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钢厂铁人   傍晚。   工人们身着被岁月与汗水洗涤得不再光鲜的深蓝色工装,为了生计,不约而同地从异地奔波而来,又辛辛苦苦地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但是话又说回来,与其说是工作,不如说是烧结,转炉,炼铸,轧钢这些机械动作的重复。   夕阳余晖下的建筑物掩映着往日沉淀的辉煌与过往,门前“东阳钢铁厂”几个大字,对照今日,让人想起了昔日的种种,不禁唏嘘。唏嘘着辉煌的喧嚣。毫不夸张的说,这五个字曾经记载着这座城市的变迁。工业化改造让这座钢铁厂辉煌无限,一度象征着这座城市的辉煌,更甚,作为一座工业城市的尊严与骄傲,那时候,工厂林立的景象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人们经济发展带来的荣耀与时代变迁的感叹。   随着城市化的发展,生态环境形势的日益严峻,工业,这一曾经支柱型的产业变得离我们越来越远,也变得越来越陌生。曾经位于城中的东阳钢铁厂,也随着产业的转移搬迁到了城西的工业区,远离了人们的视线,渐渐走出了这个城市的历史。   然而,这被岁月斑驳了的平静却悄无声息地又被打破了,这座尘封在记忆中已久的钢铁厂又一次成为了被关注的焦点。   一具被浇铸成铁人的尸体被发现赫然伫立在钢铁厂西侧的废弃熔炉旁!   据当地警方法医鉴定,这具尸体已经死亡10天以上,由于“铁衣”内的尸体死亡超过一周,已高度腐烂,尸体连着“铁衣”在被医用电锯切开后呈现出了肿胀状的巨人观,由于腐烂气体使腹腔内压增高,夹杂着腐臭气味与钢铁的锈蚀味道,尸体被切开后受挤压喷薄出混着肝脏与血液的尸液,场面不堪入目。   在切开“铁人”头部的铁皮的时候,由于腐烂严重,铁皮连着肿胀的眼球与皮肤被剥落下来,受害者的五官根本无从辨认,场面更加令人作呕,一次又一次地挑战着人类忍受程度的极限,光是想想古代的炮烙之刑就不禁感叹人性的残忍,更何况亲眼看到一个人被浇铸成铁人后的尸体的惨状,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恨能让人杀人的手段如此残忍!   然而,令人更加不寒而栗的是,尸检报告上表明,尸体的肺居然不翼而飞,尽管尸体的器官部分喷薄而出,残破地脱离了身体,但经过拼凑比对,竟然只有死者的肺不翼而飞。   东阳铁厂铁人的消息一经传出,震惊全市,不仅仅是因为死者受窒息而死后被浇铸成一具铁人像,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死者的身份,死者居然是前白水市警察局副局长钱钢。   此人素来以刚正不阿,做事果决的形象深入人心,并破获了多起涉黑涉官案件,可以说是深得民心,可是由于过于严肃认真,不卑不亢,刚正不阿,虽有政绩却始终没有受到提携,钱副局,钱副局地叫了十几个年头,人们常评价他坚毅如钢铁的意志与破案的决心,却没想到如今却落得个浇铸成铁人的死法。   此事一出,大大超出了白水市警方的能力范围,为了不想让此事传遍全国影响白水市的声誉与发展,进而引起恐慌,省公安部决定派出特别行动小组前往白水市破案。此次虽说是特别行动小组,却没有动用过多的人力,小组的成员只有三人,人数虽少,却都是全国警界的精英。   三人虽素未相识,来自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工作,但彼此大多早已有所有耳闻。   陶坤是警界著名的天才侦探,多次作为警方顾问参与破获案件,1997年陕西西安枪案,2002年柳州连环杀人碎尸案,2004年杨新海特大杀人案的破获都有他的功劳。此人素来言行谨慎,说一不二,做事有始有终,坚持不懈。很多领导都称赞他“只要给他一个破案的决心,就没有他破不了的案子”,“破案专家”这四个字用来形容他再贴切不过了。   “大家好,我是陶坤,是一位侦探,很荣幸加入特别行动小组,请多指教”,陶坤站出一步率先开口介绍了自己。   “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陶坤,听说你破案有点本事,正巧让我见识见识你是什么货色”,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肌肉男不屑地哼笑一声。 这人长相颇具特色,让人看他一眼就难以忘记,黝黑的肤色,犀利的目光让人难以接近,颈间的伤疤似乎向人炫耀着一个军人的荣耀与勋章,身上的紧身衣被绷紧的肌肉勒得仿佛随时有绽裂开来的可能,整体看来就算说他是美国漫威公司塑造的超级英雄也丝毫不为过。   公安部刑侦局副局长,同时也是本次特别行动小组的特别指导——陈宇峰干咳了一声,试图化解此时略显尴尬的氛围,先向那位肌肉男说道,“狄焱,不要无理,陶侦探的能力绝非浪得虚名。”狄焱这才收敛了些许刚才狂妄的表情。   陈宇峰接着转身对陶坤说道,“陶侦探,这位是前特警队的队长兼教练狄焱,是局里特意调过来加入特别小组配合您办案的,不瞒您说,他还是退役的蓝衫,因此难免有些目中无人,还请您见谅,见谅。”   光是特警队队长兼教练的身份就足够让人佩服,更何况此人还是退役的蓝衫,就更加令人惊叹,想想所谓黑衫就是特种兵之中的各种翘楚,而蓝衫更是黑衫中的精英,一般都是中南海贴身保镖级别的特种兵才配得上这两个字所承载的意义。 连这样的人都派来了,想必此案一定非同凡响,陶坤心想,有些恍惚,便点点头算是回应了陈宇峰的话,坐了下来。   狄焱,人如其名,名中四个火字方显其性格的直爽与火爆,这既赋予了他战场上以一敌十,出入敌营险境如进出无人之境,屡次直捣黄龙之功的本事和魄力,却又注定了他过于急进自信的缺点,从特种兵退役之后到担任特警队队长兼教练,狄焱这种性格始终没有改变过。 为了保障特别行动小组的安全与应对一些可能存在的危险和突发情况,陈宇峰点名要了这个精英中的精英,协助陶坤将这个手段令人发指的凶手绳之以法。       正文 第二章 陷入僵局   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情形,狄焱发问,“不是听说特别行动小组是由三个人组成的吗?难道陈副局也要亲自上阵?”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轻柔而有节奏的敲门声。   “请进,”陈宇峰哂然一笑,“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希望不会令二位失望。”   只见,一位身材曼妙的年轻女子慢慢踱步走到了三人面前,尽管只是随意穿了件黑色针织衫,披了件白色制服,但还是将身材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只着淡妆,却别有一番风韵,仔细端详又能感受到一种冷艳高贵的气质,这是什么牌子的香水与服饰都给予不了的与生俱来的上天恩宠。   从这气场中也不难感受到眼前这个天生尤物绝非平凡女子,冷静中透着睿智,举手投足,一颦一笑,挥洒着足以驾驭这副躯体与这种气质的成熟与自信。这几分钟,仿佛连时间都静止了似的,眼前这三个阅历丰富的男人都愣住了,坐在那里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大家好,我叫曼婷,是一名法医,很高兴加入本次特别小组。”曼婷笑了笑,打破了此时略显尴尬的氛围。   曼婷,人如其名,曼妙袅婷,然而这个光是笑一笑就足以令人神魂颠倒的美女绝不是简单的花瓶,这个毕业于多产生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的德国弗莱堡大学的女子堪称中国法医界的翘楚。虽然年纪不大,却经验老道,手法娴熟,面对凶杀现场从容不迫,甚至体现出超乎常人的冷静。 其实曼婷这个名字陶坤三人多少有点耳闻,只是和旁人一样,怎样也想不到这个在尸体前冷静严谨的女法医在现实中却是这样一个出落地精致美丽的女子。   “这件案子无论从作案手法还是从案情影响上来看,绝对不会那么简单,甚至有些棘手,凶手绝非善类,要不也不会找各位前来破案,无论面对什么,大家可要做好心理准备,这次的案件,上面下了必杀令,无论是为了遇难的钱副局长,还是每一个白水市市民,我们都一定要不负众望,将凶手绳之以法。”   从陈宇峰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事态的严峻性,陶坤,狄焱,曼婷三人甚至感受到一种如临大敌的氛围。   在奔赴白水市集结之前,三人通过案发地点与受害者背景资料和现场图片与尸检报告对这个案子有了一定的了解,因此为了不浪费每一分钟,特别行动小组决定即刻前往钢厂铁人案的现场——东阳铁厂寻找案件的线索。   发现钢厂铁人的第一现场是在钢铁厂西侧的熔炉旁,由于年久失修,这个见证了钢铁厂兴衰的熔炉早已废弃,被弃置在钢铁厂西侧的空地上,伴随着丛生的杂草,无人问津,渐渐消失于众人眼前,存活在大家的记忆深处,也不被提起,要不是出了这件事,甚至不会有人能想起它。   陶坤向白水市警方询问道,“既然这个地方平时都没什么人来,那么是谁先发现尸体的?”   “哦,是钢铁厂门卫的李老汉,他是在巡逻的时候发现的。”白水市公安局刑侦队长吴川回答道。   “奇怪,如果说是巡逻的时候发现的尸体,那怎么可能是在尸体死亡10天以后才发现?”曼婷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她新做好的尸检报告。   有一句话说得好,“死人往往比活人更不会说谎”,在这个信任感缺失的年代,你甚至无法确信身边最亲近的人是否有一天也会对你说谎,更何况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各怀鬼胎。   近年来,老人摔倒无人敢扶,救人者与被救者斗智斗勇的事件屡屡拉低着真诚这个词的下限。 然而,死人却永远都不会说谎,即使你用尽各种方法处理尸体,但是利用现代科技还是有办法让死人开口伸冤,说出真相。说来倒也可笑,这无疑是对社会风气的一种莫大的讽刺。   根据尸检报告,死者钱钢死于2014年9月10日夜里,死因是颈部受压迫导致窒息而死,出乎意料的是,凶手似乎在勒死死者的同一时间取出了死者的肺部,并随即利用钢铁厂里的设备将死者浇铸成一具铁人像,这匪夷所思的杀人过程居然如此真实的呈现在众人的面前,惊叹之余又疑点重重。   首先,凶手究竟出于什么动机要以这种非人的手段杀人,这似乎只是向别人“炫耀”着自己的“杰作“,这种手段用令人发指这个词都不足以形容其残忍的程度。 