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上节目
“欢迎大家继续收看《Waiting For You》节目, 本期我们迎来的主人公是一个刚刚被拐但通过自救而脱险的女孩子, 下面我们掌声有请她上来为我们讲述她的故事。”灯光闪耀的舞台, 姿态优雅的主持人, 掌声热烈的观众, 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可偏偏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女孩恍惚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感觉一切如此梦幻不真实,神色有些呆愣的走向主持人。
“孩子,你告诉我, 你来这里的目的是?”照旧惯例,主持人依旧问出了这样的开场。
主持人的声音打破了女孩的呆愣状态,她抬起头看着这周围的一切, 呼出一口气, 终于认识到自己并非做了一个冗长的怪梦。她望向主持人说:“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我想找我的家人。”此话一出现场包括主持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顿时现场骚动起来。
“不知道自己是谁?”主持人感到奇怪:“为什么你说你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不记得自己是谁, 甚至是几岁。我只记得我被拐, 然后当时我在一辆车子上, 车上有很多被拐的姑娘。我怀疑他们是要拐卖我们这些女孩子去卖, 于是我当时找准机会从车子的后面跳了下去。”女孩的左脸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擦伤用纱布包裹着, 单从右脸看女孩面容干净秀气,眼神无波无澜,神色淡定, 看不出她曾遭遇那样的挫折。
主持人追问:“你跳下去, 那其他人呢?”
“我跳了之后就着山路滚了下去然后便晕了。我想我是幸运的,再次醒来时,我已经被好心的村民送到了医院。之后我报了警,跟警察说了我所知道的情况。”女孩说话条理清晰,神色里并没有回忆起不幸时的恐惧害怕,而是一派的安静淡定。
主持人关心问女孩:“你摔下之后受伤严重吗?”说完,眼睛看了一眼女孩脸上的纱布,有些担心女孩会因此面上有瑕而造成终生憾事。
只见女孩嘴角微扬,声音清脆的回答:“只是一些擦伤并没有什么大碍,至于脸上这个,医生说只要之后多注意饮食按时搽药,是不会留下痕迹的。”
虽然女孩提供的线索很明确但关乎自己真实信息的却很少,这样无疑加大了节目组的帮其寻亲难度,茫茫人海无疑有些大海捞针。
节目最后,女孩深深一鞠躬,略微失落的抬起眼眸,与在场的各位道别,感谢各位好心人的帮助。
节目一经播出在网络上引起了热烈讨论,有些是声讨现在社会安全令人担忧,特别是女性安危之类;也有人讨论女孩未来的命运将如何;也有人帮忙转发寻找。但,总有一些人关注错了重点。
“最近一期的《Waiting For You》里面的主人公被拐刚刚自救成功,脸上虽然擦伤了,但是右脸还是很好看啊!”
“就是因为好看所以才会被拐啊!女孩子还是要多注意些安全啊!”
“对啊对啊,原来不是只有我觉得那个小姑娘长的好看啊。白白净净的右脸贼稀罕了人了,如果左脸没有受伤应该是个美人胚子啊。”
“楼上的你不是一个人。”
“+1”
“+1”
……
……
外界的纷纷扰扰并没有影响到被讨论的主角余笙,余笙到现在还在消化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这几天的事情颠覆了她所有的认知,她一直觉得这一切就是一场美妙的梦,只是为何这个梦如此真实到可怕呢,连痛感也是那么的真实,种种的迹象无一不在告诉她——她重生了。
她终于可以摆脱那场噩梦的开始,终于可以改变前世所有的不利局面,重头来过。
*
“余笙,我喜欢你,请你接受我。”男孩面红耳赤的看着被他拦住的女孩,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心意坦露出来,既忐忑不安又充满期待的等待女孩的回答。
余笙看着拦住自己不让自己走的男孩,又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其他学生似有意似无意的打量,有些头疼。她皱着眉头抬起头,看着对方,无视对方眼里的绵绵情意,语调清冷的回答:“对不起,我不接受。”说完,无视对方呆愣受打击的失落模样,直接抬脚走人。
“跩什么跩啊,不过是一个傻子的童养媳罢了。”余笙听闻仍旧脚步不停的往前走,只是脚步里略微的僵硬无人发觉。
男孩的好友看着对方如此不留情面的拒绝了好友的心意,不免有些气急,便出言骂了余笙。随后男孩的好友拍拍男孩的肩膀道:“这余笙拒绝了好多个男生了,不差你这个,你也别气了。喜欢你的女孩子大把呢,何必喜欢一个别人的童养媳!”
童养媳又如何,她是余笙啊,他想要她的余生。这不仅是他的梦想,也是榆林高中里所有喜欢余笙的男孩的梦想。只是所有的男孩都知道,这是余竹的媳妇,即便余竹是个傻子。
喜欢余笙的男孩子很多,讨厌余笙的女孩子很多。余笙其实是被孤立的存在。余笙长得好看,成绩又名列前茅,在学校里很受欢迎,只是许多女孩子都不想跟余笙做朋友。而余笙因为性格原因,待人处事方面总是不太圆滑,难免会得罪原本对她就不抱有好感的同学。
只是最近,讨厌余笙的女孩子都开心极了。因为余笙不会读大学!余夫人说了,给余笙最大的宽容便是参加高考,余下的都不许再想了。高考完便要开始筹备余笙与余竹的婚事。
可以说,余笙这辈子算是完了。想到这里,原本讨厌余笙的又有些可怜余笙了。好好的一个姑娘居然要嫁给一个傻子,而且还是在这么年轻貌美的时候,余笙是何其不幸何其不愿啊。
众人口中议论的主角余笙此时在自己的房间里复习,暖黄的灯光照在余笙洁白如玉的面颊上,米色的睡裙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子,睡裙未包裹住而裸/露出来的肌肤细腻而富有光泽,宛如一块上好的美玉令人垂涎。
余笙戴着耳机在练习英语听力,英语的听说是她最薄弱的地方。于是即便现在已经真正意义上在高考倒计时了,余笙仍旧在不急不慢的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最后的复习。虽然,余氏已经那样说了,但是她相信不到最后一定还是会有扭转局面的可能的。高考一定要全力以赴,也许这会是自己最后的筹码了。
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为,每一年的高考状元都是令人万众瞩目的存在,如果自己也能成为状元的话,余氏迫于舆论压力可能会让自己继续上大学。如果自己能上大学,那么自己便也是争取到了暂时的自由,至少离开了吴县,躲开了余氏的势力范围,自己的人生也许就会出现转机。
最后一次的模拟考排名,余笙排在市30名,成为市状元还是有希望的。这么想着,余笙觉得未来还是充满希望的。她微微扬起嘴角,专心致志的听着英语听力,做着练习。
“咔嚓”——房间门被打开,然而戴着耳机的余笙毫无所觉。
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出现在余笙房间里,余竹摇了摇有些晕眩的头,看着余笙秀美惊艳的眉眼,酒劲上来,突然箭步上前抱住了余笙,嘴里还嚷嚷着:“我才不是傻子、才不是!余笙是我的,我的,这辈子都是我的!”
余笙吓了一跳,闻到了余竹身上的酒味更是拼命挣扎,谁知这余竹别看是傻子,可他抱人还知道锁住对方的手使其无法动弹,于是余笙挣扎许久只是让余竹越来越抱紧自己而已。
余笙尝试先将他安抚下来:“余竹,你放开我。你把我弄疼了!”
“不要放!不要!”说完,余竹将余笙往床上一扔,便迅速的压了上来。他的手指从睡裙里探了进去,触到了余笙如丝绸般柔滑的肌肤,神色癫狂,嘴上囔囔着什么,嘴角还流着一丝透明物质。
余笙感觉到自己的大腿被对方触到,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趁着对方神志不清抬起手往对方的脖颈就是一劈,突然视线一暗,对方“碰”的一声倒在了她的身上。
余笙呼出一口气,看着余竹沉睡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灰暗了,却也麻木了这样时不时的意外。
喝醉酒昏了的人似乎格外死沉。余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对方从自己房间拖到对方房间去,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着刚刚的复习。
如果一个人连续三年都生活在一个充满精神暴力和行为暴力的环境里,大概只会出现两种结果。第一种是性格变得胆小懦弱,逆来顺受。第二种便是习以为常,苦寻转机。余笙便是第二种。
她是被拐来的。
从哪里被拐到吴县来的,她不记得了。应该是在被拐的过程中头部有过受伤经历所以导致了她的失忆。有记忆的时候,自己已经在被拐的车上,与其他被拐的人呆在一起,接受命运的审判。有一天她看到人贩子带着余氏在车窗外看着他们,她当时并没有在意。晚上照常吃饭的时候,自己的饭被下了药,自己吃完后犯困便睡着了。醒来后,她便在余家了。
由于自己不记得名字,于是被余氏取名为余笙。余笙,为竹而生,因为余竹而存在的余笙。多么讽刺,多么可笑。
不是没有尝试过逃跑,只是在小小的吴县里,余氏势力可说是一手遮天的存在,报警只是加速自己被抓回余家的速度,吴县又是山路盘布的存在,只有地道的吴县山人才知道如何徒步走出吴县,否则根本无法走出去便迷路在山中了。
逃跑被抓以后,就是一顿暴打。余竹生性暴戾无端,极喜爱武力,即便对方是一小姑娘也丝毫不会手软。而余氏一般则是在旁边冷眼旁观,在最后说一句,以后勿犯。
后来余氏允许她去读书,条件是不能说出关于她是被拐来的任何事情,一旦风声走漏,她会立马将余笙锁回那个黑黑的小屋里。
余笙以为,读书便是希望。吴县的大多数人都知道她的身份是余竹的童养媳而轻视她、取笑她、孤立她,余笙不能相信任何人,于是也没办法寻求帮助。她想到的,只是变得足够优秀自救一策罢了。
可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她终于等到了高考这一天,却猝死在高考的考场上。
正文 第2章 待人寻【修】
余笙这几天都在医院住着, 一则她的失忆问题医生一直在研究治疗方案, 二则是即便节目播出以后在社会引起了较大的关注, 可是依旧没有人来认领她。
她现在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局面, 她想她高估了自己脑中没有记忆的家人。
也许, 她真的没有家人吧。余氏曾告诉她, 说她自己是孤苦伶仃的孤儿, 没有背景,足够干净,所以才买了她的。
再过几天, 如果依旧没有她的家人来认领她,她将面临两个局面——第一个是进入市福利中心,第二个则是寄养人家。
有过被收养经历的余笙, 对于第二项选择颇为抵触, 她宁愿去福利中心也不愿重新被收养。
余笙叹了口气,从床上起来将被子叠放整齐, 便去卫生间梳洗。
余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略显稚嫩的脸蛋, 光洁无暇, 五官精致令人惊艳。原本贴在左脸的纱布已经拆除了, 拆除了纱布的皮肤白嫩如豆腐, 完全看不出擦伤的痕迹。
其实早在上节目以前,她脸上的擦伤就已经好了。
只是出于自我保护的目的,她还是贴上了纱布上台。她只是觉得, 无论自己有怎么样的经历, 虽然都应该坦然面对,但坦然面对不应该让自己今后的生活成为议论的焦点。如果那天她上节目,脸上毫无瑕疵的暴露于电视机前,那么她今后的生活无论是否有被她的家人找到,她都可能会在现实中被看过节目的认出来。因为这样的可能,所以她不想冒险。她只想要活得清净一些。
洗漱完毕后,她穿着病服便下楼打算去医院饭堂吃早餐。她原先的衣服在滚下山路时被石子划破,已经破烂不堪了。
医院饭堂装潢干净,刷着绿色的墙漆,桌椅倒映着天空的颜色,阳光穿过枝叶斑驳的倾泻下来,给周围镀上了一层温暖的色调。
此时正值饭点,饭堂里人满为患。余笙打完饭时,已经寻不着一处完全单着的桌子了。只能与人拼桌,她随意看了看,看见一张三个护士一块儿坐的便问了下剩下的座位可不可坐,得知无人,便端着食物坐下了。
待她坐下吃饭,才恍然发现,饭堂里基本上都是医生护士护工之类的,基本上是没有病人自己来饭堂吃饭的。怪不得刚刚点菜的时候,阿姨们都拼命往已经堆成小山的食盘上添菜。原来是可怜自己。
同桌的护士们先是惊讶于女孩的衣着,看是病人且年纪如此小,竟是无人看顾,自己来吃饭有些心疼。但也是脑海一闪的心思而已,随后又继续她们刚刚的话题。
“……是啊,年纪小小的,脾气可大了。护工都被骂出去好几个,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混世魔王。”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待遇自然不同些……”
“特别害怕轮到我值班的时候,简直是心累啊……”
“那孩子也是惨,钢琴说不能弹就不能弹了,可惜了他的天赋啊。”
……
……
余笙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食盘吃饭,眼睛里的焦点其实已经模糊,思绪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饭毕,她走出饭堂,准备随便走走消消食再回自己的病房。
其实,就总体来说这医院的建筑结构与其他医院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如果非要点出一个,大概是这医院划出了一部分土地建成一个如公园般的休闲区域。余笙有记忆以来从未去过医院,即便生病也是余氏请来医生给她瞧,于是大概出于新鲜感作祟,便觉得这医院的设计还真不错。
余笙路过一个凉亭时,原本打算进去一坐休息一下。未料,这凉亭已经有人在了。约莫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面前立着一个画板,男孩右手握着铅笔似乎有些不自然的颤动,他的眼神专注,但眉头紧蹙,嘴唇抿成一线,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余笙收回视线,正打算走,“啪嗒”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自己的小腿之后掉落下来。余笙弯腰捡起来发现原来是只铅笔,回头望向男孩,只见男孩怒不可遏的将自己的作品撕掉,后就是一踢,将立于他面前的画板一脚踢倒了。
余笙走近将铅笔递给男孩,男孩坐在石椅上垂着眼眸没有反应,一副不想搭理全世界的样子。余笙隐约猜到了原因,只是她不想管,只想将铅笔还了走人。
余笙上前将对方的手抓住,然后将铅笔放在对方的掌心,对方下一秒就想将铅笔扔掉。余笙下意识就阻止了他的动作,对方挣脱她就想继续扔,余笙加大的力度握住了他的手。对方抬起头,眼睛瞪大,瞳孔里仿若烧着大火,似乎对她的行为颇为恼怒。
余笙对于别人的事情并不想多费口舌,将铅笔从他的手心抽出放在了石桌上,以防自己一松手他便想扔。之后便想抬脚走人了,可是又看那男孩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于是余笙拿起铅笔在画纸上写了几个字——命由自己。也不管男孩是否会看见,但是自己写了这几个字之后心情也得到了释放。
是的,命由自己。即便到最后,自己也没能找到自己的家人,但是这已经是比前世拥有了更好的开始了。余笙扬起嘴角,步伐轻松的走了。
男孩在余笙走后,才抬起头,一眼便看到了放在石桌上的画纸,画纸上是潇洒利落的行书,那几个字犹如木雕镂刻般印在了脑海中。
他笑了起来,因为对自己因为手受伤的事情发脾气感到可笑,对自己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感到可笑。他的眼睛却再也不似之前浑如潭水的死寂,而是迸发出亮如星辰的光芒。
*
余笙回到病房以后得到一个消息:有人来认领她,自称是他的舅舅。
随后,余笙病房变成了这样的场面。
病房里余笙左边坐着节目组负责人之一的杨姐,右边坐着一位警察小王,对面则是一名约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面容憨厚,着装朴素,看着倒不像是骗子。
这个男人刚刚进来的时候神情激动的几乎要扑到余笙面前来幸好中途被警察拦了,但他眼睛看着余笙,嘴里一直在喊:“我的孩子啊!你可受苦了啊……”
余笙有些被吓到,但受那男子情绪影响,余笙的情绪也变得有些激动和喜悦,她想也许她真的有可能是有家人的。
那男子在余笙坐下来以后便迫不及待的开始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她舅刘宪邦。我们一直在找她,可是Z国这么大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啊!”
