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遗产
“喂, 哎您好, 我看到您贴的这个租房广告了, 现在还租不?就和风小区这块一室一厅的, 多少钱啊?”
深秋初冬的时候, 站在小区门口告示牌旁边的姑娘一头短发在风里颠来倒去的刮, 最后她干脆把脖子一缩蹲到后面墙根底下去了。
她手里还捏着电话跟人讲价钱:“最少租半年啊?没问题。就是一个月两千有点贵啊……”
电话那头的中年妇女听声音颇为老辣, 果决的说:“两千还贵?你去问问都这个价。你要是租就见个面把合同签了,不租就算了。”
别理直接挂了电话,唉声叹气的心想:行, 你有房你是大爷,老子伺候不起大爷。
她刚气哼哼的站起来,就差点被当头一股西风掀到在地, 只好又把肩膀一夹, 脖子往里一缩,溜着墙根就往外跑。
一路吹得双眼迷离的走回家, 两条腿抖的能鞋跟能在地上磕出一曲交响乐, 屋里的温暖激的她打了个哆嗦, 房东听见声音, 从里屋出来看见她就说:“刚才有个人来找你, 还留了一张名片。”
阿姨把名片递过来之后, 犹犹豫豫的问:“你什么时候能找到房子?哎呀,你看真不是阿姨想催你,我儿子也快回来了, 我还想着让他赶紧结婚……”
“我知道, 这不刚找房子回来嘛。就这两天,这两天我肯定搬走。”
别理捏着名片往自己床上一躺,把一张名片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确定上面写的名字她没听说过。
盯着名字下面印着的电话号看了一会儿,别理有点怀疑对方是拉皮条的,看见单身的漂亮姑娘就上去给人发一张卡片问对方需不需要找工作的那种。
还是打过去问问?万一不是呢?万一特别挣钱呢——呸!
对钱的迫切需求让她手比脑子快的拨了电话,声音掐的细细的,恶心的自己先翻了个白眼,“您好,哎~我是别理,是的呢,我刚刚从外面回来就看见您留的名片了。”
电话那边是个男的接的,很职业化的说:“您好,我是东方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我姓方,受元永新先生委托办理遗产事宜,今天上午您不在家,你看什么时候方便见一面?”
别理手里拿着手机,胳膊垂在床边上,翻了个白眼清了清嗓子,心想:“你还不如上来就问我愿不愿意挣大钱呢。”她满是失望,连语气都懒懒的恢复了本色:“你找错人了,我没爹妈。”
一说遗产,基本就跟她不沾边了。
“没有错,你确实是元永新先生的女儿,具体情况我们可以见面详谈,遗产是溧水花园的一套别墅。”
别理眼睛冒光蹭一下坐起来,溧水花园的一套别墅?
“我现在就有时间,要不一会儿见吧?”
挂了电话,别理从床上蹦起来,对着手机屏幕把自己的鸡窝头理顺,还瞅了半天,自言自语道:“嘿、我就知道我的身份肯定不简单,原来是流落在外的皇家富二代,这就是来自家族的考验,我懂,按照惯例,接下来就要走上人生巅峰迎娶高富帅!”
想想还真有点小激动。
她还想把自己打扮的像个流落在外但依然有贵族气质的感觉,至少能去唬唬人。结果翻遍了整个衣柜,还是身上这身最齐整,只好无奈的开门走了。
别理从小就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别”这个奇葩的姓也是在孤儿院按照百家姓的顺序往下排轮给她的。
现在忽然有了亲生父母的消息,而且他俩还都没了,暂时还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她父母,别理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心情去思考这件事,万幸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摆在眼前——房子。
在她即将被扫地出门的时候,有一套别墅正在向她招手。
招手——
“这里。”
一个衣冠整齐的男人朝她摆了摆手。
店里弥漫着咖啡浓厚的醇香,别理终于松开了她八十块钱绿风衣的前襟,把之前想好的装逼动作抛到脚后跟,直接就走过去往人家对面一坐,说:“我就是别理。”
桌子上是一个文件袋子。
别理一开始想的好好地,不管怎么样先把这事儿认下来再说,但是现在被这温暖的气氛一熏,她就有点往回缩了。
“你说的元什么,我都不认识,怎么可能有什么遗产给我,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名字是院长给我起的,你再去找找别的叫这名儿的吧,说不定还有另外一个‘别理’等着你去拯救,你赶紧的吧再等一会儿我就要控制不住承认这个被抛弃的富二代就是我了。”
冒名顶替这种事,别理发现自己还真有点做不出来,在脑子里想想还可以,但是一旦要实践,她那渺小的几乎不存在的自尊和道德感又出来作祟了。
“就是你。”
别理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对方。
“你是不是电影看多了?你好好想想,我会是富二代?”别理比划了自己的脸,一看就没有富二代的样子。
侍应生瞅着空挡走过来问:“请问需要什么吗?”
“加一杯摩卡。”
精英男律师擅自做主给别理点了一份,别理悄悄问这个就要转身走的侍应生:“多少钱?”
对面的精英男板着脸道:“我付账。”
别理的小心思被戳破嘿笑着说:“哎呀,这怎么好意思。谢谢啊。”
方律师把文件袋打开抽出两张递给别理,别离的手机滴滴一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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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理看了一眼微信,随手就点了退出删除并退出。
对面的方律师把手里的人文件摆在两个人中间,跟别理说:“这是亲子鉴定,你可以看一下。”
整个咖啡厅仿佛都安静下来了,别理干笑道:“你可别逗我,不好笑。”
如果亲子鉴定是真的,有什么理由能让一个人抛弃了自己的女儿又过了二十多年然后送来一份遗产呢?
方律师淡定的看着别理,一副泰山崩于眼前不形于色的样子。别理终于收起了不正经,把桌子上的纸张抽起来看,上面的专业术语她看不懂,但是结论却非常肯定。
“不是,你不觉得这太可笑了吗?”别理脸都在抖,整个人充满了攻击性,语速飞快的说:“这肯定不是真的,当然你这么着急又是暗示我有别墅又是做了这种鉴定,肯定是因为给你的酬金多,你这个鉴定没有一点可信度,元永新已经死了,谁也证明不了……”
方律师抿了一口咖啡,忽然说:“不,有人能证明。”
别理一愣,身上像炸了毛。
“谁?”
“你姑姑,元永芳。”
“怎么就我姑姑了?”别理先是反驳了一句,然后问他:“她怎么证明?”
方律师把小巧精致的咖啡杯放在桌子上,藏在无框眼镜后面的眼神带着点怜悯的说:“因为就是她把你送到孤儿院的。”
“我操!”
别理飙了个粗口,眼睛瞪得比驴眼还大,不由得在心里骂自己:什么皇家富二代什么来自家族的考验,你懂个屁!这特喵的就是个今日说法!
这事百分之九十九应该是真的了,就算是有人要整她,也犯不上送一个别墅再搭一个人生污点,这代价也太大了。
手机又滴滴的响了一下,她也没顾上看,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一头短毛问:“你说的那个元永芳,她伏法了?臣服在正义之下了?要不然这种昧良心的缺德事她怎么能跟你说?”
抱走了兄弟家的闺女送到孤儿院,这得有多大的脑洞和多底的道德底线才干的出来啊?问题是现在她得有多脑残才会承认?
“那倒没有。”方律师是一个很有职业精神的人,所以他从专业方面在自己大脑里分析了一遍之后,就告诉了别理一个结论:“时间太久,证据不足。”
“她不是自己承认了吗?”
别理差点蹦起来。
方律师依然处变不惊,反问道:“你觉得她会在警局还是法院承认?”
别理揪了揪头发,问候了她自己的奶奶。
“现在我们可以来说遗产的事情了吗?”
别理看出来了,这个衣冠楚楚的社会精英其实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工作,不管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一盆狗血还是一盘眼泪,都不能改变他的目的。
“元……我爹,是什么时候没得?”
别理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还是有点不太适应的,毕竟空荡荡的二十多年,忽然有个人冒领了一个称呼和职位,多少有点别扭。
“半年前。”
方律师把档案袋里的两分文件掏出来,就摞在那张亲子鉴定上面,十分冷漠的说:“签过字之后,那个别墅就是你的了。”
别理脑子里乱糟糟的,一脸懵逼接过笔来签了字,还问:“为什么半年前的事情,现在才找我?”
方律师看着所有签过字的文件,终于舍得露出了一点笑容,但也非常短暂,他一边把文件装回档案袋里,一边说:“因为一开始我不知道你就是元永新的女儿。”
“然后呢?”
“元永新没有别的子女,所以元永芳想要继承这套别墅。”
别理恍然大悟,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如果没有她,这别墅不久刚好就是元永芳的了吗?怎么还需要这么费劲巴哈的找到她这个被遗弃二十多年的人,只要她不说,有谁知道元永新还有一个活着的女儿呢?
别理忽然觉得这个到手的别墅有点烫手,但是又实在想不通,一栋别墅啊,就算自己不住拿来卖也是一大笔钱啊。
她一个人愣愣的想了一会儿,差别把自己绕死了,眼看着方律师结账要走的时候,她才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我爹半年前就死了,你是怎么弄到这个亲子鉴定的?”
就算有人能趁她不注意薅她一根头发,但也没人能跑到地底下剪元永新一截指甲吧?
方律师结了账,隔着两三米的距离转身看着她,微笑道:“那是假的。”
WTF?!
正文 别墅
别理抓起桌子上的几张纸冲出门一把拽住了要上车的方律师, 声音根本就压不住, “你别驴我啊, 这么大的事是说造假就造假的吗?”
旁边的路人诡异的看了他俩一眼, 方律师很是不满的拉开车门, “上车说。”
别理嗖一下就钻进去坐在副驾驶, 生怕这人一不留神就跑了, “既然是假的,那我刚才签的字就不能算数,谁知道你是不是律师啊?”
别理被耍的一肚子火, 拉着脸就去拽方律师的文件袋。
“这是我的名片。”方律师从前面小盒子里掏出来一张递给别理,和她兜里揣的那张一样。
“我在明诚律师事务所,你可以打电话去问。”方律师脸色和缓了一些, 毕竟自己用了不入流的手段, 要是被告到律协对他没好处。
方温琪叹气,“除了亲子鉴定, 剩下的都是真的, 你真的是元永新失踪的女儿, 和元永芳的DNA坚定也证明你们确实有血缘关系, 其他的我不清楚, 但是元永新先生去世之前委托我替他办理遗产相关事宜, 第一继承人就是你,之后才是元永芳。”
方温琪把文件夹扔给她,里头果然有她和元永芳的DNA鉴定。
“谁知道这是不是又是假的。”别理捏得紧紧的, 抬头紧紧地盯着他。
“不相信我你就重新申请司法鉴定, 再做一次。”
他皱着眉,这案子在他手里有半年了,一开始以为只是简单的遗产房产继承,没想到能复杂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因为元永芳的DNA鉴定没有元永新的有说服力,所以才出此下策。
别理默默无言,“既然我都失踪二十来年了,为什么不按照遗嘱,把房子留给第二继承人?”
方温琪咳了一声,说:“主要是元永芳不肯要,指明要把房子给你。”
怪事了哎,事出反常必有妖。别理拉车门要走,房子爱谁要谁要,她是不敢接。
车门没打开,车子咯噔一下冲了出去。
“你干什么!”
“去房产局,你已经签过字了,现在去把手续都办齐,你马上就可以住,不用再找房子,据说你现在租的房子到期了?”
