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梦:丧尸危机与阿锅岛 丧我【魂沉梦中】
谢冬清已陷入昏迷三天了,现在的她像植物人一样躺在病床上。
谢冬清的母亲在旁边流泪,谢父压抑着悲伤,双眼通红地望着病床上一动不动地女儿,脸上愁云密布。
谢秋铭拉着妹妹的手,轻轻揉搓着,目光柔和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妹妹,良久,对父母说道:“你们也别露出这种表情,到底怎么回事还需要等专家组的诊断结果,也不是说插上鼻胃管就一定是植物人了,还有希望。你们要相信现代医学,会有救的。我跟院里说了,等诊断结果出来后会立马告诉你们。”
谢冬清的母亲喃喃道:“可都检查那么多次了,什么问题都查不出……三天了,清清还没醒。”
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的谢冬清今年二十三岁。三个月前,她的人生可谓是一帆风顺。家庭和睦,父母恩爱,生活幸福。顺利从大学毕业后,谢冬清又十分顺利地签了份不错的工作。然而就在即将离家走上工作岗位开启独立人生时,她却突然得了怪病。
起初,谢冬清有一阵子一直无精打采,头疼眼晕,每天早上起床时,身体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缠着,眼皮沉重,浑身无力。当时,谢冬清的父母以为她只是没休息好,并没有多在意。
后来,谢冬清的睡眠时间越来越长,并且,陷入沉睡后旁人无法叫醒她。
当谢冬清每天昏睡的时间达到十七个小时后,谢家人才发觉问题的严重。
辗转多家医院求医,大大小小各项检查都做了,却始终查不出病因。
如今,她彻底陷入了昏迷状态。
谢秋铭把妹妹的手轻轻放回去,仔细地掖好被角。
伸手看了看表,他道:“我先走了,七点的飞机。明天在B市有个交流会,这两天清清要是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谢父谢母点点头。
谢秋铭又看了妹妹一眼。
谢冬清安安静静地睡着,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乌黑的长发铺满枕头,眉头轻轻蹙着,嘴唇发白没有血色。
谢秋铭表情复杂地站在床边看着。谢母瞧见了轻声催促道:“你赶紧去吧,别误了工作。放心吧,有事给你打电话。”
谢秋铭这才收回目光,告别家人,走出病房。
电梯里,谢秋铭摘下眼镜,掏出一块方方正正的眼镜布,擦拭着镜片。
自从谢冬清得了怪病,谢秋铭也没怎么休息,白天忙工作,忙手术,忙完了就要赶来这边照顾妹妹。
他双手缓缓按压着太阳穴,眉头紧皱。
他压力太大了。
没人能懂他的压力,有时候真想抛开一切,什么都不管……
电梯门开了。
谢秋铭舒了口气,戴上眼镜走了出去,和乘电梯的人群擦肩而过时,眼前晃过一抹艳丽又温和的红色。
那是一串红玛瑙手串。
谢秋铭扭头看了一眼戴手串的人,却只瞥到一个颀长挺拔的背影。分神片刻,他心道:“这玛瑙成色不错,清清皮肤白,戴起来应该会好看。改天……等稳定下来有时间了,去给她买一串。”
谢秋铭收回目光,走出医院大门,打开车门时,又侧头看了一眼六楼病房的位置。
车里的后视镜下面垂挂着兄妹俩的合影。
谢秋铭趴在方向盘上盯着照片,露出了一个疲倦又茫然的表情。然而片刻后,他微微笑了笑,一扫疲惫之态,发动了车,朝机场驶去。
住院部的电梯缓缓上升,在六楼停了下来。
一个年轻男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眉目俊朗,身形修长。他肤色偏白,穿着一件黑毛衣,左手腕绕着三圈红玛瑙手串,红玛瑙鲜亮润泽。
他抬头看了看指示牌,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了一条新信息:你到了吗?是6019病房。麻烦小师叔了,这家人是我朋友的世交,听症状描述,他家女儿的魂魄应该出了点问题,你帮忙看看吧。
他飞快地回复:已到,放心。之后收起手机,径直来到护士站,轻轻敲了敲玻璃,问道:“你好,6019是在哪个方向?”
年轻的小护士面无表情地抬头,见到他后眼睛一亮,笑眯眯道:“左边,我领你去吧。”
他点头,长眉舒展,微挑的眼尾露出些许笑意:“谢谢。”
护士一边领路一边问他:“是看朋友吗?6019的病人是前天下午送来的。”
他沉吟片刻,问道:“嗯,听说是昏迷不醒?”
“是啊,还没查出原因呢,病人还是我们院骨外科谢大夫的妹妹,因为病因不明,这几天真要把谢大夫急死了,一下手术台就去问诊断结果,一下班就赶来住院部照顾。唉,亲妹子都躺了三天了,鼻胃管都上了,当哥的能不急吗?我想想都觉得难受。好端端的……”
闻言,那人轻轻蹙眉,漆黑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沉重:“看来还是来晚了些。”
“到了。”
护士推开门,顺道查看了一下谢冬清的状况并安慰了谢父谢母几句。
谢父谢母看到跟着护士进来的人,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
护士出去后,谢父迟疑了会儿才开口问他:“你就是……王大师说的那个……梅阁?”
他点点头,认真道:“嗯,我就是梅阁。王北托我来看看令爱的情况。”
谢父谢母相视一眼,沉默地跟着他走到病床前。
床头贴着谢冬清的名字,梅阁淡淡扫了一眼,便垂下目光,定定地打量着谢冬清,目光专注认真。
见一个年轻的男人盯着自己女儿看那么久,谢父脸上有些不快。倒是谢母,在旁边给梅阁介绍病情:“最早是在夏天,那时候她每天都跟没睡醒一样,跟我说头疼,特别困。我以为是因为天气热加上她毕业了在家没事做,所以没精神。后来有一天,都要吃中午饭了她还在睡,我就去叫她起床,结果怎么都叫不醒,把我吓坏了,把她爸爸她哥哥都叫了回来,连忙往医院送,结果到半路她就醒了。”
梅阁一边听,一边伸出修长的手指,点在了谢冬清的眉心。
他闭上眼睛,眉头微蹙。
谢父愣了一下,沉声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梅阁回答:“查魂。”
谢母怔住,停了几秒,问道:“……真的是邪祟作怪?她……这种状态已经三天了,这三天一次都没醒。”谢母声音有些颤抖,“我们去了好多家医院,查了好久都说不清到底怎么回事。当时我就觉得这事奇怪,要真是能治的病,不可能查不出病因的,她的身体各项化验指标都正常。其实月初时,我就想让朋友帮忙请王大师来看看。结果被她哥哥知道了,把我骂了一顿。”
梅阁睁开眼,收回手,问道:“哦,她哥哥是不信这些吗?”
谢母略微有些尴尬:“其实,我们也不怎么信……她哥哥是学医的,所以一直很反感这些个封建迷信。可我是真的没别的办法了,我只想让我女儿好起来,求医不行,那就只剩这么一条路了,由不得我不信。能有一分希望就要试试啊,我们真的是……所以我就想着趁她哥哥这两天去外省学习,抓紧请大师来给看看是怎么回事,这要真是撞了邪,也只有靠大师作法了……”
但没想到,大师却派了个这么年轻的徒弟来。
听到作法两个字,梅阁忍不住撇了一下嘴角。
谢母轻声问:“王大师是因为抽不出空,所以没来吗?”
梅阁露出几分笑,回道:“不是,这些事王北不在行,必须我来。”
“这么说,您不是他徒弟?”
梅阁点头:“不是。不过你们放心,查魂追魂这些我在行。”
一直沉着脸站在旁边的谢父开口道:“那我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撞邪了?”
梅阁沉默片刻,说道:“她三魂有损,并不是撞邪,而是魂沉梦中,故而长梦不醒。”
谢父谢母二人一惊,异口同声道:“梦?!”
梅阁看了看旁边的空床位,问道:“这是独立病房吗?”
谢母点头。
“那就好。”梅阁说完,挽起袖子,把腕上的红玛瑙串摘下来,使劲一拽,嘣的一声,玛瑙串应声而断。
梅阁小心翼翼地接住几个掉落的玛瑙粒,飞快分出九粒,又把透明丝线拽断一截,将分出来的九粒玛瑙串好,熟练地打好结。然后他走过去,弯腰把谢冬清没有扎针的左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将红玛瑙串戴在了她手上。
谢父问道:“这珠子……是开过光用来驱邪的?”
梅阁顿了一下,无奈道:“不是。只是做个标记。让我能在梦里准确找到她。”
他把谢冬清的手放好,转过头解释道:“我会在旁边这张床上睡觉,然后进她的梦里帮她把三魂找回来。”
谢父忍不住抖了下眉。
谢母也是一脸犹疑。
梅阁轻叹:“知道你们不信,但没时间了,拖得越久陷得越深,也就越难拉回来。我就是在旁边睡觉而已,你们可以看着,但切记,中途千万不要叫醒我。”
谢父沉默良久,似乎在思考要不要答应。最终,他开口道:“你需要睡多久?”
梅阁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答道:“梦而已。要不了多久,晚饭前我肯定能醒。”
说完,他见两人无异议,再次看了眼床头那张写着谢冬清名字的卡片,站起身走到另一张床前,将剩下的红玛瑙系好戴回手腕上,躺了下去。
“切记,不要叫醒我,等我自己醒。”他再次强调。
谢母看了谢父一眼,谢父点点头:“好。”
虽然请来的人看上去年纪很轻,而且并不像修道之人,但……
事到如今,只能选择信他一次。
谢父关好门,拉了张椅子,坐在了梅阁旁边。
转眼间,梅阁的呼吸声就变轻了。
谢母不可思议道:“睡着了?”
这么快?
谢父看了一眼梅阁,亦是目露惊异,自言自语道:“难道他真能进到梦里去?”
第一梦:丧尸危机与阿锅岛 丧我【生化危机】
正常来说,人是一定能从自己的梦中醒来的。
但谢冬清不一样。
梅阁在来之前听王北简单说过谢冬清的症状,当时他的初步判断是,谢冬清应该是魂魄不稳造成自体沉睡修复。然而等探了谢冬清魂魄去向之后,梅阁略微有些震惊。
谢冬清的魂魄被困在了自己的梦中,并且无法逃脱,因此长梦不醒。
这是极其罕见的例子,不过对于梅阁这种对梦与魂颇有研究并且又带天然经验的人而言,谢冬清的这种情况也不难办。
美梦毕,人清醒。
梅阁想,不过就是帮她达成自己心底最想要的梦境结局而已,不难。圆梦后,她的魂体就能成功地从梦中脱离苏醒。
梅阁意识清醒后,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女宿舍楼下面的空地处。
阳光明媚,周围的空气十分温暖。
这是所大学,宿舍楼对面是个篮球场,篮球场旁边是校园主路。看样子,应该是谢冬清现实中的学校。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运动裤和短袖上衣。
学生打扮。
梅阁松了口气。
这个梦境的色调明朗,地点在大学校园,据他推测,这应该会是个好梦。
按照他和谢冬清床位之间的距离,现在梦中的谢冬清应该就在他周围不远。
果然,不久后,一个穿着连衣裙的长发女子拉着行李箱从他身旁经过,雪白的裙摆在温暖的风中微微扬起。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一串颜色鲜亮的红玛瑙。
那个只有他才能看到的红玛瑙。
就是她!
梅阁上前几步,拍了拍她的肩:“谢冬清。”
前面的女孩子停下来,茫然地转过头仰起脸看着他。
梅阁漆黑的眼眸中飞速闪过一丝惊讶。
她确实是谢冬清,但和现实中躺在病床上那个人事不省面无血色苍白寡淡的谢冬清相比,梦中这个健康的谢冬清相当漂亮。
五官出众,眼睛明亮有神,唇角微扬,整个人神采飞扬,是一种鲜活灵动的漂亮。
梅阁连忙把手缩回来,低声说了句抱歉。
被一个从没见过十分陌生的帅哥莫名其妙叫住,又见帅哥红着耳朵迅速收回手,谢冬清微微有些好奇:“呃,你是?”
梅阁暗暗吸了口气,定神道:“我叫梅阁。我们是校友,我……认识你好久了,今天恰巧遇见你,就来跟你打个招呼。”他看了眼谢冬清的行李箱,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首先,要问到她接下来要做什么,有时候梦中的夙愿很简单,只要帮助她完成,就能让她从梦中醒来。
面对这种搭讪,谢冬清有些惊讶,但并不反感,于是她笑了笑,回答:“哦,校友好。我有点事,现在要去机场。”
“是要回家吗?”
谢冬清摇头:“不是,是去阿锅岛。”
“……阿锅岛?”从来没听过这个地名。
梅阁问她:“你去那里做什么?”
“嗯……做什么?那里很安全,而且那里……应该有很重要的事情很重要的人等着我。”她脸上露出几分茫然,顿了一下,她坚定道:“对,我必须去,现在还来得及。要抓紧去机场才对,再晚就要出事了。”
“出事?”
