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 1
2016年9月28日, A市。
A市, 这个被誉为“中国金融第四城”的城市, 终于在连续十天的阴天, 雷阵雨以及暴雨后, 迎来了漂亮的晴天。
恰逢周五下班之际, 蓝堡特资本管理有限公司的员工透过偌大的落地窗看到西边的云彩宛如一层层波浪在天际卷涌, 夕阳的光辉绽放出金子和火焰的色彩,绚丽极了。
有人拿出手机一口气照了七八张晚霞照片,从中挑出极为好看的图片发至朋友圈。
有人高兴的和邻桌同事讨论明天去商场购物, 连续的阴雨天已经让她们好久没有出去血拼了。
有人临时决定周末两日和老公孩子出去郊游,放松身体,舒缓心神。
……
随着总裁办公室“啪嗒”一声的开门音, 高大笔挺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大厅顿时鸦雀无声,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 键盘声此起彼伏, 迅速恢复严谨的工作状态。
能让员工有此反应的必定是上司领导, 蓝堡特资本管理有限公司的总裁韩续。
当韩续和助理寂静穿行大厅, 无论未婚的还是已婚的女员工会情不自禁地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这位貌比潘安, 事业显赫的男人。
韩续长得很帅气, 这个身高186cm,拥有精致比例身材的29岁青年男子行走在街道,若是有女生迎面走来, 必定会在错身的那刻短暂驻足回望。
韩续的身影消失在公司里, 一干女员工便会低声嘀咕:哪个女人嫁给了他,上辈子必定是拯救了全宇宙……
她们不会知道,韩续早在三年前结了婚,在领了结婚证的一个月后又突然离婚。
韩续行至楼道间,在电梯前站定,王助理伸手摁下墙壁上的下楼键,退至总裁身后,口中报告着明日安排:“明天上午九点去海岸俱乐部参加百盛刘总的生日聚会,下午三点和海乐钱总去碧海湾打高尔夫……”
韩续抬手,王助理立即收声,只听韩续嗓音清冽地说:“周末两天的活动安排全部推了,你给百盛刘总准备一份生日礼物送去。”
王助理点头:“是,韩总。”
电梯门“叮”地一声开了,韩续抬腿走了进去,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还有,周一去香港分公司视察,订两张我和你往香港飞的机票。”
王助理低头应和:“好的,韩总。”
之后,电梯门合上,密闭的空间里只有韩续,以及随行的王助理,韩续在下达那些命令后没有再说什么,一路沉默着直到他居住的地方。
韩续的居所不是耗资上千万的近万平方米豪宅,不是三四百平米的豪华别墅,更不是200平米的精装住房,而是仅有60平米的单身公寓。
这所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单身公寓,很显然不是韩续这个家产近亿,事业宏伟的男人最佳居住地,风格完全不搭。
韩续为什么会住在这所名不见经传的公寓,明明地理环境,周围娱乐建筑设施都不是最好的,很多人很是纳闷。
有人说,韩续三年前经常和一个女人出入这里,后来那女人就消失了。
有人说,这房子的所有权不是韩续本人,他是寄住在这里的。
……这些所有的所有都只是据说,无人证实。
那么此时,身处这所单身公寓的韩续正在做什么呢?
韩续换上一身柔软舒适的灰色家居服,半躺在放置在阳台上的白色镂空鸟巢型双人吊椅,双手交叉放在脑后,目光望着远处,悠扬且长。
好像时间在韩续身上走得很慢很慢,仿佛被冻结了似的。
“嗡——嗡——”手机震动声惊扰了这一室的寂静。
手机就在身旁,韩续姿势保持不动,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顿了一秒才按下屏幕里绿色的接通键,懒洋洋地说:“妈,我今晚有应酬不回家吃饭,别等我了。”
韩母赵美娟一听这话就知道是韩续的托辞,气愤地说:“别骗我了,我刚才打电话给王凯文,他说你回公寓休息了。”
赵美娟语气很不好,但她把声音克制得很低,肯定是有其他人在家,韩续听得出来,他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语气中透露着诸多无奈:“妈,我不想在外面累死累活应酬别人后,回家还要继续给人赔笑脸。”
赵美娟被儿子这么一说,脸上也没光,说得好像她这当妈的不心疼自己儿子似的,她放柔语气:“儿子,我没别的意思,也不会要求你现在就结婚,就想让你多交个异性朋友,不行吗?我看叶紫这孩子不错……”
韩续很不耐烦地打断赵美娟的话,“妈,我累了,先去睡觉了,再见。”挂断电话后就把手机抛到离自己三步远的沙发上,神情无比厌烦。
过了一会儿,韩续从吊椅里坐起来,走向卧室,换上一身运动衣,背上黑色背包,路过沙发时拿起手机,离开公寓。
韩续的目的地是健身房,哪天下班早了他必定会去健身房练一会儿,而且这健身房离公寓只有一百米距离,他徒步三分钟就到了,很方便。
周一,韩续去香港分公司视察员工工作情况,之后连续三天针对香港分公司发展现状开展领导集体会议,讨论设计方案,直到周五才彻底解决。
韩续没有着急返程,周五上午到香港举世闻名的“国际名表行”参观,不想太引人注目,谢绝了分公司总裁相伴的美意,以及所有保镖的护送,只带着助理王凯文来到这里。
尽管韩续行事再低调,路经一处,身上独有的冷峻历练气质,总会引来异性好奇惊叹的目光,在身后低声议论这个“横空冒出来”的男人来自何方。
韩续一一走进各大世界名表专柜,在店里停留五分钟后,又走进下一个专柜,王凯文始终不发一言,默默地跟在韩续身后。
终于在两个小时后,韩续停在一家专柜面前,买下一款女士玫瑰金石英表。
在返回酒店的路上,坐在后座的韩续一直重复着打开,合上皮质表盒的动作,神色恍惚,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把表盒收进了西装外套的里侧衣袋里,口中溢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王凯文已经订好下午三点飞A市的航班,他们提前九十分钟到达香港机场办理登记手续,而后前往机场VIP候机室。
这时间段的机场客流量似乎很多,周遭都是来来往往拉着行李箱,行色匆匆的人,还有很多旅行团拿着大喇叭喊旅客名字以免漏掉。
韩续目不斜视地朝着安检区走,在排队等待安检的时候,韩续目光随意向后一瞟,蓦地脸色大变。
那个烧成灰烬,韩续也能立刻认得的背影,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出现在面前。
韩续情绪失控,摘下墨镜紧盯着那抹高挑的身影,紧接着下一秒拨开人群,边大步走边扬声喊出一个名字:“俞!渐!歌!”
没错,就是她,俞渐歌,即使她的齐耳短发变成了现在的直长发,即使她的穿衣风格由潇洒中性休闲衬衫长裤变成如今的优雅裙装,即使中国有很多身高170cm的女人,即使仅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背影,韩续也不会错认。
韩续不断喊着“俞渐歌”这三个字,奈何那位女生只顾着朝前走,似乎没有听见韩续的声音。
这时候不知从哪个方向冒出了一个旅行团,三十个人堵住了韩续的跟随和视线,等到韩续拨开人群,眼前早已没了“俞渐歌”的身影。
韩续不死心地环顾四周,可放眼望去,机场全都是人,却没有他想找的那个人,右手不觉摸向了衣服,隔着一层衣服抚摸着口袋里的皮质表盒,墨镜下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此时拉着行李箱跟过来的助理王凯文,已经站在韩续身后,一丝不苟地问道:“韩总,还要登机吗?”
王凯文这个助理很擅长观察周遭事物,精准揣测人心,刚才韩续的失常以及不断从口中喊出的名字,足以让王凯文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
韩续抬头又望了一眼机场四周,发现再也没有能给他心脏重击的身影时,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手指不觉攥紧了表盒,转身朝原来的方向——安检区走去。
当飞机升上三万英尺的高空,韩续望着舷窗外翻腾的团团云海出神,思绪渐渐飘回三年前那激烈的场面。
***
“你放弃自己的幸福来成全所有人,唯独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俞渐歌,你真是好样的。”曾经的韩续咬牙切齿对俞渐歌说出这番话,语带强烈的指责。
俞渐歌神情藏匿着无可奈何的感伤:“相爱不一定都要相守,对不对?放弃你和爱你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
韩续眉心紧皱,想起旧事,如今还能感觉到从心底深处传来的尖锐刺痛。
戴上眼罩,韩续头靠在椅背上,呼吸平缓,好像已经陷入沉睡,可谁都不会知道在眼罩背后藏有一双眼圈发红的眼睛。
俞渐歌,我说过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不会再给你……离开我的机会。
飞行途中,韩续的右手始终紧紧攥着那个表盒。
正文 chapter 2
回到A市, 韩续就给任洐打了个一通电话, 约他到健身俱乐部一聚。
任洐, 年长韩续三岁, 未婚, 两人在大学社团认识, 通过韩续, 任洐和俞渐歌也很相熟。
到了俱乐部,韩续没有和前台打招呼,没有特意在办公室等任洐来, 直接大喇喇地进了男更衣间,前台似是也习惯了韩续的行事作风,只在他进门的那刻问了声好, 没再说别的。
韩续进去一个小时后, 任洐来了,前台见了立刻站起来, 急忙说道:“任总, 您来了, 找经理吗?他在办公室。”
这家健身俱乐部是任洐的, 他平常一般都不来这里, 毕竟这只是个小小的健身俱乐部, 任洐一个建筑公司老总哪里有空管这零碎小事。今日这一出现,倒是把前台给吓着了,以为要来这里搞视察呢。
任洐摆摆手问道:“韩续来了吗?”
前台大气不敢出一个, 谨慎地说:“来了, 韩总在跑步。”
任洐挑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厮肯定又有烦心事了,然后轻笑一声,到了大厅,目光往跑步机那随意一瞟,就瞄准了正跑得汗如雨下的韩续。
任洐饶有兴致地踱步过去,走近一看,见跑步机上显示的时间,笑道:“行了,都跑一小时了也不嫌累。”
韩续看了一眼从身后突然冒出来的任洐,没有搭理他,继续跑着。
任洐见他没停下来,眉心紧皱,下一秒他就按下“stop”键,跑步机速度渐渐降了下来,直至停止。
韩续对任洐的行为也不恼,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说:“等我洗个澡,你先去办公室坐会儿。”
韩续刚进更衣室洗澡,俱乐部经理就来了,主动把自己的办公室让出来给任洐。
十分钟后,韩续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出来,先去水吧拿了两瓶矿泉水,然后轻车熟路地进了办公室。
任洐见韩续一进来就坐在沙发上开了一瓶水,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地往肚子里灌,笑道:“我说韩总你要不要办张水卡,吃白食这种行为很不好的,对了,还有健身卡费用也一并补上吧。”
韩续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道:“别忘了,我可是经过允许的,终身免费。”
任洐扬眉,明知故问:“谁允许的?我可没说过这话。”
“当然是……”差点脱口而出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名字,韩续白了任洐一眼,话锋一转,嘴毒地说:“俱乐部要破产了吗?如果你们穷到都惦记起我这个未登记的客户了,我想还是趁早关门吧,别再往里砸钱了,浪费!”