杨姐紧接着便问他:“既然你说是她舅,那怎么解释你们在DNA鉴定上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结果?”
刘宪邦不慌不忙的掏出一个证来,里面写着收养关系证明。原来,刘宪邦的妹妹刘先梅并非是刘家的亲生孩子,是刘家收养的。所以,这也解释了上述那个问题。
余笙看着那个收养证明,无法确认对方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便将自己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你所说的刘先梅是我的母亲吗?那为什么她不来呢?”
刘宪邦似乎难掩心中的激动情绪,一直想拉近跟余笙的距离。他想摸一下余笙的头但被余笙躲开了,他显得有些沮丧:“你的母亲精神上有些问题,常年在家,所以不方便出门。”
似乎是察觉到余笙的情绪有些波动,他又补充道:“但是你被拐以后,你的母亲在家十分想念你,天天以泪洗面,眼睛都要哭坏了。这一次看到电视节目立马在电视里认出你了,所以才拜托我从吴县赶过来。”
余笙听到吴县心一惊,表情有些惊恐,但快速的收起了自己的情绪。她是绝对没有想到,这一世她还是离吴县这么近。甚至听那人说,她的家人就在吴县。她有些疑惑,如果她的家真的在吴县,那么前世为何没有人来认她?还是说余氏其实在背后跟她的家人谈妥了呢?
她看着刘宪邦的憨厚的面孔,一时之间难辨真伪。
理智而言,这个刘宪邦其实很可疑。说的一切都太完整了,条理清晰,仿佛对一切的疑问都有与之对应的答案,完全不像他说的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民的样子。
由两世积累而成的对于家人的渴望却如烈火般在贫瘠的心田上燃烧了起来,她想不顾一切的相信这个人就是她的舅舅,她想去相信她是一个真正的家的人。
警察小王观察着刘宪邦的表情:“你既然说你是她舅舅。那你说说她几岁,叫什么名字。”
刘宪邦一下子犹豫起来,支支吾吾的说:“呃……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我们、我们都管她叫丫头。她今年有、有13岁了吧。”说完,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脸尴尬。
余笙看着他的动作,热烈的心一下子冷却了下来。由他的行为她可以断定,他在说谎。
事情一下子变得有趣起来。既然他不是她的舅舅,那么为何要冒可能会被拆穿的危险来呢?而这一世的吴县究竟有什么在等着她?
正文 第3章 入吴县【修】
之后聊了会, 小王将刘宪邦送出去之后返回到病房里。余笙三人一致认为这个男人应该不是余笙的亲人, 但又不能完全否定。小王表示要回去彻查一下刘宪邦, 感觉这个刘宪邦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
余笙在他们走后, 摘下了左脸的纱布, 仰卧在白色的病床上微微蹙着眉头, 不知是她的疑心病作祟还是她的直觉突显, 她总觉得吴县似乎有着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巨网之下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大概思虑过多,药效又有助眠功效, 余笙很快就睡着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熟睡后,她的身上覆盖着一层柔光, 淡淡的光辉洒在她的肌肤上, 仿若有凝脂浇灌般,细微的发生着变化。
*
气势恢宏的草书横挂在墙壁上, 通篇草书行云流水、气势逼人, 犹如一位草莽大汉手提大斧直逼而来。旧式装潢古香古色, 红木沙发椅的雕刻百花汇聚, 精致灵动。房子里看似不起眼的小物件, 却放置妥当, 显得生动趣味。
顾灵绣此时看着重播的电视节目《Waiting For You》擦着眼泪,熟悉的节目结束曲响起时她仍旧不能将自己的情绪平缓下来。她挽着自己丈夫的手臂抽咽的说:“这一期几个主人公命运都好悲惨。”
她的丈夫贺玺之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媳妇年将四十却仍旧如孩子一般爱哭鼻子,特别容易感动。他摸了摸自家媳妇的头以示安慰, 便做起自己的事情来。
贺老爷子和贺老太此时刚刚散步归来, 彼此手挽手的走进来,神情有着相似的慈爱和包容,只是贺老爷子里眼中不可见的凌厉隐藏在他如古井般幽深的眼眸里。
顾灵绣见着贺老太,便拉着贺老太坐下来,然后亲昵的跟贺老太分享自己刚刚看的节目:“妈妈,我刚刚看了最新一期的《Waiting For You》,里面有个主人公长得有点像小姑哦。她是里面最幸运的了,她被人贩子拐了居然还能自救成功。现在小孩子的智商真不能小觑,不过现在这个社会的安全真是令人担忧啊。”
自家大媳妇无心的一句话却让贺老太想起了自己的小女儿。为了跟所谓的心爱之人结婚抛弃了自己的父母,这样的行为无疑让当初的贺老太和贺老爷子伤心失望的。可是女儿每年都会寄来一个册子,里面记录了她自己的生活,后来有了念兮以后,相册便变成了小孙女的展示册了。这样的事情年复一年,竟是做了十四年,再硬再冷的心都被小女儿给捂软捂暖了。
今年是第十五年头了。老太太十分想念自己的小女儿,眼眶微微湿润,想起小女儿幼时在自己膝下撒娇赖皮的样子,叹了口气,算算日子,若是按照往年的习惯,今年的册子应该也要寄到了才对,往年都是在她的生日之前的一个星期便可以收到的。过两天便是她的生日了,可是居然现在都没有收到小女儿寄的册子。
她决定生日过了以后打电话给小女儿,这么多年,再大的误解也该消除了。
*
从S市到Z市吴县的距离并不算长,但是两地之间并没有直达的高铁线路,所以双方一商量还是决定搭乘大巴去吴县。
余笙几乎是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搭乘这么长时间的大巴去另外一个地方。以前她在吴县,几乎可以称为是被软禁,因为根本没有人身自由,余氏根本不允许她去任何地方,连上下学都是定时定点专车接送,绝不允许有任何无理由出走行为,哦,即便是有理由也是不行的。
其实,在这个方面上,她是感激余氏的,至少她让她上了高中有机会通过文字接触到外面的世界,否则,即便脑中关于这方面的记忆没有丢失,长期不接触知识恐怕也会最终沦为空白。
到达吴县时,已是临近傍晚。天边的晚霞余晖点点,如火烧云端般,美的纯粹而令人震撼。吴县是一个极不发达的地方,位于山腰,各镇分布其中,山路蜿蜒曲折,如巨龙盘旋于山上,行车危险极高,且由于交通不便,消息封闭,原始而落后。
一行人下车以后,由刘宪邦带路,行走在这曲折的山路间。余笙看了一眼穿着黑色T恤、面容朴素毫不显眼的小林,心下微微一安,然后拨了拨头发,扯了扯口罩掩住面容,埋头赶路的同时也不忘记住路上的一些标志。
时值夏日,分布在山路间两旁的树木枝叶繁茂,苍翠欲滴,仿佛孕育着无数生机与希望。可是,在场的众人中只有余笙深入骨髓的知道,这不是希望,是绝望。
一次次逃脱后被抓回,瞳孔里映彻着永无止境的绿色,是绝望的路途上最深刻的颜色。看似生机勃勃充满希望的背后,实则是人贩子视此地为圣地的原因之一——被卖者难以逃脱这片层层设套的绿色汪洋。
步行约莫二十分钟才终于赶到刘家,刘家人似乎接到消息早早的等在刘家门口,看到来人时表情无不欣喜,站在最前的身着花色裙子的中年妇女走上前来,笑容满面的看着余笙说:“你终于来了,快进来吧。”
余笙不动声色的边观察着周围环境边跟随众人走进屋里,房子是在吴县时四处可见的平房,但是更破旧些,堆砌着原始的红砖瓦,屋顶木梁横悬在上,墙皮脱落露出黄色的泥土墙衣,红色的木桌子摆放在客厅上,桌子旁边摆放着几张木椅子,唯一可见的称得上值钱的东西大概就是那台款式在如今已算是老古董的电视机了。
那位中年妇女将众人引进屋内以后,面露尴尬,显得有些局促和不安,她扯着嗓子喊着人搬椅子过来。
余笙一行人除去余笙有四个人,三个是节目组派来的,一个则是便衣警察。
众人围成圆圈坐下来,在逼仄的空间里有些拥挤,但也消除了最开始时面面相觑的尴尬。
经介绍,原来那位一直在招呼余笙他们的中年妇女是刘宪邦的媳妇,刘宪邦介绍她时,她表情局促,好像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之后,她抛下一句“我要去做饭了”便快步离开了。
余笙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突然有些疑惑的看着刘宪邦问道:“为什么我还没有看到刘先梅女士呢?她在哪儿?”
刘宪邦伸手从木桌下面拿起一个铁制盒子,从里面抓了一把茶叶出来,放在了茶壶里,才漫不经心的回道:“她呀,在房间里躲着,怕见生人呢。待会儿,我带你去见她吧。”
余笙心下有些不安,但看众人表情如常便也稍稍放下心来,只是对于众人聊天的话题并不感兴趣,她想出去透透气便笑着说:“刘叔叔,我想去外面走走看看行吗?”
