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卷 故事之前
天地之间,每一万年一次阴阳转换,那转换的临界点力量也随之发生剧烈变化。世界形成之初只存有两界生灵,一界为神,一界为妖,神妖皆与天地同生,拥有创物之力不死之身。
神,居于九重天外。妖,藏身于一十八地之下。神为两界之首,统治世界数百万年。妖界不甘心屈居于神界之下,每逢阴阳转换,力量变化,便伺机反攻九重天。好在神界力量雄厚,数百万年来不曾让妖界得逞。可惜后来妖界实力越来越强,神界不得已创造了人。妖界至尊见状,立即创造了轮回,使得人生为人,死为鬼,世间四界相对平衡。
再后来,便到了三万七千年前,神界有一尊神下凡,定居昆仑山。那尊神遍收天下所有有仙资的凡人,带回昆仑山悉心教导,传授法术。如此一来,在神界与人界之间,有形成了一个新的界域——仙界。
可惜人心无足,常有邪念萌生,仙界形成之后,不少仙人心生邪恶,堕入执念,渐渐衍生出与仙界相对的另一界域——魔界。
妖界至尊觉得魔界力量甚有潜力,便施法使天地万物凡受灵气滋养者皆可修成人形,俗称妖怪,一并并入魔界。
如此一来,世间从以往的两界化为六界,六界互相制衡,互相依存。从尊神创立仙界伊始到一万年前,六界平和无事,妖界也不曾伺机颠倒阴阳。
不过一万年前,妖尊突然发难,挑起战事。六界大劫,生灵涂炭,神界集合所有神仙两界的力量终于将妖界镇压下去。在这次劫难当中,妖界至尊寂灭,妖界力量大为减缩。神仙人三界刚刚松了口气,却猛然发觉魔界力量突然增大。神界至尊感叹,制衡乃是天道,容不得他一力压制,便不曾剿灭魔界法力最高深的堕仙——魔君倾河。
魔界虽然势大,万年来却也并未作出太多伤天害理之事,因而仙魔两界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算得上风平浪静。
而那一天,仙界仙君扶桑派的掌门陌上桑忽然收到神界一封神谕,神谕言之六界百年之事。他过目之后大惊失色,与他的授业恩师玄黄上仙讨论数日,终于决定由仙君陌上桑亲自前去人界化解六界大劫。
于是,整个故事便开始了。
那一年的一个清早,凉风徐徐,朝霞绚烂,天空中却忽然出现一道并不显眼的黑光。那黑光划过天际,直直落于一个不知名的偏远山村中。
“婆娘,你又生了个女娃。”一个黑眉大眼的庄稼汉并不因为女儿的降生而开心。
“抱来给我看看。”躺在炕上的妇人,虚弱说道。
庄稼汉将婴儿递给那妇人,愁眉苦脸道:“咱家已经有四个女娃了,再没有儿子,将来咱们老了,谁种地养活咱们。”
那妇人亦是心酸,家计空乏,她不是不知道。只是这个孩子,毕竟也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她如何舍得?
“婆娘,卖掉她吧,咱家连米都没了,明日只怕连粥都煮不了了。”庄稼汉越想越气,算命的说这是个儿子,他这九个月来拿着他婆娘当个宝贝,鸡蛋都是每日一个的煮了让她吃下去,就盼着能生出个白白胖胖的小子,长大了守着祖传的庄稼地种庄稼给他养老。
“不行,她是我的女儿,你不能卖了她。”妇人自然是舍不得,这可是她拼了性命生下的孩子,就是卖了她也不能卖了她的女儿。
“怎么叫不能,昨个我还听前头赵老头说小丫头很值钱,这么一个丫头能卖二十两银子,咱们十年都挣不了这么多,多划算呐。”庄稼汉越想越划算,早知道这样,他另外四个女娃也应该一出生时卖掉,此刻他估计已经成了庄里的大户了。
“汉子,我求求你,别卖这个我女儿行不,我养两天就下地给你干活。今年雨水大,收成肯定不错,咱们向赵老头家借点儿米,秋天再还给他。”那妇人苦苦求道。
“你还养两天?!你再养就养成猪了,明日一早跟着我去翻地,翻不完你也不用吃饭了。”庄稼汉道,他动了这个心思,面对这么大的诱惑,怎么可能转寰。这可是二十两银子啊,全庄上下也只有李财主家每年能挣二十两,这个女娃是非卖不可了。
“女儿要不留下吧,反正我有奶水,她吃我的。等到她不吃奶时,估计也秋天了,到那时咱们有粮食,也不愁这个娃能吃多少。”妇人依旧苦苦哀求。
庄稼汉冷冷笑道:“等到秋天,万一秋天收成不好怎么办,现在不卖女儿,到时候你出去卖?”
妇人一惊,面上泪水肆意,她汉子居然叫她去卖。
“娃给我,我出去找赵老头,他有门路。”庄稼汉不再多言,伸手便去接,妇人不肯给,那庄稼汉一拳将妇人打得一个抽搐,从妇人怀里抢了那个女婴。
“孩子,我的孩子——”妇人哭喊,却也拦不住了。
庄稼汉带着女婴快步走到庄前赵老汉家,敲敲门大声道:“老赵,你在不,我是老顾。”
屋内一阵脚步声,接着门便开了。
“呦,老顾,这么清早你干什么来了,呦,怎么还抱着孩子,这是你家婆娘新生的娃吧。”赵老头六十多岁,光棍一条,年轻时在庄里也算是个人物,老来从穷人家买孩子再卖到富贵人家当童养媳或是儿子,倒也衣食无忧。
“可不是吗,那婆娘又生了个女儿,我拿来给你看看。你前几天不是还说女娃能卖二十两银子吗,我便交给你,换二十两银子你看成不。”老顾道。
赵老头眼珠精明一转,他早就见老顾的婆娘要生,特意将这个消息告诉他。只不过,他卖给大户二十两,“进货”二十两他可就赔大了。
“你来晚了,今早我把周村的女娃卖给了那家大户,嗨呦,卖了二十两真是不假。只是现如今找不到这样的买家,你这个娃值个五两银子就算顶天了。”赵老头笑道。
老顾心头一恼,立刻知道了赵老头的算盘,但也无可奈何,何况五两银子也不是个小数目,值了。
“中,五两就五两,我卖了,你快拿银子给我,再给我装二斤米,家里没米了。”老顾道。
赵老头大喜,转身回屋取银子,又麻利装了二斤米到麻袋中,交给门口的老顾。
“看清楚了,这是五两银子,外加二斤米算我搭给你的,咱们前后住了这么久我才这么便宜你,别人搭给我二斤米我还不一定买他家娃子。”赵老头道。
老顾明知他扯谎,也不敢得罪他,就要接银子把女婴递给赵老头时,忽然听到一阵飘渺的声音说道——
“好漂亮的女孩,一百两银子,卖给我吧。”
老顾一回头,便见一前一后两个穿着一身白衣的男子正缓步走来。
前面那人不怒自威,庄重老成,后面那人容姿卓绝,眼神仿佛洞悉了整个宇宙,有着气吞天下的气势。
老顾和赵老头具是一惊,这两人的气度容貌,绝对不像是庄子里的人,看样子,整个山里只怕也不会有这样的人,莫不是山外来的地主?
“先生,这个女娃值一百两?”老顾惊得合不拢嘴,他还有四个女儿,他们要不要?
前面那人点点头,从荷包中取出两锭银子,道:“一百两,一文不少,你卖不卖?”
“卖,卖,我这就卖。”老顾推开赵老头,径自上前将女儿递上去,后面那人轻轻接了,前面那人便将银子递给了老顾。
两人接了孩子,转身便要走,忽听后面赵老头说道:“两位留步。”
那两人闻言,微微一停,问道:“何事?”
赵老头是进过城见过世面的人,学着城里人寒暄道:“天色尚早,两位先生想来也不急着赶路,不如且进寒舍稍作休息,鄙人家中还有不少资质甚好的婴儿,两位要不要看看?”
这两个人出手阔绰,能将家里的孩子全卖掉,他就发财了。
那两人闻言,并不说话,只是径自离去。
“喂,喂,你们看看孩子,都是活蹦乱跳生龙活虎的,男孩女孩都有,喂,你们真不要?”赵老头极为不甘,老顾运气也太好了吧。
老顾捧着银子呵呵一笑,一百两,一百两啊!
赵老头眼神一冷,这两人砸了他的生意,还根本不稀罕搭理他。眼珠一转,找老头脑海中划过一个阴险的念头。
当夜不知何故,老顾家忽然着火,老顾和他婆娘都烧死了,四个女儿被赵老头救下,养在家中,隔了几年也就都被赵老头卖了个好价钱。
庄里人都说赵老头虽然干缺德事,但是也知道给自己积点德,救了娃养了几年真是个好人。虽然最后卖掉了,但是庄里的女儿长大后说亲和直接卖了,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就是那银子是叫彩礼还是叫酬劳。
再说那离去的两人,走了半晌,见四周又无人,便双双腾云驾雾,飞上天去。
原来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仙界仙君陌上桑和他师父玄黄上仙。
“阿桑,据神谕所言,这个孩子来头不小,一个不留神便会牵动六界大劫,为师交到谁手中都不放心,只有你亲自看着,为师才能稍稍安心。”
陌上桑淡淡打量她一眼后说道:“师父放心,为了避免这个孩子造孽,弟子自会带她前去隐居,她若不死,弟子绝不回扶桑。”
玄黄点点头,道:“真是为难你了,你本是仙君,却要为这个女子隐居百年不问世事,为师真是心怀有愧。”
陌上桑摇摇头,道:“师父何出此言,这不是小事,一个不慎便是六界大劫,弟子若能化了此劫,才不负师父厚望推举弟子为仙界仙君。”
玄黄点点头,犹豫了片刻说道:“你此去切记小心魔界魔君,倾河法力无边,座下四大魔头亦是法术高强。虽然他们还不算是大奸大恶之徒,但是尊上前几日下的密诏,暗指这个女婴与魔君倾河有着万年纠葛,为师担心他们之间的渊源会引发不详之事。”
陌上桑道:“师父放心,我必定不让这个孩子离开我的视线,绝不容她与倾河相遇,有机会危害六界。”
玄黄点点头,道:“为师信得过你,不过为师还要提醒你一句,万事皆有定数,不可强求。如今你我逆天而行,虽然为的是万千苍生,但是若是上苍注定,你我扭转不得,也切勿执迷。”
陌上桑点点头,道:“弟子知道。”
玄黄看了看天色,道:“这个女孩生来便不是凡胎,隐隐有阴暗之气,只怕不祥。今早阳光微暖,这女孩又灵气袭人,便取名阳灵,也好替她冲冲阴气。
“阳灵,”陌上桑看了看怀中的女婴,道:“是,弟子知道了。”
青城卷 凡心初起
人间岁月缓慢,仙中须臾已是五十年过去。
五十年前,仙界仙君陌上桑忽然闭关隐居,扶桑上仙玄黄亦是不知所踪。如今南海扶桑一派皆由上仙珺瑶打理,仙界诸仙也皆听命于珺瑶。
仙界实力本就不如魔界,如今两位上仙闭关,魔界势头更加猖獗,太长山便是最好的例子。
太长山多妖,仙界众仙皆知,可惜太长仙派势微,数百年来也无能为力。这日青城真人逸飞尘同他的师弟遮默安路过太长山,这才发现传言非虚。
从云端往下看去,只见人间官道上一伙凡人正在四处逃窜。众人身后跟着两只身着黑衣的小妖怪,想来他们必是想捉拿这些凡人。
“师弟,你来还是我来?”逸飞尘一瞥那些惊慌的凡人,眉头微蹙。
遮默安淡淡道:“昨日那两只妖怪是你除掉的,今日也该轮到我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教训教训他们。”
逸飞尘颔首,遮默安飞身跃下云端,眨眼功夫便挡在了那两只小妖怪身前。
“你是何人,速速报上名来。”为首的妖怪厉声喝道。
遮默安一瞥那妖怪,道:“在下青城遮默安,不知两位又是何处的妖魔。光天化日之下,未免有几分嚣张了吧?”
为首的妖怪冷冷一笑,说道:“原来是青城真人,我是太长山三百年道行黑狐精,此乃吾妹两百年道行红狐精,你可曾听闻我们的名号?”
遮默安闻言轻轻一笑,道:“原来是你们啊,听闻你们作恶多端,法术高强,今日一见,似乎不过如此,真不懂为何太长派留你们一条性命。”
“你好大的口气,青城派势微未必及得上太长派,太长派都不敢为难我们,你若是识趣,最好快快离去。”那黑狐精厉声,分毫不肯示弱。
“是么,你们修成人形不易,你们若是肯改邪归正,也不枉费数百年道行。若是执迷不悟,休怪我出手,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说罢,遮默安抽出腰侧宝剑,那本是绝世宝剑,一时间山涧中剑气四溢,霞光四射,甚是美轮美奂。
可那两只妖精却无心欣赏,红狐精微微发抖,黑狐精亦是紧张不已。
“阿红,你快走。”黑狐精挡在那红狐精面前,低声道。
“不行,素闻青城真人斩妖除魔,侠名远播,我岂能丢下你?”那红狐精抓着黑狐精的袖子不肯离去。
“胡闹,他法术不低,我们势必不是敌手。你快些走,我挡住他。”黑狐精厉声道。
红狐精仍是固执地摇摇头,黑狐精不由得大急,抬手运气想要强行将红狐精送走。
遮默安轻轻一笑,片刻之后,他身形一晃,瞬间拦在红狐精面前。
“想跑,似乎没那么容易。”遮默安淡淡道。
红狐精知道情况不妙,掌心相合,运了一团黑云击向遮默安。遮默安不慌不忙,宝剑一挥一道强大的红褐色剑气飞出,生生击散了那团黑云。
“妖孽,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还是执迷不悟,我再不会留情。”遮默安双目牢牢盯着那只红狐精,厉声说道。
红狐精暗中运气,掌中猛然闪出一道凌厉的黑光,极速射向遮默安。遮默安侧身轻轻一闪,便已经躲过那道凌厉的黑光。那黑光撞上遮默安身后的一棵大树,生生把那棵百年古树劈作两半。
遮默安此刻也不肯手下留情,手中宝剑凌空而挥,另一道强大的红褐色剑气透空而出,狠狠刺向那红狐精,红狐精躲闪都来不及。
“不要伤她!”远处黑狐精见状大惊失色,飞速赶了过去,挡在红狐精面前。
“哥哥!”红狐精惊叫一声,眼见黑狐精运气,运了一团黑云抵挡,却仍挡不住那凌厉的剑气。
黑狐精轻吟一声,跌出数丈,剑气狠狠刺入他体内,他此刻已然重伤。红狐精连忙跑过去扶起他,却见他猛地吐出一口血。
“哥哥,你没事吧?”
黑狐精摇摇头,道:“你快跑!”
