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裴家突遭横祸   嗡——,天空中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飞机声,东北鞍山北端老二道街闹市区的街面上,正在激烈讨价还价的人群立马乱作一团。 那五花八门的日用品、水果、蔬菜撒落满地;嘈杂声中鸡、鸭与疲于奔命的人们混杂在一起,纷纷向藏身保命的地方逃去。   胆大的人从门缝里向空中窥视着,只见飞机的肚子底下突然掉出一串串黑弹弹来。 这些小东西起初只有鸡蛋般大小,可眨眼间竟变成蓝球那么大,接着犹如小三缸般大小径直钻进地里。 霎那间山崩地裂一般轰……的一声声巨响后,地面上升起了一朵朵十米多高的比碾盘还大一倍的磨菇团.不幸中的万幸:这些炸弹没有一颗落在闹市区的人群中;没有一颗落在住户的房子上。 但有一颗却落在了裴家菜园子平时不住人,只是用来看菜或临时存菜的一间土坯磊成的小房子门前。   这家当家的裴梦非由于飞机来得过于突然而没有来得及找个安全的地方躲避,慌乱中钻了进去,趴在墙角处紧闭着双眼。 这样他仍不放心便又嘟嘟嚷嚷地在那里祷告着:“胡三太爷、胡三太奶:我的老保家仙呀,我初一、十五没有一次不给你们上香(烧香)的,逢年还给你们供上猪头、馒头,你们可要保佑我躲过这次灾难呀!你们可……”   然而那颗炸弹的势不可挡的冲击波,一下子把小房四周的土墙全部摧毁,几秒前还完好的小房立马化为土块瓦砾一堆。 这无情的炸弹夺去了裴家顶梁柱的宝贵生命,裴家从此开始衰败下去,此时正是上个世纪的一九三二年农历七月十五那一天。   爆炸时,街坊一个叫张驴子的眼尖,眼瞅着裴家小房一股烟没了。他寻思:这时里面如果有人可毁了! 过了一会儿外面平静了,他便跑了出来,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刚跑两步,听见裴家老太爷边跑边喊:“狗胜……狗胜啊!你在哪里?飞机没影啦,你快出来吧!”   裴老太爷见张驴子便立马问道:“大侄子,你看见我家狗胜没?”“没看见呀,他不是在菜地里干活呢么?”张驴子回答后便也和裴老爷子一齐朝菜地跑去。 菜地的每一个角落,包括粪坑里他们都看了,而且还不停地呼唤着。后来张驴子说:“大叔,你家那间看菜地的小房被炸倒了,咱们到那里看看?”   来到小房前,裴老爷子又急又累,已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了。这时住在他家小房最近的马回子——马老五的哑巴妻子嘴里啊……啊直叫唤,手指着小房过来了。裴老爷子见此情形一切都明白了:儿子肯定是压在下面了。他两眼一黑,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夜幕很快落下,劳累、惊吓一天的人们大都进入了梦乡,然而裴家大院里却仍然是哭声不断。三间正房中间亦即厨房里停着撒手人寰的亡人裴梦非;东屋坑头上躺着干哭无泪的鳏夫裴老太爷;西屋坑头上躺着无泪无声呆若木鸡的亡人之妻;只有三个孩子一阵阵地哭喊着:“爹呀、妈呀”,其间还夹杂着笑声……   裴家遭此塌天横祸,真是惨不忍睹,路人看后也陪着流出不少眼泪。“九一八”芦沟桥事变后,日本侵略者的铁蹄踏平了东三省,裴家从此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他们昔日的美梦,一夜之间被击得粉碎。裴老太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只能对天长叹:“命运啊,太不公平啦!”   他三十多岁时家境贫寒,妻子患病无钱医治,便早早命赴黄泉。他为了不让独苗狗胜免受继母之气,不管别人怎么劝解,谢绝了一个又一个媒妁的好意,一直鳏居,就是不再续弦。他咬着牙,即当爹又当妈,终于将嗷嗷待哺的儿子屎一把、尿一把地拉扯长大,并给他娶上了媳妇又生了两个孙子和一个孙女。   他的儿子狗胜不负父望,是把过日子的好手。他不仅把菜田精耕细作,管理得井井有条;而且还无师自悟成木匠,闲时自己动手省下诺大开支盖起砖土混合瓦房十五六间。   就这样他家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他仅用五年多时间,就将原来房无一间、地无一垅的吃了上顿愁下顿的贫困潦倒的无名小家过成了立山一带小有名气的殷实人家。   然而就在他信心百倍,对前景充满了乐观,正在得意地盘算着如何把这现有的十多亩菜地和二十来间房产的家底继续做大之际,那天空中飞来的那颗无情的炸弹却又让他承受了老来丧子之痛。此时,他已年过花甲。   男人最怕的就是:少时丧妻、老时丧子。他老泪纵横,颤抖的手摸着瘸着两条腿只有七岁的长孙和看见爹死不仅不哭反而还在旁边傻笑的四岁的孙女的头;望着正在给一岁多的次孙喂奶、两眼哭得只剩一条缝、呆若木头的二十五六岁的寡妇儿媳,真是心如刀绞,悲痛欲绝!   此时,裴老太爷已年迈多病,体力不支。可突然间又飞来横祸,又把这么沉重的生活担子压在了他那也许来世才能再直起来的老腰上。儿子头七刚过,原来只有几根白头发的他突然间一夜头发全白。他与原来判若两人,简直没了人的模样。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难道我哪辈子造了孽,老天爷现在来报应我?不然立山街几百户人家怎么偏偏就只有我家摊上此事呀?想到这里,他长叹一声说到:“此乃天意,既然天不容我,我还活着干什么?”随后他在耳房里拿起一条发了黑的麻绳向菜园子旁边的一颗歪脖子老树走去,途中又捡了几块砖头。   此时明月高悬,群星闪烁,茂密的柳枝偶尔随着暖风轻微地摆动着,嫩绿的香菜飘来阵阵清香。他身不由已地走到了那架上一条条笔直的明天就可以上市、准能卖上好价钱的黄瓜旁边,他随手一摸就知道这根足足有四两。   他顺着田间小道往南走去,只听小道旁给菜浇水用的小配水渠里不时地传来扑通扑通的蛙跳声。有的好像认识裴老爷子,还发出咯咯的叫声。   他又蹲下来看看茄子,哪颗秧上都足足长了二十多个,上面还有不少花儿正在开放。这是新引进的品种,据说不仅营养高而且产量也高。头十来天摘的一大筐都让从立山桥洞里出来的那个给什么日本株式会社做饭的伙夫给买去了。   那个伙夫告诉裴老爷子说:“日本人用这种紫茄子做烧茄子、扒茄条还做蔬菜沙拉。并且日本人还夸你说:‘他种的这个茄子大大地好,甜丝丝的!’并让你不要卖给别人,都给他们留着。”   裴老爷子这次与小日本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他心里暗暗地骂道:“我让你们吃,今后茄子皮也不卖给你们!你们炸死我的儿子,我死后变成历鬼也要把你们都咬死,吃了你们的肉也不解我心头之恨……”   他蹲下来,伸手抓了把疏松肥沃的泥土,放在鼻子前嗅了嗅,久久不愿放下。几年来,这十几亩地里处处都饱含着他的汗水,每条垅沟里都留有他的足迹。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土地是农民的聚宝盆,土地就是农民的母亲。裴老爷子热爱菜园子里的每一寸土地,他更热爱先祖“炎黄”留给中华子孙的每一寸土地。   他后来又一想:我死了,自己到解脱了,可扔下小脚儿媳领着那一个瘸子、一个傻子、一个小不点的三个孩子可怎么活呀?那样的话,他们不是更惨了么?后来一咬牙,决心:拼着老命也要把这个家继续支撑下去。   这时他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三步并作两步进了紫茄子地,弯下腰咬牙切齿地嘟嚷着:“我让你吃,我把它连根拔起来,让你连影都看不到。”这种茄秧根很深,每拔下一棵,都要费很大的劲。没拔几棵,他的头上开始冒出汗来。后来他把小烟袋锅装满了自家种的老青烟坐在田埂上,叭达叭达地抽了起来。   他边抽着烟边望着那挂满紫得发亮的茄子又心疼起来了。想着想着他喃喃自语起来:“我咋这么笨呢?一个大活人让尿给憋死了?我在他们来买之前就先卖给别人,让他们看不着,不就行了!那样的话,即出了气,辛辛苦苦的劳动又没有白白付出,何乐而不为之呢?”   他又猛吸了两口,直到听出烟锅里发出烟袋油子的吱吱声后,才把烟袋锅往鞋底上磕了两下,又使劲吐出了嘴里有点辣滋滋焦黄的唾液。   他把几棵高大的挂满茄子的茄秧用原本想上吊自尽的绳子捆了起来背着回了家。这时月已偏西,天空中又飘来了几块浮云。就在他脚刚迈进庭院大门时,喔喔的公鸡头遍报晓声已从各家各户院中响了起来。   “爹啊,你咋这么早就上园子里去啦?”站在屋门口的儿媳妇的一句亲切的问候声,让他立刻从暇想中回到了残酷的现实里。   “哦……,今个醒得早,我就先到菜地去看看。”他搪塞地回答着。“呀,爹啊,这几棵茄秧怎么啦?”儿媳妇又问了一句。“啊……这几棵秧闹病了,我怕把好的给拐带坏了,就把它们拔了下来。”他支支吾吾地应付着。儿媳妇看了看挺纳闷,这也看不出是有毛病的样子啊!她虽然看不清公公脸上的确切表情,但从他回答问话时的语气可以听出:他的心情有些令人捉摸不定。   不禁有些害怕起来的她深知:公公已到安享天伦之乐之年,突然间飞来这样的横祸,夺去了像他眼珠似的独苗儿子的性命,他已失去了继续生存下去的信心和勇气;他老人家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扔下我和三个孩子,可怎么活呀?   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她马上烧了热水,忐忑不安地把洗脸水送到公公面前,声音颤抖地说道:“爹,你趁热洗洗脸吧!”公公擦完脸后,她仍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欲言又止。   此时,面容憔悴的公公似乎觉察到了儿媳的举止有些异样。他慢慢抬起头来,只见热泪盈眶的儿媳突然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边哭边说道:“爹呀,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呀!今后我们全靠你呢!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扔下孩子不管,不管遇到什么困难,肯定会把孩子拉扯大。我今后就是你的女儿,我决定:今后永不再嫁。”   儿媳妇这一倾情表述,让公公的心稍微得到了些宽慰。但是谁都清楚:这个困难可非同小可,那可要煎熬十几甚至二十多年。一个年过花甲体弱多病的老者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就要独守空房的年轻女子,要承受的那可是常人难以承受的严峻考验啊!   时光荏苒,转眼间又过去了十六个春秋。裴家的三个孩子也相继长大,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又过了两年,裴老爷子的两个孙子都已娶妻生子;那个脑瘫的孙女也嫁给了一个老实的丈夫,生了小孩。   有一天,裴老爷子一看两个儿媳你看我别扭,我看你不顺眼,便果断地将家一分为二。从此哥俩各奔东西,自己的梦自己去圆了。   这个裴老爷子不是别人,此乃本书中的主角裴家五鼠的太爷爷(曾祖父)。裴老爷子可真不一般,实在令人佩服!简直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老人家确有心计;分家时,他考虑长孙腿有残疾,只能靠给人家修鞋来养家糊口,肯定是度日艰难,便执意与其生活在一起。   他这样做一是:还能帮长孙家维持维持,不吃闲饭;二是:自己感觉没有多大活头了,现已挤身耄耋之列,顶多再活一年,这样无形中就给长孙免去长期的生活负担;三是:他对这个老孙子媳妇——裴家五鼠之母在没分家之前所做出的一件事至今仍心有余悸,时不时的还恶梦连连;   裴老爷子怎么这般胆小如鼠,犹如吓破了苦胆,他的老孙子媳妇是何方妖孽有如此神力,欲知详情请看下章分解。         正文 第二章“灶王爷”出嫁   灶王爷的大名在中国是妇乳皆知、家喻户晓。也不知从哪个朝代的哪年哪月开始,人们便把他供奉在非常重要的位置——灶台的旁边。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他是“一家之主”,要保护全家人的平安。   那么灶王爷究竟是何许人也?据说:他老人家本姓张,平时总爱骑着一区骠肥体壮的高头大马;他威风凛凛,相貌堂堂;手里总是拎着一支银光闪闪的铁杆红缨大枪。   他从不擅离职守,只是每年腊月二十三那天,才离开一段时间,到天庭向玉皇大帝去汇报工作。他会把每个人全年的表现都如实地向上司汇报。他大公无私,例如:张驴子以为与他同姓能得到他的些许偏袒,但是错了,他回答是两个字:“不行!”   俗话说的“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句话里可能有别的涵义。但送灶王爷並不难:就是腊月二十三那天把他的神像用火点燃烧尽即可。但有一点:人们那时可要格外小心,不能乱说话。   尤其对那些不管好赖话甚么都说,嘴上没把门的小孩子,须买些灶糖把他们的嘴粘得严严实实。谁不希望灶王爷上天只说好事呢?所以这时特别敬畏他。   给别人起外号的人可能理解灶王爷是个蛮不讲理的人,他们有的人不仅敢把凡夫俗子的男人起的外号叫灶王爷,甚至还有的人竟敢把女人也起个叫“灶王爷”的外号,真是胆大妄为,令人啼笑皆非。   但是最闹心的、最倒霉的人还是非裴老令公莫数。上帝像和他开玩笑似的:偏偏就把这个前无古人的目前中国绝无仅有的女“灶王爷”送到了他家去,做他的老孙子媳妇。   这个“灶王爷”是立山区太平村一家马姓人家的长女名为素兰的小女子。她白白净净,眉似柳叶,眼如两汪秋水,双眼抱皮鼻直,口圆,小红唇;她头发乌黑同墨染;她实有羞花闭月、沉鱼落雁、楚楚动人之芳容。从她脖胫以上看:可以说是个千里挑一的窈窕淑女;但是美中不足的她是小矮个儿,但可绝不是侏儒。   她的个头如此之矮,人们众说纷纭。有的以为是她父母个头都不高的原因;有的以为是“妈矬矬一窝”的原因;还有的以为是因为她心眼太多,实际这些人都有些盲目。   