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抽芽-木之生意发端 铜钱
张小爱今年二十四岁, 大学刚毕业一年, 在一家中小型互联网公司里做程序员, 和大部分的程序员一样, 她每天一大早忙忙碌碌的上班, 半夜三更才能浑浑噩噩的下班。但和大部分人不同的是, 张小爱是个孤儿, 唯一养大她的外婆也在她大二那年生病去世了，在这个城市她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住在外婆留给她的老公寓里。
公寓两室一厅, 一楼，在老城中心，很老很老的小区, 老到小区里面每日碰到的都是一些白发苍苍的爷爷奶奶, 每天清晨四五点就有老人们起床锻炼的声音，晚上八点后就空无一人, 于是几乎每天凌晨才能下班的张小爱成了小区里面最晚起床和最晚回家的人。
***
今天是国庆长假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 也是张小爱的生日, 她一如既往地加班到了晚上十点, 下班的时候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里买了一个很小的蛋糕——张小爱喜欢过生日, 过生日吹蜡烛的仪式感可以让她觉得自己在这个人间烟火的世界里面并不孤单, 虽然亲人都已经不在，但是她却仍然曾经拥有过父母外婆全部的宠爱。
拎着小小的蛋糕她走在路上嘴角上扬，国庆七天长假可以带来的充足睡眠和蛋糕散发出的香甜奶油味让连续加班到麻木的张小爱心情轻松, 尤其是快到小区, 看到家门口那颗老槐树的时候，张小爱的脚步就更轻快了，她昨天晚上特意换了床单和被套，想到那晒到发白充满阳光味道的松软的床，张小爱觉得自己的脚步简直要飞起来。
“姑娘，请留步。”一名普通妇人打扮的中年女子突然从阴影中伸出一只手拽住张小爱的胳膊，手指细长有力，触感冰凉。
张小爱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到全身汗毛直立，下意识的挣开那妇人的手，退了一大步抱住自己随身的包，老城区的治安向来都不错，常年走夜路回家的张小爱倒是不怎么害怕，只是有些警惕的盯着眼前这个长相奇特的妇人。
这妇人的面如满月，全身的肉都像是集中到了头上，身子却瘦成竹竿一般，细长眼睛，扁平鼻子，整个人就像是一张被压扁的纸，但是眼神却凌厉无比。
“这个给你。”妇人在路灯下对张小爱阴森森的一笑，递给她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钱，“生日礼物。”
认识的人么？张小爱下意识的接过铜钱歪着头打量那个妇人，不然怎么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
“一定要收好。”妇人的嗓子沙哑，这句话像是从喉咙里面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一般，大半夜的听的人心生寒意。
张小爱低头观察那枚铜钱，很旧很旧的铜钱，绿色的铜锈腐蚀了大半个钱币，已经看不清楚上面铸的字了，分量很重，作为生日礼物实在是略带诡异。
“这是……”张小爱想要问清楚，抬头却发现阴影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东张西望了半天，小区里仍然是熟悉的寂静，自家门口那棵老槐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张小爱手握铜钱抱着包包拎着小蛋糕站在原地，想了半天缩了缩脖子，一扬手，铜钱呈现出了一条完美的抛物线，精准的投到了小区门口的垃圾桶里，吧嗒一声脆响。
“神神叨叨……”张小爱维持着抱紧包包的姿势不变，低着头冲进家门，所以她真的不喜欢住在那么老的小区，老年人一多，就会有各种怪力乱神的牛鬼蛇神来骗钱。
不过刚才的气氛真的有些诡异，张小爱抖了抖，这年头骗子越来越会营造氛围了。
独自一人吹完蜡烛许完愿的张小爱很快就忘了晚上的那段小插曲，有些奇怪才九月底的天气怎么就阴冷成这样，哆哆嗦嗦的钻进被子，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最低温度居然是二十三度，张小爱骂了声娘，躺在松软的被子里面满足的瞬间入睡。
张小爱睡觉素来浅眠，所以她在家里出现奇怪的声响的时候瞬间就醒了。
有人，而且还贴着她耳边窃窃私语。
这种情况已经非常诡异了，但是下一秒，她就更诡异的发现，她似乎动不了了，眼睛睁不开身体动不了，外婆曾经说过这就是俗称的鬼压床，但是鬼压床能听到对话声么？难道是迷药？可是新闻不都辟谣了么。
“女的耶！”小男孩的声音，听起来雀跃的不像话，“居然安排了女的耶！”
“……麻烦。”男人的声音，很不耐烦的感觉。