久违的毒舌,任洐居然有点怀念了,他只呵呵一笑,回到正题:“说吧,你找我做什么?”
想起昨日在机场看见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背影,韩续心里再次烦躁起来,一口饮尽剩下的矿泉水,皱眉道:“这些日子你和她联系上了吗?”
“她(他)?”任洐愣了一会儿没反应过来,看着韩续灰败的神情,立即悟了,“哦,俞渐歌呀……”
韩续目光灼灼地盯着任洐,那个眼神是掩藏不住的期待。
可惜呀,任洐长吁了一口气,遗憾地摇着头:“没有,自从两年前莫名中断联系后,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说完又很奇怪地打量着韩续,“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当初这人可是把所有狠话撂在大家面前:以后俞渐歌和我半毛关系都没有,在我面前少提她。
两年前任洐失去俞渐歌所有消息时,惊慌之余告诉了韩续,这丫的明明很在意,还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把那套说辞又说了一遍,至此之后任洐也不在他面前提了,明显的讨不着好。
不过今天怎么开了窍似的主动说起这茬了?任洐有点不明白了,现在才沉不住气?
韩续苦笑一声,落寞地说:“我昨天在香港机场看见她了,背影很像,不,就是她,我不会认错。”
任洐问:“这么说来你们没有任何交流?而你只凭一个背影就认定是她?”会不会太草率了点!
韩续十分肯定,“不,就是她,她的走路姿势我一眼就能认出来。”到现在他还能记起那个背影:散在后背的黑长发,白色的过膝长裙……
连走路姿势都能认出来?这是有多了解对方才能注意到的小细节,任洐扯扯嘴角:“也是,你们高中就认识了,到现在都十二年了,能认出来也不足为奇。”
可是认是认出来了,人不知道在哪里,还是白搭。
两人似乎是共同意识到这个答案,面对面,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
Z市凤凰城别墅区。
一个穿着蓝色背带裤,海绵宝宝图案白色长袖的小女孩,迈着小短腿,踉踉跄跄地朝着阳台走去。
阳台放置着和韩续公寓里款式一样的白色吊椅,吊椅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裙的女人,她披散着头发,眼神空洞,静谧的眸子无悲无喜,仿佛没有什么能够引起她的注意。
直至一只白嫩嫩的小肉手拉住这女人的右手,女人的脸上才出现了一丝表情,目光转向不大点儿的小女孩身上,微微一笑。
这个小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用非常稚嫩的声音说:“妈妈,吃,吃。”边说边拽着女人的手走。
女人穿上拖鞋,弯腰抱起小女孩,笑容恬淡:“姑姥姥今天都做什么好吃的了?”
“肉肉,肉肉。”小女孩才两岁,学会说话没多久,不会说一连串的话来明确表达自己的意思。
毕竟是自己从小养到大,女人一下明白了小女孩的话:“喔,有红烧肉啊。”
小女孩笑眯了眼,连连点头,很是开心。
这时已经舀好米饭的“姑姥姥”俞立莉看到母女俩过来,笑着说:“渐歌,赶紧过来吃饭,下午你不是还去聋哑学校作义工嘛。”
“没事,不急。”俞渐歌的眼睛看着俞立莉的嘴巴然后回了一句,她把孩子放到凳子上,端起一小碗米饭夹了一块红烧肉,开始喂孩子吃饭。
俞立莉看着这样一幕,心尖被戳了一下,眼眶红了,她瞥过头匆匆忙忙撂下一句话:“我去看看汤熬好了没有。”
俞渐歌喂饭的动作停下来,看着俞立莉仓促疾走的背影,低下了头,继续喂孩子饭吃。
下午,俞渐歌独自开车去Z市特殊教育学校,路上开车她特别小心,等到目的地停车的时候,惊觉手心都是冷汗淋漓。
俞渐歌下车时,就见校长带着一群五年级学生正往舞蹈教室走,正好撞个正着。
校长笑呵呵地走过来,她说:“小俞过来了。”
俞渐歌经常来这里做义工,那群五年级学生也都认识她,见着她后,打着手语问候:俞阿姨好。
俞渐歌微笑地打着手语回应他们:你们好。
她转头对校长说:“刘校长,下节课是舞蹈课吗?”
刘校长点头说:“下个月有企业家来咱学校做慈善义卖活动,我带着学生排演个节目,你要不要来看看我们这群可爱的学生跳得怎么样。”
俞渐歌露出很期待的眼神,点头道:“好啊,不过我先和后勤把后备箱的东西搬走。”
刘校长一听俞渐歌还带着东西来,脸立刻拉了下来:“小俞,我说过多少次了,两年前你捐的那笔钱还没用完呢,每次来不用带这些东西,把钱省下来给自己闺女丢着,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俞渐歌打开后备厢,笑笑:“挣钱不就是为了花,给孩子们买文具书包我感觉很开心,再说我也有私心的,我是在做好事给自己积德呢,行了,刘校长你们赶紧去排练舞蹈吧,我搬完了就过去。”
刘校长总是拿俞渐歌没办法,只好随她去。
俞渐歌目送刘校长带领一群学生离开,没一会儿后勤来了两个人,他们一起把东西抬进后勤部。
搬完之后,俞渐歌去了教学楼一层厕所旁边的水龙头洗手,出来穿过教学楼大门,看见美术老师在白板上粘贴学生作品。
俞渐歌走过去看了眼,问道:“这也是为慈善活动做的吗?”
美术老师回过头看到俞渐歌笑了,“对啊,后面还会专门弄个板报贴学生上课,画画,做游戏的照片。”
俞渐歌扬眉:“看来这次慈善活动还挺大的。”
“是的,这次市长也会来参加,还有各地的企业家和爱心人士,总之任务重大。”
俞渐歌蹲下身子,从地上拿起一张画,“我帮你吧。”
“谢谢啦。”美术老师递给她一个胶棒,手里动作也不停,“小俞,下个月的慈善活动你会来吗?”
俞渐歌拿胶棒涂抹作品的背面,然后张贴上去,她说:“不知道,看时间吧,有空就来。”
美术老师点头,小声嘀咕着:“到时候学校肯定热闹。”
俞渐歌低下头整理着学生作品,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正文 chapter 3
一个月后, A市。
“2016年上半年公司股东的净利润约75000万元到87000万元, 比上年同期增长约3.52%到23.16%……”王凯文站在办公桌前向韩续报告今年上半年盈利情况。
韩续闭着眼听王凯文的报告,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办公桌, 王凯文话音刚落, 他便睁开眼, 目光炯炯有神地说:“下半年我们公司和华腾南氏进行战略合作, 利润还会创下新高,金融这块得盯准了。”
王凯文点头:“是的,据说华腾董事长南柯准备把公司全权交给他儿子南扬, 据我调查他刚从美国大学博士毕业,学习履历能够写下长长一篇,可经验怕是……”
韩续微微一笑, 把玩着手中的钢笔说道:“放心, 南柯那个老狐狸还不至于这么草率,不然你以为家大业大的南家跟我们公司合作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给他儿子铺路, 公司换领导人, 股票一定会有波动, 不找个可靠的企业做伙伴, 稳定一下民心?咱们这次能和华腾合作也是碰对了时机, 呵,高中时我和南扬打过几次照面,学神一个, 别看他比我们年纪小, 心眼儿也不比谁少,华腾交到他手里我倒是……非常期待。”
王凯文勾起了唇角,继续补充道:“韩总,明天要去Z市参加慈善义卖会,早上七点的飞机,十点到达,中午Z市市长会在酒店设宴,下午三点开始慈善义卖。”
“好,我知道了。”
王凯文:“韩总,那我先出去工作了,有事您再叫我。”
韩续朝他摆摆手,示意可以出去了。
王凯文离开后,韩续放下钢笔,身子靠在椅背上,眉心满是疲惫之感。
自从上个月在香港机场见过俞渐歌后,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韩续承认他没有好好找过俞渐歌,如果有心的话,根本不需要等三年才相见。
韩续心里有气,对俞渐歌有气,纵使分开的这三年他是一面想念一面嫉恨的度过,也难以抹平俞渐歌当年所作所为在他心里留下的伤痕。
所以对于俞渐歌,韩续是持着放任自流的态度,顺其自然,随遇而安。
但他心里总有一份冲动与期待,为俞渐歌保留着。
第二天,韩续乘坐的航班于上午十点准时降落在Z市机场,来接他们的人是Z市聋哑学校的校长,彼此握手寒暄过后,便直奔预订的酒店用餐。
今日来参加慈善义卖的除了Z市市长和社会爱心人士,还有一些著名影星,全部到酒店包厢聚齐后,所谈话题无非都是围绕着聋哑儿童。
这些年,韩续参加这种慈善的次数不算少,应对这种聚餐也算得心应手,但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他却有些心不在焉,总感觉会发什么事,心里一团乱麻。
结束午餐,一行人开始到聋哑学校进行参观,首先是参观教学楼,看到孩子们是如何上课,老师如何授课教学。
韩续站在窗户前面,看着老师站在讲台上熟练地打着手语,下面的学生认真看着,时不时也有人举手站起来“发言”。
这一幕让韩续想起他和俞渐歌一起学手语的事,那时学校要举办2008届毕业晚会,他和俞渐歌都是学生会的,接到会长通知学生会成员要排一个节目,《感恩的心》大合唱,带手语的那种。
晚上学生会组织练习,俞渐歌什么都好就是记性太差,回宿舍楼的路上都在比划着歌词手语。
“老韩,那个‘我来自何方,我情归何处’先伸哪只手来着?左手?”俞渐歌不大确定。
韩续想了想,答道:“应该是右手。”
俞渐歌比划着又顺了一遍,笑着说:“我又对手语感兴趣了,什么时候买本书学学。”
韩续扬眉,吊儿郎当地斜睨着她:“学完手语,下一步是不是又想去做义工啦?到时候可别拉上我,小爷我不去。”
俞渐歌懒得理他,于是冲着他的屁股一脚踹了过去:“你这没有同情心的家伙。”
韩续被踹得挺狠,揉着屁股,大声咆哮道:“俞、渐、歌,给我留点儿面子,成吗?学校这么多人看着呢。”
话音刚落,就听见不远处韩续的舍友兴奋地吼了一声:“韩续,你又和俞渐歌出来搞基啦。”
这喊的一声真够大的,学校里来来往往的人都往韩续和俞渐歌这边看,甭看俞渐歌是个女的,打扮得一点儿女人味都没有,齐耳短发,都快赶上男生的板寸了,男士T恤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下面穿着修身破洞牛仔裤,一双白色板鞋,再配上170的修长身高,活脱脱假小子一枚。
韩续和俞渐歌倒是习以为常了,毕竟这不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他俩了,还有人这样称呼他们:韩不离俞,俞不离韩。
俞渐歌憋着笑,很是通情达理地问韩续:“诶,老韩,要是你在大学因为这个搞不了对象,我会很内疚。”
韩续白了她一眼,“很容易解决啊,要是我未来女朋友在意这个,我追求她的时候,就麻烦你去解释一下咯。”
俞渐歌十分霸气,很爷们地单手勾住韩续的脖子,笑呵呵地说:“我感觉我拥有决定你未来幸福的权利。”
那时他们还没有意识到对彼此真正的情感,好像还停留在纯纯的友谊阶段,谈起追求对象也不觉得有什么,还能微笑着祝福对方。
韩续说:“是不是感觉心里特痛快,特自豪?小爷我未来的幸福生活就这么交给你了,你这得有多大脸啊。”
“别,韩大爷您千万别这么说,误会真他妈大了,您的性——福生活我可做不了主。”
韩续听懂了,随着俞渐歌的话头说下去,坏笑着:“别呀,我看你这身板应该扛得住。”说完还摸着下巴打量了一阵,“胸小点儿我也可以凑合凑合。”
俞渐歌再也忍不了了,她速度极快地抓着韩续的胳膊,来了个非常漂亮的过肩摔。
韩续感觉全身骨头都散架了,尤其是屁股和背部非常疼,这可是水泥地,摔起来的滋味儿就别提了,见俞渐歌抬高下巴骄傲地俯视自己,他懊悔的捶地:“妈蛋,忘了你练过柔道。”
俞渐歌拍拍手从他身边走过,留下一句:“这是给你个教训,提醒你下次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最烦别人拿她胸小说事儿,尤其是韩续,倒不是她嫌弃自己的胸小,而是神烦这种唠叨。
此时的韩续站在教室窗户前,仿佛还能感觉那时被俞渐歌过肩摔在地上的痛楚,当时俞渐歌把他丢在地上后就走了,可怜的他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回宿舍,扶着腰上楼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痛苦。
现在想起那些场景,总感觉还发生在昨日,谁料已经不知不觉走过九个年头。
从教学楼出来,校长又带领着他们参观校园展报,韩续百无聊赖地看着那些学生画作以及手工作品。
校长介绍着:“这是我们学校三到五年级学生的作品,待会儿慈善义卖上也会有一些非常优秀的作品,同样是我们学生自己亲手制作的。”
那些爱心人士非常认真地看着学生作品,不约而同地点头称赞:“确实不错,都很有个性……”
韩续的视线也看向了那些作品,正细细观赏时,听见有人问了:“校长,这一栏照片都是学校老师和学生吗?”