其次,凶手又如何能在短时间内完成杀人,浇铸,逃离的过程?这不仅需要事先策划好整个系列环节的全过程,而且还需要凶手有能力有技术能对钢铁厂设备的熟练使用,甚至还要对钢铁厂情况了如指掌,才能做到不惊动其他人。   再者说,钱副局长也绝非酒囊饭袋,虽然人到中年,但行伍出身的底子与冷静的判断能力,像这样把他带到这里并杀害也绝非易事;抛开这两个疑点不谈,最令人费解的是死者不翼而飞的肺部,凶手究竟出于何种动机要在杀人之后残忍地取出死者的肺部,疑惑之余,着实令人不寒而栗,无论如何,可以预见这的确绝非一般的杀人案。   陶坤也感觉到事有蹊跷,如果说是巡逻的时候发现的尸体,那么又怎么会在死者死亡并被浇铸成铁人像的10天后才发现,也许问题就出在发现尸体的李老汉身上,于是特别小组决定找到李老汉,试试询问过后能否有所收获。   李老汉本名叫什么估计已经没几个人记得清了,钢铁厂的人只记得李老汉在这里看门已经有年头了,从当初东阳铁厂矗立在市区到后来搬到如今城西的工业区,钢铁厂的工人伴随着城市产业重心的转移走走停停,但李老汉倒一直都在这里,见证着夕阳余晖下的日复一日。   据了解,李老汉有个习惯,嗜酒如命,无论在哪里,总是想方设法想贪几杯,有时候就醉倒在路旁,时间长了,大多数人也就见怪不怪了,其实这也难怪,在这里度过漫长的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也确实不容易。   不出意料的是,当狄焱开口问起来李老汉每天夜里巡逻,却为何当天才发现尸体的时候。李老汉果然闪烁其辞,似乎隐瞒着什么。感到事情果然有隐情,陶坤又问,“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解释一下发现尸体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李老汉听罢明显有些发慌,想说什么又含糊其辞地说不出什么,只敷衍道,“当时喝多了,啥都记不得了。”   见这李老汉始终不肯说实话,狄焱急了,“你这老头儿,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说实话信不信把你抓走关起来!”   曼婷使了个眼色,狄焱就试着吓吓这老人,李老汉果然身子一颤,支支吾吾地喊道,“警察同志,我,我说实话,可别抓我,别把我关起来。唉,那地方平日连个人都没有,我听有人说那里死过人,有传言说有人含冤在那儿上吊自杀过,”   李老汉指了指西边,继续说道,“要不是,要不是……反正平时我是不会去那个地方的。”   “要不是什么?” 李老汉害怕了,就说出了实话,“我说,我说,这不是为了换点酒钱嘛,就没忍住,我再也不敢偷钢材来卖了,不敢了,不要抓我。”   原来李老汉不定期地会偷些钢材的边角料,甚至趁人不注意,顺走一些钢材拿去卖钱,那天去那里是为了偷偷把钢材运出去卖些钱,才无意中看到那具铁人像,吓破了胆,喊了出来,马上把这事报告了厂里领导。   看李老汉这个样子似乎没有骗人,再加上就其他认识他的人对他的描述来看,此事怎样也无法与他联系起来,应该可以打消对他的怀疑,然而,从李老汉的话中,陶坤发现了可能的一丝线索,“老人家,刚才听你说‘那里’死过人,你说的‘那里’应该就是发现尸体的那个地方吧。”说罢,陶坤指了指案发地点,钢铁厂西侧的熔炉旁。   李老汉连忙答道,“警察同志,我也是听说的,听说那里有人吊死过,据说现场惨不忍睹,有人说是含冤而死的,戾气重,经常有人晚上听到那里有怪声音哩,渐渐就没什么人敢去那个地方了,工厂就把一些废弃的东西丢在那里,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也不敢去那里,好死不如赖活着啊,万一闹鬼了把命搭进去可不值啊,我也是有点数的,这啥也没命重要啊!”   首先不论李老汉所说是真是假,但这也似乎从某种角度解释了一些先前的疑问,经过询问与调查,案发地点确实存在闹鬼的说法,虽然不知此事真实与否,但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多年来大家都避而远之,这也为凶手的行凶提供了客观条件上的便利。   由于工厂晚上本来就没什么人,负责打更的李老汉还经常酗酒,疏忽职守,案发地点又是个没人敢去的地方,可见凶手要想在这里完成杀人,浇铸,逃离的一系列犯罪过程也不是什么难事,难道凶手就是钢铁厂内部的人,不然怎么会对这些钢铁厂的内幕掌握得如此清楚,于是陶坤决定从钢铁厂近年来的人员变动情况着手调查,看看能否找到线索。   正文 第三章 闹事寻访   特别行动小组通过动用各个方面的资源排查了案发前一个月内东阳铁厂人员变动和来访人员登记情况,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而且翻阅这些年的资料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唯独有一点引起了陶坤的好奇。 那是一起发生在1997年东阳铁厂的失火事故,这起失火案最后被归结为有关人员疏忽职守导致的,还造成了人员伤亡与财产损失。   乍一听,此事似乎与钢厂铁人案没什么关联,但巧合的是,当时发生失火的地点就在现在发现尸体的现场,钢铁厂西侧附近,也许这就是那片空地被弃置的原因,再联想到李老汉说的所谓闹鬼传言,陶坤想或许这个事故可能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能通过对这个事故的还原对陷入僵局的案子起到什么帮助也说不定。   根据当地公安局的记载,那场事故发生在1997年的秋天,那一年也恰巧是东阳铁厂搬到白水市西边工业区的年份,由于当时钢铁厂刚刚改换门庭,各方面的管理还不够到位和完善,因此钢铁厂始终存在着安全隐患。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一个秋天的夜晚,当时位于钢铁厂西侧的仓库突然起火,由于晚上大家都没有注意,火势借着风力点着了仓库中堆放的易燃物,就迅速蔓延开来,波及到了周围几间职工宿舍,当人们反应过来时,事态已经难以挽回,幸亏钢铁厂的灭火设施还算齐全,消防队来得也够及时,才没有让所有的厂房与宿舍楼都毁于一旦。   然而,悲剧的是,距离仓库比较近的一栋职工宿舍楼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当人们急忙挽救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那栋楼里熟睡的工人们几乎全部在一片火海中毫无意识地丧失了自己的生命,共计77人,只有3人由于当晚不在宿舍楼,才得以死里逃生,侥幸存活下来。   但由于死亡人数众多,很多人甚至还有妻儿老小,再加之给刚刚安定下来的东阳铁厂的财产与设备带来了巨大损失,最终酿成了极大的惨剧,震惊了全市。   然而,对于这次事故的原因,记录里却没有详细的叙述,想想虽说钢铁厂存在着安全隐患,但如此规模的大火居然毫无征兆地突然迸发还是让人很难找到原因,公安局的档案也只以“工厂管理疏忽”六个字将此事盖棺定论。   其实很多时候,所谓官方的解释不过是针对事态及可能造成的影响反复斟酌后的“酌情修改”,有些事情可能不像想象中那样简单,陶坤的直觉告诉自己,联想着位于钢铁厂西侧的犯罪现场,李老汉口中多年以前发生在同一地点的自杀事件,以及这起原因说不明白却同样发生在那个地方的失火事故,这些事故同时因为一个地点交织在一起,一定有什么背后的隐情。   也许这看似漫不经心,但想来却有很大共性的联系能告诉我们一些事实,这也许对解开案情会有很大的帮助,于是,陶坤在和狄焱、曼婷商量后决定通过走访一些当年经历过此事,早已从工厂退休的工人的住处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关于那起事故的信息。   几经辗转,陶坤三人找到了当年事故中三名幸存者之一的周雷家,周雷家位于市区棚户区周边的一栋旧楼里。 令人唏嘘的是,经济发展迅速的另一面却体现着贫富差距越来越大的现实,尽管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实,但当你亲眼所见这些处在社会底层的人的生活状况时,你或许只能感叹,对于他们来讲,生活与其说是生活,不如说,日复一日的奔波忙碌只为生存,游离于城市的繁华之外,像一群寄居者一样的活着。   当可能不常见到这种生活场景的曼婷看着污水横流的地面,堆积成山的垃圾时,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嘴和鼻子,但出于尊重还是竭力克制着内心的“震撼”,旁边的狄焱不怀好意地看了她一眼,开玩笑道,“怎么,小姑娘没见过这场景吧,来,跟在哥哥的身后走,哈哈。”   曼婷脸一红,白了他一眼,嗔道,“狄焱哥,讨厌。”旁边的陶坤看了眼他们俩,也笑了。   这栋楼看上去已经有了太多年的历史,泛黄的墙体早已被风吹雨打剥落得一片嶙峋,远远望去,一片废墟中只剩几栋与这栋楼相仿的建筑物孤独的伫立着,时不时从房顶掉落几片砖瓦,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倒塌,苍白的墙上,几个红色的“拆”字如此醒目,颜色鲜艳得令人刻骨铭心,就好像这一个字宣判了这栋楼,这些居民的命运,想来实在令人心酸。   特别行动小组三人刚刚下车,就听到附近有激烈的争吵声音,走近一看,一群人正围在那栋楼附近看热闹,曼婷问了问周围似乎站在那里看了好久的一位大妈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妈说是拆迁办的人又来拆房子了。   这栋楼的“拆“字已经写了好久了,拆迁办的人屡次三番来劝楼里的居民接受动迁搬走,起初是劝,后来见不行就开始打砸辱骂,先后几次还是拆迁无果,这些居民有的因为胆小有的因为不想这样被纠缠都陆续无奈搬走了,只剩下几个人还孤军奋战着,这就是我们俗称的“钉子户”。   只见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男人左手拿着铁盆,右手挥舞着啤酒瓶,大声叫喊着,周围几个穿着制服的拆迁队员拿着喇叭,叫嚷着威胁这些”钉子户“放弃抵抗,再加上周围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这场面还真是别开生面。   