“跑不掉的,”遮默安面无表情,忽然出手两道青色光芒,袭向那两只妖怪胸口。
眼见两只妖怪就要命丧青光之下,却不知从何处极速飞出两道强烈的白光,生生拦下了那两道青光。
“谁?”遮默安一怔,四下一望,原来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白衣少女。
那女子站于一棵梧桐树树梢之上,千万青丝随意散下,跟着轻风的节奏微微浮动。一袭白衣纯净胜雪,举手投足间衣袂翻飞,更是仙意盎然。她的目光清澈如水,眼角眉梢笑意盈盈,隐隐透出了几分顽皮之色。
那一年的太长山,那一年的盛夏酷暑,一个轻盈灵动的白衣女子,携了一丝清爽凉意,浅浅笑着,翩然而来。
“你又是哪里来的妖怪?”遮默安厉声问道。
白衣女子浅浅一笑,伸手微微一拢自己有几分散乱的发丝,清脆道:“我叫阳灵。”
“阳灵?”遮默安心下狐疑,细细打量她,觉得也不像是妖怪,便开口问道:“你是仙界的人吧,哪门哪派的,立即报上名来。”
阳灵闻言却是不解,疑惑地反问道:“哪门哪派?”
遮默安亦是不明所以,她身怀法术,必定修仙,又怎可能无门无派?
再细细打量她几眼,遮默安十分诧异,这白衣女子虽然颇有仙风,但是周身竟然无一丝仙气环绕,竟是个不折不扣的凡人。
“你是凡人!”遮默安惊讶道,凡人居然可以打散他的法术,她的武功是有多高强。
“不是,”阳灵摇摇头,道:“我跟着阿桑修仙。”
见到这样变故,云端之上的逸飞尘再也按捺不住,飞身跃下。他忽然运气,手中闪现一道力道甚强的青光,极速袭向阳灵。
阳灵反应甚为敏捷,闪身便已躲过,立即运气,手中亦是发出一道白光射向逸飞尘。逸飞尘见状,猛然拔出腰侧宝剑,一时间电蓝色剑气四散而射,与那道凌厉的白光相撞,发出一声巨响。
“你可是扶桑仙人?”逸飞尘蹙眉问道,这女子的法术纯正,正是南海扶桑仙派的独传法术,她又是一袭白衣,想来来自南海扶桑。
“扶桑?”
“你不知道南海扶桑吗?”
果然,阳灵实诚地摇摇头,老实说道:“不知道。”
逸飞尘遮默安对视一眼,隐约明白了什么。法术这样高强的女子,却一问三不知,想来对这个仙界一无所知。
三人说话这片刻功夫,黑狐精和红狐精已经打算悄悄逃走,却不防被遮默安察觉。
遮默安并不多话,手中宝剑一挥,发出两道强烈剑气,极速飞向那两只小妖怪胸口。
“且慢,你们不要杀他们。”阳灵见状,连忙抬手两道强光替那两只妖怪挡下。
“你方才便不许我杀他们,到底是为何?”遮默安蹙眉问道。
阳灵一字一句道:“阿桑说过,做人做事皆要有情有义才不枉为人。我见他们虽然是妖怪,但是他们互相爱惜,重情重义,所以不忍心让你们杀了他们。”
“什么?”两人闻言具是好笑,这个姑娘把一套说教挂在嘴上,说好听点是迂腐,难听点就是有点——傻。
“可是妖便是妖,我师弟给过他们机会,是他们不知珍惜,若饶过他们他们以后害人怎么办?”
阳灵思忖片刻,道:“我可以给他们下个咒,把他们的法术封印,岂不两全其美?”
遮默安看了看阳灵,狐疑问道:“你能下什么咒?”
阳灵并不回答,让黑狐精和红狐精分别咬破他们左手的小指,往各自的右臂上点一滴血。然后阳灵口中念念有词,两人右臂猛然冲出一道诡异的紫光,并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疼痛。
还未及尖叫,两人便觉得痛感消失,不禁疑惑刚刚疼痛地感觉是不是真的。
“你给他们下的什么咒?”逸飞尘遮默安见了那道紫光,不由得大惊失色。
阳灵不以为意,随口说道:“阿桑说这叫修罗血咒,无论是什么人,只要立下了这个咒,便相当于自己封印了自己的法术,若是要出手伤人,便会被自己使出的任何招数反噬。”
逸飞尘和遮默安一听,脸上惊得无一丝血色,这个丫头居然会用修罗血咒。这个血咒是上古邪咒,十分厉害,会使用的人少之又少。这个丫头究竟是什么来头,这么小的年纪居然会用如此深奥的邪咒,她究竟是真的傻痴还是城府太深?
青城卷 弟子契约
“你究竟是哪里来的?”遮默安惊疑不定。
仙界散仙甚多,或许这个阳灵是某位散仙的女儿也不一定。她法力纯正,实在不像魔界中人。
阳灵老老实实说道:“我从那边太长山来的,刚刚出结界便遇上了你们。”
“你从没听说过我们吗?”逸飞尘问道,果然阳灵如他所料,茫然的摇摇头。
“没有,怎么了,你们很出名吗?”阳灵不解问道。
逸飞尘看着阳灵沉思良久,见她心思单纯,说白了就是个傻子。可是她偏偏法术又这般高强,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只怕是个祸害。
想来想去,逸飞尘觉得还是将她带回青城亲自看管比较安全。一来可以慢慢调查她到底是何许人也,二来也不至于让她被人利用,三来她仙资甚好,他也甚是欣赏,有心让她入青城派。
思忖良久,逸飞尘开口道:“你要我们放过他们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逸飞尘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张纸,在一旁的石头上写了一张契约,递给阳灵说道:“签上你的名字吧。”
“这是什么?”
“这是一份弟子契约,签上这个契约,你便是我的弟子了。我这还不是看你资质尚可,何况你一个人在外也诸多不便,跟着我起码衣食无忧。”
阳灵闻言,神色大急摆手说道:“不行不行,我半年之后还要回太长山,否则阿桑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又是阿桑?”逸飞尘微微好笑,这个女孩开口闭口阿桑,他倒有几分好奇,那个阿桑到底是何许人也,莫非还是闭关五十余年的仙界仙君陌上桑?
阳灵点点头,道:“我是悄悄溜出来的,万一被发现就完蛋了。”
逸飞尘从善如流,笑道:“那我们的契约便约定三个月好了,三个月之后,你便自由了。”
说罢,他将契约上的日期改为三个月,复又递给阳灵。
阳灵微一思量,大笔一挥,在契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阳凌。
契约上简单写道:我自愿成为青城派第十一代嫡传弟子逸飞尘的第十八个弟子,以后无论吃喝拉撒,我都会侍奉在师父的身边,有效期三个月。
之后便是一大片空白,接着是阳灵的假名字。
逸飞尘笑着看了看傻傻的阳灵,果然够笨,自己随便一说她还真的签了。
“这是一份具有仙力的契约,你反悔不得,除非三个月过后才能解除效力,清楚了吗?”
阳灵颔首,又看了看那两只小妖怪,道:“以后不许伤人了,你们快点离开吧。”
黑狐精和红狐精点点头,心中自然是万分感动,道:“多谢阳灵姑娘救命之恩,姑娘救命之恩我们不敢忘,必当报答。只不过此刻不便,待到三个月之后我们自然会去找你。”
阳灵点头应了,目送黑狐精和红狐精离开。望着他们渐渐消失的背影,阳灵叹道:“那黑狐精对红狐精很好,我听阿桑说,无论是人是鬼,是仙是魔,皆有一颗真心,心中至纯之情,名叫爱,莫非这黑狐精的爱之情给了这个小红狐精?”
逸飞尘遮默安闻言具是不可思议望着她,这姑娘说话总是一套套说教,想来是被教傻了。
“妖怪哪来的什么爱,什么情,阳凌,此刻天色尚早,我们还是赶路吧。”逸飞尘好笑道。
阳凌,也就是阳灵点头,三人一同上路。
因为这是条官道,偶尔会有凡人往来,所以他们不便乘风而行,只得徒步,三人走了半日到了襄阳。
襄阳城内甚是繁华,阳凌一路走,一路惊叹沿街小贩兜售的各种物品。逸飞尘和遮默安并不介绍,只是跟在阳凌后面看着滑稽的她各种大惊小怪,大街上的人都以为她是傻子,嫌恶地避开她。
过了好久,阳凌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成了逸飞尘和遮默安的笑柄,便急忙收敛了几分,安安静静跟随在他的身后,不肯再多言。
逸飞尘觉得无趣,抬眼看见一个酒楼,与遮默安对视一眼,竟有几分不怀好意的意味。
“走了这么久,突然觉得有些饿了,阳凌,你饿不饿?”遮默安状似随口一问。
阳凌不明所以,点点头说:“当然,从早上起我还没吃过饭呢,这里哪有摘果子的地方?”
两人忍不住笑喷:“难道你平日都是摘野果度日的吗?”
阳凌心中微微厌烦,只要自己说句话,这两个家伙总是笑得不行,仿佛自己说话很可笑一般。
“凡间的人都是来这里吃饭的,你要不要尝尝鲜?”遮默安见阳凌面色不太好,连忙安抚道。
阳凌抬头一看,只见“旺香楼”三个大字嵌在匾额上,惊讶道:“你确定这里是吃饭的地方?”
逸飞尘点点头,道:“你吃不吃随你,我与师弟反正饿了,你不想吃也可以在一旁看着我们吃。”
说罢,两人抬脚进入酒楼,阳凌见状也急忙跟了上去。
“小二,上四个菜,全要荤的,不要素的,再来二斤烧酒。”遮默安熟练地点着菜,三人都坐定。
小二殷勤地答应了,不一会儿菜便上齐了。陌上桑早已有了仙身,根本无需吃饭来补充能量,更何况吃荤减损功力,所以陌上桑从不许阳凌动荤,阳凌从记事起便只摘山上的野果充饥。
“这是什么?”阳凌闻到了肉香,微微蹙眉,这真的是食物吗?
逸飞尘怪笑一声,道:“一般人都是吃这个的,当然我知道你不一般,再当然你也可以尝尝我们一般人吃的东西,这很香的。”
阳凌并不用逸飞尘递过来的筷子,伸手拿起一块红烧肉尝了尝,不由得惊喜道:“真的很好吃!比我在山上吃的所有果子都好吃!”
说罢,阳凌又用手尝了其他三样菜,连连称赞,心中暗自埋怨陌上桑从没给她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
阳凌吃的高兴,逸飞尘和遮默安却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她竟然用手!她怎么可以用手!这么恶心,还让不让他们吃了?
两人神色复杂地看着阳凌,她居然连筷子都没用过,实在是有点……太原始了。
这货,一定是从深山老林里爬出来的——野人!
半晌之后阳凌吃饱了,扫视表情微微呆滞的两人,疑惑问道:“你们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啊?”
逸飞尘摇头轻叹,艰难道:“我们看就看饱了,不饿了。默安,我们走吧。”
说罢,逸飞尘与遮默安起身离去,阳凌也立即跟上。
“哎客官,你们还没付账呢。”小二连忙拦下。
“噢,付账啊,”逸飞尘一本正经指了指阳凌,道:“她吃的,你找她要去吧。”
那小二闻言,便问阳凌要银子。
“什么?”阳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银子?”
逸飞尘此刻笑的亲切,贴心解释道:“那是人界流通货币,你吃了人家东西,就要付帐。”
阳凌傻眼了,道:“我没有怎么办啊。”
那小二闻言急了,道:“没银子你吃什么饭啊,我不管,我们这都是小本买卖,你想吃霸王餐门都没有。”
阳凌为难,看向逸飞尘,道:“你们让我吃的,你们帮我付了吧。”
逸飞尘理所应当摇摇头,道:“当然不行,方才你自己吃的,我和默安一口没动,干嘛要付钱呢?”
“那怎么办啊。”阳凌甚是苦恼。
逸飞尘也状似苦恼,半晌之后仿佛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地说道:“我有办法了!”
阳凌急忙问道:“什么办法?”
逸飞尘笑眯眯从怀中取出弟子契约,道:“再在这里加一条就好了,你多给我当一个月的弟子,我帮你付银子,你觉得可好?”
阳凌微微郁闷,又要多当一个月的弟子。但是除此之外,她又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得先答应了。
逸飞尘开心地掏出笔墨在空档中写道:“我自愿额外担任青城派弟子逸飞尘的弟子一个月来偿今日的午餐费用。”
阳凌见他写完,这才发现这张弟子契约空白太大,而且它握在逸飞尘手中,最底下又有自己的签名,他在中间的空白处岂不是想怎么规定就怎么规定。
隐隐有种上当的感觉,阳凌歪了歪嘴巴,明白过来,却猛然想起自己签的是假名字,不禁又把心放回肚子里。如果他太过分,自己一走了之,也不会受到仙力的束缚。
之后的日子,无论逸飞尘和遮默安问她要不要吃什么,要不要喝点什么,甚至问她要不要睡一会儿,阳凌都坚决地拒绝了。鬼知道他们又打了什么坏主意,她才不上当。当四个月的弟子时间已经很长了,她还要及时赶回太长山。万一阿桑提早出关,发觉自己跑到人间玩乐,生气之余将自己丢进山洞面壁,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逸飞尘两人多多少少有几分无趣,这个阳凌看起来的确傻呆,但是三两件事之后也就渐渐通透起来,无论他们怎么哄骗,她都不再上当。
“默安,你说,这个阳凌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刚开始那么好骗,怎么现在一点儿当都不上了。”逸飞尘躺在床上说道。
遮默安与他同睡一间屋,在另一张床上说道:“她应该不傻,只不过像是从小到大一直隔离在某个地方,因此不知世事。”
逸飞尘起身,从窗户边悄悄望了望一直立于客栈大门外的阳凌,道:“不过她功力倒真是不浅,这样不吃不喝不睡五六天了竟然还撑得住,到底是何来头?”
遮默安微一凝神,掐指一算道:“我算不出,不过看她的真气内力,倒有几分像是扶桑出来的。”
“扶桑?”逸飞尘神色微微一肃,道:“罢了,先将她带回青城再作打算。不管她到底是谁,只要进了青城仙界,便是我们青城派的人了。”
青城卷 师从青城
又足足走了七八日,他们一行三人终于来到了青城山下。山脚下人流密集,来来往往的人均是来烧香还愿的。他们三人随着人流,花了两个时辰终于登上了青城山顶。山顶上有一座不知多少年头的道观,道观中约有几百道士,见到逸飞尘和遮默安后都急忙行礼道:“真人回来了。”
逸飞尘两人并不进入道观的主殿,而是绕过人流来到了主殿后的一处偏殿。偏殿门口守着四个小道士,见到逸飞尘两人后又是急忙施礼,口中说道:“恭迎真人回山。”
逸飞尘和遮默安微微点头还礼,其中一个小道士打开偏殿的大门放他们三人进去。
一进入偏殿,阳凌一脚踩空,仿佛掉下了万丈深渊,另一脚尚在殿外,狠狠硌在偏殿门槛上,便是一阵剧痛。阳凌心中一紧,急忙提气乘风,慢慢稳住下落的势头,甚是狼狈。抬头看了看飞在高空的逸飞尘和遮默安,他俩都笑得几乎岔气。
阳凌回头看向偏殿的大门,那里哪是什么大门,分明是一处悬崖,刚刚她便是从那悬崖一脚踩空掉了下去。
分明是故意的!阳凌恨恨地想。
这偏殿是个玄关,人从外面看到的是殿内供奉的神像,但若是踏入殿内,便出了结界,进入青城仙界。
凡是能进入青城仙界的仙人都知道这个玄关,决不会实诚地走进偏殿,而是在进入的一瞬间便念诀乘风,飞向仙界。
逸飞尘和遮默安显而易见都知道,更显而易见地是他们知道阳凌不知道,所以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告诉阳凌,只等她掉下去看她出糗。
阳凌慢慢乘风飞了上去,气恼地问道:“笑够了吗?”
