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第1章 水牢   咔咔咔——   一条浑身黑长着绿色长毛的东西,伴着渗人的挪动声和悉悉索索的摩擦声从水牢的缝隙中爬了出来,紧接着,一条,两条,三条,四条……   七八条坚硬而奇怪的东西在缝隙中笨拙的挪动、挣扎,最外面的那一点,尖利中闪着青芒。   阴暗之中,一名白衣胜雪的妙龄女子站在巨大的蜘蛛面前看着蜘蛛那两点灯笼大小的眼睛,得意的笑了。   一个似乎是毒鳌的东西左右开合,发出嘶嘶的声音。   “也罢,放你出来见见人。”   女子朝着绿毛蜘蛛拍了怕手,紧接着蜘蛛巨大的毒鳌中出现一点浅灰,伴着撕裂的嗓音缓缓出现在女子的视线里。   “慕千怜!你放我出去!”那声音歇斯底里的传来,沙哑而粗糙,显然已经在蜘蛛的腹中嘶喊已久。   慕千雁死死地抓住蜘蛛的龋齿,一朝失足,她已被关在里面足足半月!   这半月,她只能挖蜘蛛腹中生肉为食,就算有毒,她也要活下去!   “当然好了,妹妹还要带咱们的一国之后去见皇上呢,他若见了你,我就放你走,他若不见你,我就杀了你。”女子掩唇轻笑,那眸中的颜色清纯而妩媚。   这似乎是慕千雁脱离这个鬼地方的唯一机会了,但她坚信,皇上定然会见她,这么多年的夫妻情谊岂是她人区区半月相陪可以比拟!   大雨磅礴,雷电交加,一道一人粗的落地雷从天而降,夜幕,划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白光乍现,雨声,愈加的大了……   青鸾殿外,慕千雁拖着疲惫的身躯在暴雨中跪了整整两个时辰,那双满是执念的眸子紧紧的盯着金色的殿门,她不信,不信她爱了八年的男人会不肯见她!   她本以为,要赢了这个赌局,她是不废吹灰之力的,她一直坚信皇上会见她……   就在这时,殿里走出了一个衣衫半解我见犹怜的少女,她的眼睛纯洁而无暇,唇角的弧度诱人而美丽。   “姐姐。”   她没有走到雨里,只是微笑着说,“皇上睡了。”   这样温柔的话,让慕千雁浑身一颤,已经发青的脸突然有了表情,睡了?怎么可能,慕千怜!是不是你谎传圣言!   她想要冲上去揪住那女子的衣衫,身体却没有丝毫挪动的力气。   “他还让我告诉你,染了血的东西就不要带到宫里来了,免得沾了晦气。”少女看着跪在雨中蓬头垢面浑身血污的女子,口气鄙夷而厌恶。   “我就说,皇上怎么可能会见你呢?”   “此处还轮不到你说话!”慕千雁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犀利的看着五米开外的白衣少女。   “只要本宫一天还是皇后,你就没有资格对本宫指手画脚。”那双凌利而憎恨的眸子透过满是血污的乱发穿透而来,似乎要将她剜肉刺骨,却睥睨威严。   “轮不到?皇后娘娘,您很快就不是了。”对上她的眼神,白衣少女微微一颤,却得意而嫉恨的看着跪在跟前的女子,那样一张倾城绝色的脸啊,让她好生喜欢。   只是她培养多年的绿毛蜘蛛早已让这个女人没了人样儿了。   慕千雁猛地抬头,对上慕千怜那丈量而阴毒的眼神,瞬间心生寒意。   “来人!”突然一声娇喝,接着一名年迈的老太监捧着一卷圣旨走了出来。   慕千雁依旧跪在地上,看到圣旨的瞬间,她整个人突然开始颤抖起来,那张在雨水冲刷下洗去了血污精致而惨白的脸开始些微的抽搐。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随着那明黄色的卷轴,似乎要将它穿出一个洞。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皇后慕氏妇行不检,失行半月,与人私通,珠胎暗结,叛出母国,其心可居,可叛母国者亦可叛天下,难任一国之后,遂,废黜。钦此!”老太监的声音尖利而刺耳,在磅礴大雨中碰撞破碎,很久才传进她的耳中。   “你说什么!胡说八道!”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那紧闭的殿门,怎么可能,我在你最潦倒的时候嫁给你,为你自毁一切,倾尽所有,助你居高位,谋江山,梁谨夜,你怎能如此待我,我,何罪只之有!   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慕千雁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步一步。   “你说什么。”她的眼神阴森可怖,状似癫狂,她疯了一般冲上去抓住了白衣少女的手腕,都是她!这肯定不是皇上的意思,肯定不是!   “我说什么了?”