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谜 楔子 一个月黑风高的雪夜,天寒地冻。西罗国皇宫传出几声妇人凄惨的叫声后,随即传来婴儿响亮的啼哭声。 稳婆抱着从妇人肚子里产出来的弱婴,喜滋滋儿的, “生啦,生啦,这孩子真漂亮!”突然,她脸色忽变,有些难以置信的自言自语道,“这孩子怎么怪怪的,”还没来得及发现哪里怪,孩子就被一旁的宫婢抱了过去,给孩子净身,穿衣。 躺在凤榻上奄奄一息的贵妇,微微闭着双眼,有气无力的抬起手,想要看看孩子。宫婢忙将孩子抱过去给她看,她微微睁开眼,看着孩子粉嫩嫩的小脸,满意的笑了笑,然后又闭上眼睛。 得到晴妃产下龙裔的消息后,西罗皇帝沐承丰带着众妃兴奋的来到碧兰殿,迫切的想要见到他第一个孩子,还是他最心爱的女人为他生的孩子。 当宫婢将孩子抱给他的时候,他甚是高兴,这孩子肤白若雪,虽说还小,却可以看出她精致的五官,长大必定如她母亲一样,是个美人儿。沐承丰欣喜若狂,正要抱给众妃看时,大殿内的烛火突然一齐灭了。就在此时,皇后啊的大叫一声, “妖怪啊!” 漆黑的夜里,女婴的两只眼睛极了狐眼,发出碧玉般的绿光。 此情此景,众妃吓得忙四处逃蹿。沐承丰更是在惊吓之余,将孩子狠狠的摔在地上。更让人奇怪的是,那孩子竟然不哭不闹,两只眼睛还滴溜溜的转着。 很快,宫女们把所有的烛灯重新点亮。一个老嬷嬷看到孩子被摔在冰冷的地上,很是可怜,忙将她抱起,孩子忽然哇哇大哭起来。毕竟是亲生骨肉,看到孩子哭得如此凄惨怎会无动于衷?沐承丰走过去想要看看究竟,却发现孩子眼睛跟正常人无异,难道是刚才看错了?可是他一个人看错也就罢了,为何众妃都会看错。 正在纳闷之时,内殿传来惊恐的慌乱声。一个宫女哭着跑出来, “不好了,不好了,皇上,晴妃她,她没气了。” 沐承风脑袋嗡的一下,天旋地转,跌跌撞撞走进内殿。看到晴妃惨白着一张脸,安祥的躺在凤榻上,一动也不动。他扑过去,紧紧握住晴妃的手,撕心裂肺的哭嚎着, “晴儿,不要走,你不要走,睁开眼看看咱们的皇儿,晴儿,我求你了......” 晴妃生前体健安康,生产时也并无异样,竟会无故死去,女婴的碧眼与怪诞更是如炸开了锅般在宫中传开。 从此谣言纷争不断,说这孩子克母,说这孩子是妖物投胎。 沐承丰也因受丧爱妃之痛,一病不起。 皇后更是想斩草除根。晴妃身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孰料死于非命。难保这孩子以后不会迷惑皇上,像她母亲一样独获圣恩。何不借此机会,将她除之而后快?于是,她找来净元观道长,几翻商议之后,假借为皇上祈福之名,暗指宫中妖气盛行。 “皇上,九真子道长道法高深,应该不会有错。您乃真命天子之身,怎可受半点儿污秽之气?皇上,不得不信啊。” 沐承丰眉头紧锁,“我只是偶感风寒罢了,勿须小题大作。” “皇上,若非此婴是妖,怎会一生下来就死了娘?若非她是妖,她的眼睛怎么会......而且您将她摔在地上,她都没伤,您不觉得奇怪吗?” “这些话,我不想再听到,你可以出去了。”一想到晴妃的死,沐承丰的心就如针扎一般疼痛。 爱屋及乌,虽然晴妃死了,可难保皇上会把对她的爱转移到那孩子身上,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让那母女俩一直把她压在脚底。 几天后,沐承丰的病竟然有所好转,可是晴妃留下的孽种却依然未除。皇后只好在沐承风的膳食里下了药,令他的病情再度加重。并将谣言散播到宫外,最终在沐承丰病得不省人事之时,让宫女对女婴痛下杀手。宫女不忍心,只好将那女婴丢至浑山脚下的桃花溪,希望她能逃过一劫,日后荣华富贵。 巫启国边地,桃溪镇郊。云家妇人在溪边浣纱。忽见远处飘来一只锦篮,忙扑到溪流中央,将锦篮拦截住。翻开一看,竟是一个漂亮的女婴。想到家中只有一子,云家妇人就将孩子抱了回去。 云家男人喜出望外,隧答应将女婴收为已有,并取名云若雪。 神奇的是,女婴进入家门后,云家就开始咸鱼翻身,从一个打渔为生的小渔户一跃成为镇上的屈指可数的富贾。 从此,云家夫妇将云若雪奉为至宝。 身世谜 第一章云家有女初长成 夜幕沉沉,桃源镇逐渐归于平静。 张灯结彩,忙活了一天的云家大宅总算是得了闲。 百人流水晏,那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办得起来的。要说这云家对女儿也真是够宠的,一个及笄成人礼都办得如此隆重。日后若是出阁嫁人,那还不得轰动整个巫启国? 昨儿个夜里,做了一夜的怪梦,今儿个白天又忙着成人礼,整个人乏得不行。云若雪呆呆的倚在床头,看着窗外皓月当空,却始终无法入眠。脑海里总是一遍又一遍的回旋着昨夜梦里的情景,一大群青狐将自己团团围住,对月嗥嚎。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每年生辰,她都会做同样的梦,这个梦到底预示着什么呢? 郁结难舒,只好起身下床,披上衣衫,走到出屋外。 寒风萧瑟,她拢了拢衣襟。突然,不知从哪儿跳出来一只觅食的小白兔。许是看到人受了惊,它竟然卧在云若雪面前一动不动。两只红宝石般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云若雪缓缓蹲在它面前,轻轻抚着它小小的身体。 “小姐,能给我件儿衣裳穿吗?” 一眨眼,那小兔子竟然幻化成了女子的模样,衣衫单薄,面容惨白,有股子阴森森的感觉。云若雪后脊梁不禁凉嗖嗖的,直冒冷风。 “你,你是谁?怎么......” “小姐,您放心,我不会伤害您,我只是一个无主孤魂,只是想讨件衣裳穿而已。” 云若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是鬼?那为什么你不在阴间,跑到阳间来作甚?” “我是逃荒饿死在野郊的,无人掩埋入土为安,也没人为我超渡,因此不能投胎,所以只好游荡在人间。”那女鬼看起来并无恶意。 只是云若雪十分不解,女鬼怎么会找上她。向来心善有怜悯之心的她,并没有多问,便跑进屋里,将自己的冬衣送了几套与她。 “我想问你,你为什么会找上我?” 那女鬼笑而不答,一个转身,咻的一下,将衣裳换上。微微一笑,露出空洞洞的嘴, “谢谢姑娘,天机不可泄漏,姑娘的大恩大德,日后我必定相报。”声音空灵得不辩方向,只是眨眼功失便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直躲在柱子后的云符好生奇怪,他看了好半天,的的确确只有若雪一个人,那么她刚才在跟谁说话呢?莫非她是在自言自语?今儿只顾忙着招待客人,刚刚还打发了两拨上门提亲的人。想想,一整天都没好好陪她了,也难怪她会无聊到自言自语。 “嘿!”他悄悄走过去,突然从云若雪身后跳出,想吓吓云若雪,“啊!”没想到,非但没吓到云若雪,反倒是把自己给吓了个半死,连连后退,竟被花盆绊了个四仰八叉。 云若雪的两只眼睛若碧玉般,发出盈盈的绿光。在幽暗的夜里,如鬼魅,甚是可怕。 云若雪有些奇怪,缓缓上前, “哥哥,你怎么了?” 云符捂着双眼,吓得退到墙角, “你,你不要过来,不要......” 闻声赶来的云家夫妇看到此情此景,不禁吓得腿脚发软,云娘惊呼一声“鬼”啊,当场晕倒在地。 浑然不知的云若雪看到自己爹娘兄长均被自己吓得魂飞魄散,忙跑进屋里,拿起菱花铜镜,一照,自己也被吓到了。