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柳既明, 闻名整个修仙界, 苍羽派最年轻的掌门人, 少年有成的一代剑修, 年纪轻轻便已化神的修为。她漫漫仙途之中最可以放心的依靠, 更是, 她共结盟誓大典, 要么一同身陨,要么同登仙途的双修道侣。
谢瑾瑜瞪着桌子上摆着的茶点,心思复杂的思考着自己接收到的信息。精致的梅花糕包裹着甜甜的豆沙馅儿, 热腾腾的,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苍羽派的弟子大多已经辟谷,但是在柳既明所住的“闻玉锋”上却有个专门的小厨房, 据说是为自己特地准备的。掌门夫人喜好口腹之欲, 柳掌门千金一掷,在整个苍羽派也不是什么秘密。
房间内吃穿用度一律准备的十分齐全, 衣柜中的女装全部按照她的身量打造, 颜色样式具是她所喜爱的, 房间外种植着大片她最爱的青竹, 清风过处, 飒飒作响。
却唯独不见这里的主人, 柳既明的身影。
哦对,他闭关了,据说已经整整三年。
“师娘怎么没吃?”身边一个看起来年级只有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名叫素衣, 人如其名, 穿着素净的白衣安静的坐在自己身边。听说是柳既明的小徒弟,天赋出众,乃是修仙界十分稀少的女剑修,也是她从漫长的黑暗中苏醒后见到的第一个人。
谢瑾瑜失忆了。她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她不记得什么苍羽派,连自己的名字都是素衣告诉她的,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和柳既明结成道侣,哦不对,她甚至完全不记得柳既明究竟是谁。
这里的一切如此完美,但对于她来说,全然都是陌生的气息。
“师娘可是觉得不适?”素衣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的神色。
谢瑾瑜摇了摇头:“没事。”但是任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不仅多了一个徒弟,还多了一个丈夫恐怕都不会觉得很舒服吧?
“您刚醒来,想必还是会有些不舒服的,吃些东西后快躺回床上休息吧。”素衣将梅花糕往她面前推了推,温柔道。
谢瑾瑜犹豫了一下,缓缓询问:“你师尊……”
素衣听见她提到柳既明,一向矜持的表情上也多了几分喜意,连忙道:“师父这次闭关主要是为了稳固境界,再不多时就可以出来了,师娘想必是想他了吧?”
这个真没有!
谢瑾瑜略带尴尬的看了她一眼,吞吞吐吐道:“我……我甚至不记得你师尊……”
素衣也诡异的沉默了一下,良久,微微叹了口气:“是我大意了,师娘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又怎么会还记得师尊。”
谢瑾瑜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有些疑惑的询问:“我为什么会失忆?”
素衣早有预感她会问这个问题,虽然做了些准备,但是开口提及时目光还是有些许黯然,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场景之中。
“师娘本是金丹中期的修为,却在一次闭关之后久久未出,师尊心有所感破了结界却发现您不知何时着了心魔的道,走火入魔重伤不醒……”
“咦?”谢瑾瑜有些诧异,“我是金丹修为?”
素衣顿了顿道:“但自那次后便境界跌落……”
谢瑾瑜看着她,听她面露些适时的悲伤之感,接着说道:“不仅一身修为尽毁,而且影响到了……”说到这里,素衣抬眼略微打量了一下她的反应,见她没有什么异常继续道,“师尊为了救您费劲千辛万苦,险些也跌落境界,好在稳住了您的伤势,直到您日见好转这才闭关去了。”
有鬼。
这是谢瑾瑜的第一反应。
素衣说的很自然,也没有什么硬伤。走火入魔,轻则跌落境界,重则没了性命,导致失忆或是损伤心智也是很正常的事,然而谢瑾瑜就是本能的觉得不对。
就好像,有人编好了一段故事,让她照着念出来似的。
“那我现在的修为如何?”谢瑾瑜低了眉眼,将疑惑按捺在心中,表情看上去有些暗淡。
“堪堪筑基……”许是怕她有些接受不了,素衣又连忙解释道,“师娘资质出众,等师尊出来后,有他祝您,您必定升阶迅速,很快便可回到金丹仙人的境界了。”
只不过刚刚筑基,这种修为在苍羽派这种大的宗门中恐怕连外门弟子都要比她好上几分。再说有柳既明相助?怎么相助?双修吗?
谢瑾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又低声问道:“那……那你师尊他的修为……?”
提到柳既明,素衣的脸上便难得挂起了几分笑容:“师尊是最年轻的化神剑修,先时他境界有些不稳,如今闭关后应该多有进益才是。”
谢瑾瑜顿时觉得晴天霹雳。
化神啊?!按照之前素衣给自己介绍的修为等级,从筑基到化神,这之间的差距可隔了不止一个海洋啊!
自己到底是怎么攀上这种高枝儿的?如果柳既明出来以后发现自己已经完完全全如同一个废人,会不会很嫌弃的要抛弃自己?如果被赶出苍羽派她能活下去的概率有多大?
这些心思在谢瑾瑜的脑袋里转了转又转,她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眼素衣,吞吞吐吐道:“你师尊……是个什么样的人……”
素衣一愣,揣测着她的表情,似乎猜到了她的担心,安慰道:“师娘莫担心,师尊虽然平素里严肃了些,但他对你很好,我们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却好像觉得更忐忑了。
谢瑾瑜无奈的叹了口气,因为素衣还要去修炼也不好久留,故而站在门口目送她出去。据说柳既明不喜外人多,闻玉锋上住的人除了自己就只有他,至于素衣和其他弟子则在闻玉锋旁另开了一个小玉锋作为平日修行起居的地方。
平日照顾谢瑾瑜他从不假人手,因为他要闭关,这才交代了素衣来到这里照顾谢瑾瑜。如今谢瑾瑜已经苏醒,素衣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闻玉锋环境清幽,一片苍翠怡人。
剑修向来严于律己,意志坚定。原先柳既明未有道侣时,在山顶开辟了个洞府,在其中日日苦练,剑锋被打磨的越发犀利。待大典过后便和谢瑾瑜搬到了山腰,造了个幽静的小院子,其中青竹、花草交错点缀,房屋雕梁画栋,具是谢瑾瑜所爱。而山顶的洞府则成为了两人闭关修行的地方。
暖风温柔的拂过谢瑾瑜的发丝,露出她细长精致的眉眼。身后幽竹飒飒,她一袭翠色的衣衫静静立在那里,衬出几许遗世独立的淡然。
她独自站在院子门口,发了一会呆,绞尽脑汁的希望能回想起什么,却徒劳无功。听素衣絮絮叨叨的说到现在,所知道的事情一股脑的堆在脑袋里,晃来晃去,确实让她觉得有些乏了。
谢瑾瑜回到房间,房间内布置的虽然简单,却一派温馨,红烛纱帐,铜镜妆台,虽然有些奇怪,但不得不说,她确实喜欢的很。
靠在床边,她原本只想小憩一会,却不想一下子睡沉了,堕入了一片未知的黑暗。
这样的感觉太熟悉了,黑暗……漫漫长日中,始终伴她,然后慢慢吞噬她。
黑暗中有一阵暖香传来,谢瑾瑜有些茫然的顺着模糊的光晕向前走着,却觉得黑暗似乎在缓缓褪去,烟丝萦绕中,露出一段泛黄的岁月——
“师叔。”高高的树梢上,身着普通道服的少女怀抱着什么东西,弯了眉眼,冲着下面兴奋的招手。她坐的极高,动作却丝毫不知道收敛,压的树梢弯了弯腰,簌簌震落了几片落叶。
路过的男人一袭红衣似火,抬起头来的刹那映的天地失色,当真是眉目如画,天下无双。
“我等你好久啦,师叔!”少女看见他抬脚要走,连忙叫住他,“为了恭喜师叔修为又进一层,我特地来送贺礼的!”
她动作有些急,许是怕男人真的走了,却没留意姿势,下一刻,脚下踏空,身形一晃从树上直直摔了下来——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树下的男人动作一凛,接住了掉落下来的她。
“师叔真好。”少女脸色泛起了点点红色,眼睛却亮亮的,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男人,小心翼翼的捧住护在怀中的贺礼,因为紧张鼻尖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微笑,眉眼弯弯,眉梢眼角都带着暖意。
滴落的水珠晕开画面,带起阵阵波纹,缓缓漾开,唤醒一个终究会醒的梦境。
谢瑾瑜怔怔睁开眼睛,抬起衣袖,拭去了眼角一点湿意。好奇怪啊,那个男人是谁,那个少女又是谁,自己为什么要哭?
下一刻,她觉得一阵剑意凛然,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然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心境狠狠震动,刚劲之风仿佛要斩尽天地间一切,带着灵魂的震颤与难以言喻的熟悉感笼罩整个闻玉锋。
素衣给她的传声符里传过来一个惊喜的声音:“师尊出关了!”
正文 第二章
“师尊出关了!”
甫一出声, 凛然的剑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夹带着刚劲之风斩尽天下一切。杀伐, 天地原始之道。也是剑修所修行的最重要的一门课。
闻玉锋上空飞云翻腾, 泛着隐隐的紫气, 飞龙在天, 驰骋遨游。几个临近锋头的峰主带着亲传前来观看, 都啧啧称奇。
“柳掌门天纵英才,飞仙指日可待。是我苍羽门之大幸啊。”
谢瑾瑜站在门外怔怔的看着天空,心境震荡。这剑意来的决然又猛烈, 待被这样的气息环绕,全然没有喘息的机会。都说人剑合一,这剑气凛然至此, 如寒冰乍破, 那剑的主人,柳既明又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下一刻, 闻玉锋山顶处一人足踏剑意一跃而下。他速度之快, 谢瑾瑜只觉得眼前一花, 一块翻飞的衣角从眼前略过, 那人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你醒了。”声音震颤, 如同沉寂已久的琴音泛起, 漾开尘埃,轻柔的拨开阳光,泠泠如斯, “很好。”
谢瑾瑜莫名的紧张, 她低着头也低了声音,轻轻应了一声,几乎不敢抬眼看眼前的人。
眼前的男人身材高大,几乎将自己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让谢瑾瑜有一种被拥抱的错觉。
他穿着一身精致的玄色衣袍,暗色的云纹打底,袖口领口细细的针脚晕开暗红色的线条,华贵却不张扬。腰间的佩剑未曾出鞘,将华光敛尽。
“怎么?”见她久久不说话,柳既明又问。
谢瑾瑜慌忙抬头看了他一眼,“无碍。”下一刻,却哑了声。
这实在是一张太完美的脸,柳既明岂止是天纵英才,他根本就是天道之子,在他的身上你只会感慨为什么老天能如此偏心。
英挺的鼻梁让他偏阴柔的五官显的立体而没有丝毫的弱气,凤眼之中光华流转,飞眉入鬓。一抬眼间,天地之色,当真是眉目如画。而此时,他不笑,只那样站在那里认真的看着自己,眼眸中盛满了整个天地。
谢瑾瑜:“……”她默默的咽了一口口水,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和这样完美的人结成了道侣,但总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
就冲着这张脸,一点也不亏……
柳既明看着她怔愣的模样,轻轻抬起手,执起了她的右手。他的手掌宽大,几乎可以将谢瑾瑜的手完全包裹起来,手指却修长白净,因为常年练剑磨出了些茧子,擦过她的手心时有一种异样的酥麻感。
谢瑾瑜所有的感官都焦距在了那交握的双手上,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指尖轻轻擦过自己的手心,带着点顽皮,些许挑逗,仿佛小猫的爪子,挠的她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渗出了一手心的汗意。
柳既明牵着她缓缓走近了房内,引着她坐到了自己的面前,突然低声笑了出来,他笑的声音比说话声要清越一些,是鸾佩相逢,泠泠作响,显然心情是很好的。
“你紧张什么?”他放开了她手。
谢瑾瑜下意识的擦了擦手心的汗,抬起头横了他一眼,狡辩道:“我、我没有。明明是你手心的汗……”
柳既明摊开手掌,其中干燥温暖,没有一点水汽。
谢瑾瑜想也没想的抬手轻轻在他手心拍了一下,有些恼怒,怎么说也是闭关三年刚见面,这人怎么不让着自己一下?非要拆穿不可吗?
