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漂流的飞船 浩瀚无垠的太空中，一艘银白色的宇宙飞船，正缓缓驶离银河系── 若不是无人得以窥见此时景像，否则地球上的人们肯定要惊叹了。虽说他们已经迈入宇宙旅行的阶段，可是这艘宇宙飞船从整体架构甚至于材料，都不是地球目前有能力创造的…… 既然非他们所创，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外星人！ 太空舱内，一群人忙碌的在各楼层间穿梭着。数量庞大杂乱的人群里，一位娇小清秀的女孩正对着走道墙上的标示地图发楞着。 虽然身旁拥挤的人潮汹涌着，可是她却像没看见似的，只是皱着眉头，仔细的检查着标示上她没注意到的细节，小巧的嘴巴念着旁人听不见的呢喃：“怎么找不到呢？应该就在附近呀……” “小姐，你有什么问题吗？”一个不怎么显眼的男人，不知何时走到女孩身边，着迷的看着女孩动人的表情问道。 他是这艘宇宙飞船内的管理副官，官虽然不大，可是他在太空舱中却是出了名的爱摆架子又好色，管理科里的女职员几乎都被他骚扰过，所以在看见这趟航程的人员名单里有他时，所有长得还算标致的女职员都不愿随行。 就在他以为这趟行程没戏唱时，竟然让他在标示地图前看见那难得一见的美女，他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了，立刻装起自己认为最帅的样子，自信满满的上前搭讪。 身旁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女孩不知所措，当她发现开口的人是个陌生的男人时，女孩更是开始没有原因的绞起手来了。 “海灵，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十三号实验室吗？”远远的，又一位高挑的美女走近，就在那男人大呼自己今天真是幸运时，却突然发现站定在他们身边的人，竟然就是太空舱中的最高指挥官──谢歆，当场吓得不轻。 看见谢歆，那名被唤作海灵的女孩露出如获大赦的表情，立刻以惊人的速度躲到谢歆身后。 转眼，她娇小的身影就几乎消失在男人视线中了，只剩下她抓着谢歆的一双手还能让人知道，她躲在谢歆身后。 “怎么啦？是不是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想搭讪你？”说着，谢歆凌厉的眼神射向一旁的男人，不善的口气哪怕是旁边经过的人们都能感觉到杀气。 那人只好赶紧为自己开脱道：“指、指挥官好！我是看……看她似乎遇到麻烦了，想帮忙，没其它意思，真的、真的……” 结结巴巴的将话说出口，男人一边说一边后退，没多久时间那人就已经淹没在身后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不知去向了。 谢歆倒也没有想趁此追击的打算，那人一走正如她所愿，落得个耳根清闲，于是此时走道的标示地图前，只剩下表情冷漠的谢歆和不知所措的海灵两人，乍看之下反而像是谢歆在欺负海灵了。 但只要是熟知两人的人们就会知道，若要谢歆欺负海灵，那恐怕是天真的塌下来都不会发生的事。 “说吧！你又怎么了呢？”转身低下头，谢歆问着正在绞手指左顾右盼的海灵，尽管她的口气冰冷，可她眼神里的疼惜却表露无遗。 她和海灵从小一起长大，两人间就像是姊妹般的亲近，与她不同的是，海灵的个性天真可爱，怕生又容易害羞，所以从以前她就老是得像个大姐姐似的照顾着她，护着她。 “我想找十三号实验室，可是……我迷路了。”头低得不能再低，海灵的声音让哪怕就在她身边的谢歆也得低下头才能听见。 “什么！不会吧？你还没去过实验室？”谢歆口气里的责骂，并不是针对海灵，而是那位应该带着海灵去实验室报到的副队长。 那该死的家伙竟然丢下海灵一个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偷懒了？ 正在暗暗盘算回到指挥室后该怎么处置副队长的谢歆，注意到海灵脸上那自责的表情，赶紧说道：“也没关系啦！实验计画才刚开始，我现在带你去也来得及！” 话才刚说完，谢歆赶紧拉起海灵的手，往实验室的方向快步走去，她就怕再晚了，海灵观察员的职位就要不保了。 到时哪怕她是这艘太空舱中的最高指挥官，也没办法只手遮天…… 正文 第1章 相遇 痛，撕心裂肺的痛！这是纪弘现在唯一剩下的感觉。 费力的睁开眼睛，纪弘发现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不安的移了移身体，正当纪弘准备坐起身时，门外突然传来像是隔着什么东西似的模糊嗓音：“小姐。” 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纪弘像是怕被谁发现似的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专注的竖起耳朵倾听外头的动静。 其实现在的他对自己到底处在什么状况下根本一无所知，但与生俱来的本能告诉他，此时最好是默不作声仔细探听外面的任何声响。 只见在第一声的低沉苍老男音落下后，接着响起的是一道略显稚嫩但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女声疑问道：“怎么样？十三号实验体醒来了吗？” “还没。”身处黑暗中的纪弘或许看不见，但此时在外头，声音的主人在回答的同时轻轻的摇了摇头。 “那就好，海灵是十三号实验体的正式观察员，现在你们就交接吧！”从门外走进来的两人，除了先前在太空舱走道上的谢歆和海灵还能有谁？ 在听到另一人的回答时，谢歆脸上一直紧绷着的神色明显舒缓了些，摆手拉出始终站在自己身后的海灵交代着。 听着门外接连响起的细碎脚步声，纪弘判断走进来的两个人，应该是女孩子，走路的步伐不仅既短且轻，踏地时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让人不难想象脚步声主人走路时的肢体形象。 但原本就在屋外的人，却似乎是个练家子，内敛的脚步声，平稳得让纪弘根本听不出那人的深浅，另外── 他们口中的实验体是什么意思？ 虽然在谢歆的带路下，海灵总算是即时赶到隶属的实验室里了，但自知违规的她仍是不由自主的有些忐忑，现在被谢歆拉着走出她的身影保护范围，海灵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所幸就在海灵低着头泪眼汪汪，眼看就要委屈的哭出声来时，伫立在两人面前的人轻咳了声，像是示意海灵不必在意，又像是在提醒她自己的存在。 抬起头，当海灵看清眼前的人时，心中不觉一轻，一扫先前的阴霾，脸上终于露出带着些微稚气的撒娇笑容。 身旁的两人看着海灵那明显的表情变化，忍不住莞尔一笑，除开谢歆和海灵之外，三人之间的互动显得熟悉自在，似乎本就是旧识。 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心情放松后的海灵越过两人，看见实验桌上凌乱的景象，立刻上前仔细的将散乱堆积着的文件一一归类，细心的个性表露无遗。 发现海灵已经开始动手清理起实验室了，谢歆不禁无聊的在一旁随意走动了起来，就在她东摸摸西看看的移至纪录着实验体资料的电脑前时，萤幕在她不经意的碰触下跳出这两天纪录下来，还未归档的实验体身体质量表。 “受测者──精神力：一百六十二玄，武能：十二玄，可能觉醒元素种类：六种。” “咦？”在看见萤幕上出现的数据表时，谢歆先是被吓了一跳，接着在细看图表后，更是惊讶得疑问出了声。 只见她怀疑的将电脑中的数据更新了一遍又一遍，可是得到的结果却和最初的显示一般无二。 这让她不禁对十三号实验体燃起了兴趣。 “他的武能只有十二玄，可是精神力却高达一百六十二玄？这是怎么回事？看来我们选择实验体的系统，还真是名符其实的随机挑选……”望着萤幕上那明显不协调的数据，谢歆好奇的抚着下巴似乎在想些什么，最后还忍不住发出轻笑声。 “歆姊姊，你在看什么？”一旁的海灵在将桌上的文件整理出个大概后，就注意到谢歆站在电脑前的奇怪表现了，看着她一会儿笑，一会儿沉思的样子，海灵不禁好奇的问出了声。 “没什么，我只是在看他的数据……对了，提醒你一件事，狄叔在他身上注射了太多的ｃ剂，现在的他恐怕正在梦里痛得死去活来的吧。” 被海灵的声音唤回了神，谢歆侧过身看着紧贴着她，跟着望向电脑萤幕的海灵，口气平稳的说道。 虽然这些话听在旁人耳里，几乎足以让人慌乱失措了，但此时的谢歆甚至连一丝表情变化都没有，情绪起伏小得可怜。 “真的吗？”听出谢歆话中的意思，海灵立刻紧张的调出在她接手前的注射资料，调整着注射剂量以及中和药剂。 要是一个不小心，十三号实验体恐怕就会在ｃ剂的作用下，安静的睡上一辈子了啊…… “不用担心，我刚刚已经检查过了，十三号实验体没事。”明白此时海灵的表现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样子，不忍让她惊慌的谢歆接口说道，话语的顺序和口吻明显因人而异。 相对起海灵挂心的样子，谢歆对于房中实验体的生死反而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静态度。 对她而言，在她至此的人生中，值得她关心在乎的人实在太少了，所以这时的她不仅不能了解海灵表达出的情绪，更觉得有些小题大作。 看着海灵依旧忙碌的在电脑前纪录着实验体的身体质量和各种资料，谢歆悄悄的退出房门外，没有打扰海灵的专注。 直到海灵忙完眼前的事务，回头找起谢歆时，才发现谢歆早已经先行离去了，脸上不禁露出有些落寞的表情。 尽管忍不住感到失望，但是海灵知道，身为太空舱中的最高指挥官，谢歆本来就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而为了把她带来实验室，谢歆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也难怪她会如此匆忙的离去── 海灵并没有生气，只是藏不住寂寞，因为她发现，现在的自己是真的该开始学着独立了…… “狄叔，您还是回去帮歆姐姐的忙吧，我怕您不在，她会忙不过来。”看着身旁的人，海灵没有多想谢歆为什么将他留下来陪伴自己，因为她知道，谢歆做的所有决定都有她的考虑。 但也正因为对谢歆那从小到大的了解，让海灵知道在面对她或是其它在乎的人时，谢歆总是会失去往常的冷静，保护过度的做出为难自己的决定。 所以担心谢歆会因此吃亏的海灵，还是希望深得两人信任的狄叔能够陪在谢歆身边。 不管发生什么事，至少有个人能够照应。 “……那海灵小姐，你自己要多小心。”迟疑了一会儿，狄叔最终还是决定回到谢歆身边。 不仅止是因为当初那个约定，更是因为他深明官场险恶。 虽然谢歆的身分让她在这太空舱中拥有绝对的决定权，但谁知道在本星钩心斗角的那些人，会不会将脑筋动到这艘宇宙飞船上载运的实验体以及文明上？ 所以即使机率不大，狄叔还是不肯冒险，毕竟比起海灵在这有隔间以及限制仪器保护下的实验室，表面上没有任何危险但同样防不胜防的人心战场风险实在大上许多。 “嗯，歆姐姐就麻烦您了。”单纯的海灵或许不太能够了解狄叔心中的想法，但她对姆特星系上历史悠久的权利争斗也时有所闻，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放心谢歆身边没有狄叔陪伴的原因。 她不是不知道谢歆留下狄叔的原因，毕竟她和谢歆两人比起这艘太空舱上的其它人，身分太特殊了。 但和狄叔不约而同的是，比起自身，海灵更加担忧处在权力中心的谢歆。 望着消失在实验室门后的狄叔，海灵明白她和谢歆两人纵然再不愿，却也永远无法脱离这种台面下的争斗了，除非── 大口的喘着气，纪弘直到门外不再传来其它声响后，这才敢忍着身体的刺骨疼痛，从他始终平躺着的地方爬起身。 