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哐啷,铜镜重重的摔在地上。她不知所措的跑到屋外,却不知如何面对家人。 “不要,你不要出来,不要。”云老爷子看到闺女成了这般,吓话都说不清白。 云若雪只好将自己关进屋里。难道,就是这双眼睛才让她看到那些不该看到的东西?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用绣篮里的剪刀将这双眼珠子给剜出来。 第二天,云家小姐眼睛会发绿光的事便传遍了整个桃源镇,有说她是狐仙下凡,投胎到云家,还有说她是被鬼缠身,总之,各式各样的怪诞说法都有。 云家夫妇更是不敢看到女儿。想想云家本是溪边捕鱼为生,温饱都难,得到此女后,一夜之间便得享世间荣华,此女非妖即仙。可是她那双可怕的绿眼睛,怎么看怎么像妖。 云若雪把自己关在房间三天了,不吃也不喝。她感觉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为什么要让她无忧无虑的度过十五年的大好光阴后,又这样捉弄她。 “爹,娘,我去看看若雪,她已经三天没出过屋了。”虽说害怕,可是却实在放心不下。 “符儿啊,你最好离若雪远点儿,你也知道,她是我们捡来的,是人是妖,我们也不知道。”云娘甚是担心。 云符微怒,“娘,管她是人是妖,至少,她进入我们云家后,我们云家的日子就蒸蒸日上,一天比一天好,您二老也体健安康,这点,就足以说明,她并无坏心,更不会伤害我们。”说完,不顾父母的反对,毅然去了云若雪的房间。 咚咚咚,云符敲了半天的门,也不见云若雪来开门,更未听到她的回应。转念一想,莫非她想不开......情急之下,云符后退两步,抬脚一踢,门被踹开。 云若雪静静的躺在床上,微微睁着双眼。面色苍白,唇瓣干枯。 “若雪,若雪,”云符忙奔过去抱起她,焦灼的呼唤着。云若雪星眸微转,眼睛晶亮,黑如宝石,哪里有半点儿绿光呢?云符使劲揉了揉眼睛,“若雪,若雪,你的眼睛......” “我知道,我的眼睛会发绿光。”她说得很是无奈。 “不是,我是说你的眼睛跟以前一样,是黑色的,很亮,很漂亮。”云符很激动。 云若雪孱弱着身子,想要去拿梳妆台上的铜镜。他会意,立马将铜镜递给她,看到自己的一双杏目,漆黑明亮,云若雪缓缓的舒了口气。 “哥,我不是妖怪,我真的不是妖怪。” “你不是妖,你是我妹妹云若雪。”云符端起丫环送来的燕窝,舀了勺,轻轻送到她的嘴边,“吃吧,你已经三天没进食了。” 这三天内,所有的丫环都不敢进她屋,只是慌慌张张将饭菜送至门口放到地上就匆匆离去,这让她如何吃得下。看到云符那温润的目光,微扬的唇角,冰冷的心总算是有了一点点温暖的感觉。她微微张开口,眼角却泛出了泪花。 身世谜 第二章天有异像青狐劫(一) 年关将近,腊梅吐蕊。 自及笄生辰发生那样的事后,云若雪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把自己关在闺房里。希望时间能冲淡镇上人对这件事的记忆,自己还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云若雪。 桃源镇上,一片祥和忙碌的景象,大家都忙活着准备年货,似乎真的已经忘了在城西云家女儿身上所发生的怪事。 突然,晴好的天幕瞬间暗淡无光,一大片乌黑的浓云由远及近。那片乌云来得极快,眨眼间已将整个桃源镇笼盖。天阴沉得仿若一个大锅盖般,将镇子扣在里面。 天有异像,许多人纷纷抬头观望,赫然发现,这块儿阴云竟是一个大大的狐狸脸。 “不好了,天有异像,有妖怪要出来,快逃啊......” 本就惶恐的人们,一听到这话,立马作鸟兽状,四下逃蹿。 可是,似乎已经晚了,成群结队的青狐涌入市集,招摇过市,一批又一批,往城西方向去了。 那些人觉得古怪,哪儿这么多青狐。狐狸多是不祥之物,各地更是狐妖横行,危害人间。这么多青狐,一定有事要发生。更让人奇怪的是,那些青狐,并未伤人,似赶集一般,奔往同一个方向。 镇上的人好奇,便跟着那些青狐的去向,一直跟到城西云家。着实把他们吓了一跳,乌压压一片,全是狐狸,围在云家大门口,仰头嗥嚎。 “这云家一定藏有妖怪,” “就是,莫非是那云家二小姐将这些狐狸招来的?”...... 人们不禁重新想起发生在云家二小姐身上的怪事。 “这云家二小姐一定是妖,把她留在镇上,迟早是个祸害。” “一直以来,桃源镇挺太平的,不要自己吓自己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云家夫妇吓得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去,云符更是不敢让云若雪知道,怕她知道了以后会更加胡思乱想。只好独挡一面,带着三两家仆拿着棍棒冲出去。见到那些青狐就挥,那些青狐并不畏惧,被打得头破血流,也不愿离去。 “算了吧,让云家小姐出来试试。”人群中,不知谁高呼了一声,大家便跟着附和起来, “是啊,是啊。” 外面那么大的动静,那么大的嗥叫,云若雪怎会听不见。她不是怕出去会有危险,她是不敢面对。若是她出去以后,那些狐狸真的听她话而离去,那岂不是说明她非人是妖? 不,我不是妖,不是。心中百般挣扎,若是再不出去,这些青狐一直这么嗥下去,势必影响到云家,影响到整个桃源镇百姓的正常生活。若是出去,不管怎样,她都是凶多吉少。 听着那一声声刺耳的嗥叫,云若雪实在是受不了了。她捂紧耳朵,若是这么自私,只顾自己,还算是人吗?死就死吧,她硬着头皮,不顾下人阻拦,径直闯了出去。 嘎吱,大门一开,云若雪出现在众人眼中。 那些青狐狸的嗥叫果然嘎然而止,它们如人一般,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云若雪。 “云家小姐出来了,看啊,云家小姐出来了。” “那些狐狸真听她的话啊,她一出来,它们就不嗥了。” 云若雪心情颇为沉重,她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此刻,她就像一个怪物一样,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盯着。 “散去吧!”她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开了口。 那些青狐齐刷刷的仰起头,对天嗥叫一声,便纷纷离去。云符微张着嘴,不可思议的看着云若雪,而此时,云若雪却无法面对任何一个人。捂着脸,转身跑进大门,一直奔到自己的房间,紧紧的关上门。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晚些时候,镇上的宗族长老跑来云家,说是要请高人作法,驱妖避邪,分明就是针对云若雪。 “我不同意,你们实在过份,镇上太太平平,作什么法,驱什么妖?哪儿来的妖!”云符冲进前堂,在众人面前怒吼道。“她是我妹妹,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弱女子而已,何必要把她逼上绝路?” 云家夫妇本是老实胆小的主儿,一边是镇上的宗族长老,一边是自己的子女。哪边都有理,哪边都有情。只能保持中立, “我看这样吧,虽有青狐围镇的怪像,但镇上太平如初,这件事就这样吧。若是日后真发生了不幸之事,我一定将小女交出,如何?”云家老爷只好出此下策。 那些宗族长老相视一眼,略作思索,便微微点头赞同。 “我不同意,天灾人祸是常有之事,若是都算到我妹妹身上,那对她太不公平了。”云符愤然道出。 “符儿,不得无礼。”云娘忙上前制止。“你是想害死你妹妹吗?” 云符怒视着那些老腐朽,只好将怒气吞进肚子里。 云若雪将自己关在闺房里,谁也不见。突然间,她觉得自己好像掉入了一个黑洞,迷茫茫,一点儿方向也没有。她的眼睛为什么会发光?为什么会看到那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那些青狐又为什么会找上她?难道她真的是只狐妖? 心中越发的不安起来,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青元山麓的天壁崖洞里,微弱的灯光摇摇欲晃。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手持拂尘,盘腿坐在一方太极石上。他双目微闭,面色沉静且淡泊,自有一股仙气由内而外。 他的座榻旁,一位眉清目秀,身着灰袍的年青男子,亦静静的盘腿坐在青石上。 良久,那白发老老者缓缓睁开双眼,对少者说, “千寒,昨日我夜观星像,山外将有大事发生,你须下山一遭。此把桃木剑是为师一直随身携带的,现赠与你,斩妖除魔,保一方太平。” 林千寒双目深邃且炯炯有神,充满了浩然之气,接过尊师赠与的桃木剑,跪地三叩首, “谢师父,弟子一定谨尊师父教诲,不负师父重望。” 三清道长扶起自己的爱徒, “千寒,你此次下山,必有一劫,为师希望你事事小心,处处谨慎。”眸光里尽是怜爱担忧之色。 林千寒却沉着冷静,亦是坦然,“福祸皆是天意,从小师父就教授徒弟天文星像,紫薇斗数,先天八卦,我心中怎会无数。勇于面对,传扬正气,斩妖除魔,护佑一方百姓,是我们天师的职责所在。” 三清道长捋了捋胡须,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我没看错你。” 身世谜 第三章天有异像青狐劫(二) 辗转反侧了一夜,刚模模糊糊的想要闭上眼睛,就听到外面鬼哭狼嚎。云若雪便再也没有睡意了。 穿好衣服,想要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发现门怎么也打不开。 “开门,快开门。”她使劲拍打着门,想要求助。 喊了半天却只有一个小丫头弱弱的回应她, “小姐,大少爷把钥匙拿走了,我们帮不了您。” 云若雪心急如焚,昨儿夜里,她一直恶梦连连,再加上青狐围府,她就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如今外面哭嚎声一片,哥哥又把自己锁起来,这件事定与她脱不了关系。 云家大宅门前,整整齐齐放着一具具被掏了心脏的孩童。那些孩子的父母亲人哭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如此恐怖的场景,云符也被吓到了。他忙侧过脸,不敢正视那些尸体。掏心食心,一看就非人兽所为。想着连日来发生在若雪身上的事,就算村民们不往若雪身上推,他也会不由自主的将若雪与这件事联想到一起。 “把云若雪那个妖女交出来,还我们孩儿一个公道。” “将妖女云若雪交出来,交出来!” “若是再不交出来,我们就一把火烧了你们云家。” 村民们由于恐惧加上丧子的心痛,渐渐的有些失去了理智。扬起手中长棍,木剑,甚至是锄头之类的农具,见到云家人就打,就砍,就刺。云家的家仆一个个被打伤,就连云符也被打得头破血流。眼看着那些失去理智的村民就要涌进大门内时,云家二老惶恐的走出来,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们交,我们交出云若雪。” 云若雪被反绑着让人带了出来,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禁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如此血腥的场面,从小到大,她哪里见过,差点儿没晕过去。 “还我孩子的命,还我孩子的命!” “妖女!一定得死!”石子,木棍,粪便,一齐飞向云若雪。 她干净的衣衫变得污秽不已,头上脸上,全是血。云若雪不挡也不躲,怔怔的站在那里,更不想为自己辩解,因为,她从来就没否认这件事与她有关。甚至,心藏愧疚与不安。大家没有冤枉她,她觉得,这些青狐就是为她而来,并且这些被掏了心脏的孩童就是因她而起。她现在所承受的,不及那些失去了孩子的村民的万分之一。 见云若雪被打得血肉模糊,云符想上前替她挡,却被云家二老一把拉开。 “各位,小女在此,大家想带她走,就带她走吧,这些全然与我云家无关。”云家老爷生怕村民牵怒于他们,忙站到众人中央说。 云符捏紧双拳,替自己的父母感到羞愧。云家能有今天,全是因为若雪,可是若雪现在难,他们却推得一干二净。 但,他们再怎么不济,也是自己的生身父母,此情此景,他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村民拥着云若雪,推推搡搡,有的甚至怒而打骂,将她带走。 云若雪被村民带至西山神庙前,紧紧的绑在十字木架上,祭神三日。多变的天气,或北风呼啸,或烈日当头,或雨雪霏霏。被村民打得遍体鳞伤而又本身娇弱的她怎么受得了?三天?如此痛苦煎熬,她一天也受不了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恨不得来个痛快,一剑刺穿她的心窝就好。 漫天星宿,寒夜寂寂。奄奄一息的云若雪仰望星空,回忆着从前的种种美好,用以减少痛苦。可是,渐渐的,她发觉她连眼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视觉逐渐模糊,一些奇怪的景象不停的在脑海中盘旋。如梦似幻,亦真亦假,竟然没有那么痛苦了...... 第二天,云符趁着父母不注意,悄悄溜出了府潜到神庙时,发现云若雪已经不省人事。 那些看着云若雪的村民,许是因为祛寒饮酒而饮多了,现在还睡得很沉。 “若雪,若雪,醒醒,快醒醒,我来救你了。”云符想要叫醒云若雪,可是却怎么也叫不醒她。用手量了量她的鼻息,已经很微弱了。恐怕命在旦夕,若是再不将她救走,估计就回天乏力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无人醒来。便想要解开绑着云若雪的绳子,可是一看,竟然是铁链。这下犯了难,若拿石头砸,必定将这些村民惊醒,可是不砸,又如何解开。 就在云符心急如焚之时,让他更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你在干什么!” “他想救走妖女!”两个打盹儿醒来的村民看到云符,立马奔了过去,将他拉开,“她是妖女,你救她就是与全镇的人过不去。” “她不是妖女,她是我妹妹。”明知与之争辩无益,却还想争三分,无奈之下,云符只好向村民跪下,“我求你们,让我带她走,她就快死了。” “放了她,那我们的孩子呢?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那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对,就是要让这妖女偿命!”...... 云符被村民连拉带拖带离了神庙。 以免夜长梦多,村民决定不给云若雪三天的机会,商量着次日便把她烧死。 