逸飞尘和遮默安见阳凌略有怒容,才渐渐止住了笑,道:“不好意思啊阳凌,刚刚忘记告诉你了,你没事吧?”
阳凌没好气看了他们一本正经的表情,鬼才信他们忘记告诉自己,恨道:“没事,还活着。”
逸飞尘见她这般模样,点头笑道:“嗯,确实还活着。瞧那边,那就是青城仙界。”
阳凌满怀怨念地随意一看,谁知一看之下竟然被迷住了。
青城仙界祥云环绕,仙气逼人。正中漂浮着一座大殿和殿外一处巨大的广场。广场中心是一副巨大的五行八卦图,正在不停地变换着阵法。密密麻麻地青城仙人正在广场中踩着八卦图练功,气势十分巍峨壮观。
大殿坐南朝北,四周是八处小一点的宫殿,分别在宫殿的正东正南正西正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个方向。最北边的宫殿最高,最南边的宫殿最矮,其他宫殿按着倾斜的角度斜下来,形成北高南低的地势。
阳凌惊异好久,她从未到过仙界,更没有见过这么美的景象。虽然太长山也是仙山,不过陌上桑拘着她在自己的结界之中,她自然没有发现太长山的仙界。
“美吗?”逸飞尘好笑地看着阳凌长大嘴巴所流出的口水。
阳凌点点头,意识到自己流口水了,急忙拭去。
“正中间那大殿名叫苍茫殿,是为平日青城议事之处,掌门白日便在苍茫殿中处理青城派大小事物。比苍茫殿稍小的八处宫殿是青城道行高深之人居住的宫殿,现如今掌门住在正北最高的云芜殿,我与师弟住在东北角的云杨殿,其余六处宫室暂且空置。”逸飞尘简单介绍道。
阳灵点点头,又听逸飞尘道:“青城弟子约有九百人,其中约有三百在外,其他六百余人白天在广场修炼,晚上宿于青城山侧的草房子内。”
“别耽搁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师父怕是等急了。”遮默安说道。
一瞬之间,遮默安和逸飞尘默念一个诀变身,身上的凡人便装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青城派统一的青色仙服。
“你们,你们的脸?”阳凌大吃一惊,他们的容貌居然也改变了。
逸飞尘轻轻一笑,其实他知道以阳凌的仙力,要看出他与遮默安隐了容貌并非难事。只不过她从不对人设防,也不防备别人,因此不曾用心窥测他们,自然没有发觉他们易过容。
逸飞尘真容甚是俊美,准确的说是俊美中带着三分邪气,又带有两分痞气,像极了富贵人家的花花公子。遮默安相比之下好了许多,同样惊人的美貌之下带有几分儒雅的气息。只不过八成是与逸飞尘相处的久了,偶尔也露出几分痞相,几分邪气,大大折损了他本来的儒雅清高。
“喂,看够了没?”逸飞尘有几分嫌恶,他总觉得阳凌看他的目光与当初看红烧肉的样子像极了。
阳凌回过神来,心中不屑。逸飞尘虽然皮囊甚好,却也不及陌上桑一半。
三人乘风飞向大殿,广场中的青城仙人们见到逸飞尘和遮默安后,全部整齐划一跪下行礼道:“恭迎真人回山。”
逸飞尘随手一摆,让他们起身,与遮默安和阳凌径直飞入大殿内。那大殿檐上嵌着一副匾额,上面嵌着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苍茫殿。
苍茫殿内端坐着一人,见到跟随二人回来的阳凌后,微微蹙眉发问道:“这是哪里来的凡人?”
阳凌见问自己,抬头看向那人。只见那人一身华丽的青色仙服,微微花白的头发挽成一个发髻盘在头顶上,当中簪着一根上好的青玉簪。面貌虽然不似逸飞尘和遮默安那般俊逸,但也具有超凡脱俗的气质,黑若点漆的眼睛睁冷冷地打量着自己,仿佛十分厌恶。
“弟子参见师父。”逸飞尘与遮默安恭敬说道。
那人微微颔首,摆手叫他们起身,又问道:“青城仙界,怎能容许凡人入内,你们未免过分了。”
逸飞尘看了看阳凌,前进两步手一挥布下了结界,屏蔽了所有人,秘密将路上发生的事告诉了那师父。
听完逸飞尘的密报,那人微有惧色,会使用修罗血咒的人绝不简单。哪怕是他,堂堂青城掌门逸念空也不会使用。她一个十八、九岁的孩子竟然可以同时给两个妖怪下咒,实在太令人惊讶了。
逸念空思忖良久,终于开口对阳凌说道:“你既然当了飞尘的弟子,那今后便一直跟在飞尘身边吧。不过青城有青城的仙规,本掌门不管你从前在那里修炼,入了青城仙界便要服从青城仙界的规矩。如果逾矩,本掌门便要按青城仙规处置你,你可明白了?”
阳凌懵然点头,逸念空示意让人取青城仙规来,净手之后用银针在阳凌右手食指轻轻刺了一下。
“在仙规上按下血印。”逸念空道。
阳凌见面前的青城仙规是一本巨大的古书,书中前三页不过是些简单的清规戒律,自己从前在太长山跟着陌上桑亦守这些规矩,所以并没有什么为难的地方。清规之后的几百页便全是青城派立派近两万年来所有弟子的血印和签名。
古书有灵性,待到阳凌看完仙规之后,便自动翻到最后一页,让阳凌按下血印,签上自己的名字。阳凌未曾多想,便按下了自己的血印,提起古书旁边的仙笔,沾了朱砂仙墨在自己的血印旁写了自己的假名字——阳凌。
说也奇怪,待到她写完之后,猛然感觉自己额头上一阵火烧,但转瞬之间便又没有了。疑惑地看向逸飞尘,却发现逸飞尘和遮默安额头上都有一个奇怪的青色印记。
“入门弟子额头上都有这样一个印记,仙界都是如此。从今往后,你不但是仙界的人,还是我们青城仙派第十二代嫡传弟子。”逸飞尘解释道。
阳凌点点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被逸念空的话打断思绪:“这枚青色令牌是青城令,你拿着它可以自由出入青城仙界。你既入了青城派,又是飞尘的弟子,便跟随他修行吧。”
阳凌闻言,大惊失色,道:“我不要入青城派,我只是答应给他当四个月的弟子,四个月之后我还要赶回太长山。”
逸念空嗤笑一声,正想说什么,却被逸飞尘截住话头,道:“放心,四个月之后师父自然会将你从仙规上剔除,你到时候想走便走。”
阳凌这才放下心来,接过逸念空手中的青城令,便跟着逸飞尘和遮默安离开苍茫殿,飞入苍茫殿东北角的小宫殿。
这处宫殿布置得十分精妙,门口是八根赤金包裹的顶梁柱,精雕细刻成云母成仙的图案。进入殿内便发觉里面的装饰更加璀璨夺目,正殿由十六根完整的千年仙树做房梁,均漆有上好的浮光漆,随着日头月光的变化而产生不同的幻影,十分美妙。地板是上好的白玉雕成的流云图案,还有几朵真的云彩漫入正殿,随着人的步伐浮动摇曳,仙意盎然。殿内尽头设有一座上古青玉莲台,效力甚至比阿桑平日所用的千年寒冰座还要好。殿内极尽奢华,处处悬挂着不知名的昂贵幔帐,亦是随着时间的不同而幻化出不同的图像。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幽香令人神清气爽,阳凌不由得咋舌惊叹。殿内立着大约三十余人,见了逸飞尘和遮默安具是十分恭敬,整齐说道:“恭迎师父回山。”
两人点头示意,众人便又坐下各自修行。
“这是云杨殿,是我和遮默安及我们座下弟子的居所和练功之处,你以后也便住在这里了。”逸飞尘说道。
阳凌点头应了,打量着这个金堆玉砌的云杨殿,心中不由暗暗鄙夷。修道之人贵在清心寡欲,该像阿桑那样清减才是,练功之处这般浮华,怎么能静心修炼?
逸飞尘仿佛看透了阳凌的心思,神色微有严肃,淡淡道:“虽然这里布置精妙,看似虚华堕落,但是只要心中无一物,亦是可以静心修炼的。甚至因为克服了浮华对人的影响,对修炼更有裨益。”
阳凌轻笑一声,真看不出来逸飞尘是一心向道之人。
遮默安此时说道:“阳凌既然入了本派,便要按照本派的规矩修习仙术。只不过她已会了不少法术,该怎么给他安排进度呢?”
逸飞尘思忖片刻,道:“她虽然懂得法术,但是似乎并不了解整个仙界,便让她跟着新飞升的一批弟子修习仙史等非法术课程,你觉得如何?”
遮默安点点头,对阳凌说道:“跟我来吧。”
说罢,带着阳凌飞出了云杨殿,转而飞向了苍茫殿前的广场。
遮默安停留在广场上方,广场上的数百青城弟子急忙俯身行礼,只听遮默安朗声问道:“亭安何在?”
数百弟子中走出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对遮默安恭敬说道:“弟子亭安在,不知真人有何吩咐?”
遮默安道:“这是飞尘真人新收的弟子阳凌,如今便交由你来教导她仙史等非法术课程,至于仙术自有飞尘真人亲自教导,你无须过问。”
亭安恭谨应了,遮默安又对阳凌说道:“你每日跟着他们修习仙史,修习完了之后便回云杨殿,记住了吗?”
阳凌答应了,遮默安转身飞回云杨殿,阳凌也落到广场上,等着那个叫亭安的青城弟子给自己安排课程。
“师叔,请随我来。”亭安恭敬说道。
阳凌微微一愣,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师叔了。不过转念一想也便明白了,逸飞尘两人在青城派似乎地位极高,自己做了他们的弟子必然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这样一想顿时觉得威风不少。
亭安带着她来到一处偏殿,似乎是个巨大的书斋。亭安吩咐书斋的小弟子取了一套书递给阳凌,说:“这是青城派所有要修习的书面功课,共有八种,分别是琴棋书画医术星象地理仙史。每日清晨卯时初开始,巳时末结束。下午是修习仙法阵法等,但是默安真人吩咐了师叔不必修习,因此师叔下午并没有安排。青城派规定第一日修习琴,第二日棋,以此类推,第九日可以选修其他课程,例如香料等等,但大部分弟子都选择休息,师叔要选修一门吗?”
阳凌想了想,觉得自己每日不过修三个时辰,也不累,便问道:“我可以学易容吗?。”
亭安闻言,微微一愣便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又叫小弟子取了一本易容书交给阳凌,又道:“因为是选修,大部分弟子都选择不修,所以时间充裕,统统安排在了下午未时开始,酉时末结束,共三个时辰。”
阳凌点头应了。
因为正好是下午,阳凌并不需要练习仙法,便抱着这一摞课本飞回了云杨殿。
此时正是修炼仙法的时间,云杨殿也不例外,殿中三十多个弟子正在逸飞尘的教导下修炼。遮默安似乎是专程等在殿外,见阳凌归来便领她从后门进入云杨殿,防止打断众人修炼。
“你选了九门课?”遮默安问道。
阳凌点点头,说道:“我选了易容。”
遮默安闻言,惊讶地看着她,问道:“你确定学易容?”
阳凌心中疑惑,道:“易容怎么了?”
遮默安连忙说没事,并领着她走到一间屋子面前,道:“云杨殿有很多空屋子,你先看看这一处符不符合你的心意,不喜欢我们再换。”
阳凌点点头,进去之后,发现这里布置得十分清减,像是阿桑的风格,因此颇合自己口味,便欣喜地答应下来。遮默安刚准备离去,阳凌却突然叫住了他,严肃问道:“在这里住,在这里修仙应该不要银子吧?”
遮默安失笑,她还真是学乖了,什么事都问清楚,便道:“不要银子,你已经是青城弟子,在这里包吃包住,你就放心吧。”
青城卷 初习仙课
晚间戌时,遮默安来叫她用晚膳。阳凌自从那次他们“蒙骗”她多签了一个月后,便再也没有吃过东西了,算下来已经有十多天了。这会儿一听说有吃的,急忙跟着遮默安往云杨殿主殿去了。遮默安见她饥不可耐的样子,眼中又多了几分笑意。
云杨殿内,众人皆已坐定,逸飞尘坐于正上方,左手下座是给遮默安留的位置,阳凌瞪大眼睛找了好久,也没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便明白又是逸飞尘在捉弄她。
阳凌微一咬牙,罢了罢了,不吃就不吃了,难不成自己还撑不过去?她转身便要回自己的屋子,却听见逸飞尘不紧不慢问道:“阳凌,晚膳时间你不用膳要去哪儿?”
阳凌回过头来,随口道:“我又没有位置,总不能站着吃吧,我先回房了。”
“放肆!你如何敢这样对师父说话,还不跪下请罪!”遮默安对面,也就是逸飞尘右手下座的一个男弟子厉声喝道。
阳凌估摸着他大约是逸飞尘或者是遮默安的大弟子,不愿惹事,便只站着拱手道:“弟子知错了,请师父恕罪。”
逸飞尘道:“程思,你不要吓着你小师妹。”说罢转而向阳凌说道:“暂时没有给你安排座位,你便来师父这里吃吧。”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那程思更是瞠目结舌,道:“师父,这,这怎么可以?”
逸飞尘神色淡漠看了程思一眼,道:“你有异议?”
程思急忙低头,道:“弟子不敢。”
逸飞尘又看了看阳凌,道:“还不快过来,愣在那里干什么?”
阳凌实在是太饿了,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坐在逸飞尘身边,便打算用手拿盘子中的素食吃。
“用筷子,不要用手。”逸飞尘用手中的千年沉海木筷敲了敲阳凌的骨节,阳凌吃痛之余缩回了手。
“筷子?”阳凌略有不解。
逸飞尘又想起第一次与她吃饭时,她不顾整个酒楼中所有人异样的眼光,伸手抓起每样菜吃了个遍。嘴角不由得一抽,他差一点笑了出来。再看看遮默安,他显而易见也想了起来,强忍笑意的脸色比自己好看不到哪儿去。
“这叫筷子吗?可是我不会用啊。”阳凌从逸飞尘手中抽出其中一支筷子,叉起了盘子中一颗仙露灌溉的草莓放到嘴中,问道:“是这么用吗?”