她刚出手,便意识到这个动作实在太亲密,有些不妥,然而已经做了再收回来也太欲盖弥彰,只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准备将手收回,柳既明却先她一步,再次握住了她的手。
谢瑾瑜的手轻轻搭在他的手心,他轻轻翻掌,一下子就握住了。比起他的掌心,谢瑾瑜的手娇小了很多,软软的,柔顺没有一点的痕迹。怪了,柳既明是剑修,然而自己原来却不是习的剑么?
谢瑾瑜来不及多想,就缓缓红了脸。
她失忆了。但是这番动作做出来却是无比自然又无比亲昵。
别的家道侣也都是这样子相处的么?一点也不像个修仙的人,就像是普通凡间最平凡的一对小夫妻,在丈夫归来后享受腻腻歪歪的闺房之乐一样。
谢瑾瑜静了静开口道:“我……我失忆了,不记得你是谁。”
柳既明细细摩挲着她的手背,仿佛把玩着什么珍贵的宝物一样,听见她说话后动作微微顿了一下,“素衣告诉我了。”
“恩。”谢瑾瑜低低应了一声,一点也不惊讶。虽说柳既明闭关了,但想要知道外界的消息总归还是有自己的办法。
“无碍。”柳既明缓声道,“我记得你便够了。”
谢瑾瑜抬眼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自己,眸光中溢满了整片星空,“你只要记得,你是我柳既明的妻,也是我同登仙途的道侣。”
“好……”鬼使神差的她答应了一声。
待一出口,她就有些恼了,好什么好!这就莫名其妙的把自己卖啦?同登仙途?一个化神一个筑基?拿命同登么……
谢瑾瑜脸色变了变,抽回了自己的手,笼着袖子有些不高兴道:“素衣说我走火入魔了,我现在修为只刚刚筑基。”
她这脾气来的有些突然,柳既明蓦地被她挣开了手,愣了愣,听见她的话后,目光也变得柔和了些:“你刚醒来,还需调养身。至于修为,我自会助你。”
“我、我……”听他这么说,谢瑾瑜反而更愁了。她不想成为一个事事都依靠别人的人,虽然她失忆了,但是不代表她是一个废人,然而柳既明的对待方式却让她觉得自己像个随时等待临幸的嫔妃,修为他会助自己,可是谢瑾瑜也不是傻的,人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靠自身”,她本身就因为所谓的“走火入魔”境界跌落,若再不努力一些只怕真要做个废人了。
还有便是,若是日后柳既明……真的,嫌弃她了呢?慢慢仙途,短则几百年,长则几千年,谁能保证那一天不会到来?与其做一个别人的依附品,不如靠着自己,这样才能和身边这人一同比肩罢。
谢瑾瑜无奈的趴在桌子上□□了一声,“哎呀,好烦啊,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下一刻,柳既明的手带着暖暖的安抚,轻轻抚上了她的发顶。谢瑾瑜一头青丝如瀑,柔软的同时还带着馥郁的芬芳,令人爱不释手。
“柳既明!你给我出来!”
一声怒吼炸响在门口,在柳既明的安抚下有些昏昏欲睡的谢瑾瑜突然打了个激灵,蓦地坐了起来。
柳既明看她这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脸色一沉。他和谢瑾瑜相处时,周身凌冽的气质收敛了很多,这一下却全全散发出来,这是来自化神期修士的威压,极端压迫。
“何人?”
正文 第三章
“何人在外喧哗?”
柳既明甫一出口, 周身气质凛然。他本是化神境界, 又是修习“杀伐之道”的剑修, 因着和谢瑾瑜同坐在一起敛了一身的锋芒, 话音刚落, 便如利剑出鞘, 寒芒毕露。
谢瑾瑜觉得有些不舒服, 慌忙站了起来。柳既明看了她一眼,放缓了声音道:“你且在这里坐着,我去看看。”
她“哦”了一声, 声调却拖得长长的,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模样,倒也没有反驳柳既明的安排。
柳既明足踏剑意飞向前门, 谢瑾瑜只觉得一阵清风拂面, 下意识的伸出手,抚过了他的剑穗, 却扯下来一根黄色的丝绦。
“咦?”柳既明竟然会用这么明亮的颜色做剑穗, 真是看不出来。
“柳既明, 你这个混蛋!你要把我徒弟藏到什么时候?!”她还没来得及继续纠结剑穗的颜色问题, 便听见从外面的大门处传来一阵怒吼。
这人一吼中气十足, 随之而来一阵威压, 引的院中青竹无风自动,想来修为至少在金丹以上。谢瑾瑜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看过去。
柳既明一袭玄衣威严, 背对着他, 正好挡住了那声音的主人。而门口还黑压压的站了一堆人,统一梳着整齐的恨天高,身着道袍背负着剑。一眼扫过去,白茫茫一片,谢瑾瑜只认得站在最前面的素衣。
素衣是柳既明的亲传弟子,站在最前面,那她后面想必应该跟的是挂名弟子之类。师尊出关了,弟子们本就应该前来道贺一番。只是柳既明出来的匆匆,且一出关便拉着谢瑾瑜回了房间,这些弟子想见一下师尊都没机会,所以只能乖乖的站在门口等着一见师尊尊容。
却不想,撞上了一出好戏。
“你、你、你快把我徒弟放出来,不然,我、我今日一定要把你这个闻玉锋踏平了不可!”那人怒不可遏,很不得跳起来指着柳既明的鼻子。
他要徒弟怎么要到闻玉锋来了?
谢瑾瑜有些不理解,再说了,这人谁啊,随随便便闯入了掌门的锋头,指着她家道侣的鼻子开口态度就那么差,还有没有把柳既明放在眼里了?
这样想着,她走路也带了些气势汹汹。柳既明那人一看就不会吵架,仙风道骨他负责,这种事情,还是让自己出马好了。
“你是谁?”她提着裙摆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出去,语气倒也有几分不客气,“为什么到我们闻玉锋来吵吵嚷嚷的?”
柳既明回头,见到她走来,本想开口阻止,但听见她的话后目光略微缓和,竟也没有开口斥责。
“阿瑜!”之前那说话的人听见她的声音,连忙走了几步绕过柳既明,目光一亮,带着几分欣喜,“你可是醒了?”
这人披散着一头青丝,只在发尾松松垮垮的拢了一根青色的发带,博带当风。此刻收了一脸的愤怒,细眉细眼,比之柳既明而言更多了几分温文尔雅的气质,实在和之前那个怒吼出声的人沾不上边。
他看着自己满目的欣喜全然不像伪装,这让谢瑾瑜有些愣住了。她准备了满肚子的话准备呛回去,现在倒有了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也许修仙的人一般都不拘小节喜欢善变呢?他还叫自己阿瑜?未免有些太亲密了吧?谢瑾瑜警惕的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扯了扯柳既明的衣摆,往他身后缩了缩。
那人见了她的动作,有些惊讶:“阿瑜怎么了?这是连师尊也不认得了吗?”
“诶?”这下谢瑾瑜是彻底愣住了,她惊讶的望向柳既明。
柳既明微微颔首,言简意赅道:“青遥锋峰主,木修容。”
随随便便跑过来一个对着柳既明大吼大叫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师尊?!这算是哪门子的师尊?而且自己为了护着柳既明,把这个便宜师尊给吼了一顿?直到进了房间中坐下来,谢瑾瑜都觉得十分尴尬,她是该庆幸自己没有真的和对方吵起来么?
木修容轻啜了一口茶,低头的几缕青丝从他鬓边滑过,丝毫遮掩不了他清俊的面容。他放下杯子后拢了拢宽大的袖子,动作是一派的温雅。
“看见阿瑜醒来,我很高兴。”他不高声喧哗的时候,说话也很是慢条斯理,连训人的语气都不够气势,“只是你也太不应该了,瞒我到了现在。”
谢瑾瑜对他在门外所作为的印象先入为主了,这时候看他的动作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但苍羽门上上下下谁人不知道,青遥峰峰主木修容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刚才门口的那两声恐怕是他吼的最大声的两次了。他乃是木系单灵根,天生的治愈者,专门修习医术,不问世事许久。因着他的缘故,他座下的弟子们也比其他峰头的弟子多了份淡泊恬静,同时也最受苍羽门各个峰的欢迎。
“木师兄教训的是,”柳既明抬手又给他满了一杯清茶,茶叶在其中浮浮沉沉,散发出袅袅的烟气,“原先想着瑾瑜身体好一些,再让她出来走动走动,见见各位。只是,没想到师兄这么些天都等不及了。”
他这话说的轻巧,木修容的动作却一顿,知晓他这是在变着法子指责自己呢,自己家这个小师弟的脾气,他一向是了解的。
木修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疼阿瑜,可我毕竟是她师尊又专修的医术,你让我来看看,总归是好的。”
柳既明眼眸低垂,敛尽一身华光。
谢瑾瑜却低低开口:“你们是师兄弟?”
木修容见她终于肯抬头对自己说话,不仅表情缓和了许多,连声音也轻缓多了:“是啊,柳掌门是我的师弟,阿瑜怕是忘记了。”
“我又是你的徒弟?”谢瑾瑜艰难的开口,她悄悄指了指旁边的柳既明,“所以,他是我的师叔?”