眼见冲突升级,那些执法人员居然动起手来,几个人将那个男人围起来,夺下了他的“武器”,抬手伸脚就要一顿毒打,另一些人打砸着那栋楼的玻璃窗户,用脚踹着本就残破的石墙,口中振振有词,“叫你们他妈的敬酒不吃不罚酒,叫你们不服管,老子他妈的打死你。”   周围人议论纷纷,都对这些执法人员看不惯,但谁都不敢说什么,更别提站出来阻挠了。   这时候,狄焱骂了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套组合拳伺候了刚才嚣张地对那男人拳打脚踢的那群”执法人员“,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又一计扫堂腿将那“管事的”的喇叭踢到了地上,揪住他的领子,呵斥道,“不是说什么文明执法吗,你们平时就是这么执法的?你们也配穿上这身制服招摇过市?今天老子就替天行道一把,教训教训你们这些狗娘养的!”   说着扬手就要打,引来围观群众连连叫好,但马上被陶坤拦了下来,陶坤出示了证件示意了三人的身份并向这帮人表明了三人的来意,对狄焱说道,“好了,吓唬吓唬他们,批评教育教育就行了,别惹事了,放下他吧!”   狄焱这才放下被吓得脸都白了的执法队长,“你快滚,别让老子再见到你,见到你一次老子打你一次!”   执法队长见状马上领着手下的喽啰们屁滚尿流地离开了现场,嘴里连忙道歉,“几位警察大哥,小的不敢惹事了,不敢了,今天先不拆了,免得妨碍几位办正事。”   眼见闹剧收场,周围的围观群众渐渐都散开了,离开了现场,只剩下特别行动小组三人与那个中年男人,狄焱于是走上前去看看那中年男人有没有受伤。   中年男人情绪仍然很激动,向狄焱痛诉了这些执法人员多么多么欺负人,政府给的动迁条件多么多么的苛刻,过了好久,方才缓过神来,随即连连道谢,“多亏了警察同志出手相救,不然这帮人渣打了人不说,这房子也保不住了,多谢几位恩人了,对了,不知几位来这里做什么?”   狄焱回答道,“不瞒你说,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叫周雷的人,想向他打听些事情,听说他住在这里?”狄焱抬头看了一眼这栋楼,这里的居民也走得差不多了,不知道这次是不是要无功而返了。   那中年男人愣了一下,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欲言又止。陶坤看出了一些端倪,直截了当地问道,“莫非您认识这个人,还是?”   中年男人叹了一口气,认真地看了看陶坤才说道,“您没猜错,我就是周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们这次来是想问17年前那件事吧?”   虽然多少在意料之中,但周雷的直白还是让陶坤觉得有些意外。 只听周雷继续说道,“这么多年了,始终陆续有人来找我询问当年那起事故,这些人有说是记者的,有自称是小说家的,还有些个什么侦探的 “可是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就什么也不说,可是这些人还真不知道决绝俩字儿怎么写,我嫌他们烦,就总是装疯卖傻,将他们拒之门外,没想到日子长了,这事就渐渐被人淡忘了,这几年也难得的清静了些,要不是那些狗日的拆迁队!哎,想想就来气!”   陶坤听周雷发完牢骚,才继续说道,“既然您这么实在,那我也就直说了,其实我们在处理最近那起发生在东阳铁厂的案子,我觉得这件案子可能和1997年那场火灾有关系,虽然对于那起事故的原因,官方的说法是疏忽职守导致的意外,但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就想问问您当时的情况究竟是什么样?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呢?”   正文 第四章 火灾始末   周雷又感叹了一声,想了想,说道,“好吧,这件事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跟人提起过,本想就忘了这件事,就没什么大不了了,想不到,快17年了,还是有人对这件事感兴趣,说实话,今天见您们几位,虽然咱们素昧谋面,却出手相救帮了我的忙,想必几位绝不是坏人,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们的忙,我也就把我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诉你们吧!”   “1997年那场火灾的发生真的让人猝不及防,也预料不到,要知道,20多年了,东阳铁厂从来没有发生过类似这样的事故,那个仓库不能说绝对安全,但也绝对没有什么安全隐患,每天固定会有人巡查,晚上也有负责打更的人,谁能想得到一场毫无缘故的大火会突然发生在这里?”周雷说道。   陶坤眼见周雷心里还是有些难言之隐,于是继续发问,“想必这起事故当时不会这么简单吧?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希望您能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这对我们很重要。”   周雷想了几分钟才开口,“其实对于那起事故,你们只知道一半的事情,却不知道这起事故后续的故事吧。”   他叹了口气,“当时那起大火把我们住的那栋楼差不多都烧成骨架了,加上又是晚上,当时宿舍楼里睡觉的人都死光了,宿舍楼一共80个工人,只有3个人侥幸幸免于难,其中也包括我,要不是那时候赶上我舅舅意外去世回家帮忙料理后事,哎,估计也难逃一劫了,想一想就后怕。”   “那另两个人呢?”陶坤打断了周雷的叙述。   “问题就出在这里,我们一共三个人那天晚上不在,我是因为回老家奔丧前几天就请了假,另两个人一个叫范明,一个叫刘彬。   “范明是因为前几天炼钢的时候不慎烫伤了手臂,发生事故那天晚上还在住院,而刘彬当天晚上却也不在宿舍,他说自己因为一些心事就去钢铁厂旁的河边散心了,直到大家意识到火灾开始救火的时候才跑了回来帮忙救火,但由于是自己一个人去的,刘彬也没有什么不在场证明,加上当时负责调查这起事故的公安局的人坚决认定这起事故不会是毫无缘故发生的意外,就怀疑是刘彬放的火,开始调查他。”   他咽了口唾沫,继续回忆道,“纳闷归纳闷,但其实我们都知道,那场火灾应该真的只是场意外,而且就算是有人放火,放火的也绝对不可能是刘彬这样的人。”   “刘彬这个人,说话心直口快,性子也耿直,常常因为替别人打抱不平惹了不少事,但绝对是个好人,也很受我们工人爱戴,像范明受伤那件事,还是他努力争取,天天缠着工厂的主任理论,工厂才决定把范明的受伤归为工伤,给了他们家一点抚恤金,让范明住院治疗,你们说他怎么像放火杀人的人?”   “但巧就巧在,当时公安局负责调查的那些人一口咬定刘彬就是嫌疑犯,刘彬非但给不出确凿的不在场证据以外,公安局的人还找到了作案动机。”   “你不是说刘彬平时受人爱戴,是个好人吗,那他的作案动机是什么?”曼婷不解道。   周雷继续说道,“你们应该也知道吧,1997年还碰巧是东阳铁厂从市区搬到城西工业区的第一年,虽然说现在看来,此举无论为了产业转移还是保护环境,都是利大于弊,但当时让工人们都理智地接受这个理由显然是不可能的。”   “要想想,不但大工业化和传统社会主义的理念深深根植于我们工人心里,突然把工厂都搬到郊区了,市区留着发展第三产业,也就是说让工人给资本家腾地方发展经济,很多人都接受不了。”   “而且想想曾经上班下班不过是几条街的事情,现在搬迁了回个家还要请假,不方便不说,还总有些以前没有的麻烦,因此很多人都抵触工厂搬迁这件事,当然刘彬也是他们中的一员,还总是带头闹事,总想讲个道理讨个说法,希望阻止工厂搬迁的现实,要不是厂里的领导都知道他这个人工作勤快,办事放心,是个好人,就是心直口快,性子直,早就让他失业了。”   “但他这个人犟得很,怎么说都没用,直到秋天的时候东阳铁厂真的搬到了城西工业区,意识到那些努力都无济于事,他才渐渐不闹了,虽然有时候闷闷不乐,还在纠结那些他想不懂的道理,但工作还是像原先一样卖力,也没什么怨言。”   “直到他听说由于工厂从国外引进了一批新设备,还要缩减工人规模,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找这些机器代替工人,由于从小没怎么念过书,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刘彬的想法一直很幼稚单纯,闹来闹去也没什么人愿意陪他闹这些没有意义的事,后来索性就憋在心里,没事就去散散心纠结纠结,出事的那天晚上,他应该也是去想这些事情了。”   “但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些也恰巧成了那些人眼中刘彬的动机,一直接受不了工厂搬迁的现实,闹来闹去也没什么结果,让他有了做出放火烧掉钢铁厂这种极端做法的念头,再加上那晚上他又没有不在场证明莫名其妙地‘消失’,这些更坚定了那些调查的人怀疑他的念头。”   “也难怪,这么说也难怪怀疑到他的头上, 那后来怎样了?”曼婷问。   周雷继续回忆,“其实,我们心里都知道,刘彬很爱这个工厂,很爱工人这个职业,所以他说什么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去报复工厂,报复社会。但当时负责办案那个队长实在是太犟了,坚持认为是刘彬干的。”   “而刘彬这个人也犟,坚决不配合公安局的调查,还总是恶言恶语相向,这件事情纠结了差不多能有半年的时间,长时间的被怀疑,流言蜚语四起,非但调查队一口咬定是他放的火,有些工人也渐渐不相信他了,私下谈论他,污蔑他放了火还不承认。像刘彬这样的人,最怕大家都不信任他,听信流言污蔑他,再加上公安局那边的调查一直都没断,搞得刘彬有苦说不出,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真是没想到,哎,他居然……没想到啊。”周雷继续感叹道。   周雷讲到这,陶坤似乎已经听出了事情的端倪,问道,“没想到他想不开,喊冤自杀了,我说的没错吧?”   周雷一愣,叹息道,“哎,您怎么知道?第二年的春天,工厂又恢复了往日的场景,机器的声音与人的嘈杂让这里又拥有了久违的喧闹的氛围,就当大家渐渐一扫阴霾,不再提及那场大火的时候,有人在去年出事的仓库旁发现了刘彬的尸体。”   “刘彬选择了吊死在曾经那棵仓库旁被大火烧掉一半的老槐树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来得清白,死得也清白。