刘宪邦不语,端着茶壶倒出几杯茶,择其中一杯递给了余笙,余笙秉着“长者赐不能辞”的思想便接了过来。只见深如墨色的茶叶细碎的漂浮在上面,在沸水的浸润下舒缓的展开,杯中的清汤伴随着热气散发出缕缕幽香,淡淡的却沁人心脾,余笙原本打算浅尝即止,未料这茶叶的清香在口腔里绽放开来,回味甘醇,一颗略显浮躁的心瞬间安静了下来。
其他人也捧起了茶杯细细品尝起这茶水,节目组派来的小杨约是个茶痴,她十分兴奋的说:“唉刘叔,这是什么茶啊?怪好喝的,回味甘醇,口有余香。”
刘宪邦面露欣喜,一副遇到识货人的样子,他热切的向大家介绍着这茶的来历。原来这茶是他们村的镇村之宝,只能种植在他们村后面的山腰上,若将之种植在这山的其他地方一律活不了,十分娇贵。这茶产量也不高,所以村里人都是采为家用,一般家中来贵客来时才舍得拿出来。
水沸,刘宪邦将沸水倒进茶壶闷上一会儿,再拿起倒出来分出了几杯,小杨不顾烫手就迅速拿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品尝,一脸的心满意足。
余笙感觉到有些许的头晕,以为是车晕症犯了,原也无意再饮一杯,这下也只顾着扶额靠墙寻求支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多饮一杯茶。
这时刘宪邦站起来笑着对余笙说:“丫头,我先带你去看你爸爸。”
闻溪闻言看了起来,看了一下小杨他们只见他们并未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痴痴的捧着茶杯品尝着,闻溪犹豫的对刘宪邦说:“杨姐姐他们都是节目组派来的,我觉得应该跟我一起去看。”
刘宪邦点头笑了笑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说:“可以,把他们喊上吧。”
一行人出了屋,跟着刘宪邦走到了一间房子前,房子是老式的那种土坯房,而且没有设门,刘宪邦带着余笙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里面走,顺畅得让人觉得奇怪。
进去以后,看见一个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见到来人时便拘束的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余笙他们,又看了看刘宪邦说:“谁是丫头?”
刘宪邦指了指余笙道:“这丫头啊,没了记忆,现在记不得你嘞。”
吴春看着自己面前戴着口罩的小女孩,眼睛里都充满欣喜,他犹豫着走上前,脚步里带着那种小心翼翼的忐忑,说:“丫头,我是你的爸爸。”
前世至死都没有等到这样一句话,没成想今生就这么听到了,余笙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她强忍着热泪看着对面的男子想着,如果怀疑是假的,这一切是真的就好了。
吴春看着余笙,局促的双手交握在身前,说:“丫头,来,进里屋见见你妈妈。”
余笙不由自主的跟在他的后面走进里屋,里面的人似乎听到脚步声抬起了头。
那个女人披散着长发看不清模样,衣服灰扑扑的,身上散发着恶臭,左右脚都被拴上了铁链,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是瘆人。
那个女人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喊着:“女儿!我的女儿啊!……”就想跑到余笙身边,余笙看着她的样子仿若鬼魅般吓人,害怕的后退了几步,若不是吴春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她都要跌倒了。
吴春看着余笙无措的反应,又看了看自己妻子的念女成狂的癫狂,解释道:“你妈妈向来精神状况很不稳定,而当初你的失踪更是让她崩溃。”
余笙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但又反省自己是否太过多疑。
“吴春,快来!你妈出事了!”外屋传来熙攘的喊声,吴春再顾不得什么,急急往外屋走。
待脚步声远去,周遭都安静了下来,余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似乎是落单了。刚想快步跟上吴春的步伐时,却听到那个据说是她妈妈的女人语调平静说:“你不是我的女儿。”再联想到刚刚她的那疯子作为,更是觉得好像是两个人似的。
正文 第4章 蝴蝶飞【修】
余笙听到她的话, 惊讶于她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态度, 便起身蹲在离她稍近些的地方问她:“你是装的吗?”
却见那个女人突然哭了起来, 双手捂脸, 黑发环身, 整个人悲伤得不能自已:“他们把我关了起来, 说我是疯子……可我、可我不是疯子啊!”
“你是谁?”余笙没有被她吓到, 反而为自己可能触摸到了真相的尾巴而兴奋。
她却突然安静没了哭泣声,一下子坐在地上,似乎被余笙问的这个问题给问住了。好一会儿, 她伸手抓了抓她那乱糟糟蓬松的头发,似乎想把它理顺些。她将原本档在她脸上的头发顺到耳后,露出一张蜡黄的脸来, 脸上满是泪痕, 看起来约有四五十岁的样子了。
“时间太久,我已经忘了自己是谁了。”余笙一听便是一愣, 这样的似曾相识的言辞她似乎也说过, 后又听到她说:“我长期被关在这个地方, 记忆力又逐渐退化, 精神状态也不是很稳定。”
余笙双手抱臂的坐在地上, 闻言追问道:“你记得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吗?”
“啊!啊!”她突然尖叫起来, 整个身子往后躲,眼睛似乎看见什么,眼神满是骇人的恐惧:“不要!我不要嫁给他!不要!……”
余笙尝试让她冷静下来与她沟通, 可是她躲在一个黑漆漆的角落里抽抽噎噎的哭泣着, 完全不理会余笙,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时间仿佛被空气凝住,只听见微风吹起叶子发出沙沙的响声,以及更远处的偶尔一两声狗吠,整个屋子寂静无声,仿佛没有人存在般。
“我好像叫刘先梅。不!我不叫刘先梅!”突然出现的声音令余笙吓了一跳,她看向刘先梅,只见刘先梅双手抱着头十分痛苦的样子。
余笙试探着问:“你是在同我说话吗?”
刘先梅似乎陷入自我世界中,一个人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嘴里絮絮叨叨的似在跟自己说话也好似在说与人听。
据刘先梅所说,在十五年前,她在大学毕业旅行时不小心搭了黑车被人贩子拐走,并辗转卖给了吴家。刘家强迫她必须嫁给吴家的幼子,她不愿意,一直试图逃跑、甚至自杀,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忘记了,再后来她便被关在这里,一直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余笙陷入沉默,感到一阵后怕。如果自己没有重生,如果高考没有成为市状元没有引来关注,如果自己最终真的不能读大学要被迫与余竹结婚,那么自己后来的命运可能与刘先梅是一样的。
“如果你愿意救我,那我可以帮助你逃出这屋子。”这时候,刘先梅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与常人没什么差别,她的眼睛充满对外面世界的渴求,生动的表情表达了她对余笙怀抱的希望。
余笙听到这话顿时觉得不对劲起来,她赶忙走出去,却见到原本小杨姐姐他们呆着的客厅,此时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带着诡异。事情一下子变得不明朗起来,余笙看见门已经被关上了,用力推了一把,发现门是从外面落了锁的。
余笙站在门前,开始倒腾她手腕上看起来像是手表的手机,准备找信号向外界呼救。这手机也十分小巧,看起来与平常的电子表一般无二,倒也不容易发现。
这个手机不是余笙自己的,而是临行前余笙朝节目组借的手机想说以防万一,当时节目组的人还笑话余笙的多此一举,但负责人杨姐笑着丢给她一个精巧的手表手机,结果自己真碰上了个万一。
白色小巧的屏幕,如果冻般柔软Q弹的表带,看上去与小孩子带的那种手表差不多,可是往它旁边的按键按一下,显示也跟平常的电子表一样的镜面。但若是久按约5秒,就会启动内置手表里的智能机制,这个简单的智能机制可以打电话发短信,它与后来出现的APPLE WATCH相似却不同。
余笙观察着手表的信号,然后站起来在整个屋里的来回走,以求能寻到通讯信号。但是,即便在整座山中,信号也是遍地难寻的,除却了一些富庶的地方。而这不过是落后水村的一处小屋子里,所以寻到信号的可能更是微乎极微。最后余笙发现自己既发不出短信也打不了电话。她整个人如泄气气球般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手臂枕着头,看着黑漆漆的屋顶想对策。
这个时候,如果余笙可以逃出去,那么肯定也会报警帮助刘先梅也逃出去的。
所以余笙走回去对于刘先梅的提议表示同意,只见刘先梅听到她这话高兴的站起来,指了指墙壁最上方的小窗说:“你过来站在我的肩膀上爬上去吧。”那个小窗呈长方形,非常小巧,约莫是用于采光线。余笙之前也看到了这个小窗,但是由于整个屋子什么都没有,所以更别提什么借力点了。
此时刘先梅提出来了,余笙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长期的饮食不律使刘先梅瘦弱得只剩一把骨头,坐在她的肩膀上时能感觉到她的瘦骨嶙峋,余笙能感觉她的勉强,但她还是奋力的站了起来。余笙时一手抓着她的手,又一手扶墙借力,僵硬的缓慢的从坐改为站,但离那个小窗的边沿还是有点距离,余笙惦着脚尖伸手去够还是够不着。
脚下的身子开始摇晃连带着余笙都跟着晃,刘先梅几乎是咬着牙在坚持,大滴的汗水从额上流了下来,她知道自己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她大声道:“赌一把吧,你跳起来,跳起来的同时双手去够那小窗的边沿。”
余笙下意识就想拒绝她,因为太危险了,万一自己没够着完全可能会就此耍下来。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连车都敢跳了,还怕这个吗?
于是,余笙深吸一口气着力一跳,顺利攀到窗沿上,几乎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因为一个不注意就可能就此掉下来。小窗打开以后,只好可以容纳余笙爬出去。
小窗的另一侧什么都没有,连借力点都没有,余笙心一横,直接直接跳了下去,落地时脚腕扭到,钻心的疼,但还要忍着不要发出声音,余笙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还没等余笙重新站起来,余笙就感觉到有人用力的拍了自己的肩膀,余笙脸一白,不会吧,刚跳下来就被抓了个现形。余笙回头一看,看见余竹咧着笑看着她,顿时脸上更白了三分。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月光如流水般静静的倾泻在这山间,淡淡的云雾笼罩着天地,整个吴县都在一片静谧祥和之中。
余笙坐在舒适藤椅沙发上,看着头上上白炽灯,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当时,余竹发现了她,笑着问她是哪里来的。余笙当时的脸惨败如纸,余竹很快发现了她的不舒服,便立马背起她去他家,然后跑去诊所找医生过来给她看。
因为余竹说他家比较近,而不去诊所则是余笙的要求。诊所人多嘴杂的,万一碰见了刘宪邦等人就糟糕了。
他家居然就在这村子里,而不是在吴县县城,而且看他家中布置十分简朴,也根本没有那一世的富贵堂皇。但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余竹居然不傻了!
余竹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他了,他与余笙记忆中的余竹的形象相差甚远。余竹与余笙岁数应该相差不大。
之所以说是应该,这是因为余笙当时被卖到余家时记忆丧失连基本的自己几岁都全然忘光了。最后这个年龄还是余氏找了医生在医院测了骨龄才大概知道的。毕竟测骨龄并不完全准确,当时测骨龄定了14岁之后就被余氏在村子里找了一户人家入了户口。
在吴县,吴姓、余姓都是大姓,而余笙入的户口这家人刚好也姓余。
余笙直起身子望了望正在厨房为余笙准备吃食的余竹,还是觉得有些恍惚,究竟她是重生了还是在那之前都是一场梦?究竟是庄公梦蝶还是蝶梦庄公?