还有一种有些道理的说法是:她的母亲是童养媳,十六岁就有了她。意思当然是说她妈身体发育尚未成熟就生了个先天不足的女儿。   但是上面说她的心眼多实是不假。别看她个儿小但脾气却很大。比常人要大得多得多。   她姑娘未嫁之时家人就谁也不敢惹她。她有时做错了事父母说她两句,那可不得了!她能一连几天不吃不喝、连哭带闹、寻死上吊。后来闹得她的父母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得低声向她求饶说:“小祖宗,你放过咱们吧,你是咱家的“灶王爷”行不?”这无意间说的一句话被邻家一个叫刘大嗓门的娘们听到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几天功夫,左邻右舍全都知道老马家有了两个“灶王爷”。这个外号对马大小姐可大大的不利,她已十八岁时,还没嫁出去。   谁家不害怕?谁家愿意娶回个“灶王爷”来受她管制,看她的下巴颏过日子?越是这样她的脾气就越来越大。后来弟弟和妹妹只要惹她有一点不高兴时,便遭到拳打脚踢,有时甚至被打得鼻口窜血。   直到二十岁赶上兵荒马乱那年,月下老人才让她与裴家二公子裴仕喜结成了秦晋之好。刚过门时,她极力掩饰自己没把原形毕露出来,因为怕人家把她休回娘家。然而婚后一年,“五鼠”之一的老大“笼中鼠”出生后,她就现了原形。   那是腊月里他们还没有分家的一个夜晚:她大伯哥的孩子较多,晚上睡觉比较拥挤,便让丫头中叫老秀子的睡在她的炕上。这下可把她气坏了,怎么瞅这个孩子怎么不顺眼,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半夜里把孩子从热乎乎的被窝里蹬出跌到地下。那孩子的头摔出个大包,连痛再冻,哇哇直哭。   第二天,她还装作不知道。有时她直言不讳地跟婆婆说:“要这些丫头片子干什么?白吃饭,给人几个算了。”后来她见有的小侄女淘点气便破口大骂起来,什么难听她骂什么:“这些个臭臊×、养汉老婆,怎不得点温病把她们都温死……”实在不堪入耳。   她大伯嫂是个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她深知自家男人残疾,撑破鞋挣的钱没有做车工的小叔子挣得多;自己孩子又多,人家和你在一起过吃亏这个理,便忍气吞声,低三下四的忍让着。   但是就这样也没有维持多久。又有一天,还是那个孩子又到她炕上睡觉,半夜她又把那孩子蹬到了地下。可这次出了事:那孩子的左眼在摔在地下之时被一种有尖的东西扎瞎了。上一次那孩子没敢说出是被老婶蹬到地下的;这次她向大人讲了实情。   裴老太爷听了以后,心里寻思:这小女子怎么这般狠毒,如果继续下去,孩子们的性命都要难保了。他思之再三最后痛下决心把这个家一分为二。   他语重心长地跟大孙子媳妇说:“谁让咱们命苦没有能耐没有享福的命别耽误人家享福,人贵有自知之明,咱们有罪自己遭……”   上一章中,令裴老太爷心有余悸的就是这件事。多亏他及时把家分开,否则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人们不禁要问:“‘灶王爷’如此猖狂、恣意妄行,怎么她的爷公,婆婆、丈夫竟无一人敢管她呢?更何况他们所处的年代是封建礼教这座压在中国劳动妇女头上的大山还没有被推翻之时呢?”   这其中的原由,得让我细细地道来:他们分家时,裴老令公年事已高心力憔悴,早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在那有今天没明天的时候,他哪里能忍心让老孙子妻离子散,只得忍气吞声,委曲求全。   她婆婆年纪轻轻就守寡,她的老公爹为了笼住她不扔下三个孩子而改嫁,便什么活也不让她干,什么事也不让她担;更为甚者,怕她寂寞难忍,还特意每天给她几个小钱去邻家看个小纸牌。因此她什么家务活也不会干,什么事都拿不起来,失去了婆婆的威严。   最后得着重说说灶王爷的老公裴仕喜:他个头为中等的下限;他五官端正,面皮白净,双眼抱皮,天廷饱满,地阁方圆,一脸福相;他为人老实厚道不善言语;但他胆小如鼠,走路都怕踩死只蚂蚁。他的胆子小到有一件事可能令你都难以置信的程度。那是他们生第二个儿子——酒鬼鼠身上的孩子的事: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早上,他已到临产的妻子由于没记准日子,在没有接生婆时就把孩子生了出来。正常人这时必须马上去找人,可他却拔脚就跑,跑得无影无踪。第二天当别人把他找回时,那个孩子已没了命。   她的男人从此在“灶王爷”的眼中的威信便降到了最低点,这样“灶王爷”就真正成了裴家名副其实的一家之主。裴仕喜对“灶王爷”是言听计从:她指哪,他就打哪;她让他往西,他决不敢往东。   在家庭中,妻子主事也不一定就是坏事。中国有史以来,相夫教子把小家管理得井井有条;把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女强者也举不胜举。但是“灶王爷”怎么也不配称为上面这样的贤妻良母。   父母也是孩子的老师,她家的孩子在这样一个极端自私、唯利是图、一手遮天的母亲的教育下,若能走上正道,堂堂正正的做人那才怪呢?   “灶王爷”特别古怪:她恨人家有;笑人家无。她家在工业街石头房住时,同不少邻居一样,业余时间到山上开了点荒,种点苞米、蔬菜什么的。他们两口子以前也没莳弄过地,所以种出的东西没有别人家的长得好。   有一家汪姓的邻居与她家只隔一个门,在山上挨着她家也开了点荒种了些东西。两家种的东西大致相同;有苞米、芸豆、大葱等。那家挺内行;该上粪时上粪;该铲时就铲;该培垅时就培垅,所以人家种的东西哪样都比她家的强。   有一天,她看那家的苞米棒已长出来,而自家的还没有人家的一半高,这下可气坏了,怎么瞅怎么不顺眼;越瞅越来气!   有一天,她看天渐黑没有人了,便到那家园子里把长得好的、大的都给拔掉了。她的坏心眼太多,怕人家怀疑是她干的,便把自家的长得不好的也拔掉了几棵。   第二天,她还偷偷地瞄着人家,看那家人上园子去了,随后跟了去。等那家人到地里正莫明其妙时,随后就到的她便破口大骂起来。她装得太像了,简直把“祸害人的人”骂得狗血喷头。那家根本没想到是她干的,怎么能责怪她呢?过后她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她这样做即损人又不利已,可她偏这么做。   后来那家的芸豆又先下来了,她便把人家的摘下许多,放在筐底,上面再盖点大葱拿回了家。后来那家去摘芸豆时,发现大的都不翼而飞,也没吱声。可是第二天根据她倒垃圾里的豆角线认出来是被她摘走了。   那家主人指问她,她拒不承认还蛮不讲理,一口咬定她的芸豆是买的。她还振振有词地把人家骂了一顿:“啊,你他妈血口喷人!你看见我到你家地里摘了么?你说和你家的一样,那世界上一样的东西老鼻子啦,都是你家的?   后来那家一看她胡搅蛮缠,破裤子缠腿,实在受不了了,便甘拜下风,自认倒霉,不敢再招惹她。   她没事总上山转悠,别人园子里那点东西,她总是历历在目,心中有数。再说别人家也没有那么大的精力去看着那点东西,这样她就更加放肆了了!地里下来什么她家就先吃什么。你说这叫什么人性?后来有的人干脆不种那点地了,省得惹那个气,不值得。   工业街那个山坡上有很多无主坟,其中有一个是用砖磊的,但塌了一半。有那么一天天黑了,“灶王爷”像个幽灵似的在那渡来渡去想随手捞点甚么,别白来一趟空手回去。   当她进到那个棺材丘子旁边一家地里摘黄豆角时,看见了几个“鬼火”,这时她就有些害怕,后来刚摘几把豆角,突然见那个棺材丘子里又站起个人来!而且那个人也不吱声,奔她就过来了。   这一下子可把她吓坏了,她豆角也顾不上要了,撒腿就拼命地往家跑去,进屋一头栽倒到炕上。那天她跑过去不久随着身后走过来了附近的一个叫吕二狗子的人。当时坐在道边有几个人正在闲聊。   吕二狗子手里拿着她扔下的那些还没成熟的豆角对那几个人说:“你们看看,这不是祸害人么?”其中有一个人问:“谁干的”吕二狗子气愤地说:“刚才你已经看见她跑过去了。”其实大家心里早就明白,但谁也不爱搭理他。   他走后,有一个人讥讽地说:“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套号的还说人家,他比人家还厉害呢!该,活该!把秧子都给他拔了才好呢!”   大家为什么会这样讨厌这个叫吕二狗子的人呢?他也不怎么样!他与“灶王爷”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春天谁家栽地瓜,都得买地瓜秧,但他从来就没买过,而且还照样栽。谁也想不出他是怎么做的。   他不和别人家一个时间栽,总比别人家栽得晚几天。他等别人家都栽好了,晚上便开始行动。他专挑离他家的地远一些的地里,去拔人家已栽下的苗。他不可一家拔,挑好几家的拔,而且在你家垅上隔一棵拔一棵,他也不嫌麻烦,因为他功夫有的是,省钱占便宜就行。   他会抽烟,但从来不买烟。他这个人还好将就,不挑好坏烟。你抽香烟他就抽你的香烟;你抽老黄烟他就卷你老黄烟抽。他抽的就是一个“伸手牌”的烟。晚饭他去串门的人家都是会抽烟的,他抽足了以后才回家睡觉。   “灶王爷”那天被他吓坏了:因为他在坟后边突然站起来,就像从坟里站起来一样。别说她是个女的,就是男同志也没几个人不被吓着的。   她回家后,躺了好几天,后来附近有个神道道的老郑太太问她说:“你家以前是不是供过胡三太爷、胡三太奶?”她回答说“供过,现在在大伯子家供着呢,”“这就对啦,挑理啦!应该由你供,赶紧去请过来供上就没事了。”   她很迷信,真就信了老郑太太的话,去了大伯子家。大伯嫂不同意她拿走,但最终还是让她拿走了。“灶王爷”是如何拿走“胡三太爷、胡三太奶”的,请看下集。         正文 第三章“灶王爷”请“胡仙”   “灶王爷”的丈夫裴仕喜虽然不善言词,但从做车工工作以来从未出过废品,所以单位调工资时哪次都落不下他。解放后他到哪个单位都是享受八级工待遇。按照老百姓的话来说:那真是个求之不得的搂钱钯。但是他只知道往家挣钱,而对妻子的所作所为从不过问。   前些天“灶王爷”被邻居吕二狗子吓得半死、大病一场后,听信了她家邻居那个爱装神弄鬼的老郑太太的胡言乱语,下定决心:要把他们在一起过时供奉的“胡三太爷、胡三太奶”请过来,好保佑自家安全。主意已定,她便开动脑筋,挖空心思地编造理由。   那时,她这个“灶王爷”的外号在二道街还鲜为人知。后来有一次张驴子在太平村住的一个亲属来家坐客,遇上她正在大骂裴仕喜。   那人回屋后说:“这个人不是我们邻居老马家的‘灶王爷’吗?”当时在场的左邻右舍都异口同声的啊…了一声!从那时起二道街上的人才知道了她还这响亮的大名。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进了裴皮匠家人的耳朵里,但他们听后也没把它当回事。他们觉得:管她是“灶王爷”还是“灶王奶奶”也用不着怕她了,因为那时都分家各过各的了,咱们家的事她也没有权利再管了。可是他们想得太简单,有些事根本就没有想到!   没过几天“灶王爷”于农历七月十六那天,胸有成竹地到了二道街老宅的大伯子家。她在老太爷,大伯子都在屋里时向他们挑明了来意。裴老太爷当时一听她说出:要把现在供着的胡三太爷、胡三太奶请到她家去供,心里就老大的不高兴,立马说:“你到佛店里去请一张,拿回去供上不就行了,也用不了多少钱。”   她一听,心里寻思:老死爷子,你以为我不明白就蒙我呀!谁不知道从佛店里请来后还得到寺庙里去开光,那个开光钱可不是个小数目。   她心里这么想,可嘴上偏不这么说。她对老爷子说:“我找大神看了,他们说:请新的,对我家不熟悉,需要磨合一段时间;再者说,分家这么长时间,一直在这供着,也应轮换一下啦!”   后来她又说:“石头房上面的乱坟岗子那么多,你不供个资深的老胡仙,能镇住那些冤魂野鬼么?你处处护着他们,怎么我们是后娘带来的?你以为我傻子好胡弄!   她这通胡编乱造,实在是荒唐可笑,但是有一点是真的,击中了老爷子的要害:那就是分家时,他非要和老大过的原因。老爷子每当想到这件事时,心情都不好受。更何况今天被人直接揭了伤疤呢?当时他听后,心火上攻,眼睛一黑晕过去了。   “灶王爷”见此情形,也无法再闹下去了,便灰溜溜地回家了。晚上她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后来眼前一亮,说了声:“有了!明天就来这一招”。她这一惊一乍地折腾,把一声不敢吱的丈夫裴仕喜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第二天,她偷偷探听到裴老爷子没好,便没敢去。又过了两天她有裴老爷子确实好了的消息后,又信心十足地到了大伯子家。这次她说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理由。   她说:“我回去又请大神仔细地给看了,人家说:‘咱们家以前出事都是因为咱们家犯’白虎’,如果这次不把‘白虎’镇住,你的老孙子就要出横事。”   裴老爷子明白她所说犯“白虎”的涵义,指的是她的婆婆。但是他就寻思:以前怎么没听人说起呢,这事是真的么?后来他侧面了解到了此事的真假,可听后又晕了过去。   这天夜里,外面雷鸣电闪,那电光一道接着一道,有时把屋里映得如同白昼。裴老爷子心里寻思:儿子死了说是因为犯“白虎”可以对上号;那我媳妇死时,儿子媳妇还没过门呢,怎么能挨上边呢?   后来他又一想:这三个孙辈中就这一个老的现在还没看出有什么毛病,但是他的这个“气管炎”也真是要命,简直一点男子气也没有,但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他再摊横事啊!   今天灶王爷一说到这个裴仕喜要摊横事,他的心就咯噔一下,就怕这个有点人模样的孙子出事!   这可如何是好?他犯了难,但又一想:这个胡三太爷和胡三太奶真那么灵么?如果真那么灵,那老胡仙可就不对了!我们家那么虔诚地供奉、孝敬他们,怎么不卖点力气保住我儿子的性命呢?”   他的头都快爆炸了,后来简直是乱成了一团麻,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他又寻思:唉呀!