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1章 野马 我的童年,过得很悲惨,十一岁之前,我活在一家很贫苦破败的孤儿院,吃不饱,穿不暖,整天脏兮兮,看上去像个小乞丐。 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更不知道自己是哪个旮旯的人,只知道名字:洪天仇。 院长告诉我,她是在孤儿院门口沟渠角捡的我,当时是北风呼啸的寒冬,我身上穿着很薄的蓝色小棉衣,人被放在一只薄如蝉片的纸箱里,脖颈处挂着半截吊坠,以及一张写着我名字的小牌。 院长对我要比对许多同院孩子好,我问过她为什么,她说因为我带着名字进来,而且我的名字似乎有故事,当时,我不明白她的话。 十一岁以后,我被接走。 那天是十二月六号,我被院长发现那天,也是十二月六号。 我很清楚的记得,当天横风大雨,我和死党毛军躲在被窝里哭,因为,院长老死了! 记忆中最亲的人死了,纵然年少,也已经知道何为悲伤,至少能想到,从此更没有人疼了,不由得悲从心生。 就在我正哭得稀里哗啦难以抑制的时候,被子忽然被掀翻,一个混身湿漉漉,满脸胡渣的凶恶壮汉出现在眼前。他手指我脖颈挂着的半截吊坠说:我是你爹。 然后,他拿出另半截吊坠,帮我办了手续,像提小鸡一样把我提了回家。 那个家在城中村深处,是一个很老旧,却很恬静安逸的院子。 家里,有一大一小两个女人,一是比老爹年轻七八岁,长相娇媚惹火的女人,老爹让我叫她二娘。 二娘的眼神好犀利、好深邃,似乎藏着很多东西。我很怕她,除了因为她很犀利的眼神之外,还因为她双臂的纹身,她纹的不是花花草草宠物之类,左边是血淋淋的刀,右边是骷颅头。 还有一个是年纪小我两岁,十天半月都不开口说句话的女孩,老爹让我叫她老妹。 老妹很变态,她最喜欢做的事情,除了隔三差五无原因地离家出走之外,就是半夜掰花瓣。院子里种了几颗四季杜鹃,花朵却永远不长在枝上,而是一片一片凄零的落在地上。 我和老妹没多少交集,自问没得罪过她。 然而,十四岁的春天,她却污蔑我偷窥二娘洗澡。 当时老爹暴跳如雷,他把我拖到二娘面前,随手拿起竹椅就狠狠往我身上一通乱砸,那一刻,仿佛我不是他的儿子,而是被他撞个正着的小偷。 我被砸得失去了意识,我以为自己死了,却在一家很脏的卫生所醒来,身旁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头,他说他在垃圾场捡的我。 从诊所出来,我跟了小老头回家,在他开的洗车店帮忙洗修汽车,他负责我的吃住,供我上学。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认为全他妈是瞎扯。 我在洗车店过的非常屈辱,原因是小老头的儿子总想赶走我。 那王八蛋,每天都找各种事来刁难我、恶整我,亏我帮过他,为此还得罪了混混,被修理的很惨。 不止一次,我想宰了那王八蛋一了百了,却又一次次把拿起的菜刀再放下。大概没有最后一刻的勇气,又大概是为了坚守小老头的承诺吧!其实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那个承诺的意思,他让我活着,一定要活着,无论再苦再累再屈辱,都必须活过二十岁。 因为每天都在洗车店厮混,我爱上了汽车,爱上了在外人看来很脏很乱的修理工作。 而且,我似乎很有这方面的天分,小老头教我的修理知识,我一学就会。 还有驾驶技术,小老头只教了我一个下午,我已经能开的很稳很老辣。 我当时还不到十六岁,却已经能开着车满大街飞奔了。小老头被震惊到,所以把压箱底的绝技都教了我,包括赛车技术。那家伙年轻的时候是个赛车手,我见过他的奖杯,十多个之多。但不知为何,他不愿意放出来,而是把奖杯藏在床底下面,从不对外人提起。 十七岁参加高考,我顺利考上名牌大学的汽车工程系。如果能顺利读完毕业,我会是一名出色的汽车工程师。可惜命运又再次和我开了一场玩笑,又再次在我的生活萌起希望时给了我重重一击。 就在我拿到录取通知书没几天,小老头竟然被一场急病夺取了生命。 没了小老头庇护,我似乎也是在苟且残存。 终于有一天,小老头的儿子在我面前狠狠撕碎了录取通知书,并把我轰出了洗车店。 离开洗车店的第二天,我带着绝望站在滚滚的江河边。 自小被抛弃,处处遭人白眼,受欺负,屈辱的过活,太可怜、太惨了,生无可恋! 打算往下跳的时候,我猛地想起小老头的话,还有他看我的那种慈祥的眼神,我最终收住了脚步。 除了院长之外,小老头是第二个只爱我而没伤害过我的人,我不能让他失望。 生平第一次,我喝醉了酒,在天桥底昏睡了两天。 醒来后,我离开了东雄市,去了隔壁的西雄市,找了一家餐馆当了一名服务员。 接下来的半年间,我换过许多工作,刷过盘子,摆过地摊,派过传单,送过货。 最后我发现自己还是爱汽车,爱一切关于汽车的工作。 虽然我不能去学习更高端的汽车知识,但我仍然有能力留立足这个行业。 一番计划以后,我辗转来到一家大型汽修厂当修理工,我是厂里最年轻,但综合技能最精湛的大工。 修理厂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趴子,我对他最大的印象,除了他的趴脚之外,就只有七个字:奸商中的战斗机。 死趴子总是强迫手底下的技工偷偷拆些送来维修车辆的原厂件,换上副厂件赚差价。我不喜欢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哪怕整个行业都这样做,但因为趴子给了毛军一个工作机会,我欠了人情,有时候不得不昧着良心做出退让,甚至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夏季,下午三点多,猛烈的太阳把整片大地烤成了火球。 这鬼天气,我猜是没什么可做了,于是在角落的椅子里眯着眼打算睡一睡,不想才过几分钟,我就已经被一阵又骚又浪的炸街声吵醒。 睁开眼,看见的是一辆红色福特野马。 这辆野马直接漂移拐弯开进修理车间,快如电闪上升降架,位置停放得精准无比,分毫不差。 就在我们十多名员工议论纷纷的猜测,车技如神的是人是鬼时,车门缓缓打开,一条笔直光洁的美腿踏在了地上。 随后,一袭长发飘了出来。 我滴个神啊,是女司机吗? 错觉,这绝对是错觉。 大家都纷纷屏住了呼吸,睁大了狗眼。 不几秒,车里的人完全下了来,同时带下来的还有答案,不是错觉,真是女司机! 正文 第002章 考试 这位女司机戴大墨镜,身穿淡青色纯色雪纺连衣裙,胸开中低,雪白的脖颈挂着一串很时尚的珍珠项链。 裙子的裁剪很合身,把她胸前的澎湃,高挑的身材,长长的美腿,完完全全地展露出来。 她走路间,裙摆和及腰的长发随风飘荡,给人带来一种看时装秀的视觉享受。 但是,她绝对比时装模特要养眼得多,那整体气质和气势,时装模特绝对无法比拟。人家是浑然天生的,而不是后天的练就,是真货,不是假货。 她还非常的年轻,估计就二十岁左右。 开豪车,漂亮,年轻。 妈蛋,如果这是我的女人,我铁定周一到周日全无休,让她夜夜尖叫不停。 我正瞪大眼睛观察着美女司机的一举一动,脑子里想入菲菲,耳边响起死党毛军的声音:“哥们、哥们,我恋爱了……” 死种马,但凡见到美女都说恋爱了,实情是女人都没碰过,我鄙视他道:“恋你妹,给老子滚一边去,别影响老子看风景。” 