余竹在厨房里煮着面条,脑子里却还在回想着当时见到余笙的场景。
当时自己只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回头却见一团人样儿的蹲在那儿,走近才发现确实是人,看起来年龄要比自己小一些。拍她肩膀也属于下意识的行为,未料那小身子转过头来却让人惊艳。
一回头就见她那小巧的耳朵上挂着一个快要掉了的口罩,口罩已经完全起不了作用,露出那张脸来。她的眼睛又大又亮,大概是疼哭了,所以眼睛雾蒙蒙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仿佛是清晨时花瓣上圆润的水珠在尖头摇摇欲坠,衬着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更是让人心生怜惜。在这个寂静无声的夜里,仿佛是不小心落入这凡间的精灵一般自带着莹莹光辉,使人眼睛都不敢眨,怕一错眼便消失不见。
余竹笑着摇了摇头,想要将这画面去掉,然后专心煮着面。不一会,煮好的面条喷香出过锅,余竹将煮好的面条小心翼翼的端了出来,却看见余笙一张纯白无害的熟睡脸庞。
原是该让她继续睡觉的,但是之前听她说今日还不曾正式吃过饭,所以余竹想起这一点仍是准备叫醒她:“喂,吃面了!别睡了!……”
余笙原本还处于混沌中尚未清醒,但一睁眼看见余竹那张脸瞬间瞌睡虫全跑光了。倒不是余竹长得丑或是面目狰狞,而是前世对于他的记忆实在不太美好,甚至说是可怖的。前世的他满脸戾气,在教训每一次逃脱失败的自己时下手极狠,导致别人都是怕鬼来了之类的话,而自己怕的却是余竹来了。
再后来,终于死心,然后上学时偷学社团里面的柔道,学了一些皮毛以应付余竹。不过,后来自己不跑了,余竹也不打自己了,但是余竹年岁渐长也不知道与谁通了那方面的事情,竟是想对自己做那般事情,好在他傻了反应迟缓,自己也能将他几下解决。
现下,虽然他已经不复自己记忆中的模样了,但是心理对他的形象仍是根深蒂固的,所以也无法一下子就晃过神过来。
余竹一眼便瞧见了余笙刚刚清醒时眼睛一闪而过的恐惧,但他以为是她之前的经历造成的,倒也不甚在意,安静的看她吃完面便带她去客房歇着了。
余笙看着漆黑的天花板,想着前世余竹是她的劫数她没逃过就死了;今生他是一个神智正常的人,并且救了她。她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世自己的重生所导致的蝴蝶效应。
正文 第5章 迷雾重【修】
“对不起, 您拨打的电话已被注销……”贺老太惊讶的听着话筒里冰冷的机械女音, 她不信邪的再拨打了一次, 却还是听到同样的内容:“对不起, 您拨打的电话已被注销……”
“怎么会被注销呢?”贺老太把话筒放下, 嘴里喃喃道。她内心惶恐, 唯恐小女儿发生不测。因为这个电话号码是从小女儿拥有手机时便有的手机号码, 这么多年来从未改变。
小女儿当时便说:“这是一辈子都不会改的手机号码,毕竟我这么懒,若是改号码还要四处与旁人说, 多麻烦哩。”小女儿娇俏调皮的话音仿佛尤在耳旁,现下却有这个令人心惊的发现,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再顾不得太多, 她急忙喊贺老爷子过来。贺老爷子一听贺老太提小女儿便是满眼的失望, 冷着张脸就准备挥袖而走。贺老太急忙拉住了他,手指颤抖的指着电话无力的说道:“她的电话打不通了, 她今年的册子过了日子了也没有送来……你说她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啊?”
一瞬间, 贺老爷子的步伐不稳的瘫坐在沙发上, 犹如一座雪山轰然倒塌的壮烈。作为父亲, 原来面对小女儿时是含着怕化了, 捧着怕摔了的万般柔情, 可小女儿却为了选择一个家族都不认可的男人弃整个家族而去,有多疼爱就有与之对应的失望和生气。
这么多年,小女儿何曾回到家来看看她的老母亲老父亲过?即便每年寄了一个册子来, 也无法真正削减贺老爷子对于小女儿的愤怒之情。同时也因为自己乃一家之长, 抹不开脸面去主动与小女儿和好。即便如此,他的内心却是依旧疼爱自己的小女儿的。
可是,现在却是告诉他的小女儿可能有什么意外?贺老爷子的眸中一闪而过的狠戾,谁敢让他的小女儿遭遇意外,他就会让那个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贺老爷子立马派王学陆去查贺卿之的消息并同时叫人递消息给贺玺之。
贺老爷子与贺老太两人都坐在沙发上,相互的手之间手指交叉,彼此劝慰,对于小女儿的疙瘩暂且放在一边,共同祈祷小女儿没有发生意外,这一切不过是虚惊一场。
在贺老爷子雷厉风行的命令下,消息不过顷刻间便传来——贺卿之两月前车祸丧生,膝下一女何念兮失踪。
支撑着贺老爷子和贺老太两人的信念轰然倒塌,贺老爷子惨白着一张脸似是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而贺老太面容呆愣似是刚刚反应过来王学陆的话般,随后竟是如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捂着脸喊着:“卿之,我的卿之啊……”声音悲切不可自抑,哀哀欲绝。
贺老爷子尚存理智,他颤着声问:“那个何是怀呢?”
王学陆低着头,恭敬的回答:“卿之小姐与何是怀先生于一年前办了离婚手续,女儿何念兮归卿之小姐抚养。”
“离婚!”贺老爷子勃然大怒,他的手往身前的茶几一拍,茶几上的杯座摔得东倒西歪,有些甚至已经破碎,贺老爷子紧咬着牙道:“他怎么敢!”
“派人全力找寻念兮!”贺玺之突然出现在客厅并朗声道,然后上前握住了老父亲的手。
“是!”王学陆领命退下。
隔天,S市《Waiting For You》节目组按照习惯先打一通电话过去问问现在寻亲情况如何了。待轮到询问余笙那一组时,竟是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大事——小女孩估计在山林中迷路了,现在他们已经在拜托村长帮忙寻人了。
杨姐记起自己给了余笙一个手表手机,打电话过去,竟是打不通。她连忙打电话给之前跟余笙拐卖案子的小王说明情况。
而杨姐无比庆幸自己给了余笙的手表手机,那台手表手机是自己表弟给自己女儿研究制造的,那里面虽然功能简单,但是最强大的还是它的全球定位系统。
而小王通过全球定位系统查到了余笙仍是在吴县上,但是令人奇怪的是为什么电话打不通呢?他突然怀疑起,这一切是不是一场阴谋?小女孩真的是自己迷路的吗?
他记起刘宪邦第二次来的时候,带了余笙与余笙生父的DNA鉴定报告书,里面的检测结果是余笙与这里另一个检测人是父女关系。他们自然也质疑这份检测报告的真实性,但更质疑这两人的DNA检测样本从何而来。
刘宪邦当时便说,这父亲的样本是他从吴县带来的,他的父亲身体不适所以也不便前来。而余笙的样本则是第一次来的捡了余笙的头发去做的。
他的话根本让人无法信服,但是余笙却真的希望那份检测报告是真的。所以当刘宪邦说如果要重新做DNA检测的话,他还要回去取余笙父亲的样本,希望余笙可以同去见见她那为她失踪而难过的家人们。
余笙自是不相信他的话,但内心却残存着一份希望,所以她同意了。而小王却查不到这个刘宪邦的可疑之处,所以想去吴县一探究竟,但临行前却被一桩事情绊住了,所以安排了另一个同事同去。
这个刘宪邦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呢?为什么敢如此明目张胆?小王内心藏着疑问,然后准备安排人员准备亲身去吴县一探究竟。
而这时,B市警局却将电话转接到S市警局,说是余笙的录入寻亲系统的DNA已经有人检测为有血缘关系的了,这意味着余笙的家人已经被找到。
小王目露复杂神色,眼睛望向窗外通往Z市的方向,这个刘宪邦究竟是想搞什么名堂?
小王接过电话,在电话中小王将自己目前知道的消息告诉对方,对方却惶恐的再三表示一定一定保证小女孩的安危。
结束了通话,小王手指指尖敲了敲桌面,看来这小女孩的背景不简单啊。
吴县派出所不过一会便收到消息,要查水村的刘宪邦住在哪里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实地到达。整个吴县处于山上,越往山上,地势越是险要复杂,交通不便,这才是实施救援困难所在。
但难是难,就是硬着头皮也得上啊!这上面可是吩咐了,这失联的人务必确保全身而退毫发无伤啊。
*
“蠢货!你干嘛要把门给锁上!”刘宪邦坐在椅子上气的摔烂了茶杯。
吴春低着头,摸着自己的脑袋,无辜的说道:“我这、这不是害怕到手的肥鹅飞了吗?”
刘宪邦怒不可遏,又看了看吴春那一脸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的样子,更是气极。“现在好了,人也跑了,节目组那些人也在找人了。你得保佑那个小女孩被找到以后,依旧还会信你是她爹。哼!”
吴春诚惶诚恐,却一下子也没了辙。当时外面喊他妈妈出事了,而他当时心思一转,怕这小女孩被别家需要孩子的趁着混乱给拐了,所以也就顺便锁了门。
待他赶到那里才发现他妈在赶集上被人坑了,回去理论竟是一下子动起手来。他妈年纪大了,脚步不稳便被人推倒在地上。哪成想,原是身体那么硬朗的老太太竟是坐在地上下半身疼得动弹不得了。
他忙去扶他母亲,这时也跟过来帮忙的节目组中的小林急忙制止他,“还是让医生过来给你母亲看看哪里受伤了再扶,以免扶错了反而加重病情。”小林是跟节目组过来的便衣警察,旁人自是不晓得他的身份,以为是在普通不过的节目组工作人员罢了。
待医生给他母亲诊断完,这时众人才发现怎么余笙不见了的事实。节目组的小杨看着吴春急道:“小女孩哪去了?她不是跟你着你去看你的夫人吗?”
吴春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错,所以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所以然来,最后才心虚的说:“她跟着我出来了……可是我一着急我的母亲便没多注意了。”
节目组众人气极,纷纷到附近去找余笙。而吴春则是趁乱回去,这才急了起来,外屋没有小女孩,里屋也没有小女孩。这是怎么回事?他看向刘先梅指望她给自己解释一下,刘先梅却捧着枕头“嘻嘻嘻”的笑着,神志不清的模样。
这时他没了主意,只好去找刘宪邦。
刘宪邦一听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人的愚蠢,怎么可以这样坏了自己的计划!原本一切水到渠成,只需让那女娃子知晓那是她的爸爸,并相信这一切。回去S市再去做一次DNA检测报告就行了。哪成想这吴春竟是这样急不可耐,鼠目寸光的暴露了痕迹。
*
睡梦中的余笙完全不晓得现在她被众人找翻天了。
此时的她正在做一场关于她失忆以前的梦。
“念兮,爸爸和妈妈要分开生活了,你要跟爸爸还是跟妈妈?”贺卿之弯着腰问着小念兮。
小念兮上前抱住了贺卿之的脖子,下巴抵着母亲的肩膀道:“妈妈,我跟你。”
小念兮一直知道自从三年前开始,母亲突然变得郁郁寡欢起来,常常背着躲在卧房看着相册抹眼泪。后来小念兮趁着妈妈去工作的时候,悄悄去翻了那相册,才知道那相册似乎是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那时候妈妈的笑容璀璨而夺目,不像现在笑起来如同一朵百合般温婉却也丧失了往日如牡丹般的夺目。
后来知道,原来爸爸有两个家。在那个家里,爸爸会笑的特别开心,会举起那个小女孩骑大马,会搂着那个女人幸福的笑着。而不像在自己家的时候,永远眉目间的不耐和烦躁。
在念兮十三岁的时候,他们两人终于决定离婚。贺卿之终于承认,自己败了,彻彻底底的败给了那个女人。
何是怀是否曾经爱过自己,这个问题她在自己在心里揣摩了三年,现在不用他回答,自己也终于敢直面现实了。他终是没有爱过她的,否则他怎么会有另一个与念兮年纪相仿的女儿?若是一次失误也就罢了,可是他自己也承认,他爱上了蒋宁。蒋宁,从小到大样样都争不过她,却唯有这次蒋宁是彻彻底底的争赢了。
赢了也罢,输了也罢。贺卿之决定再也不要与何是怀有任何的牵扯了,自己当初飞蛾扑火般爱上他而抛弃了自己的家人,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离婚后的一年贺卿之一直在努力工作,可是一次出差的时候出了车祸,车子撞上了护栏翻倒,贺卿之受伤过重当场死亡。
办完母亲丧事以后,念兮整个人都成长了起来。眼神里不复往日的明媚和开朗,只剩下湖水般的透净和不符年龄的沉静。她不想去找自己的父亲,他已经有另一个家了。是他,选择了不要自己的。不是没想过去找自己的外公外婆,可是母亲生前极少提及,自己就更不清楚如何联系到他们了。
念兮想找工作,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可是由于自己尚未成年,所以根本找不到工作。后来,一个看起来热情的大娘声称能帮自己找到工作,念兮跟随她去找工作。之后的事情,她却没有梦到了。可是大抵上也能料到是因此被拐了吧,她想。
余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一觉会睡得这么久,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醒来以后已经离开了余竹的家,躺在了Z市医院的病床上。
她想起来了她的以前。她叫何念兮,她的母亲叫贺卿之。
她激动的刚想坐起身子来,就被身边的人扶着坐起来了。抬眸一看竟是一个约莫三十多岁打扮精致的女士。
顾灵绣看着念兮苍白的脸,美眸含泪,觉得心疼死了。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自己还遭遇到了被拐这种事情,真是命运多舛啊。她握住了念兮的手,看着念兮用平生最温柔的声音还唯恐自己吓到她:“念兮,我是你的舅母。”
正文 第6章 终相认【修】
念兮闻言, 睁着双大眼睛看着顾灵绣, 惊疑着这一切的真假, 声音微颤道:“舅母?”声音娇弱得像是刚刚盛开的花骨朵儿在微风中摇摇摆摆的姿态, 让人听了心肠便软了。
顾灵绣上前抱了抱她, 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如对待易碎的珍宝般爱护, 然后柔声跟她说在她昏睡时所发生的一切。
她昏睡了整整三天, 大概是原本身体尚未恢复,而又长途跋涉,加之惊吓过度, 所以引起了高烧。当时竟是烧到40度,余竹生怕她烧坏了便背着她去了县医院,而县医院值班医生一看, 嘿, 这不是早上刚刚收到消息要注意的小女孩吗?于是,赶忙报了警。
原本以为是普通的高烧, 但是当发现打了吊针仍是昏迷不醒时, 当晚被建议转到市医院进行全方面更细致的检查。
也不知道是不是念兮本身与吴县水土相克, 她在赶往市医院的路上渐渐退烧, 到了市医院时温度已经完全降下去了, 只是之后仍是处于昏睡状态, 让人不免心忧。
说着,顾灵绣探了下念兮的额头,发现与正常无异才放下心来。
之后再顾灵绣的话中, 余笙了解到所有人已经全部被救。这次搜查水村还找出了5个被拐卖嫁到这里嫁人的妇女, 还有一些疑似被拐的孩子,现在所有嫌疑犯已经被抓回警局审问了。
正说着,病房里进来了一个身材高挑、年近中年面容却依旧英俊的男子。顾灵绣见了他,站起来像个小女孩一样跑上前抱住了面前的男子,男子原本严肃的表情见了她却不自觉嘴角微扬,瞬间温和了起来。
随后,他拉着顾灵绣走上前来,看着他面前身子瘦弱单薄的小女孩说:“我是你舅舅。你舅母她啊,向来是这个性子。”
顾灵绣在他面前却宛如一个小女孩一般,眼睛里的爱意就是念兮这样不了解他们爱情故事的旁人都可以一眼辨明。
念兮羡慕的看着他们的相处,想起梦里抛弃妻女的那个男人,心里为母亲感到心疼和不值。
醒来以后,念兮的身体恢复速度极快。之后的一段时间,在医院的安排下进行了身体的全方面检查,检查报告说明念兮的身体十分健康。在确定念兮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后,一行人坐上回B市的航班。
*
贺老太看着房间里粉红色的壁纸有些发愁,她当时想着十几岁的小女孩大多数喜欢粉红色这般粉嫩的颜色,所以那天便定下粉红色。可是眼下她看着这已经完工了的粉色壁纸,却皱起眉头来:“徐妈啊,你看这颜色会不会太粉嫩了些啊?”