“噗——”程思没忍住,刚放入嘴中的一口饭猛地喷了出来。这个丫头,坐在师父身边也就罢了,居然不会用筷子。不会用筷子也就罢了,她居然拿筷子叉东西吃。叉东西吃也就罢了,她居然用了师父用过的那根筷子,上面可是沾有师父的——仙口水啊!
“程思,今后三天你都不用吃饭了,回你自己的屋子思过三日。”逸飞尘冷冷吩咐道。
程思不敢违逆,立即退了下去,临出殿前狠狠瞪了一眼阳凌,暗自思忖什么时候找机会好好教育教育她,让她知道,不是所有人的口水都可以吃的。
阳凌不明所以看着程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还以为是因为逸飞尘嫌他喷饭脏所以赶他走的。可是他喷饭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真是莫名其妙。
“你们也想闭门思过三日?”逸飞尘看着其余神情呆滞的众弟子,冷冷问道。
众人闻言,急忙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低头扒饭,生怕逸飞尘迁怒到自己身上。只有遮默安好笑地看着逸飞尘和阳凌,冲着逸飞尘晃了晃自己手中的两只筷子,无声一笑笑得颇为开心。
吃过晚饭,众人在逸飞尘和遮默安的带领之下来到青城仙界的苍茫殿中修习晚课。其实并非所有人都能进入苍茫殿,大部分人还是坐在广场上由各自师尊带着修习,只有拜师的弟子才能进入苍茫殿内跟随掌门修习。所谓的修习晚课,就是运功调息自己的真气内力,将一日的修为巩固住,再为第二日的修炼做准备。
逸飞尘安排阳凌坐在自己身边,让她跟随众人一起调息真气内力。阳凌并未怀疑,端坐于一旁慢慢调息,逸飞尘却暗自观察阳凌的调息之法,果然像是扶桑一派。他目视逸念空,逸念空会意,暗中发了一封暗信秘密去往南海扶桑仙派,询问暂任扶桑掌门的珺瑶上仙有关阳凌之事。
一时间晚课已毕,众人都纷纷回到自己的房中。阳凌许久未眠,十分疲累,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到她醒来之时,却猛然发觉日头不对,再一看时辰,竟然已经午时多了。
阳凌慌忙穿戴好青色仙服,匆匆出了屋子。本打算去广场找亭安,谁知路过云杨殿时发觉众人都在用午膳。
微微有些尴尬,不过阳凌很快也就镇定下来了,微笑着坐在逸飞尘身边,准备就餐。
逸飞尘知道她十几日未眠,所以今早明知她睡过了也未曾叫醒她,任由她睡到现在。将桌子上一双崭新的沉海木筷地给她后,逸飞尘道:“今日睡过了就睡过了吧,明日可不能再如此了。”
阳凌十分乖巧地点点头,费力地用着筷子夹菜吃。
下午她无事,便又一人回到房中看星象课本。遮默安在云杨殿内带着众位弟子修炼,逸飞尘却被逸念空招到正北方向的云芜殿内。
“珺瑶上仙已经回信,明言扶桑派并无阳凌这个人。另外仙君陌上桑和玄黄上仙均闭关修炼五十年,亦不可能收弟子教导。看来这个阳凌来路不明,偷习扶桑仙术,八成是个妖孽。”逸念空缓缓道。
逸飞尘思量片刻说道:“但孩儿与她相处半月,只觉得她心思单纯,并不像心机深沉之人。若是妖孽,多半会对我有所防范,而她却懵然无知被孩儿骗回青城,甚至立了血誓入了青城派。若有这样愚钝的妖孽,只怕也不会有何威胁。”
逸念空沉思良久,道:“莫不是她心机太深,反而显得心思直白。若真如此,那她便太可怕了。昨晚我见她运功调息,她真气纯正,内力深厚,绝非寻常修炼之人。何况她有如此高的修为,周身却无一丝仙气,不是很可疑吗?”
逸飞尘道:“既然如此,师父打算如何处置?”
逸念空忖度良久,最后冷冷道:“杀。”
逸飞尘微微一颤,道:“其实以孩儿之见,暂时大可不必动她。一则她现在并无异常行动,二则她毕竟修炼的是扶桑正派的仙术,三则她年纪尚小,并不难控制,四则孩儿在她立下的协定上用隐形墨水写下了咒语,若她怀有异心,必然受到协定中仙力的束缚。因此大可不必杀她。”
逸念空深深看了看逸飞尘,道:“飞尘,你似乎很是关心她。”
逸飞尘一惊,急忙跪下说道:“孩儿不敢。”
逸念空思虑良久,道:“罢了,先观察观察再说吧,她才十几岁,杀了她为父也于心不忍。”
逸飞尘这才松了口气,行礼过后便退下了。
逸念空看着逸飞尘离去的背影,又反复思量许久,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杀了阳凌,只是不能做得太过明显让逸飞尘伤心。又看了看日子,逸念空轻轻在三个月后季度仙试的日子打了个勾,圈定了阳凌的死亡日期。
第二日阳凌没有睡过,而是一早就起来了。穿戴洗漱完毕后,阳凌准时捧着仙史课本飞到了广场内。见过亭安之后,亭安安排她与刚刚飞升不久的仙人一起修习。所幸这些人刚刚开课十几天,阳凌赶上了他们第二堂仙史课。
广场坐着数百弟子,均在修习同一门课,因为进度不同所以划分了许多不同的班级,用无形的结界隔开,这样不属于同一进度的弟子不会互相打扰。
因为阳凌毕竟名义上是逸飞尘最小的弟子,他们这些刚刚飞升的仙人不知道比她矮了多少辈分,都对她还算恭敬。可是相处之后发觉,阳凌根本什么都不懂,甚至连修道之人的品级都弄不明白,不免有了几分轻视。
“阳凌师叔,您不会连我们修道之人的品级都不知道吧?”教授他们这些刚入门的弟子的师尊正是亭安,正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阳凌。
阳凌茫然摇摇头,道:“没有人教过我,我也不知道。”
亭安有几分疑惑,原本见阳凌乘风乘得甚是自如,又直接拜在逸飞尘门下,不知道她有多厉害,谁知竟连小小的修道品级都弄不明白。
“那六界师叔总该有些了解吧。”亭安试探地问道。
阳凌想了想,答道:“是不是分为神仙界,人界,鬼界,妖怪界,还有,呃,还有两界就不知道了。”
众人绝倒,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命这么好,竟然被飞尘真人看上了。
亭安到底是亭安,碍于遮默安的吩咐,不敢对阳凌不敬,但却如果全部解释给阳凌,必然拖累其他人的进度,便说道:“罢了,师叔,您先跟着我们上课,明日弟子休息,再找时间帮师叔补课吧。”
阳凌点点头应了,听亭安讲着如今仙界各大门派的发展历史,不禁觉得无聊透顶,终于明白为何阿桑从不给她将这些东西了。
“天下的众多仙派,具是从昆仑一脉演化而来。昆仑仙派立派于三万七千年前,一手草创基业的昆仑祖师却音名不详,于两万年前辞了掌门之职,从此不知所踪。当时昆仑祖师离开,不少昆仑前辈亦是离开,带着座下弟子游历四方,见到地势精奇之地便留下开创基业,譬如扶桑蓬莱长白等大门派具是那时候创下的基业。我们青城派,也是大约两万年前那时候由青城祖师一手创建。青城祖师是昆仑祖师的得意弟子,法力无边,座下弟子亦是法力高强,当日的青城派是比如今的昆仑派更为昌盛的门派。后来过了许久,祖师爷不知何故离开了青城,青城便是从那时开始衰落。”
好无聊啊,阳凌抬头一看,却正好望见东北角的云杨殿。只见遮默安一袭青色仙服,正在云杨殿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们,衣角随着微风微微晃动,正是说不出的儒雅风流。
“你在看默安真人。”
耳侧猛然响起一个声音,把阳凌吓了一跳。
“你是谁?”阳凌问道。
那人是个同自己一般大的女孩,她见把阳凌吓到,居然还嘻嘻一笑,道:“我还以为师叔你多厉害呢,原来这么不经吓。”
阳凌道:“亭安讲课呢,好好听讲,别乱说话。”
谁知那女孩听到后,反而笑得更厉害了,她道:“师叔你走神了哦,亭安师尊早就说了先休息一会儿,师叔你没听讲。”
阳凌无动于衷,自己本来就是来混日子的,又不真的修仙,听不听讲又有什么关系。
那女孩见阳凌没有反应,便笑道:“我叫天瑟骄,师叔你叫阳凌对吧。”
阳凌点点头,道:“不必叫我师叔,叫我阳凌就好。”
天瑟骄莞尔一笑,蹭到阳凌身边道:“阳凌师叔,你是怎么混上飞尘真人的徒弟的,也教教我呗。”
阳凌默然无语,总不能把因为两只小妖怪而被逸飞尘“绑架”到青城的事说出来吧。
天瑟骄见阳凌不说话,噘嘴嗔道:“阳凌你好小气,这种事快分享分享嘛,大家都想当飞尘真人的弟子。”
此言一出,班内所有的女性弟子全部围了过来,纷纷围着阳凌问她怎么当上逸飞尘的弟子的。
“你们为什么对逸飞尘这么感兴趣?”阳凌皱着眉头问道。
其中一个女孩说道:“哇,师叔居然直呼真人的名字,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啊?”
阳凌抽抽嘴角,不知该如何应付她们。
“不做飞尘真人的弟子也行,师叔能不能把我介绍给默安真人,我觉得他比飞尘真人更帅唉。”
“谁说的,分明是飞尘真人更俊俏。”
“默安真人儒雅。”
“飞尘真人风流。”
阳凌眼见这些女仙人们几乎不曾打了起来,急忙制止她们,正打算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时,遮默安突然飞到广场上来。众人不敢再争吵,所有人均是俯身行礼道:“默安真人安。”
遮默安挥挥手,令其他人继续修习仙史,独独望着他们这些刚刚飞升的仙人。
“真人有何喻示?”亭安恭谨问道。
遮默安开口道:“没什么,只是过来看看这些刚刚飞升的仙人修习的如何。”
亭安答道:“大家均修习的不错,有几个特别出色的,例如天瑟骄,只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阳凌师叔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弟子怕耽搁其他人的进度,故而安排明日单独给师叔补课。”
遮默安看着阳凌,摇头道:“不必了,我来教她,等她赶上你们的进度时我再送她回来。”
此言一出,阳凌明显感受到几个女仙人或是嫉妒或是羡慕的目光向她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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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默安对阳凌说道:“跟我来吧。”
说罢便提气飞到云杨殿上,阳凌也急忙捧了课本跟了上去,留下广场上众多犯花痴的女弟子。
“阳凌的命也太好了吧。”天瑟骄艳羡道。
“天瑟骄,本飞仙刚刚在真人面前夸了你,你便这般得意忘形,师叔的名字是你敢叫的吗,还不好好看书!”亭安严厉地开口,吓得一众仙人急忙低头看书。
云杨殿的一处阁楼中,阳凌问道:“为何要单独教我,我根本不想学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仙史。”
遮默安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刚刚再不制止你,你是不是要把实话告诉她们。”
阳凌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道:“不然呢,若不是当初我跟个傻子一样被你们轻易蒙骗,甚至吃了顿饭就傻傻地多签了一个月,好端端的干嘛跟你们回来。”
遮默安忍不住想了想,若是那些犯花痴的女弟子得知欠银子就能当他俩的弟子,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搬空了云杨殿所有值钱的东西来欠债。
只是一想遮默安便打了个寒战,对阳凌说道:“这件事传出去不太好,你以后还是不要提起了。若是她们追问,你便告诉她们我的话,谁若是想知道,直接来云杨殿问我和飞尘好了。”
阳凌笑道:“如果我偏偏要告诉她们呢?”
遮默安不怀好意地一笑,道:“你若敢说出去,我便叫飞尘再在契约上加上两个月,不过那时候你的阿桑也该出关了吧。”
阳凌闻言,有几分恼怒,吼道:“你们居然骗我。”
遮默安事不关己淡淡道:“骗你的是飞尘,我只是拿这个威胁你罢了。”
阳凌转念一想,反正自己签的是假名字,也不怕他们威胁自己。
她正为自己当初耍的小聪明感到开心时,却听见遮默安说道:“飞尘不知,我却猜出了几分,你在契约上签的是假名字吧。不过你可别忘了,你在青城仙规上可是立了血誓的。若果你把这件事说了出去,我自有办法让你离不开青城派,到时候阿桑找来可就......”
“好吧好吧,我不说就是了,我先回去睡觉了。”阳凌终于缴械投降了。
遮默安拦住阳凌,道:“我把你领来是教你的,你还没学会最简单的仙史怎能走呢。”
阳凌望了望天色,觉得还早,也便答应了下来,坐在一旁打开课本,等着遮默安给自己上课。
遮默安却将她一把拉起,带她飞出云杨殿,径直飞到青城仙界一个仙洞中。
“这是哪里?”
“这是幻影洞,之所以叫做幻影洞,那是因为仙人在这里说的话全部可以幻化成影子显现在洞壁上。仙史太枯燥,我怕你记不住,你一边看着图像一边记容易些。”
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壁巨大的石头,石头表面还算光滑,微微有些反射着阳凌两人的身影,继而便是青光一现,上面出现了一幅远古图画。
“从九重天外一直到一十八地之下,共分为神妖仙魔人鬼六界。与天地同生的,要么为神,要么为妖。正为神,邪为妖。神动邪念则为妖,妖动正念则为神。只不过,从来没有听说有妖突破命数化为神的,只有神堕落化为妖的,大抵人心向恶比向善更容易吧。”
“仙史中记载,不知多少万年前,天地一片混沌,在这片混沌的天地之中,只有两界生灵,一界是神,一界是妖。神与妖皆是拥有不死之身和创物的力量。后来盘古上神用上古神器之一的盘古斧开天辟地,终于将天地打开。”
阳凌一边听着遮默安讲述,一边痴痴看着影壁上的幻影,天地从一片混沌开始,继而是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共工撞不周山,女娲炼石补天等上古大事似真非真,似幻非幻地展现在自己眼前。
“女娲造人后几万年里,人生而复死,然后经过轮回死而复生,然而总有一些人想要像神一样长生不老,便开始了修仙之路。”
“就这样,从最初开始的一派修仙最后演化成纷繁复杂的十几派各不相同的修仙之术,修仙之人的数量也越发大了起来。因此仙界有段时间十分混乱,最后由神尊决定,在仙界选出一名法力高强又能服众的上仙统领仙界,于是仙君这个位子便产生了。”
“不是都有玉帝了吗,为何还要选仙君?”阳凌问道。
“玉帝执掌九重天以下,一十八地之上,仙魔人鬼四界,皆要受其管辖。仙界仙君,只是统领仙界各大门派,像是人间的武林盟主,而玉帝则像是人间的帝王,两者并不冲突。何况玉帝只是名义上的领导者,所依仗的不过是天庭百万天兵天将和众仙家的尊重,他自己法力其实并不高强。比如如今的魔界魔君倾河,他法力无边,有时凭借着自己的实力欺凌玉帝,玉帝亦是无可奈何。”
阳凌一怔:“魔君倾河?”