说话间,梅阁发现,刚刚还光线明亮的校园,现在却变阴沉了。
有些不妙,梅阁扫了一眼周围色调的变化,抓起她身边的行李箱:“是把你送到阿锅岛就行对吗?那我送你。知道路吗?”
“诶?不用啊,我自己订了车……”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篮球场上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梅阁循声望去,顿时大惊失色。
篮球场上刚刚还在投篮的大学生们,现在大多数却倒在地上。梅阁清楚地看到,一个类似企鹅的怪物,半身腐肉,满身是血,正在嚼食着一条大腿。
而大腿的主人,现在正在企鹅前方翻滚惨叫,大量的血从他的断肢处喷出,看起来极其痛苦。
企鹅嚼完了大腿,嗤的一声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嘴里密密麻麻的血色尖牙。
企鹅叫完,一摇一摆地转过身,隔着网朝梅阁看来。梅阁对上它脸上那两个空空的血洞,倒抽一口冷气。
这怎么突然就从校园剧变成了……行尸走肉?生化危机?
突然,那只腐烂的企鹅对着梅阁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快速朝这个方向冲了过来,砰的一声重重撞在铁网上。
绿色的铁网顿时被撞出一个坑。
谢冬清一激灵,下意识地松开了行李箱,呆滞地喃喃道:“完了,晚了……这是要出事。”
梅阁眉头一沉,拽着谢冬清就往学校外跑。
谢冬清面容恍惚的跟着他跑了几步,突然停下来扯住他,说道:“不对!先回去,我们要先去学校的超市!”
“为什么?”梅阁皱眉。
“早上,我看到过一则新闻,有个运送病毒的冷冻车在动物园门口的大街上出了车祸,所以一种……我忘了什么名字的感染型病毒泄漏了。”
梅阁惊讶挑眉,看来是真的要走生化危机路线。
算了,来都来了……梅阁问她:“所以病毒爆发了?”
“看样子是。动物园就在我们学校旁边。那个企鹅……离东门最近的就是企鹅馆,现在是下午三点,这个时候通常是饲养员开闸门喂食的时间。要是这样的话……企鹅馆离学校最近,但企鹅速度慢。”谢冬清面色凝重,“这也就是说,在这里看到被感染的企鹅,证明其他动物应该早已经……第一次爆发先从动物开始,然后是人。”
她刚说完,校园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惨叫声。
梅阁脸色骤变,问道:“超市在哪?”
这是她的梦境,所以她潜意识里,应该是在尽最大努力来自我保护,也就是说,梅阁一定要听谢冬清的安排和讲解。
因为这种自我保护,在她的梦境中,就如同主角光环般存在。那么,她去超市一定是有原因的。
“前面左拐大厅走廊尽头,地方不大,但是我记得有卖压缩饼干和一些急救药。对了,今天下午我看到超市刚进了批货,是食堂厨房专用,里面说不定会有刀!”
原来如此,梅阁点头:“走!”
不就是在生化危机背景下砍死僵尸送你去机场成功到达阿锅岛吗?梅阁冷静下来,心道,这有何难。
并且看谢冬清的性格,她大概不会是那种会拖后腿增加难度系数的类型。
两人迅速冲进超市,谢冬清手脚利索地扒出两个双肩包,扔给梅阁:“你去拿压缩饼干和水。”
吩咐完后,她弯腰去找刀具,却在低头时看到了自己脚上的鞋。
她为什么会穿一双婚礼用的白色高跟鞋?
晃神片刻后,她飞快地脱掉白色高跟鞋,转身从日用品区最里面扒出一双艳红色的平底绸面包跟棉鞋。换上棉鞋后,她飞奔到收银台下,拖出一个集装箱。
她是小超市的熟客,她知道新到的货一般都会先放在收银台下面。
迅速撕掉胶带后,她从里面取出了两把西瓜刀。
那头,梅阁将一堆压缩饼干和水扔进背包,又顺手拿了两条毛毯。
谢冬清分他了一把西瓜刀,梅阁接过来,反手穿进身后的背包带中,动作熟练流畅。
谢冬清短暂思考了一下,装了四把手电筒和两排电池。之后她猛地一下拉开收银台的柜子,把钱装进包里。
都装好后,她突然愣住,对梅阁说道:“梅阁,你有没有发觉哪里不对?好像少了点什么……等等!超市收银大叔呢?”
为什么超市里空无一人?
她刚说完,超市最里面角落处的货架上,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谢冬清缓缓回头。
梅阁顺着她的目光往上一瞥,脸色煞白,眉头一压,轻声道:“我们快走!”
是蛇!
远处的货架上趴着一条生化蛇,半个眼睛已经腐烂掉了,鳞片也全都脱落了,就如同被活撕了皮,整条蛇的肉身上血迹斑斑。而大张的蛇嘴外两条人腿仍在抽搐。
此刻,那条蛇正缓慢地翻转着身体,吞食着超市的收银大叔。
而那个货架上还垂挂着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看样子像是来超市买东西的学生。
幸好,刚刚梅阁和谢冬清都没有往那个方向去……
谢冬清吓得倒抽一口冷气,转过脸撒腿就往外跑。
梅阁被刚刚那一眼骇得麻了一层头皮,但看到她穿着连衣裙配着大红色棉鞋,还是忍不住笑了下。
两人往主大门跑去,梅阁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状况,万分想吐槽她梦境口味太重。
满学校的血肉横飞!
到处都在掉脑袋,利齿撕人肉,配合着此起彼伏的嚎叫与惨叫。
这姑娘真是……品味独特。
他们在跑向大门的途中还算顺利,但越靠近大门惨叫着嘶吼着在地上翻滚爬行的血人就越多。
梅阁神色紧绷,慢慢正经了起来。
在把谢冬清送到她口中说的那个安全的阿锅岛之前,他的任务是确保谢冬清和自己不死。
他死,他会在现实中安全醒来,但谢冬清依然会被困在梦中,所以他死,则意味着取魂失败。
谢冬清死,则梦境崩塌,那他就必须重新入梦在新的梦境中再次开始取魂之路。
快到门口时,两个人慢了下来。
梅阁撇了一眼周围摇摇晃晃痛苦哀嚎的血人,沉吟道:“第一批丧尸化的是动物,之后是人?”
“嗯,人被咬伤后一定会被感染的。”
“通过伤口感染?”梅阁很是好奇她这个生化背景的设定。
谢冬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清楚,她说道:“我隐约记得是血液传播,这种病毒一旦进入血液,潜伏期为六到八个小时,之后会完全丧尸化。”
快到大门口时,谢冬清又停下来,喊道:“糟了!”
梅阁无奈道:“又怎么了?还需要什么吗?我们要在几点之前赶到机场?”
谢冬清严肃道:“飞机是每天晚上七点开始,每两个小时来一班,固定起飞,T9航站楼G19登机口。但我觉得我到不了机场了……”
梅阁扫了一眼十米外正在撕咬学生的生化犬,把手放到了身后的刀上,问她:“为什么?”
“我才想起,我订的那个车,不是在主大门这里等我,而是停在东门,但东门现在……我觉得司机凶多吉少,就算活着,应该也开车逃命去了。”
毕竟最初,那些丧尸化的动物是从东门进来的。
梅阁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大门口,问道:“必须是那辆车吗?”
“因为我不认识去机场的路,那辆车上有司机设置好的导航。”
明白了。梅阁飞快地思索着,依照她的梦境架构,恐怕只能通过那辆车去T9航站楼,其他方法她应该并没有设定。
确实需要那辆设置好导航的车。
于是他建议道:“我们就走正门,然后借一辆车开到东门,不管他在不在,我们去看了情况再做下一步打算。怎么样?”
谢冬清眼睛一亮,痛快答应道:“好!”
大门近在咫尺。
大门口,那只生化犬将头拱入被撕碎半边身子的人中,撕扯出心脏,一口吞进肚子。
它转过头,脸上的两个血洞直直朝谢冬清和梅阁这里看过来,冲他们龇开了獠牙,碎肉还挂在嘴边。
谢冬清和梅阁双双拔刀。
第一梦:丧尸危机与阿锅岛 丧我【遇见卫坤】
生化犬嘶吼一声,扑了过来。
谢冬清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梅阁一跃而起,姿势流畅潇洒,伸腿重重踢歪了生化犬,生化犬呜咽着滑出去,梅阁借机迅速又狠厉地削掉了生化犬的脑袋。
没头的生化犬摇摇晃晃还要站起,梅阁连补三刀,狗身子终于安静了下来。
“好、好厉害!”
梅阁甩刀转头,叮嘱一脸震惊的谢冬清:“记住,一定要补刀。”
只有补刀才能彻底断掉那种恐怖片‘死’而复生偷袭主角的套路。
谢冬清连忙点头。
梅阁看了看身上的血,道:“还要去找个口罩或者面具。”
毕竟这一路,大概都要血溅刀锋,戴个口罩防止腐血入口感染。
谢冬清此时才从震惊中完全反应过来,连忙掏出纸扔给他擦刀。
她崇拜道:“梅同学,你是咱学校招来的体育生吗?”
梅阁手上动作顿了一下,胡乱点了点头。
“怪不得!”谢冬清露出个笑容,“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呢,你就解决了,真厉害。”
梅阁垂眸不语,默默地再次擦了一遍刀。
谢冬清往校门外看了看,道:“运气不错,刚刚的那些动物一定是吃完换地方了,被我们捡了个漏子,赶紧走吧。”
梅阁点头。
谢冬清又问:“所以……你没什么别的事做?”
梅阁道:“你指什么事?”
“自己的事啊。你……你之前只是为了跟我搭讪吧?”谢冬清侧头看向他,道:“不要紧吗?家人朋友什么的,不去救一下?”
梅阁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转开,良久才道:“先把你护好最重要。我家人都不在这里,他们离得远,很安全。”
谢冬清探究地看了他一眼,道了谢。
校门外的街上如同狂风过境般混乱不堪。正如谢冬清所言,变异的动物们咬完吃完后换了地方。
现在的街上散落着零碎的血肉和不完整的尸块,当然也有几个活人,拖着半截身子在街上痛苦哀嚎,慢慢蠕动着。有几家店铺事发时试图拉下铁门避难,然而从被撞歪的铁门和店里的血迹来看,似乎在室内避难并没有什么效果。
谢冬清握着西瓜刀,警惕地扫视了周围,之后松了口气。
“看来已经过去一批了。拦辆车,我们去东门。”
梅阁轻轻皱眉,摇了摇头。现在从他们面前经过的车,无不是油门一脚踩到底,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过去。这种情况下,他们根本拦不到车。
第七辆车从他们面前呼啸而过后,谢冬清为难道:“这怎么办?我们,步行吗?”
梅阁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按住她的头,把她按入怀中,同时抽刀仰头,利索地朝半空中狠狠划去半!
空中划过一道清光,一只血淋淋的大鸟尖叫了一声,向上飞去。
是只秃鹰。
一次偷袭不成功,它盘旋着,寻找着梅阁的破绽来发动第二轮突袭。
谢冬清被梅阁拦在怀里,偷眼看着那只没有眼睛却能视物没有羽毛还能飞的秃鹰,咋舌道:“太诡异了,这都能飞起来?!”
梅阁轻声道:“这不都是你……定的。”
“啊?”
这时,半空中突然传来沙沙的声音,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大。
梅阁变了神色。
这些东西不止一只!
心好累。梅阁默默叹气,陆地上的只要不碰到蛇,他好歹还能杀出条生路,可天上的……
梅阁略带嫌弃的看了一眼手中的西瓜刀。
这刀恐怕只能给天上飞的这些个秃毛鸟修修指甲。
要是有弓箭就……
四只肉色生化秃鹰盘旋着,从血洞中射出的危险目光锁定着谢冬清和梅阁。
梅阁眼神毫不示弱,也牢牢盯着它们。
然而,他知道,这次很有可能会受伤或者……直接死亡,清醒后重头再来。
一只秃鹰俯冲而下。挂着腐肉的利爪朝梅阁天灵盖直抓过去。
一道锐利的风声突至,嗖的一下,一支利箭穿透了冲在前面的秃鹰。
梅阁利落地砍掉妄图从背后袭击的另一只秃鹰的利爪。
被削掉爪子的秃鹰发出一声鬼哭般的哀鸣,摇晃着往下沉。
谢冬清砍瓜般,大吼一声,用刀把这只受伤的秃鹰狠狠砍到地上,开膛破肚。
腐血四溅,梅阁急忙转身护住谢冬清。
浇了半身血后,他叮嘱道:“下次补刀记得别张嘴。”
“哦。”
剩下两只秃鹰重新盘旋飞起,掉头朝那支箭来的方向俯冲而去。
一双手从一辆破面包车的窗户中伸出来拉满弓,对准其中一只射去。
箭射中了前面那只秃鹰的翅膀,它失去了平衡,打着旋连带着将身后的同伴撞飞了出去。
趁此机会,梅阁护着谢冬清跑向面包车。
面包车里的人也很好心的拉开车门,招呼他们快点上车。
谢冬清坐上车,惊讶道:“卫坤?”