毛军非但没滚,相反整个身体靠在我的肩头上,贱贱的口吻道:“确实是一道美妙的风景,有相貌,有身材,有气质,有钱,高贵,性感,车技如神,基本上已经集所有优点于一身的极品了。你说如果我能泡上这种女人,就算只能用一年都够本了,死而无憾了对不对?” “你能再邪恶点吗?” “你不是这样想?大家都是男人,心照了好不?” “死开。” 我们对话间,趴子已经火烧般从收银台出来,迎上前和美女打招呼,询问美女的来意。 持续了不到半分钟的交流,趴子对我招手,很显然,这是要给我派活儿。 心里把趴子的祖上十八代都谢了一个遍,我迎着别的修理工羡慕妒忌恨的目光,跨大步走过去。 还没走近,我已经先嗅到一股淡淡的、从美女身上发出来的荷花味。这闷热的鬼天气,嗅着她身上的香味,我直感觉自己被泡在冰湖里,爽到了极点。 美女就是有这功能啊,能令人你上火,亦能给你降温。 指着红跑,趴子对我道:“漏水箱,刹车虚位,车身有四处刮擦,其中两处要做钣金,你给弄弄。” 修理厂里我的技术最高,豪车通常都由我带着修,趴子的安排自然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心里嗨着,目光扫视着眼前的美女,尤其扫她那高耸的车头灯,深不可测的白沟,心里狂乱、万马奔放,嘴里保持着职业道:“请问美女,你需要什么时候取车?” 美女脱了墨镜,一张脸比想象中更为精致,樱桃小嘴尖下巴高鼻子,粉红的嘴唇,整齐的牙齿,眉毛弯弯细细,双眼皮的明亮大眼。此刻她的眼神带着几分质疑望着我,语调中也是满满的质疑味,满满的对我的不信任:“就你能修过来吗?” 因为年纪小,我的技术能力总会遭到客户质疑,趴子早就习以为常,不慌不忙做出解释道:“美女请放一万个心,天仇是我们厂的技工头,工作质量保证让你满意。” “天仇?”美女的美目如雷达般对我上下扫视,那眼神仿佛能穿透我的皮肤,让我浑身很不自在。这种凶猛的眼神在她这个年纪里出现,很是怪异,她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刚好了,我有酒,我喜欢听故事。她看了我有五六秒才朱唇再次开启道,“这名字好奇怪。考考你,我这车是手动挡还是自动挡?” 我毫不思索道:“手动挡。” “何以见得?” “你停车后段的速度比上升降架的平均速度快,如果是自动挡,刹车相对会平顺许多。只有手动挡,停的后段会因为踩离合而产生一个……,”我突然词穷了,大概是因为紧张吧,“怎么说呢?一般人察觉不到的轻微窜车过程吧。” “我这车改装过吗?” “如果你问的是外表,只能看见刹车钳改过。如果你问的是内里,从发动机声音判断,已经改得面目全非。” “似乎有些斤两,上车走一圈吧!”美女对我勾勾手指,自己先上了车。 太磨蹭了,修个车搞那么多事,我就不爱接触这类顾客,但我爱接触美女,赶紧上车,爽快地扣好安全带。 美女挂了个倒挡,离合放一半,一脚大油门,转速表瞬间上两千。她再放另一半离合,车子立马以火箭般的速度倒下升降架。我还没回过神来,美女已经停稳摘了一档放离合,车动,一脚油门,再放,再一脚大油门,转速飚三千,她越级摘三挡,开喷,完全感觉不到窜车。 我第一次见技术含量如此高超的女司机,用句流行语形容那就是,开得丝般顺滑。 摘挡的速度,我都比她快不了多少。 天啊,小老头可教过我竞速赛车,莫非她也学过? 出了修理厂有个路口,刚巧红灯,车子停下等待,美女没有做一般女司机都会做的动作,比如看手机、补妆、走神等等。她非常专注看红灯秒表,灯一转,呼一声,第一个窜出去,一脚油门直接上三挡,再一脚上四挡,从一档加到五档,一百多速度,用了不到五秒钟。 那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快如电闪,这已经是人车合一的最高境界了,我无疑被彻底震撼,凸着眼珠子,张着大嘴巴,脑子里五颜六色。 美女察觉了我走神,不满的语调道:“专注点听听发动机声音,还有别的毛病都给好好看看。” 听意思又是一场考试,如果我听不出道道来,美女肯定会毫不犹豫踹我下车,然后换修理厂。我内心显然还希望和身旁的美女有进一步交集,连忙收拾好心情,注意车辆的各项性能状态。比如发动机的声音,动力,行车的速度,舒适性,有没有异响,有没有跑偏等等等等。 一个开,一个听,车子在偏僻路段用不同速度跑了两公里左右。 减慢了车速,美女对我道:“好了,开的路程已经不短,你对我这车有什么见解,说说吧!” 对高手而言,单是听,是能听出不少内容,但开开更能确定,我道:“我能自己试试吗?” 美女爽快停车和我换座,见我的启动速度、摘挡速度和机判断都非常专业和娴熟,稍稍惊讶的口吻:“技术还不错。” 我摸摸自己的额门,呵呵了两声:“勉强凑合吧!” 必须说,谦虚有时候很惹事,美女觉得我的回答是在故意下她的面子,瞬间拉下脸来:“说说我这车有什么问题吧!” 正文 第003章 坑拆换 我在心里噼噼啪啪掌着自己的嘴,脸上不露痕迹,用职业的口吻道:“你问动力系统还是刹车系统?或者一些关乎驾驶舒适性的内容?” “都有。” “动力系统和刹车系统很棒。就我试的感觉,刹车虚位不大,而且是系统匹配的问题,不难搞回来,毕竟这属于是改装的通病。” 美女显然是认同我的判断,转而道:“你说说舒适性的问题。” “烟筒声显得散,可以搞的更澎湃,更成浪一些。然后是右后玻璃和后箱有异响;方向轻微的往左跑偏;变速箱有卡顿,是油的问题,要换;转向机有阻碍,但不是机器问题,是地毯的问题。” 美女哈哈了两声,笑声中充满了轻蔑和鄙夷,就仿佛我说的是天大的笑话一般:“转向阻碍和地毯有关?你是把我当一般的女司机糊弄吗?” 这帽子扣的,我说的实话好不好?我不紧不慢道:“你洗车一定喜欢连地毯一起洗对吧?” “有问题吗?” “肯定是洗车工洗完没帮你把地毯卡好,顶了转向扭头造成的转向阻碍。” 美女性感的嘴唇突然撅了起来,不再发一言,明显的心里不爽。 一路无话回到修理厂。 下了车,美女对趴子道,“明早九点钟之前修好,别乱动我车里的东西。”话毕,戴回墨镜匆匆出了门,这一道亮丽的风景,很快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 趴子呵呵笑着站到我的眼前,阻挡了我留恋的目光,贪婪的声音道:“老规矩,拆几件不易察觉的原装件下来,这次一件给你抽三成。” 一万只草泥马奔过,你他娘穷疯了怎么不去卖后门花?我心里骂得汹涌,嘴里却很婉转地表达:“老板,这车就算了吧,不好弄。” 趴子非干不可的神情:“算什么算,女司机的车,女司机都不宰,你还赚个球的钱?” “她不是普通女司机,不然你几曾何时见过这种技术的女司机?”女司机相对于男司机来说是天生机械感差,好糊弄,比如电瓶一根线短路,说成电瓶不行,她们都会答应换。这样一装一拆,新电瓶卖了出去,又收了工时费,还回了一个没问题的旧电瓶返卖,利润杠杠的,修理厂都这样赚钱。可那是坑普通女司机的招数,这跑车的主人不普通,风险太大,搞不好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我更干吗? “女司机狠宰、过夜维修狠宰,这是行规,你人那么好你去做义工,你做什么修理工?”趴子已经开始不耐烦,眉头皱得就跟洪我杀了他爹差不多,声音的力量感很重,给我的感觉是,如果我拒绝,他首先解雇了毛军,“你少废话,趁汽配城还没关门,赶紧给老子去弄配件……” 趴子训完话走开,我望着眼前闪亮闪亮的红跑,一阵惭愧乱了我的心。 