徐妈停下擦着花瓶的手,看着房间那粉色壁纸笑着道:“老太太,女孩子都喜欢粉嫩点的颜色啊。”
“就怕她与她母亲一样是个不一样的啊。我想起孩子们小时候家里装修,卿之便一直要求要灰色壁纸。灰色壁纸多难看啊,可她就喜欢,最后没办法还是依了她。”贺老太陷入回忆里,眼角闪着泪光。度过了一开始最艰难最难过最崩溃的时候,现下也能接受女儿离世的事实了。只是记起女儿时,内心仍是难过极了。痛至极致之后回到平静,满心给小孙女准备房间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贺老太看着房间里的布置,一会担心小孙女不喜欢,一会又觉得这布置仿佛缺了什么东西。
这时楼下传来叫喊声,贺老太一心急便没听清楚说的是什么,这时徐妈笑着说:“应是少爷和少夫人回来了。”
贺老太听着这话激动的走下楼来,下楼时看见顾灵绣身边的小女孩时,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下来。泪眼迷蒙时仿佛看见卿之小时候的样子,那时候她还那么小,喜欢调皮捣蛋还喜欢追求与众不同,到了青春期时又叛逆的老是气自己,可是如今想来宁愿她一直这样,也不愿她后来为了何是怀努力改变自己的脾气去讨好他啊,继而为了他远离自己的家。
贺玺之赶忙上前扶住了自己的母亲,顾灵绣扶住了另一边。念兮有些尴尬的站在一旁,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做什么好。背影看起来孤零零的,画面看起来竟像是中间隔着一条泾渭分明的线一般。
贺老爷子一进门就看见这么个图景,小小的孩子傻站在那里,背影看起来瘦瘦的小小的,有些可怜兮兮,竟是难得让贺老爷子硬了那么多年的心一下子软和了起来。他走上前去蹲在她身边,轻声道:“小丫头,怎么不上前去安慰一下你外婆呢?”
念兮低下头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贺老爷子,犹豫道:“您是……外公?”
“哎,我的小孙女。”贺老爷子摸了摸念兮的头,站了起来:“老太婆,你也别哭了。小丫头都被吓到了。”
贺老太渐渐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她看着念兮就觉得心疼,她向念兮招了招手示意念兮走上前来。
念兮不自觉的看了看贺老爷子,大概是他蹲下来与自己说话的姿态让人觉得舒服和亲切吧。看到贺老爷子点点似在鼓励自己走上前去,念兮才鼓足勇气上前:“外婆。”
贺老太看着念兮眼里的胆怯和不自在,叹了口气,跟自己说慢慢来吧,然后微微弯下身子:“念兮,我是你的外婆。这里是你的家,以后在这里好好生活吧。”
念兮看着贺老太红通通的眼眶应了声好。
接着,一家人在客厅里聊了起来,直至晚饭时间到。
饭毕,贺老太拉着念兮上楼去了准备给念兮的房间。
念兮看着房间里粉红色的墙纸,泛着昏黄温暖色调的床头灯,白色的欧式大床,充满欧式风格的布置处处体现着布置者的用心。念兮走进房间这看看那看看,像是走进了一个新奇的世界。她回过头来,眼含感激:“谢谢外婆,我很喜欢。”
“哎,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外婆还一直忐忑怕你不喜欢呢!”贺老太从木色的书柜上拿起一本相册,坐在床上招呼念兮过来坐。
贺老太翻开了其中一页,指着那相册的年轻女人:“那就是你妈妈。”
念兮除去那一次做梦便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自己的母亲,她凑上前去眼睛都不舍得眨的看着贺卿之。前世今生辗转轮回间,才终于有机会如此真实的见到自己的亲生母亲,虽然只是相册上的贺卿之,可是她还是觉得很珍贵。眼泪啪嗒落在相册上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贺老太抱住了念兮,抚/摸着她的背安抚着她:“念兮,从今往后你就是一个有家的人了。过去的记忆丢失了没关系,今后幸福的日子还长着,我们一起来创造幸福的记忆。”
“外婆……”她的脸埋在贺老太的肩膀上,贪婪的呼吸着贺老太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这一夜,念兮睡了有记忆以来最好的一次觉。月光柔和透过窗户柔和的洒在念兮身上,她肌肤上的污垢在空气中漂浮了上来自动粉碎的无影无踪,原本的白净的皮肤变得更加的细腻。
*
何念兮这个名字从此与何是怀埋在了过往里。
何念兮出生时,大概是何是怀与贺卿之彼此感情最热烈的时候,所以取名的时候也是恩爱满分,取名为何念兮。念兮,以表达对在外出差的丈夫想念之意。只不过,后来这想念也变成了满满的讽刺。结婚未满一年,何是怀便有了外遇。而何是怀所谓的出差实则是去陪伴另一对母女罢了。
经得念兮的同意,贺老爷子为念兮取名为闻溪,贺闻溪,跟他们姓。闻溪,闻,知声也,溪则是干净的溪水之意,也有长长久久的意思。寓意长长久久,一世平安。
贺闻溪今年十四岁,贺老爷子原先是决定先请个家教辅导一下闻溪的基础适应一段时间,然后等下学期再根据她的基础安排她上哪个年级。之所以这么说是闻溪也不知道自己原先十四岁是上什么年级了,而贺老爷则是考虑到闻溪能否适应这里的问题。
但是后来贺老爷与自己的老友老沈闲聊时,发现自家孙女跟老沈家的那个小孙子似乎都有些孤僻和不合群。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请家教让她一直呆在家里恐怕也不太合适。
说来,贺老爷子跟老沈倒是命运有些相似,都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老沈家的老大现在只余下一个十四岁的孩子,那孩子也逢遭噩运,竟是出了车祸,毁了那双弹钢琴的手,真是可惜那孩子的天赋啊。向来孤僻的性子,这下子连话都不爱说了。天天在画室里画画,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两人一合计啊,也许这俩小的能成为朋友也不一定呢。
这日,贺老爷子便带着闻溪来沈家玩。沈老爷子一见到闻溪便十分喜欢,说她眼睛清澈,一看就是一个良善的人。
贺老爷子一听,立马吹胡子瞪眼的看着沈老爷子:“我的孙女,能不良善吗?”
沈老爷子笑着道:“哈哈哈哈,我言辞有误言辞有误,多多包涵啊。”然后朝贺老爷子挤眉弄眼的似乎在暗示什么,而贺老爷子立马会意:“闻溪,你去找沈老他家的小孙子玩吧。”
小孙子?闻溪眉头挑了挑,有多小?是小宝宝那种吗?陪小宝宝的话,闻溪倒是有些烦恼,她不会照顾小孩子啊。
“小林,你带着闻溪过去阿横他的画室。”沈老爷子招呼了一个叫小林的年轻人过来吩咐道。
闻溪没想着拒绝,毕竟第一次来人家家里,拒绝跟人家孙子玩,也不太好。而且是画室,应该就不是什么小宝宝了吧。如此想着,闻溪就认命的跟着这个小林去那个什么阿恒的房间里了。
小林看见闻溪的时候只觉得眼熟,直至到了小少爷房间时才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顿时瞪大眼睛看着闻溪像是在看什么稀奇古怪的动物一样。
闻溪一脸莫名,瞪着双大眼睛看着他,头上仿佛有一个巨大的问号。
小林迅速低下头,用手掩住嘴巴咳嗽了一声:“咳、咳、咳……闻溪小姐,这里就是画室了。你自己进去吧。”说着便退了下去。
闻溪站在门口犹豫了半会,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却没有等来任何回应。此时楼下客厅里外公和沈爷爷聊天的声音传了过来,可见他们聊得很开心,这时自己再过去坐着岂不是很尴尬?这般想着,便硬着头皮继续敲了敲。
可还是没有声音。闻溪哭丧着脸像个找不着方向的孩子一样,最终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咔嚓一声,她蹑手蹑脚的打开门然后将门关上,再回身却愣在当场。
整个画室里地上都是未画完或者已画完的画像,手法从拙略到渐渐进步,画像上的面容也随着画者的技艺进步而显露出来。闻溪一步一步走着,一步一步看着。走到了还在画板上似乎刚刚完成的画像面前站住,她的惊讶已经不能用言语来说明了。
为什么这画像长得特别像自己?或者说就是自己?
正文 第7章 沈自横
闻溪上前拿起了那张画纸, 闻溪不懂画, 可是看得出画的人画得十分用心, 将自己五官的特点都生动的再现在这画纸上。
她顿时有些蒙圈了, 怎么这个沈家小公子与自己认识吗?
却见一只手指纤长白皙的手将自己手中的画纸抽走了, 跟随着手瞧见那人, 只见那人侧身逆着光站在那里,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留下一片暗影,黑如曜石的眼睛此时映着自己的身影,若不是此时他面无表情, 那么闻溪都想摸摸这孩子的头了。虽然这个动作可能得对方稍微蹲下来才能实现。不过,从S市医院的一面之缘之后,谁能想到跨越了那么长的距离彼此还会再遇到呢?
闻溪歪着头看着他将画纸随便的往桌子上的杂物堆里一塞, 表示很不解:“哎, 你为什么要把它藏起来!”
直到彻底看不见那张画纸了,他才满意的转过身来:“沈自横。”
如果有即时表情可以发给对方的话, 闻溪一定狂刷着问号。闻溪现在愣得眼睛像铜铃大的看着面前这个人, 脑袋上挂着三个巨大的问号。
沈自横看着闻溪那呆呆的表情, 原本的面无表情突然扬起了嘴角:“我叫沈自横。”
闻溪这会子全反应过来了, 脸刷的一下便红透了, 犹如刚刚成熟的水蜜桃一般嫣红:“我、我叫贺闻溪。”闻溪不知道古时那绝世美女回头一笑百媚生是怎样的画面。可是这一刻, 她真的觉得沈自横这张脸千万还是别笑了,随便就那么笑一下就突然万丈光芒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沈自横那犹如大提琴般优雅的声音,闻溪脸更红了, 藏于多年的声控属性今天终于要崩了吗?