别理想反驳,想喷他一脸,但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打起架来,最后同归于尽谁也没有胜出,只好干巴巴的张了张嘴又闭上。
对,没错,她现在确实需要房子,宾馆酒店住不起,再租一个靠谱的房子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办好的。
馅饼掉在手里,是接着还是扔了?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方温琪就一路带着她进去房产局,熟门熟路的跟一个短头发的女人聊了一会儿之后就带着别理跑去领表签字。
整个过程,她懵逼且纠结的。
最后要各种手续费的时候,别理紧紧地捏着自己的银'行卡,说什么也不愿意,大别墅还没看见影子,可这钱可是实实在在的。
“三万!大哥这可是三万!不是两块。”
别理差点当场蹦起来打一架,被旁边的盖章的人拦住了,哭笑不得的劝她,“这三万手续费和税费是按照房产价值比例算的,你现在交三万,领到手里的可是几百万的别墅。”
房产局里应该不会有人联合起来诈骗,别理在三万和几百万之间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交出了自己的银'行卡。
手续全都办完之后,别理拿到了一串钥匙和几张证明,站在房产局门口竟然一点也没有成为大富翁的欣喜激动。
“你……是因为元先生去世了不高兴?”
别理愁眉苦脸,一脸怔忪的摇头,“我在想,我啥时候能再挣三万块钱。”
其实也不是钱的缘故,还有现在突如其来的身份和遗产,乱七八糟的理不出一点头绪。
方温琪多嘴问她,“你现在还有多少钱?”
别理深深的叹了口气,“三百。”
衣食住行原本都可以低端的满足一下,现在住变得高端了,别的就岌岌可危,这就是能量守恒啊!别理像个落魄的哲人一样,迎风一边哆嗦一边一波三折的叹了口气。
方温琪无语了片刻,难得发了一回善心,“我先给你垫点吧。”
“不用了。”别理缩着肩膀沮丧的说:“能蹭你的车回家不?”
房东阿姨已经把晚饭都准备好了,把佛像和她老头子遗像前的贡品盘子都换了一遍,扭头看见别理进来就招呼道:“来吃饭呀。”
“哎,好。”
老太太一个人也把屋里撑得全都是人气儿,饭桌上还跟别理东拉西扯的聊天,一个话题能翻来覆去的聊个三五分钟,别理心不在焉的只是点头。
“心情不好啊?”老太太放下筷子试探的问了一句,手指在桌上摩挲着。
别理一瞅就知道她想什么呢,硬是挤出了一个笑说:“没有,我房子已经找好了,一会儿就能搬过去。”
老太太松了口气,她就剩一个年近三十的儿子,明天就回来,家里也只有两个卧室,实在也是没有别的空房间了,“他明天中午才能回来,你早上再搬也可以的,这大晚上也不方便。”
别理站起来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收了去厨房刷碗,心里一片熨帖,但是她也知道老太太更想早点把儿子的房间整理好等人回来。
“不用,离这儿不远,我打个车就过去了。”
别理一边说一边算了算自己的三百块钱,今天请了半天的假找房子,扣三十,全勤没了,还有半个月才发工资,小说网站上还可以再取出来八百,零零碎碎的加起来,勉强够用。
“……哎,那也行。”
别理收拾好了就回房间整理自己的东西,除了铺盖就是几身衣服,开了胶的帆布鞋也装上,应付应付还能再穿一年。
她搬进来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么点,走的时候还是一样,一个大帆布行李箱就能把所有的衣服塞进去再装一个夏凉被,鞋子和零零碎碎的东西装在一起,两个包一个箱子就能走。
临出门上交了钥匙,房东阿姨还邀请她没事就来吃饭,别理心里知道不太可能了但是嘴上还是笑着说好。
为了少带点行李,她在外套外面又套了一件大衣,两者一叠加,御寒效果竟然还不错,寒风中竟然没有太哆嗦,出租车司机一听说去溧水区就说:“那是好地方。”
就是跟别理身上这行头不太搭。
溧水区是早期的别墅区,里面是清一色的小洋楼,早些年主打的就是高端,不过这么十几年过去了之后地位有些下降,但是在当地上了年纪的人眼里,溧水区里住的人才是真正的有钱人。
别理付了车钱,拉着行李站在小区外面。
大晚上还是个阴天,得亏了路灯给力,否则路边上那一看就很有些年头的树简直吓人。
“25?”保安大叔眼睛瞪得差点出眶,“那家没人了,你要不先找别的地方住?这大晚上的……”
别理皱眉呲溜了一下鼻涕,把手指缩在袖口里头,皱着眉说:“我知道没人了,这房子以后是我的了,今天刚办的手续,你看。”
她把兜里的证书掏出来递过去。
保安大叔震惊地看着她,低声嘟囔道:“……真是作孽。”
开了门放行之后,别理刚走出了两步,就听见这人又在后面喊:“哎,小姑娘,你等一会儿啊。”
“怎么了?”
保安追出来,嗫嚅了一会儿,搓了搓手道:“那房子吧……这样,你记一下我这儿的电话,有什么不方便的就过来。”
别理被这语焉不详的一句话搞得心里有点发慌,本来就是所有人互相推诿的房子,到了她手里要没点事故那就真的是一个故事了。
别理背后一阵发凉,被风一吹,连声音都有点哆嗦,“这房子,闹鬼?”
一般能让人谈及色变语焉不详的地方,多半都有同一个传说。
保安连连摆手,但是一边摆手一边偷眼四顾看了一圈,最后虚虚的说:“要不,你再找个地方住?”
三万!三万都搭出去了!现在就剩了二百四!住天桥底下吗?还是住大马路上?不能三万就这么打了水漂吧!
别理心里腾地升起一股火,记下了保安室的电话之后拉着行李箱心里冷哼一声:“不就是鬼吗?又不是没见过!”
这话她说的底气还是足的。
别理见过鬼,从小就见过,不过见得不多,大多数都是傻乎乎的透明的都快散了,而且这都二十多年了她拢共也就见过十几个,还都是晕乎乎的老人和小孩,除了飘来荡去,一点特别之处都没有,顶多就是从人身上飘过去的时候会冻得一激灵而已。
虽然已经给自己壮过了胆子,别理还是先在亮着灯的房子外面把手机上的手电筒打开,微信恰好跳出来一个红包。
别理手指搜搜滑过去领了两块七。
黑无常:【你可算出现了,备注已经帮你改过了。】
白无常:【果然是要红包才管用啊。】
判官:【呵呵,欢迎新人。】
孟婆:【呀,可算来了个姑娘,等你下来给你开后门,汤就不用喝了。】
别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字都没打,直接按着语音小喇叭吼:“神经病啊!”
发出去之后她发现自己的备注名字是“驻人间办事处主任”,别理脊背发凉,根本不敢想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火速点了退群。
然而手机却像是死机了一样,怎么点都没反应。
判官:【别恼别恼,此事说来话长。】
别理手指颤抖,退群退不了只好慌忙把微信关了,这群人多半是傻逼,名字起的比朋友圈里的婷婷莉莉还恐怖。
但是这么一搞,她刚才积攒的勇气像漏了气的气球,越来越小,就这么一会儿都快瘪了。
手机后面的灯在地上照出一坨亮光,这别墅区现在住的人不多,当年在这儿买房的人大多数都是中老年了,有些人低价卖了房子,有些人直接搬走,还继续住在这儿的人不多。现在都十点了,亮着灯的房子还不到一半。
越往里头亮灯的就越少,最后亮着的就只剩下路灯了。别理趴在旁边门口看了看牌子,21,还要再往里面数四个。
路上一个人也没有,路灯昏黄的光有一种温暖的错觉,别理犹豫了一下,在冻死街头和那栋很有几分神秘色彩的别墅之间选择了后者。
25号在最里面,只隔壁有个邻居,对门和右边就是小公园入口的小石子路,路口也亮着灯光,灯光下的石楠修剪的圆滚滚的,往里面就是一片黑憧憧的树影。
别理心里砰砰直跳,扭头开门的时候感觉手都在抖。
院子什么动静也没有,既不荒凉也不破败。
别理松了口气,手上的钥匙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神经质的停住了脚步,行李箱呼噜呼噜的声音也消失了,她不敢回头看,但是等了一下之后还是什么都没有。
“擦,假的啊。”
为了壮胆,这句话她说的声音不算低,然而除了风声,院子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别理松了口气,奔到门口一鼓作气打开大门,客厅里也是整整齐齐的,除了温度过低之外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别理喉头滚动着,一边往里走,一边把墙上能摸到的开关全都打开了。
果然就像方律师说的那样,豪华装修,虽然风格陈设有点旧,但是直接入住对她来说没有一点问题。
别理咳嗽了一声,屏气凝神,然而屋里除了她咳嗽的那一点动静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嘛,人吓人。”
别理把行李箱扔在客厅,先把一楼转了一圈,储藏室、厨房、书房、卧室、洗手间一应俱全。
储藏室旁边还有一个房间,但是她换遍了钥匙都打不开。
“呵呵,肯定是钥匙丢了。”
别理干笑了两声,然后撒腿就跑回了客厅,抱着自己的箱子呼呼喘气。
楼上她是没勇气去看了,但是她还是把楼梯上的灯也都给打开,然后就进了一楼唯一的一间卧室,把自己的夏凉被捞出来铺床上,空调竟然也没坏,打开之后嗡嗡了两声竟然开始吹热风了。
整个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安静但是又容易心慌。
别理手里拿着手机背靠着墙边蹭出去,把客厅里的电视也打开,广告里的声音好像有了实质,一下子就把多余的空间都给填补上了。
别理返回卧室,关上门,把自己那二手的老爷机启动,排风扇转的呼呼的响,两分钟才打开了文档,她接了一个给人续写小说的活,千字八块钱,后天就是周五,要交五万字,现在还差一万。
霸道总裁文续写了六千,卡在了落跑的新娘孕吐的情节上,实在是写不下去了,别理吐了口气,换了个文档,写自己在网站上发表的小说。
灵异向,评论区冷的比小说里还恐怖,经历了今天被吓的事之后,别理写的特别顺手:……月光下陈旧的砖墙剥落了外皮,斑斑驳驳的组成了一张人脸,风吹着门搭一下一下的撞门,咔哒咔哒,宿舍里的人团成了球缩在被子里颤抖……指甲在门板上缓慢的划过,像是有谁在门口缓慢的往里挪……
别理自己打了个哆嗦,连错字都不敢检查就发了出去,关了老爷机,她盘着腿坐在床上思考了两秒,刚刚才写了大学寝室惊魂,现在……
不如不洗漱了?
好的,睡觉。
她只脱了外套和裤子,剩下的衣服都没脱,捞起被子就钻了进去,数了两百只羊都没有睡意,只好闭上眼在脑子里推演落跑新娘的故事……
灵异校园想都不敢想。
半夜也不知道几点,睡得正香的别理忽然被冻得迷迷糊糊醒过来了,她一时以为自己还住在原来没空调的房间里,随手准备把被子往上拽拽。
探出去的手心里不知道抓住了什么,冰凉黏腻,还有些湿漉漉的。
别理瞬间惊醒了,心跳如擂鼓,外面客厅里的电视声音也没有了。
她偷偷的把眼睛挣开了一条缝,憋住的一口气顿时崩溃的吐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正文 惊魂
别理惊恐的看着手里那一截猩红的舌头, 那一长条的舌头上面还在呼呼的往下吹凉风, 吹凉风的人, 不, 吹凉风的鬼歪着头打量着别理, 充了血的眼球里带着点兴致勃勃。
她头上如瀑一样的黑色长发垂在别理被子上。
“呼, 一大伦家的色头僧开。”
乌黑的长发中间露出来了一张苍白的还有点泛青的脸, 嘴唇一张一合。
别理瞬间弹开了手,用上了和路边野狗打架的速度翻身跳下了床,赤脚贴着冰凉的地面, 一边尖叫一边冲了出去。
寒冷在恐惧面前没有一点存在感,别理双手抓着大铁门使劲一捞,哐啷一声, 中间的锁头绷紧了。
别理惊恐的转身, 寒风阴沉的从背后追过来,这栋陈旧的别墅在夜幕里暗沉沉的露出一个轮廓, 亮着灯的正门就像一张大嘴, 随时都有可能把她吞吃了。
别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汗毛逆着风吹的笔直。
大嘴里出现了细细的白色身影, 舌头直垂到胸口, 正冲着别理咧着嘴笑。
别理差点吓尿, 紧紧地夹着腿,大铁门在她手里叮呤咣啷的响,在寂静的寒夜里, 声音突兀又尖锐。
别理扒着大铁门, 脚蹬着中间的铁环,噌噌两下就骑在了铁门上,门口吐着舌头的女鬼悄无声音的过来了,她身体笔直,腿也没有打弯,就是飘过来的。
表情看起来对别理充满了兴趣。
别理直接从大铁门上蹦了下来,脚墩在在地上又冷又疼,但她也不顾上了,爬起来拔足狂奔,四周一片黑暗,她心跳的速度达到了二十年来的巅峰,卡在了喉咙口,随时都有可能蹦出来。
跑了不知道两分钟还是十分钟,隔壁的房子里竟然亮着灯,这灯光驱散了恐惧,拉回了她一半的理智,甚至找回了她的声音。
别理边跑边喊,“救命啊!救命!有鬼啊!”