也许那种情况下,死,是最痛快,最无奈,却也是他能做出的唯一的选择。”   陶坤也叹了口气,“想必这就是您说的那场火灾后的隐情吧,正是因为出了这件事,那时候当地公安局的记载才含糊其辞的对吧。”   周雷回答道,“尽管当时调查队的人一口咬定那场事故不是个意外,而是刘彬所为,但出了这么大的事以后,由于刘彬已死,未完的调查也无法继续,再加上从头至尾警方也没有找到有人蓄意纵火的直接证据,刘彬也只是因为没有不在场证明才被怀疑,这件事也就不再调查了,官方也没有把刘彬的死记录到有关于这场火灾的记录之中,对于这场事故的原因也只是归咎为疏忽职守,草草了事了。”   “奇怪的是,刘彬死后的几年,不知道是真是假,一直有人声称在曾经失火的仓库附近,也是刘彬自杀的地方,总能听到奇怪的声音,甚至有的人还大张旗鼓地宣称晚上那里会闹鬼,搞得人心惶惶的,哎,都说是因为刘彬含冤而死,阴魂不散,还割舍不下这座钢铁厂闹的。”   “由于当时知道这件事情始末的人没有几个,大多数也跟我一样陆续退休了,传来传去,原因倒没几个人说的出个所以然来,但大家都记住了工厂西边原来仓库的地方闹鬼的传闻,久而久之,为了避免意外的发生,钢铁厂西侧出事那片地方被闲置了下来,摆放着一些同样不被使用的废弃设备,逐渐无人问津,也没什么人到那个地方去了。”   “这件事已经过去快十七年了,我以为这辈子也不会回忆起这段历史了,没想到今天还是说了出来。”讲完整段故事,周雷不禁又叹了一口气,回忆的过程中,他心中的复杂情感,个中滋味又有谁能懂,也只有他自己能明白了。   在这次意料之中,却也在意料之外的寻访后,陶坤向陈宇峰请求动用人际关系好好安顿一下这位老工人,让他不用再受那些拆迁队的骚扰,安度晚年。   而陶坤他们回到公安局里整理周雷陈述的这些隐情,也让原本陷入僵局的案子又有了转机,回想打更的李老汉所说的工厂西侧空地闹鬼的传言,可见隐藏在火灾事故背后的刘彬的自杀确实不假。然而工厂的火灾,刘彬的死,闹鬼的传闻,命案的现场,这些看似有关联的线索到底在暗示怎样的答案呢?陶坤这几天脑海中反复在思考这个问题。       正文 第五章 案件始末   工厂的火灾,刘彬的死,闹鬼的传闻,命案的现场,这一切线索似乎都因为一个共同点被联系在一起,没错,就是这个共同的地点,陶坤突然一惊,“对了,似乎是我们把整件事情想偏了,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没错,问题就出在这里。”   陶坤沉默了好几天,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吓了曼婷一跳,问道,“陶坤哥,你可吓死我了,你究竟发现什么问题了,一惊一乍的?”   陶坤缓过神来,开始反问曼婷,“你不觉得钱钢堂堂一个副局长,死在钢铁厂一个被弃置很久的地方很荒唐吗?他为什么要到那里去呢,或者说这座钢铁厂,这个地方,与他又有什么联系呢?”   曼婷听后也觉得这一点很蹊跷,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摇了摇头示意陶坤继续。   陶坤继续说道,“其实我也只是想到这而已,不知道是直觉作祟还是怎样,我始终觉得很有可能钱钢来到钢铁厂,并死在这个地方,是因为他来钢铁厂是有目的的,可能是要寻找什么,一个人,还是什么东西,但这些我们现在都不得而知,因此当务之急就是要调查一下钱副局长的生平和经历,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与这里的联系,能不能弄清楚这个问题。”   提起钱钢这个名字,至少在白水市还是有很多人知道的,不夸张的说,用有口皆碑这个词来形容他一点都不为过,自从二十五岁从军队退伍后进入白水市公安系统以来,到现在钱副局,钱副局的称呼他,也有二十多年的时间了。   谁能想到曾经那些恶势力没有打倒他,那些来自上方的压力没有击溃他,如今却这样不明不白地惨死,每当想到这些,想到白水市百姓的期望,想到要还钱副局长一个正义,陶坤和狄焱他们就憋了一股劲,拼命地去思考,去找线索,哪怕是任何可能。   尤其是同是行伍出身的狄焱,之前便对这个素来以刚正不阿著称的警界楷模有所耳闻,一直想有机会能够拜访结识,却怎么也想不到,如今得以相见,却是这种场合,这种情况。   特别行动小组想先从钱钢的家人入手,却发现钱钢居然年近半百都没有结婚,加之父母都已经去世也没什么亲人,所以基本上可以用孑然一身这个词来形容。   提起这件事,同行的白水市公安人员也不禁感慨,“一直都说钱副局长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白水市的公安事业。出了事故总是第一个赶到现场,听说那年采矿场发生矿难矿工被困地下,冒着塌方的危险,钱副局长还是亲自上阵,一直监督在最前线,几经劝说都不肯离开,平时有了棘手案子,始终亲自上阵,一直工作到深夜,为的就是还受害者一个清白,没想到居然为了事业,耽误了自己,一直一个人生活。”   而钱钢的住处也极其简单,简单的公寓,没有过多的家具,没有多余的陈设,沙发,电视,摇椅,摆放得简简单单,看样子在公安局整理过钱副局长的遗物后已经好久没人来过了,甚至墙上都能看见灰尘与蛛网,看来钱副局长这个人工作一丝不苟,为人刚正不阿,而生活中的另一面竟如此简单朴素,丝毫没有堂堂公安局副局长的架势,不由得让人肃然起敬。   钱副局长这些年破获了很多大案特案,甚至2006年当地的大规模扫黑活动都是他主张的,据说白水市的风气一直都是表面上看起来很好,其实暗地里不为人知的勾当也有不少,官商勾结,欺压百姓,这种场景不仅出现在古代官逼民反的小说里,放到现在也是屡见不鲜,只是没有过去那么过分罢了。   明里暗里的那些所谓的“潜规则”想想也不是多么新鲜的事,人们大多也向这些事妥协了,但钱钢的眼里却容不下这样的“猫腻”,想想现在有些人就连做个小官也动不动就收钱受贿,为社会所不齿,敢于挺身而出,大张旗鼓地反黑的官员,至少白水市就钱钢这一个人做到了。   但常年与恶势力作斗争,死亡威胁收到了多少次暂且不提,由于牵扯到一些微妙的人事关系,钱副局长非但久久挂着政绩无法升职,想必得罪的仇家也不少,难道是仇家所为?陶坤想了很多遍这个问题,但始终有个更大的疑问困扰着他,反复在他脑海里问为什么,钱钢到底和钢铁厂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到那里去?   一次午餐的时候,公安局同行的人无意中的一句话引起了陶坤的注意。那天中午,由于这几天一直在配合特别行动小组调查钱钢的事,同行的刑警不禁感慨道,“以前白水市的风气一直谈不上好,一些违法的事总是发生也没人爱管,自从钱副局长被调到公安局刑侦队来,办案雷厉风行,做事一丝不苟的作风让那些不法分子得以收敛。”   “后来他当了副局长,白水市的风气比那时好太多了,甚至常年在省里的犯罪率都是最低的,这下他遇害了,不知道以后白水市的风气又会怎样,希望下一任副局长能继承他的遗志,但愿像他这样的人能多一些吧。”   陶坤忽然想到了什么,突然打断了那位刑警的话,“等等,你说钱副局长最初是被调到公安局刑侦队的,这是什么意思?我听说钱副局长从部队退伍后就到这里的公安局了。”   刑警显然被这突然一问搞得莫名奇妙,回答说,“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钱副局长是从别的部门调来的,我记得大概是1999年左右吧,由于那是我到这工作的第一年,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话音刚落,只见曼婷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向陶坤刑警这里走来,曼婷上午跟随刑侦队的人整理钱钢的遗物,因此晚了一些才回来,“陶坤哥,你看看这个。”曼婷说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陶坤,这是个相框,木框看上去都已经有年头了,里面泛黄的照片似乎回答了陶坤的问题。   后来,看过那张泛黄的合影,经过陶坤的调查,钱钢的确是1999年从别的部门调来的,而那个部门不是别的,正是公安局调查队,1997年负责调查东阳铁厂火灾案而成立的调查队,在次年火灾案的嫌疑犯刘彬自杀后,顶着巨大的压力,调查队黯然解散了,于是钱钢也被调到了刑侦队。原来,当年那个一口咬定刘彬纵火导致那场事故发生的调查队队长就是钱钢。   1997年那起大火的突然发生一时确实很难让人接受,由于刘彬当天晚上巧合地不在事故现场,加之工厂搬迁的事情让他始终耿耿于怀,钱钢便一口咬定是刘彬为了报复工厂放的火,后来有人发现刘彬在被火灾烧毁的仓库旁的树上上吊自杀,调查队终于放弃了调查,但钱钢却没有放弃,但将近一年的调查换来的却是无尽的悔意。   1997年火灾发生时刘彬真的只是碰巧逃过一劫,而且就他平时的为人和身边的人对他的评价来看,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用这种行为去报复自己热爱的工厂,没想到自己的刚愎自用却让这样一个无辜的人饱受指责与怀疑,最终无奈含冤而死。   快20年了,每当想到这些,钱钢的心里总是饱受良心上的自责与后悔,于是他决定利用自己的余生,不遗余力地去工作,去办案,去伸张正义,不让任何一个受害者死得不明不白,也不让任何一个犯罪的人逍遥法外。   就这样,快十五年过去了,钱钢的身影出现在每一起命案的现场,出现在每一起事故的前线,甚至不惜付出生命受到威胁,前途受到耽搁的代价,将了一股又一股恶势力绳之以法,还老百姓一个积极的风气,为百姓安居乐业的生活提供值得信任的保障,为的是胸前那光荣的警徽,更是为了忏悔。   既然知道自己对于刘彬的死要承担很大的责任,但却无力做什么,为了告慰刘彬的亡魂,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罪过,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钱钢决定终身不娶,为的不只是不拖累自己的家室,更是为了把自己的一生献给白水市的公安事业。   这么多年了,尽管没人提起,但这么多年了他还总是会回忆,回忆起那些不想也不敢回忆的,每当想到自己的过错,他总会更加废寝忘食地工作,争取不让任何人再蒙受冤屈,用这种方式来安慰自己的良心。   