闻溪拍了拍自己的脸, 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别那么懵逼了。虽然现在彼此同岁,但自己毕竟是重生回来的人,别那么没出息行吗?你还是大姐姐呢!
于是闻溪红着一张脸却佯装淡定:“为什么你的名字叫自横呢?”闻溪尴尬得纯属于没事找事聊,因为此时她也记起了贺老爷子提起沈自横时惋惜其钢琴天赋的表情,一个人曾被视为钢琴届最闪耀的明日之星,却因为意外伤手而让自己的钢琴生涯止步于此。从高处一下子坠落低谷,要有多绝望和难过呢?大概与那时的自己想努力逃脱吴县时的心情差不多吧。
所以,闻溪想要亲近他,给他温暖,虽然她自己本身也不是一个多温暖的人。但是,她想她作为过来人,不该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挣扎,她想引领他帮助他克服现在这段黑暗的时光。
第一次在医院遇到时不想管太多,因为彼此不认识,以后也大概以后也不会有交集,她懒得管闲事,虽然还是没忍住小小的管了一下。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是沈爷爷的孙子,肯定会经常往来的,而看外公和沈爷爷的样子也是想让自己与沈自横做朋友的,这才让闻溪改变了最初的决定。
“父母取的。”
闻溪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看着他淡然的表情,心里却懊恼死了,怎么一开始就没有开个好头呢?她把嘴唇咬得嫣红,苦于自己也是个不善言辞的。
“喵~”凄厉的一声猫叫,闻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跳起来抓着自己的背借力跳了过去。反应过来时已经见到一只小猫咪已经跳到沈自横的怀里。
虽然被抓了一下,但除了一开始的疼和惊吓外,倒是没有什么事情。闻溪好奇的趴上去看着那只猫,两只耳朵是灰色,小小的尾巴也是灰色,其余的都是白色。那猫儿小小的一团,睁着双深蓝色的眼睛懵懵懂懂的,闻溪心都要化了。
“你的背没事吧?”头上传来沈自横润泽的声音,但此时闻溪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这个小小的家伙身上了,嘴里漫不经心的应着没事儿。
“我能抱抱它吗?”闻溪伸出手摸了摸小猫儿柔软毫无杀伤力的爪子,眼睛里都是那猫儿的可爱模样。闻溪等了会,也没听到回应:“嗯?”有些奇怪的抬头,一抬头便看见沈自横那张白皙精致的脸却面无表情的脸。
“你说什么?”他似乎刚刚走神回来,满脸的呆愣,意外有些萌。
闻溪不想再说一遍,直接伸出手想将小猫抱了自己怀里,未料刚触碰到小猫时手背就被那看似柔软没有杀伤力的爪子给抓了一下,瞬间三道殷红。小猫像是知道自己闯祸了似的,立马跳下了沈自横的怀抱,跑到稍微远些的地方坐着看着他们。
闻溪不认为这小小的三道殷红有什么事儿,在吴县的时候她跟猫儿玩被抓伤都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了,过几天便会好的。却见沈自横蹙着眉头,抓着闻溪的手腕去洗手间,用清水冲洗那伤口,表情严肃得好像在对待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似的。
同为十四岁,虽然闻溪觉得自己心理年龄是他姐姐了,但此时却被他那周身冷肃的气场给震慑到了,她像个小女孩一样伸着手任由沈自横帮她清洗伤口。
后又被他带到他的房间,他寻来了碘酒和酒精。他用沾着碘酒的棉签轻轻擦拭着伤口,竟是让闻溪产生了酥酥麻麻的感觉。
伤口处理完毕,闻溪声细如蚊的道了谢。除去余竹,她很少与异性单独相处,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呆在一个男生、不,应是男孩的房间里。
她不自在的将视线放在他的房间上,他的房间色调偏冷,灰色与白色为主调,整个房间收拾得干净利落,看起来……看起来比她勤奋多了。她惭愧的想,她本就不是勤奋的性子,在前世勉强做着,这一世到贺家之后,她的房间原本也是长得很整齐的,后来就……嗯,变得乱中有序起来。
她寻到了借口,好像脸也不那么燥了。偏生她还不喜欢别人碰她的东西,所以贺老太即便想帮她收拾也都最后无奈的笑她说,骨子里的懒散和对自己领地的控制欲像她母亲啊。
“你在看什么?”
她正想得入神,冷不丁旁边传来清冷的声音,回头便看见沈自横深不见底的眸光。她装作自然的将视线转向他那密密麻麻装满了书的书柜询问道:“你现在读几年级啊?”
“未休学前,我在读高二。”
此时闻溪的脑袋只有一个等式:14岁=高二?
似乎是明白闻溪的疑问,他又解释道:“我跳了级。”
……看来这是学霸啊。闻溪摸摸头发,表情纠结的问他:“那你什么时候准备复学呢?”她不知道这个问题可不可以问,可她还是问了,她向来性子比较直,也不想那么多拐弯的事儿。
“那你什么时候准备开学呢?”他不答,只在其中换了个字反问自己。
闻溪走到他的书柜前,一溜圈的将书名一一扫视,笑着问:“我开学你就复学吗?”
“未必不可。”原本只是玩笑的一句,怎想到竟得到对方如此郑重其事的回答。闻溪不知道如何接,便想转移话题。突然闻溪回过头看着他那张白皙好看的脸,走上前盯住他的眼睛问:“你画的人是我吗?还是长得像我?”
还记得一进画室时那种震撼的场面,满屋子都是肖似自己的画像,那时心里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因为你轮廓分明,很好画。”他没有否认,表情淡定自然,没有因为闻溪的突然靠近而显现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闻溪听了他的答案倒是点点头表示能接受,因为前世上高中常常会有艺术生来请求自己当模特给他们画。大概他们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此时那只闯了祸的小猫咪又跑了过来,这一次居然不是奔着沈自横而来,它慢悠悠的踩着它那小肉爪看见闻溪时在闻溪还没反应过来时便跳到闻溪怀里。它讨好的吐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了舔闻溪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背,然后睁着双深蓝色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闻溪。
“这猫儿叫什么名字啊?”闻溪摸了摸它的头,表示一点儿都不记它的仇。
“小葫芦。”沈自横看着闻溪突然灿烂起来的笑容,感觉周围的环境都亮堂了起来。
那日闻溪与小葫芦玩了许久,直到回家前仍是不舍得走,走三步退两步的。
贺老爷子看着闻溪那样子,回去笑呵呵的说:“要不把你这无名猫儿送给你闻溪妹妹吧?”
“不,它有名了,叫小葫芦。”沈自横的眼睛微眯,眸里平静无波,却像是在安静的酝酿什么。
闻溪回家以后,对小葫芦那叫一个茶不思饭不想的,想起小葫芦那张可爱的小脸就心痒痒啊。
贺玺之瞧着闻溪那样子,不知从哪儿的抱了一只小金毛回来。
初次见面,闻溪看见那金毛就乐傻了,蹲在那金毛面前就跟那金毛说话,那金毛才一个月大,看起来傻傻的憨憨的,毛发金灿灿的。不到一个小时,闻溪就宣布她拜倒在这金毛的狗腿之下,给它取爱称为贺璨璨,因为在闻溪眼里璨璨长得那叫一个璀璨夺目万丈光芒。
有了璨璨以后,闻溪的性子才真正的稍微外向起来。
贺老爷子看着跟璨璨玩得不亦乐乎的闻溪,想起沈老友的话,还是觉得闻溪应该多多与人交往,性格才能真正的开朗起来。于是拍手决定每周末将闻溪送去沈家让沈自横给她补习,同龄人嘛,总归多相处还是会有话聊的。
正文 第8章 宿沈家
到了周末, 闻溪被迫打包去沈家。这是璨璨来贺家以后第一次面临与小主人的分别, 它在一直跟着闻溪走到了门口, 闻溪上了车它也想上, 最后被闻溪赶了下去。
它睁着双黑溜溜的眼睛委屈的看着闻溪, 闻溪强忍着心疼, 心狠的扭头不去看它, 然后叫林叔开车。
车开了不过几米,闻溪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看却吓一跳,璨璨迈着小短腿奋力的跑在后面追着车子, 小小的身子竟是摆脱了想将它抓回去的人,眼神专注的看着车追着跑。
“林叔快停车!”闻溪叫停了车,下了车蹲下身子张开手, 便看到突然眼睛亮起来的璨璨扑了过来, 一下子撞了个满怀。它“嗷呜”了一声,用舌头舔着闻溪的脸, 瞬间闻溪的脸便措不及防的被舔得满是口水。
闻溪略微有些洁癖, 原想说它几句, 却意外摸到它略微磨破了皮的小肉爪时, 心疼的抱着璨璨的头, 下巴磨蹭着它的脸。临时决定将璨璨也带去沈家了, 到时候与沈爷爷好好说一下,应该问题不大吧。她这么安慰自己,实则心里没有多大把握。她是个性子冷的, 自我感觉与沈家众人还没多熟, 可惜就这样的熟识程度就被外公卖来了!
到达沈家时,客厅里只有沈自横。沈自横看着闻溪来了便站起身来,眼睛注意到闻溪手里抱着的一条金毛,眉毛一挑,他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闻溪没有来了。原来是有了新欢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睡得露出了柔软的肚子的小葫芦,看来小葫芦的魅力还不足够大啊。
闻溪没想到沈爷爷不在家,她看着沈自横时表情略有些尴尬:“那个……我家璨璨一直跟着要来,我实在没办法才带它来的。希望你别介意。”
“不介意,请坐吧。”说着,他伸出了手示意闻溪坐下,闻溪抱着璨璨在沙发上坐下。刚坐下就感觉到,璨璨好像有点儿不对。
顺着它的视线看去,才发现原来小葫芦四脚朝天的躺在沙发的一角睡着,有些日子未见竟是觉得它成长速度迅猛,竟是大了也肥了好些。
似乎是感觉到了众人的视线,小葫芦慢悠悠的醒过来,眼睛看到璨璨时瞬间变大,立起身子退了好多步,全身紧绷毛发竖起,整只猫似乎都处于即将战斗的状态。
此时,璨璨却完全状况外,看见小葫芦起身了自己便踩着小肉爪坐到原先小葫芦的位置,一脸傻萌。小葫芦感觉到了璨璨的友好态度,便试着走回去几步,璨璨没有反应,更是大起胆子靠着璨璨的背又继续睡觉了。
闻溪原本以为会迎来一场别具生面的猫狗大战,未料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她看了一眼沈自横,今天沈自横穿了一身白色T恤和牛仔裤,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好像比之前的看起来要阳光活力许多,不像之前那样子有些沉寂得不像十四岁。
沈自横帮闻溪拿着背包,领着闻溪去客房,璨璨这一次居然没有跟过来。只见它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的看着电视,然后背后还倚着一只猫咪。这画面怎么看怎么逗趣。
贺老爷子之前便说了,以后每周周末都要去沈家让沈自横给自己补习,为避免来回奔波那两天就住在沈家好了。所以,这一次来闻溪背了一小个行李的背包。
安排的客房就在沈自横房间的隔壁,两人放完了行李便转移阵地到沈自横的房间开始了今天的补习。
两人坐在同一张桌子前面,闻溪因为不自在而有些战战兢兢的,而沈自横却是一派的斯文淡定。
沈自横不动声色的扫过闻溪顾盼生姿的脸,“关于知识方面你还记得多少?”