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撒,被风吹的糊了一脸。她手贴在隔壁铁门上一拍,门竟然开了!
屋里的灯还开着,别理不敢回头看那女鬼在哪儿,只好闪身进去,一路边喊边拍了屋门。
“有人吗?”
她简直控制不住要哭了,吓出来的尿意硬生生的憋在膀胱口,冷风贴着她的后颈,不知道是真的冷风,还是那女鬼在对着她吹气。
别理浑身颤抖着拧了一下门把手,竟然拧开了!
这房子里可能装了暖气,一打开,半边身体都升了温,冷热相激,别理哆嗦了一下,立刻就关了门,后背贴着墙小心翼翼的转头去看,紧闭的门口什么都没有。
她松了口气,扭头朝屋里喊:“有人吗?那个啥,你家门没关。”
别理语无伦次,手指痉挛颤抖,在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吸了口气,说:“我不是小偷,我我我就是来躲一下。”
因为小时候听阿姨说鬼都是怕人气的,人越多的地方,鬼就越少,人多,阳气就充足。
别理脚趾在客厅的地摊上勾了勾,暖融融的,阳气应该不少吧?
可是房间里迟迟没有人回应,屋里的人睡得再死,动静这么大也该醒了吧?
别理又试探的喊了两声,空荡的房间里没有一点回应,寂静就像房子外面的黑暗一样,悄无声息的带着未知的恐惧笼罩了过来,别理刚缓下来的心跳又扑腾扑腾的活了过来,像个回光返照的病人一样,亢奋的根本没打算停。
她手上既没有防身的工具,又没有手机,不能场外求助,只能像一只受惊的壁虎一样,紧贴着墙根打摆子。
一定是房子的主人睡得太熟了,嗯,就是这样的。
这他妈的是个屁!
别理在被窝里揉的凌乱的短发,在经过狂风的洗礼之后,四散炸开,仿佛感受到了下面主人的恐惧,一根根的纠缠在一起,竖的笔直。
是在这个明显不对劲的房子里继续呆着,还是出门寻找外援,这是一个问题。
别理做好了随时要跑的准备,然而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屋外的女鬼没有穿墙进来,房子里的主人也没有出现。
等待实在是漫长,尤其是还要防备不知道会从哪里出现的鬼,熬到最后,别理浑身瘫软坐在地上。
窗外朦朦胧胧透过来亮光,青蒙蒙的亮光从窗外照进来,微弱的驱散了一点点黑暗,别理松了口气。
她这会儿才缓过来,疲惫的伸手抹了一把脸,揪着头发用手指顺了顺,安静如鸡的蜷缩在墙角,准备等到中午的时候再出去。
毕竟中午太阳烈,根据她以前的经验,中午的时候鬼魂都不愿意到外面,就连那些透明的有些呆傻的魂魄也是这样,可是这次的女鬼不一样。
这女鬼竟然是有实体的!还会说话!
别理看着自己颤抖的手,那冰冷的触感好像还萦绕不去。
“这三万块钱,白瞎了。”别理喃喃自语,提了提自己的保暖裤,把毛衣拽下来勉强能盖到屁股上……
全副身家只剩这个。
别理又朝楼上喊了一声,依然没有人回应。一晚上了也没出什么事,可能是人不在家,走的时候即忘了关灯又忘了关门。
等了很久,外面依旧是昏沉沉的,别理拧开了门把手,探出头去四处看了看。
果然是阴天,根本就没有太阳光。
晦气!
但是也不能老待在无主的房子里,身上还是这种行头,容易让人误会。
别理夹着肩膀,哆嗦着朝外面跑,脚丫子踩在地上透心凉,但是她不敢回去,这种女鬼她还是头一次见,怵得慌。
她想先去门口找保安,然后再说然后的事,现在有个人才是最重要的。
夹着脑袋又魂飞天外的别理一头扎进了对面人的怀里,反射性的大叫了一声,挣扎着往后退的时候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别别别……”
她结结巴巴的咬了嘴,等看见对面的人时才松了口气。
简直想趴在地上哭一场。
对面的帅哥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有鬼!”
别理冲过去站在他背后,即是求救,也算是解释了自己这身打扮并不是因为自己是神经病。
算了,这个解释还是很像神经病……
别理自暴自弃的耸着脑袋,她小时候就知道,这种见了鬼的话根本就没人相信的。
“在哪?”
“啊?”
他黑长的头发在身后微微一扫,扭头问呆愣的别理,“你说的鬼在何处?可否带个路?”
别理悄悄伸手往下拽了拽毛衣,“我家。”
她根本就没有精力来想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人会不会是坏人,不过坏人也是人啊。
回去的路上,别理一直盯着前面这人的背影,身姿挺拔,他什么也没问,但就是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信心,好像一只鬼和一只蚂蚁差不多,这自信感染了别理,让她也没那么心慌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不管这半路遇到的人是不是真有本事,她都得进门去把自己的家当搬出来。
两个人站在紧锁的铁门外,别理搓了搓手,尴尬的说:“……我是半夜翻门出来的,这真的是我的房子,刚买的。”
束着长发的男人好像没有怀疑什么,只是停顿了一下,好声好气的问:“你刚住进来?”
别理嗯了一声花了三万呢,她心里淌着血,在冰凉的地面上左右倒腾着两只脚,太冰了。
既然是翻墙出去的,那当然还是要翻墙进来,不过这回别理再往下蹦的时候,有个人在下面接了。
还没进门,别理就吓得魂不守舍的,强硬的转移注意力,问半路捡来的道士,“你叫什么?”
对方沉默了一瞬,“文曲。”
“好名字。”别理胡乱点头,亦步亦趋的跟在人身后,表情像随时准备逃窜的仓鼠。
屋里和她昨天晚上进来的时候是一样的,别理拽了拽前面人的衣袖,有点脸红的说:“你能不能先陪我去卧室?”
听起来简直不正经!
不过文曲看了看她的光脚,就十分君子的移开了目光,跟着人进去之后,还转过身面朝着门,像是为了缓解尴尬一样,他说:“这房子聚阴,而且还有养魂的阵法,有鬼魂寄居不奇怪。”
别理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那有破解的方法吗?把那个什么阵拆了呢?”
“……不能拆。”
别理把行李又塞回行李箱,说了声好了,又问:“为什么不可以拆?”
文曲转过身来看着她,目光悠远,“因为你魂魄不稳,死劫将至。”
别理:“……”
大兄弟,接下来你是不是准备说这种血光之灾一般方法解不了必须要有五千块否则心不诚啊?
文曲叹了口气,“是真的,我有一魂在你身上,能不能帮你渡过死劫还是未知。”
好啊大兄弟,你这比五千块可高端,有一魂在我身上?这是泡妞来了啊!
正文 调查
文曲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相信, 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也没解释。
客厅里的布艺沙发干净柔软, 文曲挺着脊背坐下去, 居然还能保持不动如松的姿态, 别理站在一边, 循循善诱:“先不说魂不魂的事, 这房子里的鬼你真的能搞定吗?虽然我现在只有二百四,但是马上就要发工资了,钱大概……应该不是问题。”
文曲如玉一样的脸上面无表情, “不要钱,你能提供住的地方就好。”
别理瞪着眼睛看他,这怎么还蹬鼻子上脸呢?我自己就这一个鬼屋, 上哪给你提供住的地方, 我要有住的地方早就跑了好吗!
阳光影影绰绰的照进来一点,但是温度依然不高。别理躲在文曲身边, 在一楼扫视了一圈之后, 紧紧地盯着通往二楼的楼梯。
文曲冷声道:“下来。”
别理浑身炸了毛, 咽了口水,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楼梯口。
红色的木楼梯上出现了一双套着白色皮鞋的脚, 小腿纤细, 白色的裙边顺滑服帖,如果不是脚虚虚的浮在楼梯上,看起来真的是一个安静美好的姑娘。
她下楼也不走路, 唰啦一下就飘下来了, 粉红的长舌头挂在胸前,别理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舌尖勾了勾。
然后把腿并成了X型。
想尿。
“你,你四sei?”
这女鬼怯怯的站在楼梯口,带着血丝的大眼睛里满是惊恐,鞋跟都贴着地面了。
文曲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只说:“房子是这位姑娘的,你该离开了。”
别理见状挺了挺腰,可不是嘛,三万呢!
“四窝的。”
别理把这三个字在嘴里转了一圈才搞明白是什么意思,是我的,这女鬼在占地盘!
这就不能忍了。
“美女,这房子是我继承了我爹的,你看看这些材料,我昨天才交了手续费的。”这会儿别理不觉得叫爹别扭了,把大衣兜里的东西全都掏出来,在茶几上摆了一排,“你看看,这真是我的房子。”
一提到钱和房子,别理的来劲了,从文曲背后探出半个身子来,“你已经死了。”
女鬼甩着长舌头晃了晃头,“四窝的嗓子。”
跟大舌头的鬼说话怎么这么费劲呢?别理揪揪头发,但是看着对面的女鬼不安的眨着眼睛,被文曲吓得半边身体都快融进墙里了,她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你能把舌头收了好好说话不能?一看见你的舌头我就发毛。”
女鬼哀怨的看了别理一眼,伸手托了托舌头尖。
别理也哀怨的看了她一眼。
那个手感,一辈子都不想回忆了。
文曲嘴角抽了抽,“不是她不想收,修为不够,收不起来。”
女鬼连连点头,“四的。以前泽四窝的嗓子,窝解很嘤的新桑,窝不能走,窝要等他回来。”
别理:“……”
除了最后一句,别的都没听懂。
女鬼倔强的仰着头,明明已经害怕的灵魂都在颤抖了,竟然还打算继续说下去。
“他就快回来了……”
别理崩溃的捂着耳朵,“你快闭嘴。”
她有一个毛病,别人发音有奇怪的地方,她不由自主的就会在心里把那几个字重复一边,就这么一会儿,别理觉得自己快要变成大舌头了。
她小时学一个卖油条的结巴说话,然后自己结巴了两年……
女鬼被别理吼得一愣一愣,上下嘴唇紧紧地包着长舌头,不敢吭声了。
别理深吸了一口气,先看了看文曲,确定这个捡来的人能镇住场子,又看着女鬼说:“不管怎么样,这房子是我爹花钱买的,我交了钱继承的,你不能这样啊。”
女鬼看着文曲,抿着嘴不敢吭声。
别理呼了口气,无奈的耸着肩膀,“……你说。”
女鬼幽怨的看着别理,“反曾窝不走。”
别理:“……”
不要逼我,我有大招!
她按了按文曲的肩膀,小声说:“上。”
文曲沉默了一瞬,然后说:“这鬼身上没有煞气,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换句话说,我不上。
别理高涨的信心瞬间消散干净,颤抖着看了那女鬼一眼,生怕那女鬼一看文曲不打算动手就扑上来干死她。
这留着长头发,说话半古半今的帅哥,思想竟然这么腐朽古板!