校长微笑着说:“有学校老师,也有一些义工,对了,这里面有个义工对学校贡献很大,两年前捐了笔巨款,学校才能把设施完善起来。”
有人好奇地看着这栏照片问道:“是哪个?她叫什么名字?”
校长指着其中一张只有背影的照片说:“就是这张,她本人很低调,不爱露脸,也不留姓名,只知道她姓俞,我们都叫她小俞,周末的时候都会来学校帮忙。”
听着校长的介绍,韩续不觉把目光放到了那张照片上,也就在那一瞬间,他瞳孔放大,惊讶地盯着那张照片,心里默念出那三个字:俞渐歌!
照片上教孩子打篮球的俞渐歌留给镜头的依旧是个背影,韩续坚信自己这次也不会认错。
他激动地对校长说:“请问您知道她现在住哪儿吗?”
校长很惊讶韩续的反应:“韩总认识小俞?”
对于这个消息,其他人也觉得很讶异,观看韩续不同寻常的反应,他们可以知道这个女人对韩续来说是不一般的存在。
韩续苦涩地笑了,目光重新注视着那个背影,阴恻恻地说道:“不仅认识,还很熟。”
“这么说那就太好了,不过我们也没有小俞的住址和联系电话,她很注重保护自己的隐私,学校曾经多次想要登记她的信息,都被婉拒了,哦,对了,后天是周末,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会来学校。”
韩续蓦地笑了,十指交叉在身前,看起来很胸有成竹的样子。
正文 chapter 4
谁都能看出来韩续心情很好, 下午慈善义卖的六件学生作品, 其中五件都被韩续高价买走, 慈善义卖会上所筹集的金钱全部捐给了Z市特殊教育学校。
义卖会一结束, 助理王凯文独自返回A市, 韩续则留在了……Z市。
韩续很有耐心的在Z市又待了一天, 静静等待周日的到来, 或许心有盼头,觉得时间过得挺快。
那天,韩续起了个大早, 吃完早饭到达学校时才7点,李校长把韩续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校长办公室设在门口, 韩续坐在临窗的沙发上, 一抬眼就能看到门口进出来往的人。
李校长显然没料到韩续会来得这么早,给韩续倒了一杯热水后, 笑呵呵地说:“小俞来学校的时间都不是很固定, 有时上午, 有时下午。”
韩续笑了一下, 温和地说:“没关系, 我可以等, 只是给校长添麻烦了。”
李校长笑容慈和,“没事,我今天也没有别的工作, 就是照顾那些因为家长在外地工作不能接孩子回家的学生, 也是因为这个,小俞才会特意在周末来看看那些孩子。”
提起俞渐歌,韩续就想知道的更多,很感兴趣地问道:“她……是从什么时候来学校做义工的?”
李校长沉思了几秒,说道:“应该有两年了,或许是感同身受,小俞对聋哑儿特别关心,不然就不会捐出那么多钱。”说完,貌似还惋惜地摇了摇头。
感同身受?韩续没听明白李校长这句话,想追问些什么的时候,却又听见李校长说:“对了,韩总,我电脑里还有小俞的照片,您要看吗?”
当然要看,韩续非常急切地想要知道俞渐歌在这三年的变化,声音干涩地吐出两个字:“好的。”
李校长开启电脑,然后从中找出了关于俞渐歌的图片文件,调出第一张照片后对坐在沙发上的韩续说:“韩总,可以看了。”
韩续从沙发上站起来,目光紧盯着电脑显示器的后方,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明明只有三步距离,他却感觉像走了半世纪那么长。
韩续走到电脑正前方,那张熟悉的面庞就这么跃在眼前,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紧握成拳给以支撑的力量。
没错,就是她,俞渐歌!如果说之前还有百分之一的不确信,那么此时他已经百分百的确定那人就是她。
三年了,头一次离她这么近!
李校长腾出位置让他坐下,韩续握着鼠标,点击下一张,下一张,下一张……
每一张照片,韩续都要停留两三分钟,细细地盯着照片中的俞渐歌。
在教室最后一桌听老师讲课的俞渐歌,在操场上和学生一起玩耍的俞渐歌,在科学探究课堂上和学生一起做实验,只是有些照片上的她有点……胖。
他问:“这是两年前的照片吗?”
“是的,那时她刚来做义工的时候拍的。”
她现在倒是瘦了许多,看着电脑屏幕上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女人,韩续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受,像是被人打了一记闷拳,痛在骨子里。
俞渐歌,没想到离开我之后,你那狂吃不发胖的身体居然横向发展了,呵!
俞渐歌,你有没有后悔过?
“学校没有登记过她的信息吗?”
“唉,在小俞捐了那笔巨款时,学校就想记录下她的信息,可是她不愿意留下名字,哪怕一个电话号码都不给,就连学校这次制作展报,本来挑了一张小俞的正脸照,被她给拒绝了,学校好说歹说,她才答应只放个远景的背影照。小俞只说她在积德,希望她爱的人过得幸福,别无他求。”
……
“校长,我可以把这些照片都拷贝下来吗?”
“当然可以。”
当指针走到十点时,从门口驶进一辆黑色轿车,韩续并没有留意到,刚才出去办事的李校长这时候疾步走到办公室,神情甚是激动。
“韩总,小俞来了。”
韩续本来拿着手机在看拷贝下来的俞渐歌的照片,听到李校长的话,整个身体都僵滞了,目光慢慢地移向外面。
只见十五六个孩子满脸挂笑地跑过来,围住停在院内的黑色轿车,随即车门打开了。
韩续目不转睛地盯着车门,都不敢大口呼吸,怕惊扰了谁,怕这是一场梦境,真实地不敢触碰,那一瞬间韩续觉得自己快要缺氧了。
俞渐歌下车时手里还提着一大堆肯德基标志的餐饮,那些孩子见了肯德基简直像饿狼见了肉似的,两眼直放光。
今天的俞渐歌穿着一身灰色运动服,将那双长腿的优势凸显的淋漓尽致。
韩续看着俞渐歌对着那群孩子打着手语,然后那群孩子同样用手语回应,他看不懂,只见那群孩子兴奋地拍手,高兴得快要蹦起来了,然后俞渐歌把肯德基交给了其中两个孩子手里,所有的孩子跟在提着肯德基的孩子身后,朝某个地点走去。
李校长见韩续没动身体,于是说:“韩总,我把小俞叫过来?”
韩续站直了身体,整理整理衣领,嘴边牵起一抹古怪的笑容,沉声道:“不用,我们很熟。”
很熟?李校长还没从这句话里回过味儿来,就见他走出办公室。
俞渐歌站在原地看着孩子们立马跑没影儿了,无奈的笑了两三声,这些贪吃的小家伙!
一回身,目光无意识地随处一瞟,身体却也在那刻僵滞在原地,只因那个站在校长办公室门口的人。
韩续!
俞渐歌的心瞬间失了规律的跳动着,恐怕没有哪个词语可以准确地表达她此时的心理活动,内心太复杂。
俞渐歌想过将来有天会和韩续见面,但没想到会是今天,太没有预兆了,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韩续变了!
三年未见,哪怕此时没有任何语言交流,俞渐歌从他深不可测的眼神中便可体会到,韩续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笑起来特别贱气,说话口无遮拦的大男孩了。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差不多有五米远,韩续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俞渐歌脸上所浮现的表情。
错愕?震惊?这些都在韩续的意料之中,还好她没躲避,不然韩续很难保证不会掐死她。
韩续慢悠悠地走过去,面上是不动声色的微笑表情,行至俞渐歌身前,扬高下巴,很绅士很礼貌地说:“真巧,我们在这里遇见了。”
故友,还是“交情特深”的故友,三年之后重逢的第一句话不是简简单单地一句“你好”,不是淡得没味儿毫无新意可言的一句“你现在过得好吗”,而是大大方方的“真巧,我们在这里遇见了”。
俞渐歌也是呆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意识到这不是一场梦,或者幻觉,而是真真实实的一个人出现在她面前。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还好,还好。
韩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张望了四周说道:“站在这里怪别扭的,找个地方聊聊天吧。”
俞渐歌也看向四周,发现校长,还有门岗大爷笑而不语地望着他俩,目光中充满着热烈的好奇心,顿觉让她有些不自在。
俞渐歌和韩续没有去校外找环境清雅的咖啡厅,而是来到校园操场,秋风飒爽,温度适宜,不会让人感觉到冷。
韩续不顾身上考究的名牌衣服,就这么大喇喇地坐在台阶上,望着塑胶跑道和绿茵茵的人工草地,没有说话。
见韩续这样子,俞渐歌在他右边坐下来,同样没有说话。
沉默了好久,久得令人尴尬,俞渐歌想着怎么开这个头,这时听见韩续突然轻笑了一声。
“前天我到这儿参加聋哑儿慈善义卖会,没想到会看到你的照片,俞渐歌,看来这三年你过得不错啊。”韩续笑着。
然后他就向校长打听到自己今天会来,于是等到了现在?随即俞渐歌皱眉,她不是傻瓜,听得出他说话带着一丝嘲讽地意味。
她说:“韩续,你变了。”变得阴阳怪气,变得连她都看不透了。
“我二十九岁了!”韩续毫无表情地说。
俞渐歌一愣,然后笑了,笑得有些尴尬:“是,都快三十了。”
“听说你两年前捐了一笔巨款给学校?”