慕千怜眼眸微阖,似清呵,抬眼看着眼前满身污浊不堪得女子,竟没有一点儿皇后遵仪。 第一卷: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第2章 毁容   “我说什么了?”慕千怜眼眸微阖,似清呵,抬眼看着眼前满身污浊不堪得女子,竟没有一点儿皇后遵仪。   “皇后,臣妾姑且再叫你声皇后,臣妾想告诉你的是,你只能去死了。还有。”慕千怜笑得纯然,磅礴大雨中像一朵盛放的白莲花。   “你的血,污了我的衣裳。”   她的手突然对着慕千雁的胸口狠狠一推,早已虚脱的女子便如断了线的风筝狠狠的摔在了积水里,溅起大片的水花。   “尔为庶民,却脏了本妃的衣服。”慕千怜的眼神突然变得冷漠而决然,“你本该死的,然,考虑到你怀了皇上的孩子,又刚刚失了孩子。”   她纤细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小腹,又无辜的笑了,然后转身走进了青鸾殿,门,轰然紧闭。   “孩子……”她失神的盯着金色的殿门,眼前一片浑浊的黑暗,身下冰凉的雨水蜿蜒流动,脑海却如晴天霹雳,一片煞白。她说什么,孩子……   她,怀孕了?慕千雁的手开始颤抖,她想起来了,半月前她一直身体惫懒,太医说并无大碍,那个时候起,所有人都在瞒着她,满着她怀孕的事实。   她竟然怀孕了!她怀了梁谨夜的骨肉,她感受到小腹浅浅的温热,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她怀了皇上的孩子……那场战役她早以为自己失了做母亲的能力,原来……   可她就这样被慕千怜在蜘蛛腹中关了半月之久,孩子,她还能在有孩子吗……   她的孩子,是不是死在了蜘蛛腹中……   慕千雁突然发了疯似得冲上去,狠狠的拍打着金色的殿门,哭喊嘶吼:“慕千怜!你还我孩子!你还我孩子!皇上!皇上!梁谨夜,你还我孩子……”   所有人都可以骗她,可粱谨夜,你这是为什么!那是我们的孩子啊,你曾说如果有了孩子我们便是这世间的神仙眷侣,你曾说……   可你就这样放纵这个女人,放纵她叱咤后宫,而我,做错什么了……   “你凭何要对这个女人好!谁都可以,可你凭何对她!”   粱谨夜,粱谨夜,粱谨夜……   自己悲恸的哭声充斥耳畔,半月来的劳苦和现实的打击终于让她失去了知觉。   前日大雨磅礴,泥石流成灾,导致山上半数的坟冢都滚落下来,今夜正是月圆之日,头顶不见一丝的光,反而乌云如铅,层层叠叠,仿佛随时压迫苍穹。   慕千雁醒来的时候是被冻醒的,月下清澈湖水里的水拍打着她的脚踝,冰冷的刺骨,手轻微的动了动,却撕扯出皮肤的一阵疼痛,血液已经凝结成痂,沾染着污垢却不知混进了谁的血谁的泪。   “没想到你还醒的过来。”慕千怜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腿边一身污垢的女子,却笑得开心纯然,“那真是太好了。”她摇了摇手中的药水,毕竟有些苦楚是死人无法享受的到的。   “慕千怜!我何时亏待过你,何时!”眼前清晰地瞬间,慕千雁看着笑的如白莲花圣洁的少女,却没有丝毫的气力从地上爬起,她的喉底逸出一声高昂的悲鸣,那双眼睛大大的睁着,布满了青红的血丝,血水一滴滴的流下,她的孩子,孩子……   “你还我孩儿!”那声音似乎从牙缝里迸发出来,一声声颤音,一字一字铿锵粗葛。   “还?好啊。”慕千怜哈哈大笑,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小腹,“在我肚子里。”   那声音张扬得意,夜幕之下如索命厉鬼。斗了这么多年,她始终是胜者,赢得人还是她!   今天的她,有了地位,有了梁谨夜,有了孩子,她什么都有了,哈哈哈哈!   她什么都有了,眼前这个宛若天之骄女的慕千雁最终还是一无所有,一无所有!   笑着笑着,她的面色突然一变,狰狞而扭曲的看着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女子,“都是你,都是你,没有你一切都是我的,凭什么从小到大所有光环都围绕着你,所有男子都爱慕着你,就凭你!”   她尖利的嘶吼,手中雪白的药瓶上那一点鲜红的瓶塞被她猛然拔开,里面溅出的药水很快就腐蚀了她脚下破碎的坟冢。露出一条白森森的骸骨。   “你要做什么!”慕千雁惊恐的瞪大眼睛,却奈何动不了身躯,早已浑身僵硬的她现在只剩下了清醒的头脑。   那个雪白的药瓶缓缓的倾斜,一滴晶莹剔透的药水滴落,然后在她的眼前慢慢放大,放大,鼻尖很快就嗅到了一股血腥的芬芳。   “我集天下之至宝,誓要毁你容颜!长得好,长得好怎么了,毁了你一张脸你就什么都没有了!”