在后面的陈星急切道。“你过来看!”陈星跑过去,原来是刚才那猥琐男,只见他拿着扫帚在打扫厕所。陈伦指着他,得意忘形道,“看,这就是欺负老子得下场!呵呵!”那猥琐男也不知怎么地,竟然一声不吭地去别的地方打扫了.“小伦,不许胡说八道!”陈星斥责道.“恩!”陈伦得意得的神情受到打击,便关上厕所门,自个儿“唏嘘”了.   哈尔滨是一座美丽的城市,素有“冰城”的美誉.一年一度的冰展,令无数游客流连往返.当火车驶进哈尔滨市区时,大家都兴奋不已.陈伦手舞足蹈,高声欢呼.赛秋香脸上挂满了笑容,动情地望着窗外.陈星则向工友们嘱咐着注意的事情,这是他首次做老板,虽然只是小包小揽,但心中憧憬无限.下了火车,陈义云早已等在站门口,并雇好了出租车.看见妻子和儿子一行人,便高声呼叫,陈伦第一个看到父亲魁梧而俊朗的身影,马上冲过去.一阵亲热后,便坐车到工地.往年,陈义云一直住在工地,即便带赛秋香来了也不例外.赛秋香很不满意,时常骂他是个土冒.这次,陈义云见儿子来了,便托工长租了个房,是工长姐夫家的.只是要看着工地,所以便先来到了工地.工地上的吊车,水泥,搅管车,一下子让陈伦惊呆了.工地上,那热火朝天的热闹劲深深吸引着他.时常听父亲讲盖房子的事情,枯燥至极,没想到还这么热闹.男人们在卖力地吆喝,泥沙被一小斗车运进吊板,然后由开吊板的女人送上去.空气中时常弥漫着“花儿”(类似信天游的情歌)。有偷懒的人总被陈义云骂的狗血粪头,一股脑儿地去做事.陈伦觉得太好玩了,便要求天天跟着陈义云.就这么一个儿子,陈义云怎么能不同意.时间混长了,大家都宠着这位“陈少爷”,陈伦早已忘记了火车上的教训,总是张口闭口“老子”“他妈的”.陈大毛急了.陈伦老盯着他骂.陈大毛是谁?陈义云同村的,此人的聪明,是人一看就知道了,都聪明“绝顶”了,到这份上了,还要证明什么呢?他便想了个办法,结果让陈伦一世难忘!   一日,陈伦正在工地上玩着,大毛先生来到他跟前,神秘地在他耳朵上嘀咕.陈伦马上拍手,叫道,“有免费的汽水喝喽!”   “小声点!不准被别人知道,否则不给你买!”大毛先生郑郑有词地讲道.“你不会骗我吧,看你个穷酸样,衣服都破了,还舍得买汽水给我喝!”陈伦有些警惕,狡诘地问道.“真是人小鬼大!”大毛先生暗自道.为了证实所言不虚,他立刻拿出百圆大钞,炫耀地讲道:“看见了吧,这买几箱都够了吧!”   “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我爸发的钱,没我爸,你还不得喝西北风,还请我喝汽水,不安好心吧?”陈伦鄙视道.“小子,你不敢去吧!要是去了再给你买个冰琪淋吃,怎么样?”大毛先生诱惑道.此刻,陈伦心里直犯嘀咕,去还是不去呢?但想想冰琪淋的味道,他决定非去不可.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向远方的小卖部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到了小卖部门口,大毛先生却没有停住,迈着脚步继续向前走.陈伦叫道,“喂,到了哦!还要往哪里走,我可渴死了!”他一边坐在小卖部门口,一边假装清清嗓子.“前面有更好的冰琪淋卖,那种碗里的,现做现卖的!快点跟上来!”大毛先生十分诚恳道.陈伦无奈,只好跟上大毛.一阵小跑,陈伦便跑到了大毛先生的跟前,气喘吁吁的.“累了吧,不如我背你走吧!”大毛先生大献殷勤,陈伦很满意地上了大毛先生的背,尽管有些“咯吱”人,他还是勉为其难的上去了.突然,大毛先生一阵阴笑,”嘿嘿!这会你可落道我手上了.”大毛先生背起陈伦便朝一片树林的方向飞奔.陈伦发觉的时候已经晚了,但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大毛先生的臂力好,工地上的人都是知道的,这是长年做事练出来的,十几岁的小孩直接无视.十几分钟的奔跑后,陈伦被大毛先生带到了一个水塘边.大毛先生开始整治人了.“跪下!”大毛先生厉声道.那时,松花江北还是荒地,天一会就黑.陈伦此刻又渴又饿,被大毛先生骗了后,浑身无招,又不知回去的路,便又哭又骂地跪下了.“还骂.我不带你回去了!”大毛先生还是第一次哭的陈伦,不由的有点心亏,越说陈伦哭声越大.他有点急了,突然回想起陈伦的嗜好.“不哭了,你还想不想喝汽水,吃冰琪淋了!”大毛先生试探道.“真的!”一提到这些,陈伦便忘乎所以,“带我去!”他竟然一边哭一边闹着叫大毛先生带他去.大毛先生苦笑不已,原来这么容易搞定!“跪好!,时间还没到!”“哦!”陈伦赶紧跪好.还在继续哭.“不准回家跟你爸妈说我整你的事情!听见没有!否则…”大毛先生一本正经地将到.“恩!”陈伦老实地答道.“好了!现在时间到了,起来,我给你买汽水,冰琪淋!”大毛先生一块石头落了地.大毛先生果然没有食言,汽水任喝,冰琪淋任吃.陈伦吃喝的不亦乐乎!一结账,大毛先生可心疼死了,一个月的零用快被陈伦这小子吃光了.真亏了!   傍晚,陈义云夫妇俩便问起陈伦去哪了.陈伦支支唔唔地说,“大毛不让讲!”“讲啊!晚上爸带你去吃冰琪淋.”听见父亲这么讲,陈伦原原本本的将事情讲了一边,还说汽水很好喝.陈义云和赛秋香苦笑不得.“尽搞些乌龙事情!以后不许跟工人玩,学坏了!”陈义云对陈伦警戒道.也许是父亲得督导,陈伦再也没到工地上骂人惹事了.他经常跑到办公室和那电工学下棋.有时,也到隔壁家串门,采着人家的小凳看电视,经常喊隔壁的哥哥,姐姐“胖墩”“丹佛”的.总之,生活不亦乐乎.时间似流水.这个暑期也要马上结束了.暑假后,陈伦似乎变了个人.  家之感悟 第三章 浪子无心亦无义 贪婪痴情奔他乡   且说陈伦从哈尔滨回来后,就很快要入学了.当他一身西装革履地走进校园时,同学们惊呼“老外来了”,而一向很“大侠”的陈伦却自此墨守成规,安分守己,除了趴在学校里念书,就别无他求了.听到此事,陈义云也终于阿弥头佛.但书读多了,思想这东西就怪了!当然,这就是后话了.陈义云的几个徒弟经过一年的折腾,终于具备了作为一个包工头应有的各项条件.于是,陈义云终于放开手,让他们自立门户,另起“山头”.他暗自欢喜:教书先生教出来的大学生算什么,我教出来的都是老板.每想到这里,陈义云自豪感不由而升.然而,自从此后,陈义云的事业却慢慢酝酿着危机.   陈六是陈义云的小徒弟,也是他的本家.陈六家很穷,恨不得六个兄弟穿一条裤子.没有办法了,陈六的老爹德海老汉就找上了陈义云.德海老汉要比陈义云大的多,可算是长辈级别了,他很少求人,陈义云自然不会慢怠,即便收了陈三和陈六为徒.陈三做事不温不火,还算是块料子;而陈六那可是见好就捞的人.曾有人提醒陈义云,“此子实是硕鼠!”他却笑道,“以德服人,以德服人!”———在改革开放初期,各种思潮纷纷涌了进来,为了生存和更好的生活,“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一切以成功为标准.”陈义云深知此理,然而却又不知现实是何等残酷.于是乎,“陈六式”的人物纷纷走进了陈义云的大本营.当然,如果拿其他人跟陈六比起开来,陈六也算得上一株奇葩了.   去东北的人通常在十月末就回家准备过年了,因为天冷,是做不了事的.回家之后,那就轻松地喝茶,打麻将.老百姓这样悠然自得的日子只有令人羡慕的份.慌悠悠的,便到了年关.陈义云结账总在这个时候.每年的利润若是超过往年,他总会多发些钱给那些勤奋的工人.今年的收益自然也不错.   腊月二十八,瑞雪纷飞.陈六哆嗦着双手不停地跺着脚在陈伦家门口转悠,鼻涕使劲下流,不肯离开.赛秋香怒道,“工钱不是给你了么?整天瞎混,一年到头没做几个工,还天天挑拨别人不做事,有你这么当徒弟的么?”“师娘说的是,可你老人家想想,我没功劳也有苦劳,总不会一无是处吧?”陈六嬉皮笑脸道。“屁!一文不值。。。”赛秋香正欲骂出,只见陈义云从镇上开会回来了,便即刻相迎,气也消了大半。陈义云看见邋遢不堪的陈六,心中已明白了八九分,便让赛秋香拿钱出来,同时让陈六进屋说话。“拿多少?”赛秋香极不情愿地问道。陈义云伸出五指,“啊!”赛秋香很是惊讶,五指是五千块啊。见着赛秋香愣愣地看着他,陈义云有些烦躁,瞪了她一眼,赛秋香撅撅嘴巴满是不悦,但还是匆匆进了房里,陈义云示意陈六坐下。陈六对陈义云有几分敬畏,因为他觉得陈义云腰杆很硬,即使捅个窟窿,他还能爬起来,继续冲锋。陈六站站惊惊地坐下,陈义云便讲出了心中的决定。原来,陈义云想让他负责建筑队的采购工作。陈六摇头晃脑,半天没说句话。“哑巴了,说句话啊!”陈义云急切道。“好啊,很好!”陈六突然做了领导式的总结。陈义云似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暗自寻思着这家伙是不是今天吃错药了。或许陈六意识到自己失了态,便诺诺道,“师傅,你说了算!”陈义云有些懊恼,便懒得理会他,就叫赛秋香把钱塞给他,让他滚蛋。陈六拿着钱,哼着“一不该也二不该。。。”美滋滋地走了。歌声在空气中吟绕,直叫人心里发麻。   晚上,陈星的兄弟冲了过来,愤愤指责陈义云待人不公,累死累活的卖力的人没捞着好,不学无术的人却青云直上,满载而归。陈星闻迅后赶紧带走了弟弟。陈义云一直不信邪,而今晚,他却一夜未眠。   大年初一大早,陈伦的奶奶回来了。―――她一直在姨侄舅侄们家里散心,老伴去了,到如今她才算拨开云雾见日出。一切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这一回,陈伦欢喜的了不得。听到消息他就早早起床,给奶奶清理床铺,打扫屋子。见到奶奶人时,马上翻着奶奶的包袱,闻一闻,舒心的道,“好香啊,有苹果味!”弄的大伙都哈哈大笑。“回来就知道苹果,就知道吃,忘记奶奶没有哦?”“当然没能忘记你老人家,我可天天盼着你!”“乖,小伦大了,懂事多了!苹果是没有,可是在山上给你带了几棵苹果树苗!”陈伦奶奶边说边兴致勃勃从一个袋子里找到果苗递给了陈伦,而后带着几分疲惫休息去了。拿着果苗,陈伦如获至宝,---他可从来没见过这东西,便小心翼翼地拿在后院去种。   五更了,拜年的人络绎不绝.不一会,陈六也到了。“恭喜发财,红包拿来!”陈六一脸嬉皮士的神情。