对不住了车兄,哥不拆你,哥要失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不?你能谅解的! “喂,哥们,刚刚和美女一起游车河很爽吧?叉叉湿没湿?要不要我给你去买杯凉茶降降火?”就正在我很不爽的这一刻,毛军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我回头横了他一眼:“五个字:你丫滚犊子。” 毛军一脸懵:“额,怎么啦?生啥气?被美女虐了?” “开玩笑啊,就她能虐我?反过来还差不多。” “我看也是,这样的话,我猜你是生气趴子又让你拆件了。”毛军安慰式地摸摸我的脑袋,“修理行,深似海,你不宰,他也宰。没办法,你吃这行饭就得闭着眼拆。不过你别让我帮工啊,我晚上没空。” “又干嘛?去赌钱吗?” “不是,不是,我就去打个游戏,早约好的呢!”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是的啦,总不能一直给你找麻烦是不?论年纪,我还是你兄长不是?” 懒得再理会他,我把站在远处的学徒海子招呼过来,告诉他晚上加个班,然后骑着小电驴风风火火往郊外的汽配城赶。 傍晚六点半吃完饭,修理厂下了大闸门,我和海子正式进入加班状态。 我们先搞的钣金,因为程序比较多,需要时间比较长。 钣金做完以后,我们搞水箱、异响、跑偏、刹车系统的调试等。这些搞好都已经凌晨,我让海子先走,因为“坑拆换”这种天杀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大闸门拉上,我坐进车里,抽了根烟,享受了好一会空调才把车子升高,开拆。 然而才松了两颗螺丝,忽然一阵铃声响起,是毛军的来电,着急而痛苦的声音道:“哥们啊,快来救救我。” 我还来不及问他吼那门子救命,电话另一端一阵杂音,随后传来一个又沙又沉的声音:“小子,你朋友在我场子出老千,如果你还希望他十指齐全,天亮前给送十万块过来赔礼道歉。” 出老千?砍手指?毛军这王八蛋搞什么?跟我开玩笑吗?我觉得是,顿时说了一句赔你妹,挂断电话。 不到一分钟,电话又响了起来,是毛军的声音:“哥们,拜托你一定要帮我想想办法,这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我都被揍吐血了……”毛军说着嗷一声叫,而在此之前是啪的一个声音,他真的是在挨揍。 这是真事!我张嘴就骂:“想你妹啊,不是说去打游戏吗?怎么又去赌钱,你还出老千,你上哪学的出老千?” “回头跟你说吧,你先抓紧时间帮我想办法,我答应你以后不再赌,并且保证……”毛军话没说全,手机挂断,我以为是意外,再打过去,被挂断,随后发来一个地址,以及一句话:小子,天亮前不见钱,让你见手指。 我愁坏了,自己去哪弄十万块回来?这钟点卖肾都赶不及吧? 左思右想都没办法。 着急中,我的目光落在眼前的野马红跑上面。 内心挣扎了好一会,我快速把螺丝拧紧,把车降下来,换过一身干净的衣服,出车,直奔郊外的八片山。 正文 第004章 赛车场 八片山,东雄市西郊的三不管地带,地下赛车场的所在地。 这里的赛车玩四百米直线竞速,几乎每晚进行,风雨不改。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经常来厂里做保养的老顾客大熊让我送过冷冻液。那天晚上可是热闹非凡,来比赛的、看热闹的、赌钱的人头涌涌,聚集了近百辆花花绿绿的改装车,看得我热血沸腾,记忆深刻。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我来到山脚的发车点,六车道的新沥青路已经排列着几十辆改装得奇形怪状的跑车,百花齐放好不热闹。这些改装跑车都已经是跃跃欲试的状态,车手们狠狠踩着油门,转速爆表,引擎的轰鸣响彻夜空,令路边四周的人群无比躁动。 那其中还不乏身材火辣,穿着性感开放的美女。 我甚至见到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疯狂地挥舞着一只粉红色的文胸,那不害臊的表情,荡得不行。 咯咯两声,副驾车窗被敲响,我扭头望过去,是老顾客大熊。 我按下车门锁,大熊上车道:“你上哪弄的车?” 我道:“客户开过来的维修车。” “天杀的,你敢开客户的车出来比赛?撞了你赔得起?不行不行,你还是别赛了……” “别啊,我必须得赛。”我没有选择,没有退路,我得救毛军,很坚决的声音道,“电话里说的都是实话,真是赚救命钱没办法不干一次。” 大熊哎了一声:“你到底干嘛了啊?” “不是我,是我兄弟。你帮我报名没有?” “报了,也和庄家谈好了,你赢,拿十万走,不露面。不过兄弟,你得靠谱,别撞也别输,不然我垫付不起,你也赔不起。” “我会尽力而为。”上次大熊开一辆锐志轻易排了第一,他那技术真不敢恭维,反正我随便开都能把他的技术比个惨不忍睹,他能赢,我应该也能,除非是那天晚上和他比的车手太菜,而今晚刚好又来了高手,如果是这样,天意让毛军被砍手指,谁都救不了! “老规矩,跑的时候车子不能跨线,停的时候车子要压终点线,你跨了线,越了线,快成闪电也是输。” “我知道,比加速,比刹车,比操控,比角度和位置判断。” “对,你还要注意看百米线,有荧光,很好辨认,你过了三百米就要开始刹车,不然来不及。” “明白。” “我下车给你分车道,你停好等一等。” “要等多久?我可没多少时间。” “这一轮还有一辆没到,应该不会太久。” 大熊下了车,指引着我往前方开,安排了左数第三条车道。 停好车,我看向左侧路边,哪儿有十多人,其中脖颈挂着大金链的瘦子就是庄家,他身边那些是马仔。他们都不玩车,就开赌局,到场的都能参与,下注一千块起,上不封顶,现场现金结算或微信支付,方便快捷概不拖欠,满满的新时代烙印啊! 左侧两个车位,一辆是大众尚酷,一辆是旧款宝马。 右侧近路基是一辆喷成七彩颜色的马自达,更近的是一辆改了大尾翼的老尼桑。 靠我车子的车道空着,会来什么车,暂时不可知,但规矩很明确,这轮竞速是普通竞速,只允许原装购入价五十万以下的车辆参加。原装购入价五十万以上的车辆只能参加高一等的豪华竞速,等级用车价做分,同级只能和同级比,五十万一个等级,不能越级参赛,所以来的绝对不会是什么神车。 打开两边车窗,我静下心倾听左右隔壁四辆参赛车的发动机性能,以及车手踩踏油门的技巧。 经过一通的分析,几辆车的性能似乎都不错,但只有大众尚酷车手的技术还可以拿来和我比比高低。 初步预计是胜利的难度不大啊,就看最后一辆是什么车,车手的驾驶技术高不高了,但愿不高。 趁最后一辆车没到,我掏出一根香烟,点燃抽着。 弹烟灰时,我从倒镜看见一个穿超短皮裙,小短工字衫的女孩从后走过来。她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材很棒,身体每个部分都已经很成熟。她在车边停下,弯腰趴窗沿,惯性的缘故,胸前的风光大程度地侧漏,脸带微笑问我:“哥,你副驾缺人吗?我想坐你副驾哦。” 我毫不修饰地盯着那一片雪白,狂咽着口水,回以微笑道:“美女,真对不住,我副驾有人,等会就来。” “真的么?