“这是最后一个符合条件的了，再麻烦也换不了了。”小男孩的声音听起来很幸灾乐祸。张小爱在想，他们是在说她么？劫财？她几乎家徒四壁，劫色？他刚才似乎对她是女人这个性别意见很大……
“……太麻烦。”男人清清冷冷的声音又传来，张小爱听到他叹了口气，很近的贴着她的耳朵，让她头皮发麻。
“她醒了。”小男孩的声音更近了，张小爱闭着眼睛想，这两人大概都快贴到她鼻子上了，但是她为什么感觉不到对方的呼吸。
“你这次不许作弊！”男人似乎动了动，被小男孩急急忙忙阻止了，“你不能每次都在签契约之前就给别人开天眼！”
签契约？开天眼？张小爱一头雾水的想，难道是人贩子？
“唉……”男人似乎又叹了口气，张小爱凝神，发誓自己只听到了近在咫尺的叹息声，但是却感觉不到呼吸。
接下来的场景很像是慢动作，从被禁锢到突然能动这个过程很奇妙，就像是空气中无形的重量突然消失了一般，张小爱觉得自己哆嗦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刚才那种诡异的感觉绝对是鬼压床，这是学霸理科生张小爱的第一个念头，她习惯遇到问题抓重点，可是眼下重点似乎有点太多了。
第一个重点是张小爱睁开眼睛的那个瞬间，她看到了一双漂亮到魔幻的眼睛，眼眸漆黑，似乎藏进了这世间所有的喜怒哀乐，而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一个男人，这就是第二个重点了，一个男人，在深更半夜的时候，出现在她的闺房里，而且长得很帅，张小爱眨了眨眼睛，吞了口口水，很快注意到了第三个重点——这个男人，是飘着的，真正的飘着，就在她的正上方，皱着眉头和她对视，而且，他穿了一件过大的T恤，T恤上印了一个偌大的米老鼠，眨着长长的眼睫毛，和那双美的不像话的眼睛一起，和她对视。
张小爱的大脑宕机了，重点太多她只来得及下意识的做出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她对着她房间里漂浮的这个男人露出了一个怯生生的微笑，弱弱的抬起手挥了挥，打了个招呼：“……hi~”
空气瞬间安静，张小爱看到那个男人眉头皱的更紧了。
“……她为什么不尖叫？”一个小小的童声在张小爱耳边响起，带着困惑。
张小爱迅速转头，什么都没有，她的房间仍然是冷冷清清的样子，只有这个穿着不合时宜的米老鼠T恤的男人漂浮在半空中。
“刚才是谁在说话？”张小爱有点慌，看不见的东西永远都比看得见的更恐怖，更何况还是个孩童的声音，通常恐怖片里的孩童才是主角。
“想不想知道是谁在说话？”漂浮在她正上方的男人停顿了一下才开口，声音低低哑哑的带着蛊惑的味道，但是张小爱只是看看他的脸再低下头看看那只笑的非常友善的米老鼠——这是米妮哎，女的那只……
下巴被很不耐烦的抬起来，那个飘着的长得很帅的男人直视张小爱的眼睛，用同样的口吻再问一遍：“想不想知道是谁在说话？”
被这真实的带着温度的触感怔住的张小爱下意识的摇头，这居然不是梦么……不过不管是不是梦，她都一点都不想知道是谁在说话，她大脑仍然在宕机中，现在她的重点仍然在这男人身上的米老鼠印花上，重启失败……
空气再一次安静，这下连张小爱都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凝重，又一次怯生生的吞了吞口水——她现在很被动，躺在床上正上方飘了个男人，最要命的是她还没想通他是怎么飘起来的。
那男的似乎忍耐的闭了闭眼睛，下巴紧了紧，然后张小爱的眼睛突然就被他用手覆盖住了，短短一瞬间，张小爱感觉到了温暖的触感和男人手心坚硬粗糙的老茧，然后眼前一亮，男人的手已经移开。
“……你又作弊！”气急败坏的童声，张小爱下意识的转头，这次居然看见了——真的是个七八岁模样的男孩子，长得白白胖胖的，除了穿着清朝的僵尸服之外其他一切正常，甚至有点可爱。
眨了眨眼，张小爱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是谁？”
“你今天是不是扔了一个铜钱？”小男孩笑眯眯的，嘴边的梨涡若隐若现。
铜钱？张小爱皱眉，那个长满了绿色铜锈的东西么？这个骗术还是连环骗？现在骗子骗人成本那么高了么，之前那个妇人还说得过去，可是现在这两个飘在天花板附近的一大一小，长成这样做骗子也太浪费了，而且他们到底是怎么飘上去的。
“我没有钱，很穷。”张小爱伸出爪子指了指真的家徒四壁的老房子，很诚恳，“那个铜钱就扔在小区门口的垃圾桶里，你们可以自己去捡回来。”看这阵仗这两人是想讹她那个扔掉的铜钱价值连城之类的然后让她赔钱吧，不过做这种事带小孩来真的太缺德了，亏他长得人模人样的。
“……怎么办？”小男孩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那个男人，男人对着小男孩挥了挥手。
要劫色？！张小爱抓紧被子，带着孩子么？！太丧尽天良了吧……