林千寒行至桃源镇郊,发现桃源镇上空一片黑云笼罩,并有森森邪气。此镇定有妖孽横行,且一定发生过血光之灾。他手持桃木剑,身挎太极八卦袋,匆匆往镇上赶,并决定在此镇歇上两日。走到镇郊的西山神庙时,发现那里聚集了许多村民。便好奇的想要上前一睹,却看到旁边的一棵大树上绑着一个男子,哭得甚是伤心。 于是上前寻问,“敢问这位兄台,因何事而泣?” 伤心欲绝的云符缓缓抬起泪眸,“我亲眼看着我的妹妹要被烧死,却不能救她,你说我该不该泣?” 林千寒眉心微蹙,“哦?兄台不妨说说看,或许我可以帮你。” “你帮不了的,帮不了的。”云符绝望至极点,“那日她生辰,我看到她在自言自语......然后我家门前围了好多只青狐,那些青狐驱而不离,让人奇怪的是,我妹妹一来,说了句离去吧,它们便很听话的走了。原本以为没事了,不曾想,第二天村里死了许多孩童,还都被挖去了心。所以村民们觉得我妹妹是妖,村里孩童的死与她有关,可是,即便如此,这些事也不是我妹妹做的,她很善良,她是无辜的。” 林千寒微微点了点头,眉间正气昂扬,目露慧智乾坤。 “放心吧,若她真是无辜的,我一定还她一个公道。” 身世谜 第四章急中生智终脱险 “烧死那妖女!” “烧死她!” 云若雪被架在一堆高高的干柴上,她耷拉着脑袋,毫无生气。对于这些愤怒的呐喊声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四个高大的村民,站在四角,一人手拿着一支火把,那些火把毕剥作响,凶猛的吐着火舌,仿佛瞬间就能将这些干柴连同人一起吞噬。 “午时已到,烧!”宗族族长一声令下,四个举着火把的村民一齐点燃了那些搭建起来的干柴。 干紫烈火,倾刻间,翻滚着浓浓的黑烟,熊熊大火烤得方圆几里都很炙热。眼看着火舌扑向云若雪,燃着她的衣衫。噼叭一个滚雷,如瓢泼一样的大雨突然从天而降,直直的落在燃着火的干柴堆上,落在云若雪的身上。 熊熊大火瞬间被雨熄灭,村民们看得傻了眼。好奇怪,为何雨只下在那妖女的身上,只下在燃烧的火堆上?他们身上干干的,一丝雨也没沾到。仿佛这雨就是为了浇熄火而下。 难道是那妖女施了法术?引天降雨? “妖女施妖术,我们打死她!” 不知哪个村民吼了一声,所有村民如疯了一般,操起手边的工具,木棍,亦或是石头,就往云若雪身上打砸! “不要,不要打她!”被林千寒解开绳子的云符不顾生命危险冲上前,挡住云若雪。那些村心就连云符一起打,一起砸。 说时迟,那时快,林千寒双脚一蹬,轻身跃起,如燕般飞落于云若雪与云符身前。微闭双眼,口中默念,马步紧扎,一运气,一股强大的真气将那些村民推至几米远。那些村民们立刻乱成一锅粥,心中充满着惊讶与恐惧, “妖女的同伙啊,快跑啊,妖女请来了同伙!” “妖女不除,誓不罢休!”林千寒的到来似乎更高涨了村民们对云若雪除之而后快的决心,“不然我们大家伙儿不会有好日子过!” 林千寒回头看了云若雪一眼,这女子好生奇特,虽然不是妖,却有妖的灵气。可是眼前的情况,并不容许他过多的去观察云若雪。 “我乃青元山三清道长之徒,祖天师张道陵创建正一天师道,承训,人主于昼,鬼行于夜,阴阳分别,各有司存,违者正一有法,必加诛焉。降妖除魔,匡扶正义乃是我们天师的职责所在,若此姑娘是妖,我必诛焉。” “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证明你不是云家大少爷请来的骗子?”一村民愤然指着林千寒,好生不服。 林千寒面容平静,波澜不惊,并未因村民们的狂言而恼, “当然,我不会空口凭说。”说着,他便从他的太极八卦袋里掏出一面铜镜。“这是先天八卦镜,可显万物之本源,显万生之灵气。是人是妖,一照即可。”话还没说完,他犀利的眸光若两把利剑般,直直的刺向西北角树阴下一个红衣少女,那红女少女哇的一声,化作一股青烟袅袅而去。“这女鬼已经在你们身边潜伏很久了,她不断的汲取你们的阳气,久而久之,你们便会生病甚至慢慢死去。” 听林千寒这么一说,村民们都露出了惶恐之色, “我们怎么知道你是否使的障眼法,跟我们耍的把戏?”一位死了孩子的村民激愤之情溢于言表。“刚才你帮那妖女将火熄灭,我们已经看出你的本事跟能耐了,仅凭这一件事,我们不会相信你。 “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林千寒不想与这些村民白费口舌,他双眉一横,纵身跳到那位村民身前,将他浑身上下打量一翻,须臾, “我问你,最近夜间,你是否经常梦到一美艳女子来找你?”一听这话,那村民顿时惊讶不已,满脸的尴尬。 “你胡说,没有的事。” “你印堂发黑,眼眶乌紫,面色腊黄,声虚气短......白日里困倦疲乏,如梦游一般,老是想些淫秽之事,不知是否?” 那人哑口无言,目瞪口呆,“那敢问道长如何破解?”面露惊恐之色,“我是不是撞鬼了?” 林千寒微微点头,“你所梦见的女子是否穿着红衣?” “是是是!” “我赠你一符,可保你平安,不过,此鬼不会就这么轻易罢休的,你千万不要走夜路,去北山的阴风坳,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你。”那村民忙接过林千寒赠的符,当作宝贝似的捧在手心。 其他村民见状,忙蜂拥而至,向林千寒索符。林千寒早有准备,便将早先准备好的符分发给大家。愚民就是愚民,只会看到事情的表面,林千寒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他们渐渐散去。 “若雪,若雪,你醒醒,醒醒啊。”云符拼命拉铁链,那铁链却坚硬如初。林千寒转身,见云若雪依然被绑在木架上,毫无生气。忙走过去,拿起铁链,用力一拉,清脆的金属断裂声划破半空。云符赶紧抱起云若雪,“我要带她去看郎中。” “慢着,她不能再回去。” 云符惊诧,“为什么?” “她会再次为镇上带来劫难。”林千寒语气低沉,眸光闪烁。“你暂且将她交给我吧。”云符微愣,继而点头,“西山脚下有个隐洞,我暂且带她去那儿,你回去准备些衣物,和一些吃的喝的。” 林千寒背着云若雪来到西山隐洞,轻轻放她放于干草之上。用山泉之水为她洁了面上的污渍,替她清了清露在外面的伤口,又给她喂了些甘泉之水,她的唇瞬间滋润起来,泛起了点点樱红。云若雪俏生生的模样便显了出来。 自小被师父捡上山,直到而立之年才下山。几乎与世人隔绝了三十年,云若雪是他看到的第一个如此好看的人。林千寒凝视了片刻,便开始掐指算天干地支,乾坤八卦,可就是算不出云若雪是何方神圣。可是有一点,他却算了出来,这姑娘一定与青狐有关,因为她身上的妖灵是狐灵。 “我不是妖,我不是妖,我是人,我是人......”突然,云若雪眉心紧蹙,满头大汗,身体微微有些抽搐,嘴里含含糊糊的说着些听不太清楚的话。“不要,不要来找我,不要......” 林千寒拿出自己的帕子,替她拭了拭额上的汗,摁了摁她的百汇风池太阳,有些抽搐不安的云若雪立马平静了许多。片刻,便清醒了过来,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儿,蓦地坐起来, “我,我已经死了吗?” 身世谜 第五章心痛只在离别时 林千寒用自己的木葫芦从洞壁上接了些山泉水,递给略显不安的云若雪。云若雪满脸诧异,眼前的男子剑眉星目,一脸的浩然之气。深邃的眸子淡泊得仿若山涧之水,沉而清澈,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世外之人的道骨仙风之质。