“阿瑜竟然是在纠结这件事么?”木修容有些忍俊不禁,“当年也没有这般在意……你莫要慌张,我们修道之人不是很重视这些伦理纲常,重要的,是这两颗修道的心罢了。”
“哦……”谢瑾瑜抬头偷偷打量了一下柳既明,却见他深潭一般的黑眸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莫名有些心虚。她想到自己之前做的梦境,可是又完全想不起来梦中那两个人的脸,实在是有些困惑。
“所以……我原来是修习医术的么?”
“正是,你在医术之道上一向勤勉,为师这次也不是空手过来的,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他袖袍一挥,桌子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锦盒,“快打开看看。”
谢瑾瑜看了眼柳既明,见他没有阻止,伸出手来打开了锦盒。锦盒之中,又有黄色的绸缎包裹着,看起来珍贵极了。她犹疑了一下,将绸缎和着里面的东西一起捧出来,再一层一层的打开。
是一排细细的小针,由长到短依次排列,粗细兼备。
“这是……?”她捏起了一根针,却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打成的。
“柳师弟说你的‘太素’受损严重,我便给你又挑了一份针具,但恐怕和‘太素’比起来还差得远呢,”木修容温声道,“只盼着赶快把你的‘太素’修好才是。”
“太素?”虽然还有些迷茫,但是,原来自己用的是针具做武器的么?为什么突然觉得自己比旁边的这个剑修还要凶残?!
“木师兄,她才刚刚醒来。”柳既明语气不变,目光中却暗暗含着警告。
木修容略带歉意的说道:“抱歉,是我太急了。”
谢瑾瑜安静的将针具收好,抱在了怀里。木修容见她这个动作,满意的点了点头,很是受用,但见她表情仍带着些许的迷茫,到底还是心中有些郁气。
“我听说你让杨云清下山去寻什么东西去了,可是为了阿瑜?”
柳既明的唇线紧抿,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木修容却多多少少猜到几分,他这个师弟什么都好,只是实在不会表达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不说出来,到让人无端有些担心。
“他也快回来了,昨日云华告诉我云清正巧遇到了秋湄,两人便准备一起回来。说到秋湄那个孩子……也是许久未见了,不知道她的心结可打开了么?”
谢瑾瑜原本静静听着他们说话,正抬手要喝口水,一下子听见了“秋湄”这两个字。她动作一僵,持着茶杯的手突然颤抖了起来,下一刻只觉得头痛如劈,连带着身体也仿佛不受控制似的颤抖起来,那莫名其妙的排斥和……恐惧。
秋湄……
那是谁?!她捂着胸口,不由自主的颤栗。
同时,一个奇异的声音在她的脑中响起。
【系统请求重新连接宿主。】
【检测到宿主异常……链接成功。】
正文 第四章
谢瑾瑜恍如雷劈, 面色惨白。
“瑾瑜?”她的异常被柳既明全然看在眼里, 他伸出手来结果她手中的杯子, 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自然感受到了她身体的颤栗, “怎么了?”
谢瑾瑜身体僵直, 木然的转动了一下眼珠, 求救似的盯着他,牙齿不自主的打颤。实际上,她早已经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只是反射性的想要抓住什么,在系统声音响起的瞬间,她的视线一片昏花, 闪过一幕又一幕陌生的画面。
最后, 如同白茫茫的大片雪花纷纷落下,书页簌簌翻飞, 视线定格在阖上的封面, 《堕仙》两个飞扬的大字映入眼帘。
【监测剧情走向异常, 宿主未能完成任务, 惩罚开启。】
“咣当”一声, 她的大脑里轰然炸响, 全身犹如被千万片刀锋沿着肌肤纹理毫不留情的割裂,一下一下,一刀又一刀, 细细密密, 从头到脚,遍布全身。
“柳既明——”她有些望的叫了出来,甚至带着隐隐哭腔,紧紧抓住自己能抓住的东西,就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好痛……为什么会这么痛……这个惩罚到底是什么?
“瑾瑜?!”下一刻,她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的环住她一刻也不敢松手,命门被扣住,同时强悍的灵气顺着她的太渊处流转,随着经脉不停的环绕周身。
在这样的怀抱中她几乎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和不安,只剩下满心的委屈。
“我好痛……”
“哪里痛?”柳既明拥住她,轻轻吻着她的鬓边,不断的安抚,而手上的灵力一刻也不敢断,源源不断的输送进去。
木修容也半蹲下来,拉住谢瑾瑜的另一只手,温声道:“阿瑜,哪里不舒服,告诉师尊?”
谢瑾瑜摇了摇头,一句话也答不出来。每一次剧烈疼痛之后,脑海中的她都会被迫翻开那本《堕仙》,将其中的剧情一次一次温习,直到完全记住。比起这样的疼痛,其中的内容却更让她心惊胆战。
木修容扣住她的脉口,他原本修习的就是医道,在寸关尺部细细摸寻之后突然脸色骤变。他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看着柳既明,嗫嚅半天竟不能言:“你……你……”
柳既明抬头看向他,目光如古井深潭,暗处却波涛汹涌,“绝无可能。”
“你!哎!我当然知道这不会让阿瑜如此……只是……”木修容摇了摇头,重重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你会为她做到如此……”
两人还未说完,柳既明便觉得谢瑾瑜身体一松,完完全全倒在了自己身上,几缕发丝被汗沾湿贴在鬓边,双目紧闭,已经昏睡了过去。
柳既明起身,一个横抱将她揽在自己的胸前,轻轻放到了床边。他专注的看向床上的人,半响伸出手替她理了理碎发,缓缓开口唤道:“木师兄。”
“柳师弟……”木修容站在他旁边,早已经料到他想要询问的事情,“我……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的经脉虽然已经被……但并不会让她如此疼痛。”
柳既明执起谢瑾瑜的手,“竟然也有木师兄解决不了的事情。”
木修容听他这句话,有些赧然的低下头:“凡间尚且还有药石无医之病,更何况修仙路上所遇之事,千奇百怪。阿瑜这种情况,我实在是从未遇到过。”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更何况,柳师弟连这等续经接骨的逆天法子都能寻到,也是我万万想不到的。”
“师兄,青遥峰的丹药该练好了。”柳既明打断他的话。
木修容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在送客。他有些不明白,但看到了柳既明的脸色,便低声道:“那……我便告辞了。”
“青遥峰近日事务繁忙,木师兄还是多费点心思,少出门罢。”柳既明拂了拂袖子,站在那里淡淡开口。他本是天纵英才,化神剑修,此刻随手而立宛如凛冬寒霜,利剑出鞘,锋芒毕露。那是亘古不化的万年冰霜,是烈日无法灼烧的寒冷。
几百年来,他从未见过柳既明如此。这时他突然就知晓了,什么叫龙之逆鳞。
木修容深吸一口气:“谨遵柳掌门之意。”
谢瑾瑜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下来。太阳悠悠的挂在西边,顺着窗棂投下一片慵懒的霞光。柳既明就在她的外侧,盘腿正在打坐,双目微阖,长长的睫毛在忽明忽暗的光芒下投射出蝶翼般的阴影,让他周身的气质也变得柔和许多。
这就是柳既明……小说《堕仙》中的第一男主。
系统惩罚结束后纷乱的记忆铺天盖地而来,一切都以《堕仙》这本小说为中心。谢瑾瑜,作为一个穿书者,来到了这个玛丽苏修仙文中。既然是玛丽苏修仙文,除了拥有一个苏天苏地苏宇宙的女主之外,还要有大于两个以上特别优秀完美的男主。
而柳既明就是读者呼声最高,也是最受欢迎的男主。
他天姿出众,容止优雅,实力强大,更重要的是他足够深情。比起其他男主表达爱意的方式来说,他实在太过清奇,平日里冷漠毒舌甚至对女主的修炼有些严苛,更别说那些动情的话。但在剧情中却为了救女主奋不顾身甚至万箭穿心。
宁愿为其身死,也不说一个“爱”字。典型的口嫌体正直,傲娇别扭又情深不寿,不知道苏死了多少读者。
万箭穿心……呸……
谢瑾瑜懒懒的翻了个身,正对着柳既明,想到这里有些郁闷。她的记忆在穿书之后戛然而止,连系统也无法复原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的记忆。
“醒了?”其实在谢瑾瑜刚醒来时,柳既明就知晓了。他本想等着她开口,却发现这人只呆呆看着自己一言不发,只好挣开眼睛,望向她。
“恩……”谢瑾瑜有些恍惚。这男人实在是……眼中含着一汪春/水,看向自己的时候波涛漾漾,是一夜暖风,梨花开放。
她不知道为什么作为原书中一个苦苦求而不得的女炮灰,自己会和柳既明成为道侣,还平安的活到了现在。讲道理,和玛丽苏女主抢男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更何况系统已经明说了——【违反剧情者,抹杀。限宿主尽快将剧情拉回正轨。】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无奈啊,这不是逼着自己和柳既明离婚吗……等等,这个时代有离婚这种说法吗?
“柳既明……”谢瑾瑜低低叫了他一声。
柳既明轻轻执起她的手,俯身下来,“恩?”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这一个轻轻的字却像能勾了魂似的,撩的谢瑾瑜心中跟只小猫爪子挠似的,痒痒的。
她的食指顽皮的在他手心挠了挠,但是还嫌不够,她起身,像是报复一样又凑上去咬了一口。柳既明抓住了她的手,指尖有意无意的抚过她的脸颊,带着一阵酥麻的触感,另一只手拦住她的肩膀,顺势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怀中。
作为一个单身了二十多年的老司机谢瑾瑜脸“刷”的一下红了。
她将头抵在柳既明的胸口,整个脸都埋了上去。
这么完美的男人都是自己道侣了,还要给送出去,搞没搞错啊!她在心里一阵阵哀嚎,反正女主秋湄都那么多追求者了,也不差这一个啊!猛然想到柳既明后面被万箭穿心,她就难过的不行。
这样的一个男人,值得用一个完整的心来回报他的爱情。玛丽苏什么的都去死去死啦。
“怎么了?”
谢瑾瑜歪着头,突然坏笑道:“师叔。”
柳既明的身体不出意外的僵直了一下,即便修仙之人不重视这些伦理纲常,但都是从凡人过来的,谁能不懂呢。
“胡闹。”他轻轻斥了一句。
谢瑾瑜看着他光滑的下巴微微出神,蓦地凑上去咬了一口,在柳既明没反应过来之前,悄悄贴在他的耳边低喃道:“师叔……我们双修吧。”
正文 第五章
“师叔……我们双修吧。”
谢瑾瑜舒服的靠在柳既明的怀里, 一抬头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贴到他的耳边, 她说完这句话以后有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下唇。不可否认, 她心中其实是有那么一些小小的期待。却意外的发现, 某个天之骄子的耳朵“刷”的一下, 如同被泼了颜色似的, 瞬间被染的通红通红。
“咦?”她有些吃惊的坐直了身体, 贴到了柳既明的耳边前认真看了起来。
他的耳朵皮肤晶莹形态圆润,像是一层薄薄的饺子皮,莹润的连血管都可以看见, 此刻这小可爱被血管急速的血流爆的红彤彤。竟然不是假的耳朵?怎么会那么红?