那女鬼看起来明显松了口气,不过也没有头发飞涨着扑过来,依然倔强的看着别理,红眼睛跟兔子一样,脚上仿佛扎了根。
两边对峙,互相都拿对方没办法,一个是这房子过去的主人,一个是现在的主人,谁都不让谁。
坐在中间的文曲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既然你们都不想搬出去,不如都住下。”
别理眼睛一瞪,刚要说话,就听文曲对那女鬼说:“但是房子现在的主人不是你,你在这里住就相当于房客,虽然不收租金,不过每日的打扫就归你负责,你看如何?”
女鬼连连点头,平时的卫生也是她打扫的,不亏。
别理翻了个白眼,不如何,明明是我的房子,凭什么跟一个鬼住。
但是没有实力就是没人权,别理咳了一声,“那平时你不要吓我,不准进我的房间,不准关空调!”
一人一鬼刚刚达成协议,就听见门口一个娇俏的声音问:“双双,家里怎么还来了客人啊?”
光听声音就让人心里发软。
别理神色一变,伸手抓着文曲肩膀上的衣服,扭头看着门口进来的女……女鬼。
这么大冷的天,她竟然穿了一身红色的旗袍,走路摇曳生姿,大腿根若隐若现,往上细腰酥胸,一步一颤。
媚的浑然天成。
楼梯口边上已经快融进墙里的长舌头鬼兴高采烈的喊了一声,“姐姐。”
发音仍然不那么标准。
文曲也从布艺沙发靠背上转过头,温润的脸和漆黑明澈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如峰的眉动了动,“这房子有主了。”
叫双双的女鬼欢快的跑过去蹭在大胸女鬼身边,告状,“她缩则四她的嗓子。”
别理压下想要跟着重复一遍的冲动,又往文曲身上贴了贴,才白着脸说:“对,这就是我的房子。”
大胸女鬼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上下打量了她几遍,“原来是你,那你住着吧。”
以为有场硬战要打的别理愣住了,“你认识我?”
“我不认识你,”大胸姐带着双双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布艺沙发柔软的陷下去两个坑,她交叠着双腿,姿态慵懒的说:“我认识你爹,承了元先生人情。”
别理浑身僵硬靠在沙发上,剧情变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那之前过来的元永方呢?”要不是被你们吓破了胆,这房子怎么可能到我手里?
大胸姐姐哼了一声,“那算什么东西?”
好的姐姐,就冲你这态度,这朋友我交了。
这两个女鬼都住在楼上,别理说什么也不往上去,坚守着昨天她睡得房间,说好的给文曲提供住的地方现在也有了着落,楼上朝南的房间,和大胸姐对门。
大胸姐说让她叫她“好姐姐”,别理脸色扭曲了一下。
好姐姐一点不嫌冷,手上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把羽毛扇子,轻轻的摇,眼波流转的在文曲身上扫来扫去。
别理一个人钻进房间里不敢出来,翻开手机之后发现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人能倾诉,于是上了红论坛发帖子。
【树洞】家里住了两个鬼,我好害怕嘤嘤嘤,没钱换房子了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QAQ
很快就有人回复了,楼主别怕,我家里也有一个,是个好鬼,乐善好施,晚上还会帮我关灯。
谁跟你们开玩笑了啊?别理生气的倒在床上,顺便把带球跑写完发过去。灵异文的女鬼终于从门缝里飘进来了,一身红裙像染了血一样,落在地上滴答滴答,她有一对傲然的双峰,眼角向上提了个弯……
别理是饿的受不了才从房间里出来的,双双在客厅看电视,女主得了癌症她哭的稀里哗啦的拿着纸假装擦眼泪,长舌头一抽一抽,“好惨啊。”
别理也想哭,觉得自己比较惨。
“吃饭吗?”
问完之后,她才想起来这个哭的傻兮兮的是个鬼,鬼是不用吃饭的。
双双一边打嗝一边说:“不,不用,谢谢。”
还是个有礼貌的鬼。
好姐姐从楼梯上下来,瞅了一眼别理说:“我要,带一份麻辣烫,不要香菜。”
哦,这个女鬼不一样。
文曲从楼上下来,“我跟你一起。”
别理点点头,拿上手机和钱包,出门的时候朝屋里喊:“双双,帮我把空调关了。”
看双双这架势,电费也够她交了。
别理刚打开门出去,迎面就碰上两个警察过来,“你好,我们是警察,调查点情况,你是别理?”
对方出示了证件,态度十分温和的问:“你昨天晚上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听到了!动静特别大!我被一只吊死鬼吓得差点裸奔!
但是这能说吗?
不能。
“没,没听到。”别理僵硬摇头。
“你认识住在隔壁的人吗?”
“不认识,我昨天晚上刚搬过来。”别理心里一颤,隔壁,昨天她逃难进的就是隔壁的房子,别理想了想,咬了咬嘴唇,决定坦白,“……昨天晚上,我房子里闹鬼,所以跑到隔壁躲了一会儿。”
眉头皱成川字的男警官瞬间变了眼神,目光炯炯的看着她,“请您配合我们调差。”
正文 审讯
被带进审讯室的时候别理还是懵逼的, 这可不是调查的样子啊!
“你昨天晚上几点去了隔壁24号?”
别理吞了吞口水, “不知道啊, 我被吓醒了, 然后就跑, 什么也没拿, 今天天亮之后才回的家, 真的,警察叔叔,不是, 警察大哥,你要相信我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别理脸色苍白, 觉得自己说的实话听起来比借口还荒谬。
警察大哥果然不相信, 严肃的看着别理,希望她能清醒一点, 早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坦白从宽。
别理差点哭出来, 你说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真的, 当时只有他家亮着灯, 我就跑过去了, 门也没关,灯也没关,我一直喊但是没人理我。”
“你进去了?”
别理猛点头, “是啊, 我怀疑有鬼追我。”
警官表情一言难尽,一多半都是嘲讽。
别理只好住嘴,没有把人多阳气旺那些理论说出来,“我进去一直叫人,没人吭声啊,我也不敢进去,就躲在进去们一点的墙边上,别的地方我都没去,真的,我当时连鞋都没有穿,天亮之后才回去的。”
“你不是说那房子里闹鬼?怎么还敢回去。”
别理舔了舔嘴唇,“说实话,我不敢啊,可是我衣服钱全都在那房子里面,我准备去找保安报警的,然后碰见了……我男朋友,他陪我回去的。”
“男朋友?”警官一拍桌子,“他怎么说是普通朋友?”
别理添了舔嘴唇,“……他害羞!”
昨天晚上的监控记录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有了,恢复之后就是今天早上,九点多的时候,确实能看到别理光着脚惊恐的往外跑,然后遇到了那个男人,之后才返回。
但是这些都不能证明她跟死者没有关系。
“你昨天晚上从屋里跑出去是几点?”
别理带着哭腔说:“真不知道啊,我都觉得有一年,特别可怕。”
这时有人进来不知道说了什么,那警察又问了她几个问题,翻来覆去都是这几个,别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变成了杀人犯。
“真的有鬼,我手机,有个微信群,那个群昨天晚上拉我进去,退都退不掉。”
别理哭丧着脸,有的没的说了一堆。
女警官从她大衣兜里把手机拿出来,别理给她指着看,“就是这个,就是这个群!里面的人都叫阎王爷黑无常孟婆判官,看见了没?还把我的名字改成了驻人间办事处主任!我真的是……”
她话音刚落,女警官手指头一点,成功退群。
屋里的两个人就像看智障一样看着别理。
别理就像看智障一样看着自己的手机。
这怎么解释!这怎么解释!
别理舔了舔嘴唇,“……可能是我点的时候,手机卡了。”
气氛一时间尴尬了下来。
痕迹鉴定证明了别理说的话是真的,大门,院子,和正门,往客厅里面去就一点也没有了,不过这只是表面,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故意做出来的假象。
于是别理在局子里呆了一天……
出来的时候,恍惚想唱一首铁窗泪,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手扶着铁窗我望外边/外边地生活是多么美好啊/何日重返我的家圆……
文曲在外面接她,一看到人就先笑了笑,如春风拂面桃花盛开,别理一下子就从铁窗里出来了。
文曲伸手扶着别理往外走,来送的警官客气的说:“最近最好不要外出,有情况会联系你。”
别理配合的点头。
忍不住想再强调一遍,她真的是见了鬼。
别理揉了揉空荡荡的胃,“走,去吃饭。”
就当去去晦气了。
两碗牛肉面,点了一个小菜,花了二十八,肚子滚瓜溜圆的出来,别理接到了经理的电话。
“你不用来了,旷工,工资折半,打你卡里了。你这个态度,别人那里工资是不会给你的,也就是我还能给你一半……”
别理一边翻白眼,一边查了查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好生气,只有八百。
牛肉面好像都压在心口了,噎得慌。
文曲看了看她的脸色,比刚从局子里出来的时候还难看,“出什么事了?”
别理捂着心口,一脸绝望,“我快死了。”
文曲仔细看了看,宽慰她:“没有这么快,大约还要再过三五年。”
别理心口更疼了,在经历过家里的两个女鬼之后,她对文曲真的是心服口服,这绝对是个高人!
但是这个高人说她快死了。
那大概作不了假。
两天经历了太多事,别理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手机又连着响了几声,别理了无生气的拿出来,瞬间就来了精神,捧着手机点退群,点的手指头都快抽筋了,依然没有反应。
“艹了!”
别理骂了句脏话,返回,进群,语音,“有病啊你们,我们认识吗?起这种装神弄鬼的名字吓人好玩吗?退群!”
退群退不了。
黑无常:装神弄鬼?没有啊,我们真的就是鬼啊。
刚骂完人舒了口气的别理:“……”
呵呵,我会信?
黑无常:我真的是黑无常,我叫我的好兄弟来证明@白无常
白无常:/白眼
判官:上次话没有说完,我就长话短说了,你死劫将至你知道吗?
别理:“……”
麻痹这是怎么了!自从莫名其妙继承了别墅之后,见了鬼,进了局,现在一个两个都在说你快死了,你才快死了!
判官:虽然是死劫,但也不是没有一丝生机,何况你要是做了地府的公务员,就算真的是没渡过死劫,到了下面待遇也是不一样的,只是另一种新生,不算死,你看怎么样?
阎王紧跟着发话,判官说的就是我想说的。
别理紧紧地捏着手机,智商哗哗啦啦的往下掉,咬合肌绷了起来,这种选择看似是选择,但是根本没有什么可选的,如果她拒绝,掌管生死的地府会不会记仇可不好说,死劫那是百分之百的过不去,死后下了地府,会不会顺带油锅一日游……
驻人间办事处主任:你们要我做什么?
阎王:你的工作其实很简单,就是搜集人间的残魂,和徘徊在人间的鬼魂鬼物,收集起来,或者联系黑白无常就可以。
听起来是很简单的工作,但是仔细想想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尤其要是遇见的鬼都跟大胸姐一样,别说死劫了,她基本可以立刻光荣。
驻人间办事处主任:好,工资待遇呢?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了要钱,别理直接发语音,“吃住就不用你们负责了,这么说基本工资每个月怎么着也要三千吧?你也知道这种工作对我来说有多危险,五险一金有没有?”
阎王浑厚的声音洪钟一般,“三千可以,但是都是冥币你也用不了,五险一金可以帮你交了,留着你下来就可以用。”
别理:“……”
忽然对死亡有些期待了呢呵呵哒。
文曲瞄了一眼,发现自己可能看到了别人的隐私,有些尴尬羞愧,握着拳头抵着嘴唇咳了一会儿。
别理沮丧的收了手机,“感冒了?你要多喝水,还是要直接吃药?”
高人也是人嘛,感冒多正常。
文曲收回手,左看右看,“……那个,那个答应了也好。”
他说着,耳根有点红,“非礼无视,实在是抱歉,我看到了你的那个……”
别理低头从自己胸口看到脚尖,那个是哪个?