“……嗯。”
“任洐给你的那笔钱?”
“……嗯。”
“为什么?”那笔钱是她全部身家,把经营的KTV和健身俱乐部卖给任洐而得的钱。
俞渐歌把目光放向远方,轻声说:“都是身外之物。”
韩续转过头看她,脸上一片安静祥和,从前把金钱当作安全感的俞渐歌居然也会说出这四个字,身外之物?呵!
于是,韩续也说出了俞渐歌刚才评价他的话:“俞渐歌,你也变了。”
俞渐歌很自然地接受了他的话,笑了:“谁说不是!”
正文 chapter 5
俞渐歌和韩续结识十二年之久, 从彼此张扬肆意的青春陪伴着走过来, 在遭遇人生重创时失去联系, 如今面对对方的变化, 只感觉老了很多, 明明还是年华正好的年纪。
那天他们在操场坐了很久, 话并没有很多, 彼此更多的是无言,沉默。
后来,校长来找俞渐歌谈点儿事, 谈完之后,校长笑眯眯地对着俞渐歌说:“小俞,你和韩总关系很好?”说完还看了看在身后不远处不断朝他们这边看的韩续。
关系很好?俞渐歌苦笑地垂下了头, 是的, 很好,曾经很好。
俞渐歌说:“李校长, 我家里还有事儿就先回去了, 改天有空再过来。”
校长知道她家里还有个小孩子, 同样身为母亲, 非常能体会到挂念孩子的心情, 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看看了, 然后就说:“好,开车小心点儿。”
俞渐歌回头看了一眼韩续,韩续也朝自己看过来, 离开之前是不是要跟他打声招呼?
这个问题没容俞渐歌想多久, 就见韩续迈着步子走过来,问出了她想说的话:“你要走了?”俞渐歌点头。
韩续又问:“住哪里?”
俞渐歌不想把住址告诉他,也不想把彼此的关系弄得更僵,在这两者之间,纠结徘徊。
她无奈地想,之前果敢的俞渐歌哪里去了?怎么现在变得这么踌躇不前了?时光把她的棱角全部磨平了,一角不留。
俞渐歌的沉默让韩续心里更气,他靠在俞渐歌车的副驾驶车门上,傲气的扬起下巴,一副你不说,我就跟你走的架势。
俞渐歌见状,叹气一声,韩续还保留了一点过去的性格,那就是死皮赖脸,表情太贱气,她不忍吐槽。
李校长在旁边看他们这些互动,只能无声叹气摇头,装作提醒道:“小俞,回去后多陪陪孩子,好不容易有个周末。”
她再傻也能看出韩总对小俞的感情,只是小俞已经结婚有孩子了,再纠缠下去似乎有点不太道德了。
李校长这番话本是好意,想着提醒韩续有关这个事实,却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让俞渐歌和韩续同时失了心跳。
俞渐歌还好,一秒之后恢复镇定,面色不改。
韩续还处在震惊状态,瞪着俞渐歌,一副要吃了她的模样。
“你有孩子了?”韩续还是不肯相信。
“……是。”俞渐歌很镇定。
韩续攥紧双拳,目光死盯着俞渐歌清澈无波的眼睛,又问:“多大了?”
俞渐歌毫无遮掩,“两岁。”
韩续闻言大笑了两声,赤红着双眼,咬牙切齿道:“俞渐歌,真有你的,居然瞒着我。”
俞渐歌并没有辩驳什么,只是很头疼地想着今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安生了。
韩续闭上眼试图平复下波澜起伏的情绪,再睁开眼时,态度坚决地说:“你今天别想甩掉我!”
俞渐歌也是预料到会是这个情况,于是和一脸疑惑的校长道了别,然后打开车门。
韩续生怕她落锁,动作极快地坐到副驾驶,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他很生气,特别生气,这么大的事儿死咬着不说,也不来找他。
韩续发誓,此时此刻,他有种想要掐死俞渐歌的冲动,特别想!
李校长看着俞渐歌的车驶出校园,一头雾水,现在是什么情况?
路上,俞渐歌开车,她在心里斟酌了一下,最终选择把真相说出口:“韩续,这孩子跟你没关系。”
韩续心里一梗,审视的目光停留在俞渐歌脸上,声调拔高了许多:“你结婚了?”
“……”
“你敢?!”
在俞渐歌还没回答时,韩续恶狠狠地回了她那两个字,又继续说道:“俞渐歌,你不会爱上别人的。”
俞渐歌简直讨厌死他这种笃定的语气,太自大了!
“韩续,你还要脸不?”忍无可忍,俞渐歌抓着方向盘冲他喷回了这句,哪怕人的性格变得再彻底,总归还留有一些曾经的影子,比如大声咆哮。
韩续听到这话,不怒反笑,这话太他妈熟悉了,曾经惹怒俞渐歌时,她总会听到类似咆哮的话,时隔多年再次听到,竟然有一丝夹杂着怅然的怀旧感。
韩续继续不要脸的挑衅:“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这话说的很暧昧,也很对,的确,韩续耍贱的种种行为,俞渐歌再清楚不过了,每次都说的让对方很无语。
于是,俞渐歌也没继续这个话题,保持沉默,专注开车,这三年生活告诉她开车时要时刻保持警惕。
凤凰城小区,俞渐歌将车开进车库里,拔掉车钥匙,开门,锁车,动作一气呵成,也一如既往的帅气。
韩续跟在俞渐歌身后,不忘观察周围环境,联排别墅区,有花园有露台,小区人口密度挺低,还有大面积的绿化,无一不彰显着“高档”这个词语。
看来她这三年生活应该不错,在捐出所有的存款后居然还能住得起这地方。
在进门之前,俞渐歌又对韩续强调了一番:“韩续,我没必须要说谎,这孩子真的跟你没关系。”
此番话,并不是阻止韩续进家门,而是直截了当跟他坦白,是防止他看见孩子胡思乱想。
韩续面无异色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毫无预兆地扯出一抹笑容:“好啊,既然没关系那更得进去看看了,也让我瞧瞧孩子她爸。”
说完,韩续的脸色立马耷拉下来,阴沉至极,好似隆冬腊月连续好多天看不到太阳的阴冷天气。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俞渐歌也没再说什么,直接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韩续紧跟上前,目光搜寻了四周,很简单的家居布置,别墅面积大,屋内置完全部家具,还略显空旷,视线一点一点地落到阳台边的白色吊椅上,一眼便看见一个穿着小白裙的女孩儿窝在吊椅里,拿着ipad在上面指指点点,外放着轻快的音乐。
小女孩儿听到开门声知晓有人进来,清澈透亮的目光往外一探,在看见俞渐歌时,两只眼睛瞬时笑成了一对月牙儿,放下ipad,动作笨拙地爬下吊椅,光着胖胖的小脚丫朝俞渐歌跑过来。
“妈妈……”声音特别欣喜。
俞渐歌看见女儿张着胳膊朝自己跑来,微笑着弯下腰把她抱了个满怀,在摸到女儿脚丫子一片冰凉时,佯装生气道:“又不穿鞋。”
言言搂着妈妈的脖子很知趣地不说话,一直笑着,任由妈妈抱着走路,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好奇的目光向后一瞟,看见一位陌生叔叔。
韩续与被俞渐歌抱在怀里的小女孩目光交汇,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正好奇地看着自己。
韩续长这么大没和小孩子近距离接触过,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善意,思虑几秒,最终朝她扬起一抹笑容。
小女孩一点儿也不认生,在看到韩续笑了之后,竟也回以笑容。
俞渐歌把言言放到沙发上,然后去阳台拿言言的小拖鞋放到沙发前,起身看到韩续还站着,忙招呼他:“坐下吧。”
韩续刚坐在沙发上,就听见孩子问俞渐歌:“妈妈,这位叔叔是爸爸吗?”
韩续立刻看向孩子,眼角的余光又捕捉到俞渐歌一瞬间的不自在,尽管孩子说话不流利,他还能摸清她的意思,暗想这下事情变得有趣了。
俞渐歌没开口解释之前,韩续趁机问孩子:“你见过我吗?”
言言一本正经地点头:“我见过……照片,妈妈说那是爸爸。”好像从没说过这么长的话,气息有些不稳,直喘气。
韩续“哦”了一声,特意拉着长音,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尴尬的俞渐歌,问道:“俞渐歌,你不向我解释一下吗?”
韩续又在逼她了,当着言言的面俞渐歌还能说什么,毕竟她确实拿着韩续的照片对言言说这是爸爸,她又哪里知道言言记性这么好,眼力也不差。
如果对言言说这不是,她肯定又问谁是爸爸,爸爸在哪里?到时候俞渐歌怎么回?怎么说都不对,甚至会漏洞百出。
这些问题韩续不会想不明白的,所以他在逼她正一下名分,可“名分”二字如何能给?!俞渐歌苦笑。
韩续知道俞渐歌不会回答,于是拉着孩子的小手,笑着说:“我是你爸爸,现在要来接你和妈妈回家……”
与此同时,俞渐歌打断韩续的话,“韩续!”
韩续也毫不示弱地迎上俞渐歌严肃的目光,一副笃定的模样。
言言从来没听过妈妈这么严厉的声音,一时也呆了,抿着个小嘴儿似乎不敢呼吸。
俞渐歌来了个深呼吸,也知道孩子在面前,他们也不方便说话,于是温声对言言说:“言言,先去一边儿玩,妈妈有话和这位……叔叔说。”
言言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点了点头,扭着身体滑下沙发,穿着小拖鞋跑到一边儿。
孩子没在跟前,俞渐歌说话就没顾忌了,表情依旧严肃地说:“韩续,你很清楚我们之间的情况……”
韩续:“女儿叫什么名字?”
俞渐歌:“她不是你女儿。”
“女儿叫什么名字?”
“……韩续,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再在一起,你忘了之前……”
“女儿叫什么名字?”