被柳既明的纯情有些震惊到的谢瑾瑜一时之间没有发现,柳既明搭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许多,多少带了点恼羞成怒的意味。
“你身体还未大好, 这事……不急。”
谢瑾瑜“哦”了一声, 她的调子拖得长长,有些俏皮又带着点慵懒的气息, 重新又埋回了柳既明的怀中。
她语气中的遗憾之情太明显了, 一听就明白的柳既明身体下意识一僵, 移开视线, 环住她的胳膊暗暗使了劲。
能不遗憾吗?谢瑾瑜以为他们都老夫老妻了, 这种事情应该是顺水推舟水到渠成, 为什么柳既明一副如此羞赧纯情坚贞不屈的模样,他这个样子让自己莫名有些担心啊。
“瑾瑜。”柳既明平复了呼吸,缓缓唤道。
“恩?”
柳既明道:“即便不双修, 我也有办法助你修为。”
谢瑾瑜:“哦。”
这点毋庸置疑, 姑且不论眼前这个男人是全书中最有天赋的天道之子,就拿他现在的身份来说,苍羽派掌门人!掌门人!苍羽派又是什么?整个修仙界的第一大宗门,灵脉充盈,资源丰富,作为掌门他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想到这里,沉迷于美色的她突然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疑点。《堕仙》书中柳既明什么时候成为掌门人了?他不是一直都是一峰峰主,从不过问宗门事物一心修炼的么?
“怎么?”柳既明见她久久不说话,低下头问道。
“没什么……”这个世界已经有些混乱了,她需要花很长的时间好好整理一下,再思考下一步要怎么走,谢瑾瑜莫名觉得心好累,只想好好放飞一下自我,于是顺从本心的开口,“但是其实我更想双修……”
“……”
柳既明决定岔开这个话题,扣住她的手腕,下一刻,谢瑾瑜只觉得经脉之中灵气充盈,一种完全不属于自己的灵力环绕周身,不断温暖着她的经脉和丹田。
柳既明为剑修,所习之道乃“杀伐”,五行属金,灵力就如同他的人一样,刚劲利爽,光明磊落。而谢瑾瑜师从木修容,修习的是温和的医道,五行属木,最是春风化雨,润物无声。这两者之气是万万不可能在一个人身上融合的。但奇怪的是,谢瑾瑜对于柳既明的气息却丝毫不排斥,反而十分滋润舒服的很。
想来两人一定曾气息交融过……谢瑾瑜暗搓搓的想到,修仙之术毕竟也是讲究阴阳调和的嘛。这样一说,失忆前的那个自己还挺厉害的,攻略了这么样的人物还没被秋湄弄死。
“师叔,”谢瑾瑜懒散的靠在他的身上,优雅的葛优瘫,“我究竟是怎么走火入魔的啊?你又是怎么发现我的?”
柳既明另一只手轻轻抚过她的发顶,“素衣不是和你说过了?”
素衣当然说过了,那还不是你授意的?谢瑾瑜知道从他这里大概是套不出细节了,只好换了一个婉转的问法,她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眼中波光流转,低声道:“那我还能恢复记忆吗,师叔?我很舍不得失去有你的记忆。”
“莫怕。”柳既明抬起手,手掌覆盖在她的眼上,轻柔的遮住了她的双眼。
谢瑾瑜:“……”这样真的很犯规啊喂!
室内太过安逸,柳既明身上的气息又让她太过舒服,只略微挣扎了一下的谢瑾瑜又有些昏昏欲睡起来,迷迷糊糊中她想到,女主角秋湄马上要上线了,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找回原来的记忆……
第二天谢瑾瑜醒来时,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
走火入魔了以后身体能够虚弱到这种程度么?她记得修仙之人应该不用吃饭睡觉才是。一边思索着她一边站起来,缓缓走到了窗边。
谢瑾瑜,原书中一个暗恋柳既明多年求而不得的女炮灰,为了得到柳既明的心不惜成为修仙界的叛徒投身魔界。在书的前三分之一章节中,仙魔两界因为秋湄爆发过一场大战,在这场大战之中她为救柳既明而身死,却死的悄无声息,连尸体都没找到。
而关于这个可怜的炮灰身上,其实还有一个除了作者和她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谢瑾瑜推开了窗户,却诧异的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手持长剑正在院子中练剑,一招一式恣意凌冽,衣袂翻飞。
“素衣?”待看清那人的面孔后,谢瑾瑜开口唤道。
素衣停下来,恭敬道:“师娘,您醒了。”
谢瑾瑜疑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师尊出门前让我照顾您。”素衣解释,“云清师兄和秋湄师姐回来了,师尊要去见他们,怕您醒来后看不见他人,便让我在这里照看着。”
没事就把人家素衣从修炼中叫过来干这种事情真的好吗?谢瑾瑜心中泛着涟漪,老脸却有些挂不住了,微微偏了偏头道:“真是辛苦你了。”
然而在闻玉锋被狗粮喂大的素衣却丝毫不以为意:“没事,师尊交代的理当做好。”
谢瑾瑜抿了抿嘴,询问道:“你秋湄师姐回来了?”
“是啊。”素衣点了点头,提到秋湄表情也有些雀跃,到底还是有一些小孩心性,“师姐赠了我一个剑穗,师娘您看。”
她把剑举起来,剑柄上垂下来一个蓝紫两色交织的剑穗,简单大方,随着素衣的动作晃动着,既不显的轻佻也不老气,无论和她的年龄还是气质都是相符。
“很好看。”谢瑾瑜微笑着点头,暗叹到底是女主,无论做人做事都是无可挑剔的,“他们现在忙完了么?我……我想去看看他们。”
素衣愣了愣,“可是师尊没说……”
“腿长在我身上,难道去哪里都还要跟你师尊说么?”谢瑾瑜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自己一个大活人,还是掌门夫人,难道连个自由都没有,一定要被关在这屋子里不成?
“可是……”素衣歪着头,还想拦着她。
谢瑾瑜假意跺了跺脚,有些恼的横了她一眼道:“难道你只听你师尊的话,哪怕惹恼了我么?”
素衣表情有些为难了:“当然不是的,师娘。”
“那为何不听我的话?”
素衣咬了咬呀:“好、好吧,师娘也许久不见云清师兄和秋湄师姐了,想来也是十分想念,师尊若是知道也一定会同意的。”
谢瑾瑜这才露出笑脸:“真乖。”到底是个天真的孩子。
素衣将剑送入剑鞘,带着谢瑾瑜出了院子,“师尊他们应该都在朝阳峰,云清师兄和秋湄师姐这次带了不少东西回来,肯定也有给师娘的。”
云清应该是杨云清吧,谢瑾瑜想到,柳既明的亲传大徒弟,痴迷剑道的剑修,也算是少年英才了。
“给你师尊的东西就和给我一样了。”谢瑾瑜笑着说道。
素衣笑道:“说的也是。”
因为照顾谢瑾瑜刚刚苏醒不久,素衣没有御剑飞行,反而陪着她一路走下闻玉锋,朝阳峰就在闻玉锋旁边,到了山脚下素衣进去通报一声,柳既明自然会出来接谢瑾瑜。因此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倒也十分和谐。
闻玉锋林木丰茂,一个转角过后,谢瑾瑜还未反应过来,只见身边的素衣脚步一顿,有些诧异道:“秋湄师姐?”
谢瑾瑜下意识的回头,终于看见了这个书中的第一女主角。
她身着白衣,握着一把剑临风而立,背后是林木葱葱,整个人就如同在画中一般。若说素衣的白衣是素雅干净,那秋湄的白衣则飘逸雅致,宛如谪仙一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秋湄抬头,对着谢瑾瑜微微一笑道:“原本就是想要来看看你,没想到正好在这里遇见了。”
她一笑,瞬间闪瞎了谢瑾瑜的眼睛,是万般光华流转,娇而不媚,艳而不俗,是颜色渲染,天地失色,非比寻常,全然自带光芒万丈的场景效果,那是一种几乎用苍白语言无法描述出的美丽动人。
谢瑾瑜捂住胸口,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她差点忘记了这是一本玛丽苏修真文,而所谓的玛丽苏就是出场时衣袂无风自动楚楚动人,微笑时拥有照亮整个世界的治愈能力,忧伤时整片天空都跟着下雨一同哭泣,令人一见倾心,再见忘我,三见非卿不娶,她怎么可以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
下一刻,她的耳边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女主秋湄,重生者。】
正文 第六章
女主秋湄, 是一个重生者。
听见系统这句话的提示后, 谢瑾瑜心中一凛, 满脑子的问号, 感觉自己又要浆糊了。秋湄是重生的?这年头重生还分很多中, 不知道是娘胎里就重生, 还是在遇见自己之后重生?或者在自己失忆之前重生?
她虽满腹疑惑, 面上却还是那副如如不动的模样,低了眉眼,做出颇为羞赧的笑容道:“秋湄, 好久不见。”
“你原来都喜欢叫我湄儿小师妹的。”秋湄抚了抚鬓角,正巧一绺发丝滑过洁白的颈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看得人心中痒痒。
夭寿了, 玛丽苏还重生,谢瑾瑜突然觉得自己的任务难度变成了地狱模式。
“秋湄师姐你不知道, 师娘失忆了, 这才刚醒来没两天。”素衣倒是很有剑修的耿直秉性, 一心维护着谢瑾瑜, “不过即使这样, 听见你和云清师兄回来, 她也很高兴的想要下来见见你们。”
“哦?”秋湄听见她的话,目光稳稳落在谢瑾瑜的身上,眸光闪烁, 顿了顿笑道, “我知道阿瑜一向是关心我的。”
谢瑾瑜毫不心虚的回望她,拉着素衣的手道:“我想湄儿单独聊一会,你先回小玉峰去罢。”
“恩?”素衣有些惊讶,“不去朝阳峰找师尊了吗?”
“我们两个说些体己话,要他一个男人来做什么?你也不许去告诉你师尊,知道了吗?”谢瑾瑜带着半威胁的语气开口,颇有些恼羞的味道,将一对恩爱非常又因为不太受得了丈夫掌控欲而有些苦恼的小妻子形象表演的淋漓尽致。
她当然没有忽视掉秋湄眼神中一闪而过的不甘心。
素衣听了她的话觉得颇有道理,点了点道:“好的,师娘,那你和秋湄师姐好好聊一聊吧,只是不要太久,万一吹了风不舒服了,师尊要着急的。”
“我又不是瓷娃娃,哪里那么娇弱。”谢瑾瑜有些好笑。但素衣却不以为然,可不是么,春风化雨的医修比起百战不殆的剑修来说,未免还是有些弱的。
素衣和秋湄招呼了一声,便踏着自己的“子乌”剑,御剑而去了。留下谢瑾瑜和秋湄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久久不语。
“秋湄。”谢瑾瑜带着笑容望着她,“最近还好么?”