多亏如此，当纪弘的视线渐渐恢复清晰后，他总算看清周围的环境了。 此时的他正站在一张铁床边，身旁什么也没有，而在铁床后方的角落里，一张简陋的桌子和椅子，是这宽达十几尺的方形房里，除了铁床外唯一的家具。 在他面前有一个半人大小的玻璃窗，环绕着前方整片的墙面，彷佛设计者想让房中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外头的监视似的。 就在纪弘注意到玻璃窗的存在时，一个女孩背对着玻璃窗，愣愣的望着门口的身影也同时映入眼帘。 “叩叩叩──” 空旷的实验室中突然响起的声响，将在狄叔离去后若有所思的海灵，吓得连想也没想就躲进桌子底下去。 若是这时谢歆在场，看到海灵的反应，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狠狠修理吓坏她的家伙。 因为会让海灵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肯定是有人吓得海灵思绪空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玻璃窗内，一只手正僵在半空中，不知该不该落下的元凶，在看到女孩的反应时，不自觉愣了愣。 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女孩微露出桌面的几丝秀发，纪弘不懂，为什么该害怕的人没害怕，可那不该害怕的人却躲到了桌子底下。 “呼──” 呼出一口气，纪弘虽是不明所以，但他原先紧绷着的情绪因此舒缓了不少倒是真的。 “叩叩叩──” 忍不住对那羞怯的女孩兴起一丝好感，这次纪弘敲击玻璃窗的动作明显轻柔许多，响起的声音也终于不再那么刺耳了。 或许是纪弘弃而不舍的精神打动了女孩，又或许是他那空洞的敲打声，在辽阔的房内回荡实在是太烦人了，总之，躲在桌下的女孩缓缓地从桌面下露出一双惊恐不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隔间内正努力敲着玻璃窗的纪弘。 正文 第2章 实验体 “你好，请问一下这里是哪里？”眼见桌下的人总算肯露出眼睛了，纪弘高兴的赶紧跟她搭话，就怕她又因为那莫名的恐惧躲回桌子下，那他可就真的是欲哭无泪了。 可是看着眼前的女孩依旧闪烁着不安情绪的双眼，纪弘心想这玻璃窗可能有隔音效果，于是吐了口气，在玻璃窗上写下他想说的话。 看见纪弘写下的话，海灵这才敢小心翼翼的从桌子底下钻出。但即使如此，她的视线还是不敢离开纪弘，彷佛怕他会趁自己不注意时偷袭似的。 就在看清海灵全貌的那一刻，纪弘突然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是被雷击中般，因为震惊而停摆了── 他从没想过女人可以柔弱的如此动人，美得这么不像是这世间上会有的奇景。 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恐惧，海灵小巧的脸上漾着一抹红晕，和常人一样再普通不过的五官，组合在她脸上却美得令人窒息，精雕细琢得让观者忍不住埋怨起老天造人不公。 而她娇小的身形更是引得纪弘涌起一股想紧紧的将她拥在怀里保护的冲动，舍不得让她受到一丝丝伤害。 最让纪弘心动的是，海灵那双彷佛会说话的眼睛，简直令望者自惭形秽，波光闪动得让他几乎移不开眼── “咳……十三号实验体你好……我、我是你的观察员……我叫温海灵。”海灵断断续续的话音，从实验室瑞安装的音响传来，打断纪弘仍在呆滞着的思绪。 勉强从震惊中回过神，纪弘还没来得及在脑海中评论出他对海灵的第一印象，就先因为她的话而再次错愕的张大了嘴。 “等等，什么观察员？什么实验体？我现在又在哪里？”话才问出口，纪弘就想起窗外的女孩听不见他的声音，于是赶紧呼气在玻璃上写下他的疑问。 “现在我们正在宇宙里航行……目标是……我们姆特星系的实验星球……你是……从蓝星找来的三十位实验体之一……用来实验……” “碰！”还没等海灵说完，被说到痛处的纪弘就已经愤怒的一拳敲上玻璃窗。 虽然经过强化的玻璃窗分毫无损，但在重击下响起的巨响，还是吓得海灵又躲回了桌子底下。 看着海灵慌张的样子，纪弘知道刚才的他表现得太激动了，呼出一口气，他尝试着再和海灵搭话。 “叩叩叩──” 可是这次不论纪弘怎么敲，海灵都不愿意再从桌子底下出来了。 无奈的纪弘只好叹了口气，挣扎的走回床边，思考着从海灵那里听到的片段。 地球在他们口里被称之为蓝星，而他现在身处在太空中，身分是从地球里挑选出来的实验体，和他一样的人总共有三十位，但…… 既然是实验，那么为什么要用地球人，而不是他们所谓的姆特星人呢？ 是不是有危险性？又或者…… 不断从头上传来的疼痛让纪弘原本灵活的脑筋变得有些难以思考，眼前渐渐的涌上一片黑暗，很快的，纪弘就再度失去了意识。 纪弘高大的身躯随着意识的远离仰倒在铁床上，发出不小的撞击声，墬力或许不大，却也足够让人感到疼痛了，可惜这时的纪弘根本没有办法喊痛。 当纪弘重新昏睡后，海灵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看着隔间铁床上再度沉睡的纪弘，海灵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毕竟擅自将人当成实验品，的确是不道德的事情…… 可是这是姆特星系百年来的传统，不是她一个人能够轻易改变的── 百年来，姆特星系高层为了找到适合的救世主，不惜耗费大量金钱与人力，每隔一段时间从蓝星运来一批经过挑选的实验体。 看来没有找到救世主，这场实验，将永不停止…… 当纪弘再次从黑暗中醒来时，那一直如影随形的痛楚已经消失了。 跳下床，纪弘努力的试图伸展着四肢，也就是这时，他才发现身上惯穿的休闲衫，不知何时已经被换成一种连身的纯白色套装了。 或许是因为上次醒来时，周围实在太过黑暗了，以至于纪弘根本没有注意到自身的改变，所以这时的他不免显得有些慌张。 他身上的衣服为什么会被换成陌生的套装？帮他换衣服的人又是谁……该不会是上次看到的那个女孩吧？ 在原地呆愣了许久，纪弘这才想起昏迷前，他从女孩那里听到的话。 既然现在的自己被人当成实验体，身上这套服装应该就是所谓的实验服吧？反正事已至此，就算再怎么慌乱也于事无补，想太多只是累坏自己罢了。 耸耸肩，纪弘意外豁达的弯腰继续着先前的动作。 他知道，即使没有被这些自称姆特星人的外星人抓来，在地球上的他还是得面对那些不堪的现实，与其触景伤情，说不定就这样远离地球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吧？ 看来老天爷还不算亏待他太多…… 轻笑出声，纪弘挺起身子，转而开始拉起筋来了。只见此时的他就像是个正迈入迟暮之年的老人般，僵硬的关节在伸展的同时传来劈哩啪啦的声响，让他自己都不由得大叹。 但是在没了痛楚的负担后，纪弘的心情显然也忍不住轻松了起来。 漫步走向玻璃窗，海灵表情疲惫的倚着头在桌子上打盹的情景映入纪弘眼帘，于是他举起手，轻轻的敲了敲玻璃窗。 “叩叩叩──” 空洞的实验室里，纪弘敲窗的声音彷佛是从环绕音响里发出般突出刺耳，吓得海灵从睡梦中惊醒，紧张的跳了起来。 揉了揉还有些模糊的眼睛，海灵总算认清声音的来源，循声望向纪弘，脸上除了不解之外，还有明显的惊慌。 “啊……你醒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睡不起呢……”在确认狄叔在纪弘身上注射的ｃ剂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影响后，海灵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表情可爱的拍着自己的胸口压惊。 看着海灵的身影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在电脑前，忙碌的检视着自己的身体质量表，呆站在玻璃窗前、无所事事的纪弘竟嘻皮笑脸的写道：“我还以为你们不管我死活呢！原来你也会担心？” “你……不生气？”停下动作，海灵愣愣的望向窗内的人，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 相较于纪弘反常的轻松心情，海灵却显得忐忑不安。难道他这么快就接受自己被别人抓来当成实验体的事实了？ “气？我为什么要生气？”明知故问的再次书写道，纪弘的脸上依旧挂着灿烂得让人想痛扁他的笑容。 “我们……擅自把你带来……还把你当实验体……”单纯的海灵哪会去猜测别人有什么深沉的心思？只是支支吾吾的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让纪弘了解。 “气又能怎样？我还是什么都不能改变呀！”状似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纪弘说道。 其实一开始的他也曾愤怒不甘过，但是光看海灵歉疚得就快抬不起头的样子，他就知道，或许这什么鬼实验并不是她能做主的，即使她想做些什么，旁人的思想又怎么会是能轻易改变的呢？ “对不起……”看着纪弘豁达的样子，海灵竟反是更加愧疚的压低了头，诺诺道。 “别说对不起了。”在玻璃窗里放弃似的挥了挥手，纪弘写着。 虽然他很怀疑现在头低得就快亲吻自己项颈的海灵，到底能不能看到窗上那藉由雾气写下，一闪即逝的字，但他并没有打算在这问题上深究，思绪一转改问道：“对了，我到底睡了多久？” “你都睡了快两天了。”看着纪弘洒脱的样子，海灵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直觉的回应道。 其实这几天，海灵一直在担心万一隔间里的那人醒过来，质问起现在的状况，那她到底该怎么和他解释这一切？又该怎么和他说接下来的事情？ 为了一群不相干的人赌上生命，想起来都可笑，这要她怎么和他开口呢…… “两天了？”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纪弘完全没有昏睡了两天的自觉：“那为什么我一点都不饿呢？” “噗……哪有人像你，这种情况下一醒来倒想起吃了。”纪弘的话音才刚落下，海灵就忍不住掩着嘴轻笑了起来。 显然对于玻璃窗内的人在这种状况下想起的竟然是吃，感到很稀奇。 谁知她这一笑可把纪弘给看傻了。 谁能相信一个怯生生的女孩，笑起来竟然会这么美，这么动人……让他就像是掉进了一片陌生的花海一样，身旁漾着温和舒爽的感觉。 “在你睡着的期间，床边的机械会定期帮你注射营养剂，你当然不饿了。”没有注意到纪弘的失神，海灵只是指着他身后的铁床，尽责的解释道。 “原来如此──”摇摇头，纪弘从思绪中回过神，停下才写到一半的回答，他突然想起前几天和海灵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好奇的改写道：“怎么，你不结巴了？” 直到看见纪弘在玻璃窗上写下的话，海灵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正和一个可以说是全然陌生的人有说有笑。 愣愣的盯着纪弘，这下海灵不止害羞得满脸通红，甚至连脖子也微微红起来了。 但就在她正想躲进桌子下时，纪弘却先一步在玻璃窗上写下：“你可别又躲回桌子底下了，现在我唯一的乐趣就是和你聊天，如果你又躲下去，我说不定会无聊得发疯。” 及时止住身形，海灵看着玻璃窗上的字，歪着头犹豫了一会儿。 想想也是，那人现在一个人在实验室隔间里，什么也没有，如果换成是自己，应该也会闷得发慌吧？ “可是……我很无趣……”像是想起些什么似的，海灵平静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哀戚，眼眶里竟然已经有些水气了。 “无趣？为什么？”对她突如其来的情绪转变感到惊讶，纪弘除了不知所措外，还是只能赶紧吐气在玻璃窗上写下追问。 “以前在学校里……同学都觉得我很无趣……”硬是将眼泪停在眼眶中，海灵喃喃念道。 正文 第3章 意外发现 想起以前在学校里的日子，她不禁感到有些鼻酸。 因为怕生、不擅与人相处的个性，海灵在学校里几乎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 虽然好几次海灵都努力的鼓起勇气和别人搭话，但都在淡然的回应下碰了软钉子。 用猜的也知道，有哪个女孩会愿意和这样一个娇弱的美女走在一起？弄不好到时候不仅走在一起相较失色，说不定还会直接被忽视呢！ 而不怀好意接近的男生们，海灵又几乎是一见就躲，这样下来，直到毕业她还是没能交上几个真心的朋友，这不禁让她对自己感到有些气馁了。 “叩叩叩──” 看见海灵陷进自己的思绪中，一付玄然欲泣的样子，纪弘赶紧连声敲着玻璃窗，希望藉此吸引她的注意。 他最害怕的就是看见女孩子哭了，尤其是现在他眼前的女孩还是那种会让人忍不住想紧紧拥住保护的类型，要是她一哭起来那还得了？ 听见纪弘猛敲玻璃窗的声音，海灵这才想起他还在等着和她聊天，赶紧收拾下情绪抬起头来。 只见纪弘在玻璃窗上写下：“我觉得和你聊天挺快乐的，一点都不无趣。” “真的？”人有时真是种奇怪的生物，就算海灵知道纪弘恐怕只是在安慰她，却仍不自觉期待的问道。 “骗你干嘛？我现在还关在这里呢！”看着海灵小心翼翼又怕受伤害的样子，让纪弘心里又是一阵挣扎，照理说莫名其妙被抓就算了，他还被当成实验体，没有怀恨就已经是惊人，怎么他却还有种隐约的好感呢？ 想来想去，纪弘怎么也兜不出那思想迷宫，只好作势摊开手，表示就算自己骗了她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没想到这动作却让海灵的表情更加难过了，只见这时的她又低下头，满怀愧疚的说道：“对不起……” “怎么你老是在说对不起？把我带来这里的不是你，把我关在这里的也不是你，不是吗？”无可奈何的看着海灵才刚露出的脸庞再度消失，纪弘实在想不出自己该写什么了。 刚才他那个动作的本意并不是要让海灵感到更加歉疚啊。 “可是……接下来要由我……训练你……观察你……”断断续续的说着，从开始到现在的海灵虽然已经不再结巴了，但却还是没办法完整的跟纪弘说上一句话，似乎每说一句就要停顿下来，才能把接在后头的话给说完。 “那有什么关系，总比找个大男生来好，我有空时还可以看看美女呢。”逗趣的说着，纪弘既然对海灵的羞怯有种难以理解的好感，又怎么忍心再次打击她那似乎脆弱得过了头的信心呢？ 更何况他说的也是实话，如果被当成实验体时相处的是这么一个可爱善良的女孩的话，那么也没什么不好的啊。 因为对他来说──待在地球和被人抓来当成实验体，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但玻璃窗外不明所以的海灵，在听到纪弘的话时不免讶然的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盯着纪弘，想来是不知道这时该说什么了。 被海灵的笑容给电昏了头，纪弘就这么愣愣的望着她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海灵发现纪弘的异状，疑惑的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时，纪弘这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 明白就这么继续呆呆的沉浸在海灵的笑容里也不是办法，纪弘重新整理起思绪，试探性的问着：“对了，说说你们姆特星系，或是实验的事情吧？” “可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总不能老是叫你十三号实验体吧？”听到纪弘的问题，海灵第一个联想到的竟然不是回答后的后果，而是在称呼上执着。 这不禁让纪弘有些错愕。 想起自己似乎还未正式和海灵自我介绍过，纪弘赶紧吐了口气，在玻璃窗上写下：“对了，我叫纪弘。” 看着纪弘在玻璃窗上写下的名字，海灵点着头默默的记下了。 “纪弘……我们姆特星系……其实是一个以星球为计算单位的城市，有荒野星球、实验星球、城市星球等等，而星系是由城市星球里的姆特法席统治管理，法席总共有十二席，每席各管理着三颗星球，在星球上……” 接连说着，从海灵紧绷着脸的表情不难看出，此时的她正在努力适应和纪弘说话时的态度，务求至少得做到不会再断断续续了。 通红的小脸还有认真的表情，看起来可爱极了。 只可惜这时的纪弘没把心思放在海灵身上，否则肯定又会被愣得忘了思考。 “那这实验呢？是做什么的？”打断了仍尽力解释着的海灵，纪弘有些耐不住性子的想知道，现在的他到底身处何方？又是为了什么原因被莫名其妙的抓来？ 只见纪弘直接得毫不掩饰的问题让海灵咬紧了嘴唇，欲言又止的道：“规定……我们不能对实验体透露太多……” 听闻海灵的回答，纪弘失望的垂下肩膀，转身漫步走回铁床边。 其实他早就知道对方既然已有准备，就不会那么容易让他知道有关实验的事情，但是却还是控制不住恐惧的心情。 他不明白，他不过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凡人，为什么会被卷进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里？ 但转念想了想，若是海灵真的在他的疑问下说出了些什么，恐怕他也难免会有种利用对方个性弱点的感觉吧？ 毕竟现在要找到像海灵这么单纯且不知世故的人实在不容易了。 从海灵身上，纪弘感觉到一种难见的天真和温柔，那是现在大多数人都已经遗忘了的情感。 “你……生气了？”怯生生的问道，海灵的脸上又挂满了先前那种担心表情。 她害怕和纪弘间好不容易变得和谐的关系，又回到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即使当了观察员，她还是不愿意和对方之间仅止是观察员和实验体的关系。 因为那会让她觉得自己也变得像他人一样冷血…… 听见海灵的声音，纪弘这才从刚才的思绪中回过神，走回玻璃窗前，他试图转换话题道：“我没生气，对了！你怎么看得懂我的字？难道姆特星球的文字和地球一样？” 当发现纪弘不仅没有生气，还再度提出问题时，海灵高兴得张开口就要回应，但这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谢歆的叫唤声：“海灵，你醒着吗？” 被谢歆的声音给吓了一跳，海灵先是紧张的望向门口，接着又转头看着纪弘，脸上的慌乱对纪弘来说简直是毫无遮掩。 会意的耸了耸肩，纪弘转身重新开始伸展起许久不曾活动的身子，一边默默的走回中央的铁床边。 隔间外，玻璃窗前的海灵愣愣的看着纪弘的背影，脸上不自觉露出有些落寞的神情。 好不容易，彼此才能够像朋友一样交谈，可是……谢歆的声音却让他们再次想起对方的身分。 刚才的她，差一点就要忘了她和纪弘之间的关系，只不过就是实验体和实验观察员而已了…… 也不知道海灵的思绪就这样停顿了多久，直到谢歆的叫唤中已经流露出些许担忧了，她这才恍然大悟的赶紧打开门。 “歆姐姐……你怎么会来？”望着出现在门口的谢歆和狄叔熟悉的脸孔，海灵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虚，低下头，这时的她就连口中的询问声都显得忐忑了起来。 “我和狄叔来看看你，毕竟当观察员是很辛苦的。”谢歆和海灵几乎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精明如她怎么会没有发现不擅掩饰的海灵脸上那不安的表情呢？ 但深信海灵的她并没有多想些什么，只是在话音落下后，带着狄叔自顾自的走了进来。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谢歆在经过电脑桌前时，视线转向一旁电脑萤幕上的数据，这才发现隔间里的纪弘已经能自由走动了。 看着在隔间里生龙活虎的纪弘，谢歆不可思议的感叹道：“奇怪，被注射那么多的ｃ剂，应该不只是仅仅昏睡两天就能没事的啊……十三号实验体这么快就可以自由活动了？难道狄叔的猜测是真的？” “什么猜测？”听见谢歆口中的喃喃自语，一旁的海灵掩不住好奇心的凑上前盯着谢歆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今天闲下来的时候，狄叔和我提起那天注射过量ｃ剂的原因，我有些好奇罢了。”挥了挥手，谢歆显然不打算在这问题上继续深究。 但海灵却不肯就此罢休。 对她来说，现在的纪弘已经是朋友而不是实验体了，所以对他的状况当然关心过剩的追问道：“什么原因？” 看着海灵疑惑的可爱模样，谢歆宠爱的笑了笑，看着在隔间里活动自如的纪弘，刻意压低声音道：“狄叔说，十三号实验体的武能不该这么弱，有可能是因为发生过什么事情，才会让他的经脉受损，所以武能显示竟仅只有十二玄，而对于不知深浅的人，狄叔认为态度应该要谨慎一点。” “就因为这样……差点害死他了……”听见这就是狄叔那天为什么会在纪弘身上注射过量ｃ剂的原因，海灵扁着嘴，有些哀怨的嘟嚷道。 甚少接触到其它人的海灵对于纪弘这个朋友很是珍惜，当然不能接受因为这种小事而差点害死纪弘，不过面对谢歆那有着超过实质的姊姊威严，她也没敢再多说些什么。 幸好纪弘没有因此造成什么不可弥补的伤害，否则她就是再愧疚也没有脸面对纪弘了。 海灵声音虽小，但就站在她身边的谢歆还是听见了。 不经意的挑了挑眉，她不冷不热的说道：“如果他这样就死了，那之后的实验他一定过不了，对他来说也算是种解脱吧。” “叩叩叩──” 两女谈论中的主角、始终沉默着的纪弘，似乎终于无法继续装做无知了，抬起手敲了敲玻璃窗，他意图提醒两人他的存在。 突如其来的声响把正在说话的谢歆和海灵给吓了一大跳，但站一旁的狄叔却只是饱含深意的望着玻璃窗内的纪弘，若有所思的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彷佛没看见所有人怪异的表情似的，纪弘面不改色的在玻璃窗上吐了口气，写下：“我的经脉的确受损了，但是经脉是我自己震断的，而且就算我的经脉没受损，我也和常人没什么两样……所以你们不用在这问题上浪费时间了。” “怎么？你听得见我们说话？”或许是太惊讶眼前的实验体，竟然能够这么冷静的和他们沟通了，于是谢歆一时间忘了身为最高指挥官的自持，不自觉的疑问出声。 正文 第4章 实验规定 在谢歆的印象中，以往被抓来的实验体们，即使没有无助的求饶，也总会歇斯底里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想到现在眼前这个人，却这么快就接受被抓来当成外星实验体的事实，甚至还能自在的和她说话？ “你们的麦克风没关。”听见谢歆的问题，纪弘脸上不着痕迹的闪过一抹冷笑，指着桌上电脑旁的直立式麦克风写道。 直到看见纪弘的动作，海灵这才想起她竟然忘了在开门前先关掉麦克风。 接收到一旁谢歆投来的疑惑眼神，以及略带指责的表情，海灵不禁抱歉的吐了吐舌头。 “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谁叫海灵就跟她的宝贝妹妹一样呢？所以谢歆在看见海灵露出的俏皮表情时，也只能无奈的挥了挥手，放弃责骂她的念头。 反正谢歆并没有打算在这问题上浪费太多时间，于是接着问道：“倒是你，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纪弘现在倒是一反刚才主动搭话的样子，负手在玻璃窗前悠闲的漫步了起来，并没有多加理会自顾自说话的那人。 