是不是胡字写错了?“胡仙”那是指狐狸经过多年修炼后得道成的仙么?怎么不写“狐仙”呢?后来又一想:唉呀!对了,咱家供的“胡仙”没开光啊!当时是我舍不得花那么多钱才没去开光的。   想到这里他就又老泪横流、悔恨交加起来。他对天长叹道:“这是报应啊,天老爷呀,你劈死我吧,我做了亏心事啦!”这时空中响了一个忒响的雷。   这个雷声是裴老爷子听过的雷声之最,他又晕过去了。飘飘然中,裴老爷子突然看见仙风道骨的一老者乘云而降,手持拂尘对他一扫说:“你气数已尽……”   第二天“灶王爷”实在等得不耐烦了,心里寻思:人家说请神容易,可我请时怎么就这么难呢?干脆,今天我使出最后的杀手锏,看看效果如何吧?   她这次也不探听老老爷子是死是活,进了外屋三步并做两步,说时迟那时快,一脚踹开老老爷子的屋门,一下子跳到其面前,用手指着直翻白眼,只有出气无进气的老老爷子怒斥道:“你良心不正,不得好死!”   说完她瞅瞅炕上的老老爷子,见他没了动静,就又接着说道:“你别和我装蒜,吓唬谁?!你今天不把“胡仙”给我,明天我就把“白虎”给你们送来。大瘸子,你听着没?”   这时她的瘸大伯子把胡三太爷、胡三太奶的像已撕下来卷成一卷,毕恭毕敬地举到了他弟媳妇“灶王爷”大人的面前,随后老爷子的四周响起了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声。她猛低头,看见老老爷子的眼睛怒视着她,眼珠一动也不动。   老老爷子死不冥目地走了,还好,她给他送了终。就在她转头往别处看时,一只大手一掌把她抽晕了过去。晚上她躺在自家的炕上,怎么也理不清,理还乱。是谁这么大胆,敢把我“灶王爷”打成这个小损样?   这天夜里她恶梦不断:一会是一个老仙家指责她害死了爷公公;一会又见不曾见过面的公公狠狠给她一掌;一会又梦见爷公公向她索命。她拼命地跑啊叫啊!累得通身是汗。   就在她走投无路之时,一条白色的长长的大尾巴把她拉出了绝境,她醒了。然而她身边竟无一人。丈夫不在,孩子也不在,婆婆更不在。他们哪里去了?大家还用问吗?   “灶王爷”胜利了!第三次,她终于把“老胡仙”请到了家中。她顶礼模拜、烧香不止。她逢人便讲;“那天老胡仙给她托了梦而且还救了她一命。”至于她是真信还是假信,只有鬼才知道!   她不论搬到哪里,都要用纸写上胡三太爷、胡三太奶的牌位供上。她听别人说:“人靠一口气,佛靠一柱香”你没烧香时,佛那时就到别人家去了。就像人一样,不喘气是什么意思都明白。佛要闻不到香味,可能就如同人没呼吸到氧气一样吧!   只过了两天,石头房的每家每户就都知道了这个“灶王爷”的厉害。诸葛亮三次才把周瑜气死,而我们的“灶王爷”“多能耐”,就这一下子就把她爷公公气死了!   她在石头房又住不下去了,白天她一出门,立刻就会听到人们或是交头接耳议论、讥笑、讽刺声或是指桑骂槐的咒骂声,总之是高声、低声,声声时时不绝于耳。   没过几天,她又举家迁到了太平村最东端十九中旁的大型厂房区居住。在那短短的几个月里,不知她竟跟谁学到了一种巫术。按她自己的话说:“她要和你有仇,只要她给老胡仙上点香,祷告、诅咒一阵后就够你呛。   诅咒、祷告的内容是她的秘诀,她不让别人知道。她常常和一些邻居振振有词地说:“这个老胡仙可灵了!有点什么病,上点香、烧点纸,念叼念叼就好了!   她还给别人举出例子说:“有一次,她老儿子媳妇气她,她就给老胡仙烧点香,说了一通后,她孙子—老儿子媳妇的儿子就有病了,多灵啊!”说时她的脸上简直乐开了花。   另外她还会用纸画个人,把要被报复的人的姓甚名谁,生辰八字写上,然后用很多根钢针扎你的眼,扎你的心,扎你的肝,你就活得不好受甚至活不了。   她这两件武器是她老年时最佳的防身武器。她可不管你是谁?只要认为你侵犯了她,就会拿起这有力武器,毫不留情地对你痛下毒手。甚么老儿子、大孙子、儿媳妇、女儿、姑爷、外孙子,全是一样对待。有人认为:她这是阿q精神胜利法—自我精神安慰而已!   “灶王爷”这一生中共有五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就这么一个女儿,却险些死于她手。她女儿是大排行老三,在她没满周岁时,她妈就给断乳,而将母乳让给她二儿子吃。她只给女儿喂些米汤、饼干之类的东西,爱吃不吃。她认为女儿早晚得嫁人,给她吃白瞎了!   那是她女儿两三岁时,让她喂得跑肚拉稀,已是奄奄一息时,她女儿的二姨妈看见后直给说情,她才给弄点药吃下去,她的女儿这才捡了条小命。在困难时,好吃的她都可儿子吃,女儿是边也沾不着。这样的母亲让有些人怀疑她是不是继母?   她如此偏爱儿子,甚至把他们视如掌上明珠,百般溺爱,百般娇惯,那么她的五个鼠子究竟是些什么样的人呢?想看详情,且看下集分解。     正文 第四章 “五鼠”的梗概   第四章“五鼠”的梗概“灶王爷”共生育了五个儿子,即书中的主角“五鼠”:裴老大为笼中鼠;裴老二为酒鬼鼠;裴老三为大头鼠;裴老四为花心鼠;裴老五为笑面鼠。   笼中鼠一生中大部份时间是生活在牢狱之中。他特好动,如果将其放在笼外便不知所以的东奔西跑,上窜下跳。今天在沈阳马三家子,过两天又窜去安徽。   他来无影去无踪,说不准什么时间从哪里就会忽地冒出来,一到笼外就做坏事:为害乡里、为害亲属、为害世人。   酒鬼鼠一生中大部份时间与酒为伴,经常是花间一壶酒,对影成三人。他嗜酒如命,任可少吃两顿饭,绝不少喝一顿酒。   他休息时一天三顿酒,然而工作时仍然是一天三顿酒。他是“革命小酒”天天醉,要命小烟时时抽,一顿不喝受不了,少抽一支就难受。这个嗜好从十八岁上班时就养成了。   他刚上班是学徒工,工资虽然很少,但是每天至少还要抽上一盒烟,至少还要喝上三两老白干。有一天他的亲老舅说:“你刚上班才挣十几块钱,就又抽又喝成何体统,这不让人笑话么?   他对此言特感逆耳,暗自思量:你算个老几教训我?亲属走后他就立刻告诉“灶王爷”说:“我老舅骂我,我胃疼才喝点酒……”   “灶王爷”听后寻思:我还没死,也轮不着他来教育我的儿子呀!后来又遇见其老弟时,把他狠狠地骂了一顿。   老二一见心中大喜,由衷地唱起“世上只有妈妈好,让我喝酒不气脑,抽烟同样支持我,别人管我是徒劳。他这个毛病就这么让他妈给惯成了。   人家过日子讲细水长流,老二说:“我家是美酒不断,喝了顶饭。他每月需买十斤装的老白干四五桶,高兴时多喝点还不够。他认为:没钱自有妈妈给,不抽不喝对不起嘴!   大头鼠裴老三,人们简称其老三。他是脑袋的骨头缝长得不严实,水经常灌进去。几十年来做的傻事太多,他的脑袋不知比别人要大出几号,你说这样称呼他屈吗?   但是他也没少去坑人、骗人、害人,但结果事与愿违、适得其反。他这几十年赔得精光,差一点赔得穿不上裤子。他自以为很聪明,实际三岁小孩都能看出,甚至骂他是个头号大傻逼。   他的那些事太多了,十天八夜你都看不完,以后你就看吧!但是提醒你,得弄个板带先把肚子勒紧,以免笑破肚皮,没人承担医药费。   曾记否?八六年鞍山达木兰即大花君子兰值钱时,一些人简直疯了,做起了借达木兰达到暴富的美梦,不惜砸锅卖铁,或借钱筹集资金来倒卖达木兰,裴老三就是其一。他借钱乘上了北去的火车,前往当时东北最知名的达木兰产地—长春。   那时达木兰被人们称为绿色金子,一棵只有两三片叶子的小苗如什么“短叶和尚”、“黄技师”之类的就能卖上百元甚至上千元。有的人跑一次,去掉吃、喝、路费等消耗外还能净剩几千元甚至上万元。那时一般人的月工资也就四五十元钱,所以诱惑力太大了。   裴老三是个电工,他根本就辨不出真伪。有的小苗黑乎乎的,人家就说是短叶和尚,他就信以为真。卖他的那个人骗他,旁边摆一棵真的上边已结花籽的好达木兰花,说这些小苗就是这棵打的籽,习的苗。   他不假思索,心中暗喜还以为自己运气好,时来运转了呢。他以每棵50元买了200多棵,在回来的路上他就做起了发财梦,嘴里不断地哼着:“幸福的种子,甜蜜的种子…的欢快歌曲来。”   第二天早上他只拿了五棵小苗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到了原立山公安局对面的市场上进行交易。你还真别说,一下子就全部出手了,全卖给了一个外地的类似他那样的人了。   他与那人经过讨价还价,最后以每棵80元出手,这样这五棵获利150元。他简单一算,路费钱、吃、喝抽的钱全回来了。这一夜,他高兴得半夜没睡着觉。他呷着小酒,抽着小烟,美得自己一杯接一杯喝醉了。   第二天早上他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地又拿了二十棵出去了。可到晚上,他早上怎么拿出去的又怎么拿回来了。又接连几天,他都是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可是到第六天早上他拿不出去了:原本乌黑油亮的短叶和尚小苗变成了干枯的“黄亦死”了。后来一个叫“大明白”的内行人讽刺他说:"你那哪是'短叶和尚'那是短命小鬼。” '   有些人真可谓是“骗祖”再世,他们竟想出令人匪夷所思的妙计来:在花叶刚露出头时,他们就天天往上抹短叶增厚的药,待到要出手时的前一天又抹上增亮度的油,可是这样的花到买主手后最多活不过十天。   他这次被坑得不浅,就去找那人讨个公道。当他找到那个人时,那人却一口咬定不认识他。他气得想骂那人,可没等开口呢,啪啪几个大嘴巴子,已被打得眼冒金星,找不着北了。   过了一会再看时,卖花的那个人早已踪迹皆无,他只得死了心,悄悄地溜回了鞍山。这一次他又白搭了几天功夫和路费。另外这一万多块钱都是他从班组同志手里借来的,不还也不行啊!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可是天经地义的道理。按他当时的工资就是不吃不喝,一年也攒不出500块钱来。这么多钱他在短时间内是无法偿还的,从此他就不敢去单位上班了。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要不怎么说他头大呢。大家都清楚:干什么就得研究什么,虽然不能把那件事研究得十分透彻,但起码也得弄个虎皮色。他这个人死犟,还振振有词地说:“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研究,等你研究透了,黄瓜菜都凉了……”   记得有一次,是他79年刚分配到一薄上班时,忽然冒出想养燕鱼挣钱的念头来。当时“灶王爷”妇夫心里甭提多高兴了!一看儿子即上班有工资收入,还想利用业余时间搞副业赚钱,这是好事,得支持他,便东挪西借了三百多块钱交给心爱的小三去上鱼了。   谁都知道:一个鱼缸里放的鱼多了,鱼势必要缺氧。解决的途径一个是少放鱼;再者是按装增氧泵。另外水温也很重要,燕鱼属于热带鱼,这种鱼在低于零上二十五度的水里活不了几天。 裴老三家当时住的是小红房,没有暖气。他那次是冬天买的鱼,当时他家白天的室温也就是十三四度顶天了。他把鱼缸放在炕头上,以为就可以了,也没按增氧泵,几十条种鱼第二天早上一看只剩几条了。   听人说鱼摆仔时,得放橡胶树叶,他就放了几片。但是仔摆出来了。可他树叶的角度放得不对,就那么稀里糊涂地放里了。鱼摆完仔不一会儿了就都掉下去了。   没过三天,不仅没看见一条小活鱼,就连那几条种鱼,由于摆仔时水温有问题,也全陪着小鱼上西天了。这样的人能养好鱼?可“灶王爷”还说:“一回生,两回熟吗,谁一开始就好使,谁不经过一个过程,谁不交点学费?”   可这过程也太长了,一学几十年,就是学不会。他干什么都赔钱。学习交点学费也是常事,不过总交学费也太贵了吧!一生就是交学费。这可真是“干到老学到老”,可要总这样学的话,还能穿上裤子吗?那不得喝西北风去呀!   这只是个小帽,稍带脚暂提两句。接着说说花心鼠裴老四,别人简称其老四,还有的人称其为四哥。但是请大家都不要误解,他算可不上是黑社会的人。   这五鼠中属老四个头高,但也就是个上中等个,顶天有一米七。他家这哥几个长得都很白净。他四方大脸,浓眉大眼,鼻直口方,常年留着个中分头,头发挺粗,但不很黑。二十几岁时,其间就有几根少白头发。   老四上学时,一见书本头就疼,经常逃学。他早上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背着书包走了;晚上也准时地背着书包回来了;可中间他有时上山上开荒种地去了。但是这种情况他是背着家人干的。他考试时,成绩能及格那就烧高香了。但那也是东抄西看连在下面翻书本才得到的。   就这个学法,要是还能取得好成绩,那才是天才呢!所以他中学毕业后,连一封信都写不了,甚至外出做买卖时填写一封介绍信也不会。“书到用时方恨少”,到这时他才后悔;在学校时没好好学习。   学习成绩不好,什么也考不上,后来临时冒充木匠,但这活也不轻巧,拉大锯、推刨子实际这就是力气活。但是你还别小看他,就是靠这点无师自悟的手艺后来竟混进了鞍钢魏家屯家场当了一个木匠。   这事说来可就话长了:那是七三年学生还下乡时,裴老四中学毕业了。但那时有一项规定:市里的中学生可以选择到其亲属如爷爷、姥爷所住的农村那里去下乡。为了不到海城去下乡,“灶王爷”夫妇二人搜肠刮肚想出了一招妙计,到“姥爷”家去下乡。   大家心里不明白“灶王爷”的娘家住在太平村,也不在农村,裴老四到哪里去下乡啊?说这话,一般人可就不好办了。但是对于“灶王爷”家来说是小菜一碟。人家有法子,真姥爷不在农村,我就去农村认个假姥爷。这个假姥爷还真姓贾。是老四爹裴仕喜在钟表厂的徒弟小贾他爹。他家住在魏家屯。   这个裴老四命运还不错,名义上下乡了,户口也转去了,但实际上他一天也没去过。连他这个贾姥爷的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又过了一年多,经过裴老大找的沙河老范头和汪家峪的老李头给办到了魏家屯农场工作。又认了个钟表厂的一个姓吴的干姐姐,通过她男的叶工程师把老四安排做了个木匠工作。   这一年裴老四毛岁才十七,但是他已经搞过了好几个对象。有一个是他同班同学,这个女生从小就没了父母,一直由她哥哥供养。   但这个女孩可能是肺部受过损伤,每年都要吃一些从外国进口的很昂贵的药。老四没事就总上人家去,一坐一个坑,老半天也不走。这个丫头把家里那点好吃的东西都给他做吃了。