木修容曾说过,秋湄现在有个心结,大概就是苍羽门前掌门贺凌在仙魔大战中为救她身殒的事情。贺凌是秋湄的亲传师父,他们师徒“情深”同柳既明和谢瑾瑜的感情一样,众人皆知。
“都过去了。”秋湄说的风轻云淡。
“那便好。”
是了,如果秋湄是重生者,又怎么会不知道,贺凌其实并没有身殒,既然没有身殒又何来的心结?
“你失忆了?那身体可还好么?”秋湄又将话题拉回了她的身上。
谢瑾瑜抬起袖子遮住自己的嘴唇,十分羞涩:“恩,夫君一直在帮我稳固修为,故而是很好的。”
听见那声娇滴滴的“夫君”两个字,不要说秋湄了,连她自己都情不自禁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想想也没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刺激刺激秋湄,她怎么能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秋湄右手搭上腰间的剑柄,因为用力过度指尖都有些发白,她勉强笑道:“没想到啊阿瑜,曾经青遥峰最有前途的金丹弟子,如今却只有筑基修为,真是造化弄人,你也莫要太过伤心了。”
这话怎么说呢,安慰不是安慰的,尽挑着有刺的说。
谢瑾瑜暗暗白了一眼,面上却有些疑惑:“奇怪了眉儿,你竟是直接唤我名字么?”
就算没有和柳既明结成道侣这事儿,辈分上她也是秋湄的师姐,怎么到她这里就“谢瑾瑜”来“阿瑜”去的呼来喝去了。别的不说,就说两人这纠葛的情敌关系,维持表面上的友好就不错了,又怎么会亲密到这种程度。
谢瑾瑜分明记得,在与系统重新连接之前,她对“秋湄”这个名字满是排斥。
“是我疏忽了,”秋湄突而笑道,“我离开苍羽门时,你还没有和柳师叔结成道侣,因此有些改不过来,不过想必你也不会介意吧。”
介意!介意的很啊。谢瑾瑜心中咆哮。
“柳师叔……对你很好么?”见她没有接话,秋湄也不纠结,淡淡的开口询问。
听见这个问题,谢瑾瑜娇羞无限,低低“恩”了一声。没有听见意向中的恭喜声又或者是愤怒声,在她回答后,周围空气骤然冷凝,是凛林冬将至,暴风雪前的宁静。
谢瑾瑜奇怪的抬头,却在和秋湄的眼神对视时,突然没有了言语。
那是什么眼神呢?复杂、心酸,不容忽视的挣扎,几乎带着隐隐的泪光,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谢瑾瑜:“……”原来真的可以从一个眼神中看到这么多感情。
“阿瑜,你怎么那么傻啊!”秋湄终于率先开口了,这个时候她似乎不是那个玛丽苏女主,也不是什么修仙英才,只是一个纯粹看着自己姐妹走向歧途而焦心的普通女子。
谢瑾瑜:“……”这话她真没法接了!
“为什么要沉溺在自己一手造的虚幻梦境中不愿意醒来?失忆?你究竟是在瞒着谁?你以为你瞒得过柳师叔吗?你只能骗得过你自己啊!”秋湄蹙着眉头,语气不佳,却是掩盖不了的担心,“当年你对柳师叔的情谊,众人皆知,直到后来发生的事情……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事情败露,你的后果?”
“眉儿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你不懂,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你这个傻阿瑜,真是要我担心死么!”秋湄说着说着,竟有些哽咽出声,“你以为给柳师叔喂了‘南柯’,又在之前大战中以身救他,他就会真的爱上你吗?只有你心里清楚,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谢瑾瑜顿时如遭雷劈,几乎站立不稳。什么?她给柳既明用了南柯?
南柯,《堕仙》中魔族一种十分稀少的魔丹。魔修放浪形骸惯了,女魔修更是恣意妄为,时常要勾搭那么几个正道修仙的青年才俊同她们双修,强扭的瓜不甜,除了享受身体上的快感,女魔修们还要尝尝两情相悦的滋味,而“南柯”就是这样诞生的。
南柯,大梦南柯,情不自禁。
她竟然丧心病狂的给柳既明用了南柯?!
秋湄见她面色怔愣,忍不住抽泣道:“我心疼你,阿瑜,这求而不得的痛苦我也尝过。可是你太傻了。现在柳师叔对你如此,可万一东窗事发,他知道了真相,阿瑜,柳师叔的脾气你最是清楚,你要怎么办?你该怎么办啊?”
谢瑾瑜后退了几步,面色苍白的摇头:“眉儿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除了‘南柯’之外,你还下了一记狠药,连自己都搭了进去,阿瑜,你当真是狠!要不然,你为何现在修为尽毁,灵根尽废,甚至可能永远都不能继续修行了?”秋湄再下了一剂猛药。
“永远不可能修行?!”若说之前谢瑾瑜还有几分是装模作样,听到这句话后她是彻底怔愣了。在这样一个修仙世界里,修为尽毁,灵根尽废代表着什么?会让宗门对一个人弃如敝履,无异于死路一条。
她早就怀疑之前那所谓“走火入魔”的说法。她给柳既明服下南柯,又以一种舍身忘我的情形救下他,导致自己灵根尽废,就算没有南柯的作用,柳既明也绝对不会放任自己身殒不管,而加上南柯……什么修仙道侣、气息交融、情比金坚,这样一来,就完全可以解释了。
“可……我不是修为尽废,灵根尽毁,至少现在的我是筑基。”谢瑾瑜垂死挣扎一下,如果真如秋湄所说,她现在和一个凡人无异,又怎么会有修为?
秋湄看着她,幽幽叹了口气:“你若不信,可以回去自行运功便知道了。”
不对,还是哪里不对。
谢瑾瑜甩了甩脑袋,绝对有问题,她扬起头来的同时声音也大了些:“秋湄,你少在这里骗我!我虽然失忆了,却也不是什么都信的傻子。”
“我为何要骗你?”秋湄眼中泪光闪烁,端的是情真意切,“你自己回去一试,不就知道了么?”
听完这句话谢瑾瑜转身就走,秋湄给她的信息量太大她真的需要回到房间里好好理一理。南柯,南柯!这是什么东西?她虽然不是什么所谓的正人君子,但是这种手段自诩是绝对不会用的。
求而不得?这算什么,她来这里的主要任务并不是谈恋爱,就算柳既明再完美,也不是非他不可,男配不是还一把抓吗?更何况,如果顺利完成任务了,屁股一拍,有生之年都不会再见了,至于去用南柯么?
她虽然对前尘之事尽忘,但自己是什么人,有什么心思还是拿捏得住的。这绝对不是她的做事风格。
好可怕的秋湄啊,自己差点就着了她的道!
回到房中的谢瑾瑜默默盘腿坐回了床上,还是有些不安心。她坐正了,想了想,还是开始认真的运功。
之前运功时都是柳既明帮着自己运行周天,醒来后她还没有试过自己运功。
丹田之气缓缓升腾,那是和柳既明完全不同的气息,属于木属性修行者的温润,宛如袅袅青烟。然而无论她怎么样驱动都无法使之运转全身。她定了定神,仔细窥视着自己的身体,到底有了医修的底子在,这一看不免大惊失色。
她全身经脉弯弯曲曲,十分不连通,就好像一段一段的碎片拼凑在一起,被强行接回了一样,更不要其中淤血堆积,根本是壅塞之路。
这说明什么?之前她全身经脉尽毁,灵根全废。
想到秋湄的话,她莫名的心虚起来。
不会吧……自己难道,真的用了南柯?
正文 第七章
谢瑾瑜开始慌了, 并且对自己的人品进行了深深的质疑。
她的记忆停留在穿书的伊始, 系统给她发布了一个初始任务——“完善世界BUG, 保证剧情顺利推动”。
她当然知道《堕仙》这本书中难以自圆其说的地方多了去, 而作为一个穿书人, 系统给她的任务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帮助玛丽苏女主扫清障碍, 好让她登顶成仙, 而男主们各个为她堕仙成魔。
但是,同样,谢瑾瑜也再清楚不过, 她绝对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性格。
这种垃圾系统发布的垃圾任务,想让她乖乖为玛丽苏铺路这种傻事儿,她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做?失忆后的自己对系统的任务也有着本能的抗拒, 即使被系统狠狠的惩罚过一次, 她也没打算认真的把剧情推到位,更何况失忆前修为在金丹的自己。
其实她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那就是自己失忆和灵根尽废应该和系统有着脱不开关系。但是现在她还无法知晓, 什么样的惩罚会让她落到这种地步的同时, 让系统也丢失了记忆数据。
秋湄说她对柳既明的感情是“求而不得”。这就更可笑了, 这世上求而不得的事情多了去, 她自诩不是什么情深不寿的人, 还真能做出给柳既明喂南柯这种事?
思来想去,她脑袋中突然精光一闪。对了,大惊失色下脑袋都要短路, 她怎么能忘掉这个!文中曾经一句话的带过, 有一种鲜少有人知道的方法能够验证一个人有没有被喂过“南柯”。她这么怀疑来怀疑去,不如用这个方法试一试?
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谢瑾瑜长舒了一口气,靠在床边静静等待着柳既明回来。
她不禁想到,重生后的秋湄真是太可怕了,因为她拥有了智商这种可贵的东西。三言两语就说的自己心境动荡,这真不是一件好事。
在整个修仙界中“宠妻”出了名的柳掌门,并没有让她等太久。只不过一会,谢瑾瑜便觉得一阵剑气扑面而来,浑身一凛。
接着,柳既明便开门走了进来。
他仍然穿着那身玄色的衣衫,更衬得他整个人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端的是眉目如画,清朗超然。腰间属于他的本命武器“千秋”上明晃晃的剑穗有些凌乱,显然是刚刚经过一番打斗,而这场打斗让他舒展许多,将之前的脸上隐隐的郁气一扫而空。
见谢瑾瑜已经醒来正靠在床边发呆,柳既明脚步一顿,周身气势缓和,“醒了?”
“早就醒了,师叔,”谢瑾瑜抬起头,有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小委屈,柳既明目光柔和,坐到了她的身边:“今日云清和秋湄回来了。”
“是杨云清吗?”看见柳既明眼神微动,谢瑾瑜连忙补了一句,“是素衣告诉我的。”
“是,”柳既明敛了眉眼,掩盖光华,“他是我的亲传大弟子,你们原先也是认识的。”
谢瑾瑜自然而然的抱住了他的胳膊,轻轻的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这是一个对对方十分依赖的姿势,被她做的理所应当,好像不管眼前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就该如此这样似的。
“那你怎么不带我去看看他?”