“阎王为人也可以。”
哦,是手机啊。
别理毫不在意的一挥手,“没事,看了就看了,我一开始还以为这是邪教来着。”
说到这里,别理又把手机掏出来,咬着牙问:“为什么我点退出就不能退,昨天别人点退出就退了?!”
被别人当成骗子智障,脸都没了!
群里沉默了几秒,没人说话。
大家都假装没看见,最后还是依然是判官顶缸:这个……当时软件卡了。
呵呵,我相信吗?
别理斜眼收了手机。
俩人一路往家走,换了工作,又得知自己离死不远,别理浑身沉重,路过平价花圈寿衣店的时候,别理扭头看了看摆在门口的花圈,琢磨了琢磨,别理手里捏着钱进去,买了两把香。
“新款的水果7,要不要?连充电器一套,只要五十。”
胖乎乎的老板娘推了推摆在架子上的小盒子。
别理眼角抽了抽,家里那两个连电视都能看,用不着这个吧?
五十。
好的,用不着。
出了店门,文曲沉默了很久,问:“你要把家里那两个报给黑白无常吗?”
双双被文曲吓得直哆嗦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就闯进别理心里了,她没回答这个问题,手里捏着两把香往家走。
这个办事处主任的具体工作,别理还有点不适应,不光是专业不对口,种族也不太对口。
门口的保安看见别理回来惊讶的直瞅她。
别理凑过去笑嘻嘻的说:“没事儿,我又回来了,没干亏心事,人民公仆还是好样的,监控器拍到的都证明了我的清白了,就是我这心里有点不踏实,那房子吧……唉,我听说昨天晚上的监控出问题了?”
保安也跟着叹了口气,桌子上的透明太空杯热气袅袅,他声音好像也被这热气裹住了一样,不是那么清晰,“昨天晚上的监控,不知道怎么的变成黑的了,直到今天早上才恢复正常。”
别理心里郁闷,一片漆黑,这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啊?
“我那房子本来就够晦气了,那邻居……唉,也是倒霉。”
保安魁梧的肩膀晃了晃,“那邻居死了,不会是跟那什么有关系吧?”
死了?别理心里苦楚,脸上也郁闷,“不知道啊,警官把我叫过去调查了,我啥也不知道啊,光知道昨天晚上闹……那个啥。”
她扬了扬手里的两把香,“这不,拿回去供奉呢。”
保安同情的看了她一眼。
别理落寞的转身,“我要不是所有的钱都用来继承了这个房子交手续费,唉……早知道是这样,就让我爸那个妹妹占了好了,唉。”
保安更同情她了。
别理一步一叹的走了。
文曲星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头上细绒的短发一晃一晃,有些像鸟头上一晃一晃的呆毛。
等晃过去了这一段,别理转头,臊眉耷眼的看着文曲,“我现在是不是变成杀人嫌疑犯了?要不晚上让双双去把那些警察都吓一遍?”
要不然谁相信她啊。
开门进去,双双还在哭,别理顺口问:“女主癌症还没好啊?”
“不四。”双双一抹眼泪,“栏猪粗册祸了。”
别理摇摇头,“来,给你点两根香闻闻。”
没有什么是吃不能解决的,双双火速弄干了眼泪,甩着舌头跑过来,“好啊好啊,要三根。”
大胸姐曲腿侧躺在沙发上,一头青丝顺滑的铺开。
别理差点看直了眼。
大胸姐深吸了一口气,胸脯也跟着高高的耸了起来,随即厌恶的捂住了口鼻。
“活尸的味道。”
正文 活尸
别理手里的香差点掉地上, 活尸?
至今为止见识过的最厉害的也就是屋里的这两位, 她是默认了这俩是“鬼魂”, 活尸又是什么?
文曲接过她手里的两把香, 别理怎么都打不开的那扇门在他手里就跟虚掩的一样, 随手一推就开, 别理控制不住好奇心, 跟着挪过去,但是也不敢进门,就站在门口。
屋里没有窗户, 全靠一盏灯采光,中间地上不知道是什么画出来的一个阵法,红色的线条绕来绕去, 前面供着一个香案, 上面摆着三个香炉牌位。
文曲双手持着香绕了一下,插在香炉里之后, 烟笔直的往上飘, 没多高就突兀的消失了。
只有一个香炉里的烟是缥缥缈缈的往上升, 直到消散。
大胸姐斜倚着墙, 深吸了一口气, 像是感慨一样说:“你去磕个头吧, 那个是你母亲的位置。”
别理心里一跳,那香炉后面还有一个牌位,和一个招魂幡, 上面写的都是一个人, 爱妻于露。
文曲说的这房子里有聚魂阵,大胸姐也说她承了那便宜爹的情,看来就是这个了。
“这聚魂阵本来元永新那小子摆给你娘用的,结果他不知道你娘魂魄早不在了,误把我们两个当做你娘,我们两个也算是承了他的情。”
别理听着这个又娇又媚的大胸姐管自己老爹叫“那小子”,也不知道这女鬼到底有多大年纪。
她抬脚进屋的时候,耳边香风阵阵,“你捡来这人很不简单。”
文曲点了香,转身过来的时候和别理擦肩,顿了一下,说:“节哀。”
别理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是没什么哀好节的,站在牌位和遗照前,闻着香灰的味道,别理心里顶多就像泛了一点涟漪的水面,转瞬就平静了。
这感情她自己也说不清,比想象的并不在乎要难过一点,但是这难过的程度清浅,在心头撩了一下之后就没了。
别理站了一会儿,实在不知道跟这未曾某过面的母亲说什么,只好叹了口气,絮絮叨叨的说:“我爹也下去了,不知道找到你了没有,要是没有,你就再找一个。要是找到了,你俩就保佑我平安渡过死劫。唉,其实我也想过了,死劫这东西,渡不过就不过呗,到了地府好歹也算个公务员,待遇应该比我现在好得多,有人脉好办事嘛,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过河拆桥啥的……”
文曲看着别理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胸姐一脑门黑线,双双十分精神的跑过来问:“她在里面说什么呢?”
大胸姐表情一言难尽,拉着双双就走,“不着调,别听她瞎扯。”
别理转头跟出来,“谁瞎扯了,我现在是主任了知道不?你们现在都归我管,还住在我家里,老实点知道不?”
大胸姐扭头似笑非笑的,眼神在别理脖子上徘徊,冰凉凉,别理打了个哆嗦,瞬间就萎了,“哎,开玩笑开玩笑。”
双双在旁边眯眼偷笑。
“你买这个香质量还不错,但是我要的麻辣烫呢?”
别理跟着文曲扑倒在客厅沙发上,唉声叹气,“别提了,出门买麻辣烫被警察带走了。”
双双瞪着充血的眼睛,“警察还管那辣烫?”
“不是。”别理把麻辣烫三个字在心里重复了一遍,才说:“隔壁死人了,你们知道不?”
双双懵懂的摇头,然后问:“什么四候?”
大胸姐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昨天晚上。”
别理一想到昨天晚上自己头顶很有可能就是个死人,简直浑身起毛,太可怕了。
比双双还可怕。
双双恍然大悟,“窝缩呢,那你没有看到死人的鬼魂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别理吸气,“没有。”
“阴差呢?”
别理想到了微信里的黑白无常。
“也没有。”
别理掏出手机,在群里问:前天晚上我隔壁死了个人,魂你们收走了没有?
白无常:叫什么?
别理扭头问双双,“你知道隔壁住的是谁吗?”
双双摇头,舌头也跟着晃,“不造,四个赛哥。”
赛哥?赛车手?
大胸姐坐在对面摇扇子,摇了一会儿把扇子扔在一边又弄出来一个水果7,货真价实的水果7,手指左翻右翻,闻言抬头说:“哪里帅了?酒色掏空了的身子,白给我都不要。”
她斜眼鄙视的时候也是眼波流转的,桃花眼两分轻佻三分纯真四分缠绵一分轻蔑,像是带了小钩子一样,勾的人魂不守舍的。
别理呆了呆,然后问:“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叫什么,贾成杰?还是贾成才?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长得还算有点人样,手段连他爷爷的一半都不到。”
双双迷迷糊糊的听着,“姓贾?有点苏系。”
“肯定熟悉啊,是贾富强的儿子,贾富强你还记得吗?贾敬业的儿子。”
双双两眼迷离的摇头。
活着的事她都忘得差不多了。
两个名字和地址都报过去,很快判官就来了消息——既不是贾成杰也不是贾成才,这人叫贾成仁,横死,魂魄消失了。
别理正欷歔,就看见阎王发来的消息: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很看好你,好好干。
别理沉默的收起了手机,世界在变成恐怖片之后就越来越玄幻了,怎么干?动次打次还是啪啪啪?观音坐莲还是老汉推车?这是说好好干就能好好干的事吗?
“而且还有活尸的味道哟。”
大胸姐在微博上发了一张美美的自拍,挑着手指看着别理,眼角余光从文曲身上扫过,“对了,还没问过,这位小哥哥怎么称呼?”
……小哥哥?大姐你管我爹都叫小子你忘了吗?
“文曲。”
大胸姐娇俏的掩着嘴笑,“好名字。你和别理是怎么认识的?”
别理捂着脸趴在沙发上,怎么认识的,她光着脚差点吓尿裤子一头扎到对方怀里的……哦,对啊,那为什么他会刚好就来这个小区呢?
“我来找的她。”
文曲声音清冽。
别理竖着耳朵听,爬起来问:“你找我干什么?”
文曲抿了抿唇,觉得实话说出来可能有点伤人,凡人总是把生死看的很重,而且他要怎么解释别理身上自己的那一魂呢?
别理仰着上半身,紧身的保暖衣托着胸,显得比平时大了一点。
文曲语速缓慢的说:“找个容身之所。”
当时别理的情况,别说条件是住下来,就算再加点钱,别理说不定也会答应。
大胸姐两只手指夹着手机晃了晃,“你有这本事,怎么会没有容身之所?”
“只有这里是最合适的。”文曲微笑。
大胸姐眉头皱了皱,又仔细看的时候才发现这人果然是魂魄有些不全,在这里确实更合适。
别理听完了,琢磨了一会儿才问:“好姐姐,你说的活尸是什么?”
大胸姐一听这称呼,笑的可开心,“活尸其实就是身体已经死了,但是灵魂在被囚禁在肉体里,有些人是自愿的,有些人是被迫的,这些活尸身上腐朽的臭味隔十丈都能熏死人,好臭的哦。”
别理看着她捡起了羽毛扇子掩了半张脸,一双桃花眼对着别理乱放电。
差点把别理电晕过去。
幸好文曲在旁边救场,“我去。”
我去这两个字,用不同的语气说出来就又不同的意思,别理瞎琢磨了一阵,觉得像文曲这样的人大概不会用第二种意思。
“那我们悄悄的过去,吓人的不要。”
隔壁死了人,门上都贴了封条,外面的警戒线还拉着呢。
双双要来凑热闹,虚化之后直接就飘进去了,大胸姐是一眨眼就已经站在院子里冲别理笑了。
别理被笑的心里直哆嗦,大晚上的,只有一点冷清的月光,黑漆漆的刚死过人的院子里,美人巧笑嫣兮,怎么看都不能愉悦身心。
尤其是别理还不能穿墙,她又摸了摸手套,检查了一遍套在脚上的鞋套搓了搓手,刚抓住大门的铁栏杆,就听见文曲在她身后说:“不用了,我带你进去。”
别理纳闷转身,把翘起来的腿也收回来。
文曲虚虚的抱着别理,让她闭上眼,不到一秒的时间就已经到了房子里头。
别理站在地上,觉得腿有点软。
高人就是高人,不翻寻常门。
“但是你跟我回家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带我进去?”别理压着声音,十分不高兴,光脚丫子踩在铁栅栏上的感觉不要太舒爽。
文曲尴尬的沉默了一下,随后耳尖有点红,“男女授受不亲,而且,而且当时你都上去了。”
这次换别理沉默了。
大胸姐脸上带着口罩,紧戚着眉,扭头对着别理说:“快别打情骂俏的了,上楼。”
一楼的布置和她那房子里面大概都是一样的,只是这边看起来更奢侈一点,已经过去两天了,二楼的主卧里的血腥味还没有散尽。
别理紧跟在文曲身后进屋,地上墙上都是标的印记,看样子能找的痕迹警察都没落下,尤其是那张床,被血浸湿三分之一。
借着月光朦朦胧胧的,别理脸色煞白,腿一软差点坐地上。
血迹主要都在床上,喷溅出来的在床头和床脚的滴上,星星点点看起来实在是不少。
双双也害怕,飘在半空中紧紧地抓着大胸姐的衣服,要哭不哭的直哆嗦。
一看她这样,别理忽然就不是那么害怕了。
大胸姐嗅了嗅,“确实是活尸来过。”
“会不会活尸就是这个贾成仁?”别理绕着床看了一圈,“流血流成这个样子,还能当活尸吗?”