但其实可怜的小女子爱的是个白眼狼。   另外在裴老四家附近有个姓王的女孩子,与他同岁。她无父,只有母亲和一个弟弟。生活可想不是很富裕。老四不是个半个木匠吗,就去帮着人家打箱座弄景的。   他看人家小姑娘长得水灵灵的,便粘糊糊地总往那女孩子跟前凑和。在他的花言巧语的迷惑下,再加上小姑娘也到了豆寇年华,情窦初开之时,时日不长,两人便堕入爱河。   在此期间他又和一个叫邓亚芳同届毕业的女生打得火热。两人不久便开始了同居。对于裴老四的这种做法,其母亲“灶王爷”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还觉得自己儿子挺能耐呢!   裴老四平时很注意自己的仪表,穿着打扮很讲究很时毛,流行什么他穿什么;小皮鞋总是擦得倍儿亮;小头总是弄得油头粉面的;小背带裤子,裤线总是背直;再穿着应时的衬衫,显得格外潇洒倜傥。没事他总爱哼着:女人爱潇洒,男人爱漂亮……的小曲。   他这一生中没少做买卖,按“灶王爷”的话说:“我儿子都是做大买卖的。没能耐才挣工资那几个一脚踢不倒的死钱。”老四、老五这两个儿子是其母的骄傲。她常常在外人面前来炫耀这两个儿子。   前面把五鼠中的四个鼠简介了一番,最后不得不介绍五鼠中的笑面鼠裴老五了。此人别人常常简称之老五。   顾名思义,之所以被人称为笑面鼠,就是他在人们的印象中总是笑容可掬的样子。但是笑也不一定就好,倒如嘲笑、讥笑、冷笑,就不顺耳。另外如果老虎若是笑了,那也不是好事,因为笑面虎比哭面虎更可怕。因为有笑里藏刀一说。因此人们千万要警惕,遇有笑面的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虎,就是鼠这小头小脸的笑面,你更要格外注意。   鼠这种东西一点好事也不干,它总偷偷摸摸地坑你、害你、偷你,真是无孔不入,令人防不胜防。鼠实际是地球上最可怕的动物,它也有称王的野心。   老虎虽然是兽中之王,但不可怕,更何况现今世上已没有多少了。如果人要不保护它们的话,它们很快在地球上就绝种了。可是老鼠这东西人们不但消灭不了它们,它们有时还能让人得上鼠疫,很快就能让你死掉。   裴老五被称为笑面鼠是最合适的。实际应该写一本笑面鼠传奇的书,才能将其从问世以来便不停地为害于人的“功绩”论述贻尽。这本书因为涉及的角色较多,因此只能说出其十之七八来。   这里先说他灭绝人性的一点:他不高兴时,对其生母“灶王爷”当胸就是一拳将其胸骨打断,至死时大包也没有消去;他爹裴仕喜说他两句,他一下将其推个仰面朝天倒于地下,良久不能起来,这时他的二老都已是耄耋之年。   他姐姐和孩子都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口挪肚攒的几个钱,他就今天去要三百,明天去借两千,但从末还过。   可他生气时,大口妈地骂他姐姐,更为甚者,一脚将其踢倒在地;他和他姐夫口角起来一拳将其肋条骨打折两根。   他对自己的侄女非打即骂,经常骂她们是臭要饭的,看着不顺眼时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子,甚至把她们打得鼻口窜血。   更为甚者,他骂他八十多岁的奶奶:“你个老鳖犊子,怎么还不死,你死出去,别回来!”   大家说点良心话,他还能算一个人吗?他们这五个鼠做的坏事实在太多了,从第五章开始,你们就可以近距离了解他们了。         正文 第五章 “笼中鼠”养鱼   笼中鼠六、七岁时特别淘气,性格独特,和谁都玩不一块去,玩不了多长时间。每次都是玩不到十分钟不是他把人家打哭了,就是把人家的玩具故意弄坏了;同小女孩玩时,玩一玩他就起高调生出坏主竟,千方百计地把人家裤子扒下来。   小女孩裤子被他扒下后,十个有九个被吓得哇哇大哭。女孩的家长打又不能打他,骂也不是那么回事——他毕竟也是个小孩子,而且正处于人们习惯说的“淘狗人嫌”的年龄段。   很多家长,被他这种行为气得小发昏。不少人气得说:“小男孩都淘气,可没见过像他家孩子这么故动的,真是有娘养无娘教;从小看到大,他长大也不是块好饼,早晚是那里的货!”他真就是这样。   每次人家孩子哭了,对方的家长肯定要训他几句,这时他马上也哭了起来,尤其是:他一见自己的爸或妈来了时,那哭得比对方还厉害。   他这时双手紧捂着双眼,哭得哇哇的,但是人们很少能看见他有眼泪流出来,他是“干打雷不下雨”。   你别看他手捂着双眼,但那双小鼠眼从手指缝里把周围的所有都观察得清清楚楚;那两个即长又大的耳朵能听清一切。你不用看,从他哭声的高低就能准确地判断出他家是谁来了。   他的哭声特别高、特别悲切时,肯定是“灶王爷”了。“灶王爷”看儿子被人欺负得这样,岂能容忍!不问清红皂白,过去便立马指责对方的家长:“啊,你挺大个人怎么这么不要个×脸,怎么和小孩一样呢!?”   这样说那是给你留点面子,偷着乐吧!如果你还几句口,按照别人的话说你可摊上大事了,她不仅破口大骂你,而且还上去打你、踢你、挠你。   你要是敢还手,那可更要命了!那你可就真就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她非得把你家闹翻了天才肯罢休。她趁你不注意,便自己给自己来两下——“垫炮往里揍”把自己眼眶打肿了、青了、鼻子打出血了。她又把血抹了自己满脸。   她的血能白流么,脸能白青、白肿么?看病吧,赔损失—赔钱吧!尤其对方的家长若是男的,那就更不用说了。别人一看你个大男人把人家这么大点的小女人打成这样,还要责备你,骂你不是人,你就是有理也变成了没理。   如果对方家长不在,她就连骂带打人家的孩子一顿,然后得意洋洋地把孩子领回家去。三字经上云:“人之初,性本善,”本来是个好好的小孩子,在她这样家长的纵勇、娇惯、溺爱下,早晚得变成坏孩子。她家的孩子能保住一生中不进法院里那就是好孩子了!   时间不长,邻居都知道了这娘俩的为人,老远见她们来了就绕着走,实在避不开便把脸扭到旁边歪着脖子走。最后她与邻居真就到了“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这个“灶王爷”比真灶王爷还灶王爷。   这个“灶王爷”名声真大,连刚懂事的小孩子都害怕。邻家有个孩子晚上不睡觉哭闹,怎么哄也不好,后来女主人说:“老裴家‘灶王爷’来了!”你说邪不邪门,那真叫好使!那小孩立刻哑吧一样,过了一会呼呼睡着了。   有一天,“灶王爷”家没人都出去了,家里的电热毯没拉下开关,着火了。实际火刚着起来时,邻居家闻到了味,知道是她家着了火。由于她家这个人性,所以好几家都有人,但就是不管。眼看着火越来越大,(只烧她家被子什么的,整个房没有事)不仅不去救火,连报警电话也不打。   有的人家还兴灾乐祸,拍手称快说:“好,烧得好,该,活该,这是天报应啊!”甚至还有人不解恨地说:“天老爷怎么不把这个小王八犊子和“灶王爷”烧死呢?   等她们回来时,那些铺的、盖的,还有那台大件收音机早已化成了灰烬。你说她和邻居处到这个份上,还有脸在这住下去么?如果再住下去,她脸皮该有多厚哇?   “灶王爷”一看真没脸住下去了,便舍近求远,换到太平村最东边快到山脚下的十九中学东墙外大型厂的简易小红房那里去住。   原来几分钟就能从家走到厂里,现在可好骑着自行车,快骑还得骑上二十来分钟。而且那个地方特别背,上街买东西、办点什么事都不方便。   搬到那个地方后,她心里寻思:这回我得和邻居好好处一处,石头房那个地方的人太坏,看咱家比他们多挣几个,就眼红嫉妒咱们。   再说就是被火都烧了,你们也得不到一分钱哪!何必那么坏呢?我也没抱谁家孩子下井,平时对他们也不错呀,怎么一点心都换不回来呢?   她对人家那个样,人家能对她好吗?人们常说:“两好嘎一好,将心比心,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她那么自私横行霸道,尽干损人利己的事,谁能、誰敢搭理她呀?!   她已经走到这种地步,可还是乌鸦落在猪身上——从来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就是别人不对,她是一贯正确。所以这样为人的人:无论她搬到哪里去,和邻居的关系也不可能搞好。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古人都明白这个理,而现代人中有的还不明白,真令人笑掉大牙!“灶王爷”实在不可救药——直到驾鹤西去时还是那个样。   我们可不要学她那个样,要好好地与邻居相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要你真心对待别人,别人也不会错待你。   处邻居时要有大度包容之心,要有认可吃点亏的精神,要把人家当自己的亲人去处,这样还能处不好么?除非是遇上了“灶王爷”那样的人,但那毕竟还是少数。   她这次搬到的这个地方虽然离矿机厂远点,但空气好环境优雅。他家出门不到一百米就有一条南北流向的小溪,小溪过去不到一百米便是:南到汪家峪,北到山嘴子蜿蜒起伏的群山。   那山的西坡尽是苍松翠柏;山脚下是龙家堡子村的一片连着一片的农田;山的东坡高处是片片槐林;低处是魏家屯家场的苹果园。   她家搬到这里同一个姓李的中学教师住对面屋。门前有个小院套,三面砌着砖墙,两家共走一个大门。这个院挺宽敞,每家都有一块小菜园,里面可以种点花草和蔬菜。   笼中鼠那时已十七八岁,在他父亲单位学徒。他只是个小学六年毕业生。刚入厂时他被安排学铆工,可干了两天他就不干了。   他不干的原因是:我个儿矮又瘦力气小,抡不动大锤。领导一看这个小孩鼠牙、鼠眼、尖嘴猴腮,也就八十多斤,属实不显堆,便给他换了个电焊工的工作。   他一看这个工作挺轻快,而且又不像气焊工那样:每天还得倒电石渣又赃又累,保健费还是满月的挺高兴。可干了几天又不干了。   因为第二天他没注意眼睛让电焊光打了:刚下班还没觉怎样,只是觉得有点不适;可是过了晚上十点钟后,他便疼得嗷嗷直叫。   “灶王爷”被吓醒后迅速跳起来,用嘴给孩子吹凉风,又用凉水洗,但都无济于事;她又去后趟房老关家刚生小孩子的媳妇那里要了点乳汁给抹上但仍然不奏效。这时的笼中鼠没个看了,成了名副其实的红眼耗子。   他两眼本来就小得可怜,这一肿连一条缝也张不开了,只得用手使劲地扒才能见到灯光。里面像有一堆砂子一样地磨着,那真是睁开不好受,闭上也是同样。反正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往下流,那眼泪比死了一百个老祖宗时流得都多。   他这一折腾把兄弟妹妹全都弄醒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但也只能是干瞪眼。那时也确实没有什么有效的止痛药。后来直挨到天亮,疼过劲了,才好一些。   第二天,“灶王爷”找到了厂长,说什么也不让儿子干了,要求领导给调换到技术含量高的车工岗位上去工作。   一开始领导没答应她,可是她就天天跟着那厂长,你到哪我到哪,像随身保镖一样。厂长上厕所,她就在外面候着;中午吃饭时,她见厂长买来后刚放在桌子上,端起来就吃。   厂长生气说她几句,对她来说甚不顶。她自己当时就说:“我灶王爷什么场面没见过,当年有个小鬼子都没敢把我怎么着,你不给我儿子调换,那我就跟你没完!”   后来有了解她情况的人偷偷地向那位厂长汇报了她的为人,厂长听后半天没说话,后来一想:算了,实在受不了,就给她儿子调到了车工。   到车工班后先把他分配到18K车床,他认为这床子陈旧,不先进又不干了;又把他分到新进的W20床子,由于他文化水平太低没干几天出现操作失误,不仅把设备损坏了,还把自己的小手指干掉一节。   “灶王爷”心疼的不得了,她跑到单位从班长到厂长哪一级也没放过包括裴老大的师父,全都被她骂个底朝上。她甚至说大家没安好心害她儿子。   从此裴老大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正经上班了。去上班也是点个铆这走走那窜窜,还没到中午,人就没有影了。谁都不想和他惹一肚子气。他还自觉有理谁也不敢惹他呢!   他常说:“我这是工伤,就是不上班,你们也得养活我一辈子。你嫉妒、眼气,那你也把手指头切掉一个看看!呸,简直反了,没王法了!”你说这叫什么人,还说别人反了。又过了些日子,说手疼,干脆不朝面了。   他岁数不大,事可挺多,抽烟、喝酒、耍小钱(打三抠一,没嬴过)近来还搞起了对象。这几样,哪样都得花钱。他学徒还没满徒,一个月只开二十来块钱,远远不够用。   他妈每个月再给他几个也是很有限。他一盘算:这也不行啊,得想法另外挣钱。后来他看养点金鱼是个来钱的道,便开始养起鱼来。   金鱼是寒带鱼种,温度高受不了。裴老大老鼠眼一转,计上心来;他在院里小菜地边上挖了个坑,正好把一个闲置的小三缸放下去了。一切都准备好了,裴老大到鱼市去买了十来条不太大的金鱼放进去养了起来。   几天过后,他一看鱼活得挺好便眉开眼笑起来,同时心想:这缸太小也养不了几条啊!不行,得换口大点的缸多养点。他马上回到屋里坐在桌子前盘算着是弄几口,弄大缸还是二缸?   可就在这时,对面屋四岁的小小子突然溜了进去。他进去一看乐了,不由分说,衣服袖子也不卷,就抓起鱼来。   他家原来也用小鱼缸养了几条热带鱼,他没事就用手抓着玩,孩子一周就回来一天,后来没过几天全让他弄死了。大人一看也就不养了。   今天他妈挎个筐买东西去了,他爸爸在批改学生作业,不时地用眼睛瞄着他。小孩在屋里玩了一会,觉得没意思,便到院里去了。   后来李老师到外面一看小孩开不了门出不去,心里寻思:他乐意在院里玩就玩吧,只要不哭闹就行了。他就放心地回到屋里继续批改起作业来了。   可过了一会,裴老大突然冲着他大喊起来:“大哥,你怎么不看着孩子呢?你看看,你看看!”说着把手里的那些死鱼举到他眼前。裴老大又气又急,简直要破口大骂了,虽没骂出口,但嘴里说的话也不怎么受听。   他不仅如此,而且还把水弄了人家一裤子,鱼都快碰到人嘴上了。李老师有修养,另外也自知理亏,便满脸堆笑地直说好话,並向他赔礼倒了欠。   但就是这样,裴老大也不依不饶。后来李老师明白了,便诚恳地说:“大兄弟,你消消气,大哥明天再给你买几条,你看行不?刚才我批作业,以为他在外边玩呢!