阴森狠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她早已卸下了平日无辜的伪装,本性毕露。   那滴药水滴落在面颊的瞬间,她感受到了刺骨的疼痛,那么的清晰,那么的剧烈,表层的皮肤开始溃烂,她听到自己皮肉上那兹兹的声音,那种痛到神经的感觉。豆大的血水从她的额头上流下,喉咙喊到嘶哑却无人响应,她在喊梁谨夜,梁谨夜……   她用嘶哑难听的声音,道:“慕千怜,你,别让我活!否则,定千倍还之!”   寂静的夜空久久缭绕着女子痛楚而沙哑的声音,粗葛难听,绝望而悲痛,浓稠的血液从耳鼻溢出,已是五脏具毁,生不如死。 第一卷: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第3章 恐惧   “打,给我狠狠的打!”   “啪!啪!”   皮鞭抽打在肉体上的声音清晰地回响,在一片黑暗的寂静中分外的刺耳,鲜红的血液顺着原本乌黑的皮鞭蜿蜒、滴落。   一名身着白色里衣蓬头散发的女子四肢被铁链牢牢的拴着,那模样似乎已经死透了,十根手指,根根穿骨,鲜红的血液顺着青白的指尖滴落,沿着不沾血的白色的丝线蔓延到熔池的祭祀台中间,哒、哒。   血液滴落在血水中的声音清晰可闻,在空旷的石室内回响,听的人毛骨悚然。   顺着丝线往上看去,女子的头发沾满了黑血,脸上早已看不出光洁的痕迹,结满了坑坑洼洼的血块。   那人的面容似被油滚烫过后,又用钝刀一片片的切开翻转,巴掌大的皮肉翻可见骨,令人望之欲呕,惊讶的是,那白森森的骨头下,还穿着细小精致的金链。   “身材倒是不错。”   拿着鞭子的男人邪恶看着白衣女子死尸般僵硬的身子,压抑的舔舔了唇角,却似乎忌惮着什么,只是放下了鞭子,拿起搁在一旁的酒壶和另一个狱卒一起喝了起来。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一声铁门打开的吱嘎声,一阵清风拂过密闭的石室,绛红的色彩就宛如铺展开的红色曼陀罗,迤逦在灰黑的石墙上,阴冷而肆意。   还在喝酒的男人心中一慌,丢下酒瓶就向清风吹来的方向匍匐跪下,不住颤抖。   来人却只是轻轻一瞥,眉眼处淡漠的流光,却端的淡漠威仪。“还没醒吗?”   那声音低沉却年轻,平波无澜。   跪在地上的男人却惊出一身冷汗,握紧了手里的皮鞭。   来人嘲讽的环顾四周,却在这时,耳边响起一声粗葛而沙哑的哀鸣。眸光顺着声音的来源划过,他厌恶的蹙了蹙眉,冷笑。   慕千雁无神的打量着四周,都是陌生的事物,陌生的人,她从来没在梁氏王朝见过这些,这是哪儿?却来不及细想,浑身上下浅至皮肤深至骨骼的痛楚如烈焰般火热的燃烧起来,像万千屡蚁啃咬,像火热的岩浆翻滚,来至灵魂的灼热让她的肌肤几乎轰然的爆裂。   她恐惧的瞪大了眼。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那么的恐惧。   她能感觉到脸上的肌肤被大幅度的掀开露出里面灰白的骨骼,能感受到室内唯一的凉风嗖的吹过她脸上的骨头所产生的阴寒,就像吹进了心底,然后那股凉意迅速的燃烧、炽热、沸腾!   她终于难以忍受的再次哀鸣出声,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用那种沙哑到残破的嗓音来发泄体肤上的痛楚。她瞪大了眼睛,带着无尽的悲恸,翻滚成灼热的恨意搅乱在眼中,黑色的瞳孔被鲜血般的红色代替,毒辣的视线穿透过杂乱的污发如一把利刃直戳眼前的男子。   却怔忪视线模糊时阴冷石阶之下依稀可辨的风姿卓绝。   绛红的长袍曳曳,看不清神色的脸只是投下一片阴影,那莹白玉手轻轻搭在腰间的白玉笛上,纵使这满腔怨毒的一眼,也端的沉沦于这风华绝代。   “呵。”他清呵,手里竟拿着不知是什么的簿子,随意的翻了几页,不知哪儿刮来的一阵风,雪白的纸页就哗啦啦的翻过。 第一卷: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第4章 你这种女人   “呵。”他清呵,手里竟拿着不知是什么的簿子,随意的翻了几页,不知哪儿刮来一阵风,雪白的纸页就哗啦啦的翻过。   慕千雁艰难的抬了抬脖子,却被脖子上的铁环磨蹭到了伤口,又扯破了血痂。“是谁。”她的声音干涸,仅仅说了两个字,便干咳不止,牵起喉咙一片剧烈的疼痛。   来人没有说话,只是随意的翻着手中的簿子,那头墨发高高的束起,发梢随意的垂在脑后,端的似神仙却是一股子的阴森。   匍匐在地上的男人听言却是一抖,有些疑惑的眯起了眼,却又有了一丝了然。   “自然是上头让我来的。”半晌,来人终于开口,眼睑微抬,似笑非笑,那余光却似打量,看了个透。   