我新来的呢,好不容易才跨出这一步,哥你别拒绝我呗。”女孩往走来的方向望了一眼,咬咬牙,整颗脑袋从打开的车窗探了进来,嘴巴凑近我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这样呗,如果你今晚跑第一,我陪你,除了不能进错地方动表妹,你要怎么着都行……” “对不起,今晚真不行。”我满脑子都是赢钱把毛军救出来,有屁心机想这种香艳。时不待我啊,要换做平常,我铁定让她深切地体会到什么是尖叫到底,“下次,你给我留个电话,我给你打。” “今晚不行,你晚晚都不行吧?”哼了一声,女孩恼羞成怒的走了开去,就此时,后面传来一阵马达轰鸣声,一辆白色比亚迪秦呼啸而来,稳稳当当停在我车子的右侧。车膜贴的是深色,驾驶舱里面的情况完全看不清楚,不知对方是男是女,但这车是最后一辆参赛车无疑。 我看着感觉眼晕,这车的性能我很清楚,百公里加速五秒钟,看上去这辆车还经过了重度改装,只会更快。 咯咯两声,副驾的车窗被敲响,还是大熊,告诉我五分钟准备时间,我说知道了,把烟头丢掉,关上车窗,深吸一口气,开始预热车辆。 五分钟过去前,每辆车都已经在烧胎空转,一阵阵带着电油味的烟雾往后喷。烟雾被风一吹,四处飘散,给整个环境造就了一个很迷幻的感觉。 此时,右侧马路走出一个身穿白长裙的女孩,她身材高挑,模样清秀,步态优雅,缓慢走路,能牵出那么几分古典美。 女孩来到我的车子和秦的停车位中间实线,她脸上露着笑容,看看腕表显示的时间,到点了猛地把身上长裙扯掉,露出内里的比坚尼。 古典的含蓄到现代的狂野,瞬间的风格转换以至周遭响起一大片口哨声、欢呼声,这些声音几乎盖过了六辆车结合在一起的发动机轰鸣。 正文 第005章 被美女砍了 看着美女手中的长裙,我早把转速表踩爆:“美女,开始吧,老子等不及要开操了…… 美女头发一甩,洒脱地把长裙往空中一抛,发出了出车的信号。 我随即放离合,车子当即飞弹,地板油,前轮下地,转速六千,换二挡,再地板油,车子的转速到达极限之前抢三挡。伴随着美妙的换挡声浪,速度瞬间就破了百。 望望两边,裤裆的两个铃铛一阵疼痛。 他妈的,竟然不是我最快,大众尚酷、秦,几乎并排,其余的三辆顶多就慢三分之一个车位。 大众尚酷怎么改都有局限,我尚且不忌惮,尤其是末段的刹车。秦就不行了,那是主要对手,百公里加速,野马和秦相比,有着从娘胎就带出来的先天劣势。 当然车的性能不在一个段位,可以用技术,用换挡速度去拉平均,技术性胜出。 但现在技术使了出来,似乎没快多少,我不免感到惊慌。 看来只能拼刹车了,我要刹得比秦慢,加点技巧越过去再分段刹。希望别过刹车极限,能刹住又不把自己撞伤,不然别说救毛军,指不定要一起完蛋。 虽然六辆车都用极限的转速在跑,但性能真的有差别。逐渐地,我开的野马、秦、大众尚酷爬了头,和另三辆车拉开超过半个车身的距离。 呼呼几声响,三辆车几乎同时越过三百米线,大众尚酷首先开始了刹车…… 我也赶紧刹车,但却是策略性的假刹。我觉得秦的车手会有可能等我刹了才踩,从而抢时间拉开距离,哪怕只是踩慢半秒都能飘出去半个车身,我可不想这种情况发生,毕竟我自己就想来这招。 咯吱的声音响起来,秦果然跟刹。 我两眼放光,猛地放掉刹车补一脚油门,越过去领先半个车身后,看着秦的刹车速度来刹,始终保持着领先。我必须坦白的是,这一招很阴,同时很坑自己,如果不是为的救命钱,我丢不起这个人,这哪儿是比的改装性能和驾驶技术,完全是比的耍心眼。 几秒前响遍夜空的马达轰鸣声瞬间变成尖锐的刹车声,伴随着观众的尖叫,后面的尼桑打滑越了道,旧款宝马为了闪避而跨线,以至于只有四辆正常冲线,两前两后,相隔半个车身的距离,前的自然是野马和秦。 终点线最后段还有二十米的时候,我撇了一眼码表。 我滴个妈啊,车速还剩五十多。 此时驾驶秦的车手明显改变了策略,不再点刹追来,而是深踩。 秦的车手,很聪明啊,继续一样的做法,即便追上我,最后刹不住也是输,倒不如拼我刹不住越线。 很显然,在我这儿,我的对手瞬间变成了自己,能刹住就是赢,不管对手出什么招。 我赶紧猛踩刹车,感觉到车轮快抱死了松一松再刹。反复两次后,前轮即将要越线了才猛地闭着眼踩死刹车,嘴里喊了一声佛祖保佑,紧紧贴着座椅,让身体的重心尽量靠后,减低撞断胸骨的可能性。 一片咯吱声响过,我整个身体往前抛,安全带快速反应把我锁定。但冲力还是过大,我仍然撞上了方向盘,往后抛,疼、晕。 我本能地透过车窗望外面,秦停的很标准,白线在前后轮之间的中心地带。而我开的野马,只不过车尾压着了白线,再往前二十公分就是个输,很惊险。 秦的车手明显觉得输的很窝囊,呼一声开走,瞬间消失在前方。 另几辆参赛车则掉头往回跑。 死里逃生,我休息了好一阵才回过气,高高兴兴的掉头去收钱,赶回城把毛军赎出来。 毛军显然挨过了一顿的狠抽,脸上、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 他上车先做的是道歉,接着问我怎么凑的钱?我没有回答,专注开车,挑了一个很荒凉,四周完全没过路车的地方停下,轰他下车反省。 回到修理厂凌晨四点半钟,我停好车打算下车拉上大闸门继续工作,把进度追回来。 呼一声,一辆车冲进来,竟然是刚刚和我比赛的那辆比亚迪秦。 随着秦的车门打开,我整个人瞬间陷入了崩溃。 我个天啊,驾驶座下来的竟然是野马的车主,只是换了个穿着风格,短运动装,平板小白鞋,及腰的长发扎成了马尾。 楞神间,美女已经杀气腾腾走近我,猛烈敲着车窗玻璃让我下车。见我没有什么反应,回头拉上大闸门,从秦的副驾拿下来一把东洋短刀,握在手里靠近,整个就是女杀星的感觉。 这情形,我只能连滚带爬的下车,做着投降状快速道:“美女,你别冲动,听我跟你解释,其实这件事……” 美女晃着手里的东洋刀打断道:“闭嘴,你这狗杂碎,竟然开本小姐的车去赛车,竟然还赢了本小姐。” 话音刚落,挥刀就对准我的脑袋砍来。 吓尿了! 我下意识一闪,刀砍中倒镜,直接把倒镜砍下来,吊挂着左右摇摆。 看爱车被糟蹋,美女的愤怒持续升级,火气继续往我身上撒:“岂有其理,你竟然敢躲。” 天,不躲,脑袋早被你丫的坎成两半了吧?我忙又解释道:“美女,你真的别冲动,你……” 美女气爆了哪儿能听得进,二话不说呼又一刀劈来。 我转身跑,这次慢了,刀尖划破我的衣服,在我背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疼得我眼泪鼻涕一起来。 那短短的两秒间,我心里既有没跑得更慢而被劈开两半的庆幸,亦有对这个凶狠女人的无限愤怒,我大吼一声道:“够了没,不就一辆车吗?又没撞坏你的,犯得着砍人?” 美女站住,瞪着我:“你还跟我凶,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小姐今天不砍死你就不姓凌。” 话毕,刀再次砍下来,那感觉,根本不把我当人,就当一只鸡一样宰杀。 幸亏我这次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刀刚举了起来,我就猛地抓住她的双手,用力扭。 叮一声清脆,刀掉在地上,我快速捡起来往远处扔。 转过身,美女却从野马的副驾拿了一根乓球棍状的车锁出来。 冷不丁地,我的左肩被砸中,整条臂膀麻得抬不起。我抱着臂膀哀嚎,美女顺势把我踹翻,高高在上踩着我的胸膛。 