也不知道你那里还养着鱼……”   裴老大听李老师这么说后便回答说:“大哥,他是小孩子不懂事,要不这么的吧,你给我……”你要想知道裴老大到底是什么意思?请看下章分解。   正文 第六章 “鱼吃五人”   笼中鼠听李老师说给买几条鱼,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心里暗自打起了小算盘:买鱼花了五六块,买鱼食花了八角算两元,挖坑埋缸,捞长虫换水,还有些人工;另外鱼到这已好几天肯定比买来时长不少,因此不能低于十五元,那就算他二十元吧!   他张口便说:“大哥,咱们把大门一关就是一家人,打个喷嚏都听得一清二楚,我哪能管你多要!这么的吧,你就表示表示,小的溜地给三十块钱吧!”说完他就目不转睛盯着对方的脸,看他作何反应。   李老师一听心想:开口就是三十块,可真敢要啊!他心里老大不高兴,但又寻思:我兜里只有三十块钱,他能掐会算,知道我正好有三十块钱?我攒了半年多才凑到这个数。我有这几个钱是背着孩他妈的,如果让她知道那不麻烦了吗?   想到这一层,李老师便马上说:“行,大兄弟,我不说什么了。”便伸手掏出那三十块钱,递给了裴老大。可不想说吧,又怕被老婆知道,便红着脸小声说:“大兄弟,钱我可以给你,但是你可千万别让咱家你大嫂知道,行不?”   裴老大一开始见李老师脖子粗脸红地欲言又止,以为他要反悔呢!可一听他说出是有顾虑便满嘴答应说:“行,大哥挺够意思,兄弟我哪能那么不是人!我保证守口如瓶,不让任何人知道,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今后处人真就得处你这样的人。”   李老师两口子都是中学教师,因多种原因到三十多岁才结婚。他们花了不少钱,后来遇到个医术超群的老中医,经过他一年多的调治,才有了这个宝贝儿子。   两口子今年都已三十六岁了,可孩子才四岁,那真比眼珠还精贵。不知他家是什么原因,到这孩子已是四代单传了。   这孩子平时住在姥姥家,由二位老人带着,只是周日才接回来住一天。这个小孩子长得太招人稀罕了:胖乎乎白净净的,简直像个皮娃娃。   他不仅长得好看而且非常聪明。他才四周岁,小九九张口就来,一百来首唐诗背得滚瓜烂熟;另外这个孩子更让人稀罕的是:他轻意不哭不闹,有个小玩具自己一个人在那不声不响就能玩半天。   他渴了喝水,饿了吃饭,困了就睡觉,忒省事。另外还有一点,说了你可能难以置信:那就是他才这么大一点,有好吃的他先让大人吃,吃饭时还给他姥爷、姥姥夹菜;有时白天老人家有点累了,就在床上躺一会,他还知道给盖被。你说这样的孩子谁不喜欢?不少人见后都说:“这个孩子将来肯定错不了。   最近孩子的爷爷、奶奶好几天没见着孩子有些闹心了,想把孙子带家去住一天。就低三下四的哀求亲家母,后来可算让老俩口带走了。   可是到了晚上八点来钟,孩子姥爷回来一看外孙子让人带走了,说什么也睡不着觉。后来把快一辈子没红过脸的老伴打了两个嘴巴子。半夜三更的,到底把孩子接回来了才算了事。   隔辈人稀罕自己的孙男、孙女这种感情可了不得!有的人要打自己的孩子,可不但没打成,反而被其老子连打带骂了一顿的情况时有发生。总之一句话,这个孩子就等同于他们六个人的命。   那天裴老大的鱼被邻家小孩子弄死后,得到了三十块钱的赔偿,心情还可以。他把原来的小缸换成了两口头号大缸,这一口缸能装四、五担水。他又到鱼市买了数量可观的种鱼。有什么红头、狮子头、泡眼等不少于六七个品种,还买了几根水草和一些固体颗粒鱼食,又买了几个捞鱼虫用的大一点的网和捞鱼用的小网。   头几天平安无事,转眼又到周六。他一见邻居小名叫铁蛋的那小子又回来了,心头立刻警觉起来,马上找来几根木条,三下五除二挺麻溜很快钉了个小门又按了个挂钩,一看那屋那小子那个头肯定是够不着开不了这个门才放下心来,不一会那小子果真又过来了。   裴老大心里暗暗骂道:“这个小兔崽子,记性还挺好呢,还惦记我这点鱼呢!   他寻思:惦记你也是白惦记,这回你别做梦了!那小子刚到小栏门口,裴老大就瞪着眼睛低声吓唬他说:“回去,过来我打你,急眼把你扔缸里喂鱼!”   这时孩他爹听见外面像是有人在说自己儿子,便立马出来了。他一见裴老大立刻想起上周发生的那件不愉快的事来。至今他心里因为失去那三十块钱还隐隐作痛呢!   他还是强作笑脸很不自然地搭讪着:“还忙活呀,这么晚了吃饭没?”“哦,吃完了没忙活什么;我在这抽颗烟,喂喂鱼。”裴老大得意地回答着。李老师往里看了一眼,心里寻思:“都死了才好呢!”   “呀,这回换成大缸了,看来你要发大财了,这回又买了多少条?”“也不太多,一百来条吧!”裴老大更加得意地回答着。他见李教师把孩子领走了,就坐了一会,又算计着这些鱼能繁殖多少鱼苗,鱼苗得多长时间才能长大。他一算,这本钱一时半会也弄不回来呀!他妈的,挣几个钱真不容易!想到这他又有点泄气了。   过了一会儿,忽然一个邪恶的念头又从他的脑袋里冒了出来:咱们车间里有不少车剩下的铜料头,那东西挺值钱哪一斤能卖好几块呢!前两天我就拿不点电线头,回家用火把胶皮烧去后才只剩一小把。可就那点玩意,还卖二块多钱。举手之劳,比我一天的工资还多不少,这事挺划算!他想着想着脸上露出了笑容。   李老师把孩子领回屋后对他小声说:“铁蛋啊,你可别再去抓他家的鱼玩啦,再给人家弄死,咱可赔不起啦!这回这么多鱼,就是把爸爸的两个月工资都给人家也不够赔呀,听话啊!”也不知道铁蛋听没听明白,但他点了点头。   这天夜里,空中突然雷声大作、电光闪闪,不一会雨点劈里啪拉地响了起来,紧接着就下起了倾盆大雨。李老师刚有困意,被一个闷雷给震得坐了起来,说什么也睡不着了。   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你大半夜折腾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啦?”“你睡你的呗,我也没吱声,”李老师稍有不满地反驳了妻子的责备后无奈地又躺下了。   他闭着眼睛,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之时,不知怎么就觉得身不由已地钻进了那养鱼的大缸里去了。唉呀!这大缸里原来这么大呀!李老师正在百思不解之时,只见裴老大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他脸阴沉沉地说:“大哥,你也太不够意思啦!上次就给我那么点钱,根本就不够!你怎么又来祸害我来了?我今天整死你!”说着他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双手紧紧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突然,李老师,啊!的一声惊叫又把其妻惊醒了。“不要紧吧,是不是做梦了,你今天到底怎么啦?”其妻见他这个模样,也没法入睡了。   她沉思了一会儿关切地问道:“老李,你这几天有什么事吧,要不怎么这样呢?”“没……没什么事呀,就是有点闹心,”他支支吾吾地回答了妻子一句后又默不作声了。   第二天,小雨还在不停地下着。李老师突然问:“今天几号啦?”“今天几号你都忘了,明天就是咱儿子的生日啦!”李老师妻子有些不满地回答着。“唉呀,瞧我这记性,这么重要的事我都给忘了!太对不起了,儿子!爸爸明天给你好好过个生日!你喜欢什么?我批完这本作业,就领你上街去。”   他说完后抬起头来想看看儿子的表情。“呀,孩子呢?他焦急地问了一句。刚才不是在炕里玩呢么?”妻子马上回了他一句。李老师又往炕里看了一眼,可连儿子的影子也没有。   他马上放下笔,屋里屋外墙角旮旯找了个遍,对面屋也看了,全都没有。又看看对面屋的小栏,只见那门仍然划着。后来他一看院大门没关严,便急三火四地跑到外面去,边喊边找起来。   过了一会儿,夫妻二人从两个方向同时回来了,他们四目对视,神态木然。实在令人费解;几分钟的时间,活蹦乱跳的孩子怎么就突然间在人间蒸发了呢?这个残酷的现实怎么让他做父母接受啊!空气似乎凝固了,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过后,邻里三三两两地来了不少关切的人。夫妻被众人劝回屋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帮着出主意、想对策。这时刚刚想迷一会打个盹的裴老大不满地从屋里出来了。他迷迷糊糊地拉开小栏门的挂钩往里就进。他突然啊的一声大叫,把大家吓了一跳,大家往里一看只见裴老大捂着脑门子爬了起来,他的嘴唇子成了兔唇,脑门子上的一个大紫包眼见着变大。   这时,他还惦记着他的鱼。他捂着流血不止的兔唇到了大缸的近前弯下腰仔细一看,有几条怎么翻白了呢?他立马拿个小网把死鱼捞了出去。就在此瞬间,活鱼全钻底下去了,水里隐隐约约地露出两只小孩的鞋底来。   这一惊非同小可,裴老大手有点不听使唤了。他马上差了声地叫喊了一声:“妈呀,这是什么?”旁边几个人随后进去一看,全都呆若木鸡。后来一个胆大的年青人伸手从水缸里把孩子提了出来。孩子放在地上后,有个叫贾大明白的中年妇女乍乍呼呼地说:“快,快做人工呼吸,兴许还能救过来。但大家七手八脚的一阵忙活后仍全是什么反应也没有。   都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才把孩子捞出来,即使是有回天之力也是无济于事了。这一条小生命太珍贵了,他可系着另外五个人的命啊!然而人间的一场悲剧就这样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地发生了。可事后的裴老大怎么也没想明白;我把门都关得紧紧的,他个矮也开不了那个钩啊?   事情是这样的:不知这个小孩怎么那么喜欢摆弄鱼?周日快中午时,他一看大家谁也没有注意他,便偷偷地溜了出来。他到小栏门前一推没不开,他仔细看了有门划划着,但自己又够不着,小眼珠一转想出了办法。   他往院里一看,见有个小板凳,便把它搬过来,站在上面很顺利地把门打开了。这个小孩心眼太多;又怕别人看见他在里面,便把小橙子拿了进去,然后才把门插上。“聪明反被聪明误”,小孩就这样丢掉了性命。此事发生在六三年七月十日。   当孩子从水缸里被捞出来进行了急救确定无望再活后,李老师两口子悲痛欲绝。换位思考一下,谁家摊上这样的事都会这样。更何况他们家是四代单传,而且李老师又已确定再也没有生育能力了。照俗话来说:“断了香火——绝户了。”   不仅他们夫妻如此,那一直把孩子带到这么大,视孩子为已出的孩子他姥娘更受不了了。这件事怎么告诉她呀?敢告诉她么?两口子哭得死去活来,精神彻底崩溃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旁观者的眼泪都止不住地往下流,孩子的父母就更不用说了。时间不长孩子他妈破涕为笑了,明白人一看说:“完了,疯了!”男的倒没疯。但哇的一口鲜血喷出后昏死过去了。   这时有的邻居和学校委派处理其家后事的人火速通知了那年纪都近古稀的四位至亲及其它亲朋。   时间不长该到的都到了,唯独那四位老者今生今世都到不了了,这件事当时在鞍山是一件暴炸性的新闻。现在虽然过去半个世纪,肯定有些人时至今日可能还是记忆犹新。这就是笼中鼠裴老大干的第一件“好事”。   裴老大养鱼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的父母尤其是“灶王爷”对于这件事是怎么看的,有什么想法?请看下章。   正文 第七章 笼中鼠亲爹   邻居家遭遇不幸的原因无外乎是笼中鼠埋缸养鱼惹的祸。稍有良知的人,最起码应该感到内疚、自责、汗颜并尽已所能对受害者的家属进行物质上的补偿和精神上的安慰。可是“灶王爷”这个人宛如此事与她儿子一点关系也没有一样,甚至还感觉自己也是受害者。   她没少向别人讲:“你说我倒霉不,好好的儿子弄成了个兔唇,本来模样还可以,虽然两颗门牙长一点,两只眼睛小一点,但白白净净、溜光水滑的,有好几个好漂亮的女孩要和他搞对象,我都没同意;可现在变成了这个小损样,连我看着都不顺眼,谁家姑娘愿意找个三瓣嘴,以后对象可怎么搞哇?”   不仅如此,她还埋怨人家说:“两个大活人,也不老不小的,连一个孩子都看不住。这不是坑咱们么,我损失好几百块钱不说,这个院以后还怎么住呀?真倒霉,怎么他妈摊上这么个邻居呢?”   她这个人非常迷信,白天还差点,晚上总觉得那屋里有动静,还好像有人在低声细语地说些什么。实际那屋已经好长时间没住人了。   那孩子妈精神崩溃后,披头散发的到处乱走找自己的儿子,最近又没了去向。李老师被弟弟领回家看着,他现在整天不想别的,就是想怎样结束自己的生命。   “灶王爷”一想到人家死了好几个人就心惊肉跳。最近她又把工业那个老郑太太请到家中祛邪驱鬼。她折腾了好几天,又把胡三太爷、胡三太奶的牌位郑重其事地供了起来。心情才稍觉安宁一点。   但是现在她走出大门后,已成了臭狗屎。让她最受不了的是:她非常热情、主动地和邻居说话,竟然没有一个人搭理他,后来时间不长,她住的这个地方动迁了。   动迁后,她费好大周折搬到西沙河桥北,在那租了间小房临时居住。过了一段时间,老房东的儿子回来了。“灶王爷”见到他第一眼时,心中咯噔一下吃惊不小。   她的心又隐隐作起痛来。尤其是见到那双鼠眼、那对鼠牙和自己大儿子的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时候,二十多年前发生的那件令她没齿难忘的往事立即浮现在她的眼前:   那事发生在她出嫁的前几天,那天,她奉母亲之命去西沙河河北的一个亲属家办点事回来时,路过一片树丛前,突然丛中窜出一个个头不高的满嘴酒气、一脸鼠相的人,那人手拿一把匕首,露出狰狞的笑,他把“灶王爷”逼进了树丛中……“灶王爷”回家后羞于启齿,将那事深深地埋藏于心底,尘封了二十多年。   事后,她万万没有想到竟有了那人的孽种。当她与裴仕喜婚后不到一年就生下此子时,曾经产生过怀疑;这孩子怎么长得一点也不像自己和丈夫呢?反而倒有点像那天把我“那个”的那个人呢?事情能那么凑巧么?   这件事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也难以验证,况且“灶王爷”也不敢甚至是不想去验证它。