文曲摇头,“不是他,他若是成了活尸,警察怎么还会找你?”
嗯……说得有理,贾成仁如果真的变成了活尸,在别人眼里他就还活着,自然就没有什么杀人案了。
但是活尸的味道是怎么回事?贾成仁的魂魄又弄哪儿了?
正文 打听
别理想了想, “难道是活尸来杀了贾成仁?”既然贾成仁不是活尸, 那杀人的就肯定是活尸咯。
要不然也解释不了屋里活尸的味道啊。
文曲自觉地跟在别理身边, 充当定心神针, 闻言摇头, “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如果真是活尸干的, 屋里不可能有这么多血。”
别理还没明白,大胸姐就在旁边解释道:“叫花鸡里包着的香芋,你会任由它滚一地吗?”
那肯定不会, 浪费粮食可耻,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想想吃糠咽菜的时候, 别说香芋了, 叫花鸡骨头都能嚼碎了。
别理恍然大悟,“你是说活尸是要喝血的?”
“嗯, 主食。”
这就奇了怪了。
整个卧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一张床检查过之后就是床头柜, 里面除了两盒套套什么都没有, 卧室外面的窗户也是封死的, 除非是鬼魂, 否则都要从前门才能进来。
“判官说这人魂魄已经没了,所以肯定不是一般的凶杀。”别理一脸严肃,严肃过后也不忘了站的离文曲近一点, “又有活尸参与, 这个事情很棘手,我们要想一个万全的方法。”
双双崇拜的看着她,“你竟言认四判官?!”
别理掏出手机,蹲下躲在床边上上微信。
驻人间办事处主任:呼叫黑白无常,我这里发现了活尸,重复一边,活尸,地址石城溧水区24号,over。
“这就是你说的万全的方法?”
大胸姐伸手点着她的手机,别理有点小羞射,一阵手忙脚乱的去关,也不知道碰到了哪里,竟然把手机背面的灯给戳开了,一束亮光直照在床底。
别理赶紧伸手去捂着要关灯,毕竟被人看到有亮光,明天闹鬼的房子就会多一个了。
灯光晃了一下之后消失了,大胸姐拍了拍别理的肩膀,“你再开一下灯。”
别理有点小怕怕,怀疑开灯之后就会对上床底下血赤糊拉的眼球,电影里都这么演。
大胸姐十分嫌弃的照着她的脑袋就来了一下,“你怎么这么怂啊?开灯,下面啥也没有。”
别理吸了口气,一点也没有放心,有个名人的妈妈曾经说过,漂亮女人的话不能信,同理,漂亮女鬼的话也不能信。
双双也好奇的趴了下来,还小心的用手捧着自己的舌头以免沾地。
“森么也内有啊,看什么?”
连双双也这么说,别理才又开了灯,小心的拿手机扫了一圈,确实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连地上也很干净。
这床离地不算低,钻进去两个人没有一点问题,别理拿着手机挤了进去,地面确实很干净,但是有一块地方竟然有一些细碎的食物残渣。
别理捏了一点,又闻了闻。
从床底下出来之后,双双好奇的问:“那四森么?”
别理用手指搓了搓,疑惑的说:“有点像馒头渣。”
她把床底下的那些渣渣都拢了起来装在准备的小袋子里。
又在卧室翻找了好几遍,一无所获,只好回家。
这次连大门都不用过,两只鬼觉得没什么意思,直接就飘回去了,别理还要文曲抱着才能躲开前面的大门。
刚一到家,别理就忍不住把那袋子拿出来,灯光底下和两只鬼凑到一起讨论这是什么。
别理在说这个渣渣之前,先说:“我觉得他那床底下不对劲,谁家床底下那么干净的?我没请过保洁,你们说床底下那么干净正常吗?”
大胸姐嘿笑,“我不记得了。”
双双跟着笑,话还没说就被别理阻止了,“我知道,你也不记得了是不是?”
“不四,”双双摇头,“窝现在也扫地呀,不怎么扫藏下。”。
文曲对这个更是没有研究,不过他脑子聪明,略一想就知道别理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专门有人打扫了那里?”
别理点头,晃了晃手里的透明袋子,“而且那么干净的地板上,怎么会只有这个留下来了?”
别理抬手晃了晃自己的衣袖,一点灰尘都没有。
“而且这里面的东西,有八分可能是面包渣或者馒头渣,可是贾成仁这样的有钱人,怎么可能在床上吃馒头?”
他应该在床上只会吃另一种不会掉渣但是会硬的馒头。
“你的意思是?”
别理抿了抿嘴,她的意思是,那床底下肯定有过别人。
不过这都是猜测,别理也不好说究竟是什么样子,活尸又不用吃馒头,而且活尸也用不着往床底下钻,必要的时候露出本相,肯定能把直接人吓死。
文曲沉思了一会儿,“依我看,不如照着活尸的这条线先找着,现在活尸不多,也容易辨认,找到之后自然知晓这是怎么回事。”
但是石城可不算小,活尸只要伪装的好,钻进人群里就像石牛入海,那是真的找不见了。
别理打了个哈欠,一挥手,“先去睡觉,明天起来再去打听打听。”
但是其实只有她一个人要睡觉。
别理深一脚浅一脚的进了屋,把自己往床上一掀,就呼呼睡了,她是太困了,而且打定了主意,不管发生什么,哪怕有鬼持刀行凶她都不反抗,也不跑了。
大不了弄死她,到地府干公务员去,也比现在强。
文曲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转身上楼走了。
这跳脱乐观的性格,真的是一如既往。
不用工作,别理睡了个大懒觉,醒来之后发现外面餐桌上放着豆浆油条。
“这是在外面买的。”文曲有点尴尬,因为他今天才发现,在人间行走,钱才是硬通货。
刚好他没有钱。
那一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回来,看来还是要先挣点钱。
早饭也不讲究,吃过之后,别理就溜达出门了,路过门口的时候跟保安热情的打了招呼,其实她也没走远,就是到外面转了转,捋了捋思路,跑去买了一瓶酒两个小菜,回来的时候又路过保安室的时候她就直接进去了。
“今天才算是彻底稳定了,以后我就住这儿,这两天忙的,也没顾上来谢谢你。”
别理开了酒,三个人喝上之后,和这大伯天南海北的一顿胡侃,气氛热络,别理一仰脖干了,喟叹了一声,苦闷的说:“你说我要是晚来一天多好?也就赶不上这事儿了,我听说出事那个还是个富二代,家里老有钱了。”
“是啊,家里有钱,有权有势的二世祖,什么勾当没干过?死……”保安喷了两口气,讪笑道:“我就是看网上都这么说。”
别理抿了口酒,小小的砸吧了嘴,像是感慨一般问:“有些家里有钱的,难免溺爱点。不过这贾成仁年纪轻轻的,听说还没结婚,女朋友那么多,也不知道有没有一个能给他生个儿子,可惜了。”
“这有什么可惜的。”大伯筷子在盘子上敲了敲,有点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就八卦兮兮的说:“那天晚上他还带着个女的回来呢。不过话说回来,这祸从天降的,八成没留后。”
文曲沉默着坐在一边,像是完全没有存在感一样,这会儿才问:“带了个女朋友?什么样的?”
“我想想。”
大伯嚼了一颗花生米,看了一眼别理,说“跟她一天进来的,比她晚俩小时,带了个女的,哎哟香水味大的很,酒味也大,像是喝趴下了,还是那女的扶着他进来的,长得记不清了,妆画的特别浓,俩黑眼圈,哎哟长得特别高,比你低点。”
这么高?
又喝了一会儿,保安垂丧着头,结结巴巴的道:“我跟你说,我这点背的啊,就是那么寸,怎么就刚好监控黑,黑了?我,我还睡着了,这可不能让人知道……我,嗝,”大伯拍了一下大腿,垂头丧气眯着眼,“我倒霉啊。”
别理跟文曲交流了个眼神,酒喝得差不多了,临走的时候还给人塞了一盒烟。
一进门,双双就围着别理转了一圈,“你喝酒了?”
别理晃了晃头,砸在文曲肩膀上,“那个活尸应该就是跟着贾成仁进去的人。”
“谁?”
别理手动了动,被文曲扶到客厅,刚放在沙发上,她就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了,双双给她倒水,顺便坐在旁边听八卦。
别理喝了口热水,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身上有很浓的香水味,还有酒味,长得特别高,妆画得特别浓。什么味道肯定是为了遮掩自己身上本来的气味,化妆也是一个道理,但是咱们上哪儿找这么个人啊?”
大胸姐摇着扇子,婷婷袅袅的走过来,“这种人有一个地方特别多。”
别理揉了揉头,觉得有点晕。
“什么地方?”
大胸姐笑的像偷了腥的猫,“晚上带你去见识见识,不过你这个酒量可是不行啊。”
别理摆了摆手,可算了吧,她这能叫酒量吗?正常人喝四五个别理都不是事儿,牛一点的可以喝十个。
别理趴在沙发上蹭了蹭头,手拽着旁边文曲的手就放在了自己头上,口吃不甚清晰的说:“揉揉,疼。”
看起来理智也基本没了。
文曲手掌在她头上动了动,细绒的短发就在他手心里蹭了蹭,挠的有点痒痒的。
他伸手不轻不重的给别理按着太阳穴,没几分钟就听见均匀的呼吸声。
大胸姐在旁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你少了魂魄,她多了魂魄,偏偏这丫头看起来像是不认识你一样,你是做了好事不留名?”
文曲松开手,抱了一床被子出来给她盖上。
对大胸姐的问题只字未回。
哪是什么做好事不留名,只是了却一段因果而已。
喝了酒的别理脸上红扑扑,跟个智障一样,什么也不知道。
正文 酒吧
别理一觉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梦里拉着周公下棋, 不让五个子儿不让走。
结果硬是被人给摇醒了。
别理擦了擦口水, 揉了揉脸上的红印子, 看着房子里多出来的两个人, 都是年轻男人, 长得一个比一个精致帅气, 就是表情不太好。
“你们谁啊?”
一身黑衣服的帅哥哼了一声,“不是你巴巴的把我们兄弟叫过来,说是有活尸的, 活尸呢?”
别理晃了晃头,清醒了一点。
然后就有些惶恐的把两个鬼差看了个遍,“真有活尸, 我还没找到在哪儿, 咱可以互相帮助,一起找找嘛。”
黑无常手腕上的链条松松垮垮的, 但看起来却沉重无比, 晃动中没有一点声响。
白无常笑的十分温润, “不可不可, 这事我们兄弟若是能办, 阎王爷为何还会找你来呢?你这儿若有现成的, 我们锁了便走。”
别理转头看了一眼又开始哆嗦的双双,大胸姐倒还是那样子,冲黑无常笑的一脸暧昧。
“这两个不行。”
别理想也没想就说出了口, 然后吭吭哧哧的找理由, “这是,这是我找来协助我的,要不然别说活尸了,随便一个小游魂都能吓死我,我怎么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主任,总不能是个光杆司令吧?”