赛秋香瞪了瞪眼,递过红包,喃喃道:“大吉大利!”陈义云也走了过来,亲切地握着他的手,交代他留下来吃年饭,而且让他开年后找几个信得过的工人。陈六心不在焉,敷衍地允诺了师傅后,便独自走进陈伦家后院。后院有几小块巴掌大的自留地,那时,风气尚好,村里可以“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所以大家都没有筑院墙。故而,后院四周空旷,亦是另外一番田园风景。各家的后院一般不会闲置,也会种种瓜果.陈六走进来的时候,陈伦正一门心思地种果苗.他阴阴地站在陈伦后面,陈伦冷不惊地吓了一跳,一见是陈六,便没好气地说道,“陈大爷,人吓人吓死人啊!又看上我家什么东西了?”听到这话,陈六一愣,一阵纠结道:“小伦,话不能这么地讲,别人听见了多不好,咱俩谁跟谁?”“诶,别跟我套近乎,我可还小,别把我带坏了,要不然,跟你一样打光棍了罗!”陈伦带几分调侃望着天,根本不看陈六,然后继续浇水种苗.陈六无语,静静地站在陈伦旁边,心里暗想这辈子没这家伙命好了.他好奇地注视着陈伦手里摆弄的东西,定睛一看,“苹。。。!”陈六差点喊出来了,急忙捂着嘴巴。陈六很少吃水果,其实压根就没吃过。第一次到陈伦家里吃上苹果时,他发誓要包下整个村子的田地,全种下苹果树,吃个四脚朝天;当然,地球人都不会信他有那能耐。这回,他上心了。晚上,月牙初现,陈六随手带着小刨子,偷偷摸进陈伦家后院,轻而易举地挖走了苹果苗。   第二天,陈伦一早起来就去看昨天种的树苗,当他来到后院时,傻眼了,只有五个小坑在等着他。“干什么呢?赶快洗脸刷牙跟我去你外婆家拜年?拜年要赶早!”陈义云嚷嚷道。“苹果苗被人挖走了!”“哪有这回事?”陈义云也走进后院,果然,树苗被挖走了。“算了,几棵树苗,过几天再叫你舅爹送几株!马上洗脸!”“哦!。。。哎!。。。”陈伦一脸沮丧,马上去告诉自己的奶奶。老太太听说这个事后,立忙叫儿子过来,说道:“苹果苗丢了是小,现在世风日下,人心叵测,你可要注意点,现在眼红咋咱们家的人多着呢?”“知道了,妈,我都是老江湖了,你就放心吧!”“就是担心你哟,一个当头的,跟普通人家可不一样,弄不好,倾家荡产是小,处处有敌,那可就难了。所以,你爹叫你多做好事!不要步先人后尘!”“恩!妈说的是!”陈义云恍然大悟。一刻后,便带着陈伦拜年去了。   陈六偷走了树苗后,心里乐滋滋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出几日,陈伦便知道了树苗被偷的罪魁祸首。奇怪的是却没有人来找陈六的麻烦,陈六很纳闷,也很紧张。要知道如果师傅不要他了,他就得喝西北风了。过了几日,麻烦倒是没有来,只不过树苗竟然神出鬼没地消失了。陈六一脸死像,他琢磨着是谁有这么大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用想,肯定是那位小祖宗,陈六是个明白人。随后,他又去了陈伦家后院一趟,跟上次一样很顺利。只是第二天,果苗又被陈伦挖走了,陈六想守着树苗,但总要人总又打盹的时候,陈伦就趁此机夺走树苗。如此反复几次,当第五次树苗到陈六手里的时候,它已经奄奄一息了,再也不会长出新的嫩芽了。陈六对天而视,痴人一般地说道,“可惜!可惜了!”   年十五过了,陈义云把陈六叫过来了。陈六以为是找他麻烦的,心里七上八下地来到陈伦家。陈伦上学去了,陈六这才松了一口气。到门口时,只看见陈义云一人独自在等他,他急忙上前。一瞬间,看见桌子上摆满了美味佳肴,那自然是赛秋香的“杰作”了;她的厨艺没得说,陈六岂有不知。只是今天这般的招待确是何故?此时,他一改往日的神情,郑重地问道,“叔,找我有事吗?”“坐,请上坐!”陈义云摆手而请。“这不好啊,我算什么!您有什么事就直说!”陈六神情严肃。“好,师傅就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先坐!”陈六挪了挪身子,就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望着桌上的饭菜,唾腺直涌。他努力地克制住自己,听陈义云把话讲完。“六啊,你跟我多少年了?”“十年!整整十年!”陈六肯定道。“‘十年磨一剑’,几个徒弟中你文化最高,而如今却依然一无所有,孑然一身,是做师傅的关心不够啊!”陈义云几分感慨,便道出了心中所想。陈义云还是要陈六负责采购和招人的事。陈六欣然答应。陈义云立刻叫赛秋香拿出一个存折,上面有五万,说是垫给每个工人的家用和路费。陈六激动不已,双手接过存折,大谢师傅。一阵狼吞虎咽后,决计明日便出发找工人北上。赛秋香原本是不同意将钱交给陈六,谁都知道陈六的为人。陈义云却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更何况是自家兄弟!再说,‘跑过和尚跑不了庙’!”赛秋香想一下也是,便不再多言。夫妻俩只盼着陈六的好消息。   一个月过去了,陈六毫无信息。德海老汉也不知信,他还一味埋怨陈义云怎么能够让陈六带那么多钱,被人盯上了怎么办?陈义云苦不堪言,一份好心却当了驴肝肺。又过了一个月,陈三来信了,说陈六真被人盯上了,而且是被一女人,而且人和钱都被女人控制着。这是怎么回事?原来,陈六找了十几个工人后,忽悠他们去了哈尔滨,钱一分也没有发给工人,自己保管得好好的。他为此事特得意,心想师傅来了肯定会惊喜的。联络到甲方公司,安顿好工人后,便整日闲逛。一日,他走进一家小卖部买香烟。忽然,一个身材婀娜的女人走到了他身边,也来买香烟。那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很浓,陈六不禁上了隐。这一上隐不要紧,要紧的是陈六再也没有回过工地,也没有联系过陈义云和自己家里的人。当日,陈六发疯似地追上了那个女人,并且问清楚了对方的情况。顺势而下,两个人吻啊,摸啊,黏到了一块便再也不分开。当晚,陈六就呆在那女人家里,并且拿出了剩余的几万块交给了那女人。陈义云苦笑不得:他万万没想到陈六竟为一个寡妇丢下工人和工地,背叛自己;陈六可不是这样的人啊,那小子虽然没钱,但相貌也还算英俊,有他陈义云撑腰,要说这镇里面又有哪家人会看不上他,这小子也太急了。多想无用,他急忙带着第二批人匆匆北上,希望能亡羊补牢。人算不如陈六算,陈六望着自己的媳妇家里光景也不怎么强,又想到师傅必然找来,便立即清理了行装,决计和媳妇南下寻找发财的机会。陈义云赶到哈尔滨,托人找了很多天,最终找到了那寡妇的住址,结果人去楼空。邻居只道他们去了南方。陈六走了,再也难见。钱没了,陈义云心疼;人没了,他心痛。浪子啊浪子,何日再见!陈义云无语问苍天。。。     家之感悟 第四章 人言可畏危机存 防微杜渐少年心   且道陈六一走了之后,陈义云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如此鬼魅般离开了陈义云,对于陈义云的事业而言无疑是重重的一击..工人们的猜测与妒忌,外界的流言蜚语,都深深煽动着人心。是有计划的谋划,还是无奈的抉择?陈义云来不及细想,陈六留下的乱摊子事情堆积如山,都等着他处理。由陈六带来的二三十个工人的安家费还没有发,他们的孩子等着交学费。工地办公室门口,十几个工人围坐在那里。日头已经下了山,他们迟迟不肯离开。有的已经打起了瞌睡,有的端着厨房里的剩菜剩饭来吃,还有的甚至倒腾来了大衣,棉被,准备席地而睡。这正是没有拿安家费的工人。陈义云当天不在工地,去甲方总公司签合同了,工地上的事情占时全交给了徒弟王灿处理。王灿此时脸有些难堪,一向底气十足的他笑嘻嘻地对大伙说:“大家。。。都散了吧,钱应该不会少大家的,我保证。。。”一个工人打断了王灿的话气恼地骂道“你保证有个屁用,我家孩子快要被学校赶出来了,丫丫个呸,陈六个王八蛋,你们都是一路货色!”“是啊,听说陈义云那家伙把钱都捐了,好给自己立个功德碑流芳百世,现在又被陈六卷走了上十万,他还有钱管我们的事情么?现在这么多人在这,他怎么还不出来?”此言一出,十几工人炸开了锅。群情愤慨,叫陈义云出来做交代的呼声不断。王灿见事不妙,一边派人通知师父,一边叫赵田出来一起应付这场面。赵田人呢?王灿见不到他的身影。其实,事情一开始,赵田就站在远去窃窃自喜地看着这场好戏,这次工人们闹事全是他煽动的。赵田心有不甘,他跟陈义云好几年,可却总得不到倚重。前一年,几个大徒弟都做了老板,赵田是看在眼里,嫉在心里。陈六白拿了五万像没事的人样,还惹得陈义云为他担心。工地上的事情陈义云也一直是把王灿做重点培养对象。种种不公,像种心魔一样蕴藏在赵田心里。这种状态,赵田不敢言于师父陈义云。他现有的一切,全是陈义云一手提携的。赵田前些年结婚的时候,陈义云免费给他建了楼房;而且赵田的媳妇也是陈义云介绍的,虽然现在还没“下蛋”,但问题却在赵田。。。许多许多像父母般的恩情,让赵田对师父陈义云又敬又畏,又恨又爱。不过,赵田信奉事在人为,总有出头之日。于是,前几日,他见有工人闷闷不乐,便见缝插针,煽动了工人闹事。此刻,看见王灿着急的样子,赵田挺身而出。大伙一见是赵田,开始还闹的厉害,赵田说陈义云马上就来,便偃旗息鼓了。谁都不愿意得罪陈义云,毕竟没有做多少事情,陈六的事情也开罪不了陈义云。几个带头闹事的都知趣的走了,见事好转,赵田和王灿也对那些工人承诺三天之内解决大家的困难,众人也慢慢散开了。   天色已暗,陈义云匆匆赶来工地,暗自观察,发觉工人早已离去,只剩下王灿和赵田在等自己,便常嘘一口气。虽然工人闹事的情况他见过不少,但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自己身上还是头一遭。故而,他深感事态严重。“灿灿,赵田,事情是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闹起来了?”王灿便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陈义云先是皱起眉头,然后神情沉重,尔后勉强一笑,称赞了王灿和赵田几句,即便径直去了小卖部。那时,陈义云还舍不得买一部手机,他宁可去电话亭。