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此事便深深地埋在她的心底,越埋越深,几乎忘记了。   可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上帝似乎有意捉弄“灶王爷”,今天突然把这个恶棍送到了她的面前,撕开她已愈合的伤口,让她痛、让她难堪。   “灶王爷”可真了不得,堪称“女中豪杰”!她牙一咬、心一横,暗暗自语:“即来之,则安之,我要怕你,就枉称一回‘灶王爷’,咱们‘张果老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呸!你个小老样,我不治你拉稀算你能耐,太小瞧我了!”   那人的出现,使“灶王爷”心中几乎熄灭了的复仇的火焰,立马呼地又燃了起来。但她也不白给,心中提醒自己:“不能莽撞,单凭长得像就确定是他,那也太可笑了!”   她忽地又想起:我还有两样东西呢,想到这,她下地翻箱倒柜找出了那藏了二十多年的“法宝”,打开一看完好如初,这时她情不自禁地流出了两行热泪。过了一会,她又马上给“胡三太爷”上了一柱香,又虔诚地说了些感谢的话,磕头那是必须的啦!   房东的儿子虽已年过五十,但目前仍孑然一身。他身为农民不种地,天天就是想着吃、喝、嫖、赌那些事。他好逸恶劳一贫如洗,便时常做些不轨之事:偷鸡、摸狗等等。   他的老爹被他几次气得发昏,自己年轻时积攒点家底,几年下来坐吃山空,眼看就要捉襟见肘了。目前只靠旧时的几间房子出租几个钱来维持生计,可是那个不孝之子还时常来生拿硬要带偷,老人家已是苦不堪言,不知如何是好?   今天一见这个不孝之子又回来了,老头真是暗自叫苦。他正在琢磨如何应付他呢,儿子一开门就闯进来了。爹,有钱没,给我几个买盒烟抽抽……老头听后冷笑一声说:“你真好意思,昨天给你拿了五元没到一天就光啦?你五十多岁没病没灾的也不缺胳膊少腿,干点什么活都能挣几个,可你什么也不干靠我养活你呀!我现在就靠出租这几间房的几个钱活着,你天天来要,我可供不起,没有!”   老头儿子一听他爹说没有,鼠眼立刻瞪起如豆,接着便说:“这个月房租不是好几十块么,怎么昨天给我五元,就都没有啦?你当我不识数,连这点账也不会算啊?你留着买棺材呀?”老头气得手乱哆嗦说:“那几个钱是留着给你妈交骨灰寄存费的,这个月不交的话,人家就要把她的骨灰扬啦!”   儿子一听老子这话,眨了眨眼说:“他们吓唬你,你就信,晚几天没有事,他们要真给扬了,咱还省钱省事了!要不要那玩意能怎的,也不顶饭吃!咱们得先顾活人,哪有先顾死人的道理呀?”老头越听越来气,心里想:我惹不起你,还躲不起呀,站起就走。他在前面走,他儿子就在后边跟着。   老头一看,甩也甩不掉了,就进了西屋新搬来这家的屋里坐下了。可他儿子随后也进来了。当时屋里只有“灶王爷”和几个孩子。“灶王爷”见房东进来便笑容可掬地起身让坐。   老头坐下后还气呼呼地说:“我哪辈子造了孽,生了这么个杂种,我这辈子欠他的是永远还不完了……”“灶王爷”仔细地听着老房东的讲述,又看着地下站着那位房东的儿子,她的眼睛主要集中在了那人的左手上。她看了一次一次又一次,最后认准了,房东的儿子就是那人。她沉着、冷静丝毫不动声色,此时心中已经有数。   那人进来见了裴老大后也着实吃惊不小,心里寻思:这小子怎么和我长的一个模样,到外面咱俩要说是爷俩,恐怕没有不相信的人,也太像我了!他又和裴老大说了几句话。   这时就连他爹也忘记了来干什么,总之所有的人,包括裴老大自己都惊呆了。   因为他俩不仅长得像;一举一动也像;那说话的声音就更像了。另外他俩的习性,为人,一句话除了那人比裴老大老点以外,没有不像的地方。这时,那人也忘了和他爸要钱一事,没话找话和裴老大交谈起来,裴老大对他也格外感到亲切,真是一见如故,甚至有点相见恨晚了。   这时的“灶王爷”心花怒放,她心中忽生妙计一招——“以毒攻毒”。她一观察,这才是千真万确的爷俩,我说大儿子怎么和仕喜哪地方都不像呢,原来是个野种,她心里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个死妈的,让你占了这么大的便宜,白白给你生儿子养儿子,太便宜你啦!要不搬到这我还蒙在鼓里呢?这回我就要你用“命”来还这个债。   “灶王爷”把钱看作命,她要让裴老大下手从他亲爹身上往外挤钱。挤骨髓油换钱,也在所不惜。假如他现在死了,把他的肉腌咸了也得卖几个钱,只有这样才能弥补点损失。   房东本姓马,也是“灶王爷”的远房亲戚,但是很少走动。这一细谈,还挂上亲了。那人雅号叫马有财。“灶王爷”今天特别“高兴”,破例弄了几个小菜又买了一瓶老烧酒,让这真正的爷俩开怀畅饮,互诉衷肠吧!俩人越谈越投机,后来裴老大还咚咚给有财磕了几个响头认了干爹。   这爷俩是名副其实的爷俩,认干爹那不远了么?二人越喝越高兴,越喝越对劲,这就叫:“酒逢知已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那小话全说到对方的心坎上了,小酒喝的那个高兴劲就甭提啦!   二人从来没这么高兴过,一瓶哪够喝又来一瓶,差不多都喝了。最后俩个人喝得忘乎了所以,甚至称兄道弟起来了说:“酒桌上没大小怎么高兴就怎么叫,怎么高兴咱哥俩就怎么喝。”看来姜还是老的辣,最后裴老大喝得嘴也不太听使唤了,可还吆五喝六地说:“来哥,喝…哥…哥个狗…”   马有财有酒量,但他没敢放最大量喝,留了一定的余地。假装醉得不行后回东屋睡去了。可裴老大差点把苦胆吐出来。这下把“灶王爷”气坏了,她寻思:你亲儿子也灌哪!但又一想他还不知道他是亲儿子呢……   后来“灶王爷”仔细一想:别这样继续下去了,单刀直入将此事亮底谁该负什么责任挑明吧!我也够意思啦,这要发生在新社会,你早就有“吃饭”地方了。但是挑明此事也得讲究点方式方法呀!   又过去不长时间,乘家人都不在,“灶王爷”把马有财悄悄找过来,把那两样东西拿了出来摆在他的面前。她开口就说:“马有财,把这两样东西拿回去,这也叫物归原主吧,我也不能总给你保存着。”马有财刚开始没反应过来,愣了老半天,但后来终于认出了那把匕首是自己二十多年前用过的。   马有财认完东西后见“灶王爷”的脸一会青又一会红的很吓人,他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流着眼泪向“灶王爷”求饶。“灶王爷”见他没有抵赖,气也消了不少,便又问道:“你知道我家老大为什么那么像你么?我也不跟你绕弯了,明挑吧!那就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要不信,咱们就经官验证一下,我也不要这张老脸了……”   马有财倒很明智诚恳地向“灶王爷”表了态:愿屈首称臣,一切行动听指挥,将功补过。这一点倒让“灶王爷”颇感意外:他这么快一点异议也没有就顺从了。她脸上露出了微笑,并有些得意起来,实际她高兴得有点太早了。   几十年来养成好逸恶劳、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恶习的马有财,哪能突然间就转变成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他只不过是怕揭了他的老底,让他在沙河一带无脸见人而已。   时光飞逝,转眼一个月过去了。那时租房是下交租,一个月过去了,老房东来收房租是情理之中的举动。可“灶王爷”以为由于这种关系的确认,那马有财早应将此事向老爷子讲明,自然就免了房租。可他们爷俩根本没沟通。老爷子过来张口就说:“不好意思大侄儿媳妇,把上个月的房租交了吧!”   “灶王爷”听后思索了一会儿说:“哦,你儿子怎么没向你说呀,昨天他拿走了。”   老头一听也就没再说什么,只得等见了儿子再说吧!可一连两天马有财也没回来。老头和“灶王爷”都在想:这个人上哪去了呢?后来老头儿又想:“哦,把钱要走耍去啦!”   “灶王爷”心里更明白:你这是躲着我呀!我看你能躲到哪天?你他妈拉个×敢骗我!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我让你骗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随后她把裴老大喊来,对他耳语了几句。   笼中鼠出去到处找,见马有财常去的地方都没影,心里有点来气。暗自骂道:“这个老鳖犊子,钻哪个耗子洞里去了,回来真得好好收拾收拾他!”   他突然听到一间小房子里传出了几个男女混杂的笑声,他停下来竖起耳朵又仔细地听了听里面是有马有财的声音后,便走过去猛然把门拉开。   只见里面有三个脸上擦的烟脂直往下掉渣的中老年妇女和他干爹正在打麻将呢。见他进来,其中一个年轻些的中年妇女开了口:“哟,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干儿子吧!是你的亲儿子吧?你们看他俩长得也太像了。得了,快点回去吧!我就说和你玩不长,你看是不是?真扫兴!都这时候了还上哪再去划拉人呀?”   马有财以为躲到这里“灶王爷”肯定找不到自己了,哪曾想躲到这也没躲过去便老大不高兴地说:“找我干什么,我能办什么事?你先回去吧,随后我就回去。”“别罗嗦,快点吧,一起走!”裴老大没动地方回了他一句。马有财一听,二话没说,下地穿上鞋与他干儿子一起走了。   马有财回家怎么向他爹及“灶王爷”交待这件事,详情请见下章分解。   正文 第八章 父子归天   笼中鼠去找马有才时,“灶王爷”到了上屋,将其儿子那段往事合盘兜出只字不差地向马老爷子交了底。马老爷子听后恍然大悟,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这老爷子与其儿子截然不同,是个老实地道的庄稼汉,听到儿子竟做过这样伤天害理的恶事,即痛恨儿子又同情“灶王爷”,更心疼他的孙子。   他现在只能在精神方面安慰对方;在物质方面哪还有能力进行补偿,其最大能力也就是免其房租而已。两人正交谈时,不孝子马有财迈步走进屋来,后面紧随着刚相认为干儿子不久的笼中鼠。老爷子怒气上撞,上去劈头盖脸的一顿胖揍,打得他儿子满地找牙,但是那人也没敢还手。   打儿子时,老爷子嘴里也没闲着,不停地骂道:“咱们老马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东西,去年你刚刚把你妈气死!,现在你又要气死我呀!你瞅瞅你干的这是人事么?我今天打死你算了!”他抡起胳膊又要打下去,可是还没等打下去呢,他倒先倒下去了。   旁边的几人全傻了眼,马上过去把马老爷子抬上炕。他们掐人中,呼唤,捶背揉胸,白忙活了十几分钟。老爷子本来心脏就不好,经这一气又一折腾,早已气绝身亡,到那世去了。   此时的马有财兜里比脸都干净,只得借几个钱草草安葬了七十多岁的老父。回过头来开始与“灶王爷”摊起牌来。他哭丧着脸开了口:“我的情况你也一清二楚:就这几间破房子每个只能租个三十二十的,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灶王爷”看他虽然是“苍蝇腿上生疮挤不出多大浓水来”但这口气得消哇,心想:不能就这么白白的便宜他!思之再三最后说:“事已至此,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一是一,二是二,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她又指着笼中鼠对老马说:“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咱们都清楚,我给你白尽义务二十多年也就够一说了,现在就物归原主吧!”又看看笼中鼠说:“你虽然给他磕过头叫过爹,但那是干爹;今天你趴地再磕头,认亲爹。”   笼中鼠被他妈这一席话说得有点见蒙,便瞪着眼睛看着他们俩不知所措。“灶王爷”一见急了,上去就按她儿子的头。裴老大顺势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可他不解地问:“这是真的么,你们怎么才跟孩儿说呀,是不是有点太突然啦?怎么我今天突然间又冒出个亲爹呢?”   马有财听孩子这么说,眼中也流出些泪来,看到地下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亲儿子心中有点酸酸的。也许是良心有所发现,他过去把孩子扶起来,流着泪说:“孩子,这是千真万确的,但爹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突然他打着自己的嘴巴子说;‘爹我不是人,猪狗不如,对不你们娘俩……’”   三个人沉默了许久后“灶王爷说:“老爷子没了,借人的那些钱我来还;你们爷俩今后还像以前那么闲着可不行,从明天开始就得想法去挣钱,听着没?!我不管你是偷还是抢,把钱弄来是真格的,不然喝西北风去啊?”   这爷俩洗耳恭听对错也不敢反驳,他们自知无理只得点头。如果他们要敢说半个不字,那“灶王爷”不骂死他们才怪呢!这时的马有财也明白:爹好听不好当,给人当爹不是什么便宜的事!   “灶王爷”刚才已明确表示:老爷子的安葬花费由她承担。她是那么唯利是图的一个人,吃亏的买卖能干吗?她早已盘算好了:给他还这点外债,今后这房子就别想要了。   她脸面都不顾了,急于让儿子认亲爹主要是考虑:现在不让他马有财还“那笔血债”还等待何时呢?古人可说过:“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后来这爷俩见外地一些人在西简易火车货运调配场三三两两地出入频繁,每人每次都不空手,每人每天“收入”颇丰就动了心。但是他们也清楚:这个行当是有风险的。   这爷俩头几次干得挺顺手,后来有一次马有财,腿下功夫欠佳,被人捉住。可想而知,免不了受些皮肉之苦,被打得爹一声妈一声的,弄个五眼青放回来了,因为他是社会闲散人员,无业游民,案件金额不大。   可笼中鼠能跑善跳,侥幸没被抓住跑了回来。这爷俩弄来几个钱后立刻又牛×起来,除了交给“灶王爷”一部分外,其余的便被他们吃、喝、嫖、赌,很快花光。   他们花光了再去干,干了又花光。