“小爱姐姐，看着我。”小男孩突然飞到张小爱面前，对张小爱露出了一个很甜美的笑容。
张小爱没有来得及问小男孩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因为这个可爱的，白白胖胖的男孩子就在张小爱面前，迅速的腐烂了，长袍上面浸染了红色液体，左眼眼珠子掉出了眼窝，要掉不掉的随着小男孩的笑容一抖一抖。
她就在这样一张脸对着自己露出森森白牙微笑的时候，晕倒了，甚至没来得及尖叫。
第一卷：抽芽-木之生意发端 契约
学霸张小爱的物理学的很好, 她是一个坚定的辩证唯物主义者, 充分理解牛顿定律和爱因斯坦的相对论, 所以她在短暂的昏迷之后, 颤颤巍巍的醒过来, 试图为自己大半夜的遇鬼这件事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3D全息投影加上行尸走肉的化妆？可是刚才那个男的手明明是有温度的。
这是新技术？！这骗子是怎么做成本估算的, 她家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之前的东西啊！
“我真的是鬼, 叫小宝，已经死了四百多年了！”唤作小宝的小男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因为他发现眼前这个刚刚清醒的女人眼神似乎又开始不对了。
他们在找到张小爱之前, 已经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飘荡了两个多月，所以小宝懂得现在张小爱的眼神，他只是不懂他们只是沉睡了百年而已, 这世界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连鬼都不信了？！
“说吧，你们想做什么？”如果真的是3D投影, 那么说明自己目前起码不会有生命危险, 张小爱的胆子大了一点。
这个问题本来是有标准台词的, 原本的台词应该是：“你是神挑选出来这个时代命定的驱魔人”, 但是在目前这个气氛下, 那男人嘴角抽了抽有点说不出口。
“你……刚才开了天眼。”男人顿了顿, 小宝似乎对男人明显的犹疑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男人脸更黑了。
开天眼？张小爱点点头, 很配合的问：“所以我以后都能看到鬼了？”继续掰！长得那么好看的男人怎么就不去做点好事, 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单单只是能见到鬼，妖、魔、鬼、仙、佛、神等都能在开天眼后看到本体。”想当初他肉体凡胎之时为了开天眼吃了多少苦头，这个女人如此轻而易举的得到了这样的福报，本应该欣喜若狂才对，她现在这是什么眼神？
……这骗子自己构筑的世界观也是蛮庞大的，张小爱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横竖也不能睡了，索性起床报警吧，3D投影什么的也伤不了人。张小爱直接无视掉两人，习惯性的去床头柜上摸眼镜，然后：“咦？！”
她没戴眼镜？等等她刚才没戴眼镜？！她近视度数一千二，平时不戴眼镜连一米外站的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那她现在为什么能那么清晰的看清楚房间角落里悠然爬过去的小蜘蛛？！
“我……”摸着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男人。
“我给你开了天眼。”男人皱着眉头又说了一遍，他开始认真考虑一个可能性，如果他现在直接把张小爱掐死，再睡一百年起来继续找驱魔人是不是会更有效率一些。
最新科技骗术？！坚定的辩证唯物主义者张小爱脑子里面又崩出了一个词，然后终于决定面对现实，她真没有什么财产值得被这样大费周章骗的，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一个了：“你们真的是鬼？”
“小宝是鬼，我是神。”男人松口气，总算能够开始沟通了。
张小爱瞪大眼：“……”
“从普通民众的理解来说，五通神算是妖鬼。”小宝对神这个称呼有点异议。
张小爱眼睛瞪得更大了一些，控制住自己就要喷出来的笑意，问：“所以你们来找我是要做什么？”
“驱魔！你是神挑选出来这个时代命定的驱魔人！”那个称为五通神的男人把双手往身后一甩，总算说出这句台词了。
“哈哈哈哈哈！”终于忍不住了，肚子好痛。
“现在怎么办？”小宝一脸郁闷的看着已经被五通神用定身术定住的张小爱，笑的太猖狂了，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这个时代好可怕，不但不相信鬼，连神都不信了？！