驾驶座上坐着个板寸头,身材高大魁梧的男生,他看清来人后,惊喜道:“谢冬清是你啊!这里是怎么回事?我早上就去了趟俱乐部,出来后就成这模样了。”
最后一只秃鹰摆脱受伤的同伴再次飞起,嘶哑的鸣叫着,飞速冲向面包车。
梅阁抓起手边的弓箭,拉弓搭弦一气呵成,松开手,箭穿透已飞至车窗前的秃鹰,叮的一声,扎在了地上。
谢冬清惊掉了下巴。
卫坤结巴道:“这、这位大哥,你、你是国家队的吗?”
梅阁放下弓箭,回身帮谢冬清系好安全带,问道:“你俩认识?”
谢冬清点头,介绍道:“这是卫坤,我高中加大学的同学。”
卫坤补充道:“关系很好的同学。”
谢冬清又对卫坤介绍道:“他是梅阁,我今天刚认识的。”
卫坤哎呦了一声,迭声道:“梅哥好,梅哥好,梅哥真是好身手!”
梅阁掂量着手上的弓,问他:“这弓箭从哪来的?”
“俱乐部的,我平时就这点爱好。”卫坤笑了笑,露出一颗小虎牙。
梅阁看他身上也沾着血,问道:“受伤了吗?”
卫坤连忙摇头:“没有没有,这是刚出俱乐部时,被旁边人喷出来的血溅的……”
谢冬清打断道:“闲聊先停下,快开车,我们现在去东门。这里情况有点复杂,应该是爆发了病毒,动物园的那些动物全变丧尸了。”
闻言,卫坤吓得踩了一脚油门,梅阁刚放下弓箭还未来得及系安全带,一头撞上了车座后背。
“那咱们现在还去东门?!”卫坤大叫道,“还是赶紧往安全地方跑吧!这病毒会传染吧?!”
谢冬清坚定道:“去东门!那辆车比你这个破面包好多了,全车封闭,还带导航,我必须马上到机场。”
卫坤还想说什么,梅阁揉了揉额头,淡淡说道:“别磨叽了,再晚大家都知道出意外了,到时候去机场的路上一定会堵车,而且时间越久这里越不安全,等人都变丧尸后,想逃出去就难了。必须马上去。”
卫坤正了脸色,油门狠狠踩到底,朝东门疾驰而去。
东门附近的街上情况更加惨烈。
一路开过,连完整的尸体都见不到,街道一片血红。
卫坤低声道:“谢冬清,我感觉我的车从一堆人肉上碾了过去……”
谢冬清沉声道:“快闭嘴!不要想!”
梅阁一边搭弓,一边问道:“知道车牌号吗?”
“嗯,M0919,黑色商务。”
0919?梅阁微微愣了下,很快回过神,摇下车窗察看。
“在那边!”谢冬清抬起手指着前方左侧,是辆崭新的黑色商务,看起来确实很结实。“太好了!车还在!”
然而惊喜之后,谢冬清顿了一下,默默收了回了手。
车在,那司机就没有逃走,没有逃走,就说明已经……
梅阁观察了周围的情况,对卫坤说:“你们就停这里,这里安全。我下去把那辆车开过来。”
谢冬清点头。
梅阁拿着弓箭开门走了下去。
卫坤看着他慢慢靠近黑色商务,问道:“谢冬清,这人靠谱吗?别自己开着车跑了……”
谢冬清愣了一下,坚定道:“不会,我觉得他值得信任。”
她心底莫名的信任这个刚刚认识的人。
沉默片刻,谢冬清问卫坤:“你呢?打算去哪?”
“没处可去,总不能回宿舍吧。不知道家里怎么样,手机没信号,电话打不出去,网络也断了。”他掏出手机,语气尤为可惜。
“去机场吧,跟我一起去阿锅岛。”
“诶?对哦,我记得你是要去阿锅岛结婚。行啊!反正只要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就行!我急着给爸妈打电话问情况呢。”
谢冬清却一脸震惊:“你刚刚说什么?结婚?我?”
“啊?不是吗?”卫坤又开始挠头,“你之前说过,你要去阿锅岛结婚,还说你爸妈已经提前去给你准备婚礼现场了。”
谢冬清这才想起,自己赶去机场,就是要搭乘专线航班到阿锅岛结婚的。
对,结婚!
谢冬清喃喃道:“无论发生什么,阿锅岛都是你的避风港,是我们的桃花源……要到我身边来,我能保护你,给你幸福……”
卫坤莫名其妙:“谢冬清你在叨咕什么啊?”
谢冬清也是一脸迷茫。
这句话突然出现在心里,她……好像听谁说过,万分熟悉。
是谁说过呢?
是新郎?
可是……新郎又是谁?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
谢冬清恍惚了会儿,回神道:“不管!我们就去阿锅岛!那里最安全!”
虽然记不起来是谁说的这些话,但阿锅岛绝对如同那个人所说的,是最安全的地方!
梅阁下车后,警惕地看着四周。
因为有弓箭在手,他心里比拿西瓜刀时更镇定了一些。
毕竟……他曾经是个射箭高手,能百步穿杨,也能在奔驰的马背上一箭穿云落雁。
0919这辆车的四周静悄悄的,视线所及之处,并无活物。
梅阁谨慎地绕车转了一周。
驾驶座方向的窗户开着,司机瘫在座位上,半个脑壳被不知名的猛兽利爪撕碎,心脏也被掏了。
梅阁微微吐气,再次吐槽了谢冬清的重口味。
他拉开驾驶门,忍住恶心,将司机拖出来,轻轻放在路边。
搬完司机,梅阁回身去揭座套。
他把弓背在背后,腾出手把座套揭了下来。
然而等他再次抬头时,却发现车后座趴着一只丧尸化的动物。
梅阁吓了一跳,迅速搭箭对准那只不明生物。
后座的那团肉动作缓慢,他一箭射出去正中那只不明生物的头时,不明生物刚刚抬起它的一只爪子。
是树懒。
当别的丧失动物都已经转移到别的地方进食时,这只树懒才走到这里。
梅阁吐槽道:“你也是不容易。”
三人转移到0919商务车后,梅阁仔细地锁好车门,关紧车窗。导航仪启动完毕后,他道:“都坐好了,安全带系上,出发了。”
谢冬清瘫在座位上,轻声问他:“能顺利吗?”
卫坤安慰道:“必须的,厄运不招惹新娘的。”
梅阁疑惑地看了谢冬清一眼,“怎么,你是要去阿锅岛结婚?”
谢冬清点头:“话也不能这么说,现在主要是去阿锅岛避难,顺便……结个婚。”
梅阁语气略带惊讶:“跟谁?”
“跟……新郎。”
梅阁沉默下来,没有再问。
梦中有些事有些人是模糊的,因而,她很可能只是想结婚,但又没有具体对象,于是在梦境中对结婚这件事做了模糊化处理。
不知为何,谢冬清看着他瞬间变冷的表情,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第一梦:丧尸危机与阿锅岛 丧我【车在路上】
梅阁看了眼导航时间,预计到机场需要三个小时。
现在是下午三点半。
飞机从晚上七点开始,每隔两个小时,就会有一班在T9航站楼19登机口起飞。
这应该是谢冬清潜意识里给自己设置的安全出路,所以只要在飞机起飞前达到机场,就一定能顺利登机。
被咬的人丧尸化需要六到八小时。
第一批大规模被咬伤的人大约出现在三点左右。
按这个时间推算,机场暂时是安全的,只要这一路畅通无阻,他就能把谢冬清安全送上飞机,圆满完成梦境,将她的魂带出来。
不过,按照谢冬清这种玩命的梦境架构,梅阁有种预感,去机场的路上,不一定顺利。
果然,路上并不平安。
前面有大量的车看似都是要上高速,梅阁心中没了底。
谢冬清和卫坤显然也发现了。
谢冬清祈祷道:“但愿高速不堵……”
但愿的事情,几乎从没有如愿过。
还未到高速路口,他们就看到了前方的景象。
一辆辆车密密麻麻停在前方,纹丝不动。
梅阁远远停下来,开门下车。前方有个半身是血的人在激动地跟旁边的人讲自己刚刚经历的事情。
梅阁从车缝中挤过去,扒开人群,看了眼正发表死里逃生感悟的人。
一眼完毕,梅阁迅速返回,果断倒车打转向。
谢冬清眨眼,问他:“……要走?其实等等也无妨,赶不上七点的,还有九点的,不用着急的。”
梅阁神情严肃:“不是。那个人被咬了,不仅如此,周围的车里有不少受伤的人。”
卫坤犹豫道:“可是,只要上了高速,很快就能到机场……等一两个小时,应该没问题吧。”
谢冬清摇摇头:“要是被堵在车队中间,到时候一旦有意外,进退不能,只能坐以待毙……”
梅阁点头,重新设置导航路线。
谢冬清的视线从他修长的手指上移到他垂下的睫毛,愣神片刻,谢冬清忍不住开口道:“帅哥我问你,你看上我哪一点了?”
梅阁被她这句话问的一头雾水。
谢冬清道:“我从小买彩票就没中过奖,运气只能算一般,可今天大灾大难来临前一秒,突然有个帅哥过来跟我搭讪,长相身材没话说,耍刀射箭也是一流水平,品格良善行为端正,还豁出命帮我,死活都要送我去机场……可能吗?做梦都梦不来这种好事。”
听到最后一句,梅阁笑了,又反应过来前面几句夸奖的话,表情一暖,笑意更明显了些。
谢冬清依旧纠结:“帅哥你图什么?咱俩才刚认识,你也太乐于助人无私奉献了吧?”
梅阁收起几分笑,认真道:“就图你安全。我来,就是来帮你的,跟其他事情都无关。只要你安全就行。”
谢冬清正经道:“我认真的,因为如果有人帮你,你却不知道他帮你的理由,这会很没有安全感的。”
导航重新定好了路线。
需要他们绕到市郊的国道,穿过一个乡村,之后从那里上机场高速。
全程六个半小时。
认清楚路线后,梅阁才抬头,说道:“谢冬清,你运气不错,能遇上我。没有什么特殊原因,我现在的使命就是保护你,把你毫发无损地送上飞机。你可以试着信任我,只要我活着,必然要护你平安。”
他讲的是实话,然而谢冬清和卫坤都觉得这话十分像在变相表白心意。
卫坤在后座,给他比了个赞:“可惜,梅哥你来得太迟,冬清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咯,真是遗憾。”
梅阁从倒车镜瞥了他一眼,正经道:“我护她,无关爱情。”
这话一出,卫坤更是佩服。
谢冬清半张着嘴,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拍了拍微微发热的脸,半晌,憋出一句:“那……谢谢你。这一路就拜托你操心了……”
“不客气。”
车上国道后,梅阁每一秒都想自杀出梦重来。
因为突发危机,这个城市的交通陷入了瘫痪状态。惊慌的行人,横冲直撞的车,突然出现的生化动物,梅阁在这一片混乱中,艰难地前行。
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体会到疯狂的心跳是什么感觉,双手因为频繁快速地调整方向盘,已经磨破了。然而因为无时无刻不在紧张,他浑然不觉疼。
谢冬清脸色煞白,紧紧抠住座椅两端。卫坤喊道:“幸亏我系安全带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左方突然冲出一辆公交车。
梅阁避闪不及,车尾被公交车撞到,后方玻璃全部碎掉。
梅阁这时已经顾不上看车况了,他再次发动0919,一脚油门又开了出去。
卫坤大叫:“哥们儿你玩命啊!撞到左后方了!油箱,油箱在!”
梅阁道:“现在停下就是个死!”平均三秒一车祸,还有生化动物咬来咬去,还不如赌一把运气。
之后,0919又被撞了三次,还被一只生化猴子扑碎了挡风玻璃。
好在车上三人平安地走出了国道,拐进了通往乡村的小路,此时,0919已经破败不堪,但仍旧不影响驾驶。
看着前方平静安详的乡村小路,谢冬清终于松了口气。
卫坤擦了把汗,由衷赞道:“这车质量真好!”