慕千雁在人精中摸爬滚打这些年,怎会看不出来?若非她傻傻信着那些人,如今,又何是这幅模样。心中一阵绞痛,浓稠的喷薄而出,又汇聚成涓涓细流,压抑进四肢百骸,既然没死,她早晚有一天会夺回来的,那些属于她的一切,慕千怜,你以为你赢了吗?   她冷笑着,瞳色是化不开的血那样的粘稠。   来人轻叱,似有不屑。   “上头……梁谨夜吗?”她轻喃,至始至终,她始终觉得梁谨夜没那么绝情,是慕千怜,是她,是她毁了她的一切!她的孩子……想到那未出世便死去的孩子,她的心又莫名的柔软起来,紧接着却是撕裂般的疼痛。   她的眸光询问的看向来人,来人却随意的丢了手中的簿子,转身的功夫便消失在了石室内,映的眼前一片绛红色的迤逦狂肆。   那人走后半晌,匍匐在地上的男人终于拿着手里的皮瓣从地上爬了起来,感受到慕千雁的目光,他鄙夷的看了早已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女子一眼,从鼻腔发出了一声冷哼。“死都死透了,还提人世间的事儿做什么。”   “谁说我死了!”一个死字瞬间就刺痛了她的神经,一句话出口已是干咳不止。   身体发肤之痛,如潮水澎湃而来,那么清晰刻骨,怎么会死了?   话音许是太冲,击的男人不悦的拿起了皮鞭,“谁让你在阳间不做善事,到了阴间倒还要受苦。”顿了顿,他又极其厌恶的露出一抹假笑,“你这种女人,也确实该死,真不知那阳世皇上梁谨夜为何还要为你求菩萨保佑。”   这话对于慕千雁许是深奥,竟久久沉默不语。   “磨蹭什么?九九八十一鞭可是打完了?”狱卒的额头上闪着青色的光,看着那个男人,颇指使气。   紧接着,一阵微风拂过,石室内再次被绛红色狂肆的铺满,方才离去的男子再次出现在石室中间的空地上,那莹白如玉骨节分明的手一挥,如僵尸般的慕千雁便突然腾空而起,衣领被轻易的抓在了男子的手心里。   “绛大人!”狱卒惊呼。   “罢了,再带她去趟阳间,便投了胎去吧。”轻轻地一声喟叹,原地两人瞬间消失在了石室内。 第一卷: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第5章 剜眼   “罢了,再带她去趟阳间,便投了胎去吧。”轻轻地一声喟叹,原地两人瞬间消失在了石室内。   他们停留在了梁氏皇朝皇宫的密林里,慕千雁试着走了几步,竟没有丝毫的疼痛。不知怎么,似有些不对劲。她一愣,手又抬了抬,竟似透明般穿过了树干,一时僵在了原地。   “这便是阳间和阴间的区别。”耳边男子阴测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然后奏响,“是阳间之物针对阳间之人,阴间只物针对阴间之魂。可懂?”   慕千雁沉默,不知该如何作答。   就在这时,耳边一阵衣衫猎猎之声。   “快快快,将娘娘的遗体搬到万罗阁去。”   “什么娘娘,话别乱说,我们的娘娘可是在万罗阁等着这贱民的尸体呢。”   话语声由远及近,一个太监带着几个御林侍卫匆匆从慕千雁和绛大人的身前穿过,中间抬着一具带着腐臭味的尸体,那模样让人望之欲呕,仅能从身材上依稀辨认出是女子。   慕千雁的心跳瞬间快了一拍。   她惊惶的回头看绛大人,却见那面如冠玉的男子云淡风清的一笑,眼前便切换了场景。满地的栀子花瓣,清香扑鼻,熟悉的布景,熟悉的绿藤,熟悉的摇椅,熟悉的……人!   那本是她的摇椅,却被慕千怜坐着,巧笑倩兮的笑倒在那高大俊挺的男子身侧。   男子穿着绣着龙纹的暗金长袍,墨发高束龙袍加身,一身威仪。   “皇上,千雁姐姐走都走了,您又何必那么绝。”一双纤白玉手轻轻地抓着男子胸前的衣襟,语调柔和,楚楚可怜之态尽显。   “朕,见不得那双眼睛。”男子的声音极富磁性,韵味悠长,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犀利而绝情。   “那,我毁了姐姐的脸,皇上不气吗?”慕千怜似有胆怯。   “本是我授予,有何可气。”男子却似乎并未放在心上,不屑一顾。   那场景,郎才女貌,软玉温香,刺激的慕千雁气血上涌,却无济于事。她震惊的看着眼前的画面,被男子方才的话击的粉身碎骨。   见不得,见不得那双眼睛,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什么叫你授予的……   她瞪大了一双美目,想看到仔细些,听得也仔细些。   这双眼睛是她身上唯一还完好无损的东西了。   “等会儿你便将那双眼睛剜了去,别再让我见到。”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冷漠而决然,他怎允许见过他落魄的这双眼睛在死后还盯着他!   