“掐死！”黑着脸阴森森的五通神终于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手指关节咔咔作响，大不了再睡一百年！
小宝抖了抖，拽住五通神的米老鼠T恤提醒：“她是女的！女的！！”你们五通神祸害的女人太多，再杀一个你得再驱多少年魔才能赎罪啊！
五通神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凑近张小爱，盯着张小爱那双笑哭的眼眸：“为什么要笑？”
张小爱此刻一口气正憋在肚子里难受至极，被五通神一问全身就突然松动了一下，喘出了一口气之后发现自己虽然仍然不能动，但是却能开口说话了。
“驱……驱魔……”张小爱张了张嘴不知道作何解释，不管是神还是鬼，这两货应该真的是超自然物体了，只是她要怎么解释一个大男人半夜三更穿着米妮印花的大T恤飘在她家天花板上跟她说她是命定驱魔人这件事，真的很好笑呢？
“嗯？”眼睛危险的眯起，五通神决定她如果下一秒钟再触犯神威，他一定会掐死她。
“呃！好……驱魔……好！”求生本能让张小爱迅速变孬，刚才那一瞬间，她感觉对面那个男人的眼里真的有了杀意。
“那把这签了！”扬一扬手，男人手上多了一张黄色的宣纸，纸质绵柔，手感润柔，密密麻麻的写了好多漂亮的楷书。
再一次恢复自由的张小爱这一次恭恭敬敬的接过这张纸，研究了半天抬头问：“柳莫崇就是你？”
被唤作柳莫崇的五通神眉心抽了抽，点了点头，小宝有些害怕的飘得远了一点，张小爱这撩拨神佛脾气的能力真的是一等一的好。
“那五通神是什么？”勤学好问的学霸张小爱又问。
“……是我。”耐心快要耗尽。
“我没有听过啊……”张小爱挠挠头，神的话，她大概听过盘古女娲王母娘娘观世音菩萨玉皇大帝如来佛祖之类的……
“……你签不签？”
“我还没看完！”张小爱抱着那张宣纸走的远了一点，虽然不知道五通神，但是神话故事童话故事她还是看的挺多的，更何况，签协议之前一定要理解全部条款这是做人的基本原则！
“你能看懂？”柳莫崇头很痛，他记得这契约上都是很晦涩的语句，当初上头那位给他这张契约的时候他就没有仔细看过。
“……”确实是不能，她只能看懂上面两三个名词，还是之前他提过的，不过，“我要怎么驱魔？”作为一个从来不运动的码农，她跑两百米就能喘成狗，张小爱觉得神似乎有所托非人的嫌疑。
“拿你右手食指戳罩门就可以了。”小宝飘过来插了一句，他觉得他再不打圆场张小爱可能真的会被神掐死。
又想笑了……初入玄幻世界的张小爱觉得自己可能需要重塑三观，不过她还是得问清楚：“签了之后我就要做一辈子的驱魔人了？做驱魔人有什么好处？”
柳莫崇瞪她，深呼吸了一下才回答：“每个驱魔人都有命定的驱魔数量，如果……”
顿了顿，小宝又默默的飘走了。
“你只要能完成命定的驱魔数，就可以功德圆满，我可以许你接下来的日子富贵荣华长命百岁。”柳莫崇没有再提如果之后的事，但是倒难得的解释清楚了张小爱的问题。
这样么……张小爱低着头开始想自己看过的所有仙侠玄幻小说电视电影，然后抬头又问了一句：“神仙不是不能干涉凡人的命数的么，你说要许我荣华富贵长命百岁不会是骗我的吧。”
“……”
五通神老五柳莫崇大妖神终于被气到飞起，悬在空中神光大作，他看着张小爱冷笑一声，问道：“神虽有神规，但从无规定不能干涉你们凡人的命数！凡人皆如蝼蚁，你们会去关心自己有没有干涉一只蝼蚁的命运么？！”
摸了摸鼻子，张小爱干笑着对着空中的某神挥了挥宣纸，好小气，连凡人如蝼蚁这样的狗血台词都说出来了……
终于强迫自己看完那堆看不懂的文言文，拿起写字桌的签字笔，张小爱签字之前又问了一句：“水性笔可以签的吧？我家没有毛笔。”
轰隆隆！平地起雷，张小爱坐着准备签字的那张写字桌突然被劈成两半，宣纸在空中盘旋了一阵，变成了极其锋利的刀锋，刮到张小爱右手食指上，一滴红色的血珠子滚落在宣纸上，红光一闪，消失在那手感绵柔的古色古香的宣纸中。
“呃！”张小爱被这样炫酷的签协议方式吓到打嗝，抬头看着在万丈金光里收好契约的柳莫崇，“神打破东西要不要赔？”他刚才是真想用雷劈死自己吧，不知道用她的手指头去戳他的命门会有什么效果，妖鬼也是魔对吧……
轰隆隆！又是一声平地雷，张小爱坐着的凳子也被劈成了两半，拿着契约书飘出窗外的柳莫崇冷冷的看了一眼张小爱，便和抱头鼠窜的小宝一起消失了。
房间里又只有张小爱一个人，和被劈成两半仍然冒着黑烟的桌椅，惊吓过度的张小爱坐在地上发呆——这居然真不是在做梦，她刚才……做了什么？
第一卷：抽芽-木之生意发端 驱魔
“你在干什么？”清清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正在满屋子挂大蒜的张小爱愣了愣, 很僵硬的回头笑了笑。
大门口很明显的撒了一层盐, 似乎还混着朱砂, 屋子里贴着几张不明用途的符咒, 柳莫崇吸了吸鼻子嗅了嗅, 很重的大蒜味——她在驱魔？
“一般我做过标记的房子是不可能有邪魔入侵的。”柳莫崇对张小爱的上心表示满意, 她总算进入状况了。