17年后的现在,凶手正是利用了这段钱钢心里一直隐隐作痛的往事和他刚正耿直的性格,不知用何种方式将他骗到了十七年前案发的现场,也正是之后刘彬自杀的地方,冲击着钱钢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并趁机行凶,用绳索活生生地勒死了他,并将他浇铸成了一具铁人像。 正文 第六章 凶手何人   这些背后的隐情更加验证了陶坤脑海里推断的正确性,当陶坤将这番话,这些他的推理讲给大家听的时候,似乎也没人觉得有什么异议的地方,种种迹象表明,这可能是对当时发生的事情的全过程最真实的还原。   但问题是凶手是怎样对这些事情知道得如此清楚呢,而且他又是用何种方法将钱钢引到17年前那个熟悉的地方呢,这两个问题一直萦绕在陶坤的脑海中,而且他深知,有时候推理正确说明不了事情的真相,他知道现在还需要一些证据来让他证明自己的推断是完全正确的。   突然,陶坤想到了些什么,转头问曼婷,“对了,婷婷,你不是去和他们整理钱副局长的遗物了吗,有没有找到什么不寻常的东西,或者说,什么奇怪的东西?”   曼婷回忆了一下,回答说,“奇怪的东西?我想一想,钱副局长的遗物都很简单,也无非就是一些过去案件的资料,还有一些书本什么的,钱副局长这人真的很简朴,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   说着说着,曼婷突然想起了什么,“不不,等下,好像是有一个东西有些奇怪,在钱副局长家里找到了一个烟灰缸,里面还有一些灰烬,但听他们说平时没见到过钱副局长抽烟,所以不知道为什么他家里会有这个烟灰缸,难道是钱副局长家里来客人了,还是有什么心事才抽烟,我也觉得有些不解,但一直也没怎么在意。”   陶坤好像发现了什么,随即吩咐刑侦队的人查一下烟灰缸的指纹并化验一下那些灰烬的成分,又亲自到钱副局长工作的公安局楼下查一查案发前近两个月来公安局的到访情况,又询问了一下负责人有没有什么署名钱副局长收的信件之类的东西,得出了满意的结果。   原来案发之前时常有人给钱钢发匿名信,由于在公安局收到匿名信多半是为了举报或者提建议,不算稀奇的事,而且钱副局长在当地也小有名气,因此就没人在意,而凶手就是通过这种方式与钱钢交流,留下线索让钱钢下定决心前往钢铁厂赴约,由于信件内容,钱钢不方便向别人透露什么,只好拿回家里看并烧毁信件。   要知道钱钢平时是不抽烟的,因此那些灰烬不会是烟灰,而是烧过的纸屑,这也恰恰与化验结果相符。凶手这样既达到了引出钱钢的目的,又可以让钱钢主动地配合他掩人耳目,这种做法堪称天衣无缝。   而且即使钱钢是行伍出身,平时经常锻炼,身手依然矫健,在故地重游,面对着自己不敢回忆的场景,凶手想杀他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了,我猜钱钢也没有反抗吧,或许经历了这么多,做了那么多想要弥补自己的悔意的事,在这里死去也算是赎罪了吧,更算是一种无牵挂的解脱。如此周密的计划可惜还是让我们发现了钢铁厂和钱钢背后的故事,留下了线索。   狄焱插了一句,“难不成你还替他感到惋惜?”   狄焱这个人向来心直口快,查案这几天,由于死者是他敬重的人,案件还迟迟没有解开疑点,因此最近他一直沉默寡言,想到狄焱平时总是大大咧咧的,偶尔还对自己开几句下流的玩笑,但这几天却一直阴沉沉的也不说话,曼婷也没少对陶坤说,让他劝劝狄焱。现在狄焱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搞得曼婷和陶坤都忍不住发笑,但想想现在终于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算让这几天压抑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笑过之后,陶坤又严肃了起来,“惋惜谈不上,但这个人真的很不简单,你们不觉得吗?究竟是怎样一个凶手,能够对将近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了解得这么清楚,要知道这些事事是我们费了多大劲才查到的,知道这件事的真相的根本没有几个人,而且能够设计如此精妙的犯罪过程,杀死人不说,还割下了死者的肺部,还要以这种方式‘炫耀着’自己的‘成果’,可见此人心理素质之高,确实不是寻常之人。”   “而且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他这么做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寻仇,报复社会,还是怎样?又为什么偏偏要杀钱钢,而不是别人?”   无论怎样,这都是一起很奇怪的杀人案,经过不短时间的调查,动用了这么多人力与精力,还得仰仗陶坤几乎滴水不漏的逻辑分析能力,到目前为止,却也只是知道了犯罪的时间,地点,背景,以及犯罪过程,但对于凶手是谁,动机如何,却还是一筹莫展,这未免让陶坤担心了起来,变得很焦虑。   其实陶坤焦虑不为别的原因,正是担心这可能是一场为了报复社会的连环杀人案,恐怕如果不尽快确认凶手的动机和身份,还可能会有别人遇难,发生不好的事。仔细想想这还是有很大可能的,陶坤的担心不无道理。   由于希望自己的担忧是多虑之举,陶坤好几天没有休息,加紧排查凶手的身份,不放过每一种可能。   由于钱钢这几年做事雷厉风行,办案秉公执法,眼睛里揉不得一粒沙子,就算你是某人民艺术家的儿子,就算你是某音乐学院毕业的天之骄子,就算你是白水市市长的亲戚,还是要依法论法,因为在他眼里从来没有法外言情,行贿减刑这些词汇的存在,因此自然没少得罪人,陶坤首先想到的是否凶手杀害钱钢目的是寻仇。   说到寻仇,一个首先的问题基本就把这个排查的范围缩小了许多,那就是如果是一般的寻仇,自然是两种方式两种想法,要么在公共场合将钱钢杀害,以儆效尤,既报了仇,又给想要效仿钱钢作风的人一个警告,由于当年主张打黑,钱钢没少得罪黑道的人,因此就算黑道的人想寻仇,那么这样做也不无道理。   要么就是在办公室或者家中将钱钢暗杀,这样的寻仇似乎更为合理一些。然而,这两种情形放在这个案子里显然是不合适的,因为如果是寻仇,无论是以上两种可能的哪一种,都完全没有必要大费周章把钱钢骗到东阳铁厂再杀害,并浇铸成铁人,除非不排除一种可能,那就是当年与刘彬的自杀有关的人前来寻仇。   因此,重新调查刘彬这件事情又一次回到了特别行动小组的日程里,然而,由于年代久远,刘彬的父母和亲人早已过世,刘彬死的时候也没有结婚,更别谈留下什么子嗣,难道说是刘彬的工友所为?   之前听过周雷的回忆,不难发现刘彬这个人人缘是不错的,经常帮朋友出头,用两肋插刀这个词形容也不为过,但经过调查当年与刘彬在一个生产车间一同工作的人大多住在那栋失火的职工公寓里,都在那起事故中遇难了,除了两个人,一个是周雷,另一个是因为受伤在刘彬的帮助下住院治疗侥幸逃过一劫的范明。   周雷这个人特别行动小组并不陌生,之前多亏了他肯开诚布公地还原过去发生的真相陶坤他们才得以把此案推断到今天这个地步。   由于在德国留学的时候学习过犯罪心理学,因此曼婷根据那天周磊的反应和逻辑的推理肯定周雷不是凶手,对于这一点陶坤也没有什么异议,毕竟周雷也没什么理由要杀钱钢为刘彬报仇,其实整件事情他都是以一种局外人的角度去叙述的,这点毋庸质疑。   但这样想,毕竟过去刘彬曾经不遗余力地帮助过范明,他也阴差阳错的因此得以逃过火灾,要说帮他寻仇的动机,反而范明更值得怀疑,当时找到了周雷之后,听了他的回忆后特别行动小组便马不停蹄地继续调查当年的刘彬之死,而没有去找当年另一个幸存者,范明,或许当时应该继续去寻访范明。   后来,经过对范明这个人的调查,当年出了那一系列的事以后很多工人因为留下了心理阴影担心此类事故还会发生,都纷纷选择了离开工厂,周雷也不例外,但范明却没有作出这样的选择,由于范明也算经历了这件事,而且资历够格,1999年工厂就直接提拔他做车间副主任了。   其实那件事对范明也多少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毕竟逃过一劫想想都后怕,再加上范明本身身体就不是特别好,大概在2010年,范明就因病退休了,据说在前两年左右还因中风病住院了,现在还在医院治疗,由他的两个女儿照顾,看来凶手不可能是他了。   为了不打扰他老人家,为了不让他回忆起那些对他造成过心理创伤的事情,特别行动小组决定还是不去贸然造访了。照这么说,这两个最有可能的人都被排除出了嫌疑人的名单,看来这种想法只能被无奈地否决了,那么,如果不是寻仇,那凶手又有可能出于什么动机呢? 正文 第七章 悬案无果   如果不是仇杀,那很大一种可能凶手杀人是为了报复社会。以往因自认为遭到社会不公平待遇,难以调解对社会的怨恨,从而通过连环作案等方式报复社会,这种案件也不在少数。   举个例子,2010年的福建南平实验小学重大杀人案,此案中凶手郑明生手持砍刀,冲入校园,沿着学校周边道路一路砍杀小学生,在二三十米的距离内,连续砍死砍伤13名小学生。其中,3名小学生当场死亡,5名学生送医院后不治身亡,另有5名小学生受重伤。   更令人发指的是,施暴歹徒砍死砍伤数名学生后并没罢休,反而杀性大起,朝人群更多的地方追赶,意欲继续行凶,最后好在学校老师挺身而出,警察及时赶到,才将歹徒制服。   然而,难以置信的是,据犯罪嫌疑人供认,作案动机为他认为周边的人看不起他,婚姻不顺,事业也遇到坎坷,身边人的流言蜚语让他对这个世界的怨恨达到了极致。另据了解,郑明生犯案前一天起床时曾说“我要自杀,我一个人死不行,要拖几个人一起死”,并认为成年人不好杀,从而把目光锁定在孩子身上,进而做出了如此暴行。   令人无奈的是,随着经济的发展,社会的进步,这样的事情反而没有被抑制,近年来,甚至频频发生这样的案件。   其实,从另一度角度上去想,出现这种事情绝非偶然,多少还是根源于社会上出现的问题,经济发展迅速,然而道德法制的发展却跟不上社会发展的脚步,加之市场经济带来的必然的贫富分化的问题,导致一些人经济状况差强人意,生活拮据,或者认为大家看不起它,受困于流言蜚语,再看到周围的人过得多少都比自己幸福。   由于缺少社会道德强有力的约束,发生这种状况或者产生这种想法时,这些人常常不会首先从自己的身上寻找原因,通过自己主动的努力去改变自己的生活状况,而是一味地怨天尤人,埋怨社会,感慨不公平.   于是急火攻心,认为既然社会的发展抛弃了他个人的诉求,那么就只能去通过伤害别人,或者破坏公物,一方面发泄自己积压已久不敢发泄出来的负面情绪,另一方面引起社会重视,公然控诉社会不公,报复社会。   其实,这种心态也不难理解,毕竟所谓幸福感缺失是这个社会目前很大的问题,负面新闻每天都有很多,这种背景下也难免会滋生出一些负面情绪,然而,钢厂铁人案真的是出于报复社会吗?   