慕千雁的身躯微微一颤。   半晌,刚才的那几个御林侍卫抬着尸体进来了,那尸体腰间佩戴的白色玉佩清晰的表明了女子的身份。慕千雁终于忍不住冲了上去,“为何!梁谨夜你为何这样对我,慕千怜可做尽十恶不赦之事,可你为何也要这样!”   她嘶吼着,歇斯底里的,像一个没教养的泼妇,张扬舞爪的向梁谨夜扑去,她想质问他却也好想,抱抱他……   可她还是如一团空气一般从男子的身上穿了过去,那么无力,那么痛苦。 第一卷: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第6章 望乡台   可她还是如一团空气一般从男子的身上穿了过去,那么无力,那么痛苦。   她半跪在地上,终于痛苦失声。直到梁谨夜从腰间拿出一把精巧的镰刀递给慕千怜,她终于止住了哭泣,想看仔细些,场景却切换成了另一个隆重而盛大的场面,万人朝拜。   “雁儿任性,才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今远离人世,望菩萨保佑,减其罪行,保雁儿可转世成人。”一道充满悲意的男子声音铿锵有力的响起,似乎万分恳切,万人之上,皇座之下,一名黄袍男子双手举着什么,高过头顶,冲着东方半跪行礼。   慕千雁停留在半空中,看着眼前的场景,久久不能言语,就像一个失了神智的人,茫然而无措。   “就是因为他的祈祷,所以你才有机会投胎转世。”耳边响起一道澄澈而又有些阴凉的声调,猛然回头,绛大人那悠远而深长的眸子里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意味。   “好了,人世间的事儿也了了,你该投胎去了。”那绛大人低低的叹气,两人便消失在了原地。离开的前一秒,她仓促的回头,那具尸体刚放进棺材,那残破的身躯她看的一清二楚。原本充满怨气大睁的眼睛已经没了眼珠子,空洞的开着,就像无底的深渊,带着无尽的漩涡,无比的震撼,将她狠狠的吸进去。   那是她!她……   心中的悲愤如血液般浓稠的喷薄而出,却转眼彼岸花开,火红一片,张扬肆意,阴森寒凉。她手上、腿上被再次拷上了手铐,沉重的锁链拖着她,那绛大人已经不知去向,只留下一个小鬼推着她走。   彼岸花开的那么张扬,奈何桥下几千丈,云雾缠绕,一波又一波的阴魂喝下孟婆汤,走过奈何桥,可只有她一个是被铁链束缚着的。   她突然注意到不远处人声鼎沸,不知为何,心念一动。“那是何处?”   “望乡台。”   传说望乡台可以看见前世之人,还可以……回到前世!   她的心开始碰碰的跳动,若她能回去,若她能回去,她便要将慕千怜毁之于股掌,她便要报今生之仇,她还要问问梁谨夜为什么,为什么……   她加快了去望乡台的步子,脚上的铁链声汀汀作响。   望乡台钱人群拥挤,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来到了前排。能挤到前排却也是归功于身后跟了个小鬼,不知怎么的,这小鬼似乎对她爱管不管。   她低下头去看,一片云雾缭绕,下面的景色只是依稀可见,却清晰的告诉她,慕千怜当上了皇后!   “哈哈,哈哈!”她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扭曲尖利,如一把尖利的匕首,刺进所有鬼魂的心里,那的丑陋的面容和恐怖的声音就像索命厉鬼无限的放大,炸响,在望乡台上久久缭绕!   众魂还未反应过来,那小鬼竟突然上前一步狠狠的推了慕千雁一把,魂魄连带着阴间的枷锁便如堕落的飞鸟,在空中展开大大白色的里衣跌入了望乡台无尽的深渊里。   奈何桥下,依稀倒映出一双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微勾,终究是流露出一丝眷恋的叹息。 第一卷: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第7章 重生   众魂还未反应过来,那小鬼竟突然上前一步狠狠的推了慕千雁一把,魂魄连带着阴间的枷锁便如堕落的飞鸟,在空中展开大大白色的里衣跌入了望乡台无尽的深渊里。   奈何桥下,依稀倒映出一双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微勾,终究是流露出一丝眷恋的叹息。   此时已是深秋,夜色如墨般浓重的渲染开来,皇宫内一片灯火通明,来去匆匆,慢慢又恢复寂静。   皇宫内院后墙旁的一间屋子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而这屋子的模样,却是让人怎么也不敢相信竟然是皇宫里出来的,黑色残破的砖瓦,破败的墙,屋顶上的漏洞险险用一堆茅草盖住,便再无它物。   