“……”张小爱自然没有胆子坦诚自己想要驱的邪魔就是眼前这尊大神，不过当她看到不只是柳莫崇对一屋子所谓驱魔物品熟视无睹，连小宝都蹦蹦跳跳的进来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之后, 就放弃了，果然不单单童话里都是骗人的，神话电视里也都是骗人的……
“这东西别戴了。”环视一圈屋子里面不伦不类的驱魔摆设, 柳莫崇看着张小爱脖子上戴着的十字架项链皱了皱眉头。
“为什么？”张小爱刻意将项链拿得高一些, 难道这东西可以驱他？
“你信么？”柳莫崇冷冷的问，语气有点奇怪。
“……我可以今天开始信……”心好虚, 她似乎没有信仰来着。
“不信就不要戴, 这也是一种亵渎。”似乎不打算再多说, 他对张小爱招招手, “走吧。”
“去哪？”悻悻然的摘下项链, 今天一天果然白忙了。
“干活。”柳莫崇很理所当然的样子。
效率好高……张小爱吐吐舌头认命的走到门口穿鞋, 她再没有灵异世界的常识，也知道用血和神佛签了契约之后乖乖听话是唯一方法。
“小宝呢？”鞋子穿到一半突然发现刚才蹦蹦跳跳进来的小鬼似乎一直没有出声。
“他有别的事要干。”柳莫崇看了一眼张小爱，率先穿墙而出, “走吧。”
“……我家有门！”张小爱咬牙, 亲眼见到所谓的穿墙术后她吓得差点磕到下巴，自然也忘记在她家里有别的事要干的小宝了。
***
晚上十点的时间还不算很晚，路上有三三两两的人群走过，看到柳莫崇的时候会上下打量之后捂嘴而笑——他仍然穿着那件大号的米妮老鼠印花T恤。
“他们看得到你？”她以为只有所谓开了天眼的人才能看到他呢。
“我是神。”
“……”真……了不起，张小爱撇撇嘴，“下次换件衣服吧。”
柳莫崇顿了顿，转头看她：“为什么？”
“因为路人看到会笑……”张小爱很无奈的样子，回头率太高她有点吃不消。
“恶意嘲笑的人，会根据嘲笑的轻重被降灾。”不轻不重的语气，稀疏平常的样子。
“为什么？”张小爱下意识的问出来之后立刻后悔了，她知道答案了……
“我是神。”
果然，默默翻白眼。
“你……”这算钓鱼执法吧，这只米妮印的真的蛮惊悚的，柳莫崇人又长得高大，这种反差走在路上想忽略都不行啊，“自己穿成这样走在路上，还要惩罚嘲笑你的人，这样不太好吧。”
柳莫崇停下脚步，眼里有些不耐烦，似乎觉得眼前这个凡人不管怎么说都无法开窍，但是他还是再解释了一遍：“我是神。”
我他妈……一句脏话已经到了嘴边被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张小爱决定还是转移话题。
“我们还要走多久？”走了十几分钟了，看来像是要往新城的市中心去的样子。
“时辰还没到。”柳莫崇看了一眼天色，走在人间烟火的感觉很好，这次沉睡百年之后的世界没有了战争灾民，不再饿殍遍野，就算看起来太过光怪陆离，也还是让人心生喜爱。虽然他生命漫长，这两千多年来他却仍然是个喜欢入世的神……
张小爱歪着头看柳莫崇，他的表情一直是很疏离的，带着高高在上的感觉，可是此刻在霓虹灯的映衬下居然显得有些落寞。
“那就慢慢走呀！”跟在后面小跑步实在是很累人的事，柳莫崇腿长，一步能抵她这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小矮子的一倍。
柳莫崇淡淡的看了张小爱一眼，他不习惯和凡人肩并肩，不过他也没打算告诉身后的凡人和神肩并肩也算是一种冒犯。
“驱魔也是要算时间的么？”毫无意外的柳莫崇并没有放慢脚步配合她的意思，张小爱摸摸鼻子继续一路小跑，她现在有种什么单词都没背却要马上考英语六级的即视感……
“你今日需要驱魔的怨灵，会死于今夜子时。”柳莫崇眯着眼睛看着路上的车水马龙，车灯划过夜色的时候会留下一道亮色的残影，凡人这百年的进步真的很大，世界已经变得完全不同。
“你能算出人的生死？！”好厉害，传说中的预知未来么？
柳莫崇抿了抿嘴，突然停下脚步，对于身后那个一直叽叽喳喳破坏他今夜好心情的凡人很无语，他居然和她签订了驱魔契约……
“走吧。”没有了继续闲逛的心情，驱魔人第一次驱魔通常都比较耗时，他对着张小爱伸出手，“握住。”
对于现代脑洞很大的女人来说，突然有个成年男人对着自己伸出手让自己握住，是一件很害羞为难的事。所以张小爱瞪大了眼睛扭捏半天才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还不忘提醒柳莫崇：“其实你直接握会更自然。”
柳莫崇本想提醒她肉体凡胎第一次经历神足通会有些不适，但是看着张小爱一张圆脸挤眉弄眼的不知所谓，沉默了片刻就直接神行了，他非常搞不懂张小爱的想法，并且完全不想搞懂。
“呕！”呕吐声，在空旷的办公大楼里面特别的清晰。
“咦？！”女生的声音带着惊诧，然后继续，“呕！”
“你刚才是瞬间移动了么？！”后知后觉反射神经太长的张小爱终于开始正视自己遇到灵异事件这个问题了，亲身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乾坤大挪移之后，她觉得自己要把胆汁吐出来了。