虽谈不上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却也是气宇轩昂,霸气昂藏。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莫非? “姑娘,这是人间,你活着。”淡淡的几个字,不悲不喜,不紧不慢,却是莫名的让她心安。 云若雪举起木葫芦,咕咚了几口,“敢问公子,是你救了我?” “是姑娘命不该绝。”林千寒从他的太极八卦袋里拿出一本书,盘腿坐在一方巨石上,安静的翻看着。 云若雪站起来,缓缓走到他身前,看他的相貌衣着,尤其是手中端着的那本书《老子想尔注》,想必他乃修道之人。那他一定算得出自己的身世,是人是妖。只是,不知为什么,她一靠近他,心就不由自主跳得厉害,并且伴有面红耳赤之感。本想开口寻问,却紧张得不知所措。 此间,云符背着一只大囊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 “若雪?你醒了?”激动之下,他丢下大囊,喜极而泣,奔过去,拥住云若雪,“太好了,你醒了。” “哥哥,村民们不是要烧死我吗?”云若雪缓缓推开他,回头瞧了眼静坐在一旁的林千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你坐下来,听我慢慢跟你讲。” 本就虚弱的云若雪没走两步,就眼前一黑,显些应声倒地。林千寒箭步如飞,稳稳的接住了她。扶手相助间,四目相对,云若雪竟被林千寒深邃的眸光深深吸引了。目不转睛的盯着林千寒,林千寒微愣,将云若雪扶正, “姑娘,不妨先吃些东西,添些衣衫,如今天寒地冻,需要补充些体力。” 云若雪这才回过神来,刷的一下脸红了,轻移莲步,行至一块石边。接过云符递给她的糕点,细嚼慢咽起来。很想多看林千寒几眼,却又不敢看,只好将头低埋。 幕色迷茫,夜色将近。老林里各种野兽嚎叫,听得云若雪心惊胆战。云符将她揽进怀中,轻轻的安抚着她。 “哥哥,为什么我们不回去呢?这么晚了,爹娘一定很担心我们。” 云符听罢,不免悲从中来,他要如何解释这一切,如何将真相告诉她?良久,他眼眶湿润,极认真的看着云若雪, “若雪,你听着,不论你是否是爹娘亲生的,你都是我云符此生最爱的人。” 云若雪双眉紧拧,不可思议的看着云符,“哥哥,你在说什么?” 云符只好将云若雪的身世告诉了她,云若雪并未因此而悲,更未因此而恨养父母,相反,她心存感恩之心。若不是云家夫妇,说不定她早已经成了孤魂野鬼。 林千寒恍然,云若雪并非云家夫妇所生,是在溪边拾得。桃花溪上游源头乃是西罗境地,难道她是西罗人?十八年前,西罗曾狐妖横行,天师吴三德联合其师父三清道人将其消灭。莫非?他微微摇头,不,她不是狐妖,她分明是人。可是要怎么解释她身上的狐灵呢? “若雪,你不要怪爹娘,他们只是太自私而已。”云符心情颇为沉重。 云若雪很平静的摇了摇头,“生育之恩,大于养育之恩,我不怪他们。他们让我活下来,给了我十五年的快乐时光,爹娘的恩情我会谨记不一辈子。更何况,我是......”虽不愿承认,可是所发生的一切已是不争的事实。在心里,云若雪早已经认定自己是妖。 云符忙用食指抵住她的双唇,“你是我妹妹,云若雪。” 洞外,凶禽猛兽,妖魔鬼怪,处处流动着着不安份的气息。 洞内却安静若世外,有云符在身旁,再加上林千寒的守护,云若雪渐渐睡去。很奇怪,她没有恶梦连连,相反,睡得极其安稳。 清晨,洞外的阳光透过林荫,斑驳的照射进洞内,云若雪从美梦中醒来。她揉了揉朦胧双眼,本能的望向那块方石,甚好的心情陡落千丈。那块儿石上空空如也,林千寒竟然不在。细细一看,方石上有一纸笺。 她缓缓起身,踌躇半天,才心情沉重的走了过去。 云兄,令妹之事,我也不便多说,一切皆请你务必转告于她。因负重任,恕不辞而别。林千寒敬上。 原来,自己在他心中毫无痕迹,就连书信中也是他称。悄无声息的离开,竟连丝毫的希望也不留与她。云若雪的心,一阵阵抽痛。啪嗒,一滴眼泪不争气的滴落在纸笺上,既而被风干。 云符侧了个身,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身旁,是冰冷的干草,不禁从惊吓中醒来, “若雪,若雪!” 云若雪淡淡的回头, “哥哥,我在呢。”隧将纸笺递与云符,云符看罢,长叹一声。看着云若雪欲言又止,此事比她的身世还要难以启齿。更何况,他并不希望是如此结果。看着云符一脸的为难之色,云若雪早已作好心里准备,“哥哥,有话不妨直说,生死都经历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千寒兄乃世外之人,你也是他救下的,不过......他说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云符知道云若雪是聪明人,便没有再往下说。 尽管早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是面对这个结果,云若雪心中依旧不是滋味。她是妖,始终是个妖,怎能与人类为伍。 心里空落落的,天意弄人,让她活了下来,却要面对如此残忍的结局。一瞬间,人世间的浮华转眼成空,如烟消逝。人间亲情难享,成了人人避而不及的妖。 “我明白,哥哥,你切勿伤心,一切皆是命,不怨天,不怨地,我会好好的活着。”她转身,移动着凄凉的步子,云符的心都碎了。这十五年的相处,十五年的亲情,早已化作了浓浓的爱意。尽管他心如刀绞,千般万般不舍,可是总好过她留在这里受尽白眼,甚至于朝不保夕。 千万句话堵在胸口,末了,却只是一句,“若雪,这些衣物与银两你拿着,路上用得着。” 莫不是爹娘健在,他一定随她浪迹天涯。 身世谜 第六章风雪美人生怜意 原是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现在要四处流浪,这对于云若雪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 她漫无目的走着,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她就有些不大敢见人了,逢人便躲。走着走着,便走进了群山密林人迹罕至的羊肠小道上,浑浑噩噩,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已然,她已经没了活下去的意义,家人朋友,从此陌路。心里空荡荡的,毫无着落。 天空黑压压的,看样子,不久将雪。望着这群山莽莽,前路难行,云若雪心中怅然若失。 行至溪边,看着溪水中自己的模样,她不禁冷笑,林千寒,看来你是白费力气了。她怨他,既然救了她,为何不带她一块儿走,要孤零零的把她落下。唇边划过一丝凄凉,似乎,这一切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或许,他早已经不记得他曾经救过这样一个女子吧。 七天七夜,整整走了七天七夜,她累了,不想再走了。或许,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就是她最好的归宿。 单薄的衣衫,她感觉不到冷,饥肠辘辘,她感觉不到饿。只是呆呆的仰望着天空,目空一切,或许,明天之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云若雪。有的只是一缕卑微的香魂。 