遮默安点点头,道:“不错,魔君倾河心狠手辣,偏偏法术登峰造极,如今仙界势微,不敌魔界。”
阳凌颔首,复又问道:“除魔界之外,其它几界都是谁说了算?”
“神界最高的统治者,称为神尊,与之相对的妖界最高统治者称为妖尊。仙界有仙君,魔界有魔君,人界有帝王,鬼界有鬼王。这六界都是相互对立又相互依存的。”
阳灵似懂非懂,又听遮默安详细解释道:“凡人开始修仙之后,历经九劫飞升为九品仙人。仙人只是拥有简单的法力,一般人修习三四年便可飞升。仙人继续修仙,同样历经九劫飞升为八品飞仙。以此类推,人到上仙,总共需要历经九九八十一个劫难。按照法术的高低和修为的深浅,可以将修仙之人分为九种:九品仙人,八品飞仙,七品灵人,六品真人,五品灵仙,四品飞天真人,三品太上真人,二品次仙,一品上仙。”
“你们才是六品啊!”阳凌原本觉得他们二人在青城派大摇大摆,不知道有多厉害,谁知才是六品真人,不免有几分失望。
遮默安气结,竟然被阳凌鄙视了。
阳灵仰首又问道:“那掌门是什么品级?”
“师父是五品灵仙,还有三劫便可飞升四品飞天真人。”
“那我是什么?”阳凌问道,自己也修仙,就是不知修到了什么水平。
遮默安微微一观阳凌元神,只见她的修为介于六品真人与五品灵仙之间,但却奇怪地看不出经历过任何劫数,眼珠一转便笑道:“九品仙人都算不上。”
“什么?!”有没有搞错,自己竟然这么水,阳凌几乎想与遮默安打上一架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你算得准不准?”
“当然,你从没有立过任何劫数,如何飞升?”
“可是我懂法术啊!”
“这......我也不知道。通常来说,品级越高,身体机能越好。比如飞升到了七品灵人之后,便可以不老,通俗来说就是保持飞升时的容颜。再比如到了四品飞天真人之后,便可以长生,就是说不吃饭也能活下去。而到了一品上仙,便可以除了神妖两界之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阳凌郁闷了,原来自己连仙人都算不上,但凡能进入青城仙界修仙的人,均是已经飞升成九品仙人的了。自己混迹在一群仙人之中,顿时觉得低了一个档次。不过,从记事起,阿桑似乎从未吃过饭,只是偶尔拗不过自己才吃两个果子,这样说来,他起码是四品飞天真人,又比遮默安他们高端多了。
遮默安见阳凌一会儿郁闷,一会儿激动地样子,十分无奈,见天色也不早了,便打算带她离开。
阳凌抬脚往洞口离去,却不想猛地被松垂的裙摆绊了一下,整个人往不知名的方向摔去。遮默安大惊失色,连忙想要拉住她,却也来不及了。
阳凌眼见自己往石壁上摔去,本以为一定摔得头破血流,却不想整个身体穿过了石壁,仿佛跌进了一个密室。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阳凌便见遮默安也猛地穿过石壁,进入了那间密室。
“你!”遮默安大为惊惧,这是他们青城密室,要想进入必须要有特定的青城令,可是给阳凌的青城令自然是最普通不过的,根本不可能破了结界,她到底怎么进来的。
阳凌却是无知无觉,指着密室中大量的瓦罐,问道:“默安,这都是什么啊?”
遮默安眉头一蹙,顾不得怜香惜玉,便将坐在地上的阳凌生拉硬拽地拖出密室。
“你好狠啊,疼死我了。”阳凌呲牙咧嘴,手腕几乎要被遮默安捏断,脚踝也似乎磨伤了。
遮默安阴晴不定,思忖片刻后说道:“阳凌,你听好了,你刚才误闯的是我们青城密室。如今青城山,知道这个地方的人不过只有师父飞尘和我。你识趣的话,最好别说出去,否则师父饶不了你。”
阳凌被遮默安严肃的神情吓到,连忙点头答应,片刻之后不知死活地问了一句:“我看那密室中还有一个门,那门是做什么的,里面又是什么?”
遮默安本不想告诉她,可又怕她不知深浅悄悄去闯,反而送了性命,便如实说了:“那是青城禁地,各门各派都有专门的禁地,禁地中供奉着数万年来所有的掌门画像。”
阳凌闻言微微惊讶:“供奉画像的地方,那你进去过吗,青城前辈都长什么样子?”
遮默安摇摇头,说:“这种绝密禁地,向来只有一派掌门才能进去,我从来没有进去过,所以我不认得那些前辈。其实禁地不止供奉历任掌门的画像,派中只有掌门才有权查看的绝密资料,也向来是存放在禁地中的。”
阳凌颔首,又听遮默安嘱咐一句:“你没事最好不要去,禁地是由我们青城祖师爷亲自下的结界,力量非同小可。你若是强闯,只怕小命不保。”
阳凌见遮默安不像是开玩笑,情知此事不是闹着玩的,便连忙答应了。
第二日修习第九门选修课程,选修课程全部安排在了下午。阳凌选了易容术,用过午膳便到了广场准备上课。谁知今日广场一个人都没有,半天了阳凌才碰到一个不知名的小弟子。
“不好意思问一下,今天的选修课程不是在广场修习吗?”
那个小弟子恭敬道:“给师叔请安,第九日的选修课程均是到授课师尊那里修习的,不知师叔选了什么课?”
“易容术。”
那小弟子惊诧地看了阳凌一眼,又觉得不太恭敬,急忙低下头:“云杨殿的飞尘真人也便是师叔的师父正是教授易容术得师尊,怎么真人不曾告诉师叔吗?”
阳凌闻言,咬牙切齿,刚刚她出来时逸飞尘还微笑地跟她打了个招呼,看着她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他明明知道自己学易容的,却偏偏不告诉她。
谢过那个小弟子,阳凌急忙飞回云杨殿。她一进入大殿,便看见里面坐了好多男弟子,竟然没有一个女弟子。阳凌不及多想,匆匆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打开课本准备听讲。
远远看见逸飞尘端坐在青玉莲台之上,清越的声音并不算大,但却覆盖到大殿的每一个角落,还带有些许的回音,仙气十足。
“今日我们修习易容术中的变身术,打开第七十五页,最后进来的人读一下。”
阳凌闻言,知道说的是自己,连书都没翻开便急忙站了起来。匆匆翻到那一页之后,看到上面的文字和插图,双颊噌的一下红透了。
这上面竟然画了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
虽然阳凌不知世事,但也并不代表她不知道男女有别。从前与陌上桑两人在太长山中,陌上桑偶尔的别扭让她明白了看异性的身体是一件令人羞耻的事。虽然说最关键的部分还是稍微遮挡了一下,但阳凌还是觉得无地自容。
“阳凌,你怎么不读?”逸飞尘神色端肃,仿佛无欲无求,看穿了身体只是一具皮囊而已,并无任何异常反应。
不过门侧用力捂住嘴不让自己出声狂笑的遮默安让阳凌确信,若不是逸飞尘要在这些弟子面前继续保持他真人的威严形象,他一定会笑得更张狂的。
“罢了,不读便不读吧,我们来实践一下如何通过这些仿人皮材料来改变自己的形体。”逸飞尘淡淡说道,吩咐众人将衣服脱掉。
阳凌的嘴张得不能再大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殿中近百人在她面前从容自若的脱掉上衣,没有人注意到她因为愤怒和羞涩而红透的脸。
合上书本,转过身去,飞出大殿,整个过程只在瞬间完成。逸飞尘神色不变地看着阳凌离去,只与一旁笑得几乎喘不动气的的遮默安对视一眼,露出了些许笑意,便继续教授殿中弟子易容术。
太烫了,烫的不能再烫了。站在广场的阳凌用冰凉的手捂住脸颊,原本拿在手中的课本早已不知丢到何处去了,只拼命地想要让自己脸上的红晕褪去。
“阳凌师叔,您怎么了这是?”一个颇为眼熟的少女突然跳了出来。
阳凌急忙转过身去,念一个诀将自己的脸上的红晕遮了去,然后回过身说道:“你是谁?”
那女孩微微有些惊讶,道:“师叔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天瑟骄啊。”
天瑟骄,阳凌一想,原来是昨日那个非缠着自己教如何才能当上逸飞尘弟子的女孩。
阳凌倒吸一口冷气,飞速丢下一句话:“如果你不想早夭,就不要当逸飞尘的弟子,切记切记。”说罢,她便匆匆飞回云杨殿了。
“喂,喂,师叔你说什么呢?”天瑟骄诧异地看着阳凌飞走的背影,十分不解,她只是想将刚刚阳凌匆忙之间掉的易容课本还给她而已。
这便是易容课本吗?青城山不许女弟子修习,不过阳凌师叔竟然可以学,这里面究竟是什么啊,天瑟骄微微好奇。她刚想打开看看,眼前便猛地闪现一道青光将自己击到一旁,手中的书脱手而出,被一人接住。
“默安真人。”天瑟骄大惊,心中不由得一凉。这下糟了,被他发觉自己偷看易容术教材,大抵要被重罚了吧。
“退下。”遮默安并没有处置她,只是蹙眉冷冷叫她离开。
天瑟骄快速爬起来,匆匆离开。
遮默安手中握着阳凌丢下的书,眼前又浮现起阳凌又恼又羞,又恨又惭的表情,不禁轻笑出声。
青城卷 规而不矩
阳凌蹑手蹑脚地从后门进入云杨殿,眼睛只眯成一条缝,生怕再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嘘,终于回到自己房间了,将门闭好后阳凌长长舒了一口气,趴在床上,埋首柔软的被子中。阿桑啊,你可知今日阿灵看到了什么?你以后在我眼里估计跟没穿衣服一样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阳凌听到有人正敲自己的门。
看了看时辰,已经是戌时了,正好是用晚膳的时候。
“我没胃口。”阳凌不耐烦地冲着门口说道,逸飞尘今天下午那么过分,她才不会轻易放过他。
“师妹,师父叫你去用膳,不是有没有胃口的问题知道吗?”门口传来一个半陌生半熟悉的声音。阳凌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是谁。
“程思师兄?”
“快出来,时辰到了,晚了要罚的。”程思没好气的说道。这个师妹怎么跟个祖宗似的,真想哪天教训教训她。
阳凌想了一想,若是逸飞尘来叫也就罢了,如果程思来叫自己也不去显太当回事了,于是便跟着程思去大殿用膳了。
逸飞尘见阳凌出来后,微微目视遮默安。遮默安心中暗自腹诽,下午阳凌反应还是挺大的啊,怎么这会儿这么乖巧的出来了呢,还仿佛没事似的,害自己白白输了五年修为给逸飞尘。
“程思,你们怎么这么慢?”逸飞尘面上故作不悦。
程思一听,急忙神色恭谨地请罪道:“弟子知错了,请师父责罚。”说罢,他发觉阳凌没事一样随便看着桌上有没有新的菜,急忙拉了拉她的衣袖,提醒她赶紧请罪。
咦,谁拽我衣服?阳凌好奇地低头一看,见程思又是拽衣角又是挤眉弄眼,蹙眉认真问道:“你抽筋了?”
程思只觉得自己想一掌拍死她,师父怎么收了这么一个徒弟,她除了犯二犯傻还会干什么?
还未及呵斥她,便听她惊喜的说道:“呀,我都忘了已经三天了,恭喜师兄终于放出来了。”
程思觉得自己快晕了。
从那天过后,程思再也没有给过阳凌一个好脸色看,甚至连看她都不愿意看一眼,但是不知为何,师父却总是喜欢让他去传召她。
“喂,师父叫你去大殿。”
“喂,叫你去吃饭。”
“喂,去上课。”
“喂,走。”
连字数都越来越少了,阳凌抽着嘴角想到。
这样的日子大约过了一个多月,展眼阳凌已经跟着逸飞尘两个月了,心中多多少少有了几分盼头,再坚持两个月自己就可以回太长山找阿桑了。
天气渐渐转凉,但是阳凌道行高,并不觉得有多冷,其他弟子已经渐渐开始穿深青色的秋装了。
“阳凌,你觉得在这里修仙无聊不?”一日晚间,大家修完了晚课,逸飞尘拉着遮默安和阳凌飞到青城山最高的山峰看月亮。
“我困了,我先回去睡觉了。”阳凌摆摆手便想走,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程思对她态度冷淡,她便对他态度冷淡,然后逸飞尘再对程思冷淡,三人形成了一个怪圈。
“今天是九月十五,月亮最圆的时候,好好赏月亮多么风雅,回去睡什么觉啊。”逸飞尘拦住阳凌。
“你不会又想......”遮默安最了解逸飞尘,两个人一对视便心意相通。
“怎么样,要不要出去玩一会儿?”逸飞尘问道。
遮默安没有什么异议,倒是阳凌不愿意动。
“走吧,在这里呆了一个半月了,你不闷我们也闷了。”逸飞尘强行拉走阳凌:“你还真把自己当守规矩的青城弟子,别忘了你首先是我的弟子,一切都要遵从师命。”
三人直接离开青城山,而是先去了幻影洞。逸飞尘并未掩饰,而是大大方方进入了密室。遮默安看了一眼阳凌,也跟着逸飞尘走入密室。阳凌一时间微微踌躇,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犹豫片刻,阳凌抬脚进入密室,却见两人正一人抱着一个瓦罐,打算离开。
“这到底是什么?”阳凌问道。
逸飞尘一笑,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三人离开青城仙界,飞在半空中俯视着地上万家微亮的灯火,犹如天上星辰落到了凡间。
降落到一个无人的地方,三人都念了一个诀隐去了仙气张扬的青城仙服,腰中别着一把剑,只装作凡间的武林人士。
阳凌在青城修了一个多月的仙,明白按照自己的修为易容换装还是很容易的,根本不用学什么易容术。腰间的佩剑是青城弟子人手一把的精铁锻造的,上面镶着代表青城派的青玉雕图腾。逸飞尘与遮默安的佩剑电光和焦赭明显不是这种普通的铁剑,而是青城代代传下来的名剑。
不远处是个小县城,两人带着阳凌进了城后直奔城中最大的酒馆,阳凌便明白他们两人绝对不是第一次出来玩乐了。
“小二,上四个菜,全要荤的,不要素的。”遮默安吩咐道。
“好嘞,客官稍等。”小二殷勤答应道。
阳凌不由得想起他们三人在襄阳吃的午饭,仿佛遮默安也是这样吩咐的,就连语调都一模一样。
“客官,您的菜来了。”这儿的菜上得极其麻利。
许久未动过荤菜的两人急忙拿起筷子往自己碗里夹菜,不一会儿盘中的菜便被他们两人对半儿分没了。
“阳凌你不吃吗,要不我分你个翅根吧。”逸飞尘割肉似的从自己碗里拣出一根最小的翅根,道。
“不必了,我已经当够你的弟子了。”阳凌又将那根翅根甩了回去,上当一次她也就学聪明了。
逸飞尘哈哈大笑,他这次是真没想骗她。
“不吃算了,我来。”遮默安飞起筷子夹走了逸飞尘的那根翅根,半路又被逸飞尘截了回去。遮默安再抢,逸飞尘再防护,一个不留神那翅根便掉到地上了。
“你赔我一个。”逸飞尘拿起筷子往遮默安碗中夹菜,遮默安哪里让,两人暗自用手上的筷子拼内力和修为。
阳凌实在受不了,便运气分开两人。
“别闹了,快吃,吃完了回去睡觉。”
两人怪怪地看着阳凌,分明她是徒弟,她有把柄在他们手里,怎么她还这般理直气壮。唉,这年头,白菜涨价,她的脾气也见长。
两人吃了一会儿菜,便搁下了筷子,打开了从密室带出来的瓦罐。那瓦罐中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阳凌远远闻着,只觉得香气扑鼻。
“闻着香吗?”逸飞尘问道。
阳凌点点头,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青城仙露寒梅醇。你应该晓得,青城后山有株不知多少年头的梅花树。冬日青城落雪,梅花盛放,按照青城古法,仙人取出梅花花蕊上最轻浮含香的浮雪,融化后再加入数种仙中圣物,最后埋在梅花树下千年才算是酿造而成。”逸飞尘肃容解释。
“我尝尝。”阳凌嘴馋,取过一只杯子,接了一杯寒梅醇。
杯中的寒梅醇呈透明状,酒香清冽,沁人心脾。上面浮有一瓣小小的梅花,透过并不十分浓郁的酒气,还隐隐散发出几分梅花的香气。
饮了下去,阳凌咂咂嘴,道:“闻起来像酒,为何喝起来有几分茶香?”