这样想其实也不无道理,毕竟钱钢身为公安局副局长,也是公众人物,但还是那个问题给了陶坤很大的疑虑,就算是报复社会,真的需要大费周章得把受害人引到钢铁厂再下手吗?而且还是夜里,而且那里位于城西工业区,也没有什么人。   再说被割掉的肺部,被浇铸成的铁人像,这么煞费苦心仅仅是为了报复社会吗?显然这从逻辑上说不通,凶手有意挑选好了作案地点和时间,显然不是为了引起公众重视,反而想要引人耳目,这样出奇的冷静,精心策划好了一切,仅仅是为了报复社会,宣泄不公,这样真的有必要吗?   对于凶手的身份,还存在着一种可能,有些人杀人是由于某种精神疾病,比如总觉得有危机感或者有某种强迫症,还有一些人,杀人则根本想不出是出于什么动机,比如说曾经轰动全国的陕西商洛龙治民案。   在1983年到1985年间,在陕西商县各乡陆续出现怪事,一些去外地打工和外出买东西的农民相继离奇失踪,起初还并没引起注意,但到了1985年,公安部门报告的失踪者就有37人之多,直到有人发现亲人失踪并报案,当地警方发现最近两起失踪案的受害者都曾在龙治民家中逗留后不知去向才开始把目光聚集在龙治民身上。   在搜查龙治民家中时,警方发现龙治民的家中昏暗得像一座地窖,而且时不时能闻到一种腐臭的气味,才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仔细寻找,在龙治民家的一个萝卜窖旁发现了两具男性尸体。   但令人恐惧的是,这两具尸体居然并不是两个失踪的人的,于是当地警察请示上级再次深入搜查龙治民家,这次的搜查完全可以用令人瞠目结舌来形容。   公安局人员先是在一处废弃的萝卜窖挖到了一个大坑,里面竟然整齐地摆放着八九具尸体,再到其他地方挖掘,则彻底让所有人的承受能力逼近了极限,在接下来的挖掘中,警方陆续发现了埋藏尸体的2号坑与3号坑,经过尸检工作,居然在龙治民家一共发现了48具尸体,简直令人发指。   这起案件最令人想不懂的就是龙治民杀48人并整齐地将全部尸体堆在家里究竟是出于什么动机?据龙治民自称,他杀人是为了为国家除害,所谓不杀科技人员,不杀国家干部,不杀职工工人,只杀愚昧无知憨傻之人,但讽刺的是,事实上他所杀之人大多智力健全,并为农村强壮劳动力。   因此时至今日都无从获悉他出此言原因何在,作为一个受过教育且无精神病史的人,做出残杀48人之举是出于何种动机,相信没有人能还原他内心的想法。   再回到钢厂铁人案中,凶手刻意设计好了钱钢的死亡地点与死亡时间,并不顾被人发觉的风险,故意将钱钢浇铸成了一具铁人像,这样精心的设计既不是为了寻仇,也不是为了报复社会,更不像是龙治民那样没有理由地简简单单地杀人,恐怕只剩下一种情况了。   陶坤说道,“你们不觉得凶手精心策划了这样一起杀人案,并将凶手的尸体制成铁人,像炫耀自己的成果那样将其立在熔炉旁,这种做法是为了向我们示威吗?他这样做是不是想向我们传达些什么信息?”   “按照这个凶手的能力,想杀掉一个人却不留痕迹完全是可能的,然而他却明知道我们会想到如今这一步,故意留下些线索,又不足以让这些线索暴露出自己的身份,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另一个人,一个连续杀人,并刻意向政府示威,却一直逍遥法外,至今未留下证据暴露身份的人。”   曼婷颤抖了一下,说,“陶坤哥,你是说十二宫杀手?听说这个人连续作案多起,而且每一次作案完都会向警察局寄一封夹杂着一些神秘符号的信件,暗示自己的身份,故意给警方留下提示,作案多起,却让警方无从下手,就算最后确定了嫌疑人,也因为证据不足无法确定,最终成为了美国历史上的最诡秘悬案之一,难道说这个凶手……这样也太可怕了。”   虽然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但无论从逻辑的角度,还是现实的角度来讲,这种猜想无疑是最接近凶手的动机的。   其实,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点一直让人搞不清楚为什么,凶手为什么在杀死钱钢,并把他浇铸成铁人的同时还要残忍地取走钱钢的肺部?其实,从一开始这一点就很奇怪,但一直没人想得懂到底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如今这个世道,贩卖器官已经不是什么罕见的新闻,甚至很多地区已经形成了从中介寻找器官卖主,并联系器官买主,中途经由一些黑心医生或者非法运营的医院,在确定器官来源可以进行移植的前提下,进行非法换器官手术,并将卖家遣送回去,并注意避免走漏风声这样的一系列的联系网,甚至还有一些偷盗器官的犯罪行为屡屡出现。   最常见的一种方式就是利用一些美女的美色借吃饭或开房间为由骗男性受害者上钩,并借机下药,割下受害者的器官便消失不见,想想都令人后背发凉。   但有一点,近年来所谓器官买卖大多是卖肾脏,如果卖肾救母还多少值得同情,那么那些卖肾换iphone5s的就纯属脑残了。话说回来,就算是器官贩卖,卖肺的还真是没听说过,再说就算是器官贩卖,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但这么分析,得出的结论反而更令人头皮发麻。   如果说凶手精心设计好了时间地点,作案方式,并煞费苦心地要通过浇筑的方式完成自己引以为傲的“作品”,这一系列的举动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向警方示威,那么刻意取走钱钢的肺部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设想下凶手割下钱钢肺部的用途,真叫人不敢往下想了。   当初陶坤他们刚接手这个案子,就知道案子的棘手,想来也是,如果是寻常的命案,又怎会大费周章地调来这三个各自领域的佼佼者组成特别行动小组来破案,但没想到,凶手居然到了这种程度,距离案发差不多已经4个月了,到现在也只是掌握了案件从背景到时间地点再到过程的内容,而对于凶手身份的线索还是一无所知,更别说什么缉拿归案。   本来计划好的在年底了结这个案子,将凶手绳之以法,还钱副局长个公道,也让白水市的百姓能借此过个好年,但眼看都要过年了,却还是迟迟难以取得实质性的突破,不禁让陶坤有些无奈,也有些被动,因为就连自己也不敢确定凶手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而且根据自己多年的经验来看,担心着凶手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正文 第八章 平静打破   尽管对于凶手的身份特别行动小组仍然几乎无从下手,而这件案子也暂时无奈地成为悬案,但由于快要过年了,陈宇峰还是要决定给特别行动小组三个人放个假,毕竟这种案子能调查到这个地步,真的也很不容易了,况且和这种凶手周旋了这么久,也让陶坤他们好几个晚上没有安稳地睡觉了,长期处于这种神经紧绷,大脑高速运转的状态,即使三个人的意志力再怎么出众,恐怕也需要休息休息了。   但令陈宇峰意想不到的是,提起放假回家过年,三个人好像都兴致不高,尤其是陶坤,这几天一直若有所思,好像有心事。   但想到快要过年了,还是强颜欢笑,对狄焱和曼婷寒暄道,“自从我们这特别行动小组成立以来,也差不多快半年的时间了,虽然案子到现在还没破,实在是有些遗憾和不甘心,但这段时间也真是幸苦你们俩了,也好久没有回家了吧,正好现在趁着放假,赶快回家看看吧。”说着便把陈宇峰为他们买好的机票从上衣兜里掏出来递给他们。   曼婷接过机票,回答道,“没想到陈副局平时看上去那么不苟言笑的,给我们放假不说,没想到连机票都买好了,还真细心。对了,话说回来,陶坤哥你最近怎么看上去这么低落,快要回家了不是好事吗?难道还在想那案子,破案子是要紧,但趁着放假你也放松放松吧。”   陶坤无奈地说道,“哎,提起回家过年,不瞒你们说,这么多年了一直在外面跑,办案子,忙的时候一年都抽不出时间回家看父母几眼,没尽到做儿女应尽的孝道,如今父母都过世了,每到过年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一个人在家总感觉空荡荡的,提起过年,也没觉得那几天跟平时有什么不一样。所以啊,你们不能像我这样,忙工作,耽误了照顾父母,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吧,好好陪陪父母,过个好年。”   没想到陶坤坚强的外表下内心却还有这样的痛处,狄焱拍了拍陶坤的肩膀,对他说道,“兄弟,你也别太沮丧了,这么多年你也不容易,想必二老泉下有知你是为了办案,为民除害,一定不会怪罪你,反而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陶坤听到笑了笑,脸上的阴霾也褪去了不少,说,“我陶坤能交到你们这样的朋友,还有什么好沮丧的呢,对了,回了家可别忘了替我拜个年。”   狄焱接着说道,“说来也惭愧,我当兵这几年,由于基本做的是要保密的工作,怕他们担心我的安全,也好久没和家里联系了,趁这个机会也该回家看看了,婷婷你呢?”   曼婷听了二人的话似乎也有所感触,回答道,“其实我和我父母的关系一直不算太好,你们想想,哪个父母愿意自己的女儿学法医,还到德国留学那么久,从小到大,他们一直反对我学这学那的,要不是我长大了他们管不了了,还一意孤行要当法医,可能我就要被他们安排着生活了,其实反过来想一想他们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有哪个父母由着子女的性子来还没几句怨言的。”   狄焱接过了话茬,“你爸妈是怕你干这行找不到对象吧,哈哈。”   曼婷脸一红,瞪了狄焱一眼,说,“将来真要是没人要了,就来找你算账。”   三人互相交换了心里话,反而这几天沉寂的氛围一消而散了,是啊,无论你富裕,还是贫穷,无论你身在何方,和谁在一起,谁都有权利和义务,去开开心的过个好年。   由于快要过年了,喜庆的氛围也让白水市沉浸在一片令人兴奋的喧嚣中,处处张灯结彩,街上车水马龙,城市的霓虹掩映着来来往往匆忙的身影,四面八方停不下的脚步,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派华灯初上,管弦齐鸣的繁华景象。   的确,春节在中国,所承载的意义是毋庸置疑的,想一想为什么每一年那些外地务工人员不顾“春运“期间拥挤的人潮与遥远的路途,历尽千辛万苦也要赶回家过年,与亲人团聚,个中滋味相信是每一个中国人都会懂的吧。