本来胸膛就撞了方向盘刚缓过来不久,这一踩,疼痛加剧。 偏偏美女还拿车锁在我眼前晃,她的眼神仿佛在说:看你凶,在本小姐手里你就是狗都不如的渣渣,本小姐想取你的贱命是易如反掌。 正文 第006章 算账 挨女人虐,自尊扫的一逼,这宰鸡屠狗般的行为和眼神,更是把我彻底激怒了起来,我内心的魔鬼,陡然爆发。 妈的,有钱了不起?老子穷就得挨你欺负? 抢过车锁蹭地站起来,我血红着双眼,车锁举了起来。 美女一如既往嚣张,昂着脑袋笑虐道:“怎么滴?还想对我动手吗?砸,尽管砸,往我脑袋砸,你不敢就是野种。” “你说谁野种?” “就说你。” 我是没爹娘疼,我最恨别人拿这个说事,最恨揭人的短。 真是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 我挥着车锁,哗啦一声把野马的车窗砸破,随后砸车顶,乱砸一通。 砸她不起,我还不能砸车? 也不知道把车锁挥舞了多久,突然,我的脑袋一疼,两眼一黑就昏了过去。 我真笨啊,只顾着砸车,没防备着美女跟我玩背后偷袭。 醒过来,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单人病房,就我一个人。 脑袋好晕,我下意识摸了摸,脑顶被包扎起来,背部和肩头似乎一样,不过不痛,冰凉冰凉的,显然是被上了药。 我定了定神坐起来,恰巧这时病房门从外面被打开。 一眼望过去,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把我搞进医院的美女车主,她脸上已经没有了凶狠劲,有的是目中无人唯我独尊的骄傲,以及几分的冷艳。 她蹭蹭走到我面前道:“醒了好啊,我们来算算账。我砍了你、砸了你的脑袋,医药费我负责。你砸了我的车,修车钱你负责。另外还有赛车的钱,你也要负责。” 我一愣,想了好几秒才道:“赛车的钱?什么赛车的钱?” “你赢了我对吗?还是用我的车。”美女翻着白眼,用鼻子发出咬牙切齿的一个哼声,彰显着内心的深深不忿。事实上这对她来说真的是很憋屈,被自己的车干掉了自己,甚至都是冤屈了,“那场赛车的赌注是二十万,如果不是你,赢的是我,所以我输的钱你负责。” “凭什么啊?” “我管你凭什么?跟我没关系。”美女从包包里掏出一张维修清单,狠狠的甩给我道,“修车已经估过价,还是你老板估的价,修回来要十六万,你总共欠我三十六万。” “我去……” “说啥?”美女的眼神变凶恶起来,要是手里有刀,就她这架势,估计还得砍,“你竟敢对我骂脏话?” “不是。”我连忙分辨道,“口头禅而已。我说我已经挨了砍住进医院,算是付出了惨重代价,你还和我算那样的账,应该吗?你那么多豪车,有钱人,你不缺那点钱,没必要为难我。” 美女暴怒,煞气腾腾的声音道:“我为难你?你白痴了吗?如果我还想为难你,当时不会给你打救护,让你失血死。” “你砸的我,救我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按你意思,你砸我的车,我还站一旁拍手给你加油?你白痴还是我白痴?懒得跟你废话,就一句,你赔不赔?” “你把我弄成这样你不用赔?营养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不需要?”我穷人一个,即便再有被砍的风险,我都必须据理力争,“你那赛车的什么二十万赌注,我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即便有也是你技不如人,跟我没关系,所以这钱我不赔,我只负责修车钱。” “你出阴招,胜之不武,赛车界都在耻笑你不知道?” 耻笑算什么?我一路走来被抛弃都已经好几次,我会介意耻笑?我不介意:“我出得起收得回来是技术,除了比车的性能,不还比技术吗?我没违反规则好不好?” “行,我们再比一次。” “对不起,那是后面的事,现在谈的是眼下的事。” “你……”美女气啊,呼吸混乱,胸口此起彼伏,奇怪她却忽然压了回去,冷静了下来,“算我倒霉,你给我十六万,我们从此不拖不欠。” “我现在命有一条,钱没有,你给我点时间,我肯定会还你。” “我为什么要信你?我跟你很熟吗?” 我翻自己的口袋,拿出钱包,取出身份证丢过去:“你拿着这个。” 砰一声,门被关闭,但很快又重新打开,美女走回头,丢给我一张黑底金字的名片。 巨人投资集团,凌诗诗。 我看着名片,想着刚发生的事,可以说欲哭无泪! 忽然,病房门又再次被从外面打开,进来的是毛军。他一脸忏悔走到我跟前,突然很用力抽自己的脸,啪一声:“对不起,哥们,我真不该去赌钱。如果不是因为我赌钱,你不会开那辆野马出去,那样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一连串坏事。是我错,是我对不起你。” 我生他气吗?生,毕竟事情真是因他而起。但我想打他吗?不。 我身体不舒服,脑袋晕,债务问题更是让我整个人都毫无力气:“道歉就免了吧,来根烟。” 我的反应明显让毛军无所适从,他愣住没行动,我复述了一遍他才忐忑着给我香烟,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一旁:“刚刚那个女人怎么说?” 我抽着香烟道:“赔偿十六万修车钱。” “这价格过分了,你没还价吗?” “我确实砸了车。” “她还砍了你呢!” “事情比较复杂,我不想多说,这十六万赔得合理。” “你就是太老实。” “对啊,如果我像你一样奸恶,我现在是躺在宿舍自己的床上,不是医院的床上。” 毛军语塞了好一阵才道:“钱我会想办法还上,你好好休息,我……” 我打断道:“你拉倒吧,你再去赌?你不用管,好好上你的班,别再赌钱。” “已经没班可上,那女人把趴子叫来医院说明了情况,趴子说这些事说跟他没关系,让我们自己搞,还限定我们下班前收拾好东西滚出宿舍。维修单就是他出的,我看过,一点折扣都不给,还往死里坑,真他妈没人性。哎,不说了,我先出去给你买吃的,然后找房子收拾东西搬过去。你……有钱不?” 我摸摸口袋,有三百多块,全部丢过去。 毛军拿着钱走了以后,我一项项看维修单,确实很没人性,趴子如果让一让利润,九万块能搞定。 他妈的出这事是自己和毛军的责任没错,但这是落井下石的理由? 我抓起手机给趴子打过去,虽然明知道能谈下来的机会有点儿渺茫,但我不甘心啊! 正文 第007章 绝情绝义 电话铃声响了五六遍接通,趴子好像预先知道我要说什么似的,赶先表明态度:“洪天仇你个狗崽子,你真是狗胆包天,竟然开客户的车出去参加竞赛。而且你还砸了车,告诉你,你死了是活该,所以你这通电话别想着求我什么事,我帮不了你。” 我强忍住内心想杀他的愤怒反驳道:“你有帮忙吗?你在落井下石。看看你出的维修单,九万块能下来,你非得坑吗?这事是我错我承认,但怎么着当时还是你的员工,车子是从你修理厂开出去。” “跟我来这套是吧?你觉得你够资格?”趴子呵呵的两声阴笑,“行,我跟你掰扯掰扯,劳动合同怎么写,除维修范围内的合理试车,任何情况下不得驾驶客户的车辆外出,否则所产生的一切后果自负,并且公司有权解除和你的劳动合同。” “我不是跟你说的这些,我说我承认责任,我承担,只是希望你有点道德,别给我落井下石。” “你脑袋被敲傻了吧?”