来到小卖部,他不禁就想起了徒弟陈六,想完了就是长叹一口气,摇摇头。店主见是陈义云,便赶忙上前搭讪道:“陈老板,有什么事情常嘘短叹的?”。这生意多少还是靠陈义云照顾的,冲着这,店主自然和他热乎。“没什么事情,比不上你自在啊!老伙计,买包烟,再把电话用下。”店主有点惊讶,陈义云是烟酒不沾的,这回。。。“快点哟!”陈义云催促着,店主顺手拿了包中华。陈义云一手接过香烟便拿出一根点燃,并且叫店主记账,一手抄起电话筒拨了起来。陈义云分别打给了两个人,陈六的父亲德海老汉和书记陈华。德海老汉听闻小儿子的事情,没有半点语言。愤怒,愧疚,都显得很苍白,兄弟之间,一切尽在无言中。书记陈华也未曾为难陈义云,很爽快地答应给陈义云一万五千元的现金周转。办完事情,陈义云如梦如醉,回到卧室,很快入睡。或许人累了,就是如此吧。   陈六的风波就如此地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忘在人们的视野里,至于陈六今后如何,谁都懒得管,也管不着。城里的生活是外来人向往而不敢奢求的,陈义云也偶尔会想想,但不敢多想。赛秋香却总认为自己天生就该生活在城市里头,指望陈义云能让自己得偿所愿,但偏偏陈义云是个“大侠”。陈义云请的工人工资比总别人高,他的一些同行往往指责他破坏了行情,陈义云是个认死理的人,既然自己把别人带出来,自然是要求财的,压榨工人的事情做不得。时代在变,朴实的陈义云却没有变化。在资本的原始积累中,手段尽是丑陋,却令别人先走一步。陈义云本身的优势在建筑市场变化中渐渐落下了。从五月初开始,工地一切按部就班,同时也加快了工程进度。尽管少了徒弟们帮忙,陈义云指挥起来,还算得心应手。陈六留下的那些工人安家费落实了,心里自然也就踏实了,干起活来也更卖力,陈义云甚至提拔了其中的几个当了班组长。尽管如是,陈义云还是觉得有心无力。于是到十月尾,在完成了合同任务后,他便决计明年修整一年,让王灿和赵田主事,自己退居幕后。现有的队伍暂时划归给陈星,陈三,宋钱,陈国华几个人,王灿和赵田也跟着去。几天的功夫,事情办完了,陈义云便迅速打点行装,和赛秋香直奔老家。   陈伦已经上小学六年级了,自从上次从哈尔滨回来,就转了性情,私下不论见到谁,总沉默少语,成绩还是一直名列前茅。当他在半路上见到久违的父母,心里颇是高兴,但脸上却挂着几分忧郁。陈义云见到儿子,不由分说,立刻抱住亲了亲,胡须扎的陈伦赶紧躲开。一溜的功夫,一家人到了自家小院。门口种的美人蕉早已凋落,几棵青松矗立在院前,陈义云回到家心情格外轻松。当日,他就把家里上上下下统统翻了个新,而且还找来电工,给自家独个牵了一条线路。第二天,陈义云早早起床喊醒了儿子上学,村头转了转,又回到了自个家。秋风瑟瑟,为了解闷,他自个儿哼起了小曲,“你挑着担,我牵着马。。。”   “想起孙猴子了,你有那能耐吗?”赛秋香忽然出现在他身后,并搭在他肩上白眼道。   “你从哪冒出来的?”陈义云惊诧道。   “你看你都自我陶醉了,我可是担心世道便了。”   “变?能怎么变?若大的天,还真有人能捅个窟窿?陈义云一脸的兴致立刻沉重了。   “不跟你讲了,三句话就抬杠。待会约几个人打牌,怎么样?”   “现在谁有空?”陈义云询问道.   “闲人有的是,村主任,书记的老婆来几个不就齐了.”   “哦,还是你想的周到!”陈义云笑对赛秋香,他也有佩服老婆的时候.   于是乎,陈义云挨家请.不一会,陈家大院就霹雳啪啦地热闹了起来,引得陈老太太也来观望.赛秋香赶紧让座,请老太太上场。“你们都是年青人,老太婆我看看就行了,今天难得这么热闹!不要让我扫大家的兴致!”老太太发了话,大家又开始搓了起来。   下午五点,陈伦准时从学校到家。一进门,见到大人们打牌弄的热火朝天,甚至一向勤奋自勉自己尊敬的父亲也在桌上打牌的时候,不禁皱上眉梢。“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陈伦刚知道了这个典故。他早已不是懵懂的少年,打牌赌博有着怎样的后果?思想品德这门课他早已熟乱于心。放学回来一路上,陈伦就在听同伴讲有关自己父亲的事情,尽管他们有很多敬仰之情,但提到今年的情况,他就感觉到家庭的危机。   “我要吃饭!”陈伦故意大声嚷道。   “儿子,晚点,和大伙一起吃!”陈义云边摸麻将,边亲呢地讲到。   “不行,就是不行?你们都不管我帐?”陈伦的声音有些哽咽。陈义云赶忙叫赛秋香上场。自己来到儿子身边,亲切地问道:“怎么了儿子?”   “你们都只顾着玩,哪里还管我的事情?打麻将是个什么好事情?”陈伦一副教训的口吻。   陈义云愣了。“奶奶的,老子把你养这么大,到头来你还来教训我?”陈义云假意恼火,心中却暗自窃喜:这家伙还真是长大了。   “你还打我就自杀,看你儿子重要还是打麻将重要?”陈伦见言语相劝起不了作用,便以性命相威胁。   “好啊,去啊!”陈义云对陈伦的主动已明白了七八分,自然不会被这小家伙要挟。   陈伦一怔,骑虎难下,心想不动真格的还不行,便跑进厨房拿了把菜刀来到陈义云面前。陈义云静静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地看着自己得儿子。   “你再打麻将我就自杀的!”陈伦拿着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你自杀呀!”陈义云笑声朗朗。   “恩!你。。。”陈伦瞪着双眼,无语。   “自杀会留血的!等会疼死了!”陈伦唏里糊涂地冒出了这句话。大伙一片默然,然后哈哈大笑。孩子就是孩子!陈义云笑的合不拢嘴。   陈伦见事情败露,“呜。。。”便躺在地上嚎啕大哭,不肯起来。陈义云凝神一望,见儿子真哭了,便要上前去拉,可是陈伦却怎么都不起来,陈义云无可奈何。   “走,好孙子!我做饭你吃!义云,你真是不像话,几十岁还跟儿子斗气!”陈老太太从外面转悠回来见到这一幕,急忙走到孙子面前安慰道。陈伦见奶奶训着自己得父亲,便不再赖在地上,赖着也没有用,干脆就和奶奶去了厨房。   陈义云望着祖孙了,再望望打牌兴起的几个人,不禁若有所思。一个人,智慧如丝,能看透全局,却什么也不能改变,心情该是如何。。。     家之感悟 第五章 师徒重温当年情 妒火燎燃背师恩   近几天异常的冷,陈义云有时都哆嗦个不停,而儿子陈伦却和同伴们玩的兴起,这让陈义云羡慕不已,不禁自叹“廉颇老矣”。赛秋香依然在家里和村官的夫人们搏杀,虽然有儿子的劝阻,但陈义云深知其中的道理,赛秋香无疑是高明的;再说,在农村,除了这能娱乐一下,还真没有合适的事情来打发时间,就任由去之。陈伦放寒假了,陈义云就天天陪着儿子。忽然,风起云涌,米粒大的雪粒就砸了下来,几天前就酝酿的一场大雪终于开始了。陈义云赶忙招呼儿子回家,并在家中起了炉子,准备一切可以御寒的东西。一回来,陈伦就钻进了被窝,看电视去了。电热毯是早就用上了的,陈老太太年迈,受不得冷。打牌的也从堂屋搬到了房间,并且加了炉子。当然,这些是比不上北方的热炕头和暖气的,但已经足够了。陈义云穿上大衣,站在家门口,向着村外一望无垠的雪海望去。远处,公路上几个黑色的身影依稀可辨,树梢,屋顶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地面上一层层的雪花一阵阵涨起来,先行的未曾融化,后来者却早已跟进。半空中,雪花如柳絮般漫天飞舞,倘若一个趔趄,雪花便会蜂拥而至,弥漫全身。“瑞雪丰兆年”,陈义云心想明年农民一定可以有个好收成,自己也一定能破茧重出,完成修公路的这条计划。“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此刻,他全身仿佛充满了力量。   寒冷的日子向来短暂,几十个昼夜的翻转,就迎来了春节。俗语云,叫花子也有个年。在外地打工的,不论天涯海角,都会与亲朋好友相会,吃顿团圆饭,祈祷新年有好运。陈义云的几个徒弟们陆续回来了,却都没有来看陈义云一眼。陈义云纳闷,郁闷,恼火,以至于草草吃了年夜饭,甚至准备不跟往年一样到处拜会。年初一,五更未至,夜色未尽,外面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惊醒了陈义云,他有些惊奇:这么整齐的步伐,会不会是。。。容不得他细想,只听见屋外一阵声起,“徒弟陈星”“徒弟宋钱”“徒弟陈国华”“徒弟陈三”“徒弟赵田”“徒弟王灿”“我们给师傅拜年了,恭祝师傅身体健康,合家欢乐,心想事成!”陈义云一听乐了,赶紧叫醒了赛秋香,随即起床。屋内外顷刻间灯火通明,在烧香送年之后,便打开院门,只见徒弟们手提肩扛的一大堆东西,绯红一片。   “你们这些兔崽子,回来了也不来看老子,现在又带些东西来,这演的是哪一曲啊?”陈义云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冷冷道。   “叔,恩,是这样的。我们几个都有老小,回来自然先要顾及家里,您说是不?”陈星不慢不紧道。   “那到是!不搞好你们的家庭,那就是枉顾我提携你们的初衷!那为什么现在才来呢?晚了,让师傅我呕了不少气。”陈义云假装愤愤之心怅然道。   “那是我们几个听说您还因为六的事情在家怄气,所以不敢打搅您。今年我们回来晚了点,听说您回来翻新了房子,今年还是您的本命年,所以趁着年前的几天去了几个地方给你准备了些礼物,打算在初一的时候热闹一下,给您一个惊喜!”陈星一脸诚恳地道。   “算你们有点良心!”赛秋香从房间出来瞄了一眼徒弟们送来的东西,谅解的眼神扫过众人,继续说道,“你们各自坐下,和你们的师傅好好叙叙旧,我去做点吃的!”   “师娘,我来帮忙!”王灿自告奋勇道.“行啊!”赛秋香应声道,便径直走进了厨房。   赛秋香这陡然出来,令陈义云不禁一怔。他见到赛秋香进了厨房,才急忙招呼几个徒弟就座。陈星等人见师傅不怒,而且还叫他们几个入座,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轻松了许多。席间,师徒侃侃而谈。   “以前,我们的日子可不如现在的光景,现在看着你们一个个活的人五人六的,我其实也是高兴啊!”陈义云一身感慨地道。