柳既明的眼神转动,落在了她的眉目间,见她仰头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目光里倒影的满是自己的身影,心头被挤的满满当当,“你睡的正香。”
他平日里不苟言笑,甚至有些严肃,看人的时候更是冷冷淡淡,再加上周身泠然的气质,只会让人生出“不可远观”的心态。但在他看着谢瑾瑜的时候,就像变了一个人,周身气质缓和,目光已经很是内敛压抑,却仍然在人第一眼看过去的时,恍惚生出一种天荒地老的错觉。
那是看着珍宝的眼神,是放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珍视到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感情。
谢瑾瑜有些脸红,想到之前自己睡的像死猪一样,确实是不能怪他。她的目光顿了顿,偏了偏身子抓住了柳既明的剑穗。
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绳子做的,滑的狠,但是手感出奇的好。谢瑾瑜有些爱不释手的玩了玩,靠在柳既明的身上问道:“所以你和他打了一架,是吗?”
柳既明低下头看着她,见她甩了甩有些凌乱的剑穗,心下了然,缓缓道:“切磋罢了。他这一去几年,剑术当有精进。”
“师父打徒弟,还说是切磋,根本就是单方面的欺负人。”谢瑾瑜凑近他,半是戏谑半是埋怨的说道,似乎真在为杨玉清打抱不平。
柳既明哑然,微微笑起来,半是无奈半是宠溺。他一笑,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来,震的人酥酥麻麻的。
谢瑾瑜抬起头,突然轻轻吻了他的下巴,柳既明的身体瞬间僵直。
这实在算不得一个吻,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只唇淡淡在下巴处一贴,像是鸿毛轻轻在皮肤上挠了挠,痒痒极了。
却怎么也不够。
谢瑾瑜本来还有些羞赧,但她抬头看见柳既明正襟危坐,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一笑,眉眼弯弯的,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师叔,你怎么老是一副我占你便宜的样子呀?我们明明是道侣不是吗?”
柳既明微微瞥她一眼,那眼神,是春风吹开一池碧水,漾起一层一层的涟漪,“知道我们是道侣,还偏偏要叫我‘师叔’。”
安的什么心思。
仿佛知道他没有说出口的话,谢瑾瑜狡黠的眨眨眼睛,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却没能让柳既明往后倒下分毫,“我叫的顺口又习惯啊,师叔不喜欢?”
柳既明揽着她的腰,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摔下去了,听她这样说只得胡乱点头道:“你高兴便好。”
谢瑾瑜有些不高兴的环住他的脖子,使劲儿的将他往床上压,“你这是在敷衍我。”
“瑾瑜?”柳既明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
“师叔。”谢瑾瑜拽着他的衣领,有些委屈道,“你力气这么大做什么?”
“你……”柳既明一个怔愣。
谢瑾瑜鲜少会这样使小脾气,不,岂止是鲜少,在柳既明的记忆里几时看到过她这般神色?双颊隐隐泛着粉红,紧紧抓着自己的衣领,眼波流转,有些嗔怒,有些娇憨。
然而,就这一个晃神的时间,柳既明就被谢瑾瑜抓了一波,狠狠的压倒在了床上,倒下的瞬间,他眼中的错愕一闪而过。
谢瑾瑜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贴近他,低声缓缓道:“师叔,有没有人说过,你长的很好看啊?”
柳既明觉得额角青筋微跳,恍惚间回到了曾经那段被调戏到几乎不敢出门只能在洞府闭关的日子。就算失了忆,还是往日那副跳脱的模样,面对眼前这个人,真不知道是该怒还是该笑。
没有得到他的回答,谢瑾瑜也不心急,歪着头想到:“应该是有的吧,不过这也许已经成了公认的事实了,想要夸赞的人未必敢再说出什么造次的话来。”
是啊是啊,柳既明无奈的叹了口气,唯一夸过他长得“漂亮”还完好无损站在他面前的人,除了眼前这位,还有谁?
“师叔……”谢瑾瑜偏过头来,左手捧着下巴,右手勾着他的衣领边缘缓缓向下扯去,性感的喉结下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她像个顽劣的孩子一样,带着顽皮的笑意,睁着一双大眼睛,闪闪发光,“我有没有说过……只要看到你,我就很高兴……很高兴……”
她的话在看到柳既明锁骨上方的东西后,戛然而止。
一条如同红色丝线样的痕迹蜿蜒在柳既明的锁骨上。
轰隆隆,轰隆隆!
好像晴天一道霹雳,正好砸在了谢瑾瑜的头上,她避无可避,真的懵了。
“怎么?”柳既明拢过自己的衣领,抓住了谢瑾瑜悬在半空的手,牢牢包裹在自己的手心中。
谢瑾瑜苍白着脸色,脑子里旖旎的情绪一扫而空,面对着柳既明,笑的比哭还难看,“沉迷于美色不可自拔……”
对不起,她真的诌不下去了。
柳既明锁骨上的那是什么?柳既明可能不知道,秋湄可能不知道,甚至整个修仙界也没有几个知道,但谢瑾瑜不可能不知道。
情缠。
种了南柯药性的人,锁骨上会有一条红线,弯弯曲曲,如同满腹情丝,不可言说,却醉意缠/绵,故而又称情缠。
柳既明的身上有情缠。
谢瑾瑜的双手不可遏制的颤抖了起来。
老天爷啊,她都干了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事情一旦败露不要说柳既明不会放过她,整个修仙界敬仰柳既明的男男女女们都会恨不得将她拆之入腹,挂在闻玉锋上鞭尸千年。原来修仙界最神仙眷侣般的一对竟然就是个笑话?传出去还让不让人活了?!
……更何况,她根本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恨不得反手给自己一巴掌。
所以,现在的她逃出苍羽门,来得及吗?
正文 第八章
被现实打击的快抬不起来头的谢瑾瑜, 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脸再去面对柳既明了。面对他的目光, 面对他的触碰, 都让自己觉得脸一阵一阵的疼。
你也是能耐了啊, 谢瑾瑜, 竟然真做出来这事儿。她快被那个失忆前的自己气笑了。
她眉头微皱, 松开, 又紧紧皱起,这副饱受煎熬的模样自然全都落入了柳既明的眼中。柳既明笼起被扯的松松垮垮的衣领,本来是该松一口气, 然而坐起的时候便看见理应一副小人得志模样的谢瑾瑜,这副愁云漫天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他目光微动,开口询问:“瑾瑜?”
他抬起手, 想要轻抚她的发顶, 却不料谢瑾瑜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豺狼虎豹一样,偏头躲过了。
这动作可真是绝无仅有呵。
这下柳既明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自己不愿意和她……所以恼了?
谢瑾瑜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 这眼神中有控诉, 委屈, 不解, 甚至还有……微微的害怕。害怕?一直都天不怕地不怕的谢瑾瑜也有害怕的时候?自己竟然会让她感觉到害怕?
柳既明缓缓收回了手, 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他的手紧握成拳, 就像在强行压抑着心头的不安。
“你……”可是想起了什么?
话还未说出口,谢瑾瑜就打断了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 好像他会说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师叔,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柳既明微愣,瞳孔骤然收缩。
谢瑾瑜没有得到回答,这种情况在意料之中。是了,吃了南柯的人怎么会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眼前的这个人?自己还指望能得到什么回答?再说了,柳既明是个什么样的人?口嫌体正直的死傲娇,让他说出一个“爱”字,做梦吧!这可是比被万箭穿心还难的事呢。
她咬了咬下唇,纠结了半天还是开口,低声道:“师叔……如果、如果我,做了什么欺骗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明知道这种事情想要被原谅简直是痴人说梦,但是她仍然有着小小的希冀,祈求一旦事情败露,柳既明看在两人至少也曾经耳鬓厮磨的份儿上,还能给自己留个全尸。
话音刚落,便觉得肩头一阵温暖,下一刻,她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倒在了那个她很是眷恋的胸膛,温暖的体温透过相贴的衣料源源不断的传来,仿佛能为她遮挡住所有的风雨。
“傻瓜。”既是叹息又是无奈。
是啊,傻瓜。谢瑾瑜缓缓闭上了眼睛,她不知道她和柳既明两个人中谁才是真正的傻瓜,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为了柳既明的未来和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柳既明身边不能再留了。
闻玉峰作为柳既明掌门的峰头,鲜少有人来访,一向清净。
谢瑾瑜一个人窝在房间里,翻出了木修容送给她的那套针具,打开了仔细端详着。针具从小到大,形态各异,依次排列,这就是自己的武器——九针。
《堕仙》中,修行方式五花八门,每种灵根都有适合自己的修行功功法。木系灵根主生长,最是春风化雨,适合医修,医修之中以炼丹最多,九针为辅,而专修九针的便是少之又少了。书中当然不会大费周章的去介绍一个注定会死的女炮灰,因此谢瑾瑜不知道原书中的她修习的是什么,但是依她自己的性格,选择九针倒是情理之中。
九针,能妙手回春,更能杀人无形。
她依照书中运行功法的描述,尝试着催动九针。但是她经脉壅塞,灵气不充,操纵起来也是断断续续,颇为困难。
几番轮转下来,不仅没能催动武器,反而沁了一头的汗出来。
“我真的不是个假筑基?!”谢瑾瑜有些懊恼的拿起九针中的长针,只想狠狠的扎到自己身上。
在她拿起长针的瞬间,一点青色的灵气如炊烟般袅袅升起,忽而钻进她的太渊脉口处,流转全身。下一刻,她觉得丹田微热,缓缓放开了手,长针被她的灵气托着悬在了半空中。
“诶?!”谢瑾瑜有些兴奋的坐直身体,按照本能驱动,她两指尖并起,在空中慢慢画了一个半圈,而长针也在她的操纵下也缓慢的旋转。
她专心致志的做着手头的事情,突而听得外面一阵嘈杂,凛然剑气霎时破开长空,“啪”的一声,卧室的窗户被剑气所伤,骤然洞开,而原本平整的窗棂上也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痕。吓的谢瑾瑜手一哆嗦,长针颤颤巍巍的从半空掉了下来。
“什么情况啊?!”谢瑾瑜刚摸到一些门窍就被打断了,气不过的站起来推开门走到了外面,却看见了闻玉峰上空两块云头正打的难舍难分。
距离有些远,她看不太真切,只觉得忽而剑光闪过,接着云头散去,只一会,又凝聚在一起,金光大闪,配合着兵器交锋的铮铮然泠泠然,当当嗡鸣之声,如同电闪雷鸣,要下雷暴雨似的。
这还能有谁?
整个苍羽门中,有能力打成这样,闹得轰轰烈烈,还没有人敢阻止的,除了柳掌门以外,还能找到第二个人?