趴子一副你咬我不进的嘴脸,无所谓的口吻道:“你要觉得我是落井下石,你去外面修,一样的收费,我可以不赚这钱。” “那你把我和毛军的工资发下来。” “你是聋了?你违法合同条例,公司有权无条件解除劳动合同。我不跟你要名誉损失费已经算是放你一马,竟然还想拿工资,真他妈的傻叉一个。” “你是不是一定要这么绝情绝义?” 趴子没给我任何语言上的回应,直接挂断电话,用行动表示,他就是个绝情绝义的人。 他妈的,我给他做牛做马了几个月,而且经常做的坑拆换的阴损事,让他赚了大钱,他竟然翻脸不认人。我发誓,我一定要度过这个难关,混出名堂来,让他后悔今天对我的侮辱。我赶紧编辑了一条短消息发过去:趴子,你今天的落井下石,我给你记住,希望你顺风顺水,他日别落我手里,否则我会如数奉还。 半个小时后,毛军给我带了快餐回来,我吃饱躺下来,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天黑了护士把我叫醒换药,我刚坐起来已经愣住。 因为,端着药盘子要给我换药的护士,竟是昨晚说要求坐我副驾的那个女孩。 看清楚我的长相以后,她亦有几分惊讶,甚至说……惊慌。 太尴尬了,冷场了十多秒,还是护士妹妹先开的口:“你怎么弄成这样?” 我收拾了一下心情,一声叹息道:“一言难尽。昨晚对不起啊,那个比赛对我很重要。” “是啊,都赛进医院来了……”护士妹妹把药盘子放在桌子上面,指了指我的衣服,“脱了吧!” “这……” “我换药,能不胡思乱想吗?” 真的好尴尬,但不完全因为要脱了上衣,而是想起昨晚她和我说的话。 尼玛,这得是多开放的女人才能说出那样的话?她竟然是一名护士?这社会真他娘的太乱了…… 乱七八糟想着,我已经把上衣脱了下来,背部对着护士妹妹。她先给我处理的背部,把旧的已失效的药剥下来换上新药。肩膀的伤要换位置,护士站我的正面,我这时才看清楚胸牌,她叫周小颜。 靠的太近太亲密,她的车头灯总在我眼前晃啊晃,就几公分距离,甚至有过接触,我都不敢说话。 从她的呼吸频率听,她应该也很紧张,她也不说话。 偏偏这时病房门被推开,毛军闯进来,这家伙来的太突然,推门声音又大,把周小颜吓一跳,整个人扑了过来。 亲密接触,那带着药味的软软的感觉让我很上火。 从毛军的角度看,这一切显然让他产生了误会,他顿时说了句对不起走错病房,赶紧出去。周小颜也赶紧撑了起来,稍做调整以后继续一声不吭换药。她给我换好了肩膀的药,换脑袋,当时已经穿上衣服,我有点受不了这种气氛了,我冲外面喊,让毛军进来。 毛军走进来,干干的声音道:“原来没走错,眼瞎了……” 我道:“房子找到没有?” 毛军摇头:“找了几个都不适合,我明天继续找。” 好久没开口的周小颜忽然道:“你们要租房间吗?” 毛军嘿嘿笑道:“对啊,护士妹妹有好介绍?” “如果是单房,我家有一个,四楼,三十平,有阳台,有做饭的地方,房租两百五。” “你家?” “我家的房子,我住楼上。”周小颜问我,“是不是要租,如果是,我明天带你们看。” 我道:“我明天能出院?” “嗯。” “很好,非常好。”医院我真不想呆,虽然凌诗诗负责医药费,但我不觉得自己伤得需要一直躺病床那么坑爹。不过租房是不是也得有钱?一租一押得五百块,口袋就三百多块已经给了毛军,要是能商讨一下就好了!我厚着脸皮问周小颜,“房子我们不挑,但能不能房租押金先欠着你?” 周小颜正给我的脑袋缠绷带,闻言止住,对我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你开跑车,住豪华病房,租金和押金都给不起?没心租就算了,别把我当猴子耍。” 我连忙分辨道:“没耍你,真是和你商量,谁都有个落难的时候对不对?” “我先问问我妈。”周小颜说完这句话,恢复了本职工作,匆匆做完,端着拆下来的药贴和绷带离开病房。 看门关闭,毛军嘿嘿笑道:“哥们,刚刚发生啥事,你和这护士妹妹认识的么?” “算是。”昨晚的事我可不敢说细节,不然毛军知道了周小颜是个开放之人,以他的性格,铁定会去骚扰,“不说这些,给我来根烟。” 毛军给我点了一根烟,又嘿嘿了两声:“话说这护士妹妹挺标致,你刚刚很爽吧?” “爽你妹,老子浑身都痛。” “看来是我误会了……”毛军拉了把椅子坐下来,继续道,“哥们,我今晚在这里陪你。” “你这废话吗?不然你睡大街?” “对不住啊……” “打住,十几年兄弟,不说这种话,我们不需要。” 正文 第008章 周村 次日,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毛军烧了两排鞭炮庆祝我出院。 我们跟着周小颜上了公交车,辗转来到东郊的一片大村落,周村,当时的时间是两点钟。 周小颜是土生土长的周村人,她出生时,周村和市区还是鸿沟般的距离,经过十多年发展,却已经相亲相爱。 村子四周并不复杂,南面是个翠翠绿绿的公园,北面是高速公路和大片花草苗木培育基地。因为地理位置好,村子很热闹,村牌坊直入的街道,两旁都是商店,能给生活带来无限的便利,是个好地方。 周小颜家住村子中间,从牌坊直入走三分钟左右的路程,六层高的楼房刚盖没两年,耀眼的瓷砖彰显着她家的家底:豪。 他们一家四口住六楼,门从后楼梯进,一楼到五楼则用来出租,门从前楼梯进。 周小颜让我们先在前门等,她去找她妈过来做登记。 她俏丽的身影刚消失在拐角处,毛军就把手里提的两只旅行袋放地面,嘿嘿笑道:“哥们,这里的环境比修理厂的宿舍好得多,我们这是因祸得福啊……” 我白了他一眼:“哥们,失业,背一身债,福从何来?就你才那么没心没肺。” “我这叫开朗,能想得开,常言道想得开才能吃得开,你也该想开点。” “你明天不去找工作,吃都吃不上,还吃得开,吃啥?”我指了指地上的一坨狗屎,“吃这个吗?我看还热,你赶紧吧!” “我去还不成?”毛军一脸恶心,换了一副正经口吻又道,“不过我想换行业,我打游戏认识了一个朋友,他家里接工程的,一天两百六,一周结算一次,我觉得还行。” “你是觉得拿钱快吧?” “不完全是,继续干修理厂,我小工一名,不好找,除非有你带着。现在你不是要休养吗?我先找别的干着呗。”是他的责任导致现在的结果,苦他自己先受,他虽然是很能惹麻烦的一个人,但从不逃避责任,我知道他的想法,毕竟已经认识十几年。 “你还出老千谁教的?” “网上看的……” “胆子真大,你就该被砍手指。” 再谈了几句,周小颜已经走回来,两个人,她走前面,她妈在后面。 她妈看上去不显老,跟她姐姐似的,而且长的很亲切,说话口吻很柔和,办事爽快,不一会就登记好了我们的入住信息,给了我们水电表底抄,以及押金单,让周小颜领我们上四楼。 四楼有八个房间,其中七个都住了人。据周小颜说,住的多数是夫妻或情侣。 我们的房间在左边角落,三十平左右,厨房和卫浴在阳台外面,里面是卧室,有床、衣柜、小饭桌,电视桌和老式彩电。 周小颜把窗帘拉开,阳光洒进来,微风吹送,通风,光鲜。 拨了拨被风吹动的柔顺长发,周小颜转过身对我道:“我四点钟要上班,先不管你们了。这里没什么规矩,就两点,出入关好门,不要从阳台往下扔垃圾。” 我说话前,毛军抢先开口:“护士妹妹你放一万个心,我们都是有素质之人,不干那么缺德的事。对了,你上中班吧?下班已经十二点,那么晚了有没有人接你?” 周小颜一脸的讨厌神色:“要你管!多事!” 吃了瘪,毛军还不死心,继续厚着脸皮恬不知耻道:“我关心你们的安全啊,你有么?我其实挺有空的呢!” 