……
俞渐歌一时间觉得很疲惫,垂下了头,像是妥协,她道:“俞言。”
“你起的?真难听。”韩续很嫌弃,想要再讥讽她,这时听到有人下楼的声音,便朝着楼梯望去,在看到正下楼的女人面容时,不可避免地惊讶了,随后眼神异样地看向俞渐歌。
正文 chapter 6
上午俞渐歌离开家后, 俞立莉拿出ipad找出换装游戏让言言玩儿, 她自己去楼上书房继续工作。
工作直到中午十二点, 电饭煲里的米饭应该好了, 俞立莉准备炒菜, 这时候言言推开了书房的门, 迈着小短腿颠儿颠儿地跑到她面前, 二话不说扯着俞立莉的胳膊想让她出去。
俞立莉站起身,任由言言拉着自己,不懂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 问道:“言言,是饿了吗?”
言言停下脚步,苦恼地皱着眉毛, 摇摇头说:“妈妈生气, 声音好大,要和爸爸吵架。”
爸爸?从哪儿冒出来的爸爸?俞立莉没明白, 急于弄清楚发生什么事, 拉着言言的手就往楼下走。
俞立莉走到拐角处, 一眼就看到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 背影很熟悉, 也没容她往深处想, 就见这男人转过头看向她这里。
是韩续!
俞立莉惊讶了,惊讶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面色沉重地瞥了一眼同样脸色不太好的俞渐歌, 然后又看了一眼韩续。
韩续只看了她一眼就回过头, 也只消一眼,俞立莉就能看出韩续那十分不友善的态度。
俞立莉长叹一声,拉着言言走下楼,说了一句:“我去炒菜,你们聊。”然后什么也没过问就往厨房走了。
事到如今,俞立莉只希望她这个侄女将来能获得幸福。
言言杵在厨房,看着姑姥姥一脸凝重的模样,她自己也不敢问别的了,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阳台拿起放在吊椅上的ipad,继续玩换装游戏。
客厅。
韩续笑了,笑得讽刺:“我没想到你会和她……呵呵。”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描述,他摊开手心,摇了摇头,一副完全没料到的样子。
俞渐歌低敛眉眼,“世界上没想到的事情多了,我们都无法预知,也无法去规避。”她抬头,满目的坚定望向韩续:“韩续,就这样吧,往后的日子我承受不了大的变故。”
韩续笑了,被她这句话气笑了,“俞渐歌,你说往后你承受不了大变故,那我呢?你认为我能承受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
“三年不能习惯,那就四年,五年,十年,总有一天会习惯。”俞渐歌说得坚定,像是早已下好了决心。
韩续哼笑一声:“五年?十年?俞渐歌,我现在才明白你的心是真狠,不早在三年前我就应该明白了。”
最后的“明白”两字,韩续是咬着牙说的。
俞渐歌笑,笑得悲凉,不对你心狠,不对自己心狠,她怎么熬得过这三年。
“你就能忍受我娶别的女人?跟别人生儿育女?”韩续不死心地问。
“是我对不起你,将来所有的恶果由我全部承受,你幸福就好。”俞渐歌的手紧紧攥成拳,神情活像个出家人,仿佛看透了世间情爱,眸子无悲无喜。
韩续紧盯着俞渐歌的眼睛,时间长达一分钟,最后他说:“我不信。”轻轻松松地三个字把俞渐歌刚才的话全部驳回。
之后,韩续从沙发上站起来,俯视着俞渐歌,俞渐歌抬头看他,以为他要走了,也站起来。
韩续擦过俞渐歌的身体,径直走到阳台,看着坐在吊椅里正给游戏人物试穿衣服的言言,他摸着白色吊椅,回头对俞渐歌说:“你在A市买的那套小公寓,还记得吗?阳台也有这一模一样的吊椅。”
俞渐歌感觉心脏紧紧一缩,哪能忘记?那个吊椅还是他送的。
韩续也坐在里面,搂着言言看她玩游戏,口中却说着:“我一直住在那里。”
言言以为“爸爸”是在跟自己说话,可这话她又听不明白,疑惑地看着他。
韩续却只对言言笑了笑,怜爱地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低头看她玩游戏。
俞渐歌咬着下唇,将脸瞥到了一边,她知道,韩续用尽各种方法,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试图让她愧疚。
韩续,你得逞了!
俞渐歌摊开手掌,看着手心深浅不一的指甲印,好似在嘲笑她刚才佯装的坚决与不悔。
韩续,如果可以,我怎么会把你让给别人?我怎么能快乐地躲在角落看你幸福呢?答案是否定。
俞渐歌痛苦地闭上眼,脑海里开始猝不及防地播放着三年前激烈的场景,一幕幕一帧帧足以让她整个人崩溃。
俞渐歌睁开眼,目光比刚才还要坚定,冷静,三年前的事情决不能重演,为此她失去想要珍惜的人或物够多了,不能让一切坚持白费。
眼见着俞立莉快要炒完菜,韩续还没有走的意思,很倔强,像是打定主意要留在这里吃饭。
俞渐歌也没有赶人走的意思,很无奈,像是在无形之中同意了韩续的“蹭饭”行为。
应俞渐歌的要求,俞立莉多炒了两盘菜,俞渐歌把饭菜端上餐桌,餐具也都一一备好。
“言言,吃饭了。”俞渐歌来阳台抱起吊椅中的言言,起身之间,与韩续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又补充了一句:“你也来吧。”
把言言放到餐椅上,俞渐歌拿着儿童餐具,开始喂言言吃饭。
韩续扒拉着面前的米饭,目光时不时地瞥一眼那对母女,女汉子一样存在的俞渐歌居然也会耐下心来慈母一般地喂孩子吃饭,可真稀奇!
他到底是错过了太多,没在身边亲自验证俞渐歌的转变之路,真是遗憾呐!
俞立莉饭量不大,吃得很少,又见言言已经被喂饱,于是带着她提前离开餐桌。
餐厅只剩下韩续和俞渐歌两人。
俞渐歌给自己盛了一碗米饭,心无旁骛地吃起来,和韩续没有任何交流。
韩续见俞渐歌碗里那一丁点儿的米饭,那饭量小得简直像是在喂猫,他皱眉不满地说:“就吃这么点儿啊,记得你以前饭量挺大的,能吃下两大碗刀削面。”
俞渐歌咽下口中的米饭,解释道:“喂完孩子,我就不太想吃饭了。”
韩续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不能请个保姆吗?自己带孩子很累。”
听到“保姆”二字,俞渐歌拿筷子的手立即停下来,也没过半秒就恢复正常,夹了一些青菜放在碗里。
“我有义务抚养孩子,累?我不怕。”就怕之后再也没有机会。
“还真是伟大的母亲。”韩续啧啧了一声,继续道:“你之后瘦下来是不是就因为你饭量少了。”
看到俞渐歌疑惑的神情,韩续又解释了一句:“李校长有你这两年来的照片,我见了,你那时候真的胖到人神共愤了,诶,俞渐歌你那时是不是有150斤?没想到你居然还能胖,你不是瘦人体质嘛……”
韩续一连串的问题砸在俞渐歌头顶,她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最后瞪了韩续一眼:“胖就胖了,你怎么那么多问题,是没见过胖人还是怎么滴!用不用去健身房找几个胖MM站在你面前让你开开眼界?!”
骂完之后,俞渐歌整个人舒畅了许多,连带着胃口都好了,往碗里夹了好几块牛肉。
明摆着俞渐歌不愿在这上面多谈,韩续也没想太多,只是被她说了一通后,心情立即变好了。
呃……平生第一次感觉自己很犯贱,这无法直视的感受还是俞渐歌给的。
心情变好,胃口也开了,韩续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米饭,这时候俞渐歌已经放下碗筷。
韩续说:“我不能再在Z市待下去了,你下午收拾收拾东西,带着言言和我一起回A市。”
俞渐歌觉得韩续在说笑话,怒极反笑道:“韩续,你还想让我说多少遍,言言她……”
韩续态度特别吊儿郎当,“我不相信你的话,我和言言都是双眼皮儿,浓眉大眼,我们都爱吃香蕉,饺子,还有香菜,最讨厌喝牛奶,你瞧,说我们不是父女都没人相信。”
之前在看言言玩游戏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已经进行了非常愉快的谈话,这些喜好并不是韩续捏造的,而是他们真的有共同爱好。
韩续和言言的喜好,俞渐歌非常清楚,但那又怎样!
然而俞渐歌还没说话,韩续就十分不高兴地瞅了她一眼:“我现在胃口很好,你可别气我。”
俞渐歌却不吃他这套,冷哼一声并扔给他一个白眼:“那你别提这种倒胃口的话题啊。”
韩续贱兮兮地回答:“我并不觉得这话题倒胃口,你的回答可就不那么‘有食欲’。”说完,还摆出特别得意特别欠揍的表情。
俞渐歌隐藏在内心的洪荒之力都快要给激发出来了,她闭眼深呼吸了一下,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决定不和他计较。
正文 chapter 7 不良反应
俞渐歌默默地等韩续吃完饭, 然后收拾了收拾餐桌, 就去厨房洗碗。
韩续环抱着双臂, 倚在厨房门框, 目光看向穿着黑白格围裙, 低头认真洗碗的俞渐歌, 动作那么熟练, 仿佛练过无数次。
还记得当初让俞渐歌洗碗时,她那一脸抗拒的表情,眉心紧皱, 拧巴着小脸,尤其厌烦。
——韩续,你让我擦桌子, 扫地都可以, 就是别让我洗碗,神烦。
如今的俞渐歌当真让他刮目相看, 看来不是不想洗, 而是还没被“逼”到一定程度上。
韩续摸摸鼻子, 怎么着都不能放过已经被生活改造好了的俞渐歌, 他可没那么蠢, 就这么便宜给别人。
虽然在洗碗, 俞渐歌也忽视不了投放在身上的那抹炙热的视线,而她心里不断地在腹诽、咆哮:看你妹啊看,没见过老娘还是怎么滴, 还是用那种较为猥琐的目光看, 真、是、不、能、忍、受!
俞渐歌把最后一只碗擦干放进碗橱,解下围裙,出去路过韩续的时候,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擦肩而过。
韩续痞气的扬眉,居然敢忽视我!小样儿!
俞渐歌去洗手间洗手,韩续也跟着去,亲眼见证她洗手的过程,先是用水冲了一下,之后拿起手工皂开始涂抹,来回搓洗着,最后用水冲干净,不过她还是闻了闻手背,开始皱眉,然后毫不犹豫地又开始一轮的洗手时间。
韩续嗤笑,果然她还是很不乐意做洗碗这种家务活,不过能下去手了,进步很大,此处韩续给俞渐歌一个大大的赞。
俞渐歌清洁完双手,通过镜子看到韩续那笑得贱兮兮的神情,感觉心里颇不是滋味儿。
韩续这次的决心很大!