一名小宫女提着灯笼匆匆走过那间茅草屋,又穿过青石板小路,最后停在一座阴森的石屋前,隐约能听到里面发出的惨叫。   脸色瞬间吓的惨白惨白的。   “你在这里做什么!”突然一道声音响起,如平地一声惊雷,将小宫女狠狠下了一跳。   石屋的木门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冷风嗖嗖的吹过,隐约飘散出丝丝血腥味,和浓重的腐烂的味道。   石屋内一片阴暗,不通风,不透气,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丝丝缕缕的渗透,带着溃烂的味道,浓重的缠绕在墙头的蜘蛛网上以及每一个角落。   耳边似乎响起了一道模糊的咳嗽声,听不大确切,却隐隐约约似乎真实存在着。   “谁!”   宫女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引来身后卫兵的斥责。“大惊小怪。”   小宫女害怕的抖了抖,转身匆匆走了开去。   她没注意到,就在这时,一只沾满血迹的手缓缓地出现在木门下小小的缝隙里。   鼻尖萦绕着的腥臭味刺激着昏睡的神经,身子下面软绵绵冰凉凉的一片,却又有什么在缓慢的蠕动,然后穿过衣襟,渗透。   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让人喘不过气的黑暗中突然闪过两点微弱的光泽。   脑海里混沌一片,却慢慢明朗起来。慕千雁试着从地上爬起来,可刚一伸手,便触摸在了一鲜血淋淋的尸体之上,借着从门缝里穿透过来的微弱的光,能看到那尸体被人从腹中剖开,内脏混着大肠流了另一具尸体一身,好像已经结块干涸。   这死相……   一片黑暗中,慕千雁的唇角模糊的勾起,呀,真的好巧呢。   扶着黏糊糊的血墙站起来,稍微活动了下四肢,似乎除了躺久了有些僵硬外,身上并没有什么伤,这倒也是奇怪。她从横呈纵横的尸体上跨过去,寻了一个落脚处坐下,便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她知道这里还有活人,从刚才她动开始,无形中就有很多双散发着狼光带着攻击性的幽深眸子盯着她看,那是一种发现弱者的饥渴。   梁谨夜,他喜欢把那些罪恶深重的人关在一起,每天只给一点吃的,让那些人为生存争抢,最后活下来的那个,呵,赦免。   只是想不到的是,她死后竟然被扔在了这里。   梁谨夜这般的嗜好,说起来来源于她。   她曾给梁谨夜看过一本古书,书上记载着有关于供御囚的历史,历代先皇中终归会有几个荒yin无度的皇帝,喜欢外出游行之时随行带着供御囚以供玩乐。   供御囚,即是让一些死囚犯们互相厮杀,最后活下来的那个,将得到赦免,可以说,这是死囚们能够活下来的唯一机会。   当然,梁谨夜并不以此为乐,而是就此惩罚那些人,是以做法不像是供御囚厮杀那般的狠绝,但只给一点食物的做法也已经是狠辣至极。   她低着头,视线不着痕迹的穿过布满浓稠血液味道的空间,心中暗自打量。   似乎在她动的时候便有人盯上了她。慕千雁垂着头,手里捏着一节刚才抓到的干涸的人骨,尽量将自己的身子缩进了角落里。   心,突然一颤。 第一卷: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第8章 石屋厮杀   心,突然一颤。   她记得,她的尸体是被剜了眼睛的,那没有眼珠的两个洞嵌在丑陋的面容上,那么的阴森可怖,她至今想起仍旧胆寒。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却是还存在着,那么鲜活,明亮。   就在这时,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团明亮的光,接着伸出一只手来向屋子里不知扔了些什么东西。这个时候她才感觉已经很饿了。可她却不敢动,嫁给梁谨夜后的她,功力全失,她不能为了饱腹而丧失好不容易得来的生机。   石屋内一阵短暂的寂静,渐渐响起越来越粗重的呼吸,随即杀机四起,一个人被摔在木门上,溅了慕千雁一脸血浆,她屏住呼吸,垂眉敛目,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石屋外一片死一般的安静,这衬的石屋内杀戮的声音显得异常明显,那扔东西进来的侍卫谨慎的后退了一步,却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宇间染上了一抹担忧。   