“那是神足通。”远远的站在阴影里的柳莫崇皱着眉头看着吐的一塌糊涂的张小爱很不嫌弃的随手拿了一张白纸擦嘴。
“陈健，三十五岁，今日子时，死于心肌梗塞。”柳莫崇低头看着自己手上凭空多出来的一本册子，顿了顿，现在是亥时，还未到子时，提前了么。
“陈健？”正觉得这办公室装潢莫名熟悉的张小爱睁大眼睛，“陈健？！”
柳莫崇点点头：“就是你认识的陈健。”
驱魔人的第一课，通常就是身边的怨灵。所谓驱魔虽然只是用右手食指戳命门即可，但是却必须是从小在槐树下长大的孤儿才能做到，槐树阴气极重，孤儿又因为身世原因身上带着戾气，活人的戾气阴气交织才能对怨灵造成致命一击，而驱魔人第一课，就是要检验驱魔人身上的戾气是否够重，一个心怀善念普度众生的孤儿是无法胜任驱魔人的任务的。
陈健是张小爱的领导，大学毕业第一份工作就是他面试的，然后就一直在他手下做项目做了一年多，和张小爱关系虽然只是普通同事，但是刚刚工作的张小爱其实在陈健这里学会了很多东西，而现在，他死了？
汹涌的恶心感又一次涌了上来，但是这一次张小爱却只能抱着垃圾桶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他尸骨未寒，此时魂魄离体并不会知道自己已经死亡，你过去喊他的名字，魂魄离体到完全成型会经历一段时间，在这个时间里，他身上会有一处发光，你只要用右手食指点到那个发光处，就驱魔成功了。”柳莫崇仍然站在阴暗处没动，“他的怨气还未形成，魂魄太弱，我不能现身，你只需要记得一定要点到发光处，并且点的时候心无杂念即可。”
“……他不是怨灵。”张小爱抱着垃圾桶抬头望向柳莫崇，一脸不解，“他是个好人，他为什么会是怨灵？”
“他不是好人，并且魂魄成型后就能凝聚怨气，你如果不能在魂魄成型前点到命门，就可能被他的怨气反噬。”柳莫崇的语气没有波动，只是在陈述事实。
“怨气反噬会怎么样？”那么多匪夷所思荒谬的名词被柳莫崇一本正经的说了出来，但是这一次，张小爱笑不出来了。
柳莫崇在阴影中一动不动，望着张小爱良久，才开口：“你会死。”
“……我不干了！”张小爱把怀中的垃圾桶一扔，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跑，开什么玩笑，这也太坑了。
“你签了契约，跑不了了。”柳莫崇叹息，他很腻烦了，每隔一百年他都要费劲心思的找驱魔人，每一个驱魔人都几乎会做出一模一样的举动，磕磕碰碰好不容易教好一个还算合格的，通常又没多久就死了，驱魔是个很危险的工作，对他对凡人都是如此。
办公室的门明明就在眼前，张小爱却绝望的发现自己怎么都无法跑到门口，甚至不远处有保安手电筒巡逻的光闪过，却任凭张小爱如何大声求救都毫无反应。
她用血签了契约，她是这百年来命定的，唯一的驱魔人。她一直以为自己无依无靠已经很惨，却不知道这个该死的孤儿身份会把她带到更惨的世界，并且仍然无依无靠。
第一卷：抽芽-木之生意发端 轮回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呢？”意识到自己此刻已经彻底求助无门之后, 张小爱开始想别的方法。如果只是干耗着呢？虽然不知道柳莫崇到底又做了什么, 但是等天亮了总是会有人发现尸体的吧, 耗到那时候, 她是不是就可以不用驱魔了。
“你若没有将他的魂魄叫出体外, 他的魂魄依然会逐渐凝聚形成怨灵, 只是需要一个时辰。”柳莫崇在阴影里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冷清, “有我在，黑白无常是不敢来收魂的，所以一个时辰之后, 你仍然会死。”
“我死了，就没有人驱魔了。”张小爱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说她是这时代唯一命定的驱魔人, 应该没有那么容易死吧？
“呵……”柳莫崇突然轻笑, 说出来的话是一如既往的猖狂，“区区怨灵而已, 他今日不管是你驱魔还是我出手, 都必然会魂飞湮灭。”
午夜的办公室很安静, 惨白惨白的日光灯照在陈健的尸体上冷冷的不带温度。张小爱咬着嘴唇倔强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不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尸体, 父母车祸身亡的时候, 外婆病死的时候，她都在。空气中似乎有一种若有似无的熟悉的腐朽冰冷的味道，张小爱只觉得浑身发冷。
“……为什么是我？”她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语气带着委屈和不忿。