落雪了,一瓣一瓣,落在枝稍,落在溪面,落在她的发顶,她的脸颊,她的手心。好美,美得令人窒息,大概,这是她最后一次感受到美的存在吧。老天是有着悲悯之心的,用这漫天的雪花来送她最后一程。 眨间眼,群山峻岭一片白茫茫。云若雪仰面躺在雪地上,任凭雪满面。 突然,两只雪兔蹦蹦跳跳到她身边,用圆圆的小鼻子嗅了嗅她的包袱。对兔子,云若雪心里是有阴影的,她嗖的一下坐起来,将两只雪兔吓得落荒而逃。她笑笑,隧将包袱里的馒头全都丢给它们。可爱的雪兔抽动着小鼻子,蹦蹦跳跳奔过去,将享一顿美味。 吃吧,吃吧,吃饱了就不饿了。云若雪缓缓闭上双眼,静静的聆听着雪声,微弱的心跳声。穿林而过的呼啸北风,将心上最后一丝记忆也抹去了,此间无欲,无爱亦无恨...... “殿下,如此大雪,不如缓几天再去狩猎?”一个小太监看着殿外迷茫大雪,缩双手于袖内,怯懦问道。 男子长身玉立于殿上,眉清目秀,气质不凡,颇有潘安宋玉之貌。 他眸光灼灼望向殿外,沉思良久,“不,即刻就起程,怎能因雪大风急而退缩,这还是我公仪靖吗?”声若洪钟,落字如珠。他双手一伸,有宫女立马奉来貂毛大氅为他披上。“福宝,召唤几个侍卫,这就随我进山!” 小太监纵有千般不愿,主子开口,怎能反驳,“好好好,我这就去。”福宝利索退至殿外...... 风雪交加,马蹄踏踏,嗅着梅香,一路狂奔。马儿从鼻间呼出的热气腾然在空中,衣袍在狂风中猎猎鼓起,男儿理应驰骋马上,一展雄风,太平盛世也莫忘睥睨天下。 一天一夜的行程,终见苍山翠莽,雪原密林。茫茫白雪上,密密的留下一串串动物的脚印, “好啊,不获不归!”这种场面,看着就热血沸腾,公仪靖一阵激奋。“宣一,你往北,张洪,你往南......我向西大家各自行动吧,两个时辰之后,这里汇合,看看谁获取得猎物最多。” 长鞭一挥,各奔东西,福宝跟在公仪靖身后,怎么也追不上他。 “殿下,雪滑,你慢点,慢点!” 野风,呼啸而过,公仪靖若放出笼的鹞鹰,自由奔驰在雪原。犀利的眸光如鹰般,直勾勾的盯着点滴动静。突然,一只硕大的黑熊一闪而过。他拉起长弓描准方向,嗖的放出利箭,只可惜,错落的树干让黑熊侥幸逃脱。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想狩到大家伙,就必须往密林深处去。不顾福宝的阻挠,公仪靖策马扬鞭,眨眼间消失雪原。 山狗,狍子,黑熊,狐狸......足以让公仪靖大开眼界,精神大振,更别说什么兔子之类的小娄罗了。它们出来觅食,可却不知道将为人食。呵呵!公仪靖一箭一只,射得好不兴奋。忽然,远远的,他看到一大群雪免卧在溪边,一动不动,如此怪异的现象,他长这么大,打了这么多次猎,还是第一次看到。 心下好奇,却又觉得诡异,于是便悄悄的潜过去。 走近一看,不禁惊叹不已,那些雪兔身下护着的是一位姑娘。 那姑娘面白如雪,毫无血色,唇间一抹降红,一动也不动的躺着。 公仪靖四下里看了看,荒山野岭,人烟稀少,大雪飘飘,她怎么会在这里?这些雪兔为何肯忍寒为她取暖,她究竟是死是活?一连串的疑问不断在他心里膨胀。却又不忍心吓着那些可爱善良的雪兔,突然灵光一闪,从随身的布袋里拿出了些萝卜往远处一抛。果然,那些兔撒腿就奔向那些萝卜。 公仪靖趁机溜到云若雪身旁,好美的女子。即使失了血色,依然有一种苍凉静净之美。心中顿生怜爱之意,他将她扶起,身体还有余温,量了量鼻息,很是微弱,应该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没有多想,他便抱起她,深一脚浅一脚往自己的坐骑走去...... 福宝见主子未到两个时辰便已归来,怀中竟然还抱着一姑娘,便隐隐有些不安, “殿下,这......就是你狩得猎物?” “休得胡说,这分明是个姑娘。”公仪靖将云若雪紧紧的暖在怀中。 福宝苦着一张脸,不敢说又觉得非说不可,“可是,殿下,您不觉得奇怪吗?这个女子出现在这样的地方,你不觉得很怪异吗?我可是听说,这深山老林多妖怪,殿下,我,我劝你还是莫要......” “闭嘴!若是妖物,你我还会站在这里说话,动动脑子,不要妄自揣测!不等他们了,我们先行回宫!” 福宝抿了抿唇,只好上马随公仪靖离去。 身世谜 第七章了无生意屡寻死 雕龙画柱,亭台楼阁,勾栏瓦肆,在漫天大雪中若隐若现,墙角的红梅开得分外美艳,为整个皇宫增添了无限生机。 一位身着华丽衣袍,头带风冠的贵妇被一群宫女簇拥着,急行于雪中,织锦纹凤的斗篷上,落了一层霜白。她面颊绯红,若两瓣桃花。微蹙的眉间隐露不满之色。 “娘娘,路滑,慢些。” 那贵妇并未听劝,索性任性的甩开那些宫女的手,提起裙摆,深一脚浅一脚,自顾向前...... 天赐殿,后厢。 轻纱幔帐,龙凤锦被,宽大的睡榻上,静静的躺着一位女子,面如白纸,毫无血色。一位头戴幞帽,身穿灰袍的半百老者,扼着她的脉博,微闭着双眼,思忖半晌,继而睁开, “殿下,这位姑娘只是因疲劳过度,饥寒交迫而晕厥休克,并无它碍。” 徘徊在榻前的公仪靖驻足,“那为何依你所嘱,天山雪莲,御贡千年人参都用上了,她怎么还不醒?” 老者轻捋白须,微微摇头,“她一心求死不愿醒来,恐怕非药物所能管。” 公仪靖愕然,姑娘,你醒醒,快醒醒啊。他紧紧握住那女子的手,在心中默念着祈求着。 平日里很短的路,今日却觉得份外长。淳于兰馨边斗落身上的雪,边解开脖间的系带。侍候在左右的宫女忙替她将斗篷拿下,退至一旁,她急急的进了后殿。 赫然看见公仪靖握着一位女子的手,那女子躺在榻上一动不动。虽然憔悴不堪,却依然瞧得出她颜秀姿芳。 “殿下,”她温婉的唤了一声。公仪靖并未回头,依然凝视着榻上的可人儿。“您都一宿未歇了,不如您去歇着,我来照顾她吧。”淳于兰馨只手轻轻搭于他的肩上,眸子里尽是绵绵爱意。 “不,我得亲眼看到她醒来。”声音绝决而坚定。“兰馨,让您担忧了,估计您昨儿个夜里也未合眼吧,回去好好歇着。”公仪靖始终未看她一眼。 淳于兰馨目光如炬,狠狠的盯着躺在床上的人,“是,殿下,那您也要注意身子。”尽量压低声音,柔声细语。 许是太累了,公仪靖握着云若雪的手,竟缓缓入梦。刚入朦胧之意,突然感觉到手一紧,似被另一只手抓住。他霍然睁眼,见榻上之人缓缓燥动,眉间隐隐显露不安。 “姑娘,姑娘......”他在她耳边轻唤。 “林千寒,带我走,带我走......”昏迷中,云若雪死死抓着他的手放于胸口,“我是人,我是人,不是妖,不是......”公仪靖微诧,眸中闪过一丝悲凉。 “把药端来!” 他一勺一勺,将参汤送入云若雪的口中,可是全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无奈之下,他只好亲含参汤于口中,用嘴送于云若雪的口中。 云若雪渐渐安静下来,公仪靖凝视片刻,负手而立于床前,望着暖阁外的皑皑白雪,心中百转千回。 浑身僵痛,缓缓睁开眼睛的云若雪望着这富丽堂皇的大殿,不知今昔何昔,今处何地。难道我没死?难道是林千寒?心头的荒草瞬间发了新芽,她蓦地坐起, “林千寒!”惊喜之余,脱口而出。 公仪靖缓缓转身,轻扬唇角, “你,终于醒了。” “你是谁?”云若雪不料,眼前竟是一陌生男子,她本能的护住自己的身子,蜷缩至床角。“这是什么地方?我是活着还是死了?” 公仪靖轻垂眼帘,唇间轻沐春风, “姑娘希望我先答哪个问题呢?”云若雪脸颊微红,哑口无言,“姑娘被我救活了,我呢,是姑娘的救命恩人,姑娘现正在我的寝宫,我的榻上。” 云若雪瞪着灵动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公仪靖, “谁让你救我的,多管闲事!” 