其实在看见外头走进的那人时，纪弘的心里也不免小小的震撼了一下。 海灵是美，美得可爱傻气，但那人却是美得无庸置疑── 比例完美的高挑身材搭配着拥有秾纤合度的身形，一股浑然天成的傲气和聪慧环绕在她身边，再加上谢歆脸上立体的五官相貌，几乎让纪弘以为他还在地球上，而眼前的人不过就只是个美丽标致的混血儿罢了。 尤其是她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和海灵的温柔灵动完全不同，有的只是让男人都自叹不如的英气十足，看得纪弘差点以为自己掉进了那潭深湖中，吓得不敢再直视她的眼睛。 也就是在慌乱的移开视线时，纪弘这才注意到谢歆身上穿的服装和海灵的有些不同。 从清醒的那一刻纪弘就发现了。 海灵身上穿着的，是和地球上人们一般无二的简单Ｔ袖和牛仔裤，如果不是纪弘因为海灵的特殊身分多看了几眼，正常人是绝对不会发现那套衣服在灯光的折射下，偶然散发出的色彩。 虽然那套衣服乍看之下是普通布料，不过依照那一闪而逝的光彩来看，海灵反倒像是将一套金属穿在身上一样。 当然，纪弘不会蠢到以为海灵真的穿着一套金属装，那样不仅活动起来不方便，娇小柔弱的她更是不可能独立撑起金属的重量。 所以纪弘也只能在脑中不断猜测而已，毕竟身为地球人的他，对姆特星系的文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但谢歆身上穿的却像是纪弘常在科幻电影里看到的贴身防护服。 在明亮的灯光下，穿着防护服的谢歆自然散发出一种属于科技的利落感，尤其是她负手仰立时，配合着她天生的傲气，原本平淡无奇的防护服顿时让观者惊叹它的美感。 这时反倒是一旁的狄叔穿的老式唐装显得有些突兀了。 “狄叔你去叫人来装上双向对话器，我倒想看看他待会儿到底还能够多冷静。”在纪弘打量他们的同时，谢歆也在心中评估着纪弘。 不知是什么影响了她的决定，在默默的盯着纪弘好一会儿后，谢歆摆手示意身后安静待命的狄叔道。 “是。”接到命令后，狄叔什么话都没多说，只是回应式的对谢歆拱了拱手，甚至连一眼也没瞧过纪弘，就这么退了出去。 其实也不能说狄叔盲目遵从谢歆的命令而不加劝阻，因为谢歆也不过就是好奇罢了，好奇一个反应不同于常人的实验体。 从小照看着她的狄叔怎么会不知道她这一点好奇心呢？ 在这种状况下，狄叔自然是由着她了，反正在实验体的隔离室里装上个双向对话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谢歆身为这艘太空舱里的最高指挥官，绝对扛得起这个决定。 可是在狄叔退出门外后，谢歆也不免开始无聊的打量起眼前的实验体了。 只见此时的他信步在玻璃窗前来回走着，挺拔的身型和那隐约透出的气势配合，似乎也有那么一种奇异的美感。 而他一头利落的短发，更不禁让人觉得他的个性就和头发一样简单明了，一双棕色的眼睛像是随时随地都散发着异彩似的吸引人。 虽然称不上帅气，但也有种率性坚毅的感觉。 不知道谢歆的心思，一旁的海灵担心一向精明干练的谢歆对纪弘会太过严苛，只好努力试着和谢歆聊天，想探探她的心情：“歆姐姐……你别太跟他计较……他……” “海灵，你还记得观察员首要遵守的条约吧？”打断海灵，谢歆不是不想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而是太过了解海灵的她不用听就能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记得……不论实验体是男是女，是成人或孩童，都不能产生任何同情或情感，在面对所有问题的时候都要以本国的利益为优先考虑，更不能对长官的命令有任何质疑。” 惭愧的低下头，海灵知道这是谢歆在提醒她不要感情用事了，每次只要她的情绪产生变化，谢歆就总能在第一时间明了她的想法。 也就是因为这样，谢歆才常常能在她犯错前拉她一把，让她不至于为了自己的粗心大意而闯下什么大祸。 基于一种从小到大的信任，海灵乖巧的拉过一张椅子，静静的坐在谢歆身后。 “记得就好。”听到海灵的回答，谢歆满意的点了点头，再次将视线转向纪弘身上。 虽说刚才谢歆的话语中，不自觉的用上了属于上司的严厉语气，但其实她从没把海灵当成下属看待过，只是…… 看着依旧故我在隔间里自在活动的纪弘，谢歆又转头看了看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海零，隐约感到不安了起来。 海灵的个性太过单纯、天真，有时候甚至会有点粗心……观察员这职位真的适合她吗？ 温伯伯，你当初又是怎么同意海灵的？ 就在谢歆正因为担心海灵吃亏而眉头深锁时，狄叔叫来的人已经利落的将双向对话器装至实验室玻璃窗旁了。 由此可见这太空舱里虽然地广人杂，但行事效率却不得不让人竖起大拇指。 训练有素的完成安装动作后，那些工程师立刻安静的退出门外，连为什么这么做的质疑都没哼半声。 看着工程师们水准之上的表现，谢歆再度满意的点点头，暂时先将关于海灵的担忧压下，接着刚才的疑问道：“十三号实验体，你刚刚说你把自己的经脉弄断了，是怎么回事？” 只见此时的纪弘在谢歆的话音落下后，依旧只是漫无目的的在玻璃窗前晃攸着，像是压根儿没听见她的话似的不理不睬。 这不禁让一向高高在上的谢歆气坏了。 她可是特地撇下一大堆公事来这里『关切』他，但是那人却反而对自己视若无睹？ 在这太空舱内，哪个人不是对谢歆毕恭毕敬，只怕无意间得罪这手握自身升迁权力的指挥官？她何曾受过这种气呢？ 恨恨的盯着纪弘，谢歆就不懂了，怎么眼前的这家伙这么不识好歹？ 深呼吸一口气，就在谢歆气得差点破口大骂时，脑中猛地想起自己一向公事公办的原则，只好硬生生吞下到口的怒骂，改而威胁道：“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这太空舱的最高指挥官，只要我愿意，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歆姐姐……”一听到谢歆要杀掉纪弘，本就非常担忧的海灵此刻怎么还坐得住？ 但她才刚激动得从椅子上站起身，想替纪弘说些什么好话，就立刻被纪弘一声自鼻中哼出的冷哼给打断了。 这下纪弘可真的惹火谢歆了。 只见此时的她再也压抑不住怒气，寒着一张脸道：“十三号实验体，你就真的这么想死？” 眼看窗内的纪弘仍旧是一副天塌下来都不关他事的样子，海灵就怕谢歆真的会因为这样气得杀了他，只好着急的开口劝道：“纪弘，你别老是不理歆姐姐……” 熟悉谢歆的海灵很清楚，对待在乎的人时，她的歆姐姐说有多亲切就有多亲切，但一旦眼前的人换成毫不相干的对象后……谢歆的漠然有时就连海灵都感到寒冷。 更不用说现在对方还是个不曾相识、对许多姆特星人来说不值一提的实验体了…… “我没有不理她，只是我不知道她到底在叫谁罢了。”像是察觉到海灵语气中的担忧，纪弘深知她从未亏待过自己，于是也就不像对待他人一样为难海灵了。 虽是终于肯开口回应了，但他这一说话，却也没什么好口气。 其实纪弘也不过就是想要被尊重的感觉而已。 即使现在他的立场和阶下囚还真的没什么两样，但是他相信应该没有人，会愿意被人左一句实验体，右一句实验体的叫着吧？ 首次真正听见纪弘的声音，海灵不禁因为震惊而有些呆愣。 她从没想过纪弘的声音竟然这么好听，不仅低沉圆润，更安稳的像是能抚慰人心的圆舞曲似的，在心中回荡。 虽然同样听见纪弘声音的谢歆，在当下也不自觉的愣了愣，但她却很快的恢复往常的镇定，甚至带着怀疑的表情望向一旁海灵，那眼神像是在问『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注意到谢歆视线中的疑问，海灵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好支支吾吾道：“我、我看见他的基本资料……所以……” 看着海灵手忙脚乱的样子，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谢歆，怎么会看不出此时的海灵在撒谎呢？ 但她只是无奈的挥手打断海灵的话，不想太过为难她。 要知道，海灵被逼得撒这种一看就会被猜穿的谎，几乎是代表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所以疼惜她的谢歆又怎么忍心再继续逼问下去？ 意识到眼前的人似乎是对于自己的称呼感到不满，于是谢歆也就跟着改口问起：“好吧……纪弘，你刚刚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直到听见谢歆终于肯开口叫自己的名字了，纪弘这才满意的回应她的话，但却不是回答，而是得寸进尺的反问道。 “因为这关系到你的生死。”简洁有力的说道，谢歆已经为这实验体的事浪费太多时间了，她没那心力也没那耐心再跟他继续纠缠下去，索性直接点明利害关系，免得他又闲来无事的跟她干耗。 “又是那句，只要你高兴，随时能杀了我的话？”乍闻谢歆的话，纪弘只是不赏脸的再度冷哼道。 在地球上，他也是富贵人家长大的孩子。 这种人，他见太多了，而他尤其讨厌那些只懂得倚仗权势的二世主。 正文 第5章 失去亲人 看着眼前不过十七八岁出头的谢歆，纪弘猜想她一定是被家族宠坏的那种大小姐，这下子更不可能给她好脸色看了。 但他怎么能想到，事实却和他猜得大相迳庭──当然，那是后事了。 “对，但是这也关系到你以后的实验。”没想到刚才还肝火大盛的谢歆，在听到纪弘问题的此时竟出奇的冷静，不仅干脆的承认话中暗意，甚至接着点破纪弘现在最急迫想弄清楚的真相……还一付理所当然的样子。 “什么意思？”不出谢歆所料，当纪弘一听到她说的话很可能关系到未来的实验时，登时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专注在她接下来的回答上，就连情绪都忍不住显得有些激动了起来。 试想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生死任人宰割，哪怕是一点点微不足道讯息，对现在的纪弘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了。 “这就要看你的诚意了。”见自己的话成功引起纪弘的紧张，谢歆没有躁进，反而学着刚才的纪弘反问起他来了。 知道这是谢歆在暗示自己提起自断经脉的往事，纪弘低下头静默着。 没有人注意到，他一向平淡的表情悄悄的起了变化。 如果可以，他一辈子也不想再提起那件事，因为那会让他想到自己亲手做的事情……以及…… 对了！他还欠着一条命呢！怎么可以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思绪猛地转了一个大弯，纪弘想起自己还欠着一个承诺，一个非得达成不可的承诺。 “我头脑尚可，可是体质却不容许我练习武功，而我们家族在地球上是以武起家的势力，不能容许有我这样的孩子……但是我弟弟资质不行，却有着一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体质，我不能忍受，于是亲手杀了他后，被家族追杀，在逃亡过程中被追上……打断了全身经脉……” 缓缓抬起头，纪弘盯着谢歆的眼睛一字一句艰涩的说着。 如果此时的谢歆没有因为听到他的话而震惊分神的话，根本不需细看，精明如她一定能够发现，在纪弘提起过往时，眼神中闪过的悔恨和悲伤。 但无奈此刻除了狄叔之外，隔间外的两女都无可避免的因耳中听到的事实，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就连最基本的反应都没办法。 她们从没想过会是这种答案，不管是单纯如海灵，还是多疑如谢歆，这答案都太超乎她们的意料了。 即使是初次接触，但在官场上阅历不少的谢歆却非常相信她对纪弘的第一印象，这是一种直觉，一种说也说不清楚的直觉。 如果今天不是听到纪弘亲口说出这些话，那谢歆绝对不会相信他是这么卑鄙善忌的小人，这就是纪弘给她的第一印象。 