众徒弟感动不已。   “俗话说,田里怕长草,人怕老。而今,我都快奔四十,但过去仿佛只是昨天。你们几个都是我看着长的,也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没有别的,只是期望你们每年能看看我,陪我聊聊天,我就心满意足了!我仅仅只是这个要求,可以吗?”陈义云一脸恳求的样子娓娓道出这番话的时候,陈星等人不禁有些尴尬。   “师傅,您千万不要这么讲,您待我们就如同再生父母,您无私地给了我们一切,我们不是只知索求的二愣子。想当年,我们兄弟多,茅草房只能遮羞,却挡不了风吹雨打。是您一言不发,一个人默默地肩扛手提地弄来材料,帮助我家重建了瓦屋,还教了我一身泥瓦手艺。就凭这个,师父,你都值得我一生追随!”陈星感激道。   “莫道当年事,只是恰逢时。你是高华的表弟,我有义不容辞的责任!”陈义云正色道。提起了前妻高华,他不禁有些激动。   “是的,叔!但是。。。”陈星听到“高华”的名字时,有些哽咽,却不知如何继续的道出内心的话语。   “师父,还有我陈国华。当年我年少,不懂社会险恶,被一帮人骗去煤矿,日夜劳作,时时都有性命之忧。是您四处托关系,花钱从煤矿把我捞出来,收了我做徒弟。前几年,又提拔我当上了包工头。就算您今后不认我这个徒弟也不行!”陈国华见陈星眼睛红润,便接过他的话题深情地讲道。   “还有宋钱,若不是师父你一手提拔,就凭他这个四眼还能带几百人,几万平米地接活!”陈星望着陈义云,又望了一下宋钱。陈义云此时一脸诧异,又即刻兴奋起来。   “宋钱啦宋钱,早知你是这号人物,师父可不会放你走你。没想到,没想到,我这队伍原来是藏龙卧虎的地方。快,快,跟我讲讲你的发迹事!”陈义云大笑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把赚来的拿去炒股,没料到赚的快。于是,我就扩大生产,并且以公司的形式组织工人生产,就再也没有谁欺负我们农民工了!”宋钱自豪地说道。   “好,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看见你们一个个有出息,我陈义云也不枉此生了。陈三,把你带的二锅头打开,喝点酒,御御寒!”陈义云郑重地道。陈三赶紧离开座位,去拿酒了。   此刻,只有赵田如坐针毡。看着陈星等人表的决心,他自己却不知如何是好!他也不知陈义云是否知道自己煽动工人闹事的事情。当听到宋钱的事情后,赵田心里小算盘打个不停。赵田就是不信陈星这些人会一如既往地听陈义云的调遣;这些人赚大发了,而自己还是穷光蛋一个,他们凭什么有钱,我凭什么没钱。。。   “赵田,赵田,赵田!”陈星叫道。   “恩,叫我吗?”赵田听到叫声,不禁吓的一身冷汗,直起鸡皮疙瘩。   “不叫你叫谁?这有第二个赵田?真不知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宋钱埋怨道。此时,赵田心里一阵不悦,暗自道,“不就是有点小钱吗?就了不起了。”   “赵田你也不错嘛,上次工人闹事的事情你处理的还不错。来年我的队伍主要由你和王灿管理,一定要再接再厉!来,大家干杯!”陈义云似乎看出了几分端倪,立马替赵田解围。   “师父,你怎么不管了?没有您,我们两个算什么?还是去吧!”听到陈义云要把队伍给自己管理的时候,赵田心里美滋滋的,他心想,终于有机会出人头弟了。但表面工作却还是要敷衍的。   “是雄鹰就要翱翔于宇际!我也想乘风破浪,但是,人上了年纪,有些风浪就需要调节。我要好好想想。你好好做,师父不会亏待你的。”陈义云举杯之际,不忘给徒弟打气,深沉地对赵田说道。   “师父,我。。。”赵田假装感动,无语凝懿。   “上小菜了,咦,你们喝上了,我去叫师娘再加几个菜!”王灿兴高采烈地道。   “慢点,先陪师父喝杯。”宋钱道。   “好!师父,感谢您这些年的栽培,我敬您!”王灿说完,一饮而尽,又去了厨房。   “这小子,还没长大!”陈义云的杯子未端起,王灿就已经进了厨房。   “来,师父,我们继续!”。。。   夜尽天明,村子里开始热闹起来。师徒几个都已经喝了不少,赶紧整理仪容,各自散了。陈义云几分醉意地望着屋外,赛秋香送来大衣给他披上,他便独自一人挨家挨户拜年了。   赵田回去后,没有马上去拜年,而是躺回了被窝。他回想起在陈义云家里的种种,望着自家媳妇,几句俗语涌进了他的脑袋。“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鸟为食亡,人为财死!”“一不做,二不休!”此刻,赵田妒火燎然。他想了想陈义云的冷落,宋钱的训斥和富有。。。这一切让赵田挺而走险,他决定步陈六后尘,卷款自用,自己带队接活。   世事无绝对。赵田的意图不知被谁泄露了,在赵田准备带人去哈尔滨的前一晚,陈义云星夜来到了赵田家。月儿躲进了云层。赵田家大院里,陈义云和赵田对峙着,谁也没有说话,只有愤怒和妒忌相视。   “赵田,你用得着这么心急吗?你只要还熬一年,一年啊,就可以跟宋钱他们一样赚大钱,你怎么让我如此失望呢?”陈义云心痛地道。   “一年!陈义云,我跟你十几年了,鞍前马后,那一点比陈星,宋钱他们差。你看看我,有什么?身体有问题,也不敢去医院。没有钱,我不敢啊!等你的施舍,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啊!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赵田悲切地笑道。   “要钱,你怎么不早说?”陈义云吃惊地道。   “好一个义薄云天的陈义云,别惺惺作态了。我敢向你这位大人物开口么?你又有什么时候问过,在意过?你一掷千金的时候,可曾想到自己的徒弟,兄弟,他们愿意你那样做么?他们因为你要背负多少?你太自负了!”赵田斥责道。   赵田的一番话令陈义云如同晴天霹雳。此刻,他无语可言。是的,赵田的话没有错,他为了自己的名声,不停地要求徒弟,儿子,妻子做一个高尚的人。真的需要这样么!陈义云心中一片凌乱。   “赵田,休要无礼!那钱是师父办的贷款,赶快拿出来!”陈星带了几个人赶来了,看见赵田,立声喝道。   “贷款?陈义云,你行?政府支持你又怎么样?要是我赵田这个钱拿错了,我赵田一生就无后!”赵田举起右手,对着陈义云发了誓。   “你!”陈星气愤至极道,“你们几个去他们家搜搜!”   “算了,星,让他去了!我们走!”陈义云喝住了陈星,转身就走。   “叔!”陈星跟上陈义云,随即又转身对赵田说,“记住你的话,会有报应的!”于是,一行人大步离开了赵田家。赵田见陈义云已走远,不禁一股脑儿地呆坐在地。   月儿穿过了云层,地面上留下几个人影。。。  家之感悟 第六章 清明亲耕苦心用 情何以堪祭故人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赵田事件”一夜之间便在陈家湾炸开了锅。知道事情的也就罢了;不知道的以讹传讹,给陈义云扣上“奸商”“吸血鬼”等帽子。外面的言论并没有过多地影响陈义云的心情,就算天塌下来,他照样扛;但是那晚赵田指责陈义云的那番话,却一言中的,他久久难以释怀。陈义云乐善好施往往不遗余力,有时甚至到了“宁可自己断粮,也不能让别人忍饥挨饿”的地步。这种行径,受惠的自然称颂,他对此也十分受用;但是苦的是自家人啊!陈义云几个晚上都难以入眠,他不能不对赛秋香讲叙自己内心的困惑。赛秋香这样禅述:佛祖早已超凡脱俗,可为何还要在世间把自己镀上金身呢?是因为佛在世俗,世人只会跪拜一个耀眼的金身,而不会乞求一个破落的雕像。陈义云顿悟,关上了一扇窗的他似乎又打开了一扇门.在“赵田事件”风平浪静后,陈义云打算带队北上。而此刻,恰是清明时节,他就让徒弟王灿跟往年一样先带部分人过去,而自己清明祭祖之后再动身。   清明节前夕,陈义云仍然陪着儿子。不过,他却带着儿子下地干活了。陈强去逝后,陈义云自然不让陈老太太种地,但陈老太太一向忙惯了,突然停下来,只怕自己会闲出毛病来,所以就还留着一亩半分地种,其余的就给别人种了。田间小路上,陈伦哼着姑妈教给他的《小草》,和父亲慢步走向自家小麦地。旷野上,满是绿得发亮的油菜和金黄的小麦,蜜蜂紧张而忙碌,时而又有蝴蝶翩翩起舞,这是一片春色昂然的景象。陈义云也不禁为此情景暗自叹美。来到麦地,他一手拿起镰刀,一手拽一把麦穗,“唰唰唰”两三下,麦子被整齐割断,放在一处边。陈伦这下可急傻眼了,不知如何下手。他望着父亲行如流水的动作,便赞道:“爸,你手艺还真不耐啊!从哪学的?平时看你都没做过农活,教教我哦!”   陈义云不慢不紧地说道:“小子,傻眼了吧,平时看你挺能耐的,打架都打到人家家里了。看吧,今天就使不出力气来了。你老子我做农活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想当年,你老子我在生产队做事情,工分总是挣得比别人多,那是什么道理?成绩不是玩出来的。像你,白天瞎晃晃,晚上熬油亮,能有什么好结果!”   陈伦一脸无辜的样子道:“爸,扯远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看我现在多乖。再说,白天你们大人打麻将,谁还有心思学习?还是晚上安静!”听闻此言,陈义云心里暗笑道这家伙还真比以前斯文多了。   陈伦发觉了父亲的笑意,便问道:“笑什么?”   陈义云惊愕不已,这小子还会察言观色,随即笑道:“我笑你就像个小狗熊,行么?来,看着我的动作做!”说完,陈义云便放慢动作,让儿子跟着学。   陈伦无语,心里只有苦笑:谁叫自己是他儿子,只有被他调戏的份,总不能连老爸也调侃,那也太不道德了。陈伦尽心地模仿着父亲的样子,却似鹦鹉学舌,十分笨拙。不一会儿,他累的是满头大汗,手上也被麦穗割了几道血口子,人晕头转向,真快找不到北了。   “再割几下!”陈义云看着儿子受伤的样子,依然厉声道。   此刻,陈伦憋足了劲,毫不顾忌荆棘丛生的麦地,想象着像个男人去战斗。然而,在此之前,他打心眼里就看不上这种体力劳动。可是,父亲的实际行动深深打动了他。一个声名远播的老板,亲身下地种田,而且还是一流的好把式,陈伦还真没有见过。