梅阁慢慢减速,把车停在了路边。
卫坤推开摇摇欲坠的左侧车门,去查看油箱和轮胎。
谢冬清看到了梅阁的手,从包里拿出了创可贴递了过来,“你手破皮了,给。”
梅阁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擦伤,愣了一下。他从谢冬清手里接过创可贴,轻声道了谢。
梦中受轻伤,现实中影响不大,充其量也只是会在清醒时感觉到片刻的难受和不适,因而梅阁很随意地处理了伤口。谢冬清看他面无表情,潇洒利落地把创可贴拍在伤口上,对他更加崇拜。
车并无大碍,待卫坤上车后,他们三人继续前行,车内的气氛比刚刚轻松多了。
谢冬清给卫坤和梅阁一人分了瓶水,顺便帮梅阁扭了瓶盖。
卫坤问道:“我们现在是不是安全了?这里离动物园这么远,应该不会有丧尸吧。”
谢冬清神色轻松道:“不仅如此,这里还没有被咬的人。所以这段路,我们大可放心走。”
下午六点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梅阁看了时间,又看了眼天色,隐隐觉得不安。
梦和做梦的人是密切相关的。
按照大家的穿着,梦境设定应该是在夏天。而下午六点正常来讲是不会这么黑的。
因此,这应该预示着,又有意外将要发生。
梅阁深吸一口气,提高了警惕。
谢冬清在车里翻出了一张CD,放进了播放器。
几秒后,车内响起了一首老歌曲的旋律: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
卫坤吐槽道:“好老的歌,换一首。”
“好的。”谢冬清应道,“我看看都有什么歌,应该都是这种老歌。”
结果,下一首的前奏响起来时,竟然还是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
“诶?坏了?”谢冬清疑惑不解。
梅阁看了一眼播放屏,沉默不语。
几次调试后,谢冬清意识到,整张CD只有这一首歌。
当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这首歌的旋律再次响起时,卫坤玩笑道:“有没有恐怖片的感觉?没有一个人的寂静小路上,一辆破车,三个从混乱中逃脱的活人,一首不断重复的旋律……”
谢冬清万分嫌弃他:“……别自己吓自己行吗?”
梅阁猛地一下刹住了车。
谢冬清和卫坤齐声问道:“怎么了?”
梅阁一言不发的目视着前方,神色严肃,眉头锁的更紧。
卫坤和谢冬清顺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去。
前方十米外,横躺着一个大树桩,树桩周围站着一排拿着斧子锄头的村民,为首的那个端着一把猎\枪,示威般地朝天上开了一枪,之后,他将枪口对准了驾驶座的梅阁。他身后的村民喊道:“都下来!车上的人都下来!举起手,走过来!”
梅阁沉声道:“他们设了路障。”
谢冬清一脸莫名:“所以呢?这是要收过路费还是要打劫?”
梅阁皱眉道:“恐怕……不会只收过路费。”
卫坤一拳砸在座椅上,小声骂了句。
谢冬清看着一边叫嚷着一边慢慢围上来的村民,惊慌道:“现在怎么办?”
第一梦:丧尸危机与阿锅岛 丧我【遭遇拦截】
看着快要走到车前的村民,梅阁说道:“我下去,问问他们想干什么,你们俩在车上,卫坤,你看着点情况,到时候随机应变。”
梅阁说完注意事项,开门下车。谢冬清按照他的嘱咐,将车门迅速上锁。
下车后,梅阁向那个端枪的村民走了过去:“老乡,这是什么情况?”
端枪的村民喝了一声,让他站着别动。
“你们从哪来?”
“市区,想借道去机场,老乡,我们赶时间。”
“市区?哼!”那人冷笑道,“市区的人都被咬死了,你们怎么跑出来的?!别骗人!你们车上有人被咬吗?”
“没有。”梅阁说道,“绝对没有,老乡,我不知道你设路障是什么意思,让我们过去不是更好吗?”
“是人,掏了检查费就可以过去,不是人的,我们负责处理掉。就这个意思。”
听到他这么说,梅阁陷入沉思。
按谢冬清所说,潜伏期最少也要有六个小时,然而现在他话中的意思,这些人明显已经见过丧尸化的人。
“让车上剩下的人都下来接受检查!包括行李!”
这时,围在车旁的几个村民,兴奋地嚷道:“老赵,老赵!车上有女的,长头发,长得应该不错!裙子上有血!”
因为副驾驶前的挡风玻璃在来时的路上被突然跳出来的生化猴撞裂了,外面的人只能隐约看到副驾驶坐着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年轻女孩子,但看不清脸。
端枪的迅速应道:“给我拉出来!扒光,我们要仔细看看她有没有被咬!”
梅阁眼一眯,默默握紧了拳头。
那几个村民听了,立刻兴奋地去拉车门。
“靠!锁了!”
卫坤牢牢拽着左侧后门,因为之前的车祸撞击,那个门并不结实,现下已经摇摇欲坠了。
一个村民绕到车后,拿榔头去砸本已经裂开的车后窗。
卫坤这边顾着左侧门,那边担忧着后窗,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他脸色苍白,额头冒汗,大声道:“不行了!我要没力气了!我……我使不上劲!”。
一个村民拿斧头狠狠敲了下副驾驶的车窗。
然而一斧头下去,0919副驾驶的车窗竟然只是裂开了口。
谢冬清迅速亮出手上的西瓜刀,瞪圆了眼恶狠狠盯着他。
那个村民惊诧片刻后,回头嘿嘿笑道:“老赵,是个漂亮的!!我看清了!她还冲我抛媚眼呢!”
谢冬清在心里爆了句粗口,发狠地握住刀,准备等窗户破掉的那一瞬间,直接把手中刀狠狠插到这个人的脸上!
听了那个村民话,梅阁这边的几个小年轻们都伸着脖子往那边看,端枪的人也分了神,错开了视线,想看看车里坐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梅阁看准机会,一跃而起,一脚踹歪了那人手里的枪,紧接着他一个擒拿手将那人双手反剪,一手肘砸在他头上,语气冷漠道:“拿了枪你也是个废物。”
说完,梅阁拾起枪,狠狠砸向那个村民的后脑勺。那人捂着头倒退了几步,瘫坐在地上呻\吟起来。
梅阁迅速看了一眼手中的枪,掰好被摔歪的准星,瞄准正在砸副驾驶车窗的村民,一枪打在他胳膊上。
那个村民扔掉斧子,嗷嗷叫着,捂住伤口,连退数步。
此刻,副驾驶的窗户已经碎了一半,谢冬清胳膊上全是玻璃碴划破的血痕。
梅阁厉声喝道:“要命的都停下!不然我一枪一个!”
剩下的村民被这突变吓懵了,齐齐停了下来。
卫坤这才松了口气,浑身虚脱倒在后座上,感叹道:“幸亏有梅哥在……我真的要脱力了,紧张的浑身发热。”
梅阁用枪指向他附近的一个小年轻,吩咐道:“你去把树桩移开。”
他的语气里明显带着怒火。
梦境的构架虽然跟做梦的人有关,但梦境基础设定一旦形成,好多做梦人没有考虑的漏洞,梦会自动补全。
就像现在,谢冬清大概只设定了丧尸环节并没有考虑其他,然而因果关系一旦搭建完毕,梦境就会自动进行修补完善,因而,也会出现由丧尸爆发而引起一系列相应的变动。
就比如这些村民。
梅阁在前世经历过这种类似的情况。变革失败,国难当头时,那些灾区的乡民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良善,而是带着残忍的表情,说着讥讽的话,趁机在弱者身上理直气壮的发泄私欲。也是这群最容易被煽动,破坏力强又贪婪的无知乡民,将前世的他送上了绝路。
此刻,这些村民同前世里那些乡民冷漠又扭曲的脸重合了起来。
想起自己前世最后几天的经历,梅阁的目光瞬间变得可怕起来。
那个年轻的小伙子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愣愣地不敢动。
梅阁长眉一挑,低声喝道:“快去!”
此刻,他身上爆出的莫名压迫感,令那个小伙子两腿发软,甚至有向他跪下的冲动。
那个年轻村民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招呼了几个同伴去抬木桩。
梅阁瞪了周围人一眼,收枪,提着刀往车边走。
无人敢动,也无人敢偷袭。
谢冬清看着提着刀,眼神冰冷又镇定,缓缓朝车这边走来的梅阁,情不自禁道:“他真的……好强……”
之前谢冬清就感觉到,梅阁身上的气质很矛盾。
虽然梅阁身手矫捷,武力值高,但他身上却还有种若有若无,微妙的温柔感。他表情不多,不像卫坤那样会将喜怒哀乐明显表达出来,所以给人一种非常明显的距离感,因此谢冬清只敢远观,不敢轻易同他说笑。可仔细看了,又发现他眉眼温柔,有读书人温雅的书卷气,尤其是眼睛里微微露出笑意时,眼角眉梢,会出现柔和的亲近感。
冷静又不呆板,正经却不失温柔。
这是谢冬清之前对梅阁的评价。
但现在……
谢冬清深吸口气,瞪大着眼看着他。
现在的梅阁突然狠厉了起来,仿佛像是……像是从铁和血的战场中独自走出的将军,散发着又冰冷又强势的压迫感。
梅阁拉开车门,瞪了一眼愣住的村民们,极力克制住内心的不快,阴沉着脸上了车。
谢冬清小声跟他打了声招呼,又道了谢。
梅阁扭头,看到她身上的划伤,瞬间,眼神柔软了点。
他道:“小心点把伤口先处理了,伤口深吗?”
谢冬清摇头:“都是小划伤,没事。”
梅阁招呼卫坤把他之前放在背包里的毯子取了出来,递给谢冬清:“盖上,要到晚上了,注意保暖。”
谢冬清连忙接过来,盖在腿上。
梅阁拿出纱布,帮她清理伤口。
卫坤检查着破掉的车后窗,哀叹一声:“这要是路上遇到丧尸铁定玩完。但愿这辆车能一路平安地到达机场。”
他话音刚落,前方移动树桩的年轻人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卫坤也跟着大叫一声:“我去!怎么是丧尸!”
不知道何时,一个眼眶淌血,移动缓慢的丧尸出现在树桩处,正在狠狠撕咬着弯腰挪动树桩的年轻人。
树桩前剩下的村民立刻朝这边跑来,车附近的几个村民也惊慌起来:“是老张家儿子!老张家儿子也变成怪物了!”
“我就说嘛,早知道就跟白村那个刘顺子一样,把他们送到乡卫生所多好啊!都怪老张媳妇儿!”
“又一个!又一个!”
梅阁侧头看了一眼,平静道:“果然,这村子里有丧尸。”
小年轻被咬断了喉管,倒在地上抽搐着。他痛苦地捂着脖子,因为无法呼吸,无声地瞪着眼睛,望着身边不敢靠近的同伴,试图求救。但没人敢上前,最终,他的目光慢慢变得绝望,不一会儿,就停止了挣扎,眼睛里的光灰败下去。
丧尸扔掉了他,再次移动,嗓子眼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脸上的两个大大的血洞左右寻找着下一个目标。一圈人急忙退后,害怕但又好奇地看着他。
终于,有个村民大叔大着胆子,快步扑上去,抡起锄头照着丧尸的脑袋连砸了十几下。
丧尸的脑袋垂了下去,肉皮连着脖子,脑袋歪着看,空洞地看向前方。丧尸化后,他的眼睛腐烂了,空荡荡的眼眶不停地往外冒血,涎水混合着口中的血肉,从他张开的嘴里流了出来。他嗓子眼咕噜咕噜响了几声,似乎还未死透。
那个村民大叔再次鼓起勇气,大喊一声,锄头狠狠砸了下去。
丧尸终于彻底死掉,慢慢扑在地上,不动了。
车内三人静静看着这一幕,良久,谢冬清呆呆地说:“……原来丧尸长这样……我们,我们趁现在抓紧走吧!”
再不走,真的要满世界都是这种恶心的东西了。
卫坤问道:“为什么这个村子里会有丧尸?难道说,丧尸化的动物来过这里?”
谢冬清否定了他:“不是,被咬后最早也要六小时才会丧尸化,我们见到丧尸化动物时是下午三点左右,所以他应该是在六个小时之前就被咬了。我看他穿的衣服好像是动物园的工作服……有可能是他在动物园被咬了之后,逃了回来……”
梅阁突然说道:“不止他一个。听这些人说的话,隔壁村应该有一个被送到了这附近的卫生所。”
卫坤不由自主地吸了口凉气:“那可真是……可怕。”。
“走!”梅阁果断发动车。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再次震惊了他们。
车旁边有个村民突然大叫一声,冲了回去,一斧头将刚刚打死丧尸的村民大叔砍倒在地,又将村民大叔的头砍了下来。
鲜血从断掉的脖颈处喷了出来,滚落的头,还带临死前那一刹那的震惊和迷茫。
谢冬清尖叫一声,闭上眼。
卫坤惊道:“卧槽这……”
砍人的村民满身鲜血,喘着粗气,面色狰狞地指着地上死去的村民对其他人说:“接触过怪物的人都得死!不然我们都会变成怪物!小张就是因为打死了小卢,才被小卢传染变成了怪物!我们趁早杀了他,才能不被传染!”
梅阁叹了口气,一脚把油门踩到底,径直冲了上去。
车从丧尸身上碾了过去,村民们慌不迭地避让,杀人的村民没站好,被车带了一下,滚向路边。
梅阁撞开挪动了一半的树桩,冷着脸,把车飙到了一百码,将村民远远甩在了后面。
卫坤从倒车镜里看到了他冷冰冰的脸,一句话也不敢说,安静地坐着。
谢冬清脸色苍白,也一语不发。
车在路上安静地行驶着,屏幕上的时间跳到了下午七点四十分。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梅阁打开了车灯。
谢冬清轻声叹气:“八点了。”
卫坤安慰道:“没事,赶晚上十一点的也行。梅哥你不用急,路上小心点最好。”
然而这时,油表却突然亮了起来。
梅阁一愣,问卫坤:“你之前检查油箱没问题吗?”