遮默安一笑:“你嘴巴倒是挑剔,不过你也没说错,青城寒梅醇亦茶亦酒,起初第一杯下肚,你嘴中只残余茶香,第二杯下肚之后,便是酒香。”
“你酒量不知深浅,最好别多喝了,这东西其实后劲很大,万一你醉了我们是不会把你带回青城的,这一顿饭钱最后只能麻烦你结了。”逸飞尘悠然浅笑。
阳凌抖抖嘴角,连忙将杯子搁下。她可是身无分文,不能再欠账了。
逸飞尘与遮默安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好笑之色,各自举杯一边吃菜一边喝酒。
“我干了,你也要干。”逸飞尘说道
“我刚刚已经干了,这是另一杯。”遮默安答道。
“骗谁呢,你以为我是阳凌啊那么好骗,刚刚你没喝。”
“我真的喝了。”
阳凌蹙眉看着两人拌嘴,见两人似乎已有几分迷离,便知他们已经薄醉。
“我记得青城仙规规定门中弟子不得动荤,不得饮酒,更不得打诳语,你们犯了三戒了吧。”阳凌说道。
逸飞尘摆手嗤笑道:“仙规,那是什么,有规定吗,我怎么不记得,默安,你记得么?”
遮默安也笑道:“青城当然有仙规了,只不过,只不过呀......”
“只不过是用来骗那些新入门的弟子或是像你一样傻的人。”逸飞尘指着阳凌大笑。
“什么意思?”阳凌不动声色问道。
逸飞尘鄙夷地看着阳凌说道:“你仙史怎么学的,你记不记得青城仙史第一段话写道是什么?”
阳凌回忆一下,答道:“昆仑第一上仙,为人率性,不喜昆仑仙规,遂带座下弟子仙游一十五载。途径青城山,见山地势精奇,不逊于昆仑长白等仙界名山,遂与弟子居青城山,创青城派,自领青城掌门。”
“对啦。”逸飞尘笑道:“阳凌啊阳凌,学习呢要活学活用,尤其是仙史,要懂得从字里行间看出著史书的前辈给你留下的暗示,这很有用的。比如这里,祖师爷既然不喜欢昆仑仙规,他创了青城派之后,再设一套差不多的青城仙规约束自己,他有病啊。”
“何况祖师爷率性行事,怎肯受规矩的约束,这套规矩不过是糊弄不敢犯事的小仙人罢了。”遮默安接口。
“那祖师爷如今人在哪里?”
逸飞尘轻笑一声,道:“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仙史中明确记载:仙界第一任仙君青城掌门清和上仙私通妖界,被素来与之不和的崆峒掌门重阳上仙弹劾,被废万年道行,逐出仙界,惨死人间。门中弟子为掌门申诉,却被继任仙君的重阳上仙冠以谋逆罪名,青城门中上千弟子一夕之间全部被杀,落得跟掌门一样下场,青城至此实力大减。”
阳凌听得一阵哆嗦,不知为何却仿佛亲眼目睹一般触目惊心。她明明记得,仙史中根本没有提到过刚刚逸飞尘说的任何一句。这些记载,只怕不是任何青城弟子都能看得见的,而他们却酒醉之下告诉了自己,不知道他们清醒了之后会不会将自己灭口。
正当阳凌暗自思忖时,逸飞尘两人已经醒悟过来,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杀意。但只是一闪而过,他们自有别的办法不让她说出去。
可惜阳凌并未察觉,若她察觉,估计真的要吓跑了。
“我懂了,也就是说青城仙规空有一纸空文,其实根本约束不住我是不是?”阳凌对着遮默安高深莫测一笑。
遮默安心中一凉,遭了,居然被她察觉了。这丫头,跟了他们一个多月,怎么也变得狡诈起来。
逸飞尘不明所以,愣怔片刻之后隐隐约约懂了几分,掩饰住心虚说道:“我还有我们的契约。”
阳凌轻轻一笑,准确的说是似笑非笑看着遮默安。遮默安暗自心惊,这种笑,实在是深得他俩真传。
“行了,事到如今你们还骗我,当我傻吗。”阳凌站起身,便想走,却被逸飞尘拦住了。
“四个月之内,你都是我的弟子。”
阳凌理直气壮:“那是当初你骗我的,自然算不得数。”
“我耍赖难不成你也想耍赖?”逸飞尘面上微笑一如往常,手却不由自主暗自握紧了电光。
阳凌道:“我当然不会赖账,这样吧,我回家取银子再回青城还给你。”她没有,阿桑应该是有的。
“我怎么知道你回来还是不回来?”逸飞尘感觉出她去意已决,冷冷道。若她真的要走,他便真的不能饶她性命了。青城三大秘密中的两个,也许会因此而泄。虽说他信任阳凌,但是他不敢也不能冒这个险,遮默安也不能。
阳凌一挑眉道:“你不信也没办法,反正我要走了,怕我跑便跟我回家吧。”说罢阳凌不再多言,拔出佩剑逼开逸飞尘,提气飞出了酒楼。
逸飞尘一看不妙,急忙提剑追了上去,两人动作太大惊动了酒楼中其他人。
“呀,不会是妖怪吧。”
“不是吧,应该是神仙。”
听到声响的小二出来,小心翼翼上前对遮默安说道:“要不,神仙结下账吧。”
遮默安甩下一两银子,道:“什么神仙,轻功没见过啊,大惊小怪。”说罢便也急忙追了上去。
“原来不是神仙啊,害我好激动。”酒楼中的食客纷纷道。
“不是神仙,是菩萨,一两银子哎,这几乎是我们两三天的收益了。”小二啧啧赞叹道。
青城卷 月下影痕
阳凌乘着风,辨明了方向后,匆匆往太长山飞去。直觉告诉她既然她离开了逸飞尘两人,再跟他们回去只怕有危险。这毕竟是青城的秘密,即使自己无心说出去,他们也必然不放心。
逸飞尘一边尾随阳凌,一边在空中留下印记给遮默安,以便他能跟上来。他从未与阳凌整整意义上动过手,并不知她的底细,只知道她真气内力雄厚,自己一人未必是对手。
遮默安顺着逸飞尘的留下的记号火速追了上来,当初他们从太长山走到青城山,花了大约半个月的时间。但若是乘风而行,则只需要几个时辰。他怕在这几个时辰中捉不住阳凌,反而到了太长惊动了阳凌口中的阿桑,只怕是麻烦就大了。一想阳凌已然功力这般强,那个阿桑更不知到何种地步,他和逸飞尘绝非敌手。
三人一前一后都使出全力乘风,终究是阳凌更胜一筹,终于甩掉了两人。
“师兄,阳凌呢?”遮默安看到逸飞尘后,心中顿时涌上了不好的预兆。
“她太快,已经跟丢了。”逸飞尘冷冷道,早知如此刚刚在酒楼就动手了,这下可真是捅了天大的篓子了。
“这可怎么办?”遮默安问道,想了片刻又说道:“她佩有青城统一的佩剑,上面有青玉雕图腾,我们回去取青玉宝剑,便能知道她在何处。”
“只怕找到她也没用了,这一来一回估计等我们找到她,那个阿桑已经在等我们了。何况,谁知道她会不会将宝剑随手一扔,我们未必找得到她。”
遮默安沉思良久,道:“她初涉世事,没有地方可以去,唯有太长山一处栖身之地,即使跟丢了,我们只要去太长山绝不会有错。”
“太长山纵横四百余里,我们不熟悉,怎么找她?”
“太长派掌门曾与我有旧,我们去找他帮忙寻找。”
“当初师父调查她的时候,也发信往太长派了,只不过那个掌门没用,从不知道有这么一个或者是两个厉害人物隐居在太长。”逸飞尘微微蹙眉,杀她,已然错过最好的时机了,不杀她,这始终是个巨大的隐患。
遮默安也是一阵沉默,心中思量一番之后,很快有了计策。逸飞尘也显然想到这一点,同时道:“黑狐精和红狐精。”
“看得出来,阳凌极重义气,当初不许我们伤害这两个妖怪,想来如今必不会漠视他们栽在我们手中。”逸飞尘冷静分析道。
“她口中的阿桑闭关,想来她不会轻易打扰,我们只要动作够快,必定能诱她自己现身。”遮默安道。
虽然如此,两人心中具是一沉,看来三人的友情真的要到此为止了,没有人喜欢被威胁,更没有人喜欢被灭口。
然而世事总是出人意料的,正当两人准备着手捉拿黑狐精和红狐精时,天上突然飞来一片黑影将明亮的月光遮住,继而是一阵冲天而起的妖气。
两人同时拔剑,背对着对方戒备着,这样强大的妖气只怕来者不善。
“是谁?”逸飞尘大喝道。
半晌除了风声,再无别的声响,而两人却感觉到妖气并未散去,反而更浓了。
两人屏气凝神,空中却异常安静,让人怀疑几乎那妖怪是不是走掉了。
又是好久,几个人看起来不是在玩木头人的游戏,就是在比谁的定力更强。这般一动不动,已经过去一刻钟有余了。
“青城弟子,果然非同寻常,没有让我失望。”空中响起一个好听的声音,一点也不像是妖怪该拥有的。
“请问阁下是谁?”逸飞尘尽量调息气息,平静问道,这个人定力竟然这样好,屏气凝神这么久说话竟然一丝不喘,他们两人在这一点上就已经输了。
“你们的身份是我猜出来的,难不成你们猜不出我的身份?”那人不紧不慢说道,从语态中可见他甚是悠闲。
“阁下不露面,我等如何判断?”遮默安道。
扑哧,那人轻轻一笑,道:“有本事你们就自己来看我的真面目啊。”
遮默安正想出剑,逸飞尘微微一拦,他们两人硬拼是不行的,须要智取才有胜算。
“怎么,青城下任掌门竟然不敢出剑吗?未免叫人轻视。”那人并未将两人放在眼中,只是慵懒地挑逗着他们。
两人闻言,具是一惊,这人不但知道他们是青城弟子,还知道他们他们的身份。逸飞尘身为逸念空的儿子,道行又是除了逸念空最高的,目前的确是内定的青城下任掌门。
他连这都知道,他究竟是谁?
他知道的太多了,比阳凌还该解决掉。逸飞尘眼中第一次出现这般骇人的杀意,瞬间拔出电光,空中电蓝色一闪,像极了闪电划过天空。
“好极好极,我好久没见过电光了,让我再见识见识它的威力吧。”那人略有怅然地说道
遮默安见情况似乎不妙,也立即拔剑上前,焦赭的剑气无可比拟,空中登时越上一团红褐色霞光。
那人依旧神闲气定,一点也不急着出招,只是飞速移动躲避着逸飞尘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他在耍他们,逸飞尘咬牙切齿想到,显然遮默安也意识到了。
阳凌,都怪你。
不知为何,这般生死关头,逸飞尘和遮默安居然还在分心埋怨阳凌。
“默安,飞尘,你们分心了。”那人像长辈一样教训着他们,仿佛既不急着杀他们,也不急着结束战斗,只是想点播他们的仙术而已。
逸飞尘知道普通剑法对他毫无用处了,一念之间变换了招式,电光剑脱手而出,化作一道闪电劈向那人。
“好极!”那人赞道,却微微一个侧身避过了电光。
逸飞尘运集全身真气御剑,电光形成一道又一道闪电极速劈向那人。那人拍手称妙,却一次又一次躲过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电光。
遮默安惊骇,那人与他们战了许久,甚至连一招都没出过,而他们用尽毕生修为都不能伤他一分一毫,在这样下去他们真气不济又该如何是好?
顾不得许多,遮默安手中的焦赭也脱手而出,不再靠内力施展剑法,而是用真气御剑向那人攻过去。
“电光焦赭,一紫蓝一红褐,除却青城三大宝剑之首的青玉,青城派宝剑便都在这里了。”那人闲适笑道。
另外两人平日也爱说爱笑,可是现在却半分也笑不出来。这么久了,他们都不知道他是谁,甚至因为他的移动速度太快,连他的长相都没看出来。
天空中交织着紫蓝色和红褐色的剑芒,那人依旧是气定神闲地一一避过,谁知突然飞出一道青光,让他有几分措手不及,差点被电光击中。
“青玉?”那人疑惑道:“怎么力量如此弱了。”
“想什么呢,我倒想要,不过掌门太小气,不肯给我。”阳凌一边抱怨,一边御剑击向那人。
“阳凌?”逸遮二人具是一惊,她不是跑远了吗?