后来马有财便和裴老大分了工:儿子负责从火车上偷出运到场外;老子负责运走去变卖。   对于他们这种勾当“灶王爷”不知实情。这二人骗“灶王爷”说是去捡破铁卖的钱。他们是当天搞来的东西当天就处理掉,从不带回家。这主要是为了不让左邻右舍知晓。   然而乐极生悲,就在爷俩得意忘形正在及时享乐时,忽有一天出事了。   那天据可靠信息:有装满硬头货(钢坯料)的两节车皮已停在货场中间,后半夜两点发走。父子俩一想这样的机会不多,可轻意不能错过。他俩在附近一个小饭店里吃饱喝足了,回家把闹钟对好了点,便蒙头大睡起来。   他们刚躺下天就黑了。原来天空中乌云密布,很快电光闪闪,雷声大作起来,紧接着先下了一阵冰苞,尔后倾盆大雨足足下了四个多点。十二点多一点,钟声把他们唤醒。他们起来抽支烟,稍坐一会便上了路。   他们抄近道,穿越几片高梁地,深一脚,浅一脚好不容易才到了货场附近。他们先藏在草丛中,往那停车的地方观望。他们干这事已有了足够的经验。现在他们每次都是先看别人行动一阵子后,确认没有埋伏才开始行动。   笼中鼠是短跑有速度,长跑有耐力,一般人可比不了。可叹他选项不对,他这只能算逃跑,而且还是负重逃跑。这次他虽然是后出去的,但逃离现场时,还是第一。   他把二十来斤重的铜棒用绳绑挂住两根,一前一后背起逃之夭夭。后边的人真是望尘莫及,自叹不如。这次落后的几人失了手,被人抓回关起来吃了不少小灶。其中有一人太“不够意思”,将这爷俩咬了出来。可是有关人员去他们家抓人时却扑了空。   这一下“灶王爷”有点吃不劲了。她暗地里到处打探,但也没有准信。又过了三天,有人找她去一片高梁地里认尸。这一下她晕了,心想:这两人干什么去了,不是捡破铁么,怎么把命还搭上了?   她都有些迈不开步了,边走边寻思:这爷俩的命也太差了,这刚得点好见点利,怎么还把命搭上了,是不是被谁害的……   当她到了现场,刚要出声大哭,但一看地下只有马有财一人,便立即止住悲哀。她刚开口要问什么,突然一个工作人员问道:“你家男人到这个地方来干什么,你知道吗?”   “灶王爷”马上转悲为怒,回答道:“你怎么胡说八道,他是谁家男人?”那个工作人员马上转脸对找人的人说:“你怎么搞的,你不说是她家的么,人家怎么不承认呢?”这时旁边人一个说:“是一个院里住的。”   这时“灶王爷”马上插话说:“他是咱家房东的儿子,现在也可以说是房东吧;他爹刚死不几天,他是个光棍;也没听说他还有什么亲属。”   说完这些话,她看了看刚才说话的那两个人并又问他们:“是不是这么回事?”“是,是,是!”那两人马上回答着。“灶王爷”随后就说道:“这事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吧!找我干什么?”说完扭身就走了。   那个工作人员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让她走,又没有理由,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了。   “灶王爷”边走边寻思:呀,我还没看清他是怎么死的怎么就走了呢?回去问又不是那么回事,算了,别再把我那点事扯出来;另外他给了我不少钱,还没要房租,要是让他们知道,还不得让我处理呀!拉倒吧,别没事找事啦!   “灶王爷”回家后心情也不好受,嘴里喃喃着:“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你有多大的事,也得回家告诉你妈一声啊!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让我这颗悬着的心怎么放下来呀?真他妈跟你那个死爹一个样,都不是好东西。有能耐,你就死外边总别回来,我还省心了呢!”   马有财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也没人追查,又没有人打听,村里便草草地将其处理了。村里原打算用处理他房子的费用来抵消处理他的费用,就来让“灶五爷”家搬走。你猜怎么着?“灶王爷”脸一绷说道:“这是咱家的房子,凭什么让我搬走?”   她这话一出口把来的人全惊呆了,村长说:“老马把房子租给你,她死后怎么就成了你的,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租给你的,还成了你的,你还赖上了,你要是人家的干亲还算贴点边,赖呼情。你也不沾亲带故的,拉倒吧!”   “灶王爷”一听这话便立刻开了腔说道:“我说的话你们不信是吧?我儿子就是老马的儿子,是老马的干儿子。”说完她立马将一字条拿了出来又说道:“你们看,这白纸黑字写的是什么?”   村长把她的条子看了看是真的,也是马有财的字体,并且有他的签字画押。可他没弄明白:她们搬来这才几天呀,老马认了干儿子的事怎么大家谁也不知道呢?他总觉得这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又说不出。   后来他猛然醒悟了,立马说道:“行行行!我承认这房子是你们的,但是你儿子即是他儿子,那这个费用就别再说别的啦,交了吧!”“灶王爷”无奈只得认了。   她这夜彻夜未眠,这个钱拿出后,有些心疼了。但是她后来又明白了:这房子如果卖掉的钱比那几个钱可多多啦!便自行消火了。   可她心里的一个疙瘩始终没有解开;那个老马也没见着或听说他有什么要命的病呀?身上又没有伤口,咋他妈的我刚得到他几个钱他就死了呢?要不,再活个年八的也行啊!再弄几个,给他儿子说个媳妇我也就心净了。   后来她又埋怨起他的大儿子来了;这个死嵬子,你他妈拉个死×还没影了,你也死了得了,找你那个死爹去得了,我也少了股肠子。她不睡觉倒行了,那她能一点也不动弹么?她翻过来调过去,唉声叹气的,折腾得裴仕喜也没睡好。   裴仕喜一看都快天亮了,她还不睡,便顺口说了句:“别折腾了,你让人睡点觉吧,明天还上班呢!”此话一出口,立马捅了马蜂窝。   “灶王爷”正闹心得不得了没地方出气呢,她立马破口大骂起来:“好你个老王八犊子,杂种×的,你就知道睡!孩子这么长时间没动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急死个人不?孩子不是你的,你就不心疼?”   后来觉得最后这句话于已大大的不利,便马上改口说:“你以为孩子不是你的,就不管啦?”后来一寻思:别骂啦,别骂出是非来。   停了一会儿,她以为裴仕喜像以往那样,在那洗耳恭听呢。可她回头看看,气得又骂了起来,直到把又躺下睡着了的丈夫骂起来像一段木头一样戳在那里,才停止了骂声。   有很多人同情裴仕喜,说他活得累,这些人实际错了。裴仕喜不累!他老婆骂他的话一句也没听着,因为他在那合计:那盘棋中哪地方走错了呢。   裴仕喜每月开资时,到家如数交给“灶王爷”。那时市政八级工工资最高一百零四元他开资时全上交,“灶王爷”心顺时,就给他拿回两块。   实际也是放在他那暂保管,用的时候少一毛,你都得交待清楚。裴仕喜不抽烟,不喝酒,没花钱地方。他就是爱下棋,但那只是白玩,也不动真格的。   他什么也不考虑,孩子他不管,他也管不了。哪个孩子也不怕他,他从来没打过孩子也没骂过孩子。他心里有老主意:有“灶王爷”管就行了!   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失误,“子不教父之过”这句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当父亲的不管不问孩子放任其自流,那孩子能学好么?尤其是“灶王爷”本身唯利是图、极端自私,满脑子就是钱,向她儿子身传言教的就是这些,后果还用说么?   那么裴老大到底怎么回事,马有财到底是什么原因致死的,欲知详情请见下章。   正文 第九章 鼠入笼   裴老大与其爹出去“做事”失手后扔下了死爹不管不说,他本人竟销声匿迹了。一天不见影,两天没露面,过了一个多月仍没动静,这件事已快淡出人们的记忆了。   可他妈“灶王爷”思儿之苦却是与日俱增,精神接近崩溃。正在她二目深陷、秋水欲枯之时喜从天降:二道街老邻居张驴子之妻领着老儿子张三来了。   娘俩进屋后,见“灶王爷”躺在炕上如同僵尸一般吓了一跳!立马说:“唉呀他老婶,几天不见你咋变成这个小样啦?”“灶王爷”听出了这熟悉的声音,慢慢地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简短说了几句客套话后,眼皮似乎又要重新合起。见此状,张三他妈那只独眼好像有些湿润。   她明白原由,向院内望了一眼确认无人后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嘴快贴在“灶王爷”的耳朵上了,用张三也听不清的音量说:“消火吧,你儿子有消息了!”   这只有几字的短语宛如一剂神丹妙方,刚入患者外耳便立竿见影奇效突显,只见“灶王爷”忽地从炕上坐了起来。她又不敢相信自己怕听错了,便立马问:“老姊妹: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么,我没听错吧?”“唉呀,瞅你这个小损色,姐还能骗你呀!”张三他妈立马回了她这么一句。   她说完后,那一只独眼里竟还流了几滴同情的泪。她马上用手去擦了擦。这只擦完后,又去擦了两下另一只只有这一只好眼五分之一大小但功能已经丧失贻尽的废眼。   “院里有没有外人?”张三他妈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房东爷俩全死了,现在这院里就咱一家啦!”“灶王爷”马上回了一句。   张三他妈这才说:“你家老大前些日子半夜三更跑到我家说他惹了祸把人打伤了,想在我家躲几天行不行?你说我能说不行么?可直到昨天晚上,他才让我给你捎信报个平安。怕你上火我急三火四地就来了,也没顾得上给你买点东西,太不好意思啦!”   “唉呀老姊妹,你可别这么说,这孩子太不省心没事总惹祸,这次让你受累了,多亏了你。等哪天我得专门去拜谢你和大哥!”张三妈马上说:“那可不用,只要孩子没事比什么都好。”   过了一会,她一看快响午了,便起身拉着小三的手就要走,“灶王爷”留了留,没留住。张三妈寻思:人家有事,又有病,我才不在这吃饭呢。便试探地问了声:“那你看,下一步打算怎办?”   “灶王爷”那心眼,马上说:“我明天就去把他领回来,今天晚上让他再在你家呆一宿你看怎样?”“行行行!你说怎么办都行,咱们谁跟谁!”张三妈马上满口答应,然后说:“你别出来了,回去养着吧,慢慢就好了!”说完走了。   张三他妈是个粗人,原是魏家屯老谷家的姑娘。她家姊妹多,生活困难,命都强活哪还有钱去读书,所以至今仍是目不识丁。那只左眼更别提了:她两岁时得了红眼病,根本没找医生看硬挺成了这样,雌雄眼不算还成了独眼。   她长得五大三粗:大手、大脚、大体格子;她枣红面满头黑发,除了两眼不受看外,其余还真顺得过眼。但“人不可貌相”虽然她模样次点但是这个人的人品那可没的说。“灶王爷”的人品和她可是天壤之别。   立山二道街的那些老坐地户:回子马老五、卖肉的魏老六、做纸活的赵画匠、卖豆芽的老刘家等等,一提张驴子媳妇,没有一个不伸大姆指头的。她同别人办事宁可吃点亏,从不想也没做过占人家便宜的事。   她不仅品质好而且还特别能干,不怕苦不怕累。为了养家,她和她男人张驴子一样去拉小车挣钱。甚至比他还挣得多。她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只几年功夫就在老裴家西边盖起了六间房子。   现在他家两个大小子都已成家,只剩张三还小。她的男人张驴子可不怎么样。他给商店拉小车进货时,拉一车回来就到人家库里的散酒缸里舀一碗喝了。   他是个名副其实的特大酒鬼,见到酒不要命往死里喝。他的酒量也不小,他每天上班都要喝,人家好几碗酒也不吃菜空嘴喝。俗话说:“喝凉酒,睡凉炕,花赃钱,早晚是病。”他就照这话来了,五十来岁就眼花手直哆嗦了。   他剔光头挺大个脑袋,除了冬天外总爱敞个怀。一年四季,他的脸没有不喝得通红的时候。他晚上喝完酒不爱睡觉,到处乱窜。他的手不老实,他家盖房时缺木头,缺砖,门框,从来没买过。今天晚上你说准缺什么,第二天保证来了。因为附近有建房工地。东西应有尽有,打更的老头一看他和鲁智深差不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一次冬天下大雪,他喝完酒出去了,老半天也没回来。后来他儿子在一个大雪堆上看见他屁股露在雪外边,其余的全钻雪里去了,如果再晚来一会肯定被冻死了。   裴老大这小子是一屁两慌很少与别人说实话。那天他跑出来一琢磨:上亲属家容易暴露不安全,躲到人家去了。他就抓住张老大同他是发小又讲哥们够意思这一点,死乞白赖地在人家住了一个多月。   他临走时一分钱也没给人家扔,实际他那时兜里有好几十块钱。张三他妈一开始不敢留,知道他肯定惹了大祸,否则不会吓成这样。后来张老大直哀求她,才收留了他。   他这个人真没有良心,不如一条狗。给狗点好吃的,它吃完后还摇摇尾巴并且很长时间记着你。裴老大为了自己不被人抓着,一下子躲了一个多月。管甚么亲爹亲妈死活,自己保命最重要。   那天,马有财见裴老大上货场时,就走出高梁地到旁边紧挨着的乱坟岗子里去解手。他脚刚一踩到草丛上,就觉得被什么咬了一下,回到高梁地他找一块石头坐下来一看脚,吓了一跳:只见脚面子紫了豪青的已肿得老高。   过了一会头他又觉得头也有些发晕,小腿也很快肿了起来。他突然想起别人说过:这个地方有“土丘子”蛇。书中交待:他们所说的“土丘子”蛇实际就是黑灰色,脑袋呈三角形,尾巴短粗的腹蛇。这种蛇毒性很大,如果被它咬了,十之入九没得活。   马有财寻思:“这下完了,刚知道有个儿子,还没高兴几天命就要没了,真是恶有恶报!看来人还是别做坏事为好!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马有财咬着牙,挨到裴老大回来,赶紧告诉裴老大说:“我让毒蛇咬了肯定活不了啦,你赶紧跑,千万别回家。”说完这几句他就一命呜呼了。   张三他妈走了不久,裴仕喜满面春风地回来了。他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就告诉“灶王爷”说:“开始收拾吧,咱们熬到头了今天接到回迁的通知了!”