公仪靖纳闷儿,这丫头,是脑子冻坏了。我费了那么大劲儿把她救活,没一句感恩之言,还出言不逊?眼角眉梢皆藏着不羁与桀骜,恐怕是野性难驯,用常人之法与之沟通恐怕难行。公仪靖立马收起温柔笑脸,一脸冷峻, “你一心想死,我不阻拦,可是你这条命既然是我捡回来的,现在就归我所有,我让你生,你便生,让你死,你便不能活。哼,没有我的旨意,你休想为所欲为。”他狠狠的凑近她,压低声音,重而沉的在她耳边低语着。 云若雪愤愤的看着他,一言不发,冰冷的眸光不带一丝感情。那眸光,像针一样,刺在公仪靖的心上。 他轻勾唇角,眸中划过一丝凄楚之意,拂袖而去,满室悲凉。 云若雪抱着双膝,往事如潮涌般袭来,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世间之大,却没有她立足之地,就连死,也如此之难。她赤脚跳下床,疯了般跑出殿外,努力想要逃,逃出世间,逃出魔咒般的往事,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脚下一滑,竟重重的摔在雪地上。眼泪,滴落出一个个雪坑,最后,融了一片雪。 黯然间,脑海中浮现出的,依然是林千寒的影子。她不知,他究竟是她的劫,还是她的宿命,仅仅一面,却早已深陷。 “你这样糟贱自己,对得起关心你爱护你的人吗?”熟悉的声音再次飘然入耳,抬眸间,依旧是那张傲视一切的容颜。“若是你真想死,好,我成全你!”公仪靖手拿一柄精致匕首递到云若雪眼前,“戳进自己的心脏,仅一刀,你就可以如愿所偿。” 云若雪缓缓站起,她抬起已经冻僵的手,擅抖着接过那把匕首,叮!一滴泪落在刀刃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目如死灰,轻飘飘的看了公仪靖一眼,将刀刃对准自己的胸口,冷笑一声。 “我就不该来到这世上!” 刹那间,刀刃被染红,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雪上,溅出一朵朵血花,比那红梅还要艳几分。 公仪靖的右手悬在半空,微微擅抖着,鲜血直流。他用手握住了刀刃,他不会让她死。 云若雪拧着双眉,不敢相信眼前一切,微微摇头,缓缓松开握着匕首的手。微怔片刻,哗啦,撕下衣角的白纱。一把夺过公仪靖手中的血匕首,狠狠的扔向远处。用那块白纱裹住他流血的手。鲜血顿时浸透了那白纱, “若是你真想死,就先拿刀刺穿我的身子!” 身世谜 第八章无故祸端险丧命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大雪,已经下了三天三夜,并没有要停的意思。林千寒只好跟掌柜的延长了投宿的时日。他凭栏远眺,掐指一算,料定大雪还会持续三天,心中略显焦虑,只是此种恶劣天气也只能静观其候。 回到房内,燃了红泥小炉,烹上一壶好茶,捧着一本书,细细翻看起来。 瞧至书中“狐”字时,他蓦地想起一人,不知她现身在何处,过得可好?她身上带有灵气,若要寻她,并非难事。林千寒拿出罗盘,四方走动,微微一测,指针定于东方,只是具体位置有些虚实不辨。希望她平安无事才好。 殿外,大雪纷纷扬扬,天寒地冻。 殿内,熏香暖炉,兰香四溢。 被公仪靖三翻两次救下,云若雪静下来想想,许是她真的命不该绝。况且,她曾经答应过哥哥,她会好好的活下来,可是,她真的怕会祸及他人。每当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那些青狐围着她嗥嚎,还有那些血淋淋的孩尸。 她不敢见人,躲在幽暗的角落里,不说也不笑,只是偶尔进些食。 那些侍女更是不敢靠近,因为她伤了她们的太子,宫里人人都认为她有癫狂,是个危险人物。 嘎吱!突然,大殿的门被狠狠的撞开,那刺耳的声音即刻划破安静的大殿。从外面闯进一群侍卫, “妖女何在!”云若雪惊慌失措,略显不安。躲在纱缦之后,一动不动。 “军爷,她在这儿!”一个宫女拉开纱缦,云若雪整个人暴露在外。她惊恐的看着那些侍卫,有些不知所措。其中一个侍卫走上前,不容分说,一把拽起她,将她推至大殿门口, “跟我们走!” 云若雪甚至连衣裳都未来得及穿,只着了贴身的单薄衣衫,便被那些侍卫推推搡搡着出了大殿,不知去向何处。她亦不想多问,心如一潭死水,活到哪在哪儿,无欲无求,不争也不辩。 穿过一条又一条小径,走过一座又一座曲桥,延着回廊穿过了一座又一座殿宇。终于停在光明殿前,她不经意的抬头看了看矗立在眼前的金碧辉煌的大殿,面无表情,拖着疲惫的身子,踏上一层又一层石阶。 “快点儿!”那些侍卫嫌她走得慢,狠狠的推了她一把。她重重的摔在满是雪的石阶上,膝盖狠狠的磕在了石阶的牙子上,渗出的血水,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洇出一片殷红。她吃力的站起来,继续艰难的爬着石阶......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妖女已带至殿外。” 大殿中央,雕龙宝座上,巫启国皇帝,公仪坤横眉怒目,威仪棣棣,自有一股强大的气场让人震慑。 “带进来!”他的侧座凤椅上,坐着巫启国皇后东方燕,她眸光凑厉,微抿双唇,怒而不语,肃而精干。 眨眼间,云若雪便被那些侍卫粗鲁的拖到大殿中央,将她狠狠的摁跪在地上。 “放肆!你胆敢伤我皇儿!”东方燕捏起面前一只装着滚烫茶水的银樽重重的朝云若雪砸去。云若雪没有躲,那只银樽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云若雪的额上。额头上,瞬间砸出一块儿红肿。见她不躲,似在向她示威,东方燕越发恼火。匆匆走下凤座,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狠狠的扇了她两个耳光。“好你个妖女,竟然敢跟我作对?”啪!啪!云若雪的嘴角顿时鲜血直流,可是她依然眸光淡淡,一句话也不说。“你不说话是吗?好,来人啊,给我把她的舌头拔掉!” 躲在屏风之后的淳于兰馨忙交待其贴身宫女去找公仪靖,说被他救下的姑娘在光明殿有危险...... 不时,两位凶神恶煞的大汉从大殿外走进,手中拿着又长又尖的镊子。其中一个大汉走至云若雪身后,狠狠的将她的头向后掰,然后捏开她的嘴。另一个大汉立马上前,用镊子夹住她的舌头,正欲用力拔下之时,一个尖细的声音在大殿内兀自响起, “父皇,母后,不要啊。”淳于兰馨忙走至大殿中央,提裙跪下,“父皇,母后,或许她是无心伤害太子的,一切等太子来了再做决定吧。” “不行,妖女不除,宫中难安,先拔了她的舌头,以泄我心头之恨。”东方燕目露凶光,面部狰狞。 淳于兰馨垂眸微索,“母后,若是您就这样杀了她,太子殿下一旦怪罪起来,定会伤了你们母子之情,请母后三思而后行。”她边说边朝云若雪使眼色,希望她能开口说话,用以拖延时间。奈何云若雪双眸呆滞,不惊不怒,不恐也不恼,跟个木头人一样。“母后,她不是妖,我愿以性命担保,希望母后格外开恩。”说着,便起身行至云若雪身旁,跟她跪在一起,“姑娘,你倒是开口说说话,跟父皇母后认罪,求饶啊。” “不要再说了,馨儿,母后知道你善良,可是不能善良得愚蠢。太子那样迷恋她,你作为太子妃,难道就不觉得难过吗?给我拔!”坚利的声音响彻大殿。 “住手!谁也不准动她!不然我让他人头落地!”其中一个大汉正欲运力拔舌,公仪靖一个箭步奔至云若雪身边,一掌推开那刽子手,狠狠的踹了他两脚,那刽子手吓得立马退到一边。