想必春节将至,没有人能拒绝家人的呼唤,故乡的情结,或者概括地说,家的召唤吧,无论身在他乡还是心在何方。   然而,沉寂了许久的平静氛围却还是毫无预兆地被打破了,2015年2月1日,白水市东郊区公安局接到有人报案,报案人声称在东郊林场发现了一具尸体。令人感到不寒而栗的是,据当地警方说,从报案人的话中不难听出,报案人有些语无伦次,声音显得十分惶恐,显然是受了什么惊吓所致,因此东郊区公安局马上派人前往现场。   东郊林场是上个世纪80年代由白水市政府和省林业局为了响应那时候国家加快森林资源培育,保护和改善生态环境政策,采取国家出资的方式,共同修建的一座国营林场,主要种植红松,樟子松等针叶植物。   起初运营良好,甚至还一度成为过省内林木资源第一大输出源,但由于近年来林业生态脆弱,经济效益周期长,公益地位独特等问题逐渐被暴露出来,加之国家政策没有长期给予支持,长期的政策边缘化,长期低下的资金投入,让绝大多数林场面临着严重的生存危机,而东郊林场也不例外。   资金跟不上,政策缺乏长期性,导致林场植被渐渐退化,生物多样性受到影响,野生动植物资源数量种类日益减少,进而引发蝴蝶效应,曾经的大批员工也因为种种原因选择了离开林场,让东郊林场成为了如今这般摸样,林场面积照比原先已经少了几圈,也差不多沦为了纯粹的松树林,而员工也只剩下几个不再年轻的护林员还留下来看护着林场。而事发地点就位于东郊林场东侧的一片红松林。   据报案人所说,由于林场没有什么人管,只有几个护林员不定期地巡逻看守林场,因此当地的居民经常会结伴来到林场偷偷砍一些松树,劈成柴火用来烧火取暖做饭,或者是用农村的土法采一些山菌,打一些山鸡,运气好打几只袍子回去改善伙食。当时因为快要过年了,因此村民王大庆就带着自己两个儿子进入林场,试图找一些野山菌或者野生动物用作储备年货,顺便砍一些木材以备过年的时候使用。   由于2月份的北方气温还是很低,空气也还是很冷,因此这个时候出没的动物比较少,而一些蘑菇之类的山菌也藏在积雪下不好挖掘,由于没有什么收获,因此父子三人在林子里转了很久。   然而当王大庆他们走到一片红松林的时候,忽然发现前方的树上好像有一个人坐在上面,由于害怕是看守林场的护林员,父子三人起初躲了起来没有接近那棵红松树,但过了一会儿发现那个人一直没有动,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三个人决定走上前去一看究竟。   但当他们走到那棵树下,眼前的场景却把三个人都惊呆了,小儿子甚至没忍住叫出声来,因为这景象实在是太恐怖了。   与其说那人是坐在树上,不如说那人是挂在那棵老红松树上,一只粗壮的树枝从下到上完全贯穿了死者的身体,由于那支树枝上的松树叶都差不多掉光了,因此尸体上沾满了树刺,松针,还有已经结成痂状的凝固的血液。   死者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令哪怕并没有患有密集恐惧症人都难以忍受的凹凸不平的沟壑状纹理,暗红色的血液,黑灰色的血痂,墨绿色的松针,深棕色的树刺,再加上经过霜冻后苍白得发紫的尸体,眼前的这些颜色野蛮地汇集在了一起,伴随着阵阵腐臭和松树味道混杂在一起的气味,一次又一次冲击着父子三人的感官极限。   而由于当时气候尚属冬令,林场气温不高,尤其是夜里气温更低,因此尸体已经差不多被冻成了一个硬块,表面还结着霜,尤其是尸体的脸部,已经被冻得面目全非。   加上树枝的尖杈是从尸体的左眼眶穿了出来,眼球不知是被戳烂还是由于压力挤了出去,而眼眶周围的面部皮肤由于挤压都已经皲裂开来,绽出面部的肌肉,甚至被树枝贯穿的地方都露出了苍白的骨茬,甚至连五官都已经难以辨认了,简直用惨不忍睹来形容都毫不为过。   由于死者死状残忍,死法怪异,身份难辨,要想调查处理远远超出能力范围,因此当地公安局把这起案件定性为重大刑事案件,上报给了白水市公安局。   获悉这个消息后,陈宇峰马上意识到这起案件非比寻常,而且极有可能跟钢厂铁人案有什么关系,于是马上上报省公安局请求出动特别行动小组进行调查。尽管陶坤他们还在休假中,但由于事态紧急,陈宇峰马上分别给陶坤,狄焱,曼婷三人打电话,取得上了联系,让他们火速回来集结,着手调查东郊林场案。  正文 第九章 林场惨案   接到陈宇峰的电话后,三个人二话没说,第二天都赶到了白水市,这一点多少让陈宇峰有些没预料到,毕竟三个人还在休假,而且眼看春节将至,这样一来这个年又要在公安局过了。因此,见到三个人的时候,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地客套起来,“一个电话就把大家叫来,打断了你们的假期真的是很不好意思,但这次的案子事发突然,实在是有些棘手,而且我怀疑很有可能跟上次的案子有关系。”   曼婷娇嗔道,“这么说就客气了呦,出了这种事情,我们特别行动小组怎么能在家闲着坐视不管呢,再说都在家呆腻了,我爸妈唠叨个没完,还成天琢磨着给我安排个相亲什么的,都烦死了。”   狄焱说,“看来陶坤说得没错,如果这次的案子也是同一个凶手干的,那我倒是要看看这个家伙有多大本事跟我们周旋。”   陶坤接着说,“既然这样,我们准备准备,去看看尸体,然后好做进一步的调查。”   从陶坤的语气中,不难听出来他破案的决心,毕竟上个案子,斗智斗勇了这么久,还是没找出凶手的身份,如今如果两个案子是同一人所为,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来将凶手绳之以法。   说罢,两个人就随曼婷先对尸体做进一步的尸检,确定死者的身份和死因。由于尸体本身就被弄得面目全非,而且还不知道冻在外面,在树上挂了多久,因此无疑加大了尸检的难度,但由于科学的发展以及曼婷的经验,特别行动小组还是还原了案发当时的场景。   根据尸斑可以判断死者死于2015年1月30日夜里,死者被一枝粗壮的红松树枝从后庭插入,并贯穿体内,插穿了脊椎,从眼眶穿了出来,这是死者的致命伤。通过解剖,从死者的胃里化验出了酒精的成分,而且死者的后颈部有一片淤青,显然是硬物击打所致,因此不难推断出当时死者喝过酒后,被凶手用硬物从后面击晕,然后直接背着死者爬上那棵老红松树上,活生生将死者挂在了树上。   虽然杀人过程听起来匪夷所思,但狄焱实地考察过,那棵红松树是一棵老树,能有个几十年的历史了,凶手似乎在行凶之前就已经选好了死者的葬身之处,借助斧子在树上留下了落脚之处,有便于攀爬,而且那根粗壮的树枝也是早有准备的,凶手用斧子削尖了树枝的末端,并将树枝上的松针有意剔除过,这样才让他可以更加方便的完成这一死亡仪式。   再加上死者据推断年龄在45岁左右,但体重却只有不到120斤,凭凶手的力量背着这样一个人爬到事先选定好准备好的树上,并利用树枝的尖端贯穿了死者的身体,将其残忍地杀害不是没可能的。   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经过解剖发现,死者的肝部居然不翼而飞了,如果说先前通过这种精心策划好的,同样令人瞠目结舌的作案手法可以怀疑这个案子与钢厂铁人案的相似之处,那么这个发现基本可以证实这两起案子为同一人所为,上一起案子,凶手将钱钢杀死,并浇铸成铁人,还割下了死者的肺部,而东郊林场案,凶手活生生地用削尖的粗树枝贯穿了死者的尸体,还割下了死者的肝部。   因此,陶坤深知要破获这起案子同样很艰难,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如果通过这两起案子的调查,从案件背景或者作案手法等方面找到共同点,分析出凶手真正的目的,或许能对找到凶手起到很大的帮助,毕竟,他深知,再聪明的凶手杀人也不可能每次都不留痕迹,因此,凶手一定会留下些什么线索,只要自己注意每一个细节。   但现在,就凭目前所掌握的这些情况来说,要谈什么通过线索找到凶手简直是天方夜谭,因此,摆在特别行动小组面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先要查明死者的身份。虽然尸体被弄得面目全非,但凭借着如今的基因技术,哪怕是通过一根头发,都能很容易地确认死者的身份。   但问题往往是如果没有人上报失踪人口或者很清晰地缩小死者的身份范围,往往掌握了技术,却无从下手,从而影响了效率,耽误了调查。但东郊林场案,却还是有迹可寻的。   “从尸检可以发现,死者死亡的时候有穿衣物,而不难看出死者穿的正是常见的那种冬季迷彩服,因此基本排除了死者是当地村民的可能,而且通过先前的调查与分析,死者是喝过酒之后在夜里惨遭毒手,不妨想一想是什么人会在夜里穿着迷彩服,在林场喝酒呢?”陶坤心里显然已经有了答案,反问狄焱曼婷。   “哦,我明白了,难道死者是一名在林场工作的护林员?”曼婷回答道。   由于当地公安局近期并没有收到什么失踪报告,为了进一步确定死者的身份,特别行动小组一方面通过询问东郊林场的负责人,比对该林场护林员的信息,另一方面通过寻访林场附近村民关于林场护林员的消息。   其实护林员注定是一个平凡的职业,但却不是每个人都能胜任,都甘愿做的工作。   想一想,一个护林员注定要长期生活在林场中,那里没有家人的陪伴,没有朋友的寒暄,也没有社会提供的便利,只能长年累月地面对着同一片树林,欣赏着同一片日出,等待着同一片日落,差不多完全过着一种脱离社会生活,脱离家庭概念,脱离人际关系的生活,不是为了追求多大的名利,不是为了实现多大的理想,只是因为心里放不下那一份热忱,那一份责任感,那一份对森林的爱。   可以想象,这是享受着怎样的一种寂寞,体会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孤独,仅仅为了尽自己一份绵薄却坚实的力量,守护着林场里的一草一木,维护着生态环境的均衡不遭到破坏,为了保护所热爱的森林,理想中的大自然。   有多少人一边感慨着大自然给他们带来的身心愉悦的感受,抒发着他们的游玩之兴,却一边有意无意地破坏着生态环境,可能你无意中丢在树丛里的塑料袋会对误食的动物造成极大的伤害,可能你无意中丢在一边的烟头会成为导致一场森林大火的元凶,但这些的后果却总是要由护林员来承担。   多少护林员为了扑灭游客无意引发的森林火灾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又有多少护林员为了保护林场里的动植物资源不被肆意掠夺而跟那些无知的人作斗争。   然而由于国家政策没有及时跟上支持,资金投入不够理想,所谓保护生态环境近年来渐渐沦为纸上谈兵,多少林场也难以为继,因此,护林员往往做着孤独寂寞,甚至有时候要面对危险的工作,却领着绵薄的工资,也许他们更多是把这看作是一种公益性的工作也没有什么怨言,但谈起现实,未免让人无奈之余,更感到一些伤感。   