连谢歆都如此看待，海灵就更不用说了。所以此时的两人还是只能呆愣着，无语的望向同样呆站在玻璃窗前的纪弘。 看着海灵脸上错愕的样子，纪弘知道，他或许伤害了海灵对他的信任，但是现在的他别无选择…… 他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因为他有个承诺还没做到……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自己也能遗忘那些过去。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就没有再多说下去的必要了，狄叔，我们走吧。”从思绪中回过神后，谢歆看着纪弘，嘴边突然扬起一抹意义不明的冷笑，语气平淡的招呼狄叔起身离去。 看来她识人的眼光还是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准确啊…… 这是谢歆在退去失望后，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有一点点失落，也有一点点无奈，就连她都弄不明白，现在的自己是希望她纯粹看错人了，还是纪弘在撒谎…… 就这样，谢歆匆匆的走了，留下震惊的海灵和纪弘两人，独处在狭隘得令人窒息的实验室中。 虽然她依诺在桌上留下些许实验资料，可是光看海灵此刻呆愣的样子，恐怕纪弘一时半刻还没办法得知任何事了。 默默的走向床边，纪弘没有打断海灵的沉思，只是开始自顾自的盘腿打坐了起来。有谁能想象，他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像刚才那样，将往事用简单的几句话带过？ 本该平静无波的冥想，在纪弘混乱的思绪下，变得同样杂乱不堪。 微微皱起眉，纪弘的脑中闪过许多影像，其中最清晰、最让他心痛的，就是他的亲生弟弟在他手下化为散沙的那一幕。 两人就这样沉浸在自身的思绪里，静默了多久，直到双向对话器中传来海灵有些微弱的声音，这才打破房里几乎凝滞的空气。 “纪弘……你真的亲手杀了你的弟弟？” “嗯。”简短笃定的回应道，纪弘连头也没抬起来面对海灵。 “可是……他不是你的亲弟弟吗？”依旧不肯放弃的追问着，海灵此时内心的震撼可想而知。 她曾经以为自己交到了一个值得真心对待的朋友，所以在短时间内几乎对纪弘有了完全的信任。 甚至将心比心、设身处地的处处为纪弘着想，可是……却从纪弘口中亲耳听到那么不堪的过去，这叫她要怎么修补那些破碎了的信任？ “同父异母。”表情依旧是那般平静无波，要不是有声音从双向对话器中传来，旁人恐怕会以为，纪弘就这么维持着盘坐的姿势昏过去了也说不定。 但谁又能想到，这时的他内心的挣扎绝对不会比海灵少。只是此时此刻，纪弘除了沉默，还是只能沉默了。 “就算这样你也不可以这么心狠手辣呀！”一听见纪弘简短得彷佛不想再做任何解释了的回答，海灵忍不住激动的指责道。 过去，她就是因为这种家族间的权力斗争，失去了一位至交好友。 她就惨死在海灵面前。 海灵依稀记得，正对着自己的她，胸口一道贯穿的伤口还正冉冉冒着白烟，脸上不敢置信的表情彷佛在诉说着，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动手的人竟会是她的亲哥哥…… 那血腥的一幕深深的烙印在海灵心中，甚至连梦境都不放过……现在回想起来，海灵似乎还能感受到，当时飞溅到她身上的鲜血，有多么滚烫、多么沉重…… 也就是在那时，她才发现，世界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现在，她竟然又听到有人为了争权而亲手杀掉亲人，她不禁有些恍然了。难道世界上的人们，都一定要像这样残害自己最亲的人不可吗？ 海灵的指责，让纪弘才刚平静的脸上又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悲伤，但他随即恢复正常。 他发誓，从现在开始，他不会再让过去轻易牵动自身情绪了，因为那也是一种保护回忆的方法，即使那回忆难堪得连他自己都想摧毁── 而显然已经沉浸在过去灰暗记忆里的海灵，并没有发现纪弘那一闪即逝的异状，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着：“他是你的亲弟弟……他一定很信任你吧？你怎么下得了手……” 海灵不知道，此时的她说的一字一句，都像一把利刃重击在纪弘心中，将他永远不可能愈合的伤口，划得更深、更痛…… 但纪弘却仍没有丝毫反应，依旧是不言不语的冥想着，彷佛海灵现在所说的都是别人发生的事，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渐渐的，海灵的话也变成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呢喃了，满室弥漫着难懂的寂静，只有当事人依旧沉浸在各自遗憾的回忆里。 纪弘也不例外的想起那自己永远不愿回想的过去…… 自从谢歆离开实验室后，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了。 但纪弘和海灵却依旧维持着她离去后的姿势，呆愣在原地，彷佛昨天发生的情景全都只是一场梦境罢了，了无痕迹。 只有海灵脸上那止了又流的未干泪痕，能够证明这一切并不仅仅只是幻想。 或许是沉淀了一整天后，纪弘已经能够准确的掌控自身心情了，所以这时的他抬起头，神色自若的表情就和先前的他没什么两样。 要不是此时的海灵和他表现出的强烈对比，任谁也不会相信，不久前的纪弘，心中也和海灵一样不安稳。 看着隔间玻璃窗外的海灵仍然背对着自己，心情似乎还未平复，纪弘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抬起手敲了敲眼前的透明玻璃。 “叩叩叩──” 听着熟悉的敲击声在实验室中回荡，海灵已经不再惊慌失措的找地方躲藏了。 虽然没有开口回应，但她还是正过了身面对纪弘。 只见海灵的眼睛周围，因为整夜的哭泣而显得有些红肿，仍在眼眶中打转的水气，也清楚的说明着她此刻的心情。 看着眼前那美得让人屏息，却又带着明显泪痕的脸庞，纪弘莫名的感到一阵揪心。 “对不起……我……”在玻璃窗上断断续续的写起一些不成文的字句，纪弘想好好的和海灵道歉，却突然怎么也想不起刚才脑中想说的话了。 “……你忘记现在有双向对话器了吗？”看着纪弘的动作，海灵迟疑的顿了顿，还是决定开口提醒，现在的纪弘已经没有必要再吐气写字了。 只是她的话音却因忍不住哽咽的情绪，隐隐透着一丝悲凄，嘶哑着绞痛纪弘的心。 动作仅是略为迟疑，纪弘便接着在玻璃窗上写下：“不要，我比较喜欢这样和你对话。” “……”眼神直盯着纪弘，海灵咬紧嘴唇，不自觉沉默了，原先闪耀着灵动光彩的眼瞳里，此时满是挣扎。 显然纪弘出乎意料之外的孩子气行为，让她的心情动摇了。 正文 第6章 陷入险境 想起昨天在实验室里听见的话，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像以前一样面对纪弘，面对一个亲手杀掉自己亲弟弟的人……可是这时的纪弘表现出来的，却又是她最初认知中的那个他…… 这一切到底只是错觉还是陷阱？海灵真的被搞糊涂了。 似乎是看出了海灵的挣扎，纪弘举起手，正想在玻璃窗上写些什么，却突然一口气喘不上来，就这么直挺挺的倒在了玻璃窗前。 “纪弘！你怎么了？”眼见纪弘就这样毫无预警的昏过去，海灵一时间也忘了刚才心中的挣扎和矛盾，赶紧慌乱的上前拍打着玻璃窗，希望能藉此唤醒纪弘似的。 这时的她，早就将昨晚发生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了，充塞在心中的，只有对纪弘满满的担心和忧虑。 可是无论她怎么呼喊，纪弘都像是没了知觉般，一动也不动。 心知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海灵在唤了几声都没得到回应后，转身开始在电脑上飞快的输入着指令。 只见在她焦急的按下确定键后，原先横挡在实验室中，隔开两人的玻璃窗旁，一面毫无缝隙的白色墙面上，突然敞开一道两人宽的门洞。 抛下等候着后续指令的电脑，海灵想也没想的跨步踏进隔间中，站定在纪弘身边。 看着地上紧闭着双眼，仍旧对身边发生的事情没有丝毫反应的纪弘，海灵又急又慌的蹲下身，探视他的情况：“纪弘，你怎么了？别吓我……” 但没想到，海灵关心询问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被纪弘一个利落的手刀给打晕过去了。 不受控制的瘫倒在纪弘怀中，海灵恐怕直到这时还是没能弄懂，她为什么会莫名的被人袭击打晕。 而这时原本应该不省人事的纪弘，在接住倒下的海灵身躯时，眼神却异常的清澈有神。 “对不起……”望着手上身不由己昏睡的海灵，纪弘抱歉的喃喃说着。 纪弘知道他不该利用海灵对他的关心，但是──现在的他实在没有办法好好的面对海灵…… 看着不远处的平滑白色墙面上凭空出现的门，纪弘的心中有了决定。 轻轻的将海灵放在隔间中央的铁床上，他头也不回的跨步往外走去。 踏出隔间，这是纪弘第一次真正看清整个实验室的格局。 只见除了半环绕在玻璃窗前的资料桌和电脑外，在实验室的另一边，还有一间简陋的起居室。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纪弘侧身走向起居室，首先映入他眼帘的，就是一张舒适但却似乎没人躺过的床。 在床的右手边，一组体积轻巧的桌椅上，整齐排列着的摆设，就像是海灵给人的感觉一样，细心温和── 在桌椅后方，还有整间起居室中唯一有门的梳洗室，里面则是摆满了海灵的个人用品。 光是望着眼前的起居室，纪弘就能想象平常的海灵到底有多辛苦……轻轻的叹了口气，他转身拉开十三号实验室的大门── 整艘太空舱中，恐怕没有人会相信有哪个实验体，能够逃出任何一间防卫严密的实验室，更料不到逃出的实验体竟然还会大摇大摆的走在人潮壅挤的走道上。 所以一路上，纪弘竟意外幸运的没有引起丝毫怀疑。 只有少数几人在经过他身边时好奇的侧目，不懂为什么太空舱内，莫名多出了一位俊俏的工作人员，而他们却全然不知情。 注意力被纪弘的陌生脸孔吸引，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在纪弘衣服胸口上，那小小的实验体标志── 望着身旁窃窃私语的人们，纪弘也不是不知道现在的他，情形有多怪异。 只要十分钟，他相信只要他再这么漫无目的的在走道上走上十分钟，就一定会让人起疑。 到时要是他们一盘问起来，那他这个在太空舱中根本不存在的工作人员身分，还不立刻被拆穿？ 越想越心惊，在空调控制下舒适的太空舱中，纪弘竟不合时宜的缓缓冒出一层冷汗。 但正因为对纪弘来说，这艘太空舱的构造地形几乎是全然陌生的空白，所以尽管心中不安，他还是只能延着离开实验室后，第一眼看到的宽长走廊活动。 否则依照这太空舱大得令人咋舌的样子，纪弘哪还愁找不到地方躲藏呢？ 一路上，纪弘发现走道边，三三两两的聚集了许多穿着和海灵一样的人。 看着他们一个个一脸亢奋的检查着手中的简报、互相比较着，纪弘就感到胸口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怒火。 这种把人命当玩笑的实验，到底有什么值得兴奋的？ 在注意到和海灵一样身为实验体观察员的人们时，纪弘也注意到走道上许多特意隔出的小房间。 看着房门口上一张张的号码牌，纪弘心里清楚那是和他一起被抓来的地球实验体，但他却没有停下脚步。 只是在走过那些房门口时，隐约流露出有些悲伤的表情。 也不知纪弘到底就这样走了多久，只见走道旁原本密集的人群越来越少，在稀落的走道上，落单的他变得更加突出。 