俞渐歌用干毛巾擦完手,又放回原位,然后转身面对站在门口的韩续,目光仿佛有着重重心事。
“你什么时候回去?”
韩续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然后扬唇:“怎么?想清楚要跟我一起走了?那好,赶紧去卧室收拾收拾东西吧。”
俞渐歌很无奈地说:“韩续,我不想跟你吵。”
韩续自顾自地说道:“也不用收拾,到A市可以再买。”
俞渐歌两步走到韩续跟前,与之直视,并直接挑明:“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韩续立刻收起笑容,目光凛冽,有那么一瞬间他讨厌死俞渐歌这种坚定不移的目光,如果她的坚定能够用在他们的感情上,相信也不会走到这步。
韩续沉声道:“俞渐歌,你现在给我的感觉是你不后悔离开我,并且矢志不渝地朝着那个错误的方向走。”
至此,俞渐歌撑起的坚定神情才一片一片的剥裂下来,她将头撇向一边,闭上眼,略显苍白的嘴唇隐约有些颤抖。
韩续恨透她这种逃避的行为,大手一把捞过她的腰带向自己,看到俞渐歌的眼里满是震惊慌乱,韩续的右手紧扣住她的下巴,俊逸的面庞逼向俞渐歌。
俞渐歌没有挣扎,方才的慌乱失措已换成了冷静,清冷的目光就这么直视着他,不发一言。
日日思念的女人就在怀里,韩续还是无法冷静下来,目光无法自制地看向她的唇,掩藏在心底的欲望仿佛被释放出来,韩续无法自控地吻向俞渐歌的唇。
一沾惹上去,韩续的动作就突然变得很急,用力地啃咬着她的唇,像是在惩罚。
俞渐歌还是没有挣扎,但也没有任何回应,就这么任他吻之。
韩续不在乎俞渐歌有没有反应,知道她在克制,从她紧绷的身体状态就可以知晓。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韩续才离开俞渐歌的唇,看到那鲜艳红润的唇色,他心里甚是得意。
韩续松开她,神情又恢复了痞气,他说:“你早晚都会回去的。”
说完,韩续便转身离开了别墅。
当俞渐歌听到关门声的那刻,整个人像泄了气地皮球似的,无力地仰头靠在墙上。
——你早晚都会回去的。
这句话一直回荡在俞渐歌耳边,那种势在必得的语气让她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哪怕要回去,首先要避开的人就是韩续。
俞渐歌长呼一口气,刚踏出洗手间就听见门铃一阵哄响,她纳闷的去开门。
居然是韩续!
俞渐歌道:“怎么了?”
韩续阴测测地看了她一眼,二话不说侧身走进屋内,站在客厅,眼睛像探照灯似的巡视着屋里四周。
俞渐歌根本不知道他在找什么,把东西落在这里了?不对呀,他来的时候根本没拿东西。
于是俞渐歌好心提醒:“那个,你来的时候没拿别的东西。”是空着手来的。
韩续没理她,转了一下头,最后视线定格在电视机旁的置物柜上。
俞渐歌一头雾水,见韩续朝置物柜的方向大步走去,她也跟着前去。
韩续拿起置物柜上的手机,转身问:“这是你的手机吧?”
刚进屋的时候就见俞渐歌拿出过这只手机,只是韩续那时没反应过来要她的手机号码,走的时候才想起来,他的唇微微扬起,不过现在也不晚。
听他这么问,俞渐歌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道:“你回来就为了这个?”
“嗯哼……”俞渐歌的手机没设置密码,韩续很容易就进入她的手机界面,调出通讯录输入自己的手机号码。
卧槽!里面居然存着他的号,备注名:老韩。
韩续臭臭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儿,不过他又在“老韩”前面多加了个“A”,这样就排在通讯录前面了,一打开就能看见他的名字。
俞渐歌不知道韩续已经把自己的备注改了,还在说:“你要找我手机,至少跟我说一声嘛,能不能尊重一下隐私?”
“嗯哼?”韩续态度十分傲娇,“你会告诉我你的手机号?再者,我对你的隐私不感兴趣,我只想拿到你的联系方式而已。”
说完,韩续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拿出看到上面显示的一串号码,只消一眼便能记在心中。
韩续朝俞渐歌微微一笑,把手机物归原主,挑衅的说:“俞渐歌,有本事再换个号码啊,信不信我能掐死你?”
俞渐歌看着手机,换号码有什么用,老巢都被人端了,唉。
韩续看看时间,这下真的要走了,不过走之前还要膈应一下俞渐歌。
他说:“俞渐歌,我很期待三年后我们的第二次见面,你猜猜到时会是什么场景?”
韩续可以想象得出她的心理活动,她肯定在想:滚蛋,老娘不想猜!
事实确实如韩续想的那样,俞渐歌的确不想猜,也不用猜,因为她已经知道了。
俞渐歌说:“要是我不去呢?”
韩续笃定地说:“你会去的。”
俞渐歌心里很不悦,仿佛什么都掌握在他手里。
眼见着俞渐歌神情一点点的发生变化,韩续非常舒心地笑了,转身离开。
关门声再一次响起,俞渐歌透过落地窗看到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哪怕再次相见,彼此抬杠,说着口不对心的话语,可她的心却是高兴的。
俞渐歌保持那个姿势站在客厅良久,直到言言拉起她的手晃来晃去,她才彻底醒过神来,外面早已没了韩续的身影。
言言仰着头,撅着嘴可怜巴巴的问:“妈妈,爸爸又不见了吗?”
俞渐歌无声一叹,摸着言言的头发,温言软语道:“言言,很想爸爸吗?”
言言这个年纪还不懂伪装自己的情绪,连连点头:“我没有见过爸爸。”
没有见过爸爸!俞渐歌心头涌上一股哀伤,眼里开始泪光闪闪,喃喃道:“是啊,还没有见过爸爸。”
“渐歌,他还回来吗?”这话是俞立莉问的。
俞渐歌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下来的,回道:“不会了,他有事要回A市。”
俞立莉也叹了一口气,“我刚才出来时听到他说你们还会见面,渐歌,他没放弃。”
俞渐歌道:“韩续脾气很犟,我逃不了,也躲不了。”如今他这话一放出来,更是如此,不能躲。
“姑姑,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悲剧重演。”
俞立莉眼里也有了一些湿意,上前搂住了俞渐歌,安慰道:“渐歌,我毕生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够幸福。”
俞渐歌低头看见言言也快要哭的样子,勉强撑起笑容,离开姑姑的怀抱,无奈的说:“我们这是在干什么,抱团取暖吗?看都把言言给吓着了。”
俞立莉看俞渐歌捡好听的话安慰言言,微微一笑,她这个母亲做得越来越像样了,然后目光不经意地瞥向俞渐歌的右耳。
俞立莉道:“你这个隐形助听器戴的效果怎么样?没什么不良反应吧。”
正文 chapter 8 渐歌下落
韩续回A市了!
这个消息马上传到了各方耳朵里, 韩母赵美娟领衔, 以任洐为代表。
赵美娟找韩续, 无非是问清停留Z市的原因, 韩续不能太放任自流, 毕竟公司需要领导, 哪怕有他精明睿智的助理王凯文代为打理, 那也不行。
任洐找韩续,那是他突然有了……俞渐歌的消息,当然在通电给身在Z市的韩续时, 得知他已经看到俞渐歌了,心中大感痛快!
司机在机场接到韩续的时候,并没有把韩续送到公寓, 而是直接开往韩家。
韩续见车子没有按照既定轨迹走, 沉声质问:“李叔,往公寓走的不是这条路。”
司机面露难色, “韩总, 实在对不起, 赵总要我直接把您接回家, 否则就开了我, 我这也是没法儿, 我儿子明年上大学,实在不能丢了这份工作,请您理解。”
赵总, 便是赵美娟, 曾任蓝堡特资本管理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司机习惯称呼赵美娟为赵总,所以赵美娟退休后,也没有换称呼,对此赵美娟也没说什么。
韩续揉了揉眉心,没再说什么,毕竟已经是深夜了,不宜来回两头跑,于是把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韩续闭上眼睛,纵使对他的所作所为心怀不满,但也没训他,提起的心一下子落了下去。
到达韩家,韩续下车拉着行李箱进到屋里,看了一眼正在打电话的赵美娟,然后迈步走向自己的卧室。
赵美娟一看到自己帅气的儿子回来了,赶紧挂断电话,飞奔到韩续的卧室。
韩续在洗澡,赵美娟坐到床上,看着墙角韩续的行李箱,大声问道:“韩续,你这两天在Z市干嘛了?”
“……”
回应赵美娟的是浴室极大的水声。
赵美娟也没指望韩续会给她回应,继续大声说:“王凯文真是你的好助理,不该说的话就能死咬着不说,愣不说你在Z市干嘛,都快气死我了。”简直越说越气愤。
“……”
回应赵美娟的是响声极大的吹风机。
赵美娟也不觉得没劲,嘴里继续胡三到四,也不知道就怎么说到了“叶紫”。
这时候,韩续穿着黑色浴袍出来了,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赵美娟,下一秒就躺在床上,看样子准备要晚安了。
赵美娟终于有些生气了,打了一下韩续的胳膊,“韩续,我是你什么人?”
韩续懒洋洋地睁开眼,无奈地说:“您是我妈,我母后,我母上大人!”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啊,我还以为你失忆了,哦,你就这态度对待你妈啊。”赵美娟不客气地刺儿他。
韩续举手投降:“sorry,是我的错,可是我现在好累,好想睡个大觉,我的睡眠时间只有……”看了一眼墙上的表,22:01,继续道:“只有六个小时五十九分钟。”
韩续装可怜卖乖的样子,赵美娟还真有点心疼他了,但嘴上还是不饶人的说:“你之前不都睡这么长时间?!”
“我这两天只睡了两个小时。”韩续看到赵美娟怒火上来又想开口质问的样子,忙岔开话:“想问什么等我醒来再说。”
即使赵美娟心里有再多的气恼,这时候看着儿子昏昏欲睡的样子,也不忍心再打扰下去,掖了掖他的被角,看着他的眼睛说:“怪不得有眼袋了,都能往里面装钱了,眼圈也跟熊猫一样黑,儿子,平时要多注意保养哟。”
韩续气得嘴抽抽,闭上眼,翻了个身子,背对着赵美娟:哼,有这么说自己亲生儿子的嘛!
赵美娟看到儿子这样,觉得自己赢了,美滋滋地离开了。
韩家起床时间都很早,在韩续还没起床时,赵美娟和韩父韩先锋开始在附近公园晨跑,秋深露重,凉意袭骨,不过几圈跑下来,两人还是出汗了。
徒步回家时,赵美娟拽着挂在脖子上的白毛巾,和韩先锋聊起了天:“韩续这两天在Z市,竟然只睡了两个小时,真是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
韩先锋边走边做伸展运动,问道:“他那两天都忙什么了?”