经过在林场的比对与查证,死者正是东郊林场红松林区的一名护林员,名字叫林木,年龄45岁,据林场那边的资料记载,林木大概是1995年左右来到林场,做护林员,没想到一做就做了二十年,这二十年,经历了东郊林场由盛转衰的过程,虽说没有太大波澜,但风吹雨打也没少遇到。   谈到遇害的林木,一位负责打点林场事务的老人不仅感慨起来,“你说这么多年了,林场的护林员走走停停,陆续换了好几批,但是像林木这样的坚持干了二十年还真没有多少,也真不容易,你们说这林木也没听说有什么亲戚朋友来看过他,人这么大了也没成家,一个人在这林场里生活了这么多年。   平时他这个人也顶多偶尔跟那些偷摸来砍柴的村民互相骂几句,拌拌嘴,或者没事的时候喝点酒说些胡话发些牢骚,也没听说他有什么仇家,你说这种事怎么就轮到他头上了,谁能下这么重的手害他,他咋就惨死了呢?”   狄焱也感慨了一声,说道,“老伯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调查清楚的,抓住凶手,还林木一个公道。”   听了老人的话,也让特别行动小组对死者林木有了一些认识,后来,经过询问那些当地的村民,他们也对这个老护林员有一些印象,都说这个家伙有些奇怪,可能是平时总是喝酒的缘故,整个人经常昏昏沉沉的,有时候还会发现他一个人自言自语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偶尔还会跟他拌嘴,后来渐渐的都觉得林木不太正常,也就没什么人跟他说话了。   当问到林木在附近的村子又没有得罪过一些什么人的时候,村民也都纷纷表示,尽管林木平时很古怪,但人还不错,也没怎么难为那些偷摸到林场砍些木柴采些山菌的人,也就是说教几句,因此看上去也不像是有仇家的样子,从认识他的那些村民的反应不难看出,提到林木的死,他们都觉得有些意外。 正文 第十章 造访部队   想要推断出凶手的身份和动机,还是要先从被害人的身份和经历查起,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什么线索来推动案情发展。   虽然知道林木在东郊林场已经做了差不多二十年护林员了,而在这二十年里,无论是通过林场那位老人的感慨还是同当地与他有过接触的村民的谈话,都不难听出,林木这二十年的护林员生活过得很简单,工作之余,也无非是喝口小酒牢骚几句,来打发消遣,基本上不可能得罪什么人,也没听说谁跟他有过过节或者发生过冲突,因此,这二十年显然对案情的解密不会起到太大的帮助。   但从当前存放在林场的资料和档案来看,对于林木这个人,也并没有过多的详细的记载,因此,知道林木当护林员前的经历看来才是对案情的推理有帮助的。因此陶坤决定一方面先去林木工作和生活的地方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另一方面让陈宇峰派人去林业局查一查有没有关于林木更多的资料。   林木居住的地方是修建在红松林旁的一座小木屋。这个小木屋搭建的很简单,丝毫没有现代建筑的影子,看上去的确有年头了。   木屋的屋顶上还覆盖着少许积雪,门前的积雪也是稀稀落落的,还夹杂着木屋旁松树落下的松针和碎屑,由于以来很久都没有人来过,屋前没有什么脚步的痕迹,只有零星的小脚印,恐怕是林场中的小动物或者鸟类无意中留下的,简单的小木屋,映衬着灰蒙蒙的天空,阴沉沉的气氛,整幅画面除了给人一种凌乱的感觉外,甚至还有些压抑。   推开门进入到木屋里,屋里的陈设就像子的外表看起来那样简单,甚至应该用简陋来形容,一进屋子,就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的味道,虽然几天没人来过,但也不难看出林木并不是一个特别爱干净整洁的人。   走进屋里,屋子里的木板踩上去咯吱咯吱的,想必也是有年头了,甚至有些都在时间的冲刷下变得斑驳,凹凸不平。屋子里摆放的东西也显然一目了然,一张表面已经锈蚀的铁床,床上的被子和枕头叠放得整整齐齐,一张被粉刷过但现在却白得发黄的木桌,上面摆放着喝过的酒瓶和杯子,桌子上的玻璃板下还夹着几张泛黄的照片,不难看出是林木和别人的几张合影。   屋子里还有一个用石头搭成的火炉,火炉旁摆放着一口大锅,不难看出这是林木用来生火取暖做饭的角落,除此之外,墙上还挂着几件简单的衣物。从这些简陋的陈设不难看出一个护林员的生活是有多简朴,做一个护林员有多么不容易。要不是亲眼所见,常人恐怕是无法想象二十年如一日,几经昼夜寒暑,遇尽风吹雨打,脱离现代都市,与草木鸟兽相伴的护林员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通过这些,陶坤想了想,似乎猜到了什么事情,说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林木在来到东郊农场应该当过几年兵吧。”   曼婷似乎有些将信将疑,不解地问道,“陶坤哥,你怎么知道?”   陶坤接着解释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看到这个木屋,而且从跟他打过交道或者认识他的人的话中不难听出林木是一个不太拘小节,或者说不是一个很爱整洁的人,想必平时连屋子都不怎么打扫,但床上的枕头被褥却叠放得板板整整的,这显然是在部队养成的习惯。况且你们看桌子上夹着的那些照片,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很久以前林木在部队时候的合影,我猜林木十有八九来到这里当护林员前是当过兵。”   过了两天,陈宇峰那边也传来消息,说是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一些林木来到东郊农场前的一些信息,陶坤果然没有猜错,林木在当护林员之前在西南边境的部队当过哨兵,后来因为出了一些事情,获准从部队退伍,几经辗转回到了老家白水市,在东郊林场当了护林员,一干就是二十年。   由于年代久远,加之从林业局的记载中能获悉到的也就这么多内容,因此显然对于林木这个人,到目前为止特别行动小组了解到的就只有这些信息。但陶坤却总有些奇怪的感觉,与其说感觉,不如说是疑问,想想一个刚从部队退伍的士兵,回到家也不过二十几岁,为何不干一番事业,而是毅然决然要当一名护林员呢,而且一干就是二十年,不问世事呢,莫非他在有意逃避什么?   再者说,据资料记载,林木从部队退伍是因为“出了一些事情”,其余的话也没有多提,莫非其中有什么不能开诚布公的隐情?由于陶坤觉得不弄清楚这些事情,案件似乎又陷入了僵局,于是他决定和狄焱次日启程前往西南,想办法能不能问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同时留曼婷呆在东郊林场,和公安局继续调查,在林场继续寻找凶手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   经过调查,如果林业局资料上写的没错,林木当年应该就是在云南省滇州自治区的边防部队服役过。提起我国的云南省边境,就不得不提到一个名词,“金三角”。   “金三角”是指位于东南亚泰国,缅甸,老挝三国边境地区的一个三角地带,此地因长期盛产罂粟,并经由当地毒枭之手制造成鸦片等毒品闻名世界,甚至与位于阿富汗,巴基斯坦,伊朗边境的金新月地区,哥伦比亚,委内瑞拉交界的银三角地区并称为世界三大毒品源头。   一种相对公认的说法是金三角是全球20%鸦片的供应源头,而每年经过金三角地区贩运的毒品却占世界总量的60%-70%,而该地区毒品的年生产能力能满足全球毒品两年的消费量,因此此地的地位可见一斑。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毒品是很多犯罪的源泉,小小几克毒品能让人欲罢不能,嗜食成瘾,却严重危害人的神经系统和身体健康,因此无论生产毒品还是贩卖毒品都是收道德约束与法律管制,明令禁止的犯罪行为。   而我国云南省边境的滇州自治区恰好临近金三角地区,因此其遏制金三角地区毒枭不法向我国输入毒品,并防止暴力行为的出现的作用可见一斑,故而成为了我国边境的重镇,派遣边防士兵进行长期驻守,一方面维护我国主权与领土完整不受侵犯,另一方面监督着我国商人与东南亚的正当生意往来。   2011年10月5日上午,轰动世界的“湄公河惨案”让全中国陷入了震惊与悲愤之中,有“教父”之称的大毒枭糯康疑为报复中国货船,伙同几名泰国军人劫杀中国货船,两船13人全部惨遭毒手,虽然糯康已遭死刑偿命,惨案背后的真相也众说纷纭,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边防问题一直威胁着我国的主权与人民的生命安全,影响着我国的和平发展大计。   因此,边防工作的重要性愈发凸显出来,也不难体会到,边防部队与哨兵多年来也承担着很大的责任与压力。   由于破案心切,虽然在旅途上耽搁了能有半天时间,但陶坤与狄焱并没有停歇,而是直奔主题,几经辗转,通过当地公安局联系上了滇州自治区的边防部队,然而,正当二人向部队的接待人员表明来意并试图拜访部队的首长了解一些关于林木当年的信息时,却吃了个闭门羹。   虽然陈宇峰在他们来云南之前就已经和云南省公安部和当地公安局沟通好了他们此行的来意,陶坤身上也有特别行动小组的证件,但是部队的接待人员显然不买账,只是让他们在部队会议室等着部队的首长来,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就好像两人犯了什么罪来动自首,或者提着礼物来阿谀奉承似的。   更可气的是,等了足足有三小时还不见首长踪影,过了一会儿又来人通知他们说首长去边境视察回不来了,让他们改日再来。   本来这半天坐完飞机又坐汽车折腾了这么久狄焱心里就有些怨言,再加上好不容易找到了林木原来所在的部队,又叫人这样一番“戏弄”,惹得狄焱怒火中烧,骂道,“妈的,现在的部队就这副德行?老子教育特种兵的时候都没见哪个兵敢跟老子顶嘴,你个小通报员哪来的勇气,赶在太岁头上动土,戏弄老子。”说着一手提起那个接待人员,另一只手扬手就要打。   有趣的事,这次不知道有意无意,陶坤居然也没像往常那样拦着他,看狄焱几拳就打得那兵要跪地求饶了,陶坤才开口,“狄教官这人性子急,到时候打出人命了我可拦不住。这样,既然你们首长不在,明天我们两个人再来拜访。”见那个兵已经被打得快吐血了,狄焱这才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