谢瑾瑜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憋足了气吼道:“柳既明!你干什么呀?!”
柳既明这人,其实是十分好战的。
他是天之骄子,青年才俊,最是喜好切磋战斗,原书中曾经提到,在他刚刚修行时便说过这样的话——“邪崇妖邪,当百战不殆”。他说话言简意赅,这话倒也好理解,这世上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多了去,就当一战再战,战而不怠。
故而,一旦遇到个中好手,他总是要前去挑战一番,每打斗一次便体悟良多进而闭关,一日千里。
柳既明,剑如其人,从来都是一个堂堂正正,刚直磊落的男人。
谢瑾瑜这样想着,叹了口气。只是这次不知道他又在和谁打?
她原以为这两人打的这么胶着,云头又飞的那么高,自己这样呼喊肯定是听不见的。却没想到 ,只一会的功夫,两个云头便接连飞过来了。
千秋未噬血,也知晓主人没有尽兴,嗡鸣颤栗作响,柳既明怕秋千剑气太强,伤到谢瑾瑜,甫一落地便将千秋收回剑鞘。
他身后紧跟着一个青年也落下来,不过是弱冠的年龄,乌发白衣,衬的眉目端直周正极了。比之柳既明的风华绝然然,他剑眉星目,一身阳刚之气,脸上的表情也是少年意气,真正是意气风发。因为刚才的打斗太费体力,额头满是汗珠,不过精神却好的很。
他将剑收回剑鞘,微微笑起来,像是天空上的太阳,明晃晃的有些耀眼,“瑾瑜师姐。”
柳既明淡淡看了他一眼,他立马站直,改口道:“师娘!”
他模样有些畏手畏脚,似乎很怕柳既明的样子,但是又是一脸顽皮,显然他不仅不怕柳既明,并且和他的感情好得很。
谢瑾瑜笑道:“杨云清。”
杨云清一愣,下意识的看了眼柳既明,小心翼翼道,那模样还有些小期待:“师娘还能记得我?”
“进来坐吧。”谢瑾瑜抿嘴偷笑。
能让柳既明这样倾心关注教导的,除了他这个天姿出众的亲传徒弟还能有谁?要知道,柳既明这人一向不爱收徒,当年杨云清死缠烂打才入了他的峰头,之后更是勤学苦练,才有了今天的光景。
杨云清应了一声,跟在了柳既明的后面。
在谢瑾瑜两人的卧房之前还有一个客堂,谢瑾瑜带着他们走到了客堂中,三人依次坐了下来。柳既明一抚袖,桌上顿时出现了三杯热腾腾的茶水,其中茶叶翻腾,热汤滚滚。
“师尊还是疼师娘的。”杨云清打趣道。柳既明从来不是什么细心的师尊,还真没怎么赏过他水喝,但谢瑾瑜不一样,这是寻常的待客之道。他知道柳既明是为了不让谢瑾瑜前去准备茶水,这才弄了三盏茶出来。
柳既明看了他一眼,目光微沉,“喝水吧。”
喝水都堵不上这张嘴。
杨云清捧起杯子来,轻啜了一口,这才开口道:“原本早就该来见师娘的,只是回来后和师尊切磋了一番收益良多,赶着闭关去了,这才耽搁了两天。这不,刚出关,师尊说要和我比斗,便成这样了。”
谢瑾瑜笑着点了点头,她对杨云清很有好感,“你师尊尽在欺负你,说什么比斗,只怕是单方面的殴打吧。以后他若是再这样,你告诉我,我替你出头。”
杨云清摸了摸后脑勺,讪笑了两声,又端起了杯子。
受到“爱妻”的指责,柳既明面无表情的开口,为自己辩解却怎么也不像辩解,“云清此次历练确实受益良多,我与他切磋,亦有感悟。”
他说完,微微阖目,两眉心之间金光微闪。
杨云清一惊,差点打翻了杯子:“师尊,你要闭关了?”
化神修为的剑修不仅有了自己的乾坤洞府,而且剑气可以化为实体小剑,就没入在两眉心之中。柳既明眉间金光一闪,岂止是有感悟,只怕又要精进。
柳既明睁眼,颔首道:“是。”
杨云清大喜:“恭喜师尊!”
谢瑾瑜看着柳既明,一个怔愣,手掌下意识的握起,指尖不自觉的嵌进了掌心之中。他要闭关了……机会来的这么快?
柳既明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变得很是柔和:“此次闭关应当很快,少则几日,多则几月,你不必挂心。”
谢瑾瑜低低“恩”了一声,偏过头去,外人看见只会当她是舍不得。不过,她也的确是舍不得。
柳既明抬手,食指落在她眉间,接着一道剑光没入,谢瑾瑜觉得神识一阵清明。
“这是我的一道剑气,闭关期间你若有什么事,我即刻就能知道。”
“你也说了,只不过是几日罢了,哪里需要这个。”谢瑾瑜摸了摸眉间,眨了眨眼睛,突然难过的不能自持。
柳既明收回手,自然而然的抚上她的发顶:“我不放心。”
正文 第九章
“我不放心。”
柳既明说的话与做的动作实在太自然, 就好像曾经这样做过很多次, 可他这样的人, 分明是孤高惯了的, 面对着谢瑾瑜却经常做出与自己气质相违和的事情。
感觉到头顶的温热, 谢瑾瑜只觉得眼睛微热, 一心只想扑进他的怀里, 好好蹭一蹭,然后抱着他的胳膊撒娇的说道“那师叔就不要离开我”。
但是她不行。她是一个罪人。
所以,她吸了吸鼻子, 把一时的哽咽咽回肚子里,低声道:“我会想你的。”
柳既明顿了顿,放在她头顶的手放下, 转而拉起她的右手, 微微使劲,将其拽进了自己的怀中。
、
杨云清一直在旁默不作声, 两眼乱瞟, 就是不敢正视眼前这相拥的两个人, 他觉得自己是多余的那个, 存在感越弱越好。他第一次意识到, 闭关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需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依依别离。同时,他突然也有了一些期待,如果有人能在他不在的时候, 抱着这样的心思等待, 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
谁的心不会被塞的满满当当?
但能做到这样的,也只有谢师姐了。
想到往事,他的眼中慢慢漾开了笑意。也只有这样的谢师姐,才当得起这种幸福。
“好了,”谢瑾瑜推了推柳既明,作为一个老司机在“小辈”面前秀恩爱,还是觉得面红耳赤,“有人呢。”
柳既明沉沉应了一声,放开了手。接着,他从袖子中掏出一个符箓,右手一挥,一道金光没入其中,长袖翻腾,一转眼不见了。
“师尊这是找素衣师妹?”杨云清看清了,这是一个传音符。
“由她来照顾瑾瑜。”柳既明颔首。
谢瑾瑜偏了偏头,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道:“又不是没手没脚,我这么大的人了,哪里还需要别人照顾。”
“师尊真是不放心呢,我们苍羽门难道还有什么怪物会吃了师娘不成?”杨云清朗声打趣道,“再说,就算有,不是还有徒儿我和师妹吗,我们定然会护好师娘的。”
谢瑾瑜心想,怪物倒是没有,有个重生玛丽苏在,不仅貌美如花,而且智商在线,就问你怕不怕。
柳既明眉间金光越来越盛,他闭了闭眼睛,看来是有些等不及了。杨云清连忙道:“师尊快去闭关吧,我在这里等素衣师妹过来就好。”
“你快去吧,不然岂不是要让我在这里陪你一起闭关了?”谢瑾瑜看出他的踌躇,柳既明想要等素衣来多交代几句再走,只好抬出自己的生命安全作为筹码。
柳既明听到这句话后,一挥袖袍,足踏剑意翻飞,再不迟疑,直直向闻玉峰峰顶的洞府赶去。谢瑾瑜现在灵力不足,又因为刚刚苏醒不久,没有人的看护下很不适合闭关。若是他在这里不慎精进,只怕剑气凌人,唯恐伤到她。
目送着柳既明离开自己的视线,谢瑾瑜站在门前久久没有动作。
“师娘放心吧,师尊现在境界稳固,想必是心魔已消,这次闭关不会有什么事的。”杨云清站在她身后,突然开口。
“心魔?”谢瑾瑜有些诧异的回头。
心魔,修仙之人最忌讳也是最害怕的东西。它生于自己的本体,由万万千千的欲念为土壤,而修仙之人就是要斩断欲根。一旦生了心魔而不及时根除,迟早会成为一大危害,轻则境界跌落,重则仙途尽毁,堕仙成魔。
柳既明怎么会有心魔?他从来都是一心修行,热衷剑道,这般冷心冷情的人物,也会生出心魔来?
“师尊为了救您费劲千辛万苦,险些也跌落境界……”
素衣之前所说的话在她脑海中回想,谢瑾瑜意识到了什么,攥紧了手心。
“师尊之前,是生了心魔。”杨云清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小太阳般的笑容渐渐隐去,他静静的看着谢瑾瑜,看着看着,谢瑾瑜莫名的低下头心虚起来。
“不过他现在修为很稳,而师娘也醒了,想必已经无碍。”良久,杨玉清微笑着开口。
“那就好。”听完杨云清的话,谢瑾瑜坐回了桌子前,有些怅然若失。
杨云清也坐了下来,摸着杯身,茶水温度已经冷却,握在手心有些冰冷的感觉,“说到这次下山历练,除了帮师尊带回了一个东西以外,我还遇到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是什么?”听他主动提起外面的经历,谢瑾瑜抬起眼睛,感兴趣的追问。
“我遇见了鲛人。”杨云清低头笑了笑,“他们就像传说里一样,人身鱼尾,很美。”
“鲛人?”谢瑾瑜一愣。
《搜神记》中提到过,“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但在《堕仙》这本书里,鲛人比传说之中还要珍贵。早在很多年前,为了躲避修士的杀戮,鲛人从南海迁徙,至此几十年之内,都没有人再遇见过。
直到秋湄出现。秋湄不仅遇见了鲛人,还成为了鲛人族尊贵的客人,更有鲛人之中最尊贵的国王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你是在哪里遇到的?”
杨云清顽皮的眨了眨眼睛:“水云城。但我说这件事有趣,却不是因为遇到了鲛人,而是我从他们那里听到了一个故事,正是这个故事才让我觉得这件事变得有趣极了。师娘你猜猜?”