卫坤有气无力道:“我检查了,绝对没有漏油。这车这么费油?!”
谢冬清十分忧愁,担忧道:“这附近能有加油站吗?”
梅阁也颇为无奈,只得点开导航,查询加油点。
当看到搜寻结果时,他气笑了。
离这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有个加油站,然而紧挨着加油站的,就是刚刚村民提到的那家送进去丧尸的卫生所。
谢冬清和卫坤也注意到了。
卫坤看向梅阁:“怎么办,去吗?”
梅阁斩钉截铁道:“去,速战速决。”
谢冬清道:“嗯,我也觉得没什么,他们把丧尸送到医院,就算医生护士被咬了,现在也只是在潜伏期,应该没事。”
第一梦:丧尸危机与阿锅岛 丧我【卫坤异变】
实验室运送病毒试剂的车发生车祸后,病毒扩散。动物园的动物全部陷入狂躁状态。中午十一点,进笼放冰块的刘顺被狂躁不安的节尾狐猴挠了,因当时只是破了点皮,在园内医务室简单处理后,刘顺正常换班回家。午饭后,发了高烧,吃了几片退烧药后,他再次歇下,下午一点半,刘顺身上的皮肤开始溃烂,人也神志不清,家人慌忙将他送到乡卫生所,到医院后,刘顺陷入了狂躁期,咬伤了几位医生护士和前来帮忙按住他的人。
下午四点,刘顺就彻底丧尸化,晚上七点,被刘顺咬伤的医生护士彻底丧尸化,医院陷入了大规模不可控的混乱中。
晚上八点整,0919这辆车慢慢驶过这家医院。
谢冬清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乡道两旁没有灯,医院也黑漆漆的,医院旁边有一辆电视台的采访车,也是空无一人。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谢冬清裹着毯子,白着脸道:“不太妙……没见到活人。”
梅阁说:“等会儿我下车加油,你和卫坤在车上,留意四周。”
加油站就在医院前方一百米处,黑黢黢一片,寂静无人。
梅阁拔了钥匙下车加油。
卫坤僵直地坐在后座上,闷头不语。
谢冬清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转过身轻轻拍了拍他:“那个,卫坤……我想上厕所。”
卫坤头动了一下,好半天,才嗯了一声。谢冬清从背包里翻出手电筒,手提着刀,开门下车。
卫坤默默跟在她身后,慢吞吞地走着。
谢冬清疑惑道:“从刚刚起就不说话了,怎么了?”
良久,才听到卫坤闷声道:“难……受……头,疼。”
“绝对是过度紧张造成的。”谢冬清谨慎地查看了四周,又将手电筒探进去照了一圈。
没人。
也没别的东西。
加油站的厕所是无封闭的老式蹲坑,左边男厕,右边女厕,没有门遮挡,中间只有一墙之隔。
“我很快的,马上就好。”谢冬清说完,飞速跑进去。
卫坤站了一会儿,慢慢将头转向了外面。
黑暗中,两行血缓缓从他的眼眶流出,沿着脸颊流了下来,滴落在地上。他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梅阁加完油,站在车边等谢冬清。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次竟然什么意外都没发生,偌大的加油站,旁边看样子还有一家几乎全是丧尸的医院,就这样,竟然没有意外也没有碰上丧尸!
加油站没有灯,梅阁回过头,看到卫坤一动不动地站在漆黑一片的厕所门口,便问道:“你刚刚下车前没拿手电?站那里不太安全,那么黑,容易有视线盲点。”
卫坤不答。
梅阁察觉到了异常。
他回想了一下,刚刚在路上,卫坤没说一句话。
梅阁反手提着刀,慢慢朝那边走:“你说句话,是哪里不舒服吗?”
谢冬清上完厕所出来,将手电筒和西瓜刀放在洗手池边,弯腰洗手。左边的男厕似乎有动静。她紧张地朝那边看了一眼,什么都没发现。
洗手池前的镜子里漆黑一片,手电筒的光对着门口,正照着卫坤,他此时正背对着镜子站着。
谢冬清听到了梅阁的声音:“你回答我,说话!”
她心中一紧,直起腰,扭头看着外面,大声问道:“梅阁,你在跟谁讲话?”
然而这时,镜子里突然闪过一个黑影,散发着浓厚的血腥味和腐臭味的一个丧尸朝她这边扑了过来,谢冬清受到惊吓大叫一声,侧身闪了过去,撞掉了放在洗手台旁边的西瓜刀。
手电筒被撞的连转了几圈,停了下来,恰巧照射到那个黑影。
是个男性丧尸,身上脸上的血迹很新鲜。
只一眼,谢冬清就不愿再看。
好在突然照射过来的光让这个丧尸停顿了片刻。
趁此机会,谢冬清也顾不上捡刀,拔腿就往外跑。然而她一移动,后面的丧尸就追了过来,发出一声吼叫。
谢冬清脚上仍然穿着红色棉鞋,鞋底并不防滑,因此她的脚步并不稳。她一边跑一边提醒门口的卫坤:“卫坤你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然而那个丧尸就像没有看到门口的卫坤一样,径直绕过他,追着谢冬清不放。
卫坤慢慢向前挪了一步。
谢冬清回头,借着车灯的照射看到了卫坤的脸,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卫坤的脸已经开始腐烂,裸\露的红色肌肉和腐烂的皮肤使他看起来十分恐怖,他的一只眼已经完全腐烂掉,另一只周围的肉已经脱落,整个眼球摇摇欲坠。
身后的丧尸拽住了谢冬清的裙角,谢冬清脚步一乱扑倒在地。
膝盖和双手狠狠蹭到了地面,擦出了血。
闻到血味儿,丧尸更是激动,喉咙中咕噜咕噜的响着,朝她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梅阁一脚将他踢开,狠狠一刀贯穿了那个男性丧尸的头,腐血喷了谢冬清一身,雪白的连衣裙被染成了暗红色。
谢冬清在梅阁的搀扶下颤抖着站了起来,恶心的想吐。
梅阁道:“还好吗?我们快走!”
血腥味刺激了不远处一直呆愣在原地的卫坤,他又往前走了两步,嗓子里发出一声低吼。
听到声音,谢冬清忍不住回头,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语道:“他是怎么变成这样子的?明明一直跟我们在一起,一直好好的……”
卫坤慢慢朝这边走来,在车灯的照射下,卫坤的脸惨不忍睹,上下唇也已经脱落,牙齿连着鼻子,看起来十分可怖。
他摇摇晃晃走到车前,突然停了下来,最后剩下的那只眼球缓缓垂了下来。
他张开嘴,啊啊的叫着。。
梅阁顿觉不妙,一手抄起谢冬清,迅速拉开后门,把她塞了进去。
后车门已经摇摇欲坠。
梅阁上车,也顾不上系安全带,拧钥匙发动车。
然而就在车开动的那一瞬间,卫坤以极快的速度冲了上来,腐烂的手直直从破碎的窗户中探了进来,紧紧擎住了后车门。
随后,他将整个头伸进来,完全不理会旁边惊叫的谢冬清,而是恶狠狠地想要去咬梅阁。
梅阁猛地刹车,反手拽住他的头,使劲一扭,试图把他的头掰断,然而因为角度问题,并没能成功,反而被卫坤一口咬在了手腕上。
谢冬清尖叫一声:“梅阁!”。
血缓缓从梅阁手腕处蜿蜒下来,滴在谢冬清裙子上。
梅阁冷静道:“拿刀来!”
谢冬清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把梅阁放在副驾驶座位上,还没擦干净血迹的刀扔给他。
梅阁接过刀看也不看,用力将刀捅向后面。一声闷响,刀穿过了卫坤的胸口,然而卫坤仍是咬着梅阁不放。
梅阁一击过后,有些脱力,额头上沁了一层薄汗。
卫坤似乎看出了他慢慢没了力气,喉咙里咯咯响着,加重了力道,梅阁闷哼一声,听到了自己手腕断裂的声音。
正在此刻,谢冬清突然拔出插\在卫坤胸口的那把血淋淋的西瓜刀,闭上眼,一刀砍断了卫坤的头。
梅阁有一瞬间的惊愣。
卫坤的身子连带着后车门,一起摔在了地上。
谢冬清睁开眼看到还在梅阁手上攀着的头,昏了过去。
谢冬清醒来时,车已经行驶在路上,周围的空气很干净,令她心安。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被梅阁挪到了副驾驶位置上,安全带牢牢系着,身上还搭了条毯子。车前面的挡风玻璃完全碎掉了,风迎面刮来,打在谢冬清脸上,吹的她眼睛发涩。
谢冬清坐起身,愣愣的看着梅阁。
梅阁的左手缠了一圈纱布,血还在往外渗,纱布已经被染红了一大半。
梅阁察觉到她的视线,说道:“不用怕,不是有六小时潜伏期吗?六小时内,绝对能把你送到机场。”
“我……”谢冬清这一刻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张了张嘴,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开口。
明明,有好多想问的,想说的。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梅阁边开车边道:“卫坤应该是在遇到我们之前就被咬了,但他没说。”
谢冬清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座位下面还有一条毛毯,你拿出来盖上吧,已经九点半了,夜晚凉,后车门掉了,挡风玻璃刚刚也碎了,三面透风,要注意保暖。”
“……挡风玻璃……怎么碎的?”
“血腥味太大,引来了医院的丧尸。我当时只顾着处理伤口,一时没注意就被包围了。开车冲出去时,挡风玻璃受力不住碎了。”
“……谢谢你。”谢冬清小声说道,“能逃出来,一定……很艰难。”
“没事。”梅阁露出一丝笑容,“等把你送上飞机,我就无憾了。”
谢冬清低着头,眼泪无征兆的就流了出来。
她好久没说话,梅阁往这边看了一眼,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慌:“你哭了?你……你是不是难受?怎么了?”
谢冬清摇摇头,轻轻吸了吸鼻子,说道:“我没事……我,我就是想起卫坤……不知道怎么回事眼泪就出来了。”
“哦。”梅阁顿了一下,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你……跟他关系很好?”
“嗯。”
“谢冬清,你能想起……你要跟谁结婚吗?”
谢冬清呆愣了一秒,摇了摇头。
“对方叫什么也不知道?”
“想不起来了……但确实是我的未婚夫,我……我记忆好像有问题,有好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但我知道他是我的新郎,他很可靠,一想起他,我有种亲切感和熟悉感。”
梅阁陷入沉思。
卫坤的出现是在他们被生化秃鹰围攻,无法脱身之时。当时卫坤的出现恰巧解决了他们的困境,一是恰巧有适合对付生化秃鹰的武器,二是恰巧有一辆能帮他们去东门的车。所以,梅阁之前认为,卫坤只是谢冬清梦中织造的幻象,是潜意识里安排的一个能化解危机的梦中人物。
然而在加油站时,卫坤的袭击目标很明显是他。
关于这点,梅阁自己也回想了一下,他跟卫坤一路上并没有冲突,所以……有没有可能,这个卫坤其实就是谢冬清的结婚对象?
本应该保护谢冬清的新郎,却因为丧尸化,无法继续同行,因此对于他这个一直跟在谢冬清身边的异性,卫坤对他带有天然的恨意?
梅阁如此想着。
毕竟制造梦境的人在自己的梦中会有一定的记忆错乱,所以谢冬清想不起来卫坤到底是不是新郎也很有可能。
晚上十点四十五,三面透风破烂不堪的0919车,顺利拐上了机场高速。
梅阁计算着时间。
导航上显示还有二十分钟路程就能到达T9航站楼。
他是八点二十左右被咬伤的。按最低六个小时计算,他的存活时间是到凌晨两点二十。
去阿锅岛的航班每两小时一班,七点,九点,十一点,一点……
不过,他们好像赶不上十一点起飞的那班了。
谢冬清仿佛看出了他的纠结,低声说道:“没关系,安全第一位,坐凌晨一点的那趟也行。”
梅阁点点头。
车离航站楼越来越近,空气中的血腥味也越来越重。
梅阁和谢冬清的表情变得沉重起来。
晚上十一点十分,0919停在了灯火通明的T9航站楼前。
第一梦:丧尸危机与阿锅岛 丧我【一片寂静】
梅阁把唯一一把西瓜刀给了谢冬清,自己背上了枪和弓箭。
此时,从机场外向里面看,T9航站楼的一楼大厅内空无一人,地上门口有不少血迹,然而奇怪的是,连一个尸体都看不到。
谢冬清悄悄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梅阁摇头。
“走,G19登机口吗?机票呢,怎么取?”