黑白无常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坐在她旁边的文曲,最后竟然就这么认下了那两个女鬼,白无常掏出一个透明的瓶子,“这是拘魂瓶,收来的鬼魂装在这里便可。”
别理接过来,放在旁边,并不是特别在意的样子,等人一走,才捧着上上下下的仔细摸了一遍,还转头跟文曲说:“这瓶子跟玻璃瓶一样,会不会摔碎啊?”
“不会。”
她对着地板跃跃欲试,最后还是放下了罪恶的双手。
主要是怕摔碎了她赔不起。
双双甩着舌头冲她笑,小脸兴奋的有点红,“窝见到黑白无常大人了哎,好赛哦!”
别理也一本正经的回忆了一番,然后扭头看了看文曲,问:“跟文曲比,谁更帅?”
文曲坐在一边挑了挑眉。
双双陷入苦恼之中,这太不好选择了,一定要说的话,那还是文曲稍微帅了那么一点点。
大胸姐低声说:“多谢。”
别理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别这么客气,主要还是我没想周全,直接就把你们给暴露了。”
相处了几天,别理觉得这两个女鬼其实还挺可爱的,一开始没有举报她们两个邀功请赏,现在也不会看着黑白无常把她俩带走,但是这话别理不会说,她只嘻嘻笑道:“既然这么感动,不如省我两天香火钱?”
双双砸吧了砸吧嘴,勉为其难的说:“那,那也行。”
大胸姐柳眉一竖,“想得美。”
别理就知道,哼了一声,掀开被子坐起来,“哎,头好疼。”
文曲扭头看了她一眼,十分君子的离开了客厅,好像之前给人揉头盖被子的不是他一样。
别理没注意,一边哼哼唧唧,一边抱着被子又倒了下去。
“唉,一觉睡醒天都黑了。”别理惆怅的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好姐姐,咱们去哪儿长见识啊?”
大胸姐摇着扇子,不紧不慢的说:“还早,夜生活还没开始。”
别理慢吞吞的又重新爬起来,整理衣服,换上鞋,“但是我饿了,要不咱还是先去吃饭,然后再去长见识吧?”
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别理不光饿,胃里还有点火烧火燎的。
叫上文曲,下馆子。
俩人非要了人家四个碗四双筷子,虽然全程别理控制住了没跟她俩交流,但是感觉这种东西就是说不清楚,稍微注意一点的都会觉得她身边有东西,坐在她俩附近的人很快就都走了。
别理吃的狼吞虎咽,先垫下去了半碗白米饭,剩下的才配着菜开始吃。
文曲连吃饭的动作都是优雅的,别理不懂什么是优雅,就觉得好看,好看到她就着对面的文曲,又吃了两碗饭。
最后挺着腰出门,活像一个怀孕三个月的小媳妇。
小媳妇心满意足,一路往酒吧去的路上,凡是看到门口贴着纸写招工的,就要进门去勾搭一番。
“穷啊。”别理两手揣兜,扭头看着文曲问:“你说的死劫,会不会就是穷死的?”
文曲嘴角抽了抽,低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这人一天心里想的都是什么,对什么都适应的良好,接受的飞快,他都怀疑自己如果说明身份,对方会是什么表情了。
大概也就是惊讶一下,然后就兴高采烈的接受了。
心大神经粗的别理还在跟大胸姐打听,“前几天我才去那天晚上,你俩是不是就在外面逍遥呢?”
双双脚不点地,飘在大胸姐另一边,闻言小声说:“嗯,其四也没什么意思。”
她修为不够,化出实体能吓死人,只能自己跟自己玩,而且一群人喝酒摸大腿,确实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早点回家呢。
她跟大胸姐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十点多,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少,酒吧这种夜场门口的人则越来越多,灯红酒绿里摇头晃脑的男男女女,这种场合别理还是第一次来,差点晃花了眼。
毕竟钱要省着花,三百块钱进这种店,起不来响声就不见了,但是三百块钱到夜市摊上,吃到撑死也花不完。
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别理是没发现几个跟一米八的姑娘,又挤出来的时候,别理觉得自己差不多已经五成熟了。
大胸姐隐了身,拎着在挨个闻味道的双双飘出来,“没有。”
里面的人都在嚷嚷,“空调是不是坏了?怎么这么冷?”
“好像又不冷了。”
这家出来上那家,找到十二点多之后,还没有一点踪迹。
“看来她今晚是不打算出现了,走吧,回去睡觉。”
别理倒是想得开,找不到就找不到,茫茫人海找到一个人何其不易。
想着,她扭头问文曲,“你找我的时候是怎么找的?”
“不用找,你身上有我的一魂,你在哪里我都能感应得到。”
别理惊讶的瞪着眼,一开始她真的以为这只是个调侃的胡话,现在却觉得说不定文曲说的一直都是真话。
“为什么你的一魂会在我身上呢?”
文曲闭着嘴不吭声了。
别理怎么问他都不吭声。
正文 草籽
不知道是白天睡得太多, 还是难得安静下来, 别理有点睡不着, 她梳理了一遍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到现在虽然已经接受了, 但是回想起来还是有很多的疑惑。
这些疑惑别人不能帮她解答, 但是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于是只好假装不存在。
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何必再自找不痛快呢?苦也一天,乐也一天, 唉,能乐谁愿意苦啊?
到后半夜,别理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接下来的这几天, 几乎每天都昼伏夜出, 在各个酒吧夜店寻找一个身高一米八左右,喜欢浓妆艳抹, 身上香水很浓的女人, 但是每天都无功而返。
最恐怖的是, 别离的存款已经快见底了, 这个月更新不稳定, 网站里别说八百了, 连七百都没有,看来是时候找个工作了。
别理又开始到处投简历,到处看广告, 忙得脚不沾地, 最后还是在大学城里找了个工作,奶茶店兼职,按小时收费,要求员工穿制服。
制服低胸紧腰,按胸招人,里面四个员工,胸最小的就是别理,别理干后勤,前面收银员同时负责往出递奶茶,窗口里面用水泥砌了一个台子,人站在上面往外递奶茶的时候就必须要往前探着弯腰。
这位姑娘是店里胸最大的,同时也是工资最高的。
每天排队来买奶茶的男同学络绎不绝,别理也跟着欣赏美景,时间一到就准时下班。
不过今天在她准备走的时候,发现被挡了路,奶茶店门口有人来表白,捧了一大束的玫瑰花,被表白的收银员同学脸上的小雀斑开心的都快起飞了,然而最后还是十动然拒。
收银员小姐说:“对不起,我不喜欢玫瑰花的味道,我过敏。”
嘻嘻嘻嘻,单身狗大军喜闻乐见。
喜闻乐见的别理从人群中穿过,被抛弃的玫瑰花刚好扔到她脚边,她嗅了嗅,也没有很难闻啊。
别理刚走了两步,忽然想到最近全石城的酒吧夜店几乎已经被她们跑遍了,既没有见到一米八的女人,也没有闻到活尸的味道。
这说明一开始大家关于那个女人的职业猜想有误,但是一个能掩盖自己身上味道的地方,除了酒吧夜店,原来还可以是花店,甚至是海鲜,只要能遮挡味道的应该都可以。
这范围可是大了去了。
别理拉着表白失败整个人散发着灰暗气息的男同学,“你这个花是从哪里买的?”
“花店。”
这不是废话吗,别理没问出来哪个花店,只能先匆匆回去,双双一见到她就说:“文曲在辣个嗓子里划线了东西。”
别理嗖嗖冲进们,边跑边喊,“我想到了,隐藏气味的方法,平时只要待在花店或者鱼铺绝对不会有人发现她不正常。”
大胸姐姐点头,“对,而且文曲又在那房子里发现了别的东西。”
“什么?”
“一种草籽。”
别理高兴地手舞足蹈,蹦起来喊:“这说明人在花店啊!走,去找!”
一人两鬼出了门,别理才发现少了一个帅哥。
“文曲呢?”
双双怀里搂着别理送给她的小熊,“不造,有人打电话,他就粗去了。”
在别理找到工作之后,文曲好像也变得忙起来了,天天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别理也不好意思打听的太详细。
从溧水区附近的花店开始找,要求,女,一米八,有味道。
跑了三条街,一无所获。
别理捂着肚子跑去补充能量,双双和大胸姐也每人一碗,就是只能闻不能吃。
文曲不在,连吃饭都少了半碗。
别理拿着手机左翻右翻,最后说:“这种重大发现,还是打电话通知一下比较好吧?”
大胸姐光笑不说话,双双连连点头。
不过草籽本来就是文曲发现的,还用通知吗?
别理欢快的打了电话,并且十分欢快的说:“家里这边的花店我都找过了,没有符合条件的,我们准备扩大包围圈。”
文曲声音清冽,从电话电话里传出来的时候尾音有点勾人,“好,等我会去加餐。”
别理不自觉得就扩大了脸上的笑,看着橱窗上自己的咧到耳朵根的嘴,使劲憋了回来。
有什么好乐的?刚吃过饭,对加餐有这么期待?
嘿嘿嘿,就是好期待啊。
别理对自己的智商一向保持着能不怀疑就不怀疑的态度,脑容量太小,盛不下那么多的心思,于是高兴就高兴,从不追究高兴的源头。
同理,难过就难过,难过完了就不再回忆。
这就是她能在接受了人生这么多变故之后依然活的快活的主要原因。
文曲说回来就回来,他法力好像很强大,遁地术用起来比大胸姐更像鬼,来无影去无踪的。
等她们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全都是香味了,一张大桌子上面摆着鸳鸯锅,文曲剪短了头发,围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粉色的碎花花围裙,浑身的烟火气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截然不同。
“我回来啦~加什么餐这么香!”
别理换了鞋呼呼啦啦跑过来,绕着桌子转了三圈之后才去洗手。
文曲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竟然能让双双和大胸姐也吃上饭,各种蔬菜肉片围着桌子摆了一圈,吃完之后就着汤又下了两把面,瓜分的干干净净。
别理没有一点形象的瘫在椅子上,“石城的花店花市不少,咱们一家一家的找也不是办法啊,警察现在也结不了案,我还是嫌疑人之一,我的天,我这种遵纪守法好公民,地府的鬼民公仆,我多冤枉啊我。”
文曲手里翻着一本书,头也不抬的问:“张警官又找你了?”
别理唉声叹气,“是啊,又找我了。”
还是翻来覆去那几句话,别理也说不出个花来,两人看见对方就互相露出苦闷的表情。
双双在厨房欢快的洗碗,着急的喊别理,“窝鬼的电四居开四了,你快帮窝看看。”
别理捞出来遥控器,女主的癌症刚刚有点治愈的希望,失忆的男主竟然对着别人动心。
双双一边刷碗一边问:“演到拉里了?”
别理看了一会儿,“百分之八十的人看了都想哭!女人濒死,她的男朋友竟然做出这种事!”
文曲:“……”
双双刷碗的声音停顿了两秒,之后又继续的时候就明显快了不少。
毕竟不相信别理一会儿能给她讲多少剧情。
别理躺在沙发上发饭晕,眼睛一睁一闭,上下眼皮不停打架,还问文曲看的是什么书。
“没什么。”
文曲淡定自若的把书收起来,假装自己刚才什么都没看。
别理一下子来了兴致,难道是小h书?
不不不,不会的,文曲不是这样的人,不能干什么都以己度人,这样是不对的。
“你找到工作了?”
文曲嗯了一声,再多的一个字都不说。
别理恍恍惚惚要睡觉,听见他问:“你想读大学吗?”