“灶王爷”也悄悄地告诉了他儿子的事。裴仕喜一听,心里说不出有多高兴。   他们动迁时是一间房两家一个院,对面屋住着;回迁后给他家两间自己一个院,这比以前宽绰多了,这真是双喜临门。但是有一点不舒心:就是新房的位置还在动迁前的那个位置。   “灶王爷”到晚上立刻就想起了临走前发生的那件极不愉快的事来。到后半夜,她又觉得那个小孩突然推门进来了。她后来就觉得现在住的就是原来的那个房子,只不过那家搬走了而已,再后来他白天也不敢进那个屋了。   她要求有关单位领导给调一调,但是谁家都不同意同他家调,别人家也忌诲她家那件事。甚至有人说:“倒找我多少钱也不换。   实在没有办法了,“灶王爷”又立马把胡三太爷、胡三太奶找出来供上,天天烧香祈祷;又花了不少钱找一个最近出马的,据说是很灵的大神给看了。   那人给她家门窗上贴了不少道符,又驱了一阵子鬼,最后煞有介事地说:“不行啊,你赶紧往别的地方挪吧!那家的四个老人说什么也不同意你家在这住,否则你家就会有灾难降临。”   但是不是你想要换走就立刻能找到合适的户和你换。另外太平一带的住户都知道那件事,她家只得找远一点的地方换,但那也得等机会。可就在等待时,她家真的就出事了。   后来那个跳大神的还同别人夸口说:“你看怎么样,我早就告诉他家了,但是他们不听,以为我是瞎说呢?我这堂仙可不是一般的仙。掌堂的叫胡天青,还有胡天来,胡天豹,长小报等这都是久经沙场的名仙,一般人请不去……”   他家又出什么事了呢?你细细听我道来:裴老大上次出来时只顾逃命那两块四十多斤重的铜料他背着跑不动,但是他又舍不得扔掉,便在那乱坟岗子里观察了一阵子,后来看见有一个埋得时间有两三年比较新的坟上有两个拳头大小的洞,他高兴了。   他把那两块料使劲踹进洞里面去了,然后用草和土又把洞口封上了。他想的这招还真管用:一般人轻易不往那里去,就是去了,谁没事去抠那两个洞?借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所以那东西一直没丢。   裴老大到新家后仍不上班,一个月还是开那二十来块钱。马有财和他没出事前,每出去一次都有不少收入,手里自然就宽绰多了。他俩去掉吃、喝、抽外还能赌几把,有时甚至还能和那几个中老年妇女乐哈乐哈。他现在回来只靠这点钱还乐哈个屁,小酒都掉顿了。   有一天他突然想起了那点存货,但是他自己又不敢从那个坟里把东西掏出来。后来他在二道街找了一个叫田二虎的小青年答应帮他搞出来后收点钱。这个田二虎胆子比他大不少,但到那用手一掏没打住掉里边去了。   这下麻烦了,再想把东西拿出来,得把坟挖开个大人能钻进去的洞,人不进去是拿不出来了。田二虎趴在洞口往里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只是那口棺材里的白骨一根是一根的没动地方,他也有点害怕不想干了。   裴老大一看,他要不干人更不好找了。便哄他说:“二虎,这两块可值老钱了,你把它弄出来卖钱咱俩一人一半分怎样?”   田二虎马上问:“到底能卖多少钱?”裴老大眼珠一转寻思:我要说少了,他不能动心,就顺口说:“那还不得卖五六百元那!”田二虎用手指头算了算,最少也能分二百多元,便说:“你说话得算数!不兴反悔!”裴老大说:“行!”田大虎伸手跟他拉了钩起了誓。   田二虎并没傻透,花钱从来没多给过人家,只不过是小时候脑袋受过摔伤,落下个反映有点慢的毛病。他把坟上的洞扒够大后钻进半个身子,慢慢地把东西掏出来了。   他又帮裴老大把东西扛到一个收破烂小车那里卖了。裴老大不敢去收购站卖,只得任可少卖不少钱卖给了推小车的。   他们一共才卖了二百二十来块钱。裴老大把二百揣起来剩下那二十多给了田二虎,但田二虎生气了,他说:“你再给我点,要不我去派出所告你!”裴老大以为他信口说一说而已。揣着钱走了。   可是晚上十点来钟,田二虎真领着有关人员来了。笼中鼠被从被窝里拎出来,戴上手铐、锒铛入狱了。这时他才后悔;那时再给他十块二十块的不就没这事了么?   “裴老大就这样成了笼中鼠。他走不要紧,可“灶王爷”当时就背过气去了。裴仕喜马上找来车往医院送,当车开到医院门口时“灶王爷”一口气没上来,头向旁边一歪不动了。欲知她性命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正文 第十章 “弃女”求子   那天茏中鼠被带走后,“灶王爷”当即晕倒,裴仕喜立马要来救护车将其火速送往医院。当车行至医院大门附近时她又休克了,但是经过及时抢救又活了过来。   她在医院住了几天后就基本恢复了健康,这是七零年十月的一个周日的下午。她回到了不想回来但又别无它处可去的家中。   她进屋一看气不打一处来,开口就把裴仕喜臭骂了一顿,因为家已不成样子了。简直没个看了,盆朝天碗朝地,炕上、地下全都乱七八糟下不去脚了。 这也难怪:孩子小不知道收拾;而裴仕喜则即上班又要护理她已被搞得焦头烂额,没有时间收拾。再者就是有时间,他还没养成这个习惯。   这几个孩子一看妈回来可乐坏了,立刻围上来,搂脖子抱腰亲嘴巴子,那确实是真情呈现、感人肺腑、动人心弦。母子们的这顿亲热,使“灶王爷”的火又消了。她不由分说,马上安排大家齐动手,很快使家恢复了原态。   正当大家端起饭碗刚要吃饭时,“妈,你可回来了,把我想坏了!”话音刚落,酒鬼鼠裴老二进来了。“灶王爷”看着她心里寻思:“这个小死鬼跟谁学的也会耍贫嘴了?你要真想我,已好几天了,早就应该到医院去看看我了,可你只顾回家灌大酒,根本没朝面。唉,这孩子现在怎么学成这个样子?这也忒让我伤心啦!   刚寻思完老二又寻思起老大笼中鼠来:这个孩子真他妈随根,从长这么大净跟他操心,好钱没少败扯不说,最后倒把自己作进去拉倒了!这要是不老出事,他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酒鬼鼠裴老二见“灶王爷“两眼直勾勾地手端着碗不动筷像傻子一样,他有些害怕了。立马问:“妈,你怎么啦?吃饭哪!”“啊?啊!没怎么的,赶紧喝你的酒吧!”他听出他妈有点不满意,但还是一杨脖把剩下的那点喝了进去。   小酒到位后,他满面红光有些兴奋。他一看“灶王爷”还没吃饭便满面春风地凑近她身边低声说:“妈,今天我师傅给我介绍个对象,约定明天去女方家见面,你说去不去?”“灶王爷”最爱听这样的话立马说:“怎么不去呢,二十多岁了,还等个啥劲?”   这招真管用“灶王爷“端起碗,很快带尖一碗饭下肚了。这时她才想起:怎么没见老太太呢?马上问:“老死鬼呢?”裴仕喜立马回答说:“让我送我哥家去了,过几天她就能回来。”   “回来干啥?多待几天吧!猴年马月才去那么两天,在那住个年八的也不算多,他是石头壳里蹦出来的不是他妈养的呀?真是!我见不着她还少闹点心。”说完她也点一支烟抽了起来。   这一夜她也没睡多少觉,思前想后……第二天快近中午时分,裴老二才兴高采烈地回来。“灶王爷“从儿子的表情里看出他对女方很满意,便又问了一些女方其它方面的情况。以前别人给裴老二介绍过几个对象,但都没有成;有的是他不同意,也有的是对方嫌他个头矮些没成。   这个姑娘也是鞍钢职工,做幼师工作;个头同裴老二差不多,梳两条大辫子,五官端正白白净净,按裴老二的话说像个皮娃娃,太招人稀罕了!她家姊妹六个,只有一个弟弟,姐五个她也排行老二,比裴老二小一岁。   另外这个女孩子是个内向型的,不多言多语,这一点和裴老二差不多。总之这些条件都没说的,而且女方本人及家长也看好了裴老二。   可以说这两人很般配,但最主要的是他二人一见钟情。听了这种情况后。“灶王爷”反倒有些不太满意,但她没说出口,只得点头应允此事。   原来“灶王爷”对这个女孩子的姓忒反感:她姓史叫史素华。当她听到女方姓史时,脑袋就嗡的一声,心里寻思;咱们家姓裴,她家姓史,这两个姓合在一起念,那可太不吉利了!不是赔死就是死赔,唉,挺好个人,干么姓史不姓郑呢?   还有一点,令“灶王爷”也心中有些不悦:那就是女方姊妹中女孩太多,男孩就一个。因为“灶王爷”听别人说:“娶个姐妹多的女人,她将来生孩也是女的多。”她寻思:如果真的这样,将来生一大堆丫头片子,那不麻烦啦?像大伯嫂一样白挨累给别人家忙活,太不合适了!   她的这两点顾虑根本没有甚么科学依据,所以她只得憋在心里烂在肚子里。再者孩子这么同意,她不同意也不好使呀!同时她也怕落埋怨,心里寻思:这是孩子一辈子的终身大事,现在是新社会人家都讲什么乱爱自由么?这样这件事很快就订下来了。   闲言少叙,裴老二与史家素华相处一个多月,两人情投意合终成眷属。时过一年,“灶王爷”见二儿子媳妇怀有身孕心中大喜。晚上乘孩子们都已入睡,她便到院内小房里烧起了香,口中嘟嘟嚷嚷了好一阵子,但也无外乎是求老胡仙保佑她得个大孙子之类的言词而已。   几十年来,“灶王爷”别的没什么长进,但是伪装术则炼得特精。她从儿媳刚怀孕时起就天天做着抱大孙子的美梦。在别人面前她常常口不对心地说:“什么男的女的都一样。”很快,七一年七月他们把儿子媳妇送到了双山医院妇产科。   “灶王爷”给孙子做了好几套小衣服和其它垫子等用品,足足装了一大包。她迈着轻盈的步伐心里美滋滋的满脸喜气地来到医院,手里还拎着个保温瓶,里面装了不少大双黄鸡蛋。   约摸十二点多钟,产房门吱的一声开了,一个护士问:“谁是史素华的家属?”母子二人马上过去了。护士有点结巴地说:“恭……恭喜你们得了个大……大千斤!”这句话一出口,“灶王爷”的心刷的一下子全凉了。   她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多长,笑容没了,声音也没了,像哑巴一样的母子俩许久许久没动地方。   看来“灶王爷”真有一套:又停了一会儿,她换上了一付微笑的面孔开口说:“好,大喜,咱家女孩少,一群臊小子太烦人了,我就喜欢大胖丫头。”边说边把儿子推了进去,她进去后又跟儿媳妇说了些类似刚才说的话后回家了。   她一回家,家里的人可倒了大霉,她一向如此;凡有心不顺时,就把家里这些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得骂一顿才能消去胸中之气。   孩子没等她骂完就又都睡着了,裴仕喜早已习惯了,不仅睡着了而且还鼾声大作起来。此时,唯独她的婆婆还捧点场给点面子:在那里一袋接一袋地抽着老青烟。她心里明白“灶王爷”来这一出,肯定是二孙子媳妇生了个女孩。   这一夜“灶王爷”根本没合上眼,一会怨天,一会怨地,这次她破天荒的又怨起自已来了。她后悔自己当初知道裴姓与史姓合婚不吉利不受听,另外她姊妹中女孩太多,她也容易生女孩多这个道理,但可是没有阻拦这门亲事,因而铸成大错。后来她又恍然大悟起来;还有机会呢!   那时一对夫妻可生两个孩,她又把抱孙子的希望寄托在下一个孩子身上了。等啊等,好容易又挨过了两年,可儿子媳妇的肚皮又不争气,又生了个女孩。当时“灶王爷”听到信后,那真是吃么么不香、看谁谁别扭,一想到二儿子绝户了,她的精神崩溃了。   后来她都不敢出门,觉得没脸见人了。这时的酒鬼鼠也很不好受,他的男尊女婢思想也很严重。孩子出世后的几天里,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一直是无精打采,丢魂落魄似的。见了熟人躲着走,生怕人家问她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这几天,他的大脑在加速运作,似乎在考虑什么?   酒鬼鼠裴老二是四八年生人,他真属鼠。他的胆子比另四个鼠的胆子小不少,但心眼却比那几位多许多。在单位大家都叫他弯弯绕。   他与人办事的原则是:吃亏的事绝对不干,我占不到你便宜,你也休想占我一丁点的便宜。如果这次让你占了便宜,那么下一次我想方设法也得找回来。   他“一视同仁”,不管是同志、亲属还是兄弟姐妹,就是他的父母也是如此对待。有一次,他的一个农村的姨表弟求他给买点煤,他买来后求个人用汽车给送去了。 那个亲属也不怎么大方,他把煤给你买了又送来了,你倒是让一让他吃点饭什么的,但是他没这么做。是不敢说还是忘了说这可叫不准。   酒鬼鼠看姨表弟太小气太不够意思了,在车已启动要开走时,他突然跳下车去说:“喂,我还忘了,这汽车加油钱你得给人家,不能让司机花钱哪!”他表弟问:“花多钱”实际没花钱,但他却说:“花了八十多块,你就给八十吧!”   他表弟拿出一百元的一张票,他给找回二十后上车走了。他是这么算计的:我求汽车司机给你拉煤,我不欠司机人情么?还有我这半天工白出啦!实际那时油钱也就二十来块钱吧!他表弟明知道他多要了,但也只得硬着头皮把钱给他了。   这次,他两天两夜没怎么睡觉,烟头扔了一地,最后终于绕出一个妙法。他悄悄地来到“灶王爷”跟前,神秘兮兮地跟她咬了一阵耳朵。 “灶王爷”听后,不大敢相信他这个法子能好使,便把头摇得像拨楞鼓似的。但他胸有成竹地跟他妈说:“肯定好使,你等着吧!”   说这话时,孩子在医院已住了四天,到第五天早上,娘俩来接产妇和孩子出院了。当他们路过厕所时,儿媳妇要上厕所,“灶王爷”便扶着她去了。与此同时,酒鬼鼠也去了男厕所。这下出事了:他们出来后一看孩子没了,不翼而飞了!   母子连心,虽然这个还是女孩,但那也是她娘身上掉下的肉啊,孩子妈哭得死去活来。后来有个患者告诉他们说:“你们刚进去,随后就来了一男一女把孩子抱起来就走了,我当时以为是你们的亲属呢?”   后来儿子媳妇哭得休克了,经过抢救后又住了几天院才回家。“灶王爷”也哭得很伤心,在医院里骂了老半天,但那也无济于事,只是发泄一下而已!   几天过后,母子俩没事了,只有儿子媳妇独自悲伤着。“灶王爷”后来心里还亮堂了:丢就丢了吧!不是允许要两胎么?咱们辛苦点再要一个,还兴许来个小子呢!想到这里,她还偷偷地乐了起来。   然而天公太不做美;儿子媳妇也太不争气,两年后,她又生了个大胖丫头。这回“灶王爷”和酒鬼鼠是彻底绝望了!“认命吧,天意不可违呀,你就是个绝户命!”“灶王爷”时不时的用这句话敲打二儿子媳妇。酒鬼鼠一看,在一起没法住啦!便想方设法去单位要房子了。   那时要房子不是件容易的事,男方的工会,双方的计划生育等有一条不符合要求也不行。裴老二的工龄太短,根本排不上号,他们的房子能要下来么,欲知详情见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