此时,御花园内,寂月皎皎,弥漫着淡淡的清菊芳香,月光洒在水波微漾的湖面上,瞬间破碎成了无数块晶莹剔透的月华,清雅动人,一名华服女子站在翠竹亭边,眉宇间似有忧色,一身淡粉色宫装,淡雅处带着几分娇柔,宽大的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   “皇上,您说裘妃妹妹……”女子轻轻开口,那声音细细弱弱,不知是害怕还是担忧。   “她自有武功傍身。”不待女子说完,男子冷毅的声线便突然响起,让人心生安定。   那男子手肘撑着石桌,侧身斜坐在翠竹亭内的石凳上,那乌发被冕冠高高束起,玉笄斜飞入鬓,一身绛纱袍、方心曲领随意佩戴在胸前,腰束金玉大带,略微仰躺的姿势,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我没允许你碰我。”相反于御花园的优美,满室血腥的石屋之中,突然响起一道话音,接着一具带着腐臭气味的身体被人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胸前赫然插着一根枯骨!   一个大汉叼着嘴里的馒头,一手抓住抓一个人的脖子,用力一拧,只听一声森冷的“咔擦”声,那人的脑袋和身子便脱离了去。   大汉随手抛了两下那人的脑袋,往地上一砸,脑浆四溅。此时石屋内还剩三人。他慢慢靠近了一直坐在墙角的慕千雁,那女子黑发裹身,眸色阴沉凉薄,却似乎带着一股极大的怨气。   “我说了没允许你们碰我。”那声音再次响起,说不出的好听。   慕千雁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这不是她的声音,她的声音没那么细腻,不由自主的摸了摸手背,似乎连手都小了一圈,心,突然开始加速的跳动起来。   “好,好,不碰。”那大汉竟是怕吓到了身前的女子,后退了一步,将馒头掰了一半给她,“娘娘,您可得挺住啊。”借着门缝透过的月光,大汉担心的看着女子沾了血迹姣好的容颜,慢慢坐了下来。   皇上既会派他前来暗中保护娘娘,这说明娘娘在皇上心中终究是有些地位的。   慕千雁一阵沉默。   半晌,她突然开口,“你”。   “梁谨夜为什么把你关在这。”   “裘妃娘娘,皇上的名讳可不能乱叫啊。”大汉一惊,似怕人听到,四处张望了番。   慕千雁的眉目瞬间蹙了起来,眸色一冷,“你叫我什么?”   “裘妃娘娘啊,哎,皇上说到底是疼您的,您犯了那么大的错,却只是把你关在这儿吓吓您罢了。”   她冷呵,“本宫犯了什么错?”她做错什么了?她帮他打了天下啊!纵然天大的错,也不该让她落得如此下场。 第一卷: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第9章 皇上   她冷呵,“本宫犯了什么错?”她做错什么了?她帮他打了天下啊!纵然天大的错,也不该让她落得如此下场。   “您,可是迷惑了将军的心智啊!”大汉似乎觉得女子受到的惩罚理所应当,接着又警告道:“裘妃娘娘,您只是一介嫔妃,犯了错还是别这么张狂的好,若是让皇上听着了,又该生气了。”   裘妃?慕千雁醒来后第三次听到这个称谓了,裘妃是谁,为什么叫她裘妃,她现在活过来了着,别人不是应该惊恐吗?难道……   似乎想到了什么,浓黑的瞳色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   难道,她不是她?   一夜就这样在血腥后寥落而安静的度过,除了慕千雁和那个大汉以外,还有一名浑身血污的男子蹲在最远的一个角落,一直不出声不争抢,而他的身前,横卧着几具尸体,那些尸体都动脉被切断,鲜血似红绸般铺散开来,泥泞黏湿,均面目灰白。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雾色而出之时,石屋内还是昏暗的,可是就算石屋再严丝密缝,依旧有几缕阳光透过木门的间隙和微微透光的窗户照射了进来。   慕千雁看到了满目的鲜血和令人作呕的画面,那些人死态各异,内脏和肠子掉落在被鲜血染的黑稠的地面上,墙角是一些好多年前的人骨,脚边一颗鲜红的心脏一大半露出了尸身,还在扑扑的跳动。   她有些恶心的移开了视线,闭目养神。   外面突然响起一片嘈杂声,一双有力分明的手放在了石屋的木门上,伴随着一道悠长的吱呀声,室外明朗的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进满室腐暗的石室里,把飘荡着纤绝尘陌的昏暗照的通亮。   一双绣着飞云流纹的暗色金靴踏在了石屋门前,那人逆着光,看不清神色,双手闲闲的背在身后,却是身长玉立。   慕千雁猛然抬起头来又迅速低下了头去,那目光竟不知是何意味。   “裘儿。”那男子发出一声低低的喟叹,似乎有些不忍,他绕过满地的尸体残骸,停在了慕千雁身前,“怕么?”   那一身血污狼狈而柔弱的女子却是一味的垂着头,直到他伸手轻轻抬起了女子的下巴,她的脸上沾染了血污,却依稀可见明眸皓齿。   慕千雁抬头看他,那目光竟说不出的凉薄。就算是这样,她的情绪也已经克制到了极限。   突然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梁谨夜的心微微一寒,迅速的抹去了脑海中那抹倾城颜色。“下次可还犯?”口吻说不出的威严。   慕千雁却是不语,任凭梁谨夜捏着她的下颚,那力道,大的吓人。   沾满血污的小脸上那双眼睛慢慢变得清明澄澈,让人垂怜。   “罢。”半晌,男子松开了她的下颚,拂袖离去,明黄华袍拖曳,说不出的威严霸气。   一时无处受力,她踉跄的趴倒在黏满狰狞腐肉的地面上。几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宫女急慌慌的上前将她扶了起来,搬了把椅子让她坐下。   “妹妹请坐。”女子轻柔的声音传来,一旁的宫女太监将一个暗红的檀木盒子放在她身前然后尽数退下。   鼻尖突然萦绕着一股奇异的香味,人尚未到身前那宫铃声已传至耳侧。她抬眸。一抹淡粉的身影映入眼帘,说不出的娇柔华贵,宽大的裙幅拖曳,衬得女子愈发的动人柔软。   慕千怜! 第一卷: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第10章 她是他的妃   慕千怜!   慕千雁的手开始颤抖起来,一双美目直勾勾的盯着面前雅致的瑟檀木盒子,脑海中紧绷的那根筋啪的断裂!,眼前似乎荡漾开一圈又一圈的光晕,然后轰然炸响!   “切,没用的东西。”女子冷哼,纤纤玉手抚了抚垂直耳侧的落发,有些恶心的掩住了口鼻,又温柔的笑了。   “倒是本宫失礼了,妹妹历此大劫,定是要好好休息的。”言罢,她差人拿起那暗红的檀木盒子缓步踏出了充满恶臭的石屋内。   浮帘帐暖,轻纱朦胧,熏香清雅,执画阁布置干净雅致,牡丹图案软榻之上,平躺着一名女子,仪态端详,呼吸却似不大平稳。一袭白衣垂迤落地,一头青丝裹身,长发曳曳。   密长的睫毛缀在白瓷般动人的面颊上,轻轻地颤栗。   慕千怜,梁谨夜……   原本静静的躺在软榻上的女子突然面色苍白的从床上弹了起来,光着脚丫就要从冰凉的硬木地面上跑了出去,却才一落地,一阵眩晕袭来,眼前一片黑暗,脚底冰凉的触感激得她浑身一个机灵。   “娘娘,娘娘!”厅外一名宫女匆匆放下手里的托盘一路小跑着来到床前小心翼翼的将慕千雁扶到了床上。   “这是哪儿?”   “回禀娘娘,此处是您的执画阁,奴婢叫阿欣,是皇后娘娘新派来伺候您的。”小宫女慌忙跪在地上行礼,传闻裘妃娘娘身怀武功,性情乖戾,却深得皇上心意,不得不让人心生畏惧。   “那……”慕千雁开口,却瞬间惊醒,止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名字。她不知慕千怜现在的地位,但不管如何直呼其名定会给慕千怜为她定罪的机会!   “娘娘,方才茗怜皇后本找您有事儿,您却是晕倒了,只怕皇后生气,若身子舒坦了奴婢斗胆想娘娘还是去给皇后娘娘请个安罢。”阿欣垂着头,手心冷汗森森。   话落,室内诡异的安静。   榻上之人,轻合眼眸,苍白的脸上缀着诡异的红晕,似笑非笑,“给本妃拿面铜镜来。”   她一直奇怪,从阴间逃的匆忙,竟不知经历了怎生个轮回,面临这样的处境,却敢肯定这依旧是梁氏皇朝,这片天她耗费的多少心力,就算再不济也不至于认不出这是哪儿。   铜镜做的粗糙,镜面倒也算干净,虽比起她的那面传世之宝差远,但也算清晰。   镜内佳人着白色里衣,细致乌黑的青丝垂落,面色苍白中一点诡异绯红,目若青莲,明眸皓齿,双瞳剪水盈盈,美目流转间风流贵气,肌肤细腻白皙吹弹可破,竟是说不出的倾城颜色。   白皙纤细的手轻轻的颤抖起来,手腕一软,铜镜竟从榻上滑落,眉心蹙了起来。   这张脸皮美的勾人,也怪不得梁谨夜欢喜,却是那么陌生的一张脸,那她是谁?挥退了宫女,披了件绯红的宫锦钿花上衫,她赤着脚在执画阁漫无目的的走起来。   阁楼内物什不多,古琴立在角落,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墙上垂着几幅山水画,一挂对联,还有些必备的家具便什么都没了,那随处可见的雕花装饰却是不凡,纵然室内冷清,也看的出着具身体的本身受宠时是多么的富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