不点而朱的嘴唇微微嘟起,美峨微蹙:“好像该记得的都记得吧。你找些题考考我呗。”
也不知道沈自横从哪里拿来的题目,似乎是早有所备。他将一张数学的卷子铺在面前的书桌上:“你看着做吧,不会的就空着不必不好意思。”
闻溪拿起试卷整张都看了一遍,便低下头埋首做着这题目。她将她所知道的知识全部运用其中,有一个少年天才在前面,自己也不算出挑了,所以也不必藏拙。
约莫花了四十分钟做完了这张卷子,好吧,不能称为“做完”,因为最后一道数学题难度与高考的同步,而自己依旧与那时一样做完了第一小题就只能宣布放弃了。
这段时间里,沈自横安静的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书,原本冷肃的气场也被这书卷气给中和了。
听到闻溪说做完了试卷,他走到书桌前拿起了试卷看了起来,前面的几道对她似乎是毫无难度的,动笔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停滞,到了后面几道便稍稍停了一会,最后一道只做第一小题。这张卷子是从初一到高三试卷的最后一道题的汇总。所以如果闻溪只是一个普通的初中学生的话,后面涉及到高中知识的问题根本就不会答。沈自横低头看了一眼紧张的等着他宣布结果的闻溪,然后宣布道:“做出来的都对了。”
闻溪一听面露喜色,就见原本站着的沈自横坐到了她的旁边,她的呼吸都跟着一顿。只见他在书桌上找出了一张英语卷子,题型倒是那老几样。
闻溪一看就知道是高三的卷子,她顿时苦着一张脸看着沈自横:“沈自横……”她拖着音,撒娇的说:“我英语特别不好,这卷子我做不了。”
若是旁人,见了闻溪那张脸再这么撒娇也就放过了,可沈自横像是直接看不见一般,将试卷往闻溪面前一推,无言的拒绝。
这天下午闻溪做了语文数学英语外加政史地的知识测试卷子,做得都要哭了。晚上吃饭的时候,看着对面沈自横那张脸再也不觉得哪里好看了。看得都吃不下了,哪里好看了!闻溪戳着碗里的饭粒,狠狠的想。
沈爷爷见闻溪一副食欲不太好的样子,担心的问道:“闻溪,可是不太舒服?”
闻溪闻言抬头,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的笑容道:“没有没有,我身体好着呢。”
“那可是饭菜不合胃口?”沈爷爷看着闻溪,总觉得怎么一会不见,精气神都差了好些。
“没有,饭菜都挺合我胃口的。”……都被沈自横害的!想偷会小懒都不行!结果现在累得没了胃口。闻溪想瞪沈自横,可奈何没有这个胆子。真是奇了怪了,都是十四岁,自己还是重生来的,怎么见着他就犯怵呢?
最后,晚饭闻溪勉强吃了一些。
闻溪晚上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皮肤似乎变差了一点,倒不是特别明显,只是似乎皮肤不那么水不那么柔滑了。难道是错觉?闻溪拿着澡巾擦着身体,奇怪的想着。
躺在床上的闻溪听着自己肚子在唱空城计,翻来覆去,刚刚不好好吃饭,现在饿了吧!活该!
璨璨听到了闻溪的肚子响,从毛毯上趴了起来,向闻溪叫了几句“汪”。
闻溪这时候才想起来,璨璨是自己临时决定要带来的,而沈家也没养狗自然也没有狗粮,这璨璨不会到现在都没有吃饭吧?一想到这,闻溪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把抱起璨璨就往外走。
看见隔壁居然还亮着灯,也顾不得太多敲了门。
门很快开起,原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睡服,穿在沈自横身上却自带了气场一般。闻溪不再记仇他下午狠虐自己做题的事了,语气着急的揪着他的衣角说:“璨璨饿了!”声音糯软,急了更像是撒娇。
沈自横有种女儿在向自己撒娇的错觉。他看着被对方揪着的衣角,又看了一眼璨璨神采奕奕的脸,有些无奈的说:“璨璨今晚已经吃了狗粮了,而且是科学用量。”
……怎么办!没有借口去厨房了!闻溪郁闷了,璨璨不饿,可是她饿啊!若不是楼下黑漆漆一片,自己抱着璨璨便去了。可是楼下一片黑暗,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啊!
“走吧。”
闻溪站着不动,她没想到对方居然赶自己走,天啊好凄凉晚上居然要饿着肚子睡觉了!闻溪扁着嘴低着头看地板,嘴里喃喃想说自己饿了,可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怎么愣着不走?你不饿?”沈自横靠着门板有些无奈的问道。
“啊?”还没反应过来的闻溪就被沈自横拉着走了。
到了厨房,沈自横便开始忙活起来,闻溪看着他那行云流水的动作有些愣。即便是十七岁的自己也不会做饭,而沈自横十四岁居然会了。还是余笙的时候,余氏为了避免自己在吃食上做手脚便从来不让自己接触食物,所以到了十七岁死前都是个厨房白痴的闻溪对于沈自横会厨艺这件事如何不惊叹。
看着他那双自带美颜滤镜功能的手握着刀切着肉,她想起了沈自横手受伤的事情。这两次接触下来,发现他已经没有了当初在医院遇到时对于自身遭遇愤懑的情绪,仿佛对于过往都不甚在意了,就像是一壶煮开了的沸水突然静止了一样。
走神回来时,沈自横已经做好了一碗番茄牛肉面,闻溪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面条口感筋道,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样子,完全没有被煮老。
一碗面吃尽,闻溪拿着纸巾擦嘴,看着对面那人安静冷隽的面庞,感慨道:“好孩子!这么小就练成一手好厨艺!以后不愁嫁啊!”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与对面那人还不熟悉,略略尴尬的僵着脸打哈哈:“啊!谢谢你的晚餐,我刚刚的意思是在夸你厨艺好!哈哈哈!”后面哈哈哈的笑都显得那么尴尬。
空气像是凝住了一样,沈自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清润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氛围中响起:“贺小姐,我记得我们是同岁。你称呼我为孩子,似乎不太妥当。”
“这是我们认识以来你第一次说这么多个字耶!有进步!”闻溪亮晶晶的眼眸呈现月牙的形状,刚吃完热气的面条而比往常要嫣红的嘴唇此时微微翘起。
遇到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对手要怎么破,在线等。
“其实我一直想跟你做好朋友,因为感觉我们是一样的人。可是你不爱说话,我又有些不善言辞,如果不是现在氛围这么好,我也不会说这样的话出来。”大概是因为沈自横给自己做了份超级美味的牛肉拉面,而且厨房灯光那么好的照着沈自横那张脸怎么看怎么温和,怎么看怎么好看。于是一冲动便将心里的话全盘托出,但心里也没对他的反应有多大的期待,已经做好了被冻死的准备了。
闻溪一脸的悲壮和视死如归。
“好。”沈自横嘴角微勾,整张脸惊世骇俗的好看。
闻溪看着他,表情愣住了,有些没反应过来刚刚沈自横说了什么。
正文 第9章 好朋友
闻溪昨晚莫名兴奋得睡不着, 导致今天早上醒来有些晚了。
慌慌张张洗漱完毕下了楼, 看见沈自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莫名提了一口气上来, 然后赶紧遁去吃早餐。
吃完早餐, 闻溪慢慢的挪着步伐坐到了沈自横的对面。其实闻溪见到沈自横的时候还有些懵, 不知道该用什么的态度对待这个刚刚诞生没有经过任何过渡就将身份从爷爷好朋友的小孙子跳跃成了好朋友的人。
沈自横视线从报纸上移开, 脸上似笑非笑, 看着闻溪戏谑道:“这就是好朋友的态度吗?”
闻溪一听立马挪了过去,冲着沈自横咧着嘴傻乎乎讨好的笑,奈何小小年纪那张脸却惊人的美, 眉眼弯弯,晃人心神。
沈自横突然抽了张纸巾,捏起一角, 上前轻轻的擦拭着闻溪的嘴角。闻溪瞬间僵住, 表情都不知道如何才能显得自然,想去伸手接了沈自横手里的纸。却见沈自横快速的擦完了, 然后满意的看着自己擦拭的成果, 眼含笑意嘴角微勾:“刚刚你的嘴角沾着面包屑。”
“谢谢!谢谢!”闻溪尴尬的笑着, 然后看着沈自横手里的报纸, 突然想起了来这里的正事。
“沈自横, 今天的补习怎么安排?”话音刚落, 闻溪怀里就扑进了一个小东西。原来是小葫芦,看来小葫芦想惨了她,否则怎会如此热情?
刚想摸摸小葫芦那圆乎乎的小脑袋, 只觉得身子一重, 又被扑到。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湿了。只见璨璨伸腿将小葫芦推了下去,然后热情的吐着舌头舔着闻溪的脸。
求患有洁癖的闻溪的心理阴影面积。
不忍心伤害璨璨的闻溪没有训斥它,而是将它抱到一边,自己去卫生间清洗一下自己的脸。既然到了卫生间,闻溪便也顺便准备上个厕所。
未料脱了裤子,愣住了。闻溪欲哭无泪,怎么这大姨妈的初次登门造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呢?勉强用纸巾垫着,然后手脚不自然的走了出来。出去便眼看四周,想找李婶救急。
看见闻溪面色微红,沈自横有些不明所以。看见闻溪眼睛一直在四周转,有些奇怪:“怎么了?在找什么?”
闻溪看着这淡青色的沙发,不敢坐下去,红着脸尴尬的问:“李婶呢?”
沈自横这时也站了起来,走近闻溪,“李婶出去买菜了。”
完蛋了。闻溪此时脑海里被这三个字刷屏。她不死心的问:“你可以联系到李婶吗?或者李婶什么时候回来?”
沈自横将闻溪自上到下瞧了个遍,没瞧个所以然来,追问道:“究竟怎么了?你找李婶有什么事?”
闻溪没有回答,感觉到下腹一阵下沉,下意识捂住了肚子,此时她只想快速回房换裤子。然而她现在还面对着沈自横,她感觉到有些头疼。
“好朋友就是这样对待的?”沈自横似乎对闻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有些生气,但他紧蹙着的眉头流露了他对她的担心。
感觉到沈自横似乎生气了,闻溪再不敢隐瞒:“好朋友的大姨妈来了,现在不知道要怎么办。”丢脸就丢脸吧!闻溪闭着眼睛不敢看沈自横的反应,说完还条件反射的后退了一步。
沈自横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脸瞬间爆红。他想起自己在生物书上看到的知识,然后拿起放在沙发上的毯子,上前将毯子束在了闻溪的腰上,以此来挡住有可能的尴尬。
之后他让闻溪坐在沙发上,他去找他的大伯母来。
沈自横的大伯即沈老爷子的大儿子就住在隔壁一栋,平时来往密切。原本沈老爷子是住在大儿子家的,但后来沈自横双亲皆丧,沈老爷子心疼小孙子年幼丧父丧母,于是才搬来与小孙子同住。
闻溪坐得战战兢兢的生怕不小心就将人家淡青色的竹叶图案的沙发染上红梅,待看不见沈自横了立马从沙发弹站起来,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到了二楼的自己的房间,关了门。
看着白色柔软舒适的床却不敢坐下去,怕它遭逢厄运。就着围在腰上的毯子坐在了椅子上,起码椅子会比沙发、床这些容易清洗。其实身下很不舒服,但不敢换现在却没有多余的裤子换,自己只带了一套,而昨天的早已洗了,现下又是阴天的,没有风,估计现在衣服还处于将干未干的阶段。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原本正在走神让自己忘掉尴尬的闻溪回到现实,她吓了一跳站了起来,垫着的毯子顺着大腿掉下去,原本米黄色的毯子此时已经沾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色。
闻溪深呼一口气,将掉在地上的毯子捡了起来然后继续将它围在腰上,然后才回道:“谁?”
“是我。”独属于沈自横优雅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闻溪赶紧跑上前去开了门。只见沈自横红着一张脸,将手里提着的一个袋子递给了闻溪,然后才解释道:“我大伯母不在家,我询问了她家的女保姆,然后她说刚帮我大伯母买了一些……你先拿去用吧。然后你先穿我的裤子,我去帮你将昨天洗的裤子吹干。”
“谢谢。”声若蚊蝇,面若桃红。
闻溪将袋子接了过去迅速跑到卫生间。在卫生间听到吹风筒呼啦呼啦的声音,突然觉得难堪中意外有些感动。突然觉得有这个好朋友也挺好的。
闻溪自小有些发育不良,前世便是如此。女孩子大多数12到15岁会初潮,闻溪愣是到了十六岁才来。身高倒不是不算太矮,刚刚破过一米六的大关。但是胸部发育却是十分缓慢,到前世结束以前,闻溪的胸部还是一马平川的。
这一世突然十四岁就来了,实在出乎闻溪的预料。这也让闻溪彻底相信,这一世是不一样的。
她其实也发现了一些不一样。不是外界的,而是她本身的。她在前世就长得算是不错的类型,否则不会一入榆林高中就被评为校花。但是,那是她长开以后的结果。前世十四岁的时候,虽然好看但也仅限于普通的好看。
可是现在,一抬头看见镜子中的自己总有些被晃了心神,五官比前世更为精致,一身的肌肤也比前世好上太多。而且她也发现了,如果她吃食物吃得开心,肌肤便会变得光泽细腻。相反,如果她没怎么吃饭或者是吃得不开心,她的皮肤就会变得黯淡无光。
这大概就是重生的金手指吧?她想,然后推开了卫生间的门,便看到沈自横拿着吹风筒在吹着自己的底裤。那一刻闻溪想死的心都有了。
闻溪犹豫的走上前想接过吹风筒自己来:“我来吧。”
沈自横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双手按住闻溪的肩膀将闻溪推到了床上,还为闻溪盖了被子。
“……”闻溪无语,想爬起来,然后就被沈自横按住了。
沈自横看着她,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这让闻溪错觉自己像是得了什么严重的大病似的,“你好好躺着休息,我们是好朋友,难道还要区别性别之分这些无用的东西吗?”