难道是有关秋湄的桃色新闻?谢瑾瑜思忖,可是时间线不对啊,这个时候的秋湄应该还没有遇到鲛人才是。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那个鲛人说,曾经他们的公主因为陆地上的修士而重病缠身,有一个心地善良的女修士正巧路过这里,碰巧捉住了他们偷灵药的族人,不仅没有伤害他,在听说了公主的事还主动提出为公主治病。公主药到病除,而那个女修士则成为了整个鲛人族的大恩人。”杨云清看着谢瑾瑜,面带笑意,“说来也是奇怪,那个女修士同寻常修士不同,不用剑,也不用其他常见的武器,手中太素九针旋转,灵气如青烟袅袅,万木回春。”
谢瑾瑜怔愣。
苍羽门中,只有她用的九针作为武器,而谁又不知道,她曾经的本命武器便叫“太素”,更何况,她还是一个木灵根修士。
也许、也许只不过是凑巧罢了?
杨云清继续开口:“鲛人族感激的不知如何是好,正想着该怎么感谢她,这女修士倒也不客气,她说她要鲛人珠,却不是为了钱财,而是在鲛人的帮助下,将这些珍贵的材料炼成了透明晶莹的‘记忆珠’。”
轰隆轰隆轰隆隆!晴天霹雳。
传说中鲛人泣珠,而它们的鲛人珠又是炼器的珍贵材料,一旦炼器成功,于修士必然多有进益,因此鲛人族曾经一度被追杀而几近灭绝。而在修仙世界千千万万的法器之中,记忆珠属于中下等,不算难,却非要鲛人珠来制作不可,其作用却非常简单,存储记忆。
百年修行,许多记忆也许并不想忘记,将自己的记忆抽取存储在记忆珠中,历久弥新。也许是承诺,也许是当年踏上仙途的那份初心。
“你说,师娘,这个故事是不是很有趣呢?”杨云清微笑着缓缓说道。
而在谢瑾瑜的眼中,他的笑容却让她不寒而栗,这是一种仿佛洞穿了一切的笑容,笑容深处似乎还带着温和的提醒,他这是在暗示着什么?他是不是已经可以肯定,那个人就是自己?
自己曾经用鲛人珠炼成记忆珠?她要存储记忆,是什么记忆?有关修行、有关剧情还是其他?亦或者是……
这个突然跳出来的想法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亦或者是,她早就料到自己会有现在这一天,于是先手存储下了自己的记忆,留待着失忆的自己来寻找。
谢瑾瑜握紧了手,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了,她迎上杨云清的目光,慢慢开口:“你师尊知道这件事吗?”
杨云清一愣,下一秒笑了出来:“师尊与我一见面便是切磋动手,哪里可以像和师娘这样安静的坐下来好好说话的份儿。”
他没有告诉柳既明。意识到这点的谢瑾瑜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继续忐忑不安。
“说来,还是更怀念叫你谢师姐的日子……”杨云清的目光透过她,看向了很远的过去,“每天修行结束后,便和你一起每天跑到闻玉峰的日子。”
谢瑾瑜:“……”
她突然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总觉得这个人手上应该掌握了自己不少的小秘密。于是单手撑在胳膊上,眯着眼睛威胁道:“你敢跟你师尊乱说话……可别怪我‘杀人灭口’啊。”
杨云清见她这副模样,哑然失笑,仿佛以前受惯了这样的威胁,“这分明还是和从前一样啊。”
正文 第十章
谢瑾瑜和杨云清两人在这里闹闹哄哄, 不一会一道白光闪过, 素衣带着子乌剑落在了小院子中, 扬声叫道:“师娘!”
“师妹来了。”杨云清笑着站起身来, 站在门口唤道, “素衣。”
“师兄!”素衣没想到能看见他, 很是高兴, 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你也在这里?”
“我等你过来再走。想必师尊已经跟你交代好了?”杨云清含笑看着她,“我给你带的东西收到了吗?”
“已经收到了, 谢谢师兄。”素衣有些兴奋。杨云清这次给她带回来的是剑修极其需要的精贵玄铁,可以打造上好的兵器,正好可以让子乌重塑一番。
依照着柳既明清冷的性子, 原本以为能有他这一个徒弟就很不错了, 没想到自己还能有一个师妹,故而杨云清也是很疼这个师妹的。但是师尊闭关良多, 对师妹的教导就显的比自己更少了, 平日里他也少不了多指点素衣一些。
“那师娘就交给你了, 只是不要忘了修炼。”杨云清叮嘱。
“师兄放心。”素衣郑重道。
“……”感觉是在被托孤的谢瑾瑜心中如万马奔腾, 川流不息。
“那我走了?”杨云清转身, 微微偏头带着些顽皮, 专注的看着谢瑾瑜,“有什么事记得传音给我。我就在小玉峰。”
“你走吧你走吧,快走!”谢瑾瑜忍无可忍的挥了挥手, 恨不得这个人立刻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杨云清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御剑而去。
目送他远去,谢瑾瑜将视线收回,落在站在自己院中的素衣身上,见她白衣素净的安然站在那里,心中很是内疚,忍不住开口道:“素衣,你回小玉峰修炼去吧,不必天天在我这里,有什么时候我会唤你的。”
素衣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这可不行呢,师娘,师尊交代好了。外面风大,师娘,快进去吧。”
谢瑾瑜被她半推半拉的带进了房间,坐了下来,踌躇着开口:“你师尊……他太小题大做了,在他门下,修行才是最重要的。”
总是这样麻烦素衣,就算柳既明觉得没有什么,她心中却很是过意不去。她整日里无所事事,还要白白浪费另一个人的大好时光吗?
素衣还是摇头,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但她看见谢瑾瑜目光中的歉疚全然不似假意,想了想还是解释道:“师娘,其实,对于我来说,能拜入师尊门下本身就是想也不敢想的事了,至于能在修仙路上走多远,我并没有太大的执着。”
“怎么这么说?”谢瑾瑜有些惊讶,忍不住仔细端详着眼前的素衣。她看起来十八九岁,模样还有些稚嫩,素面朝天,整个人清清爽爽,但表情却很郑重,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修仙之人,最忌讳的是道心不稳,如果求道之心不够坚定,很容易在漫漫修仙路上陨落。
素衣抿了抿嘴,思考了一下开口:“师娘可能不知道,我是在您走火入魔受了重伤之后才入了师尊门下的。”
是了,原书中并没有提到素衣这个人物,柳既明也从来不是喜欢收徒弟的人。只是因为自己醒来后不符合原剧情的地方太多,素衣又深得柳既明的信任,谢瑾瑜倒也没有太纠结这点。
“仙魔鏖战之后,苍羽门损失惨重,因此招收了一批新弟子,我就是其中之一。而比起其他人的天资来说,我只是个金木双灵根。”素衣开口。
谢瑾瑜惊疑不定的扫视着她:“怎么会……”
掌门的亲传弟子,怎么会是一个杂灵根?更何况,这是柳既明的亲传。而且,她之前明明听说素衣是个单灵根,天姿出众。
素衣一点也不吃惊于她的表情,笑了笑道:“看来师尊没有和您说。我是杂灵根,家境贫寒,基础也很是糟糕。这样的资质,就算入的了苍羽门也最多是在外门或者是记名弟子,但是现在却能成为师尊的弟子。”
谢瑾瑜下意识的攥紧了手,听素衣继续道:“之所以能有今天,其实都是因为师娘。”
“关我什么事儿?”她声音有些低,手心却被汗打湿。
“云清师兄说我性格乖巧听话,心思纯净,不是自己的从来不妄求,这也是师尊赐我‘素衣’这个名字的原因。”素衣说出这些话时十分平静,没有丝毫的不甘心,“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在师尊顾不来的时候照顾师娘的。”
“师尊觉得亏欠我,其实,如果不是师尊,结丹对我来说可能一辈子都是个遥不可及的梦罢了。在我入门之后,他用了大量的灵药替我洗髓,这才让我成为了一个‘天姿出众’的单灵根,其后,与云清师兄更是对我悉心教导。素衣已经别无所求了。”
素衣看着眼前的谢瑾瑜,几乎是一字一顿道:“素衣只希望,师娘能快些好起来,快点记起师尊,然后与师尊同登仙途。”
谢瑾瑜心境动荡,连带着手也微微颤抖起来,她想要喝口水,却发现自己连茶杯都拿不稳,只好自暴自弃的将手垂在身侧。这茶水是柳既明变出来的,这房间内的一切均是柳既明打造的,连素衣……她悲哀的想到,柳既明啊柳既明,他难道是自己的劫数么?失忆前为他神魂颠倒做下错事,失忆后为他做所之事备受煎熬。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天道好轮回,看谁放过谁。这就是报应啊。
“不过师娘您也不要太难过,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素衣看她脸色苍白,蹙着眉头关心道,“师兄跟我说过,师尊与您是两情相悦,神仙眷侣,看见您醒了我们都高兴极了。我所说这些,就是希望师娘不要对我太愧疚,我能有今天,其实都是因为您呢,可不要再赶我走了。”
“我……”谢瑾瑜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差点控制不住情绪,摇了摇头强压住心思,“谢谢你。”
素衣笑了起来,双眼微眯:“师娘谢我做什么呀,这些都是师尊做的。”
可是她该拿什么去谢柳既明呢?
谢瑾瑜暗暗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敛下了翻涌的情绪,缓缓说道:“我知道了,既然如此,你便在这里吧,我也不会再赶你走了。正巧,我也有些事情要问你。”
素衣正色道:“师娘请说。”
谢瑾瑜沉吟了一下,开口道:“你有没有听你师尊说过,御剑飞行的事?”
素衣满脸的困惑不解:“这应当是十分简单的基础呀,怎么了?”
谢瑾瑜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我是说……关于我过去,是怎么,咳,怎么御剑飞行的?”她身边又没有佩剑,木修容只给了自己一套九针,对于这件事提也没提,如果想要逃走,她总不能靠双脚跑吧,这样她也很无奈啊。
素衣“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来是为这事儿,师娘也忘得也太彻底了。您和我们不一样,是不用御剑飞行的。”
“诶?”谢瑾瑜一愣,“那我直接飞吗?”
素衣莞尔:“您用的九针中的长针呀。我听师尊说过,您最是懒散,可是在某些方面又勤奋的很,比如,怎么躲懒。”
谢瑾瑜老脸一红:“他怎么这么说我!”
还有没有一点光辉形象了。
“师尊提过这件事儿,说您认为带着把佩剑,又练的不好,坠在腰间拖拖踏踏麻烦的要命,不知道从哪儿琢磨出了一套功法,让长针任意伸缩,成了您的飞行法器。”素衣摇头晃脑,模仿着柳既明的语气和表情,沉着声音继续道,“她懒散成性,总觉得自己有那么点小聪明,但实际上笨的很,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你可千万不要学她。”
她神态模仿的极像,眉梢眼角带着点点笑意,可以想见柳既明再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掩盖不住的宠溺。
“原来我是反面教材?”谢瑾瑜指了指自己,瞪着眼睛。
作为一个一直认为自己温婉贤淑,大方可人的谢瑾瑜不禁陷入了沉思,她想,也许她需要重新定位一下柳既明心中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