哎呀,这怎么说好呢。好比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卖糖葫芦的,把着杆,也不走街串巷,吃光杆上所有的糖葫芦。也好比长大之后的梦想,就是想好好上学,毕业,坐办公室,成为一个时尚洋气高端的白领。
然而梦想总是不知道为什么,频频向现实底下它昂贵的头颅,低着低着,就习惯了。
文曲等了半天,等到了别理的小呼噜。
电视声音不大不小,文曲挺直了腰背,微微往前倾着,好像这样就能把人看的更仔细一样。
确实更仔细,别理的睫毛有一百四十八根,攥在一起,就像张开的蒲公英,毛茸茸的,又软又好看。
她总是看起来很快活,想法总是跟别人不一样,说小气是真的小气,扣扣索索,但是再怎么抠唆,她也从来没有少过家里两只女鬼的吃喝香火。
他问过,别理说:“女孩子要娇养嘛,何况还是可爱漂亮的女孩子。”
她跟当年一样,但是又不一样了。
双双洗过碗之后就一溜烟跑过来追更新,还准备问问别理刚才演的是什么,就看见别理微张着嘴睡的香香甜甜。
旁边文曲在低头看书,于是她关了音量,一边看字幕一边流眼泪。
这个女二太坏了,明明知道男女主是一对,还从中作梗,呜……好惨……
哭了一会儿,双双大着舌头结结巴巴的跟文曲说:“你能不能把她抱到窝四去sei,则里会感闹。”
为了不让别理感冒,文曲大度的表示,当然可以。
于是不光抱到了卧室,还帮她脱了两件衣服和袜子,最后出来的时候依然还是面如冠玉的文曲,就是耳根有点红,而且手指一会儿捏紧一会儿松开。
可惜双双沉浸在三角恋里无法自拔,甚至还想换CP,温油的男配也很不错啊!就让男主和女配在一起好了,一点也不想看到他俩!
特别生气。
文曲看了好一会儿书,还是同一页,怎么都翻不过去,最后索性把书放下,穿上外套出了门。
外面黑咕隆咚的,他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大晴天,看不到月亮,漫天的星辰就像眼里闪烁的光,欢快的璀璨。
正文 亲姑
南北球勉强的装在一个不太合适的小袋子里, 互相挤挤挨挨, 难受的左晃右晃, 晃得人眼晕。
别理回想了大胸姐斜倚在沙发上的模样之后, 头脑才清醒过来, 麻利的收拾了桌子上的奶茶杯, 赶走了同样在欣赏球技的客人, 客人依依不舍流连忘返,于是跑到外面排队准备买一杯带走,得到了球场主人友好的微笑。
别理低头看了看自己, 哦,脚尖。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近D者C, 别理殷勤的装了十几杯奶茶送到D手边,还没来得及说句话, 手机就响了。
大胸姐声音酥酥麻麻的在那头呼唤她, “快回来, 家里来人了。”
别理躲在柜台后面的开水机旁边, 小声的问:“谁呀?”
“你姑, 来不来?”
嗨呀?别理两眼放光, “来!”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像元永芳这样的女士,别理还真的没怎么见过, 她是怀揣着一颗看珍稀动物的心态进的门, 就跟去动物园看老虎一样的。
没想到一进门,这“老虎”就咧开了嘴,拉着别离的手一口一个侄女,“我命苦的大哥也没来得及看上你一看就走了,可怜的,你就剩我这一个亲人了,有什么事啊就跟姑姑开口,别不好意思。”
别理干笑着把手抽出来,瞪了一眼笑的舌头发抖的双双,双双一边笑一边说:“我认四她,她骗你米哒。”
元永芳胖嘟嘟的脸上挤出了横纹,细小的三角眼藏在肉缝里,削薄的嘴唇咧的老宽,拉着别理的手就往沙发上坐。
大胸姐瞬间挪到了对面,手里还摇着羽毛团扇,脸上依然挂着笑,只是眼神冰凉冰凉的,别理干巴巴的笑了一声。
元永芳还握着别理的手,一边摸一边说:“都是一家人,千万不要见外啊,跟姑姑我就别客气……”
要不是别理从那律师嘴里听说了二十几年前的事,可能对她这番话还能信上三分。
别理羞涩一笑,期期艾艾的说:“真的吗?”
“这孩子,当然是真的了,缺什么短什么只管开口,别人不管你,我还能不管你吗?我可是你唯一的亲人了,唉。”元永芳身上的肉直抖。
别理热切的看着她,“我缺钱。”
真的十分没有拿自己当外人。
元永芳噎了一下,随后咬了咬牙,低声说:“大侄女,不是姑不帮你,我的私房钱都被套在股市里头了。你要是着急,我给你出个法子,你看看行不行。”
别理乖巧点头,你说吧,说个天花乱坠都没关系。
元永芳四处瞄了几眼,身上微不可见的颤抖了几下,神神秘秘的说:“大侄女,你这房子里不干净。”
“哪儿不干净?”别理装疯卖傻,也跟着瞅了一遍,笑嘻嘻的说:“我早上才打扫过,干净着呢。”
元永芳低头翻了个白眼,又换上了笑模样,抬头跟别理解释,“不是这个意思,你可能不知道,你爸这房子啊,一直都,闹鬼。”
她刻意压低了后两个字的声音,不知道吓没吓到别理,反正她自己是吓得够呛,也不知道想起什么了,脸都白了。
“啊,这跟我缺钱有什么关系呢?”
元永芳睨了她一眼,果然是野生野长的,没见识,“你这房子住着多吓人啊,你想想,我进来这么一会儿就觉得后背发凉,还不如卖了再去市里头地段好的地方再买一套,还能剩不少余钱。”
她一边说着一边扭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然后往别离身上挤了挤。
在她扭头的瞬间,差点跟双双来一个舌吻,能不冷嘛。
元永芳笑出了颤抖音,试探道:“你在这儿住了也有半个月了,没发现这里闹……闹鬼吗?”
双双又飘过来,趴在元永芳背后冲着她的脖子吹气,呼啦呼啦的。
这可怜孩子,变成鬼之后的娱乐项目可能就只剩下看剧和吓人了,于是别理感动的投去鼓励的眼神。
元永芳被吹得直哆嗦,头也不敢回,嗷了一嗓子蹦起来就要往外面跑。
别理一把拽住了人,笑道:“别着急啊,你刚才不是还说缺什么都张嘴嘛,侄女我现在是真缺钱,就这房子,花了我三万,现在身上一干二净两袖清风家徒四壁只能吃土,姑姑,你是我亲姑,救济救济我啊。”
大胸姐坐在对面笑话她,真够不要脸的。
别理假装没看见,谁不要脸了,脸多的可绕地球两周你信吗?
元永芳被别理一把揪住的时候整个人都哆嗦了,脸色煞白,“你,你不是都住了半个月了吗。”
简直能哭出来。
大胸姐手上扇子一扫,桌子上的电视遥控器砰一声掉在地上,元永芳眼睛差点瞪脱了框,眼睁睁的看着那遥控器从地上飘起来,面前的电视忽然就开了,女主角正嘤嘤嘤暗自垂泪。
元永芳要是年轻个二十岁也能嘤嘤嘤,她大叫一声“有鬼啊!”,然后白眼一翻就要晕倒。
别理眼疾手快,一把搂过去,使劲掐人中。
双双试了试遥控器没坏,于是欢快的坐下开始看电视,还跟别理抱怨,“她一点bou不好玩。”
合着她第一个晚上会抓住双双的舌头,是因为双双在逗她玩?别理悲愤,最重要的是,“都”你发不好音,能不能省略这个字?我很抓心你知道吗?
元永芳没被吓晕,差点被疼晕,使劲巴拉,才把别理的手给拽下去,顶着嘴唇上深深陷下去的月牙印,哆哆嗦嗦的问:“你,你看见没有?”
别理诚恳的点头,“看见了呀。”
不仅不害怕,而且还十分亲切的介绍,“刚刚是双双,双双可喜欢这个电视剧了。”
双双坐在一边沉着的点头,对,剧情跌宕起伏,特别感人。
元永芳浑身冰凉,她是看这侄女住进来半个多月也没事,存着侥幸的心理来的,没,没想到,这个侄女……
“别害怕。”
别理安抚的揉了揉元永芳的胸口,一本正经的说:“双双这个鬼,是个好鬼,就是贪玩,你别怕啊。”
双双嘴角往下包住了舌头一圈,“sei贪玩了……”
元永芳脸一白,“你,你……”
“我以前跟人学了点小法术,对付这些,没问题。”
别理说完,咳了一声,沉着脸站起来,转过身来面对着双双和大胸姐的时候,瞬间龇牙咧嘴的讨好,比划口型,两位姐姐祖宗帮忙啊。
元永芳半信半疑的王后退了一步,准备见势不对就撤退。
别理冷声说:“把电视关了。”
双双不满的撅了撅嘴,舌头都勾起来了,别理毛骨悚然,赶紧对口型,“她有钱,钱!”
元永芳紧盯着电视。
双双性子上来,就不关,不仅不关,还趁着一分二十秒的广告时间换了个台,对别理直哼哼,“窝们哟钱。”
姐姐哎,我没钱啊,就当劫富济贫行侠仗义了好不好?做鬼要善良,你看那个女主角,连小兔兔都不吃。
双双看够了别理苦着脸搞表情又不敢说话,还要脊背挺直,觉得很好玩,于是宽容的关了机。
电视屏幕一灭,别理就赶紧转身,一脸不足挂齿的表情,“时间太短了,以后会熟练的。”
元永芳咽了咽口水,抖着手指着桌子上剩下的一个橙子,“你,你让她切这个。”
说完,刺溜一下往出跑到了门口,握着门把手,仰着脖子朝里面看。
别理心里再一次问候了自己的祖宗和奶奶,你看看生出来的都是个什么啊,有这么玩儿的吗!
没有电视看的双双本来就不高兴,这会儿气性上来了,一句话也不说,趴在大胸姐旁边生闷气。
别理一手抵在唇边,小声哄她,“好双双,配合一下嘛,求你了,明天我扫地做饭洗碗,再给你买一大把香。”
双双不为所动,撸着大胸姐的羽毛扇子玩。
别理咬咬牙,“电视随便你看,不限时了,双姐姐,双双姐——”
“最后一次。”
别理笑的险些露出后牙槽,“好好好,最后一次。”
元永芳竖着耳朵,听着别理在那叨咕叨的说话,然后,桌子上的水果刀果然动了,那鬼力气大得很,刀子穿透了橙子磕在大理石桌面上,刷刷刷就切了六瓣。
别理回身招呼元永芳过来,根本就没有客气的意思,自己把六瓣橙子给吃了。
心疼,这橙子还是文曲买的,最后一个了。
“你看吧?别害怕,她可乖了。”
别理一边说一边冲着元永芳笑,元永芳打了个寒颤,不知道想到哪儿去了,结结巴巴的说:“这,这么厉害。啊,你说缺钱啊,我身上没带,明天,明天再来找你。”
说完,两股颤颤,飞快的跑了。
电视又开了,双双接着刚才的往下看。
别理嘿嘿一笑,拿肩膀碰了碰,“晚上咱出去玩儿呗?”
大胸姐似笑非笑,“不去。”
别理又求助双双。
双双沉迷电视剧。
“双双姐姐~~~”
双双转过头,非常严肃的抱怨,“你刚才说了最后一次的。”
别理揉了揉头发,开始算账,“我搬进来的时候身上二百六,加上结的工资一千,金主一星期给了我四百八,现在,我身上又剩三百了,三百还都是刚挣得,活尸没找着,把我这么点钱都给搭进去了。养家糊口不容易啊,要不然我至于这么不要脸吗,双双,我得告诉你一个悲痛的现实,咱们家的电费……”
双双目瞪口呆,原来过日子这么辛苦吗?
别理酝酿好了感情,在心里悲痛的唱了一曲小白菜,又硬憋出来个哈欠咽在喉咙口,终于挂出来两滴眼泪,要掉不掉的悬在眼眶上。
“哈,去就去嘛。”
她总是把好说成哈。
别理那两滴眼泪一看目的达成,麻溜的就又缩了回去。
大胸姐摇着扇子笑,“小骗子,正经工作可别忘了。”
那不能,先搞到钱嘛,有钱才能到满大街的花市上找人——找活尸啊。
毕竟死劫将至,时日无多,先把下面是关系搞好了以备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