周小颜不理睬毛军,继续对我道:“房租和押金已经帮你垫付,五百块麻烦你尽快还,以及下个月准时给租金和水电垃圾费。” 我答应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周小颜没表示,打开门走出去。 我坐在床上,刚拿起遥控想看看电视机行不行,毛军一句话让我想抽他:“哥们、哥们,我恋爱了,我喜欢这小护士。哎呀,她家里有这么大一栋房子,门前还有宝马,有钱人啊,如果……” 我想一遥控器砸过去,想想不对,放下遥控器,脱鞋,一鞋子砸中毛军的手臂:“王八蛋,你怎么不去死?” “哥们你什么反应?男欢女爱怎么啦?” “人家帮了我们。” “就因为她帮了我们,所以我得报答她。”毛军露出奸恶笑容来,“我现在除了身子啥都没,我这样想没错不是?” 气炸了,我脱了另一只鞋也砸过去,这次没砸中:“毛军,老子很严肃的和你说一遍,别动人家的心思。” “为啥?你喜欢她?” “是。” “行,让你上。”毛军把鞋踢回给我,打算收拾东西,把我们带来的生活品都拿出来。 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然后是钥匙转动的声音,周小颜去而复返。 瞪了毛军一眼,周小颜把钥匙丢进来对我道:“钥匙你们自己去多配一把。” 怦一声,门关闭,脚步声远去,毛军颤抖的声音问:“哥们,刚刚她瞪我,莫不是我们说的话被听了吧?” 我估计是了,愁断肠啊,刚刚说喜欢她是不想毛军乱动心思,但愿不要闹什么误会才好:“你以后嘴巴别再那么臭,赶紧干活。” 傍晚六点钟,毛军买了快餐回来和我一起吃,刚吃完他就道:“哥们,房子我就不住了,我刚联系过我朋友,他说我随时可以过去。我估摸着,工地有宿舍,啥都免费用,能省不少。”毛军从口袋掏出一把零钱,三十多块,都递给我,“就剩这么多,你先用着,我看我朋友能不能给我借点,能的话,明天下班了给你送过来。” 两个大男人只有三十多块,想想都觉得凄惨。 我接过来,想了想,给回他二十块道:“你等会得坐车。” 毛军没有拒绝,毕竟不近,不能走路去是吧?他把钱塞进口袋又道:“哥们,对不起就不说了,你不爱听。我说谢谢吧,我比你早三年到的孤儿院,混了那么久就你这一个知心朋友,我还经常害你,有时候真感觉自己不是人。” “这些我也不爱听。” “那我走了,你有什么指示没?” “工地干活要注意安全,上上下下多长眼,管好嘴巴,少说话多做事,免的得罪人,就这些,滚吧!” 正文 第009章 车祸 毛军走后,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晚上八点多醒来,没香烟,起床出了门。 来到村牌坊,看看两边都是大排档、烧烤摊等等,我往右边走,边走边在想钱的问题。我这状况肯定要有一阵子休养才能工作,中间很多地方需要花钱,得弄点钱啊! 怎么弄? 跟凌诗诗借点?反正已经欠她十多万,再多些我是不介意,就不知道她是不是介意。 走投无路,我也得试试了…… 看路边有个小花坛,我坐下来,拿出名片打过去:“凌小姐,我是洪天仇,我已经出院,现在在东郊的周村。” 电话另一端的凌诗诗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怎么滴?我该多谢你没在医院赖着不走?” “我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养好了再给我电话,我告诉你怎么还钱。” “先别挂,你能不能借我点钱,不用多,只要……” 我话没说完,电话另一端的凌诗诗劈头盖脸打断道:“欠我钱没还,还敢跟我借钱,你看我像慈善家还是像傻子?” “我被修理厂解雇了,而且没算工资,现在身无分文,租房钱都靠借。我还得换几天药,钱医院跟你要没错,但我得有车费吧?所以如果你方便,借我两千,我一并还你。”这么低声下气,心里不好受,但真的没办法,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你平常没积蓄吗?” “没。”原本有一些,但因为毛军之前和人打架,都赔了。 “你真麻烦。”凌诗诗思考了几秒道,“这样吧,你求我,你说自己是王八蛋,我借给你。” “这好玩吗?我在很认真的和你讲话,而且已经低声下气。” “我总得要平衡自己的心理吧?我凭什么借给你?” “行,我是王八蛋,我求你。”大丈夫能屈能伸,已经快走投无路,我必须让自己活下去,因为只有活下去才能夺回所有尊严,当初韩信肯定也这么想,对不对? “呵呵,真听话。银行卡号码发我。” “没有。” “连银行卡都没有,你是从外星球来的吗?”凌诗诗的声音有杀气,但很快这种杀气又消失殆尽,声音缓和了下来,“算了,跟你这样的土包子计较有失我的尊贵身份。你过来拿吧,酒吧街一百六十三号,我就在二楼的桌球室。” “太远,我没车费。” “岂有其理,这不行,那不行,是我给你借钱,不是我跟你要债,我还得给你送上门是不是?” “估计是。” “你丫脑子有病。” “是也是你敲的……” “你大爷。”说完这句,凌诗诗挂断电话,不过却很快发来一条短信:现在没空,周村牌坊门口等吧,我九点左右到。 我以为已经被拒绝,竟然没有,看来不到最后一秒,真的任何事情都不要绝望放弃。 走进了对面马路的一家奶茶店,到了点我才出来,当时牌坊两侧的大排档、烧烤摊已经人满为患,大吼大叫的声音,摇骰子的声音,碰翻酒瓶,以及炒菜声乱成一锅,我站在中央,整个人感觉很不舒服,我不喜欢吵闹。 呼一声,一辆红色大众高尔夫从左侧道路飞驰过来,咯吱一声停在我身旁。 车窗打开,驾驶座坐的正是凌诗诗,她还是戴墨镜,还是开手动档的车,心情看不上不错,虽然没什么笑容,但眼里至少没有火气。 撇了外面一眼,看见一片乌烟瘴气,凌诗诗对我道:“你就不会找个正常点的地方住?” 我没好气道:“我如果和你一样有钱,我当然想住别墅。别坐着说话不腰痛了,我的钱呢?” 凌诗诗伸手拿过副驾的一只信封递过去,看我想接,随即又收回去:“你真的确定你不会跑路?” “十六万当不了我的尊严。” “有些人几百块就能失去尊严,说说谁不会?你得证明。” “怎么证明?” “信封里面有欠条,你签名打指模吧,你敢走,我整死你。” “我得去借印台是不是?打指模算了,我不会走。” “用口红就行。” 我接过信封,把借条拿出来,看过一遍没问题,随即接过笔和口红,签名打指模。 凌诗诗接过借条看了几眼,塞进包包里,挂档,走起。 我也转身走人,才几步,听见怦的金属撞击声。 下意识回头看,几乎吓尿了,凌诗诗竟然撞了车。 或者说被人撞更适合吧,对方是一辆福特撼路者,逆行冲过去,整辆车爬上了高尔夫的车头盖,玻璃碎了一地。 突如其来这一幕令附近大排档烧烤摊在消遣的顾客一个个都心头大震,他们自发跑过去参与抢救。我自然也跑过去,边跑边报警和呼救护车,等去到车祸现场,福特撼路者的司机已经下来。那王八蛋竟然是醉酒驾驶,看着一大帮人在研究怎么把车弄下来,把凌诗诗救出来,竟然傻傻的发出笑声。 车窗玻璃已经被先到的人砸坏,能看见凌诗诗躺在座椅里,眼睛闭着,没表面伤痕,但我叫她她却完全不答应,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过去! 但愿不要是前者啊! 我大喊着这是我朋友,挤开人群靠到副驾门边。 用力拔了两下车门,变形了打不开,想再用力点,被一个壮汉拉住:“兄弟你别乱来,搞不好弄个二次伤害,我们等等消防,很快就到。” 