谢冬清呆住了。
梅阁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好久,谢冬清才说:“我……把行李箱忘学校了。”
梅阁这才想起,开始时,是自己要帮她提行李箱,结果生化企鹅出来后,他只考虑到带谢冬清离开那里,却忘了那个行李箱。
谢冬清眼圈红了,她焦虑道:“我的证件全在行李箱里,这怎么领登机牌啊!现在怎么办?都到这里了……”
“都到这时候了,哪儿还有人看你的证件给你换登机牌,直接到停机坪给机组人员现金。”
谢冬清懵道:“我们哪里有现金啊?我在超市拿的那点钱加起来还不到一千。”
“到时候再考虑这些,我们现在的目标是……”梅阁看了眼灯火通明却又万分寂静的大厅。“找到G19登机口!”
感应门开了。
地上,座位上,墙上,到处都是血迹,然而却看不到一个尸体,一个活人或者是丧尸。
“小心地滑,你的鞋不防滑。”
谢冬清看了看脚上脏兮兮的红色棉拖鞋,笑道:“其实我已经穿习惯了,要是当时没在超市换掉高跟鞋,我的脚估计早就废了。”
他们走到航班信息提示牌前,牌子上只有去阿锅岛的航班信息还在更新。
谢冬清吐槽道:“有问题,这不合逻辑啊!既然机场都成现在这种样子了,哪儿还能有飞机正常起飞。”
梅阁看到她一脸不知情的吐槽自己的设定,脸上露出了笑容。
谢冬清一扭头,看到梅阁脸上明显的笑意,好奇道:“你为什么笑?”
“我没有。”
“……我看到你笑了。”
梅阁无奈,只好说道:“我是看到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丧尸或者生化动物的出现,所以才笑的。”
“哦。”谢冬清指了指牌子,“G19在二楼,我看安检口也没人查看,直接上二楼吧。”
梅阁点头。
两人从血迹斑斑的安检口顺利通过,来到了封闭式电梯前。
谢冬清按了电梯上行键,二楼的电梯缓缓降了下来。
梅阁留意着四周的状况,在二楼的电梯启动下降的那一刻,他似乎听到了楼上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梅阁叮嘱道:“注意楼上,千万不要大意。”
谢冬清点点头,两人忐忑地走进电梯,电梯四壁满是溅上去的鲜血,有的还很新鲜。
梅阁把箭放在弓上,然而拉弦时,左手腕传来一阵锐痛。
差点忘了,自己左手受伤了……
梅阁无奈,只好弃了弓,端起手中的枪。
这把是改装后的霰弹枪,梅阁看了弹夹,现在还有七发子弹。
不过好在霰弹枪杀伤力大,能一枪爆头。
电梯停了。
电梯门那边传来无数爪子挠门声。
梅阁在电梯门开的那一刹那,迅速把谢冬清挡在身后。
电梯门一开,梅阁震惊。
门口密密麻麻的,全是丧尸,他们脸上没有眼睛,血红色的手拼命地探着,手上的指甲又尖又长,有些丧尸的指甲上还挂着碎肉。
他们像疯了一样,齐齐吼叫着,拼命往电梯里来。但因为人多,都挤在了门口。
因为被无数双爪子挡着,电梯门无法关闭。
而整个二楼,似乎停电了,一片漆黑,借着电梯里的光线放眼望去,视线所到之处,密密麻麻全是丧尸。
梅阁咬牙,以枪为格挡,用力将门口的丧尸推了出去,扭头对谢冬清说:“我出去挡着,给你争取时间,电梯门只要能关上,迅速到一楼,听到没有!”
谢冬清愣住,很想摇头,也很想跟他说些什么,但已经没有时间了。梅阁说完就冲出了电梯,挡住了挤在前面的丧尸,那些丧尸的手向前拼命伸着,抓挠着他。梅阁身上出现了触目惊心的一道道血痕。
梅阁心道,我这辈子没受过的罪没受过的伤,竟然在她的梦里全体验了。
他突然有些入戏,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大吼一声:“谢冬清!关上电梯门走!”
谢冬清红着眼圈,按下了关门键。
然而这时,有个丧尸被推力波及,摔倒在地,被一群丧尸挤到了电梯口。那只丧尸伸出手,挡在了电梯门旁边,电梯门受到格挡无法关闭。
竟然有智商?!
谢冬清后背发寒。
顿时,更多的丧尸往谢冬清这里扑来。
谢冬清深吸口气,悲壮道:“大不了一死!拼了!”
她举起西瓜刀,大叫着冲了出来,闭上眼睛大力胡乱挥舞着,竟然杀伤力十足。
她周围的那片丧尸发出了阵阵哀嚎声。
梅阁突然觉得,自己刚刚受的伤似乎有点亏。
早知道……早知道刚刚就该跟她搭档着一起冲出来。
只是,他在一楼时没能想到二楼丧尸的数量那么多,似乎整个机场的人都在这里了。
怎么办?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难道还是要无功而返吗?
那个倒在门口的女性丧尸慢慢坐起身,电梯门关了。
二楼陷入一片黑暗中。
当光源消失后,梅阁发现,丧尸们都不动了。
谢冬清疑惑道:“……这,怎么回事?”
它们都静止了。
梅阁恍然大悟:“趋光性!”
没有光线,他们就停止了动作。
只是这个设定……梅阁对谢冬清说:“以后不许再看寂静岭!”
谢冬清不明所以。
两个人开始摸索着前进。梅阁身上都是伤,刚刚高度紧张时,他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现在一切都静了下来,梅阁突然发觉,自己浑身发热,伤口和肌肉全都在灼烧。
谢冬清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后,看清了眼前的情况。
G19登机口在前方五百米左右,而她周围全都是没有眼睛的丧尸,她要从他们身边穿过去,走到登机口,然后在这个地方待到飞机到来。
谢冬清慢慢移动着,丧尸的头也跟着她微微移动着。
有的离得近,她还能听到他们嗓子眼传来的咕噜咕噜声。
一双手抓住了她,谢冬清大叫一声。
“是我。”
梅阁的声音传来:“谢冬清,我来之前真的没想到,这会是个噩梦。”
谢冬清点头赞同:“谁说不是呢,真希望这都是一场梦,醒来就好了。”
梅阁短暂笑了一声。
他们在安静的丧尸群里穿过。有时,要紧紧贴着他们,才能从缝隙中挤过去。
他们移动时,有的丧尸会跟着挪动头部,最可怕的是,当穿过一个女性丧尸时,她脚边突然出现一个丧尸儿童,四肢在地上小幅度爬着,似乎想跟在谢冬清身后,谢冬清回头看他时,他慢慢歪了歪脑袋,两个血洞盯着谢冬清,似乎在笑。
整个二楼静悄悄的,唯有两个活人在丧尸群中慢慢走动。
梅阁因为体力下降明显,累得说不出一句话。
他浑身疼痛,若不是谢冬清拉着他,他觉得自己马上就会倒下。
两个人终于来到了G19登机口。
G19登机口前,躺着一个穿西装的丧尸,波点纹领带歪在一边,双手紧紧抱着一个硬皮箱子。
谢冬清绕过他,轻声对梅阁说:“所以,我们现在就在这里等着飞机来就行了对吗?现在几点了?”
梅阁摇头,有气无力道:“下车时是11点10分,我想现在应该快12点了吧。”
“那就快了,其实……只要这些丧尸不动,也没什么好害怕的,闭上眼睛等飞机来就行了。”
谢冬清说完,走上前,趴在玻璃窗上往外看。
梅阁开始出汗,他坐在地上,艰难地撑着身子,说道:“谢冬清,去看看门开着没。”
“什么门?”
梅阁指了指他们面前这个:“G19登机口的检票门。”
谢冬清快步走过去,说道:“肯定开着,这不就是玻璃门吗?我看也没上锁,一推就开……”
门纹丝不动。
谢冬清大惊失色,拽着门把手使劲晃了晃。
“糟糕!”谢冬清看了眼G19登机口的检票出口门设置,焦虑道:“这个门通电后才能开!”
而现在,整个二楼的电都停了。
梅阁扯出一丝无奈的笑:“我就知道不会有这么容易……”
谢冬清快要急哭了,她道:“怎么办?”
“门能砸开吗?”
谢冬清摇了摇头:“据说机场为了加强安防,都装上了防弹玻璃……防弹玻璃,能砸开吗?要不我们试试? ”
梅阁无力道:“你试吧,抱歉,我真的没力气了……”
谢冬清点点头,举起西瓜刀,重重敲了上去。
一击下去,谢冬清痛呼一声,扔了西瓜刀。
梅阁叹了口气:“手麻了吧?疼吗?”
谢冬清两眼泪汪汪道:“那我们怎么办?难道要我只能趴在门上亲眼看着飞机飞来再飞走吗?”
梅阁沉默了片刻,站了起来:“我们去找机场的中心电站。机场的供电一般来说不会出差错。现在机场只有二楼停电,应该是……有原因的。”
“好!”谢冬清拾起西瓜刀,豪迈道:“走!有一丝希望就要去试试。”
梅阁好奇道:“你知道中心电站在哪?”
“地下一层。”
梅阁很想吐槽她的设定,然而他还是忍住了,并决定等谢冬清醒来,他要给她普及一下机场供电的基本知识。
梅阁轻轻叹了口气,淡淡道:“走吧,从这边的步行梯下。”他走了两步,连平衡都保持不住,谢冬清见状,连忙过来搀扶着他。
梅阁顿了一下,站直了些,不敢把重心往谢冬清身上靠。
谢冬清察觉到了,笑道:“没事,我有力气,都这时候了,你就别害羞了。”
梅阁沉默好久,轻声道了谢。
谢冬清看了眼周围的丧尸,念叨道:“哼!不怕你们!不会动的丧尸就是个西瓜!”
梅阁欣慰地想,谢冬清的性格真好。虽然梦境设定坑,但人相处起来真不费劲,胆大还不矫情,有点战斗力,又全程带着脑子,挺好。
减轻了不少难度啊!
可这样的姑娘,为什么逃不出自己的梦境?
第一梦:丧尸危机与阿锅岛 丧我【红衣女人】
谢冬清扶着梅阁,一步一步走下了步行梯。打开通道门的那一刻,一楼大厅的光照射了进来,通道门口的丧尸们迅速‘活’了过来,伸着手往一楼大厅扑去。
谢冬清一刀削掉了冲在最前面的丧尸的手,迅速关上了通道门。那只断手从通道门的底端门缝中爬了出来,在地上蠕动着。断手的主人应该是个年轻的姑娘,虽然断手上的皮肤都脱落了,但她的手腕处还戴着一个粉红色的手表,五个长长的指甲尖上,涂着不同颜色的指甲油,食指指甲尖处还点缀了一个立体粉色蝴蝶结。
谢冬清现在似乎已经适应了她自己设定的恐怖梦境,面不改色心不跳,看着那只断手拼命朝她身边爬来,玩笑道:“嗯,美甲做的很好看,谢谢,不用过来了,我不美甲,你去找其他人吧。”
说完,她带着梅阁往负一楼走。
梅阁还是纠结她设定的机场中心电站的位置,再次问道:“你确定在负一楼。”
“对啊,水电供应都是在负一楼啊。”她道,“我虽然没见过,但我看过电影还玩过恐怖游戏,像这种情况,主角都会到负一楼去,拿着手电筒查看电箱,之后在负一楼经历恐怖事件。我给你说,我最爱玩这种恐怖氛围游戏了,虽然很怕,但是很刺激!”
“……”梅阁扯了扯嘴角,怪不得她的梦是这种画风。
经过大厅的航班信息提示牌时,谢冬清看了眼时间。
十二点十分。
飞往阿锅岛的航班十二点四十降落在这个机场,一点起飞。
梅阁看到这么详细的航班信息提示,已经无力吐槽了。
“走吧,我们快点,等打开二楼的电后,我俩就杀出一条血路,浴血登机!”
梅阁脸色苍白,视线已经模糊了。
“谢冬清……如果我失去行动力了……别犹豫,把我扔下,自己登机,只要你成功到达阿锅岛……我就算完成任务了。”
谢冬清正色道:“我不会放弃你,你也别放弃自己!只要有一口气,就不要放弃!”
梅阁内心十分不甘,明明是来帮她完成梦境结局,结果自己却即将成为拖后腿的人。
“梅阁,没有你,我根本走不到这里。”谢冬清道,“所以,你一定坚持住!我会让你活下来的!会的!”
纵使知道这是在梦中,但听到她的话,梅阁仍是心中一暖,颇受感动。
负一楼到了。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狭窄的走廊,走廊两面是雪白的墙壁,天花板上是一排白炽灯,灯是感应灯,梅阁和谢冬清两个人沉默着往前走,每走几步,前面的灯就会闪烁几下亮起来,照亮他们脚下的路,而身后的灯就会再次熄灭。
除此之外,这里什么都没有。
走廊很长,转过弯,二人终于在走廊的尽头发现了两个门。
左一个,右一个,一模一样的门。
谢冬清表情颇是为难:“……这是要二选一吗?”