他心想,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男人吧。青春期的骚动,此刻已经在陈伦身上触动,他正尝试着做一个像父亲一样的男人。   陈义云见到儿子的劲头,心里特别滋润,一片良苦用心终究没有白费。他眼带几分满足,爱惜道:“小伦,不割了,没有多少了,你自个去玩吧,我一个就够了。”   陈伦闻言,叹了口气,只应了声“好!”便一股脑儿地呆坐在地上。   一天的劳作,陈义云也有些顶不住,父子俩最后唱着《童年》互相搀扶着回了家,然后蒙头大睡。夜色朦胧,那夜,那村,那人,至善至美!   四月五日,微雨飘下,有诗言“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这是名至实归的写照。今天,慎终追远的陈义云满手提着香蜡纸炮,同家人沿着村西头的小径缓缓走向自家的祖坟地。昨夜人,常入梦,如此的情景,更添了人们思念故人的深情。陈义云满心虔诚,先看了看祖坟的正位,便弯腰下跪。正位有一块墓碑,写着“显考祖母大人赵氏之墓”,旁一排冠注着立碑人。很显然,这碑是陈义云立的。墓碑旁有棵矗立的青松,唯是逝者之伴。陈义云摆好三支大头香,拿出盛满米饭的酒杯放在其后供奉,又点燃了两只蜡烛,引燃了大头香;黄表亦燃起,灰烬在空中旋转,最终随细雨落地。   “伦儿,来烧纸!”陈义云喊道。陈伦赶忙过去,赛秋香也紧跟其后。一札黄纸,几捆印着阎王的冥币被塞到了他们手里。此刻,陈义云口中念道,“陈家祖先们,你们好么?孙子来给你们送钱来了!。。。”一串串与祖先交流的语句从陈义云嘴里冒出来,陈伦完全不明白,只是随声附和。而后,陈义云三跪九拜,陈伦和赛秋香也跟着磕头作揖。一阵鞭炮响起,有纸灰随风舞动,仿佛真是陈家先祖来接钱了。陈家先祖坟墓旁边,还有座不起眼的小坟,与大坟相依,这是陈伦亲生母亲高华的坟。赛秋香从陈义云手上拿过香蜡纸这些东西,在高华的坟前跪下拜祭,陈伦也下跪。陈义云一怔,望着前妻的坟,不禁思绪飞驰,仿佛回到从前。记得那些年,因为成份问题,失学就像噩梦一样带给了陈义云说不尽的折磨。尽管失望,悲伤,但生活的重担却在肩头。为此,陈义云在生产队混上了。勤奋和汗水换来了更多的机遇,他被镇文工队招去。此后,用红歌宣传政策,为人民服务,成了陈义云生活的主旋律。他浪漫而富有情趣,很快成为许多女孩心仪的对象。其中,不起眼的高华也恋上了他。于是,高华的父母就陈义云家提起此事。当时,陈老太太是家里的“一把手”,不由分说,便定了婚约。陈义云看不上高华,这是明摆的事情。但陈老太太只有一个理由,就是陈家湾里大多高华的亲戚,陈义云便答应了。两人正式交往,爱情也算甜蜜,但好景不长。文工队有了当兵的指标,队里举荐了陈义云。他听到消息,欣喜若狂。谁都知道当兵提干的好处,陈义云怎能不高兴呢?高华却哭了,而且死去活来。陈义云揪心啊,先是沉默,而后无奈,最终心痛地放弃了这个机会。直到今日,陈义云还为此事耿耿于怀。每每碰到从政的老朋友,尽管如今身份地位尽然相近,但自卑之心从未泯灭。苦于政治,求于政治,卑于政治,他的许多情结不尽皆来如此。“爸爸,过来烧纸!”陈伦嚷道。听到儿子的声音,陈义云从记忆中惊醒,匆忙走到高华坟前,接过黄纸,一张张扔进火堆中。此时,他脑海中也不断翻腾出高华的身影。然斯人已去,缘分也就从此尽了。跪拜之后,陈义云一家便起身去了村东头的另一处坟地。   陈家湾历来的规矩,各家男冢就是男冢,女冢就是女冢;不能在男冢里埋女人,也不能在女冢里葬男人。陈义云家只有祖母的坟,而却没有其他先祖的坟。故而,陈义云一家刚才先去了女冢。男冢在村东头,一般朝南向北,村头的小河也就是从这边经过。陈义云来到陈强的坟前,只见墓碑前早已有拜祭过的迹象。不用猜,陈义云就知道是他的弟弟陈义天来过。陈义天也有些遗憾的往事.当年,陈义天和一个女同学很要好,慢慢发展成恋人。这件事被陈老太太知道了,说教就开始了。“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陈老太太的各种理由没有让陈义天动容,但她自杀的举动,却让陈义天只得选择放弃自己所爱的人。两个年青人脆弱的感情就这样被扼杀在摇篮里了。这段没有结局的爱情,也是那个年代许多人的宿命。陈义天艰难的抉择后,便再也没有心思读书了,干脆辍学就随表哥学手艺了。年纪大一点,他便娶了指腹为婚的葛梅。也不知是怎么一种缘故,与人相处,哪怕是朋友家人,葛梅总是无往不利。打小就不笨的陈义天自感情受到挫折后,人就变得毫无主见,自然事事就得听葛梅的差遣。久而久之,陈义天的人缘可见一斑。陈义云当了老板后,两兄弟的关系更是七上八下的,陈义天从来就不领陈义云的情。只有他们老爹陈强在世时,他俩看上去才像一家人。陈强走了,带走了骨肉亲情,也结束了一个时代的悲喜人生。烟雨迷蒙,陈义云郑重地跪下。一阵风扎过,他不禁打了个寒颤。陈义云本来有千言万语,此刻,却字字如珠,难以开口于人言。他只能想着父亲在河边麻利地撒网的劲头,想着父亲宽阔的胸襟和强而有力的双手,想着父亲憨厚而爽朗的笑声,想着去摸一摸父亲扎人的胡子。男人和女人的感情往往如一叶孤舟飘摇不定,而男人和男人之间却总能肝胆相照。失去父亲的指引,陈义云常常迷茫,疑惑不已;父亲离世,他甚痛失一知己。但人走了,从此就阴阳相隔,死者安息。拜祭完毕,陈义云虚开胸怀,他深知前路迢迢,生活还需继续。。。   四月的天,正是一年中最美的季节。雨后晴空万里,栀子花开,陈义云整装就要出发。他亲亲儿子,——儿子马上要到镇上读初中了;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成人,做父亲的自然别有一番滋味。他再看看熟悉的村庄,静谧的小河,几个送行的老汉,令他深深感到故土难离。或许,如歌的四月并不太需要怀念,而更适合去放飞;所以人在这个时节终究是离去,而后又再回来;周而复始,为了生存,也为了自我的证明。回想当初,陈义云拉起这么一支队伍,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如今,新的问题摆在了眼前,背井离乡的生活已是生命之中难以承受之重。陈义云心中不忍看到这些,因为爱莫能助,所以希望就寄托在身旁的儿子身上。是时候出发了,陈义云和赛秋香带着一行人挥手告别,离开了熟悉的村庄。众人眼中有泪,心中是情。走吧,飞吧,希望就在这人间!  家之感悟 第七章 祸不单行人断魂 落魄之初乱性情   梅雨四月,陈义云满怀无奈的憧憬拜别父老乡亲,匆匆北上。一路上,他心绪不宁,眼睛也一直跳个不停,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这次陈义云投入的资金大半是徒弟宋钱的钱,本来应该拿得心安理得,但陈义云看着宋钱的老婆一脸不满的样子,便跟徒弟打了借条。徒弟成了家,就再也不是以前自己的那个徒弟了。陈义云甚感沮丧,有种人走茶凉的悲愤,以至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人到中年,事业不顺,他内心惊惧;世事难料,前路不可定,他彷徨。坐在火车里,他凝望着窗外飞离的景物发呆,咪着双眼的赛秋香靠在他身边,不时地敲打着他,让他睡会,他摇摇头,赛秋香便又咪着眼睛休息。看到妻子甜息的样子,陈义云几分的忧愁便化作一些烟云,开始有些笑容。三天后,火车终于安全到达终点站哈尔滨。陈义云吆喝工人下车,众人背着大包小包,舒卷了几天疲惫的身子,随人流走出站台。车站外,有些人相互搭讪,谈着住宿和吃饭的生意,还有些横七竖八地坐在地上或者躺着等车。王灿带着几个工人笔直地站在车站门口,陈义云一出站台,他便呼啸而至,随手接过师父和师娘身上的行旅,随行的工友叫了出租车,由于人多,陈义云带着工人上了公交,王灿便陪着师娘先到工地。一阵功夫,所有的人员都到达工地,陈义云指示安家,并要求管理人员晚上开会。   傍晚,夕阳映红了天.王灿带着几个班组长准时来到了工地办公室开会,陈义云看了看几个在位的班组长,不禁叹了口气。自从陈六走后,自己的队伍人数便锐减,时下仅是原来队伍的一半了,大的工程吃不下,小的又只能填饱肚子,每年的利润也很微薄,这事都很难对村书记开口,修路的事情也不能耽误,只有他自己扛着。陈义云咳嗽了几下,清了下嗓子,一脸严肃的对大家讲道:“开会了!请大家讲讲目前的情况!灿灿,把门关上!”听到师父的话,王灿赶紧过去关门。几个班组长都默默无语,陈义云皱了皱眉头,气氛一下子紧了。这个时候,平时不发言的厨师老王倒先开了口说道:“我先说说。现在大家都向我抱怨菜弄的不好吃,没有味,这个事情我向队长汇报下,要换口味也好,多做花样也好,都是要请帮手,买菜花银子的事情我做不了主。这个事情也请大家出个主意,想个办法。”   陈义云充满了笑意,说道:“这才像个开会的样吗?你们几个想想,看有什么好主意?买菜的事情好说,至于人手方面的确有点吃紧,今年工期比较紧,就看你们几个班组长能不能抽几个人帮忙?”   “我们木工班可以调出一两个人帮忙!”木工班长应声道。   “我们也都可以安排人帮厨?”另外几个班组长也不约而同地说道。   “好!这些事情还得依靠大家相互抬桩。吃的事情就解决了。现在大家谈谈工程进度,我好给大家计划工作!”陈义云清脆而洪亮的说道。“我们抹灰班的已经粉刷完了一二层的外皮。。。”首先是抹灰小队的报告了工程进度,然后是油漆班,木工班,小工班,电工班。。。依次汇报了工作情况。陈义云边听边记录。一个小时后,会议进入尾声。当陈义云正准备宣布散会,外面却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陈义云示意开门。“大事不妙,我有情况讲!”一个工人几乎冲了进来。听闻此言,大家一阵冷汗,陈义云也有几分紧张。王灿赶忙给那工人倒水,并让他慢慢说。   “吊板的那钢丝有几根起了卷,似乎要断!这弄不好要出人命的。”工人正色地讲道。   “什么?王灿,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讲?狗日的,你这要害死多少人?”陈义云一下子火冒万丈,怒骂道。   “师傅,我上报给公司了,可曹工长说换吊板的钢丝至少要个把月,那整个工程都要停来。现在工期这么紧,完不成任务我们可要赔不少违约金的!”王灿几分委屈地说道。   “灿灿啊灿灿,你狗日的跟了我这么些年白跟了。要钱不要命的事情我陈义云什么时候做过?赶紧跟老子过去看看情况!”陈义云一边斥责王灿一边从抽屉里拿出手电筒大步出门,众人也紧跟其后。不一会,来到了工地上吊板起重机的位置。夜色有些暗,陈义云用手电筒仔细看了看。果然,在起重机卷钢丝绳的地界,有几根分支已经出现了裂痕。陈义云马上让王灿找来电焊的师傅加固钢丝绳,并决定明天停工向工地工长商议解决此事。陈义云看着加固完成后,就吩咐大家休息。夜色有些凄迷,陈义云感到些许不安,回到住处,赛秋香早已休息。他打开灯,又熄了灯,对于他而言,这又将是一个漫长的夜。   第二天早上,工长曹汉见工地上没有人影,便叽哩呱啦地嚷了起来。“他娘的,人呢?去把陈义云叫来!”他对随行人员说道。说曹*,曹*就到。陈义云缓缓走来。他一边汉挥手向曹汉打招呼,一边对他说道:“曹工,别来无恙!”   “是你小子,几年不合作,一合作就来砸我的饭碗,你这家伙不老实哦!”曹汉笑呵呵地说道,同时,用手指指了指他。   “这不是恶人先告状么?你看见吊板上的钢丝绳没有?要出人命的,马虎不得!你看怎么办?赶紧让公司换啊?”陈义云急切地说道。   曹汉望了望陈义云,意味深长地对他说:“兄弟,你是知道的,今年工期紧,一点也缓不得。违了约,你老兄付得起这违约金么?赶快开工,这里情况我已经向公司汇报了,那也得等一个月以后才行。出了事,哪怕死了人,公司会负责的。不要为了几个工人,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这也是为你好!”说完,他转身离去。   “这。。。”陈义云再也无话可言。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的阻力,难道世人真变了么?为了钱连人命都可以在所不惜。他骑虎难下,一阵痛楚在心中蔓延,此刻,他唯有祈祷工人在这期间能安全度过。   一天过去了,一个星期过去了。。。三个星期后的礼拜一,天际有些阴霾,陈义云按往常的惯例检查起重机。他瞧了瞧钢丝绳的位置,见加固的地方尚完好,不禁暗自庆幸,便满脸轻松地走开了。工地里吆喝声又响起来了,“幺妹,上六楼!”一个男人粗狂的声音荡漾在空气中。“你妈的,死不要脸的!谁是你妹妹?敢调戏老娘,看我待会整不死你?”一个妩媚的女人一边开口笑骂道,一边开动起重机。   “你舍得么?”那男人一边看着吊板,一边笑道。   吊板徐徐升起,几十秒的功夫,便到了六楼。那女吊板手卡住了起重机,正准备开口。突然,“咵”的一声,起重机上的钢丝绳迅速卷动了起来,吊板飞快坠下.“王灿!”陈义云大叫一声,响彻云霄,然后失声无语,呆视着吊板。吊板飞速落下,上面有个人影,正是接灰的王灿。女吊板手慌忙而不知所措,吓呆了。“咵咭”一声,吊板落地,灰尘滚滚,斗车,钢架,泥沙,相互碰撞,声音不断。“赶紧叫救护车!”男人一边吼道,一边冲了过去。陈义云这时也大声叫着王灿的名字,向吊板奔去。此时的王灿已经五窍流血,身体受到极大撞击,骨骼已经粉碎,不能言语。“老陈,你的徒弟!”男人嚷道。陈义云靠近满是鲜血的王灿,不禁失声,痛苦不堪。周围的人也围了过来,大家一阵茫然。“你们在做什么?赶快做事去?”工长曹汉见大家围在一起,便走过来让大家做事。当他走进人群中的时候,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全身一阵冷汗,他赶紧示意人群散去。此时,救护车赶了过来,王灿被送入医院。当天下午,医院传来噩耗,王灿不治身亡。听到这个消息,陈义云面如灰土,不理人事。当家的不主政,赛秋香亦然挑起了担子。事情发生后,工长曹汉马上向公司汇报了情况,公司批付了10万赔款,并要求马上火化王灿,以免节外生枝。曹汉向赛秋香转达了公司的意见,并带来了赔款。赛秋香满脑主意,但这会只能依言行之。世事难料,除了这样,她还能怎么办。想到平时勤快而老实的王灿,她只能望洋兴叹。葬礼当天,工友都赶来了,陈义云的徒弟陈星等几个人也都来到殡仪馆瞻仰王灿最后的仪容。公司也派了人前来参加。当王灿的躯体要被推进火炉中时,陈义云突然拦住了工作人员,不让其火化。“你个傻冒,王灿已经死了!死了!”赛秋香眼睛不禁湿润对陈义云嚷道。“死了?不可能!他活着!”陈义云有些发痴,他又看看躺在平板上身着新装的王灿。“死了,是死了!”陈义云一脸失望地喃喃道。看着师父痴痴的样子,陈星等几个人一起计议一番,决定拿出五万交给王灿的亲人。这样,也多多少少能弥补一些东西。生命诚然可贵,但一旦失去,便毫无意义。钱不能挽回生命,但能给人慰藉。   几天后,王灿唯一的亲人赌鬼老爹哭哭啼啼地来到陈义云面前,赛秋香把两个箱子扔给他,并告诉他里面分别有公司和自己的赔款。当王灿的老爹看到满眼的钞票时,两眼发绿,马上向赛秋香告辞,甚至连儿子的话题压根也不再提起,赛秋香恨不得踢着老鬼两脚。20万就这样被王灿的老爹领走了,消息一传开,工人们就像往常一样开工了。然而,王灿的去逝,令陈义云倍受打击,生命里那一切情感仿佛一下子被掏空了;这不是一个徒弟之死使然的,而是人性中至善和至恶的对抗。王灿的死,令陈义云滋生罪恶之感。面对着人生的荆棘和困惑,他动摇了自己内心的理想世界。他开始嗜酒如命,常常在酒后轻歌漫舞,口出胡言,而且屡屡夜不归宿。赛秋香为此忧心重重,只有请求徒弟们帮忙管理工地,自己开始二十四小时跟随陈义云。一个失了魂的人,是万万难以管控的。陈义云的身影经常出现在工地附近的酒吧,舞厅,有时,他甚至醉熏熏的躺在大街上。赛秋香经常找不到陈义云的人;陈义云常常在她睡的很香的时候就溜出去。如此,日复一日。   时间不等人,十月如期而至,天也渐渐凉了。一天晚上,陈义云一往如前,乱醉如泥地走出了酒吧。他孤零零地走在大街上,身子歪歪扭扭,一浅一深向前迈去。街上不时有汽车的鸣叫声。当他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苦苦找寻他的赛秋香。陈义云似乎跟赛秋香耗上了。赛秋香跑到舞厅,他就到酒吧;赛秋香到酒吧,他就上网吧。陈义云总能躲开赛秋香。赛秋香很纳闷,说陈义云是疯了,那肯定不是,他精着呢;但是什么缘故,谁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赛秋香看到了陈义云,赶紧挥手。此时,陈义云两眼发呆地望着赛秋香。赛秋香急忙朝马路对边走过去。突然,一辆卡车从身边略过,她赶紧退后几步。可是,对边的陈义云惊呆了,他有些抓狂,歇斯底里地喊道:“老婆,快——让——开!”“喊什么喊!我好好的呢?”几秒钟后,卡车开过路口,身着靓装的赛秋香来到他身边一脸不满地说道。“老婆!”陈义云一把抱住赛秋香,哭丧着说道,“老婆,我以后全听你的话!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天大地大老婆最大!”“去你的,大街上发什么疯!快回家!”赛秋香挣扎开陈义云的怀抱,扭头就朝驻地走去。“老婆,等等!”陈义云赶紧跟上。回到宿舍,陈义云痴痴地望着赛秋香,深情地说道:“老婆,今天你真漂亮!”   “别在那寒硶了,你几个月你到底是怎么了啊?是不是家花不如野花香?”赛秋香审问道。   “老婆,你看我有那个胆么?怕只怕老婆你嫌弃我,跟人走了!”陈义云向赛秋香向挤挤眼,暧昧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你怀疑我?你是不是想死啊?缘定三生,白纸黑字,玉镯为信物,天地作证!你我当初是如何约定的?”赛秋香满脸委屈,几欲落泪。   “老婆啊!”陈义云含情脉脉地看着赛秋香,不禁伸手抚摸她的脸;亲吻,从头发到眼睛,细细入微。一阵阵热吻袭来,赛秋香茫然之心不由欢悦。几番滋润,陈义云小心翼翼一颗颗解开赛秋香的衣扣。。。冬天的夜,由此温暖而深情。  家之感悟 第八章 慈母惜儿意深长 兄弟同根坦胸怀   当哈尔滨的十月冰雪纷飞时,陈义云的老家却是丰盈的金黄十月。对于城市和乡村,陈义云和赛秋香是有决然不同的看法。赛秋香眼里的城市是五光十色的,炫彩缤纷的;流连于城里的无限风景,看惯了老树横秋的乡下旧貌,赛秋香无时不为自己城市的生活自鸣得意。而陈义云似乎厌倦了你虞尔诈的花花世界,常常希望能回故里颐养天年。但不论在城市还是在乡下,男人的一半总是女人,女人也总离不开男人。这不,当工程竣工后,陈义云回家的念头一起,赛秋香便责无旁贷地收拾东西,同老公起行。   这一年,陈伦已经上初一了。刚来到镇中学那会儿,他常常就在睡梦中发笑,笑自己的同学跟自已一样都是二愣子,早晨不刷牙就跑到教室打报告;笑自己竟然腋下和某些地方都长满咯吱人的“草”。。。可惜好景不常,他被班主任盯上了。一日晚自习,他穿着父亲寄给他的格子西服兴高采烈地同后面的同学扯蛋,班主任似乎有预谋似的冲了进来,直奔他的座位,拉起他,不由分说地提到教室外面。陈伦那见过这阵式,当即吓的直哆嗦,差点没尿裤裆。他站站惊惊地在那里,等待着班主任的狂风暴雨。可是,班主任却义正言辞地对他说:“我看过你的成绩,你是个可造之才!要好好学习!进去吧!”班主任就这么讲了两句,陈伦甚为意外,他望了望班主任,郑重地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进了教室。自此到如今,陈伦再没有和同学们胡扯八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陈伦很快就习惯了“三点一线”的生活。这个星期,他听说父亲就要回了,心里就急切地盼望着周末。   陈义云回家的消息,三天前陈老太太就得知了,今年儿子工地上死了人,也不知儿子能不能挺住,她忧心重重,希望能早点见到自己的儿子,得个安心。这几天,她就整天在村头转悠。陈老太太已经六十好几了,一身绒衣,从额头到脸上都起了皱纹,两鬓也生了好几纽白发,两眼还炯炯有神,气色不错。她寻思着今天老大应该会到家的,就在村头多等了会。