赵美娟皱眉,摇头道:“不知道,他不想说。”
韩先锋:“既然他不想说,那你也别逼问他。”
这话说得让赵美娟十分不开心,“请问‘逼问’是什么意思?韩先生认为我是那种强势的老妇?”
韩先锋挑眉,揶揄道:“没想到你对自己认识的这么深刻啊。”
“去你的!”赵美娟佯装生气先是捶了韩先锋一拳,而后又亲密地挽住韩先锋的胳膊,语气有些惆怅:“韩续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很担心会出什么问题,你说我要不要带他去医院做个全身体检啊?”
韩先锋有些啼笑皆非,“你要是这么做,韩续以后更得找理由不回家了。”
也是,赵美娟也不想把韩续逼得太紧,怕物极必反,只是……
“可是我真的挺想抱孙子的,你知道我非常喜欢孩子。”说起孩子,赵美娟的神情就有些黯然,要不是当年……
韩先锋没瞧见妻子瞬间低落的情绪,平静地回道:“那你得等一阵子了,韩续现在都没个正在交往的女朋友。”
一提起这个,赵美娟就气不打一处来,愤然道:“他自己搞不了对象,还不让人给他介绍,怎么滴,还真想孤独终老啊。”
简直越说越暴躁,真想立刻回家揍死那个不孝的小兔崽子,说干就干!赵美娟撒开韩先锋的胳膊,一路跑回了家。
韩先锋在后面看着妻子急匆匆的身影,摇头失笑,眼里却满是纵容,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孩子气!
可赵美娟一路跑回家,气喘吁吁地打开韩续卧室的门,发现被子整整齐齐地铺在床上,又推开浴室的门,里面也没有韩续的身影。
赵美娟又返回到客厅,见保姆正在做早餐,问:“韩续去哪儿了?”
“韩总吃完早餐就往公司走了。”
慢悠悠回来的韩先锋听到了保姆的话,又看看无处发泄的妻子,决定此时还是不要开口的好,免得波及到自己身上。
韩续一到公司,王凯文就奉上最近两天要紧的文件,内容他都一一看过,没什么问题,只要韩续签上大名即可。
处理完公事后,下一秒任洐就打来了电话,说话简单粗暴:“出来聊个五毛钱的天儿?”
韩续嗤地一声:“你很闲吗?”一回来就约他,好像掐准了点儿。
任洐笑:“其实我最近开了家餐厅,新聘了个大厨,今天中午要试菜,要不要来?”
韩续瞅了一眼时间,“行,反正都快中午了,告诉我地址。”
任洐发来地址,韩续收拾收拾就出了公司。
这家餐厅在一家高端商场的六楼,六楼的餐厅有很多,不过任洐选择的地址特别醒目,就在电梯的前方,顾客一出电梯,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餐厅。
不过,川菜?!韩续嘴角抽了抽,他怎么就没问清楚是什么菜系就莽撞地过来了!好恨!
韩续想要脚底抹油,偷偷溜了,可是没成功,任洐早已在餐厅里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到了自己,并微笑地朝他迎了过来。
餐厅还没有正式营业,韩续和任洐选择店里靠窗户的一角,韩续往外看了看,视野辽阔,低头可见马路上拥挤的路况。
韩续喝了一口热水,问:“怎么想起开餐厅了,而且又是这种规格的?”
任洐不服气地回了一句:“这种规格?这种规格怎么了?不要认为它在商场的顶楼,就觉得不上档次,做人不要这么肤浅。”
韩续睨了他一眼:“上菜吧,我饿了,就是有一点意见能不能别变态辣?”
“正在做,稍等一会儿,不过辣是肯定的。”最后任洐还是交代了:“这是我妹开的餐厅,虽然启动资金是我出的,咳咳,她今天有事不能亲自试菜,只能由我代劳。”
“嗯哼。”韩续不甚在意。
“你在Z市见着俞渐歌了?”
韩续抬头,目光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她没跟你回来?”
韩续瞅了他一眼,眼神颇为不满,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见韩续这态度,任洐更得意了,“啧啧,韩续啊韩续,你果真没那么大的吸引力了,磨人无赖的功力退不了呀,我以为这次俞渐歌会跟你一起回来。”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奚落我的?”韩续真是懒得搭理他,转头面向落地窗外。
任洐嗤地一笑,决定不拿他开涮了,摆正态度道:“你猜我是怎么知道俞渐歌下落的?在刘轩情人的手机里。”
正文 chapter 9 后天结婚
刘轩, 已婚, 育有一个儿子, 现两岁, 他是一个非常不靠谱的富二代, 不务正业, 游手好闲, 贪恋美色是他的个性标签,缺点很多,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这人唯一的优点就只剩下义气了,朋友有难处,二话不说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忙。
韩续任洐两人和刘轩的交情还算好, 但也不至于到交心的地步, 可刘轩是个实在人,心里有什么憋屈的, 都会说给他们听, 请求出谋划策神马的。
俞渐歌竟然和他情人有关系?韩续很惊讶, 他瞪大双眼, 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在刘轩情人的手机里见过俞渐歌的照片?”
任洐点头默认。
韩续:“他情人和俞渐歌认识?”
任洐还是点头默认:“是的, 据说认识有两年多了。”
韩续不吭声了, 一直盯着整洁的桌面,眉头紧锁,目光有着某种类似纠结的东西。
任洐:“你想会会刘轩那个情人?从她嘴里打探俞渐歌这三年的生活?”
韩续抬头:“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吗?特意告诉我那个女人和她两年多前就认识了。”
“好吧, 不过刘轩那个新情人看起来不简单, 长得有点像刘轩的初恋女友,迷她迷得不行,对她很服从,说一不二,她的嘴闭得也很紧,当时我想问出更多有关俞渐歌的消息,她愣是不说,一直打太极。”
韩续笑了:“挺有意思,抽个时间把刘轩给约出来,会会她,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郑亦文。”
两人说聊得很开心,之后那位新来的厨师先上了一盘水煮鱼。
看着上面漂浮着满满的红色小辣椒,韩续还没吃就感觉自己舌头火辣辣的,拿着筷子一直在踌躇,观望。
任洐故意没看韩续像包公那样的黑炭脸,夹了一筷子的鱼肉放进口中,细细咀嚼,赞叹道:“真好吃,鱼肉香滑,很入味,诶,韩续你别光和这盘水煮鱼相面呀,尝尝。”
韩续见任洐连下了三次筷子,不由纳闷,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能吃辣了,而且吃的这么脸不红心不跳的,难道有诈?
不过此时韩续肚子饿极了,管他有诈没诈,大不了多吃几碗米饭,于是这么在心里安慰着自己,终于拿着筷子伸向红油油满都是小辣椒的盘子里。
夹了一筷子嫩鱼肉放进碟子里,剔除鱼刺,给自己夹了一小块鱼肉放入口中,本已做好辣冒烟的心理准备,谁知道这一点儿都不辣啊。
果不其然,韩续看到任洐憋笑的模样,心理有个念头冲了出来:这人在耍他!
一下子,韩续的目光也变得不太友善起来。
任洐最后还是乖乖解释:“知道你不能吃辣,就提前给厨师打了声招呼,只要微辣就成。”
“还算你有点人性。”
“不过,也就这一盘菜是微辣的,后面上的全都是按照川菜规格走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不过俞渐歌那么能吃辣的人,怎么就没把你锻炼出来?有点儿费解。”
韩续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目光不满地看着任洐,这话什么意思!好像他多听俞渐歌话似的,就连饮食习惯都要被同化吗?
任洐只笑笑不说话,内心OS:是不是,你这个当事人比谁都清楚。
两个小时的用餐,韩续亲身见证了川菜的魅力——辣死人不偿命,但很抱歉,要是让他来点评,他只能说除了辣,别的都没有品尝到什么,倒是任洐还有模有样的把厨师叫过来,象征性地问了几个问题,大有录用之意。
离开的时候,韩续的嘴唇格外发红,对于川菜湘菜这些辣味菜系,以后一定要敬而远之。
回到公司,韩续猛劲儿地灌水,端着水杯靠在办公桌前,随手拿起台历,看到8号上面划了大大的圈儿,嘴角扬起,眼神充满了笃定。
水杯放在桌上,复而拿起旁边的座机,按下快捷键“2”后,又摁了免提,电话很快接通。
韩续说:“让你们市场部的俞渐诗过来我办公室一趟,对,是做平面设计的那个女生。”
市场部主管来到俞渐诗的座位上,敲了敲她的桌面,低声说:“韩总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正在设计易拉宝的俞渐诗惊讶地看着主管,不确定地问:“总裁?”
市场部主管点头:“是的,赶紧去吧,别让韩总等的太久。”
俞渐诗愣愣地望着主管离开的背影,眨眨眼,目光重新放在正设计半截儿的易拉宝上,心里不平静了。
坐在俞渐诗旁边做文案的同事也听到了刚才主管的话,侧过来身体,八卦的问:“韩总找你做什么?咱们这工作不需要韩总亲自查看吧。”
俞渐诗深呼吸一口气,把电脑锁屏,烦躁地说:“不知道,唉,我还是赶紧去吧。”
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前,俞渐诗整理了衣着,重新调整了呼吸,抬手扣响了门。
很快里面传出韩续的声音:“进。”
俞渐诗推门,一眼就看到韩续坐在转椅上低头翻看文件,她抬步走进,规矩地站在办公桌前,问:“韩总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韩续放下文件看向十分拘束的俞渐诗,指着右边的沙发,微笑着说:“坐那儿吧。”
俞渐诗点头,走过去坐在沙发上,从她挺直的腰身来看,依旧十分拘束。
韩续说:“最近工作怎么样?顺利吗?”
俞渐诗说:“还可以。”
韩续看她完全没放开的样子,似乎也感觉到自己唐突的举动,毕竟俞渐诗在公司这四年多以来,他俩从未单独会面过,俞渐诗对他拘束,陌生,甚至有一点儿害怕也是可以理解的。
韩续:“那就好,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来找我。”
俞渐诗笑得很拘束:“谢谢,韩总,我工作上基本没什么问题,和上司,同事们也都相处得很好。”
韩续抿唇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了?俞渐诗咬唇不语,装作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也生怕他会问出别的关于……的问题,到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韩续犹豫了一秒,问道:“你后天结婚?”虽是疑问句,但让人听来却是肯定的陈述句。
俞渐诗一愣,“对啊。”
“到时候你姐会来吧,明天?”
这问话跟炸弹似的,炸得俞渐诗一愣一愣的,心里也不平静了,到底说不说真话?他问的这是什么意思?
韩续见她不言,并且眼神异样地看着自己,也明白她在纠结着什么,于是温和地说:“前几天我去Z市见到你姐了,还有言言。”
俞渐诗皱眉,这么说他们现在是又有联系了?
似乎觉得再不说些话,就真的不太礼貌了,俞渐诗很实诚地说:“我姐下午的飞机。”
韩续笑了,笑得眼角眉梢都舒展开来。
俞渐诗走出总裁办公室,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她的耳朵里一直回响着韩续的话:
“俞渐歌下午坐的哪个航班?”