阳凌并无暇与他们两个闲话,而是用心御剑攻击那个神秘的人物,那人却随意一挥手将剑打飞。
阿桑说什么来着,这人移动的乘风之法名唤步步生莲,突破点便是在他的步法上了。阳凌找到了突破口,剑被打飞了,但是人还在,真气化作一道道白光射向那人,几招之下已然逼得那人不得不取武器抵挡她凌厉的攻势。
那人的武器十分奇特,并非寻常地刀剑,而是一面镜子。无论阳凌的怎样攻击,那镜子总能将真气弹开,有些甚至因为角度关系,直直射向阳凌自己。
“你是何人?你不是青城弟子,你是扶桑门人?”那人惊疑不定,阳凌额头有青城印记,腰中悬着青城令,手中持着青城佩剑,蹩脚的御剑之术也是青城法术,但真气内力均出自南海扶桑,她又是谁?
“我是青城弟子。”阳凌微微收敛了攻势,反正被镜子弹开,打了也是白打。
“今夜甚是有趣,见了许久不曾见过的电光焦赭,又遇见了一个这样有趣的青城弟子,也算不枉我今夜睡不着出来透透气的兴致。”那人笑道,妖气略有散去,柔和的月光终于得到了释放。
借着些许亮光,阳凌三人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样子。那人身着一袭魔界统一的黑衣,却是出人意料的容姿飘然。清清瘦瘦的样子有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看起来倒很是无害。他的样貌也甚是出尘,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沉稳而又大气。携了一丝笑意的眼角使整个人看起来儒雅和善,微微侧首浅笑盈盈更是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亲近。
谦谦君子,儒雅风流,举手投足之间,竟是绝世光华。
而当月光照到阳凌脸上时,那人微微凝神盯着阳凌,猛然大惊失色,身形一晃,险些跌下空去。
阳凌有些不自在,刚想张口说话,却听那人厉声问道:“尊上,你不是死了么!”
阳凌微微蹙眉,什么叫自己死了,而且,他为何称自己为尊上?
“你究竟是何人?”逸飞尘厉声问道。
那人依旧紧紧盯着阳凌,眼睛微微一眯,半晌之后惊叹道:“居然与尊上生的一模一样,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逸飞尘察觉不妙,飞到阳凌面前挡住她,道:“你又叫什么名字?”
那人淡淡道:“我叫影痕。”
“影痕!”逸飞尘和遮默安大惊,这人竟然是魔界四大魔头之一。
原本有几分松懈的宝剑此时又嗡嗡作响,几乎又要在两人的控制之下出击了。
影痕微微一笑,这两个孩子怎么这么不知趣,自己摆明了不想伤他们,他们却不依不饶。
“影痕是谁?是坏人吗?”阳凌不耻下问道。
两人差点吐血,她总是在关键时候让他们气得分心。
“应该不算是好人。”遮默安抖抖嘴角。
“你们也不是好人。”阳凌不满道,这两个骗子。
“姐姐我谢谢你,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逸飞尘气急败坏。
影痕轻轻一笑,这小姑娘当真有趣,竟然分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危险。
“你们不是很厉害吗,难道打不过他?”阳凌讥笑道。
两人气结,逸飞尘厉声道:“青城上下加起来估计都不是敌手,你说厉不厉害。”
“什么?”阳凌大惊失色,立即道:“那还等什么,赶紧跑啊。”
遮默安闻言连忙道:“你们快跑,我断后。”
“不行,我断后,你带着她赶紧离开。”逸飞尘挡在两人面前。
遮默安挥剑一劈,逼开两人厉声道:“师父只有你一个孩子,你死了他怎么办,快带着她走。”
说罢焦赭剑出,化作一阵强烈的红光飞速袭向影痕。影痕并不躲避,伸出右手运了真气,生生制住了焦赭的攻势。
焦赭猛然红光一涩,继而竟被影痕握在手中。
遮默安大惊,急忙运气控制焦赭,谁知焦赭竟然完全没有反应,仿佛不再承认遮默安是自己的主人。
阳凌逸飞尘本已离开甚远,终是放心不下,转身飞回。逸飞尘大喝道:“还我师弟焦赭。”说罢电光冲出,又是一道闪电撕裂天空。
影痕手中的焦赭此时竟然化作一阵红光,与电光自相残杀起来。
逸遮二人具是心惊胆战,无论哪把宝剑有失,对他们来说都是极大的损失,他们冒不起这个风险。
逸飞尘急忙想要收回电光,却也被影痕收了过去。
“电光焦赭,具是名剑,谁知被你们拿在手中,生生折辱了它们。你们道行尚浅,原不配使用这种绝世好剑。不过青城派自万年前便实力大减,如今亦没有恢复,若再无好剑镇山,真的要任人欺凌了。看着,我教教你们如何使用它们。”
说罢,影痕先取出焦赭,剑随意一指,便是剑芒大盛,令人可敬可畏。遮默安大惊失色,自己佩戴将近一百年,却从未见过它这等威力。
影痕不紧不慢地舞着焦赭,仿佛是要遮默安看清楚似的。虽然动作慢,但威力并未减多少,霎时间,天上除了红褐色,再也没了其他任何颜色。焦赭的剑气四射,三人隔着一段距离仍须运功抵挡,以防受内伤。
一套剑法已毕,影痕又取出电光,舞了另一套剑法。与焦赭的和婉不同,电光每一招每一式都带有长啸九天的凌厉气势,正如闪电划过天际一般耀目生辉,摄人心魂。
两套剑法已毕,逸遮二人具是目瞪口呆,自己多年的佩剑居然在一个魔头手中发挥了这么大的威力,而自己使用宝剑时,却从未产生过这样的惊世力量。
“青城派已然默默无闻了近万年,早已经够了,未来究竟在仙界处于什么地位,就看你们的了。下次见到你们时,若你们还是这样不长进,别怪我出手教训你们了。”影痕将两把剑分别抛给逸遮二人,两人均被巨大的劲力击飞好几丈。
影痕一扫阳凌,不再多言,几个旋身飞走了,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青城卷 废寝忘食
三人呆滞在空中半晌才回过神来。
“那便是魔界魔君驾下四大魔头之一的影痕吗?”遮默安平静下来之后,不知为何竟然对影痕没有太多的痛恨之情,甚至有几分亲近之意。
逸飞尘向来了解遮默安,察觉了他的态度微微有所转变,便道:“他确实像是没有恶意,不过魔就是魔,我们还是提防为妙。”
遮默安点点头,阳凌问道:“那人到底是谁,有没有人能给我解释一下,还有,他为什么叫我尊上。”
逸飞尘道:“仙史课应该讲过了吧,如今魔界魔君名叫倾河,驾下有四大魔头,分别是无殇,影痕,星采妤和天不老。刚刚那人,便是其中之一的影痕。”
“那他为何唤我尊上?”阳凌隐隐不安。
逸飞尘摆手说道:“他认错人了。”
遮默安压下心中的诸多狐疑,问阳凌道:“你不是走远了吗,回来干什么,不怕我们......”不怕我们杀了你,遮默安实在说不出口。
阳凌未曾察觉遮默安的异样,只道:“我本来走远了,忽然发觉背后打了几个闪,以为要下雨了,谁知没有听见雷响,便知是逸飞尘的电光了。大晚上你们好好的怎么会动用电光呢,不用想也知道你们是遇上麻烦了,便急忙回来了。”
逸遮二人心中皆漫过一丝感动,想到刚刚阳凌几招便让影痕慌了手脚,的确厉害。自己拿着绝世名剑,却不如她随手几招,可见功力差了多少,只是面上却不肯露出分毫。
“我是你师父,难道还用你救,你也太小看我了。”逸飞尘轻蔑。
阳凌到底是个厚道人:“我还不是怕你们出事吗,我可是你的弟子,哪有大难临头自己先飞的。”
逸飞尘道:“罢了,时候不早了,快随我们回山吧,明日你还有课呢。”
阳凌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随他们回去,但看到他们面上均是期待之情,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走吧。”阳凌叹道,怎么又心软了呢,今夜已经是第二次了!
有些事情,因为一瞬之间的犹豫和心软,便铸成了无可挽回的大错。可惜当时他们三人,没有一人懂得。
阳凌伸手一招那把被击飞的剑,便随两人往青城方向飞去。
回去的时候,逸飞尘和遮默安都一改出来时的那种吊儿郎当,而是神情肃穆,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透着一股凝重的味道。
阳凌望着两人,知道他们都受了刺激,也不敢说什么,乖巧地跟在他们后面。
回到云杨殿时已经是寅时了,而一个时辰后的卯时便又要开始一天的修炼,因此三人都不打算睡了。
“阳凌,你的法术到底是谁教的?那个阿桑到底是什么人?”逸飞尘问道。
阳凌摇摇头,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口中的阿桑便是仙君陌上桑。
“我不知道。”
“难得你十八、九岁的年纪,法力居然如此高强,可见教你修仙的人用心非常。”遮默安面上淡淡的,心中实则已是翻江倒海。
阳凌惊愕:“谁说我十八、九岁的,我已经快五十了。”
“什么?”两人闻言具是大吃一惊,今夜的震撼人心的稀奇事可真多。
“真的,我在太长山呆了将近五十年了,刚偷偷溜出来就被你们骗了。”想到这一节阳凌还是隐隐忿恨。
“你,你居然五十了。”逸飞尘抽抽嘴角,她元神并未历劫,可见连九品仙人都算不上,更遑论唯有七品灵人之上才能有不老之身。难道她的高强法术,竟然还能有驻颜之效?
两人大为惊叹,越发觉得她深不可测。
“认识你这么久,我从来不知道你的法术到底如何,现在反正也没有事,我们来切磋一下,如何?”逸飞尘道。
阳凌连忙拒绝,自己今夜乘风飞了好远,又与影痕打了那么久,真气早已不济,哪里还愿意再动手。
“来吧,让我领教领教你的高招,你也顺便练习一下你蹩脚的御剑之术。”逸飞尘说罢,不知从何处招来一把与阳凌相同的佩剑,御剑与阳凌打了起来。
阳凌连连后撤,却不想一旁的遮默安也突然御剑攻击自己,无奈之下只得抽出佩剑与二人战在一处。
剑法本就不熟,真气也耗得差不多了,他们两人却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生龙活虎,不消片刻阳凌便败下阵来。
“奇怪,你对着影痕的时候不是挺厉害吗,怎么现在这么弱?”逸飞尘以为阳凌不屑与他们动手,攻势便越发凌厉起来。
阳凌手忙脚乱地抵挡着两人的招式,道:“我只不过碰巧知道影痕所用乘风之法的破绽,用尽全力去进攻他的弱点而已。咦,我刚才真的很厉害吗?”
“飞尘逗你玩的,你还当真了?”遮默安一边说,一边收起了剑,道:“跟阳凌打真没意思,我倒对影痕的那套剑法十分感兴趣。”
“默安,影痕是魔界中人,他授你的剑法说不定能引你走火入魔,你切不可急功近利,堕入魔道。”逸飞尘蹙着眉头说道。
遮默安不说话,直觉却觉得影痕没有理由兜这么大个圈子只是为了让自己走火入魔。
“我先用普通的剑练一下招式,不用内力也不用真气,想来不会有事的。”遮默安说罢便取了一把普通的佩剑有形无实地舞了起来。
虽然只是普通的剑招,但是却丝毫不减威力。逸飞尘仔细观察着这套剑法,并未觉得有任何异样的地方。
影痕莫不真的是想传他们剑法?
没道理啊,他是魔界中人,仙界自然是越发堕落越有利于他们,他们何苦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剑法已毕,显然遮默安也察觉不出任何不对,同样疑惑为何影痕授他这套剑法。
“会不会影痕曾经是青城门下弟子,见青城万年来势微,所以才点拨你们一下,希望你们能光大青城?”阳凌猜测道。
“不可能,仙界规定,如果哪门哪派有弟子误入魔道,要么清理门户,要么将名字记在堕仙册上遍知仙界提防,而影痕的名字并不在堕仙册上,可知他并非由仙入魔,则更不可能是青城门人。”
“你们不去查一下堕仙册,怎知他不是?”
逸遮两人闻言,都翻了个白眼。
“拜托,影痕在魔界何等有名,若他真是青城弟子我们怎么会不知道?”逸飞尘看着阳凌,昨夜脑袋还挺好使得,怎么今天又变回来了。
“你们不是说一万年前青城所有弟子都被杀了吗,那青城派为何还存在?”阳灵疑惑不解。
逸飞尘好笑地看着她:“青城当日是仙界第一大门派,纵然青城山中弟子全部被杀,但是总有部分仙人在外免过一劫。不过听说当日灭门惨案之后,回到青城弟子一共就十六个,其中法术最高的只是一个五品灵仙。他自己本身就法力低微,无法得道飞升,青城这么些年来也不曾有人超越五品灵仙,所以一直势微。”
阳凌轻叹一声,道:“你们节哀。”
遮默安微微敛了敛神色,道:“阳凌,此乃青城秘事,你绝对不能告诉其他人。还有仙规之事,也要切记不能泄露分毫,否则师父饶不了你。”
“我知道分寸,看这时候全派弟子也差不多起床洗漱了,我一会儿有地理课,先回去准备准备,有空再和你们闲聊。”阳凌先行离去。
卯时,阳凌抱着地理课本准时到了广场上,找到了自己的班级。
“阳凌师叔。”天瑟骄笑着冲阳凌招招手,她已经替她占了座位。
阳凌便过去坐下,天瑟骄占得座位永远是最好的位子,上课偷着睡觉一般亭安不会发现。
“昨晚我看你和两位真人下了晚课后没有直接回云杨殿,而是飞到山头看月亮去了,怎么样,和真人们看月亮什么感觉。”天瑟骄花痴地问道。
阳凌道:“用四个字概括便是——惊心动魄。”
这是实话,昨晚可不就是惊心动魄吗,若不是影痕手下留情,他们哪还有命回来。
“哇,我也好想和你们去啊,只不过真人只怕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吧。”天瑟骄有些黯然,阳凌很想告诉她最好还是不要去了。为了看帅哥养养眼,犯不着把命都搭进去。
一个多月相处下来,阳凌已经和天瑟骄成为了好朋友。天瑟骄为人虽然花痴了一点,但却不失为一个可以真心对待的好朋友。况且她是个大学霸,又十分仗义,每当亭安叫阳凌起来回答问题时,她总是能通过任何办法把正确答案告诉阳凌。如果没有天瑟骄,阳凌不知要挨多少手板。
“咦,今日默安真人为何不在云杨殿上俯视我们?”天瑟骄奇怪地看着天上。
阳凌随口道:“回去补觉了吧。”
“补觉?”天瑟骄微微一怔,继而面带奸笑地凑到阳凌脸旁,问道:“阳凌,你们昨夜到底做什么,为何默安真人现在要去补觉?”