“姑娘,你受惊了。”公仪靖忙不迭扶起云若雪,将她护在怀中,“父皇,母后,我的事,请你们不要插手!她不是妖,若是妖,怎会任你们肆意欺辱!”说完,便怒气冲冲的带着云若雪离去。 淳于兰馨回眸,眯了眯双眼,捏紧了拳头。真是想不通,太子殿下怎会喜欢这样的活死人! 殿外,依然大雪纷飞,公仪靖脱下身上的斗篷披在云若雪身上,紧紧的扶着她行在雪中。只是大病初愈依然体弱的云若雪,经这样一折腾,根本就体力不支了,一下栽倒在雪地里。公仪靖心急如焚,抱着她回到了天赐殿...... 迷迷糊糊中,云若雪嘴里始终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太医,她怎么样了?”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公仪靖依然关心如初。 太医眉心微蹙,“得了重风寒,我开几副方子,每天如此煎熬内服,应无大碍。” 看着伤痕累累的云若雪,公仪靖心疼极了。可是,他甚至连她的芳名都还不知道。 身世谜 第九章月黑风高战青狐 雪晴后的第一个月夜,月黑风高,寒气逼人。 饿狼山上的阴风洞内,几百只青狐立时幻化成人形,娇姿百态,妩媚动人,慵懒的侧卧在一堆篝火旁,目光忧忧,神情警惕,恍若惊弓之鸟。 “媚姐姐,怎么办?到处都是道士,好多姐妹已被他们逮捕,生死不明。”白衣女子焦灼不安,向青衫女子投去希冀的眸光。 身着薄纱青衫的妖媚女子轻移莲步,忧愁的徘徊在众姐妹之中。她眉眼低沉,沉默半晌,才轻启朱唇, “自青狐妖王死后,我们众姐妹就四处逃亡,躲避那些可恶的人类与天师。如今,只有拥有狐灵的人才能助我们免于灭顶之灾。只可惜,她如今身在皇宫,那是天子居处,纯阳之地,没有一定的修行,难于接近,我不能让大家去冒险。”...... 青狐妖族乃太行山麓一只修行千年的青狐妖世代繁衍而成。因为是妖,所以不能修道成仙,为了长生不死,它们便长年为祸人间,吸食孩童心血,以保阳元之气,从而达到目的。青狐所经之地,常会殍尸遍野,人心惶惶,百姓不得安宁,人人闻狐而惧。 雪晴后的第二天,艳阳高照,甘田镇的集市甚为热闹,小贩叫卖声,丝竹琴瑟,清歌慢调不绝于耳,一片热闹繁华之景。 林千寒出了来来客栈,便一直向东。走至镇郊的一座山坡上歇脚,突然有片阴云至西向东从他头顶迅束飞过。那块阴云形状很是怪异,细细一看,竟是一张狐狸脸。他掐指一算,不好,甘田镇有难。拿起桃木剑,挎起无极八卦袋匆匆返回镇上。 表面上看,镇上虽无异样,可是森千寒已经嗅到了腥风血雨之味,若是他没猜错的话,今晚,甘田镇将会有灭顶之灾。 他再次回到来来客栈,买来了大量的黄纸与朱砂。花了半天时间,赶在天黑之前,画了几千张符,然后来到街上,见人就发, “切记,将符贴于大门门楣之上,晚上不要出门。” 凡愚的村民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为是一些江湖神棍以此宣传卖弄,以达到装神弄鬼的目的来赚钱。面对林千寒的悉心交待,也只是含糊敷衍,只有极少数人听信照做。 天渐渐黑沉下来,今晚的月亮格外圆,非初一亦非十五,这月亮圆得十分诡异。林千寒手持桃木剑,踱步行至镇口,盘腿而坐。目光灼灼,一脸满凛然之正气。 月行中天时,陡然刮过一阵阴风,飞沙走石,草木狂曳。“哈哈哈哈......”阴森尖细的狂笑声此起彼伏,让人不寒而粟。林千寒一个鲤鱼挺持剑跃起,衣袍被阴风吹得猎猎鼓动。他犀利的目光如一把把利剑般,扫视着这阴沉诡异的夜。 “哈哈哈哈哈......”阴森森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哼哼哼......” 林千寒从无极八卦袋中拿出罗盘一测,那些妖精时隐时现,变幻多端,行动诡异,远近不辨。张着血盆大口,沉陷的眼窝里,两只碧绿的眸子,像小火球般在空中飞快移动,趁林千寒分身无术时,伸长了尖利的爪子,直直的向他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林千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破自己的食指,拇指紧压中指指盖,用力一弹。只听,“啊”的一声音尖叫,那些妖精现了原形,变成一只只狐狸从半空中重重的摔在地上。 这个道士道行太高,看起来今晚情况不妙,本想尝尝天师的味道与常人有何不同,看来是痴心妄想了。 “霜儿,你带一部分姐妹从别处进镇,我留在这里对付这个道士。”看情况不妙,青狐妖小媚吩咐众姐妹分头行动..... 林千寒早已料到这些狐妖会包抄行动,他立马散开铜钱网,咒语一念,铜钱网立马金光闪闪,形成一道屏障将甘田镇口护住。 “狐妖,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还可饶你不死!” 此举惹怒了那些狐妖,一个个张牙舞爪扑向林千寒,林千寒桃木剑一挥,狐妖便倒地一片,变成一只只狐狸,落荒而逃。 此间,林千寒的脖颈也被狐妖挠伤,力拼至后半夜,天将近亮。看势头不对,青狐妖只好残兵败将,怆惶逃走。 可是,回到镇里,依然一片狼藉。林千寒没想到,这些狐妖数量如此之多。镇上的人死伤一片,残肢断臂,内脏四溅,血流成河,嚎叫痛哭,惨不忍睹。 狐妖一日不除,百姓一日不得安宁。林千寒捏着在打斗间扯下的一只狐尾,心中愤然发誓,定要将其捉住...... 连续三日,云若雪恶梦连连,且一直昏迷不醒。公仪靖寸步不停的守在她的榻前,亲自照料,无微不至。 太子妃淳于兰馨又恼又气,却又不敢表现出来,让人觉得她心胸狭窄。 “芳儿,将我那对雪燕燕窝拿出来,咱们去瞧瞧太子的新宠去。”语气中没有一丁半点儿善意。 芳儿双眉微拧,微张着口,“娘娘,那可是国王王后差人从新南国千里迢迢送来的,干嘛要送给别人!” “让你拿你就去拿,哪儿那么多废话!”淳于兰馨宽袖一甩,双眸阴鸷坐于雕鸾椅之上。哼,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对燕窝算得了什么! 晴空万里,夺目的阳光从窗镂中射入大殿,倾洒在云若雪的面上。她平静安祥的脸突然显出一丝焦燥不安, “不要,不要,不要啊!’从惊吓中醒来。 “姑娘,怎么了?”云若雪微瞪双目,挺俏的鼻尖是沁着细细地汗珠,满脸惊恐。 “血,好多血。” 宫女立马端来汤药,公仪靖轻轻扶起她,以为她是被自己的父皇母后吓得心里有了阴影, “没事了,姑娘,有我在,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了。”他一勺一勺,小心翼翼的将药送进云若雪的口中。一直站在屏风外的淳于兰馨看得一清二楚。她从来没有享受过如此待遇,公仪靖从来没有对她这么好过。 “姑娘醒了,真好,殿下,这是我父皇母后从新南国捎给我的,给姑娘补补身子吧。” 公仪靖头也不回,只淡淡的丢了一句,“搁着吧。” 淳于兰馨强忍着心中的怨恨,“殿下,我来吧,你也几夜未合眼了,去休息休息。” 公仪靖推开她的手,“我自己来。” 谁知,云若雪忽然夺下公仪靖手中的药碗,一口将碗中的药饮尽。然后起身下床,蓦地跪倒在淳于兰馨的面前, “谢娘娘救命之恩,谢殿下救命之恩。”她皤然大悟,自己不仅不能死,更要好好的活着。公仪靖与淳于兰馨相视一眼,有些讶异。“小女姓云,名唤若雪,太子殿下与娘娘可以叫我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