梅阁没有说话,静静等她做决定。
“男左女右。”谢冬清说,“你走右边,我走左边。”
梅阁怀疑自己的听力因为病毒提前受损了,他愣了一会儿,问道:“我走哪边?”
“右边。”
“……我是男的。”梅阁有些搞不清谢冬清的思维。
“那么死板干什么,习惯上来说,男左女右,但现在整个世界都乱了,还遵照什么习惯,换换思维,你走右边。”谢冬清说完,推开了左边的门。
“咦?好像没什么危险。”谢冬清探进去脑袋看了一圈:“那边好像有个机器,我去看看。”
梅阁道:“我跟你一起吧,不放心。”
“也行。”谢冬清点头。“虽然一人一边效率高,但从安全稳妥角度来讲,应该集体行动。”
梅阁累得不想开口说话,只听谢冬清边走边叨叨:“恐怖片里不就是,谁先单独行动,谁就先领便当。所以咱来还是一起好了。你不觉得……咱俩现在很像是电视剧里唯二幸存的男女主角吗?一路开挂,顺利在众多丧尸中活着,之后,会在最后一刻等到救援。”
梅阁想,如果不打断她,她是不是会一直讲下去?
他嘴角露出一点点笑意,之后发现,自己的面部皮肤变得僵硬了,没办法自主控制肌肉了。
“梅阁你说句话,不然我总是害怕你会跟卫坤一样,突然就变丧尸了。”
梅阁吃力的说:“我快了……我,不行了。”
谢冬清愣住:“难道潜伏期变短了?明明还有两个小时你才会彻底丧尸化。”
房间的左侧有一个铁门。
谢冬清把耳朵贴上去,仔细听里面的声音。
“有机器运作的声音,电闸应该就在这里。”
谢冬清扭动了铁门上的把手。
门开了,梅阁倚在墙边,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已经变得僵硬。
他伸出手,低头看了一眼,朦胧中,他看到自己的指甲开始变色。
眼睛……不行了。
谢冬清的声音传来:“有人?!”
梅阁强撑着,走进这个封闭的房间。
一大堆仪器表盘正在运作,在屋子中央,坐着一个红衣女人,脸上的皮肤已经脱落的差不多了。
她转过头,谢冬清愣了一下,喃喃道:“你……眼睛竟然还在……”
尽管红衣女人的脸已经看不出之前的长相,但她的眼睛依然还在,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腐烂的手上戴着一枚心形婚戒,看到有人进来,她慢慢抬起手。
“你们好。”
竟然也不影响说话!
“你好……这是,这是机场的中心电站吗?”
“没错。”红衣女人答道。
“你……你是机场的工作人员?”
红衣女人缓慢地摇摇头,“不是。我是方教授的助手。”
“方教授?”
“就是研究DO-S病毒的方教授,这个城市之所以会成现在这样,全都是由DO-S病毒引起的。”红衣女人回答说,“只是,我没想到,竟然还能有人活着来到这里。”
谢冬清一脸疑惑,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二楼……你知道二楼的情况吗?”
“自然。”红衣女说道:“当我们得知病毒扩散的消息后,就想带着血清离开这里,没想到,到机场后,病毒变异了,本来在潜伏期的病毒携带者迅速异变,被异变的丧尸咬伤后不久就会异化,情况失去了控制。我们躲藏时无意中知道了异变丧尸具有趋光性,在黑暗中会失去大部分行动力,于是,方教授掩护我来到中心电站,关闭了电源。”
“……但是,大厅的灯还亮着……”
“是我开的。”她笑了起来,“我把总电闸关了之后,又打开了二楼的电闸,把异变的丧尸都引到了二楼。因为二楼的封闭性最好,之后关闭二楼电闸,关上各个楼层的通道门,这样,航站楼的丧尸就都被我关在了二楼。最后,我打开了大厅的灯。”
“为什么要开大厅的灯?”
“我想在唯一的光明中死去。”红衣女缓缓说道。
谢冬清更是疑惑,还想追问,就听红衣女说:“你身边的这个人,他快要不行了。”
谢冬清这才想起梅阁已经有好久没说话了。
她转过头,看到梅阁双手挡着眼,一行血沿着他苍白的脸流了下来。
“梅阁!”
梅阁缓缓摇头:“谢……冬清,让她……帮你,开电闸……你走。”
红衣女露出僵硬的笑容:“其实,他还有希望。你们应该去过二楼,二楼的G19登机口附近,有个穿西装戴波点纹领带的男人,他就是方教授,他身边有个箱子,箱子里就是血清。”
“当真?!”谢冬清眼睛一亮,“我!我知道你说的那个人!”
她兴奋地说道:“梅阁!听到了吗?!你一定要撑住!你有救了!”
谢冬清对红衣女道了谢,又说:“我们其实是要坐到阿锅岛的航班,一点钟的,所以……要从G19登机口出去,但是二楼的电……”
“我帮你们开。”
谢冬清没想到她有这么爽快,顿时高兴道:“真的吗?!”
红衣女眼中露出一丝笑意:“只是,你们的动作要快。”
谢冬清收起笑容:“什么意思?”
红衣女说道:“现在是十二点半,我会在二十分钟后开启二楼电闸,电闸开启后,我会在一分钟之内再次关掉。”
“为什么?怎么还有时间限制?”
红衣女眼中满是笑意,她将旁边的布解开,露出了一个定时器。
红衣女缓缓说道:“因为,还有半个小时,这个机场,就要消失了。”
谢冬清愣住。
那是个……定\时\炸\弹!
第一梦:丧尸危机与阿锅岛 丧我【成功登机】
谢冬清深吸口气,对红衣女道了谢,扶着梅阁原路返回。
梅阁脚步僵硬,手上的皮肤也开始溃烂。
两人艰难地回到大厅,屏幕上的时间显示:12:37
负一层的那个女人说,她会在十二点五十开启二楼电闸,那一瞬,二楼的丧尸都会‘活’过来,所以,开启电闸的那一刻,她和梅阁都必须在G19的门口,要在那一瞬间,从二楼候机厅逃出去!
身后传来咔咔的摩擦声。
谢冬清回头,发现还是那只戴着粉色腕表的断手。
看清表盘,她眼睛一亮,拎刀将断手固定在地上,取下了那个粉色腕表。
这个腕表是夜光的……虽然不知道在黑暗中,丧尸们会不会感应到这个微弱的荧光,但……总比到时候瞎蒙时间好。
谢冬清收好腕表,深吸口气,打开了通往二楼的安全门。
门开的那一刻,等在门另一边的丧尸感应到一楼大厅的光,顿时疯狂地朝谢冬清扑来。
谢冬清一边拽着梅阁,一手提刀迎上。
短短数秒,谢冬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丧尸的手划破了她的脸。谢冬清歪嘴一笑,一刀捅进丧尸的嘴里。
之后她收了笑,面无表情,一心向上杀去。
就差一点了。
明明希望就在眼前,这个时候,怎么能怂!
身后的门关上了,光源消失了。步行梯上的丧尸立刻停止了动作,静静地站着。
谢冬清快速松了口气,不敢停下,拉着梅阁上台阶。
梅阁已无法自由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凭借脑内尚存的理智,拼命配合着谢冬清。
其实他想让谢冬清放弃他。然而他已经没办法开口说话,而谢冬清很是坚决,于是只能尽力配合。
谢冬清说道:“梅阁你一定给我撑住!你不能跟卫坤一样,说变就变,我还等着你在我的婚礼上当伴郎呢!”
她说道:“若不是你,我也不可能走到这一步,你必须活着,马上就到二楼了,等找到血清,你就得救了!所以你现在一定要撑住,不能把自己交给病毒来控制!你可以的!”
她能感觉到,虽然梅阁无法回答,但他的动作确实是在尽力的配合她。
终于到了二楼,分针指向了四十五。
窗户外,一架飞机正在降落。
航班来了!
谢冬清顾不上去怕那些没有眼睛,整张脸都腐烂掉的丧尸,她奋力地推着梅阁,终于来到了G19登机口。
谢冬清按照记忆,找到了那个躺在地上的方教授。
她大喊一声,使劲将黑色皮箱从他僵硬的臂膀中掰了出来。
黑色皮箱没有上锁,谢冬清颤抖着手把血清拿了出来。
分针指向了四十八。
飞机慢慢滑向G19登机口。
还有两分钟,电站的女人就要开电闸了。
借着窗户处透进来的微弱夜光,她从箱子里取出针头,接在血清试剂上,之后迅速从方教授口袋里摸出一个大屏手机,飞奔到梅阁身边。
“来了!”她迅速深呼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分针指向了四十九。
飞机的舱门对接上了G19登机口的登机通道。
谢冬清按下手机上的总键,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屏幕光照在了梅阁的胳膊上。
周围几个丧尸动了动,朝这边冲来。
谢冬清看准血管,将针头扎了进去,同时,把亮起来的手机用力朝远处扔了出去。
手机的光线把G19门口的丧尸都引了过去,那边的丧尸发出一阵阵的吼声。
血清缓缓注射进梅阁的血液中。
谢冬清拔掉针管,拉着梅阁就往G19玻璃门前跑。
三秒,
就快到了!
两秒,
二楼的一些商店灯光开始闪烁,一些丧尸借着光动了起来。
一秒!
一瞬间,二楼的候机厅亮了起来。
突然的亮光让谢冬清眼睛受到了刺激。
G19的门通了电,门锁正在启动。
丧尸们发现了活人,纷纷朝这边涌过来。
离他们最近的方教授一手提着黑皮箱,张开嘴,发出一阵骇人的怒吼,朝她扑去。
门开了!谢冬清一把拽开门,迅速将梅阁推出去,之后操起手中刀,狠狠地借力,把刀捅进了方教授的身体里。
方教授的血牙咬到了她的胳膊,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嘶哑声。谢冬清一把夺过他手上的黑皮箱,拔刀转身出去,飞速关上了门。
机场里的丧尸疯狂地往这边来,谢冬清将刀别在外面的门把手处,抬手擦掉了脸上的血,笑道:“谢谢,再见!”
之后,她拿着黑色皮箱,推着满头汗,脸色煞白的梅阁朝舱门那里走。
梅阁艰难地说:“你……终于……能……坐飞机……了。”
“是!我们要成功了!”
“赶……快完……吧……你爸妈……等着我……交……差。”
身后的门几乎要被蜂拥而至的丧尸拍碎了。
谢冬清嘲道:“什么防弹玻璃,我敲不开,它们倒是能敲开……”
身后的咚咚声一声一声,就像催命。
而舱门距离不近。
就在门外的西瓜刀即将断裂的时候,二楼的电停了。
谢冬清顿时松了口气,感叹道:“谢天谢地!总算结束了……”
已经看到舱门了。
舱门处,一个靓丽的空姐直直站着,微笑着看着他俩。
“你好,请出示身份证件。”
谢冬清:“……”
双方陷入沉默。
良久,谢冬清道:“都这时候了,还这么死板?现金要吗?”她从梅阁裤子口袋里,掏出了在超市搜刮的一卷钱。
数了数,五百零一块。
“够吗?”
空姐道:“不好意思,只够一位乘客。”
梅阁要被谢冬清的梦逗笑了,她一定是在生活中遇到过这种窘境,否则怎么还在这种噩梦中安排这种戏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梅阁内心疯狂地笑着。
谢冬清面无表情,晃了晃手中的黑色皮箱:“血清试剂,这价值,你应该知道吧?加上这个总该够了吧?”
“不好意思,这位乘客,我们并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病毒血清。有可能这里装的只是您灌的白开水或是其他什么饮料来骗我们说,这是血清试剂。”
谢冬清哼了一声,道:“言之有理。那你说怎么办?我先坐上去,下飞机给你钱行吗?”
“不好意思,这位乘客,这是飞机,不是出租车。”
梅阁心里狂笑完,说道:“谢冬清……你坐……就行。”
“闭嘴!”谢冬清怒瞪他一眼,愤愤道:“我们都一路打拼到门口了,难道还把你留在这里炸死不成!”
说完,谢冬清一愣。
对!那个红衣女人一点钟要炸飞机场!
她看了眼表。十二点五十六。
必须赶快!
谢冬清二话不说,抓起梅阁就往机舱闯。
空姐极力阻拦。
“关门!快点走!机场马上就被炸了!”
空姐花容失色,大叫道:“没机票,那就对暗号!对上暗号就让你进!”
暗号?
谢冬清一愣,脱口而出:“生生世世,永结同心?”
空姐答:“不畏风雨,白头偕老。”
梅阁愣住。
这都什么玩意儿?
谢冬清面上带着迷茫,问道:“……所以,我可以坐了吧?”
“当然,您是我们一直等待的客人。”空姐说道:“请坐好,飞机马上起飞。”
谢冬清吐槽道:“你们机长真厉害,三分钟就能起飞,开的是战斗机吧?”
梅阁心道:这姑娘把我想吐槽的竟然都抢先吐槽了……她自己竟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愉快地吐槽了自己。
怎么能这么逗?