我不敢暴力的拔了,只能脑袋探进去,伸长手拍凌诗诗的肩头,叫她。 很遗憾,凌诗诗一直没反应,不过探探鼻息,她有在呼吸。 天啊,她是给自己送钱才导致这样的后果,这是自己的责任。 我正自责,竟然又听见醉驾司机傻傻的笑声,我愤怒了,猛地冲过去揪住他的衣领,对准他的面门就是一记重拳。 鼻血乱飞,醉驾司机嗷一声惨叫,笑声顷刻间变成了哭声。 我还不感觉解恨,猛猛的又揍了几拳,等被架开,醉驾司机已经一脸是血。 那会警笛和救护车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先到的是消防车,还没停稳当,几名消防战士就噼噼啪啪跳了下来。勘查过情况以后,他们很快取来适合的工具,破拆了车辆,把凌诗诗解救出来。 经现场医生检查,凌诗诗左脚严重骨折,需要立刻进行手术。我跟着救护车去就近的中心医院,和交警一起在手术室外面等待。因为着急,我一直在门外走来走去,脑子乱七八糟,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一定要把脚保住,一定要把脚保住…… 正文 第010章 她绝对有事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手术时间,左腿打上厚厚石膏的凌诗诗被护士从急诊手术室推了出来。她人清醒着,黑着一张脸,我想问她怎么样,看见这表情,顿时闭上了嘴巴。医生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告诉我,她除了腿之外,没有别的伤痕。腿的手术很成功,不会留有后遗症。 我听完几乎激动得哭出来,谢天谢天,人没事,腿没事,不然我的罪恶就大了!她那么骄傲的人,不堪瘸掉,一时想不开自个杀,我是跟着死呢还是死跟着呢? 对医生千恩万谢以后,我跟着病床车来到住院部的病房。 等护士整理好走了出去,我把手机和包包拿过去,放在床头柜上面:“凌小姐,对不起!” 凌诗诗脸不黑了,有点儿发愣,不知道是不是还没回过神来,她听完我的话,过了十多秒才有气无力道:“撞我的人呢?” “已经被带回交警队。外面有交警,让我问问你,能不能现在让他们进来和你谈几句,了解一下这个车祸的细节。” “进吧。” 我赶紧去开门。 交警进来先关心凌诗诗的伤势,然后才开始录口供。凌诗诗把当时的情形详细地描绘出来,他们一一记录下来。走之前,比较老的交警突然问我是不是把人给打了?我正不知道怎么解释,老交警加了一句下次不要这样做,说完才动的步子。 门刚关闭,凌诗诗不相信的口吻问我:“你打人了这么大胆?” 我苦笑道:“打了几拳,当时以为你死了,有点冲动。” 凌诗诗骂道:“你才死了。” “刚你手机我打不开,没通知你家里人,你要通知一下吗?” “关你什么事?” “那你要我做点什么?” “饿,我要大虾粥,再要一份桂花糕,你去世纪大酒店买,别的我不吃。” “行,我很快回来。”我转身出去。 来到电梯口,我竟然碰见周小颜,她穿的不是护士服,而是自己的衣服,挂着一只小包在等电梯。 周小颜看见我也一愣,带着满满的惊讶开口道:“你来干嘛?换药不是明天吗?” 我道:“我不是换药,我一个……朋友出了车祸,骨折住院。” “在那个病房?” “后面消防梯左侧第一个,什么号码我没看。”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周小颜先进去,我跟着。 电梯里周小颜又道:“你现在是回家么?” 我摇头:“我去买夜宵。” 出了医院,分别,周小颜去坐夜间公交,我走路。 新世纪酒店就在街尾,五六百米距离,来回一趟很快。不过等我买了大虾粥回来,凌诗诗竟然睡着了。迟疑再三,我没叫醒她,而是轻轻把粥放下来,随即是一阵纠结,想走又不敢,毕竟是自己的责任,走了很不好对不对? 得了,陪护吧! 我躺在沙发里等着,迷迷糊糊也睡了过去,直到听见凌诗诗的声音才扎了起来。 凌诗诗说的是:“喂,起来给我叫护士去,我要上洗手间。” 这种事我哪敢说半句不,赶紧去护士站把护士喊进病房,我在外面等,护士出来了,我才又进去。当时凌诗诗已经在吃粥,吃得很滋味的模样,脸上竟然有笑容。 奇了怪了,她不感觉不舒服吗?还是医生检查漏了,其实她脑子也撞出了问题? 心里忐忑着,我问凌小姐你没事吧?凌诗诗吃着粥含糊不清道:“下不了床,医生说要二十天,你说我有事没事?” “那你能笑出来?” “不用上班啊。告诉你,你得给我当陪护赎罪,是你害我这样的你不否认吧?” “不否认。”我就不是个爱推卸责任的人,能不能承担起来是一回事,但该是自己的责任就不能躲,这是我一惯的做人原则。 “我要吃什么,你给我买,我要你干嘛,你得干嘛。” “不过分的话,可以。” “走吧,明天再过来。” “几点钟。” “送午饭,你说几点钟?我要吃什么,明天给你发短消息。” 我迷糊了,这凌诗诗到底什么人?我觉得她会很愤怒的事,比如这车祸,她表现如此轻松,都不说我的一句不是。我觉得她不会很愤怒的事,比如前晚的赛车,她事后却表现得愤怒异常,甚至残暴,失去理智拿刀直接砍,真是难以理解的一个人。 我打车回到周村,走过直街,刚靠近大楼,一个俏丽的身影猛地从巷子闪出,是周小颜。 她明显也被吓一跳,看清楚是我,张嘴就道:“走,陪我去喝酒。” 这钟点了还喝酒?她绝对有事,就不知道是故事还是事故。看她的情绪,大概也是事故居多。 见周小颜已经走远,我赶紧追过去道:“你怎么了?” 周小颜快速的口吻道:“自小和我姐关系就不好,她总觉得我抢她的东西。刚刚我去洗澡没注意看收错了睡衣,她以为我故意的,我们吵了一架,她给了我一巴掌,就这样。”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唯有默默陪着。 出了牌坊,周小颜站住,似乎有选择困难症,迟疑了半分钟以后才勉强选择了往右边走。 直行两百米,挑了一家没那么吵闹的大排档坐下来,周小颜喊的第一句话是:老板,来一打雪花啤酒。 我滴个亲娘,喝点儿排解下忧愁就算了,叫一打,你当是喝水?我赶紧说一打太多了,你明天还得上班呢! 周小颜道:“我明天不上班。” 我退一步道:“先半打行不行?” 周小颜没说不行,沉默。 啤酒泡在冰水里端上来,周小颜点了两个下酒菜。 我刚准备倒酒,她说用杯不爽,整瓶喝才爽。好吧,那就整瓶喝,她却一口气喝下去小半瓶。 我没喝多少,更多是在留意她的情绪。 她好低落,整个神情令人感觉心疼,好想去呵护她,但事实是只能看着她猛猛的喝,很快把一瓶啤酒喝下肚。 她想拿第二瓶,我及时按住她的手:“你别喝那么急,容易醉。” 周小颜抵抗的语调道:“醉了更好,可以少想些烦恼事。” “用酒精去逃避是很愚蠢的行为。” “我在逃避吗?你那只眼睛看见我是在逃避?”周小颜的眼睛激发出凶狠,开始发泄了,很不幸,我成了他的发泄对象,“我就不该让你来,你走吧,我不用你管,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我明白你的心情。” “你明白个屁,你有过我的经历?你都不知道我的可怜,你来可怜我,你谁啊?” “我真的明白。” “你明白个屁,赶紧给我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