“陈健这一世之前, 做了三世恶人。第一世杀父弑母，第二世汉奸卖国，第三世弑妻灭子，犯得皆是十恶不赦的罪。”柳莫崇似乎答非所问，却语气肃穆不容辩驳，“所以他这一世，自幼便经历父母家暴，所交的朋友皆背叛，他目前的妻子也背着他红杏出墙有了别的男人，现在养大的六岁儿童也不是他的亲骨肉。他这一世过的极其辛苦，三十五年来日日煎熬。”
张小爱并不知道自己的上司陈健经历过的种种，她和他只是上下级同事关系，印象里她也只记得他的笑脸。她看着那个日光灯下看起来异常安静的尸体，带着荒谬感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那么我呢？”
柳莫崇顿了顿继续说：“如果现世是孤苦的孤儿，通常会有三个原因，其一是前世恶人今世还债，其二是前世救国救民却在佛前许愿今世再不入世，其三则是一清二白与世人无尤。我没有查过你的前世，但是能成为驱魔人，大抵都脱不了这三个原因。”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只是还债么？”张小爱快要苦笑了，一直到昨天为止，她都还只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坚信世界是客观存在的物质世界，坚信人定胜天，可是现在，客观存在的事实却告诉她，她这辈子所吃的种种苦楚以及以后要吃的更多苦楚，都只是因为前世作孽？
“不管前因如何，你昨晚都是自愿签了契约的。”柳莫崇在阴影里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冷漠疏离，他在这个时代游荡了两个月，看着人类用区别于法术的方式实现了很多他们需要练习很久才能掌握的法术效果，也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或许已经并不相信鬼神。
那么契约呢？也可以大不敬的不再遵守么？前世今生对于凡人来说或许太漫长，但是对于他们这样拥有无尽生命的神灵来说，也只是弹指一瞬，无论人世间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善恶终有报的铁则始终存在，凡人总是无知无觉的挥霍着福报抱怨着恶报，却不知道这些都是自作自受与人无尤。
是啊……张小爱看着阴影里面那个高大的身影，她甚至在契约完成的那一刻有些欢欣鼓舞。
她看过太多玄幻灵异的小说和电视电影，昨夜完全脱离现实轨道的奇遇一直让她有种局外人的错觉，仿佛她只是一如既往的看着电视电影小说而已，阴影里面那个自称为五通神的男人治好了她的高度近视，带着她经历了瞬间转移，也带着她摧毁了自己的价值观，她昨晚做梦般签约那一瞬间简直以为自己也成为了主角。却忘记了，自己仍然会死。
驱魔的风险，遇到这类违背她自幼教育范畴的风险都被成为主角这种的虚荣感抛到脑后了，她甚至幻想自己可以像电视里面的美艳女主角一样带着主角光环叱咤风云。
但是现在，看着自己认识的人的尸体，看着自己以为的现实版的哆啦A梦在阴影里冷冷的不带感情的告诉自己她会死，她才从幻想的美好里瞬间跌入现实，她突然无比清晰的发现，就算这个世界有鬼，她也仍然是那个孤苦伶仃的张小爱。
前世种种，她不记得，她也相信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安排项目计划的陈健也一定不记得，那遥远的，被他们遗忘在奈何桥外的记忆却成为今世他们喜怒哀乐的前因，这种认知并不美好甚至非常无力。
“我要怎么做？”张小爱并不想认命，但是如果她成为驱魔人和陈健今晚的魂飞湮灭都只是因为前世作孽，今世她又有什么方法可以扭转乾坤？
“你上去喊他的名字，等他的魂魄凝成人形的时候会有一处光亮，你只需用你右手食指去点这一处光亮即可。”
柳莫崇并不觉得张小爱会变成一名合格的驱魔人，事实上这两千多年来他除了小宝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任驱魔人，没有毅力修仙的凡人大多愚蠢世俗，但是今晚张小爱迅速接受事实的样子仍然让他意外——驱魔人的第一课，这两千多年来能通过的只有寥寥数人，大多数的都是耗到魂魄成型他亲自出马才能完成驱魔，很多人会纠结在自己前世恩怨里自怨自艾，但是眼前这个只有二十四岁的姑娘却毫不迟疑的问自己——她要怎么做——这个时代他游历了两个月仍然不能完全明白，张小爱此刻眼中的认命和努力，是他从未了解到的人类情绪。
“陈健？……陈经理？”张小爱声音有点抖，她对陈健并没有什么深刻的感情，今晚却要将他魂飞湮灭，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再也不复记忆的前世种种。
没有反应，张小爱看着阴影中一动不动的身影，迟疑的走近两步，拍了拍陈健的肩膀：“陈经理？”
身体仍然一动不动，但是张小爱在这一次却看到有一个青色的影子从陈健的尸体里慢慢浮起来，看不清楚五官，却回头茫然的看着张小爱：“小爱？你也加班啊？”