说来也巧，就在他为自身进退不得的状况烦得发愁，不知如何是好时，眼前终于出现了实验区域的尽头。 望着身旁一扇写着‘储藏室’的房门，纪弘毫不犹豫的闪身躲进房内。 “这……也太夸张了吧！”才刚踏进储藏室里，纪弘就因为眼前出现的景象，忍不住瞪大眼睛脱口叹道。 此时他身处的实验室，竟然是一片宽广无垠的空地！ 仅是以纪弘为中心延伸的前方，就有足足一个棒球场的大小，更远处则已经是一片模糊不清的景象了。 这种地方是储藏室？拿来藏什么需要这么大的空间？ 愣愣的呆望着身边辽阔的景象，纪弘被这不合常理的现象给打乱思绪的脑中，不自觉浮现出正常人在看到这间储藏室时，都会怀疑的问题。 但还没等他从这意料之外的震惊中回过神，远处一道一闪即逝的微弱光点，便将他的注意力，从思考储藏室空间大小的问题上转移开来。 “咦，那是什么？”自言自语的问答着，纪弘心中虽然对这不熟悉的环境有些顾虑和忐忑，最后却仍是掩不住好奇心，迈开步伐往光点处跑去。 随着距离渐渐拉近，纪弘也终于看清了光点的模样。 那是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蓝色圆球，半透明的球体散发着淡淡的蓝光，炫目却不刺眼，柔和的光线彷佛能诱惑人心似的，一圈圈像透过水面照射的环状光圈荡漾在纪弘身上，更淹没了他瞳孔中所有能见的景象。 视线中只剩下不远处，漂浮在半空中的蓝色圆球，纪弘的表情略带迷惑，犹豫的向圆球所在处走去。 看着越来越近，终至触手可得的蓝色光球，纪弘迷茫的表情瞬间转为兴奋。 就连纪弘自己也说不清楚他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只知道此时的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熟悉的欲望，不由自主的想要伸出手碰触光球那令人目旋神迷的光辉── 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但就在纪弘的手即将碰到光球的那一刻，从他身后毫无预兆的传来海灵着急的喊声：“不要！”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纪弘几乎是下意识的赶紧收回手，但即使如此，他似乎还是慢了一步。 就在纪弘转身，询问似的望向海灵时，光球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迅速转动了起来，原本球体上柔和的蓝光更渐渐变成一种怪异的亮紫色── 然后，光球笔直的往纪弘的身体飞去！ 别说是海灵和谢歆了，此时就连修为最高的狄叔，以及身为当事者的纪弘都没能反应过来，变化仅在短短不足一秒的时间内发生，甚至连惊讶都还没来得及表现。 纪弘只能愣愣的看着光球缓缓没入他的身体中，毫无滞碍……连一丝疼痛都感觉不到。 说实话，眼睁睁看着某种物体钻进自己的身体里，那实在是种很难解释清楚的感觉，有些奇妙又可怖。 胆怯的摸了摸光球钻进他身体的地方，纪弘直到确定胸口没有隐隐闪着光亮后，才放心的呼出一口气。 为什么那个奇怪的光球会跑进他的身体里？ 思绪一转，纪弘抬起头，想从刚才出声阻止的海灵身上得到答案。 但就在他疑惑的对上海灵的视线时，一股突然从心脏透出的椎心刺痛，彻底将他的思绪打散。 那是一种就像全身的骨头，都被重组了似的痛楚，就连一向自认坚强的纪弘，都忍不住倒在地上，抱着身体痛苦抽蓄着。 “啊──”自喉头深处挤出一句痛彻心扉的嚎叫，现在的纪弘只能无助的在地上乱滚着，试图舒缓身体传来的痛苦。 渐渐的，他的声音从嘶吼变成呻吟。 看着纪弘莫名奇妙的痛倒在地上，海灵想也没想的迈步跑向他，脸上除了紧张和担忧，再也找不出其它表情了。 “纪弘！纪弘！你怎么了？别吓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望着在地上痛苦挣扎的纪弘，海灵急的眼泪直冒。 偏偏这时的她什么办法也没有，只能慌乱的摇着纪弘询问，似乎希望能藉此减轻他所受的痛苦，或是增加解救机会般。 “啊──”在海灵的摇动下，纪弘又是一阵痛嚎，彷佛脆弱得连一丝变动都再也无法承受了。 不知所措的停下动作，海灵害怕再这么继续摇下去，纪弘没痛死就先被她给摇昏了，只好将求助的视线投向一旁，始终袖手旁观的两人身上，手足无措的样子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兴起满心的疼惜。 只可惜此时的纪弘看不见就是了…… 正文 第7章 救他 察觉到海灵的视线，谢歆看着她脸上焦急无助的样子，虽然惊讶于她对纪弘的关心，却还是不忍的开口劝道：“海灵，你别急，不如……我们先把他带回实验室检查吧。” 有谁知道，在说出这句话时，谢歆的心中有多么不愿。 本来，对于一个打破规则，企图逃跑的实验体，就算是要他死在谢歆面前，谢歆恐怕是连皱眉都嫌麻烦的了，更别说这个实验体还是打晕她疼如亲妹的海灵跑出来的。 但也就是因为海灵，谢歆知道，如果现在的她不这么说的话，那海灵的固执一闹起来可是不得了啊…… 左右为难下，她还是选择迁就海灵。 直到听见谢歆的话，海灵这才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 擦去脸上未干的泪痕，海灵一时间也顾不上自己身型瘦小，只是奋力的想将体型大上她整整好几圈的纪弘，从地上拉起。 一旁的谢歆看着海灵担心得失了分寸的样子，还是只能摇着头叹气，示意狄叔帮忙。 对于海灵，她始终看得太重，以至于原本许多应该能够冷静判断的事务，因此受到影响。谢歆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只是她从不觉得这是错的，也没有想改变的念头。 面对她所在乎的人事物，她一向如此。 其实这时的海灵也是关心则乱，否则要是她想起身旁还有狄叔的话，不用她开口，相信依狄叔对她的疼爱，他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海灵依旧慌张的在纪弘身边，团团乱转想帮上他的忙，谢歆也还是打从心底认为，实在没必要对一个实验体这么在意。 唉──也不知纪弘这趟遇上谢歆和海灵两人到底算是幸还是不幸了── 接收到谢歆的眼神，狄叔会意的低头打晕纪弘，接着便轻松的将他扛上肩膀，四人浩浩荡荡的往十三号实验室走去。 至于狄叔为什么要打晕纪弘嘛── 大概是因为他也为纪弘受到的痛苦折磨有些不忍吧？与其让他醒着继续煎熬，大不如昏过去还算是种解脱。 但……说不定也只是他的一时兴起而已…… 奇怪的是，从纪弘后来藏身的储藏室，到走回十三号实验室的这么一大段路上，他们竟然几乎没有再遇到太空舱内其它的工作人员，甚至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这不禁让不知情的人为这太空舱的内容量感到咤舌了。 难道这太空舱竟真的大得这么离谱？充塞了数千人还能有余的扩出一整条宽阔长廊来？ 其实只要仔细一想，这状况也就没那么难懂了。 这不过就只是谢歆为了保护海灵，所做的一个简单措施罢了。 原因很简单，要是被人发现海灵不仅在未经授权，以及没有备妥任何防护措施的状况下，私自开启连结门，而且还夸张的让自己看管的实验体轻易脱逃的话── 这可不是她一两句话就能替海灵解决的事了…… “这浑蛋，海灵对他这么好，他竟然把她打晕逃出来！他到底有没有想过这可是会害死海灵的，要不是因为海灵，我早就宰掉你了！包起来随便丢到某个荒废星球，既落得清心又干净利落，省得我们现在还得为接下来的事操烦……” 一路上，谢歆看着海灵担忧的紧跟在狄叔身边，频频探视纪弘状况的样子，心中就不禁感到一阵不平。 一想起纪弘是利用海灵的天真逃出实验室，谢歆更是恨得牙痒痒，在心底连声暗骂道。 但是骂归骂，谢歆也是明白的很，依照海灵的个性，一旦对纪弘真正付出关心，那便是谁也收不回来的了。 更不用说她是要把纪弘丢在荒废星球上自生自灭了……怕是到时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妮子知道了，搞不好还会跟着纪弘上演一场‘私奔’记呢！ 真不知海灵这个性到底是像到谁了……大概是温伯伯居多吧…… 隐约察觉谢歆心思的狄叔，肩扛着纪弘，竟开始犹豫起该不该成全小姐的心愿，将身上这家伙找个机会丢出太空舱。 只是思绪一转，狄叔忍不住心虚的看了看身旁不明所以，依旧跟在他身边紧盯着纪弘的海灵，最后还是打消了心中涌起的念头。 反正小姐也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应该过一阵子就会气消了吧？但单纯固执的海灵可不是…… 可怜了此时无辜又不知情的纪弘，就这么在谢歆一路的咒骂下，被狄叔给带回那间他好不容易逃离的十三号实验室隔间。 别光骂他，其实他也挺委屈的！啥？说他哪里委屈了？这就不得不提起他在离开时的想法了。 虽说他打晕善良天真的海灵这举动着实十恶不赦、天理难容，但不知道太空舱规矩的纪弘，又怎么想得到会因此害得海灵失去实验观察员的身分呢？ 更呕的是，要是他得知没有谢歆的帮助，海灵很可能得因他的逃离面对姆特条例的刑责，到时恐怕他就是呕得吐出三升血也无济于事了。 安稳的躺在隔离室中的铁床上，昏迷不醒的纪弘当然还不知道现在的他，对谢歆来说，实在没比荒野星球上肆虐着的魔兽们好到哪里去，只是在无意识中，仍承受着那拨筋挫骨的剧痛煎熬。 慌张的在电脑前再三确认着纪弘的身体数据，海灵毕竟是首次面对实验观察员的工作，更是第一次对实验体有着朋友的情感，在这匪夷所思、史无前例的状况下，怎么能不手忙脚乱呢？ 印象中，她脑袋里的教科书可没教她，在实验体被不明物体入侵时该怎么处理…… “歆姐姐，电脑侦测不到纪弘的意识反应，怎么办……”盯着电脑上不断闪烁着的一排红色数据，海灵无助的哑着嗓子和谢歆求救。 她从来都不知道，太空舱里配备的最新型电脑也会有侦测不出指令的时候……这个发现对她现在的情况无疑是雪上加霜…… 光是看海灵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一旁的狄叔就不禁猜测，就算这时的谢歆告诉她纪弘会没事，她恐怕还是会下意识的悬着一颗心吧？ “那就帮他打上Ｔ剂，然后处理掉吧！”但没想到谢歆在听到海灵的询问时，不仅没有一丝同情，甚至还带着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说道，语气斩钉截铁得不容置疑。 视线从海灵对纪弘紧张关怀的脸上移向谢歆，狄叔能清楚不感受到她无关紧要的情绪，忍不住打从心底深信，如果没有海灵这层关系，现在的纪弘，肯定已经在某个荒废的星球上流浪了…… “不行啊……歆姐姐，你帮帮我，他不能死……他不能死啊……”乍闻谢歆的回答，海灵紧张的抓紧谢歆的衣袖恳求道，就怕她那强势孤傲的歆姐姐，真的会就这样把纪弘草率的处理掉 “怎么不能死了？不就是个实验体嘛！况且是他自行脱逃的，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有我替你担着，你不会有事的。”注意到海灵话尾的语气已然变得像是失神的呢喃了，谢歆不可思议的追问道，不敢相信一个实验体在海灵心中竟然会有这么重的份量。 “不行……不行……”仍旧是呆板的摇着头，海灵没有发现谢歆的口吻比起先前激动许多，只是自顾自的沉浸在只有她才懂得的思绪中，无意识的认为不能就这样放着纪弘不管，否则她说不定会因此失去这得来不易、的朋友。 谢歆不知道的是，海灵不愿就这样放弃纪弘的原因，除了她身为观察员的责任感之外，还有第一次体验保护朋友的情感。 她怎么也不想让纪弘在她眼前死去，否则这和让过往的遗憾再次重演有什么不同？ 当时的她还没有保护朋友的能力，但现在……她说什么也不想再体验一次，那种深沉的无力感了。 望着海灵焦急的样子，谢歆只是担心观察员这工作，对此时的海灵来说还是太过沉重了。 