梅阁坐下来,这次换谢冬清帮他扣安全带。
飞机开始加速。
谢冬清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一分钟。
飞机起飞了。
当飞机飞上夜空后,机场连续传来几声闷响。
谢冬清趴在窗户口,看到机场被浓烈的黑烟笼罩。
谢冬清默默想,她总觉得那个红衣女人的声音很熟悉……在哪里听到过呢?
梅阁昏睡了过去。
待飞机飞稳后,谢冬清取出了黑色皮箱里的血清,拿出针头,拍了拍自己的胳膊,将针剂熟练地注射进去。
拔出针头后,她突然想,自己怎么会打针呢?看动作……还很熟练,难道自己是医学专业的学生?
不,不对,我的专业明明是……
是什么来着?算了,不想了,等到了阿锅岛,问父母和新郎就知道了。
谢冬清转过头,看着旁边熟睡的梅阁。
他眼睛周围溃烂的皮肤好多了,因为失血的缘故,此刻梅阁看起来十分虚弱。
这样仔细看,她发现,身边这个一路上一直帮她的人……好陌生。
谢冬清想:既然如此,我为何一直这么信任他?为什么呢?
她伸出手,碰了碰梅阁的脸,眼中露出了迷茫和不解。
这时,空姐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整个机组工作人员。
他们脸上挂着笑容,那笑容很灿烂,就像……就像画报上的模特那样笑着,空洞,虚假。
谢冬清突然觉得不安。
空姐温柔地说:“谢小姐,我们要领着你去换衣服。”
“换衣服?”谢冬清茫然地问,“还有这种服务?什么衣服?”
空姐笑呵呵道:“婚纱。”
谢冬清愣了片刻,突然瞪大了眼睛。
她似乎回想起了什么,瞬间,脸色变得煞白。
第一梦:丧尸危机与阿锅岛 丧我【梦境崩塌】
“你们等等!”谢冬清慌张道:“你们都知道我要结婚?”
梅阁被她惊醒,神色迷茫。
空姐笑盈盈道:“是的,您的爱人让我们来接您,现在这个世界,只有阿锅岛最安全,您下飞机后,将会直接被送去婚礼现场。”
她伸出一只手,温柔道:“谢小姐,来吧,我们去换婚纱。请把您脚上的鞋子脱掉,我们为您准备了婚礼鞋。”
说完,她身后的空乘递过来一双白色的高跟鞋,空姐双手捧鞋,绽开了灿烂的微笑,半跪下来,捧起她的脚。
“请您穿上。”
梅阁问道:“谢冬清,这是什么意思?”
谢冬清一张脸吓得发白,她摇着头,惊恐地睁着眼,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不对,我不能结!”
空姐继续笑道:“这可由不得您。”说完,伸出手,温柔地将她脚上的红色棉拖鞋脱了下来。
谢冬清踢着脚,想要挣脱,空姐依旧笑着,手指勾了勾,身后几个空乘走过来,按住了谢冬清。
梅阁傻了。
这是……什么发展?
“梅阁!梅阁救我!”谢冬清发疯了一般喊着,“我不能结婚!我不能嫁给他,不能!绝对不能!!不要逼我!你们不要逼我!”
梅阁原本有些懵,然而,当看到空乘们拿出电击棒时,梅阁想都没想,解开安全带,扑身而上。
他按住椅背,跃身而起,把拿电击棒的空乘踹了出去,之后回身,一手拽住一个空乘的头发,将他们的头狠狠撞在一起。
谢冬清奋力挣脱了空姐,解开安全带,光着脚逃开座位,身子贴在驾驶舱门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身上的裙子还带着血迹,头发凌乱,脸色苍白,两只眼睛透过头发,惊恐地看着空姐。
空姐不依不饶,手作爪状,朝她扑过去:“您逃不了的,他是最爱你的人,嫁给他是你生生世世的宿命。命中注定,命中注定!说好了生生世世永结同心呢?”
梅阁快速跨过去,挡在了谢冬清面前。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逼婚?”
空姐嘻嘻笑道:“怎么是逼婚呢?”
她慢慢朝谢冬清走去,笑着说:“我们这是……为她好啊!谢冬清谢小姐,试问这世上,还有谁,会能像他一样爱你?”
梅阁皱眉:“他是谁?”
“他?他是谢小姐的命中注定,是这世界上最爱她的人。”空姐慢慢说道,“谢小姐,您不要想着逃掉,乖乖过来,我给你穿上婚纱,批上头纱,你将手捧着鲜花,在最安全,无人打扰的地方嫁给他,成为他的新娘。”
她拍拍手,两个空乘端着一个白色长礼盒走了过来。
空姐打开盒子,拿出了一件洁白的婚纱,她慢慢摩挲着这件婚纱,面容陶醉,转头笑道:“冬清,看,漂亮吗?来,穿上它!”
梅阁不明白这个剧情走向。
一般来说,梦里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这种,有悖于造梦人本意的情况。
谢冬清明显在抗拒着结婚。
可之前……之前她明明说是要去阿锅岛结婚的,怎么突然就如此抗拒了?
难道说她的梦……其实是被人控制的?
能控梦的人很少,梦境被人控制的可能性很小。
谢冬清苍白着脸,连连向后退,嘴里喃喃着:“不要,不行……我不能,不能结,不能……”
空姐瞬间收了笑意,垂下手,失望道:“谢小姐……既如此,就不要怪我们硬来了。”
她狠狠一甩手:“去!把她身上的衣服换掉!”
顿时,空乘们像是发狂了一般冲上来。
电击棒滋滋响着,电流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蓝紫色的光,梅阁顷身迎上,顿时眼前一阵发黑。
梅阁身子一软,跪在地上,空乘的手中的电击棒又狠狠朝他后背砸去。梅阁剧烈咳嗽了一阵,心中一团乱。
到底怎么回事?!
另一个空乘拽住谢冬清的头发,把她往婚纱这边拖。
空姐笑盈盈捧着婚纱,咧开嘴,缓缓道:“看,这不就来了……真是乖孩子,来,穿上它。”
“谢冬清!”梅阁仰头,神色狠厉,“放开你们的手!”
谢冬清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
“不!我不要结婚!快让我醒来!快让我醒来!”
梅阁一愣。
她……她知道了这是梦?
随着她的叫喊,梦境开始崩塌。
眼前的画面一片一片剥落,飞机上的人齐声尖叫,就像没有信号不好的电视一样,画面跳跃着,出现了雪白色霜花。
梅阁急切喊道:“谢冬清,不要!!”
轰隆一声!
梅阁眼前一黑,惊坐而起。
刺眼的白光让他睁不开眼睛。
耳边响起谢父的声音:“醒了?这么快!”
梅阁慢慢放下手,朝病床那边看去。
他醒来了,他没能把她的魂魄带出来。
梅阁愣了会儿神,一言不发地走了过去,伸出手指查探谢冬清的魂魄。
病房里弥漫着饭香味,谢母正在吃饭,看到梅阁起身,连忙放下碗,凑过来,小心翼翼问道:“我女儿她……怎么样了?”
梅阁收回手,脸色阴沉的可怕。
“我失败了。”
原以为,这个梦马上就能完美结束,他能顺利带出她的魂魄,可没想到最后关头,竟然出现了意外。
婚礼……
阿锅岛……
不知名的新郎……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最后为何会崩溃?
谢父面色难看,瞪了一眼出主意请大师来的谢母。谢母以为梅阁说谢冬清没救了,眼圈顿时就红了。
梅阁思索良久,问道:“你们知道卫坤这个人吗?”
谢父谢母一惊,诧异的对视一眼。
短暂的沉默后,谢父回道:“知道,是我同事家的儿子。”
“哦?那看来是现实中存在的。”梅阁面容严肃,问道:“他跟你女儿的关系如何?”
谢父看向谢母,谢母会意,点头说道:“因为同事人不错,一直有来往。他家儿子比清清小两岁,高中跟大学都是一个学校,那个孩子挺好的,人品性格都不错,高中时给清清写过情书,被我们发现了,两家人都怕耽误孩子们学习考学,所以就批评了他,清清她说对卫坤没什么感觉……之后,之后他跟清清也没什么发展,但他们关系不错,我们两家偶尔还会一起聚餐。孩子们见面也没什么变化,还是好朋友。”
梅阁看着躺在病床上面无精神身体虚弱的谢冬清,沉思了一会儿,问道:“谢冬清有没有男朋友?”
谢母连忙摇头:“没有。清清是属于什么话都跟我们说的孩子,要是有不会不告诉我们……小,小道长,你问这些是什么意思?跟卫坤那孩子有关吗?”
听到这个称呼,梅阁挑了下眉,回答道:“还不能确定,但有嫌疑。到底怎么样,我还要再确定。”
说完后,他停顿几秒,又道:“我不是道长,你可以叫我名字。我叫梅阁。”
谢母哦了一声,有些尴尬。
原本在梅阁醒来后,怀疑他是骗子的谢父,听他提到卫坤,心中疑惑道:“难道这人如他所说,真的能进到梦里去?难道真有什么法术?”
他和谢母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卫坤,而这个人睡了一会儿,起来之后,就知道卫坤这个名字……
有可能他真的进到了女儿的梦中。
那他说,女儿的魂沉到了梦中,也是真的?
梅阁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六点半。
他坐下来,说道:“她的魂魄沉得越来越深,所以,现在首要事情是先把她魂魄拽出来。”
谢父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说:“你……打算再睡?”
“嗯。我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梅阁点头,“应该很快。等我引出她的魂魄,她就能醒来。至于卫坤到底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等我先把谢冬清喊醒再说。”
说罢,他又躺了下去。
“中途不要叫醒我,等我自己醒来。”
这次,谢父跟谢母爽快地齐齐点头。
梅阁侧头看了眼谢冬清,微微皱眉。
最后的逼婚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她的梦真的被能控梦的人控制了?还是说,这只是她梦中无逻辑的一种表现?
梅阁刚闭上眼睛,病房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谢父愣了一下,看向梅阁。
梅阁只好坐起身。
在睡着之前,不能被打扰。
门开了,走进来一位女医生,高个子,五官端正,头发一丝不苟地梳成一束。
“露露,你来了。”谢母看到来人,眼睛一亮,“是冬清的化验结果出来了吗?”
女医生点头:“阿姨好,叔叔好。”
她看到梅阁,冲他礼貌地点了点头。
听到她的声音,梅阁立刻转头仔细看向她。
女医生说道:“化验结果刚刚出来了,还是老样子,各项指标一切正常。明天是周一,之前说要来的专家组明晚到,但正式会诊安排到了后天。”
“后天也行。”谢母虽然有些失落,但依然表示可以理解,“秋铭也是后天回来,安排在后天他也能赶上。”
她刚说完,手机响了起来,谢母拿起一看,对女医生笑道:“巧了,是秋铭。”
她接起电话,电话里传来谢秋铭的声音:“妈,我马上要登机了,清清还好吗?”
“嗯,还是那样。”谢母说道,“行了,别惦记了,一路顺风,到地方安顿下来跟我们说一声。”
“知道了。”
谢母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医生,又说道:“秋铭啊,于露也在这里……”
电话已经挂了。
谢母对女医生尴尬的笑笑,说道:“这孩子,也不等我说完。”
于露露勉强笑了笑,眼中多少有些失望,说道:“没事,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下午刚跟我见过面。”
沉默了一会儿,女医生转了转手上的心性戒指,说道:“那……叔叔阿姨,我先走了,我就是下班前过来看看。”
“行,你回去吧,路上慢点,不用老惦记。”
“知道了。”
女医生离开了。
梅阁问道:“她是谁?”
谢母回答说:“是这里的医生,叫于露,是我家儿子秋铭的女朋友。”
“哦。”梅阁点点头,“谢冬清也认识她?”
声音和身形……还有手上的那枚戒指,应该就是出现在谢冬清梦中的那个红衣女人。
“嗯。冬清生病之前见过她一面。秋铭突然说要订婚,两家人就一起见了面,很匆忙。因为于露她工作忙,那段时间清清也在忙论文答辩,所以她俩也就见过那一面。”谢母说道,“不过,虽然如此,于露这孩子却很好,清清生病之后,她也是各家医院到处找人看,跑前跑后,帮了我们不少忙。”
梅阁明白了。
谢冬清只见过于露一面,对她的印象大概不深,但因为生病后经常听到她的声音,因此,梦里的红衣女人声音很清楚,但面容模糊不清。
梅阁慢慢躺在了床上,突然又起身,走到谢冬清床边。
谢父警惕地问:“什么事?”
梅阁深吸口气,俯身在谢冬清耳边说道:“不许再想丧尸!也不许想恐怖片!你想点别的东西!!”
梅阁腕上的红玛瑙闪着温柔的光。
谢父谢母愣在原地。
说完,梅阁心满意足地躺回床上,闭眼之前再次叮嘱道:“中途不要叫醒我,谢谢。”
不一会儿,他再次陷入了熟睡。
谢父谢母看他的眼神,变得敬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