“功夫不负有心人”,一阵车鸣声,陈义云和赛秋香从出租车里鱼贯而出,陈老太太望着儿子,不由老泪纵横,上前抱住儿子,哭道:“我的儿啊!你受苦了,你看你都廋成这样!”母子心连心,陈义云也不禁潸然泪下。多年积欲的酸楚,一下子涌上心头,而今终要挥洒出来。“没事,妈,没事!我们回家再说吧!”说完,陈义云夫妻俩搀扶着老太太朝家门口走去。一进屋,陈义云便见到了一桌佳肴。什么蒸肉,莴笋鳝鱼汤,小葱拌豆腐。。。还有酸菜,萝卜丁等下饭菜,这些都是陈义云平时最爱吃的家常菜,出自母亲的手,甚是难得。陈义云瞅着一脸沧桑的母亲,心中十分过意不去,便道:“妈,你这是做什么啊?家中的事情你还老*劳,田也要种,劝您老是不听!”陈老太太深情地看了儿子一眼,她发觉似乎很久没有跟儿子沟通了。对于儿子的事业和家庭,陈老太太从不过问,这并非不关心儿子,她明白儿子有自己的生活。但是这些年发生的事情,陈老太太眼不瞎,耳不聋,自然能知道一些。看到自己的儿子这一年似乎老了很多,她心疼,她决心尽自己的一切力量来帮助儿子。于是,她没有搭理儿子,而是转个身,深沉地对儿媳妇说道:“秋香,这些菜都透心凉了,再去热一下吧!我跟云儿好好聊聊!你们的行旅就放屋里吧!”   “恩,妈,那我就去做饭热菜了,你们聊!”赛秋香回家本想好好歇息,但看到母子俩情深意长,也就不好意思跟老公矫情了,径直走进厨房。母子俩端正地做在堂屋的饭桌上,陈老太太开了口,道:“‘儿行千里母担忧’,云儿,你是老大,这么些年你承受了很多,你的妹妹,兄弟,亲戚都跟着你沾了不少光,他们都没有少麻烦你。没有你,也不知这个家,这个村会变的怎么的一副景象?想过去,我们一家搬来搬去,由于出身不好,到哪去,别人就像见了瘟神,敬而远之。搬回着这个村,你本家的叔辈也欺负咱家。做老屋时,我和你爸整天起早贪黑地,砖瓦都是从砖瓦厂用板车拖回来的,也没人来帮个忙。做人难啊!”陈老太太一声叹息,似乎又沉浸在过去的风风雨雨中。   陈义云看到母亲一副伤感的样子,立马安慰道:“妈,这些不都过去了嘛。现在大家不是相处的很好么?您看现在我们生活多好,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过些时,还要安装有线电视,毛主席老人家的话早就实现了,你老人家还愁个啥?您在家啊就等着四世同堂,看着你孙子娶媳妇抱曾孙子吧!”   听到儿子的一席话,陈老太太甜蜜一笑,道:“你呀!跟秋香那丫头嘴巴也学甜了,会哄人。我只要看到你平平安安,兄弟和睦就开心了。你妈也不是老顽固,会计较那些事情。要真是的,怕是会折寿的。但是,你啊,就是太仁义厚道,吃大亏还帮人说话。你看你几个徒弟都离你而去了,现在还有靠的住的人手么?”   老太太这么一讲,陈义云也不禁一惊,自己手下现在的确是没有知根知底管事的人了。对于母亲的疑问,陈义云也不好隐瞒,“纸包不住火”。于是,他便如实答道:“妈,自从我几个徒弟散的散,带队的带队,我手下也没有培养几个撑得起局面的人,现在正缺人!”   “恩,我就知道你缺人!我已经跟你外婆家的表弟刘泰通过气了,让他明年帮你管理工程。明天,老三也要回乡下,你也跟他好好谈谈。‘打死不离亲兄弟’,我看,你们也都是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当初,他不喜欢人家葛梅,到现在还不是谁也离不开谁,更何况是你们兄弟!我跟葛梅都讲好了,她总得给我这老脸一点面子。”陈老太太胸有成竹地说道。   陈义云喜出望外,高兴地说道:“妈,你可真行!刘泰可是个人才,要不是文革,他也能弄个一官半职的。我以前请了他好几回,他都不肯帮我。您老人家一出马,他就乐意了,看来他是很听你老人家的话!老三也是个老实人,说起来,这两人也还是师徒。妈,你可真是个菩萨,我以后给你盖个庙,把您啊供起来!”   “去去去,尽瞎说,妈能赶得上那啥菩萨吗?你呀尽贫嘴!我说的你记心上,拜年的时候记得送点好东西。”陈老太太一本正经地对儿子嘱咐道。   “是,是,是!。。。”   “妈,饭菜都好了,再不吃,就又凉了,没味了!”赛秋香早已弄好了饭菜,进堂屋时,见母子俩谈的起劲,就等了会,只是时间不早,就催促道。   “吃饭,吃饭,你们都来吃!”陈老太太示意儿子儿媳开饭。   屋外,“伸手不见五指”,漆黑黑的一片,只有陈伦家灯火通明。。。   第二天,陈义云早早起床,去了镇上买菜。腊月的集市,自然是热闹。卖冰糖葫芦的不停地吆喝着,精明的商户和几个老太太不停地讲价。街上,跟陈义云打招呼的人挺多,游街一个转,他自行车上的两个挂蓝早就满载了。此时,有些商贩还往篮子里继续塞东西,陈义云也不好拒绝。只是他打消了去看儿子的念头,不得不离开集市,回家去等弟弟陈义天了。在陈义云到镇上卖菜的时候,陈义天已经到了家。陈义云回到家中,只见一个身穿军大衣,梳着三七开分头的男子正坐在自家前院,那男子拉耷着身子,一副老态横秋的市侩样子。陈义云再次仔细打量了一翻,原来是自己的弟弟,他便高兴地叫道:“三弟,你可是回来了,想死老哥了!秋香,赶快把这菜拿进去,炒几个拿手的,我和三弟好好喝几杯!”   “你能喝吗?净呈能!老三,不要跟他喝!到时候又吐得满屋子臭气!我给你炒几个菜,你陪你哥聊聊就好!”赛秋香听到陈义云要喝酒,便阻止道。   “去去去,炒你的菜!喝点酒就叽叽歪歪的。三弟,我去拿酒,你坐会!”陈义云嚷道。赛秋香懒得搭理他,就去洗菜了。   看到哥哥要去拿酒,陈义天一边伸手拦,一边郑重地说:“哥,我又不是外人,叫嫂子不要忙乎,我马上就要走,现在是年关,小菜蛮值钱的,我得赶回去营生。我们还是谈谈工程的事情吧!”   “啊,工程的事情?”陈义云惊讶道,他原本以为要费很大功夫来说服弟弟,没想到却是弟弟主动提出来。   陈义天没有拐弯抹角地,继续说道:“哥,你的事情我什么都清楚。我替你不值,才没跟你。现如今,你手下没人,家里就我这么一个兄弟。我不出来帮你,都不好意思了。这些年,你我都僵着,我看比热乎着强,至少没有了磨擦,哥,你说是不是这么个事情!”   陈义云拍拍脑袋,恍然大悟,兴奋地说道:“你说的是,哥真的不如你,想不到你是如此的智慧。当初啊,是哥没有阻止咱妈,让你娶了葛梅,要不然,你不是现在这个状况。你肯帮助哥,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提到葛梅,陈义天有些拘谨,他是出了名的“妻管严”,很多人都看不起他。但他深知葛梅也不是什么坏女人,日子还能过。他征了一下,镇定地道:“哥,你的事,这回,我是帮定了。葛梅也不是什么坏女人,你也后也不要提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她也改了许多。听说你打算让表哥刘泰跟你去?”   “好好好,只要你夫妻俩不出问题,做哥哥的何乐而不为?刘泰读过私塾,比你我都有文化,有水平,我看你的样子,是不是对他有什么成见?他可还是你学木匠的师傅呢。”陈义云疑问道。   陈义天思索了一会,便讲道:“正是这个原因,我才比你了解他多。当初,我在他手下学木匠的时候,他非常刻薄,每天如果完不成任务,晚饭就没得吃。而且克扣工资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总之,我觉得他会坏大事的。当然,我只是说说。”   陈义云笑道:“你是被他整怕了吧,现在他将要在哥手下做事,哥帮你修理修理他!”   “哥,不要开玩笑了。我毕竟是他徒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怎么能与他为敌!再说了,大家都是至亲。我就是不放心他。你辛辛苦苦经营的事业,可不能轻易就毁掉。虽然这些年,我没有接受过你的一分钱。但无论我走到哪里,别人见到我,都会客气地打招呼。这都是因为哥你的名头啊!”陈义天一脸感慨道。   望着弟弟几分感激的神情,陈义云正色道:“放心吧,哥有分寸!”   “那就这样了,我这就走了!”陈义天见事情已经说的明白,就一边向陈义云告别道,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塞给陈义云,然后,马上大步流星地走出陈家大院。此刻,面对着如此的变化,陈义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一边打开弟弟塞给他东西,一边嚷道:“别走!在这吃完饭再玩会!”   “不了,我没你那好命!葛梅在等我呢?不能让自家女人难受!”陈义天扭头说道。   “就知道媳妇!啊。。。,怎么这些钱给我做什么?三弟,别走!钱给我做什么?”当陈义云打开报纸裹的东西时,惊讶地发现有一万多现金,他望着陈义天远离的背影吼道。   “哥,收着吧!明年添人手,就用这个!”陈义天答道。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弥漫着。   陈义云望着弟弟远去的背影,没有追上去。此刻,他内心几分莫名的酸楚涌了出来,眼眶也有几分湿润。兄弟是什么?平时老死不相来往,危难时候就大显身手,这就是中国式的兄弟情份.  家之感悟 第九章 父子惜兮访刘泰 弟忧兄兮暗涌现   周末,陈伦一放学就兴冲冲朝家奔。家门口,陈义云遥望着村口的大路。一会儿,一个似曾熟悉的影子走进了他的眼帘,“是儿子!”陈义云暗道。在感受生死之情后,陈义云已经把生活希望全放在儿子身上,他暗自对陈伦的班主任谈过自己的想法,要不然,陈伦也不会受到班主任的“优待”,这点,陈伦自然不知情。“儿子!”陈义云向那人影狂喊道。正在骑车飞奔的陈伦听到一声歇斯底里的呼叫声,一时没回过神,当再次听到那粗犷的声音时,他也高声应道:“老爸!”同时,他也加快速度,朝家门口冲去。听到应答声,陈义云激动万分,随即迎上前去。父子相见,热情拥抱。   陈义云满怀喜悦地说道:“儿子!一年不见,真是长变样了。又高又帅啊!”   听到父亲夸奖,陈伦一阵脸红,漫不经心地说道:“那是!那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你这小子,嘴巴撅的这么高,老子说的不对嘛!”陈义云一脸无辜的样子说道。   