闻溪看着沈自横一脸的坦然和严肃,有些好奇之前那个听说自己来大姨妈脸爆红的家伙与他是否为同一个人。
“可是……”闻溪还想挣扎一下,却被突然的腹痛痛得没能继续往下说,面色瞬间惨白如纸。
“别可是了,你赶快躺下。一定昨天你喝多了冰西瓜汁的缘故。”您了解得真多。闻溪原想贫嘴回一句,可是这姨妈痛一阵一阵的,痛得都不想说话了。
沈自横看见闻溪终于安生躺下以后,便大步走了出去。回来时,还端着一个碗来。他端到闻溪面前,闻溪爬起来便看到碗里褐红色的液体。
闻溪心领神会,将碗接过来一饮而尽。一碗暖暖的红糖水下肚,虽然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但很明显的身子暖了,疼痛也就不那么明显了。
看着沈自横帮着吹干裤子的背影,闻溪心道,没想到这孩子这么暖心啊,说当好朋友就当好朋友。感觉这孩子与第一次遇见的时候给人感觉差别挺大的。第一次遇见的时候,满眼阴霾,脾气暴躁。那时候从没想过两个人会成为好朋友。
*
晚上回到贺家,闻溪将外婆带到一边支支吾吾的说自己初潮来了。贺老太一听,高兴坏了。原本之前听到闻溪说还没初潮便有些担心,原本想过些日子寻个中医来看一下,这下好了,这孩子终于要长大了。
晚饭的时候,闻溪看着一盘辣子鸡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无辣不欢的闻溪拿着筷子就想来一块,就被贺老太“咳咳”阻止了,闻溪看了一眼辣子鸡,又看了一眼贺老太,嘟着嘴委屈的将筷子转移了方向夹了块蒸豆腐。
“下一次,有你吃个够的。这一次啊,就先忍忍。”贺老太看着自家孙女孩子气的表现安慰道,但为了她的身体这么做也是必须的啊。
一顿饭下来,除了不能吃那辣子鸡外,其实闻溪还是吃得挺开心的。
饭毕,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闻溪困得打盹想告退了,便听到贺老爷子似乎在说什么。于是她摇了摇头试图摇走瞌睡虫,睡眼迷蒙的问:“外公,你刚刚是有说什么吗?”
贺老爷子看着闻溪那张睡得迷糊还未完全清醒的脸像只小猫似的,笑道:“外公说让你这个月做好准备,十月安排你上学。”
“啊?”这么突然,闻溪原本以为还可以多晃荡几个月再去读书呢。
“沈自横与你一块儿去。”
“啊!”得了,这下子瞌睡虫全跑了。
正文 第10章 梦竺笙
阳光明媚的早晨, 喧闹嘈杂的教室, 嬉笑玩耍的同学们, 头顶上的风扇因为迎来了空调时代而被暂时厌弃一旁, 趴在桌子上感受着声音传播能量的梦竺笙, 百无聊赖的侧头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身影, 享受着这短暂的课间休息时刻。
左耳充斥着女生们的八卦:
“Eugene昨天宣布隐退了!”
“我知道啊, 天啊,他居然在现在这个红得如日当天的时候选择隐退!”
“国内外的粉丝都哭了。昨晚那个告别演唱会简直了,大家都哭得一塌糊涂。”
……
梦竺笙不耐的将头转向另一边, 她的同桌万年不变的趴在桌子上睡觉,头埋胳膊,脸向桌子。竺笙与他做了一个月的同桌了, 见到这位仁兄的真实面目却屈指可数。隐约记得这位仁兄似乎长得还不错, 如果眼睛不要永远睡眼迷蒙的就更好了。
可惜虽然长得不错,但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她手支着下巴, 开始幻想自己的另一半会长什么样。但肯定不是长成他那样!竺笙想着自以为狠狠的看了睡得昏天暗地的同桌一眼。这次月考成绩都出来了, 她的同桌又考了全级倒数几名。正常人哪里会进了B市一中以后还这样睡觉着度日的?简直太堕落太颓废了!
竺笙的母亲是这所高中的数学老师, 所以从小耳濡目染再加上母亲的言传身教下, 从小就是一个乖乖学生。而虽然母亲是老师, 但是母亲对她的学习并没有苛刻要求, 只是要她尽力而为就好。当然,她本身也比较努力,所以才最后如愿考上B市一中。
“DENG~DENG~DENG~DENG~”属于B市一中特有的课间铃声响起, 这一次的铃声也意味着上课了。
铃声打断了竺笙的走神, 她低下头从柜子里掏出历史课本,这节课上班主任老魏的课。当她再抬头时却是呆了又呆,什么时候他们的历史老师牵着一个小仙女进来了?站在台上的女孩肤若凝脂,五官仿佛是用白玉细细雕琢而成的,无处不显精致,那双剪水般的双瞳波光潋滟,端的是姿态风流,形貌昳丽。
原本喧闹嘈杂的教室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老魏欣慰的感慨自己的课大家还是喜欢的嘛。不过还是先介绍一下新同学,再开始上他们喜欢听的课吧。
如此想着,“咳咳~”他清了清的喉咙,然后才郑重其事的介绍道:“这位新同学未来就将成为我们班的一份子,下面我们先让她来做下自我介绍吧。”
闻溪走上前,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笑着面对同学们说道:“大家好,我叫贺闻溪。希望在这未来的时光里能与大家友好相处。”
“好!”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好这么捧场,然后同学们都纷纷鼓起掌来,一时掌声雷动。
老魏对于大家的捧场反应十分满意,他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停下来,然后待周围安静下来以后再朗声说道:“因为原先咱们班总人数刚好是双数,是刚刚好没有人单出来的。所以现在,我打算加一张桌子与你们中的一排拼起来。你们有谁愿意多一个同桌吗?”
老魏这句话在教室里的效果如沸水中扔进一颗饺子,沉静了一会儿后,又沸腾了起来。班上的男生们嘻嘻哈哈讨论着相互挤眉弄眼,女生们则更多的是在讨论这个贺闻溪与高三的校花师姐安溯谁的颜值更胜一筹。
“我!”像烟火在寂静的夜空中绽放时的突然,两道声音不约而同的在同一时刻表态。
老魏像是被这两道声音喊得有些懵,他摸了摸头,道:“刚刚是谁啊?”
梦竺笙挺直了腰板举起了手并大声喊道:“是我!梦竺笙!”然后环顾四周,想看看究竟是谁要跟她抢小仙女!
第三组最后一排的一个男生翘着腿,慵懒的举起了手,“徐终然。”语调平缓,自信淡然。
梦竺笙高高举起的手缩下了一点点,天啊,为什么终然学霸也要跟我争?但是回头看到小仙女的脸,顿时坚定了信念,这个同桌她争定了!原本缩回去的手又高高举起。
闻溪看着徐终然胜券在握的表情,有些不明白这个同学哪里来的自信确定自己会选他。转而再次看向梦竺笙,刚刚她缩起来又重新举起手来的前后反应,她都注意到了。闻溪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说:“老师,我想做梦同学的同桌。女孩子间比较处得来。”后一句算是闻溪委婉的给徐终然台阶下了。
老魏点点头,说:“可以啊,来个男生将这套桌椅搬到竺笙旁边。”
老魏这么一吩咐,经常帮老魏忙的卫峥就要站起来,余光却已经扫到同排的徐终然站了起来。以为他是对老魏这个决定的不服气,未料他竟是走上前去,一把连椅带桌的扛了起来,搬到了竺笙的位置旁边。
然后又走到闻溪面前,伸出右手,“我叫徐终然。”
见此,闻溪也不扭捏,顺从的伸出右手,“贺闻溪。”
徐终然嘴角微勾,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闻溪坐下以后,老魏开始今天的课程。竺笙心里痒痒的老想找闻溪说话,但这节课是老魏的课,竺笙可不敢在课堂上说悄悄话。
待这节课终于结束,竺笙迫不及待的刚想跟这个新同桌搭话时,她那万年睡神同桌居然从桌子上立起来,唉,不对,是从成功摆脱桌子的诱惑,终于直起了他的腰板,睁开了他的眼睛。
他将视线转向竺笙,眼睛微眯,眼底深藏暗波:“梦、竺、笙?”一字一顿,仿佛在确认她名字的读法。
竺笙看到她的同桌起来了,十分惊奇,看到他念自己的名字特别高兴,嘿嘿傻笑点着头,说:“你终于醒来了。这是你第一次跟我说话啊!”
有种恐龙蛋孵化成功的奇妙感是怎么回事?竺笙呆呆的看着她的睡神同桌,恍惚中记起,他似乎叫许怀修?
“你太吵了。”许怀修看着竺笙,声含危险:“你刚刚的把我吵醒了。”
“呃,那对不起啊!”竺笙抱歉的看着他,一副起床气发作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然后手法及其生疏的转移的话题:“哎你看天气这么好,你继续睡觉吧!”
接着,她硬着头皮转过身子看着她那赏心悦目的新同桌,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闻溪。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呢?简直像书中的仙女儿一样。不知不觉竟然将心里话也一并说了出来。
闻溪脸一红,第一次听到别人如此直白的夸赞自己的样貌。她转头直视竺笙,未料那小姑娘竟是脸也跟着一红,眼睛转到别处去,再不敢看她了。
闻溪原意并非想这样,但看着竺笙微颤的睫毛,觉得有些可爱。
这时上课铃响了,短短的十分钟竟过得如此快。原本迷糊着的竺笙像是突然换了个人一样,掏出了数学课本一副好好听课的乖学生模样。
闻溪心里暗惊一个人状态转化得如此快,然后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数学课本。刚刚历史课也是没有课本的,但是历史课的主要讲的内容PPT上都有,后面又是课堂练习,所以也没怎么用上课本。这数学课,倒是可能需要课本。想到这,闻溪戳了戳竺笙,笑道:“竺笙同学,我没有数学课本。待会我们一起看成吗?”
竺笙被她那一笑迷得有些昏头转向,哪里还会拒绝,点点头将数学本一股脑塞给闻溪。表情又是刚刚迷糊的状态,傻看着闻溪。
闻溪倒是对她的表现有些哭笑不得,她将书本推回竺笙的书桌,说:“待会有需要再一起看吧。”
“好。”竺笙一副“你美你说什么都对”的表情。
闻溪扶额将头转了回去,她对竺笙的性格有些错估。不,准确来说,当时她在台上对梦竺笙和徐终然两个人的性格都有些错估。她以为徐终然是桀骜不驯,盛气自负的性格,然而正好相反,他表现得彬彬有礼,连被拒也体现了他的大度。她以为竺笙是那种活泼开朗的性格相处起来会比之男生更容易些,然而她只对了一半,竺笙是性格活泼开朗,但却低估了她的脸对于这个姑娘性格的影响。
一上午课转眼间便结束了,同学们从教室中走出混入拥挤的人流,一下子教室中的人便空了大半。闻溪不紧不慢的收拾着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她不过在拖延时间罢了。她得等沈自横来找她,然后再一块儿去吃饭,这是沈自横交代的,她自是不会拒绝。
竺笙收拾完东西,背着书包念念不舍的跟闻溪说拜拜,然后跑去年级办公室找妈妈去了。许怀修不复之前的睡眼迷蒙,眼神清明的看着竺笙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光,之后便也起身走了。
闻溪将书包拉链拉好,然后走出教室,左看看,右看看,没瞧着沈自横,便趴在走廊栏杆上俯视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
“闻溪,你的桌子在哪儿?”沈自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依旧磁性润泽。闻溪听声回眸,便看到他手里抱着好高一叠书本,便想上前帮忙,他侧了身子重复道:“你的桌子在哪儿?我去放了便是,不重的。”
闻溪走在他前面给他带路,见他轻轻松松的将那一大叠书放上去便也放心了,原是担心他的手的,但见他这样应是没有多大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