“你后天是在哪儿办婚礼的?什么酒店?什么时间?”
“好,我后天会准时参加你的婚礼。”
俞渐诗长长吐出一口气,感觉心好累,身体被掏空,无精打采地回到办公位置。
旁边的同事见她回来了,忙问:“刚才韩总找你做什么?”
“没什么,就问了问工作上的事。”俞渐诗心不在焉地说着,拿起手机想着要不要给她姐打个电话。
“问工作上的事儿?”同事有些摸不清头脑,再想问些什么时,就见俞渐诗拿着手机出去了,
嘴里不解嘟囔着:“怎么回来跟变个人似的。”
Z市机场。
此时,已经登机坐在座位上的俞渐歌挂断了堂妹俞渐诗的电话,想着她刚才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俞渐歌心烦异常,正在这时,手机又叮地一响,是短信!
俞渐歌打开一看,是韩续发来的:
【俞渐歌,四个小时后见,记住,千万别躲我!】
俞渐歌把手机关机,有些气恼地想,这人做事还是那么的不计后果,全凭自己开心。
哼,她躲干嘛呀,不躲,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更何况他还要去参加小诗的婚礼,只希望到时不要出乱子就好,唉。
言言听到妈妈一连叹了好几声气,抬起小脸看着俞渐歌,眼神充满了不解。
俞渐歌朝言言笑了笑,摸摸她柔软的头发,然后揽在怀里。
A市。
韩续发完短信没几秒,就看到短信界面出现灰色的“已读”两个字,心情顿时美炸了。
也不指望俞渐歌会回短信,至少可以气气她,韩续还是很开心的。
公司摆着俞渐歌亲近的妹妹俞渐诗,韩续偏偏不朝她打听,非得自己去找线索,无非是不想打草惊蛇,方便给俞渐歌逃离的机会。
盯着手机,韩续想:这次既然回来了,你有本事再离开啊,俞渐歌?哼!╭(╯^╰)╮
正文 chapter 10 回家之后
下午六点, 俞渐歌乘坐的Z市至A市的航班准时降落在机场, 她推拉着四轮行李箱, 女儿言言坐在四轮行李箱上面, 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到出站口。
俞渐歌眼角的余光用最快的速度瞥了一眼四周, 发现并没有“可疑人物”时, 心头涌起一股难以描述的感觉。
当她准备继续前行时, 发现推不动行李箱,像是被某种力量阻碍着,她低头一看, 看见推拉杆上多了一只手,很熟悉的手。
俞渐歌长呼出一口气,顺着那只手看到了站在她右边的韩续, 韩续朝她得意一笑, 并抱起了坐在行李箱上的言言。
言言身体被抱起的那刻,神情有些惊慌, 在转头看到韩续时, 惊慌的表情立刻化为甜甜的笑容, 惊喜地搂住韩续的脖子, 叫道:“爸爸……”
韩续亲了一口言言那嫩滑的脸蛋, 拉着长音应了一声:“诶——”像是故意叫给俞渐歌听似的。
俞渐歌只觉哭笑不得, 准备推着行李箱时,不料再次被“捷足先登”,只不过这次拉着行李箱的男人不是韩续, 看这男人眼里透露着精明, 举止是令人安心的沉着,一身职场味儿极重的穿着打扮,应该是韩续身边的人。
韩续逗弄着言言,对俞渐歌说:“这是我助理,王凯文。”说完就迈步向前走了,头也不回。
王凯文微笑,“俞小姐,您好。”
“你好。”俞渐歌撇撇唇,目光瞟向韩续挺拔的背影,果然熬到老总的位置了,都配有助理了,想当年他刚步入社会时还只是个公司基层的小员工呢。
走出机场来到停车场,王凯文把行李放到后备箱后就坐到了驾驶座,俞渐歌拉开后车座门坐进去,又见韩续拉开另一个后车座的门。
韩续先把言言放在后座上,俞渐歌以为他会坐在副驾驶车座,谁知下一秒他紧挨着言言坐进来了。
韩续淡定自若地朝俞渐歌看了一眼,见她瞪着大眼看着自己,嘴角扬起,“干嘛这幅表情?我不能坐这里吗?”
不是不能,而是不合适!俞渐歌在心里冷笑着,脸上却不动声色地说:“没有,这车都是你的,你爱坐哪儿就坐哪儿,我哪管得着。”
韩续笑了:“有自知之明就好,人嘛,就是要摆放好自己的位置。”
俞渐歌把头撇向窗外,不理他,车子驶过的街景还是那么熟悉,三年过去,都没有怎么变化。
言言坐在两个人中间,注意力一直都在韩续身上,睁着眼睛巴巴地看着他。
韩续也似乎感觉到了言言的视线,朝她看过来,笑问:“言言,怎么了?”还顺手捏了一下她滑不溜秋的脸庞,真的很嫩很滑,好Q。
韩续这句话成功吸引了俞渐歌的注意力,不觉转过头看向女儿。
言言歪着头,组织着不太顺利的语言道:“爸爸一直都在……这儿住吗?”
韩续不答反问:“喜欢这儿吗?”
言言皱巴着小脸,有些纠结地看着韩续,“没来过这里,不知道……有没有好玩的。”
小孩子的选择,果然是哪儿好玩去哪儿。
“当然有很多好玩的地方,这几天爸爸带你去看看。”
此时,俞渐歌的眉心蹙在一起,目光不赞同地看着韩续,他应该知道她不会在A市待很多天吧,小诗婚礼过后她会立马离开,一刻也不耽误。
韩续直接忽视俞渐歌投来的目光,更是下定决心了要多留言言几天,说了好几个对孩子来说诱惑力极大的游乐区。
言言单纯,果然上套,一个劲儿地拍手,跟韩续拉钩钩做保证。
此时此刻,俞渐歌深深地感觉自己养了一个“小白眼狼”,这么快就忘了妈妈,认其他男人做“爸爸”。
韩续还算收敛了自己强硬爱耍赖的脾性,没有直接把俞渐歌“绑架”到自己住的地方,反而规规矩矩的把俞渐歌送到了俞渐诗的家。
俞渐歌坐在车里看到熟悉的街道时,心里还略微的惊讶了一番,拿眼瞅着淡定自若的韩续,这人什么时候变斯文了?!
韩续回头,正好与俞渐歌的目光撞到一起,他掀唇一笑,那笑容别提有多“贱气”了,摸着下巴自夸自说道:“知道人家长得帅,也不能这么看人家吧,人家会害羞的。”配合一脸扭捏的神情,真想让人揍他一顿。
人家?俞渐歌皱眉,“韩续你够了,我恶心得想吐。”
韩续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正好减肥。”
果然人再变,始终都会保留着劣根性,俞渐歌不想跟他再聊下去了,所幸已经到达目的地,不用再面对这个贱人。
俞渐歌抱着言言下车,王凯文已经把行李箱拿了出来,韩续走到俞渐歌面前,当着言言的面,直接吻了她的红唇,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
那刻,言言用两只小肉手捂住了眼睛,嘴边咧着大大的笑容。
俞渐歌先是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气急败坏地抬脚踹了韩续屁股一脚,名贵精致的西裤顿时出现了灰色的鞋印。
韩续没恼,反而笑得更欢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表情十分欠揍地说:“亏得你不爱穿高跟鞋,不然我的屁股早就被你踹得坑坑洼洼了。”
想想那种画面就有些醉人!
俞渐歌傲娇地扬起下巴,一手拉着言言,一手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往单元楼里走去。
言言一脸恋恋不舍地走三步回头看一下韩续,就差问出“爸爸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回家”这句话了。
韩续笑着朝言言摆了摆手,大声道:“言言,今天先在大姥爷家,后天爸爸来你回家。”
听说可以去爸爸家了,言言一下子笑开了颜,俞渐歌顿时停在原地,回头望向韩续,只见他用挑衅的目光看着自己。
俞渐歌神色复杂地望着韩续,脑海里闪现着各种身影,有哭有笑,终究最后没有再说出一句和韩续顶嘴的话。
俞渐歌和言言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韩续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他说:“我感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努力扮演着三年前的自己,人家却连鸟都不鸟我,真是够失败的。”
王凯文站在韩续身后,听到他的自嘲,也只是抬眼看了他一下,始终不发一言。
这边,俞渐歌刚走进电梯,妹妹俞渐诗就打来了电话。
“我快到家了,就在电梯里,好,那就在门口等着我吧。”
挂掉电话,俞渐歌看着电梯里不断上升的数字,不断接近目的地的数字,她的唇角也一点一点的漾起了笑意。
电梯一停,门缓缓打开,俞渐歌第一眼便看到了妹妹俞渐诗,拉着言言和行李箱出了电梯,高兴地说:“小诗结婚快乐呀。”
俞渐诗哭笑不得,接过姐姐手里的行李箱,无奈地说:“姐,我后天结婚,祝福语可以留着当天再说吗?我可就这两天的单身生活了。”
俞渐歌:“那我把刚才的话收回。”
“走吧,我爸妈都在家念叨你好几次了,我耳朵里都生茧子了。”俞渐诗低头看向俞渐歌手里拉着的小女孩,微笑着说:“这就是言言吧,我们可是第一次见面哦。”
言言很懂事地点着头:“小姨好。”
俞渐诗捏了捏言言的脸蛋儿,手感甚好,抬头对俞渐歌说:“姐,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也是可以把孩子带大的,真是匪夷所思。”
要知道俞渐歌之前汉子的形象可算是深入人心啊。
俞渐歌但笑不语,拉着言言进门了,一进去就看见大伯在逗自己的孙子,坐在沙发上的大哥大嫂在低头耳语,大伯母在厨房做饭。
一家子其乐融融,让俞渐歌感受到了来自久违的家庭温暖。
俞渐歌八岁那年父母遭遇车祸,不幸身亡,此后一直由大伯俞立家抚养长大,这么多年的感情定是深厚的,若是有人伤害俞立家一家,俞渐歌定是毫无畏惧地站出来“挡子弹”。
家里来人了,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集在门口玄关处,俞立家望向俞渐歌,眼睛一下子红了,大声对厨房喊着:“秀丽,咱家大闺女回来了,该上菜了。”
在厨房忙活的大伯母开心地探出头:“哟,家里人终于齐了,菜马上好,小诗过来端菜盛饭。”
俞渐诗佯装生气,把行李箱放在墙角,“真是的,我出差回家都没有我大姐这么好的待遇。”
大哥俞渐曲却对小妹俞渐诗说:“你要好待遇去你老公身上找,小歌快过来坐,坐飞机肯定很累。”
俞渐歌从进门开始始终保持着微笑,清澈无波的眼睛因为这温暖的对话泪盈眼眶,在大伯家住
了十六年,早已成为其中的一份子,即使三年未见,这份熟悉的感觉也不会变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