“我们,呃,我们看了一晚上的月亮啊。”阳凌心虚地别过头去看着地理课本。
“少装了,阳凌你真不够朋友。”天瑟骄微微有几分生气,她也没有别的龌龊心思,真的只是单纯地爱慕两人的美貌而已。
阳凌不知该如何解释,抬头看了看云杨殿,果真上面没有遮默安的身影。
遮默安和逸飞尘除自己外座下共有三十一名弟子,他们轮流带着他们修炼,另外一人便在云杨殿俯视着广场,照看着数百弟子修炼。每当发现了好苗子,他们都会悉心栽培,待到飞升为了七品灵人便收入自己门下。
今日原本应该是逸飞尘带领弟子修习,遮默安便应该在云杨殿外看着他们,谁知他却不见了踪影,莫不是跑去偷练影痕所授的剑法了?
“师叔?师叔?阳凌师叔!”亭安蹙眉唤道。
“啊?怎么了?”阳凌被天瑟骄掐得生疼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跳了出来。
亭安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飞尘真人怎么会收这样的弟子,上课从来不好好听讲,自己每逢点她起来回答问题都需要天瑟骄暗中协助。若不是碍于她的身份自己确实不敢动用戒尺打手板,早就揭穿她们的小把戏了。今日更是过分,这走神走得也太明显了,若不惩戒只怕难以服众。
“刚刚弟子让所有人背诵仙界仙山及门派的分布,不知师叔记牢了没有?”明明自己是她的师尊,却要恪守规矩称她为师叔,自称弟子,亭安想想就觉得不忿。
阳凌哪里知道,正等着天瑟骄给自己传答案,却不想等了半天也没有动静。抬头一看亭安,正见他冷冷盯着天瑟骄,天瑟骄根本吓得不敢说话。
“我不知道。”阳凌叹了一口气,今日的手板是躲不过去了。
亭安一扫班中的其他人,道:“既然如此弟子也只得冒犯了,按照仙规要罚十五手板,师叔可有异议?”
阳凌苦笑一声,她好想说仙规是假的,她根本不用被罚十五手板。但奈何事关机密,不得不忍了。
十五手板下来,阳凌的右手高高地肿了起来。这并非普通的手板,而是具有仙力的,每一板打下去都有不小的力量。
打完之后,亭安有几分害怕,若是被真人发现了,不知道会不会怪罪自己。谁知几天过去了,真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连阳凌师叔也是一如既往,并不记仇。不过奇怪的是,师叔手上的伤似乎好的出奇的慢,整整一个月才复原如初。
其实自从那日过后,逸飞尘和遮默安具是用心修炼。轮到自己带弟子修炼时,便在教授之余静修自己的真气,而另一个人则到无人之处练习影痕所授的剑法。然而光练不用进步缓慢,两人有很少有时间对打,便心有灵犀地瞄上了阳凌。
倒霉的阳凌上午挨了亭安的板子,下午便被遮默安拖到无人之处开始陪他练剑,一练便是几个时辰,常常连晚饭都错过了。逸飞尘更是过分,常常拖着她打到天亮,她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两人的全部心思都被各自的剑法迷住了,没有人注意到阳凌右手御剑时微微露出的吃力。
交——友——不——慎——
阳凌真想仰天长啸。
青城卷 御剑飞天
这样的日子过了差不多一个月,逸飞尘和遮默安总算放过她了。并非是因为他们觉得这样做太过对不起阳凌,而是因为阳凌实在是撑不住,在白日上课时昏了过去。
“师叔,上次古琴课结束之前,我曾让大家回去择一首自己喜欢的小曲子练一练,不知道师叔练得怎么样了,弹一下给大家听听。”亭安自上次无事之后,特别喜欢点阳凌回答问题或是抽查她的功课。训斥师叔小小的满足了亭安的虚荣心,也平衡了不少弟子的嫉妒心理。
阳凌强睁着眼睛,眼前却是一阵晕眩。昨日从午时过后,逸飞尘便拉着她练功,整整练了八个时辰,她实在有些撑不住了。
其实不是她有多么舍己为人,只是如果不陪着逸飞尘练功,他便会不知从何处突然跳出来偷袭她,害得她连睡觉都睡不踏实。权衡之下,她觉得自己还不如直接痛痛快快陪他练剑。
“师叔,您没事吧?”亭安察觉了阳凌最近的确越发不在状态,只不过他如何得知阳凌一个月来几乎不眠不休,还要耗费真气御剑。
“没事。”阳凌强行运气压下不适,眼前事物逐渐清晰起来。她走到最前面,坐到亭安授课用的古琴旁,凝神弹了起来。
古琴课是她最轻松的一堂课,从前在太长山,陌上桑无聊之时便会取琴来抚。阳凌喜欢听,常常呆在他身边看着他焚香闭目,临风抚琴。看了这些年,她多多少少也通了一些乐理。
然而,仙界抚琴并非与凡间相同,抚琴一来是通晓乐理,二来是增强内功修为,三来净化身心,因此,琴技在仙界十分重要。
阳凌运了为数不多的真气,全部倾注于指尖之上,开始凝神抚琴。她弹的是陌上桑平日爱弹的《九殇散》,这首曲子十分精妙,若非道行高深是绝弹不了的。
亭安素来知道阳凌琴技大大超过同班弟子,却不想她居然能弹这首仙界古曲,细细倾听也觉得颇有几分深远意味。
班中所有弟子正听得入迷,猛不防琴声戛然而止,纷纷难受异常。
“师叔怎么不弹了?”众人从琴声中清醒后都不满地问道,却发觉阳凌一口气撑不住,摔倒在琴台上。
众人大惊,亭安急忙上前扶起阳凌,道:“师叔没事吧。”
阳凌猛地摇了摇头,咬牙撑住:“没事。”
亭安拉过阳凌右手,微微一号脉,却发现阳凌真气几乎散尽,不由得大惊之下又有几分着急。
“师叔真气不济,何必强撑着弹这么难的曲子呢?在座都是刚刚飞升不久的仙人,真气都不浑厚,即使您是真人弟子我们也不会因为您修为不高而心生不平的。”亭安劝道。
阳凌苦笑一声,他竟以为自己是想出风头,却不知她根本没有时间练其他曲子,随手而来的也只有这一首了。
本想说什么,却实在撑不住了,眼皮重的像灌了铅一样,阳凌索性合上双眼睡了过去。
“阳凌师叔,阳凌师叔你醒醒啊!”
“阳凌,阳凌你没事吧!”
耳边嗡嗡的声音逐渐消失,阳凌想,自己大概真的睡着了吧。
原本在青玉莲台上带着众弟子修炼的逸飞尘微微察觉了广场上的异常情况,而遮默安不知到何处修炼了,自然不会去处理,只能自己吩咐程思照顾好众弟子后走出大殿照看。
从天上看去,整个广场基本无事,唯独亭安的所教授的新飞升弟子那边似乎出了一点乱子。
那是阳凌所在的班!
逸飞尘心蓦然一颤,千万别是阳凌出事了才好。
再仔细一看,躺在众人中间,穿着单薄夏装的女子,不是阳凌又是哪一个?
逸飞尘飞快飞下云杨殿,顾不得数百弟子向自己行礼,扶起人事不知的阳凌替她号脉。果然是真气耗尽,逸飞尘深深自责,自己和遮默安这次的确过分了。
逸飞尘来不及想太多,急忙静坐将自己的真气度给阳凌,待到察觉阳凌气息平稳时才停止。
“真人,您没事吧?”亭安和广场上众弟子不知跪了多久。
“怎么回事?”逸飞尘拭去因大量真气外泄而产生的汗水,大怒问道。亭安素来谨慎,为何没有及早发现阳凌的异样。
“启禀真人,弟子请师叔展示一下自己练的琴曲,却不想师叔真气耗尽,便晕了过去。”亭安微微有些害怕,师叔晕倒他是有责任的。
“弹得什么曲子?”
“启禀真人,是《九殇散》。”亭安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师叔啊师叔,你逞强也就罢了,还害得自己顶着真人杀人的目光回禀。就这惊心动魄的程度,一定会让自己折寿几年的。
“你居然让她弹《九殇散》?”逸飞尘大为惊异,初入门的弟子怎么可以弹这么高深的曲子,真气不泄尽才怪。
亭安擦擦渗入眼角的汗水,眼中早已被汗水入侵而涩然生疼,却连呼吸也不敢大声。虽然并不是自己让阳凌弹的,可是她弹的时候自己也没有阻止,算下来自己是这个班的师尊,的确是要负责任的。
“不,不关亭安师尊的事,是阳凌自己要弹的。亭安师尊只是随机点人弹一首小曲子,并不是指定弹这么难的曲子。”
逸飞尘沉吟片刻便明白了,自己和遮默安整日缠着阳凌陪他们练功,她自然没有时间练琴,随手能弹的只怕就是这一首了。一方面每日御剑,真气已然耗尽,另一方面这首曲子太过精妙,她一时压制不住,所以昏了过去。
逸飞尘知道最大的错在自己身上,也发觉阳凌隐隐有清醒的预兆,便立即点了她的睡穴,让她继续昏睡。
“罢了,你们继续修习吧。”逸飞尘将阳凌丢回亭安手中,自己提气飞回了云杨殿,心中暗恼刚刚自己竟因为阳凌昏厥而在数百弟子面前失态发怒。
亭安不知所措地看着身边的阳凌,她似乎的确睡得很香,一时间叫不醒,便索性将她放在一边,自己继续教习众弟子琴技。
真舒服啊,自己多久没能这样睡一觉了,阳凌懒懒地想。
睁开眼睛,却发现天瑟骄正飞在自己正上方,脚下踩着统一配备的宝剑,也在瞪着自己。
“阳凌你醒啦。”天瑟骄开心地大叫,凝聚御剑的真气立即散了,自己和剑都从高空砸向了阳凌。
“阳凌快跑。”天瑟骄控制不了剑,生怕这剑和自己砸下去把阳凌劈成两半。
可怜阳凌刚醒,便立即连滚带爬的跑到一旁,而天瑟骄重重摔倒自己原来所在的那个地方。
“天瑟骄你干什么呢?”阳凌好奇地看着天瑟骄,这是哪门功夫,这么奇怪。
天瑟骄忍着疼,好几次企图爬起来,却因为伤的太重而未能成功,阳凌急忙上前把她扶了起来。
“这是御剑飞行课,都成了仙了总不能不会飞吧,当然要学啊。”天瑟骄忍着剧痛呲牙咧嘴解释道。
阳凌看了看日头,只怕是已经申时了。以前从不知道其他弟子下午修习些什么,这下总算知道了,难怪逸飞尘免了她下午的课。
“你们下午就学这个?”
天瑟骄摇摇头:“不止这个,还有很多,奇门遁甲,阵法,剑术,心法等等共有八种,今日正好学飞行。我们刚刚飞升,乘风驾云难度太高,只能先学最简单的御剑。”
“师叔,你醒了。”众人围上来半真半假地关心。
阳凌点点头,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在琴课上晕了过去。
“我原来睡了这么久,都有五个时辰了吧。”阳凌脸颊稍微一烫,自己就这么躺在广场上呼呼大睡,也不知道有没有流口水打呼噜。
众人噗嗤一笑,道:“什么五个时辰,师叔你真是睡糊涂了,这已经是第二天了。”
阳凌脑子一懵,继而痛恨起逸飞尘和遮默安两个人来。明明是自己陪他们练功损了真气,他们竟然不顾自己的死活,就这么把她扔在广场上呼呼大睡。
要克制,克制不住,必须克制,我凭什么克制,阳凌胸中只觉得滚滚怒火翻涌而来,几乎冲上云杨殿剐了他们两个。
“啊,对了,谢谢你阳凌,昨天因为你,我第一次和飞尘真人说话了!”天瑟骄兴奋地说道。
众人也是一副艳羡的表情,天瑟骄真大胆,那个时候居然敢替亭安师尊解释,可气自己怎么没有这个胆子,白白丧失了一次这么好的机会。
阳凌不明所以:“怎么回事?”
“你晕倒后片刻,飞尘真人就来了,他近看起来更帅哎。”天瑟骄和众人都流了一地口水。
“然后呢?”
“然后他就给你输真气啊,你不知道他闭目运功的时候有多帅气,输完了之后他就把你丢给亭安飞仙了,自己飞回云杨殿,那个背影别提有多帅了。”天瑟骄只是一想,便激动地不曾昏过去。
阳凌咬牙切齿,他来都来了,真气都输了,竟然还把自己丢在这里,真是太过分了。
“师叔,你终于醒了。”亭安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
众人见亭安来了,急忙踩上自己的剑练习飞行。
阳凌尴尬的与亭安打了个招呼,亭安说:“师叔醒了就好,师叔切莫怪罪,弟子昨夜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真人不发话,弟子不敢送师叔回云杨殿,更不敢将师叔带回自己寝室,便只能将师叔暂时安放在这里了。”
阳凌一摆手,道:“我不怪你,逸飞尘呢?”
亭安吃了一惊,阳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改口:“我师父呢?”
亭安道:“弟子不知。”
阳凌点点头,看着广场上众人正在吃力的御剑飞行,自己也稍稍来了几分兴致。从前在太长山,陌上桑只是随意指点阳凌乘风之术,却从未教过她驾云和御剑而飞,所以阳凌并不会御剑。
“亭安,你能教我御剑吗?”阳凌问道。
亭安一愣,他没想到阳凌会乘风却不会御剑,奈何毕竟是长辈,只得从命了。
亭安先将御剑飞行的要诀交给阳凌,阳凌很快便记了下来。其次便是实践了,阳凌抽出腰中的佩剑,心中默念口诀,谁知那佩剑毫无反应,懒洋洋地趴在地上。
广场山数百弟子全部看着阳凌,都奇怪飞尘真人为何要收一个连御剑都不会的弟子,纷纷抱怨命运不公。
整整一个下午,阳凌才让那剑稍微有了一点反应,而其他弟子最差的也可以平稳的飞一段距离了。
阳凌没有察觉众人鄙夷的眼光,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小成就中,而远处秘密观察她的逸飞尘却恨不能拆了阳凌的骨头,她一定要让他这么丢人是不是?
晚间吃饭时,阳凌没有发现逸飞尘和遮默安,便知道他们两人一定还是躲了起来,也只得暂时作罢了。
而此时逸飞尘和遮默安两人却躲在幻影洞中啃着干粮。
逸飞尘捶胸顿足:“我们是不是太掉价了,竟然被阳凌吓得躲在这里不敢露面,万一被人知道如何得了?”
“得了吧,谁让你当时不把她带回云杨殿的?”遮默安深沉一叹。
“喂,我昨晚明明想把她带回来安置的,你为何拦着不让?”
“昨夜是十月十五,这一月中最有灵气的一夜,她在月光下休息恢复得快,我是好心好不好。”
“但是她现在认定了是我把她扔在外面不管,只怕见了我要杀我呢,你却无妨,真不够兄弟。”
“谁说我无妨,我这不是也不敢回去吗,她若当众发飙逼问我你在哪里,我真人的形象还要不要了?”遮默安瞅了瞅手中的窝头,心凉了个透,这几天只怕都要啃干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