一个合格的观察员不该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打开隔离门，让实验体有逃脱的机会，更不该在事后表现出这些超乎职责的关怀。 看来──她是该替十三号实验体找个新观察员了…… 可是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对于科学，海灵一直有股难以了解的执着，而能够对姆特星系有所帮助，更是海灵一直以来的梦想。 “小姐，我倒是知道有个办法可以救他。”静静伫立在一旁，始终保持沉默的狄叔，在海灵手足无措、谢歆犹豫不决时，终于若有所思的开口说道。 虽然他的话似乎是对着谢歆说的，可是视线却意有所指的停在海灵身上，让人猜不透他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只见在急乱交集下茫然呆滞的海灵，一听到可能还有办法可以救纪弘，立刻惊喜的放开谢歆的衣角，一溜烟跑到狄叔身边，拽着狄叔的手问道：“真的？狄叔，你有办法救他？” 眼神为难的在谢歆和海灵之间犹疑着，狄叔虽然对海灵是疼爱有加，但在这种决断上，显然还是在观望谢歆的意思。 见状，谢歆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点头示意狄叔说下去。 直至等到谢歆的同意后，狄叔这才缓缓开口说道：“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应该只是掉进自身的精神世界中罢了，要救他的方法其实很简单，一是等他挣脱以往束缚他的过去，自己从游离的意识之海中回到现实，二是找个人进入他的精神世界里救他出来，可是……” 话说到这，狄叔突然为难的停了下来，急得海灵赶紧追问道：“可是什么？” “可是这第二个方法，风险也大，万一一个不小心，进去的人或许就再也出不来了……”拗不过海灵的逼问，狄叔终是支支吾吾的把话给说完了。 “那没什么好考虑的，等他自己醒来吧！是福是祸，只能看他的造化了。”一听到试图救纪弘的人可能也会因此陷入险境，谢歆可以说是想也没想的就立刻下了决定。 对她来说，犯不着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实验体，豁出姆特星系任何人的命。 正文 第8章 为了义气 虽然狄叔的提议已经被谢歆毫不留情的否决了，但回头望了望桌上，那号称拥有姆特星系最新科技的电脑，甚至连纪弘的意识反应都侦测不出来，海灵就隐约感到很不安。 似乎就这么置之不理的话，她将会永远失去这个朋友…… 正是因为明白海灵此刻的心情，所以这时的狄叔显得有些欲言又止：“这……得看情况，有些人可能会就这么一睡不起……” “什么！”一听到狄叔的回应，海灵的脸上满是担忧和错愕，震惊的失声喊道。 要是纪弘真的就这样一睡不起的话，那跟死了有什么两样？ “但……也有人很快就清醒了，海灵小姐你别太担心……”注意到海灵脸上绝望的表情，狄叔不忍的安慰道，就怕眼前这个善良的小女孩，会因为关心纪弘而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决定来。 和谢歆一样，海灵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所以他怎么会不清楚海灵天真善良的个性呢？ 只是这种孩子，在这世界上总是只有吃亏的份，这也让他既心疼又担心，不知不觉就比旁人多付出了些疼爱── 即使他知道，根本没有人能够毫发无伤的独自从意识海洋里回到现实。 就算有，那恐怕也是好几年后的事情了…… “我、我去吧！”顿了顿话音，海灵即使害怕的吞了口咽沫，但她还是决定做些什么，总比现在怎么都帮不上忙的好。 “什么！海灵，你别开玩笑了，他只不过是个实验体，你何必为了他冒生命危险呢？”听见海灵竟然说要冒险进一个实验体的意识世界里救他出来，谢歆激动的抓着海灵的手臂质问道，全然失了她平日该有的冷静。 难道海灵竟然真的要为了一个实验体不顾自身的安危？ “歆姐姐，是我让他跑出去的。我有那个责任救他……”很小声，但却很坚定的呢喃道，海灵回避着谢歆关心的视线。 “什么鬼责任！你不过就是他的观察员罢了！即使他就这么死了也无所谓，有我在谁敢说你不对？”再也按耐不住愤怒和担忧了，谢歆爆发似的大吼道，只希望能藉此吓阻海灵那骇人的危险念头。 “歆姐姐，你不能这么自私，我们已经擅自决定了他以后的人生，现在更不能就这么放着他的生死不管……”似乎是明白谢歆的反弹全是出自于对她的关心，海灵的语气不像刚才那般犹豫害怕，进而坚定流利，像是想透过这些举动让谢歆知道自己的决心似的。 “海灵，我知道你善良，但是你没必要为了他负任何责任。” 淡淡的摇了摇头，海灵握住谢歆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打断她的话，用她记忆中熟悉的坚定眼神直视她，说道：“歆姐姐，你知道我不会就这么袖手旁观的，对吧？” 听见这话，谢歆气得差点准备请狄叔把海灵直接打晕，带回指挥室去。 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劝不了海灵呢？可是……总不能就这样让她去吧？ 别说万一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谢歆没办法跟温父交代了，就连她自己……到时恐怕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吧…… 叹了口气，谢歆无奈的抚着因为过多的烦恼和怒意而疼痛欲裂的头，退而求其次的开口说道：“唉──狄叔，命人准备准备吧！” 一听见谢歆再反复思量的沉默后，做出的决定竟是妥协，狄叔忍不住瞪大眼，有些震惊错愕的望向谢歆，似乎是不了解他的小姐怎么会突然决定救人了。 但是尽管掩不住心中怀疑，狄叔仍是尽责的领着命令走出实验室，离去前还不忘细心的把门顺手带上。 眼见谢歆终于认同她的想法，海灵张开口，正想说些感谢的话，谢歆却先一步打断她道：“先别谢我，我有个条件，你得让我跟着你一起去。” “歆姐姐，这怎么行……狄叔都说了，万一……你怎么了，那这太空舱怎么办？”在得知谢歆伴随在允诺后条件的同时，海灵立刻不假思索的反问道。 她是因为做朋友的‘义气’，这才决心前往纪弘的精神世界，可是谢歆呢？ “那如果你有了个万一，我怎么办？温伯伯怎么办？”发现海灵从头至尾都没弄清楚让她这么紧张担忧的原因，谢歆一急，不禁脱口连问道。 “歆姐姐……”像是终于弄懂些什么了，海灵的表情从错愕变得茫然，有震惊，也有些感动。 虽然一时间无法消化谢歆对她付出的一切，但海灵还是没打消继续劝说的念头。 没等她把接下来的话给说完，谢歆就先不耐的挥手道：“行了行了，别再说了，就这么决定，否则我们就这样等着，等他自己醒来，谁也别救。” 就在谢歆话音落下的同时，狄叔也已经迅速的回到实验室里了。 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实验人员，正七手八脚的将连结器材，搬进这间坪数不算大的实验室中。 “很好，你们把东西放着就可以出去了……没有我的命令，这段时间里谁也不准靠近十三号实验室，知道吗？” “是！”领命的实验人员们井然有序的退出十三号实验室，甚至没问自己的长官怎么会下这种命令，由此可见他们平常的训练有素。 直到其它不相干的人员全都离开实验室后，谢歆这才缓缓走向器材操作区，专心的开始设定着。 她也不愿让自己和海灵就这样困在别人的意识世界里，可是既然无可奈何，那么她也只好尽力的做些防备措施了。 在一旁不安的绞着手，海灵一下看向谢歆，一会儿又将视线转向狄叔，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正在为某件抉择挣扎着。 但此时的狄叔却像是对众人间紧张的关系毫不知情似的，一句话也没多问，就连视线也不曾多停留在房内的纪弘身上，只是静静的看着谢歆紧皱着眉设定实验器材。 无奈的摇了摇头，狄叔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好了，海灵，你跟我来。”站定在器材前方，谢歆在将电脑连上线后，便迅速的躺上另外搬进来的两床之一，示意海灵跟进。 若是只看谢歆此时的态度，实在利落的让旁人无法置信她竟正准备冒险救人，而且还是极不甘愿的……果断坚毅的个性在此展露无遗，令人印象深刻。 诺诺的顺从谢歆的指示，海灵忐忑的跟着躺下身，俯仰的可爱面容上有着旁徨挣扎的情绪，张开的嘴从刚才就欲言又止。 只是直到最后，她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想说的话── 待两人安稳的各自躺在连结器材的床上后，狄叔上前代替谢歆原本的位置操作着器材，紧皱的眉比起床上烦恼原因不一的两女不惶多让。 但此时的狄叔却和刚才的海灵一样，直到在电脑上按下确认键为止，他始终没把皱眉的原因说出口。 在狄叔的操作下，海灵只觉得原先天花板上明亮的光线，渐渐变的刺眼，身体也像羽毛一样缓缓飘了起来。 身不着地的感觉，让海灵有些不安的扭动着身体试图抗拒，但她的抵抗也只能维持一瞬。 如潮水般的晕眩感迅速的侵袭她的各处感官。 没多久的时间，海灵的思考意识就已经失去作用，彻底不省人事了。 狄叔表情平静的端坐在谢歆床边闭眼冥想。 虽然这时的狄叔彷佛只是闲来无事般的随地打坐着，但是现在哪怕是一只蚊子也别想接近谢歆身边一尺以内。 在狄叔滴水不漏的保护下，谢歆和海灵就这么进到了纪弘的意识世界里── 睁开眼，海灵因为入目的景象而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 她不是应该正躺在实验室的床上吗？怎么现在出现在她眼前的竟是一片漂亮的缤纷花园呢？ 望着眼前整洁鲜艳的的花草，海灵的脑中不自觉浮现出，某人在整理看管着花园时的细心情景。 温和的阳光点点撒落在花瓣上，闭上眼，海灵似乎还能听见此起彼落的虫鸣声，以及芳香扑鼻的新鲜花草味道。 就在海灵蹒跚的站起身来，想好好欣赏附近环境时，一道急促又慌乱的嗓音打破宁静，传进耳中：“海灵，我的天啊！还好你没事。” 一道身影由远而近，在看见海灵安然无事的样子时，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那人除了和她一起进到意识世界里的谢歆之外，还能有谁呢！ “歆姐姐，我们现在在哪？”眨巴着无辜的双眼，海灵看到谢歆紧张的样子，不禁露出有些好奇的表情疑问道。 此时的她脑中的记忆在她醒来的那一课，似乎不听话的混乱了起来。 “看来这里可能是十三号…‥纪弘的精神世界吧！”语音顿了顿，谢歆不自然的改口道。也不知是因为顾虑身边海灵的观感，还是这精神世界的主人。 “这么大的世界，全都是？”在听到谢歆的话时，海灵脑中的片段彷佛有人牵引似的迅速重组着，这才想起她们为了救纪弘，已经从连结器中将意识抽离现实，来到纪弘的精神世界中了。 可是……一回想起目的地以及动身原因，海灵反而对身边的环境以及所在感到惊疑了。 要知道，即使是精神力本身就过于常人，可是能够创造出如此广大的精神范围的人，着实屈指可数，更不用说是一个刚从蓝星来到太空舱的实验体了！ 仔细的环视周围，谢歆也好奇的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这也难怪了，毕竟他的精神力的确有可能创造出这么广大的世界，一百六十二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达到的数字。” “哇……”惊叹的看着周遭的环境，海灵的小脑袋在听到谢歆的回答后，忍不住冒出疑问。 难道纪弘真的能够独自创造出这么广大的精神世界？这样以来在以后的实验…… 提到精神世界，海灵这才想起了她们来这里的目的。 “歆姐姐，我们还是赶紧找找纪弘吧！” “嗯，走吧。”虽然想提醒海灵在这么大的意识世界里，要找到一个人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但是看着她兴致高昂的愉快表情，彷佛只要一下子就能找回纪弘了，谢歆也就不忍在此时泼她一桶冷水，只好配合的点头道。 就在谢歆两人正犹豫着该从哪开始找起的时候，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从花园旁的庭院传来。 另一头似乎有人？ 带着探索陌生环境的好奇心，谢歆一边领着海灵的往声音来源走去，一边在心中猜测着那些人是谁，这个精神世界对纪弘来说又代表着什么意义。 正文 第9章 意识世界 在庭院的门口，谢歆看见一个面容憔悴、体型瘦弱的女人牵着一个孩子，正和一个年约三十出头的男人争吵着。 虽然男人看似已经步入中年，但身形却没有丝毫福态，平顺的脸上更是有着让无数女人心动的五官，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散发出的气质，一看就让人明白他绝非泛泛之辈，英气就像是与生俱来只为他而存在般。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不是说过你爱我的吗？”歇斯底里的用空出的那一只手抓紧男人的手臂，女人彷佛根本不在意这样会吓坏了身边的孩子，只是用渴求的眼神看着男人，希望他能够说出一句简单的安慰或回应。 “我随口说说的你也当真？那时若不是因为你怀了孩子，我根本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可是现在我们都知道这孩子跟废物没两样，你说我为什么还要待在你身边？”甩开女人的手，男人脸上不露痕迹的闪过一丝不耐与杀机，他实在不想再和这种疯女人纠缠不清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他是你的骨肉呀……”听到男人毫不留情的打击，女人崩溃了，眼泪像决堤般的直往下掉，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曾深爱过的人，她突然觉得好陌生。 “那又怎么样？别说现在我老婆怀孕了，就算她没有，我也没时间和你在这里耗，要知道，她可是大集团的千金，你拿什么跟她比？我怎么可能因为你放弃这天大的好机会？走吧！别让我连多看你一眼都嫌烦。”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男人似乎不曾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可耻。 这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当初要不是因为他的雄厚身家，以及从小在优渥环境里培育出来的气质，女人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随手可得，更何况他现在还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对这种如路边小石般的女人只会弃如敝屣，却绝不会有任何疼惜。 即使她身边有着自己的孩子也一样。 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男人狠狠的甩开女人还想挽留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庭院深处走去，就连一丝留恋都没有，徒留女人独自面对这难堪的处境。 闻言，女人终于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抱着身旁的孩子失声痛哭了起来。 而那从头到尾都一直沉默着的孩子，赫然就是十一岁时的纪弘！ 娇嫩稚气的脸庞上，除了不解还有那么一丝愤恨，虽然他对世事还有些懵懂，但基本的感觉还是有的。 在旁经历着母亲和父亲的争执，即便他不懂那些话语的意义，还是能够清楚的明白，父亲嫌弃他和母亲，所以不要他们了。 只是他不了解的是，是什么欲望让父亲可以如此决绝的对待血浓于水的亲人？ 静静的安慰着母亲，纪弘脸上的稚嫩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该在这个年纪的孩子身上出现的坚毅和决心。 看着远处孩童时期的纪弘，海灵觉得有些眼熟，不禁怀疑的像身旁的谢歆确认道：“歆姐姐，你看那人我们是不是见过？” 直到听见海灵的声音，谢歆这才将注意力从走进庭院的男人身上转了回来，并在顺着海灵的眼神望向那孩子时，恍然大悟的喊道：“那不是纪弘吗？可是……怎么会像个小孩子？” 一经谢歆提醒，海灵才想起这孩子长得和纪弘还真有那么几分相似，只不过现在的纪弘早已经没了那孩子脸上的稚气，而是多了几抹成熟和历练。 “那太好了，我们找到他了。”当海灵肯定那人的确是孩童时期的纪弘后，立刻开心的放开谢歆往前跑去，天真的以为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抓住正想向前带回纪弘的海灵，谢歆啼笑皆非的摇了摇头。 怎么十几年过去了，海灵却还是像个孩子一样单纯天真？甚至还有那么点好骗── “虽然他现在也很可能以孩子的形态存在，可是这只是他的记忆片段罢了！”摸摸海灵的头，谢歆尽量以不会伤害到海灵心思的口吻解释道。 “我还以为找到他了……”失望的低下头，海灵虽然不擅猜疑，可是对谢歆的话却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别说现在只是提醒她对方不是纪弘了，就算所有人都说前方有危险，但是谢歆仍叫她前往的话，那她绝对是毫不犹豫、毅然决然的向前。 “不要紧，我们再找找。”安慰着身旁气馁的海灵，谢歆不忍打击她的信心，而且对于第一次身处在他人精神世界里的经历也感到很新鲜，于是瞬间无良的将要找纪弘的正事给排在了最后，左顾右盼的想看看还会有什么更让她惊奇的事情发生。 点了点头，海灵听话的跟着谢歆向庭院走去，对谢歆心中的想法一无所觉。 她向来不怀疑谢歆的判断力，一直以来，即使身处险境，谢歆还是表现出不同于她年纪该有的冷静。 那种让人放心的冷静。 所以海灵从小也就习惯性的依赖起谢歆了。 就在海灵顺从的跟着谢歆往男人离去的方向前进时，两人迎面看见一位穿着华贵的妇人走来，丰腴的脸上还看得出以往美丽的轮廓，微凸的小腹显示着她正怀有身孕。 一见到那妇人，谢歆立刻好奇的拉起海灵跟着那名妇人转了个方向，往两人来时的原路走去，想看看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 但还没等谢歆猜出，这位看似本就身居在华丽洋房中的妇人，为什么是往外走而不是有其目标时，妇人就已经先弯腰扶起门外呆坐在地上的女人，温和的说道：“关于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带着孩子住进来吧？” 慈爱的摸了摸小纪弘的头，妇人眼中没有丑陋的忌妒愤怒，反而流露出真心的疼爱和怜惜，似乎也在为小纪弘的经历感到心疼般。 孩子还这么小，却得被迫面对父亲无情的唾弃，甚至还被视为绊脚石，这怎么能不让人感到心寒呢？ 没想到她的一席话却让女人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又惊又怕的疑问道：“可是……你……难道不生气？” “唉──”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妇女牵起女人的手，轻拍着表示她的安慰，接着说道：“你也是受害者，我该气的是纪煌那家伙，不是你。” 看着眼前妇人宽容的样子，女人不禁痛哭流涕，想起一直以来想尽办法试图赶离妇人好独占男人的作为，她突然觉得自己实在可悲至极，一边拭泪嘴里还一边忏悔着：“对不起……对不起……” “你也别……唉──别说了，先进屋去吧。”张开口，妇人原先似乎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女人，但在细想后却又作罢，只是再次深叹了口气，扶着女人往屋里走去。 眼看众人一一离去，谢歆赶紧追上妇人的脚步，还没来等她整理完刚才看到的那段经历，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两人眼前的场景就突然一变…… 转眼，谢歆和海灵变成站在一个大衣柜内，而旁边还卷缩着半睡半醒的小纪弘。 只是比起上次她们在花园外头见面时，小纪弘似乎长大了一点。 透过衣橱细小的门缝，小纪弘正睡眼惺忪的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疑惑的看着门外的两人。 彷佛被小纪弘的动作给勾起好奇心了，谢歆和海灵也跟着靠上缝隙，想看清外面的状况。 “老爷……这样好吗？万一……” “没有万一，照我说的话去做就对了，哪来那么多废话？到底你是老爷还是我是老爷！” “是是是……”只见外头有两道人影背着光，拉长了影子映入衣橱内的三人眼帘。 从对话听来，那个端坐在椅子上，光影显得庞大威严的身影似乎就是身为纪家掌权者的纪煌，也就是纪弘的父亲。 而一旁躬着身子的，由谢歆的猜测看来，好像是纪家的管家一类。 那名唤纪煌为老爷的老管家原先还犹豫着想说些什么，但惧怕于纪煌的气势，只好吞下嘴里的话，弯着腰一路后退，直到消失在门外。 路上，他还经过了衣橱缝隙前，让卷缩在里面的纪弘，以及站着偷听的谢歆三人吓得心脏一阵紧缩。 所幸他好像只专注的盯着纪煌，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衣橱里多出了三……一个人以及两个不属于这个时空的家伙。 这时两女眼前的场景，突然变得像是加速的影带般，一幕幕经历从两人身旁快速的飞转着。 当速度终于恢复正常时，谢歆两人才发现她们依旧站在衣柜里，而小纪弘也还卷缩在一旁，只是此时的他就像是又长大了点。 “老爷，毒性已经侵入少奶奶的筋脉，我想这两天应该就是少奶奶的大限了。”只见衣橱缝隙外，同样的老管家正在和纪煌汇报着。 而明显苍老许多的纪煌在听到老管家的话时，则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很好，我的计画也差不多了，今天的量就用多一点吧，我不想再拖下去了。” “是，遵命。”简短的领命道，从老管家的脸色看来，他显然还有些话没说出口。 但做人臣都得学会察颜观色，更何况是他一个小小的管家呢？ 所以最终，老管家还是没说出，属于少奶奶的家族势力已经对纪煌起疑心，开始组织调查行动了。 这次甚至还没等老管家退出门外，画面竟又开始变化了。 小纪弘牵着一个更小的孩子，出现在丧礼的会场，而灵堂上的照片，赫然就是那天带着纪弘住进纪家的妇人以及纪弘的妈妈。 望着人群们一个个的上前致礼，纪煌突然难过的抱紧纪弘和另外一个孩子，嘶哑的说道：“弘儿，磊儿，以后爸会照顾你们的，不要难过了……” 听见纪煌的话，原本表情一直木然的小纪弘，终于忍不住哽咽着失声痛哭。 拥紧了身后的纪煌，纪弘想从他仅剩的家人身上得到一点温暖。 一旁的纪磊看着父亲和哥哥的互动，表情懵懂的摇晃着纪弘的手，童言童语的问道：“哥，妈怎么了？你为什么哭？” “小磊乖，哥没事，只是沙子跑进眼睛里了。”一听到身旁弟弟的疑问，纪弘赶紧停住崩溃的眼泪，揉了揉眼睛，疼爱的摸着弟弟的头解释道。 纪磊的声音提醒了纪弘，身为哥哥的他，这时候更应该要振作起来，因为纪磊还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