陈伦望了望父亲,一本正经地说道:“您老人自然说的是,不过要正经点,不要拍马屁!”   “呵呵,你敢跟老子这么讲话!欠抽啊?学习怎么样?老子可全指望你争口气!”陈义云突然意识到儿子的大人样,立刻转移话题严肃地问道。   陈伦不慢不紧地答道:“一直在班上名列前三名,全校十名以内。您老遗传的基因还是不错的!”   “嘿嘿,儿子,做的不错!老爸会奖励你的!”陈义云一脸自豪,温馨地对儿子讲道。   赛秋香做完了饭,站在院门口。她看着父子俩深情交谈,不由生出几分嫉妒。她十分不明白,这小毛孩为何就能无端端占据陈义云的整个心?饭菜已经上了桌,眼看就要凉了,赛秋香烦躁地喊道:“进来,吃饭了!看你们父子两个,真是千里相会,比情侣还亲热。知道的是父子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同性恋呢?”   陈义云听到妻子的呼喊,对陈伦说道:“儿子,咱们去吃饭吧。你阿姨肯定是妒忌我们了!”   “哎,想不到我老爸如此英明神武,居然也怕老婆!”陈伦闻言,没好气地说道。   “小子,你还没到时候。到了那个时候,有你小子受的!走吧,吃饭去!”陈义云拽着儿子的手转身就走。陈伦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他为父亲那一副窝囊劲深为不解。难道女人真是老虎么?他困惑。   时间如流水,新年说来就来。拜年是个喜庆的事情,老祖宗也留下不少规矩。除夕十二点过后就是初一了,这时,家里主事的人就要出行送旧年迎新春,出行放完鞭炮后就要关上大门,家里人不得私自出大门。同时,家人相互祝福,这时,大人会提前发红包,这也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候。初一清早,邻居,乡人就会相互道贺,各家都要准备好瓜籽,花生,以备来人招待,有大老远来的本家,都会留住一起吃个年饭。初二就是给舅妈家拜年的日子;初三是岳父岳母家,初四姑妈,初五初六姨妈。剩余的日子就是请客、婚庆过生的好日子。十五的元宵节是春节的收尾,人们对此也极为厚重,亦是如此,才有“年小月半大”的说法。初一,陈义云喝的是东倒西歪,晚上到家就打起呼噜来了,赛秋香只能望而兴叹。初二大早,陈义云叫上兄弟,带着儿子上自己的舅妈家拜年了。陈义云的舅妈在邻县烽火市,那是个县级市。距陈伦约有二三十公里的路程,陈义云往年总骑车带儿子去,而今年确实下了狠心,租了辆大众的轿车到处拜年,由此,人们还真的对他刮目相看。陈义云从此也就晓得了“面子”确实很重要。半个小时的车程,车就开到了陈义云舅妈家门口。身高体大的刘泰为陈义云开了车门,陈义云笑呵呵地向刘泰及众表兄妹问好祝福。大家调侃道,总算是见到电影里的大亨了!相交一番后,陈义云径直走进堂屋,向刘泰家的供奉作揖,并大声道:“舅妈,舅爷,表兄,表妹,义云来给你们拜年了,恭喜发财!”堂屋里并无一人,只是礼节如此。陈义云的声音在空气里回荡,刘泰急忙招呼表哥过早。他陪着陈义云,陈义天也在身旁,就这样,兄弟三人侃侃而谈,商议着开年后建筑队的人事和管理方针。这样的场合,陈伦自然是逃之遥遥。他自然有自己的去向,几个表兄弟陪他去逛街。街中央,一条马路贯穿南北,此刻,只有几个零星的商铺在营业,过往的人也是少的可怜。此情此景,陈伦颇为失望。他没精打采地走在大街上。走着走着,他突然发现了一个巷子里面有打台球的,便兴奋道:“我们有得玩喽!”看着陈伦兴高采烈的样子,刘泰的儿子刘千不以为然道:“高兴什么?打一个小时要好几块呢?你有钱?”陈伦有点发瞢,心想,我老爸好歹也是个老板,我在他们心目中就这个印象,这些家伙怎么就不识货呢?他缓缓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对刘千道:“这够了吧!”刘千摸摸自己的脑门说道:“够了,够了!”“好!那我们打球去!”陈伦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扬声道。就这样,陈伦第一次感受到了与以往不同的快乐感觉;哪怕多年以后,他对这种感觉依然记忆犹新。陈义云从上午到傍晚,一直跟刘泰商议请教管理的方针,最后终于明白了成功人士的要素:卑鄙,无耻,暴力,强势。他庆幸自己“一无是处”,可却又懊恼事业不能有更大的建树。时也,命也,一股宿命感在他内心煎熬。天色不早,陈义云总算是请到刘泰出山,为自己扛面大旗;他满怀庆幸的愉悦心情,和儿子,兄弟陈义天离开了刘家庄。   像往年一样,阳春三月,陈义云大胆地让刘泰先带人北上,自己则按惯例带队过去。对于陈义云的做法,陈义天十分的担忧,但既然是哥哥的决定,他也只能无条件支持。四月下旬,当陈义云兄弟俩北上到达哈尔滨的工地时,一番景象不仅让陈义云对刘泰肃然起敬,陈义天也惊异不已。那是怎样的情景呢?工地上被明显地划分为生活区,现场作业区,办公区。。。哪里是走道,哪里是厕所,哪里是搅拌区。。。都有指示牌,如果不明白,还有‘交通员’负责解释。吃饭时,工人们集合唱歌,一切行动听口令。此刻,陈义云仿若走进了军营,他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内心涌来。刘泰因为忙,没有去接陈义云。当他看见陈义云时,急忙小碎步跑动,靠近陈义云。陈义云笑呵呵地拍拍刘泰的肩膀道:“真有你的!以后这工地所有的大小事务由你做主,有重大事情咱们再开会商议!”   “不能吧,我初来咋到的,怎么能争班夺权呢?”刘泰几分呢捏道。   陈义云皱了皱眉头,说道:“怎么?你小子还跟我客套,你有这个本事,这主管的位子非你莫属。我忙的很!”   “那当然不是。既然要我管,那我就得真做主。要是有谁违反了我的规定,就算是你,也没得商量。”刘泰正色道。   “呵呵,你小子原本是要‘上方宝剑’。马上要吃午饭了吧,到时我把话给大伙讲明白,给你开道。今后,有话直说,别来藏着掖着的!希望你我俩心理不设防!”陈义云铿锵有力地说道。   刘泰闻言,一脸尴尬,壮胆说道:“那就好!我还有事忙,你们就先安家吧!”说完,刘泰大步离去。   看着刘泰走远,陈义天一脸狐疑地对陈义云道:“哥,我怎么看刘泰就是个不是个成事的人,你把管理权交给他,会出大问题的。他可不是省油的灯,玩弄权术更是他的本行!你怎么能这样糊涂呢?”   “说什么呢?刘泰他是谁?你我的表亲,妈的外甥,有你这样背后说坏话的吗?”陈义云喝斥道。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就等着瞧吧!以后你的事情,我绝不插手!”陈义天有些懊恼,一边说,一边扭头就走。   “站住!---相信哥!”陈义云一脸深情地望着自己的弟弟。陈义天回头望了一下,又继续前行。这以后,陈义云兄弟就俩各忙各的,很少见面。   这一年,陈义云接的工程是市公安局的办公大楼。为了更上一层楼,陈义云决定“腐败”一回。他忙前忙后,每天的工作就是请客吃饭送礼。在熟悉了上上下下的人员后,陈义云那感叹是一个接一个,他终于明白了啥叫真正的“腐败”。半年后,工程完工,市局领导很是爽快地给陈义云搬了个“优质工程奖”,奖金五万。说实在的,陈义云的工程质量一直是响*的,这回,他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心想,再怎么着,自己也没少花钱送礼,这不过是找回点本钱。市局工程竣工后,陈义云在哈尔滨建筑行业可算声名鹊起。慕名而来的房地产商给陈义云带来了大批的合同。陈义云一个人吃不下,便邀来朋友,徒弟,一起迎战。此时,陈义云的队伍也番了两番,村里的那条公路也要动工,只等着他年底回去剪彩。他那忧虑的心终于得以满足,不再彷徨。他整天穿梭来回在几个工地上,丝毫没有倦意,弄得赛秋香满是空虚。可是,“花无千日红,人无百日好”,这半年中就有那么一档子事困扰着陈义云。   暑假,陈义云打算把陈伦接过来玩,当做是去年底对儿子许诺的奖励。消息传到陈伦的耳朵里时,他心里就嘀咕,“言必行,行必果”,这也体现了说话算数的大人风范,不去白不去。于是,陈伦就从了父亲。在哈尔滨,陈伦每天都是看电影,逛街,吃冰淇淋的嗜好自然也没有改变,陈义云每天晚上都陪着儿子去溜达,顺便满足儿子的馋腻。一天傍晚,陈义云一家人从外面回来,在宿舍门口,一个邋遢的中年人正做在那里。陈伦定睛一看,原来是三叔陈义天,他高兴地从父亲口袋里掏出一个香瓜递给了他。不曾想,陈义天暴怒,接过香瓜就往地上一摔,说道:“少来假惺惺可伶老子,老子不要你的施舍!”陈伦此刻惊呆了,傻傻地看着瓜汁从瓜瓤里流出来,无言以对。“干什么呢?跟个孩子叫什么劲?他招你惹你了!”陈义云拿出护犊子的架势喝斥道。   “你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好种!当初我早就说过刘泰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现在报应来了。你知道刘泰是怎么管理的吗?他把人不当人,工人稍有不满,就拳打脚踢。工人想找你说事,他就叫人威胁利诱,搞的大家怨声再道,有的工地已经开始有人开溜了。你这个大傻,老子也不干了!”陈义天愤愤不平地朝陈义云骂道。   “有这样的事!怎么早不说!”陈义云一脸无辜地说道。   “你。。。我不知该怎么骂你?我明天就回老家了,你自己好自为之!”陈义天无可奈何道。说完,他大步流星离开了宿舍,再也没有回头。   看着弟弟远去的背影,陈义云没有去挽留,兄弟之间有的是默契,他明白,挽留毫无意义,要走的留不住。他一脸沮丧,叹息不止,心中涌来一阵莫名的寒意。赛秋香看着丈夫,拽着他的胳膊,牵住陈伦的手,说道:“去他娘的,明天找刘泰那斯!我们回家吧!”“恩!”陈义云被赛秋香唤起,一股力量从全身散开。尽管他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着他,但他却必须一往如前的走下去。于是,三人携手并进。   夜色依然是那么甜蜜,依然很是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