影子晃晃悠悠的慢慢成形，和陈健一模一样，诡异的重叠在陈健趴着的尸体上，表情平和，眉心处有一丝红色的光亮闪闪发光。
“动手！”柳莫崇突然开口，声音急促而严厉。
张小爱被吓得一震，下意识的伸出右手食指往陈健眉心红点方向一戳，空气似乎有一瞬间的凝固，张小爱觉得自己的手指像是碰到了透明泡泡，然后一切就像是电影里面爆炸前的慢镜头，好不容易慢慢成形的陈健的影子像3D影像没有信号一般晃了晃，表情狰狞了起来，张小爱看着这个青色的甚至不太有人形的影子表情从平和转向狰狞再转向悲凉，身影又晃了晃，模模糊糊的，突然就散成了无数光点，在空旷的办公室里盘旋。
柳莫崇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手里拿出一根通体漆黑像是尺子形状的木条，那盘旋的光点像是突然见到亮光的飞蛾，快速的冲向柳莫崇，然后消失在那根木条里，一瞬间的事，张小爱甚至来不及眨眼。
“好了？”光点消失的太快，张小爱还维持着戳眉心的动作，有些僵硬的转身看柳莫崇。
“……嗯。”柳莫崇看着自己手上的法尺若有所思，这是他见过最快的一次第一次驱魔，他两千年来教出的二十多个驱魔人，从来人没有像今天这样，光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飞向法尺。唯一的一次女性驱魔人，在他即将经历天劫的时候出现，还带着如此戾气……这下他真的不得不考虑这一次是不是又是自己的考验了……
“真的好了？”张小爱觉得自己大概是心理原因，从阴影里走出的柳莫崇表情居然有些犹疑。
“你看到的光亮是什么颜色？”柳莫崇抬头看张小爱，日光灯下张小爱的脸色有些苍白。
“红色。”张小爱看着那漆黑的眼眸，所谓的五通神真的长了一副极佳的皮囊，即便她今天晚上经历了这些之后，她居然仍然觉得这张脸长得棱角分明五官深刻。
“他会怎么样？”见柳莫崇若有所思的收起那尺子形状的木条，张小爱问，陈健仍然一动不动的扑在工作台前，空气里面却似乎没有了那种熟悉的腐朽味道。
“魂飞魄散。”没有温度的语气，“前三世他错过了无数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所以这一世他没有任何选择。魂魄离体逐渐成形之后，他会记起前世的所有恩怨，因为那些错过和今世的委屈，他最终会变成怨灵——你的驱魔，是一件功德。”
“回家吧。”柳莫崇对着仍然看着陈健尸体的张小爱伸出手，她会是他天劫的钥匙么？居然最终给他一个女人，他们兄弟五人修仙真的如此人神共愤？或许他们修仙的初衷并不足为外人道，或许修仙过程中他的长兄确实做了天理不容的事，但是他们仍然列入仙班，是神是魔，五通神仍然被世人祭拜，他们也仍然能赐福于天下。
位列仙班，却一定要在天劫到临之时灰飞烟灭？他们五兄弟真的天理难容至此么？
第一卷：抽芽-木之生意发端 八角风铃
张小爱自然没有和柳莫崇一起回家, 她留了下来, 叫了保安, 通知了公司HR, 然后坐在角落里面定定的看着那一具已经魂飞魄散的尸体。
陈健家属来的时候哭的很惨, 张小爱第一次看到陈健老婆, 身材姣好的年轻女子, 带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搀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三人哭的撕心裂肺，张小爱却想到了自幼家暴和红杏出墙, 看着小孩站在那具已经冷透了的尸体旁哭着叫爸爸，张小爱突然觉得自己此刻像是刚才站在阴影里的柳莫崇，意兴阑珊冷漠疏离。
作为现场第一目击证人, 张小爱录了笔供走出公司的大楼的时候已经天色大亮, 她开始明白开天眼的作用，街道上多了一些青灰色的影子, 漫无目的飘飘荡荡的在人群中穿梭。东边刚刚升起的灿烂阳光并没有让张小爱感觉好一些, 她坐在公交车上看着那一道道飘忽的青色人影, 无比清晰的明白, 她这两个晚上遇到的匪夷所思的奇遇, 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她与神灵签了契约，她变成了这个钢筋混凝土时代的驱魔人。
小区里面早起的大爷大妈们早就已经开始了一天的买菜日常，看到游魂一般木着脸回来的张小爱都扬着笑脸打招呼, 大部分的老居民都知道张小爱家里的惨事, 对这个始终独来独往的孩子总是特别的关心。
“小爱啊，你怎么从外面回来啦？我明明看到你家有人啊！”隔壁陈婆婆拎着一袋子的蔬菜问得一脸诧异。
张小爱心里一沉，她家的访客只有那一神一鬼，柳莫崇昨晚说的那句回家吧回的还真的是她的家么？
“我家远房亲戚过来住段时间。”不忍老人担心，张小爱挤出笑容搪塞。
“哦，那就好那就好……”陈婆婆放心的嘀咕了两句，从塑料袋子里掏出一只橘子塞给张小爱，“有人陪就好。”
新鲜的橘子在阳光下面黄橙橙的闪着诱人的光，张小爱握着橘子有点发呆，有人陪就好么？如果不是陈婆婆提醒，她都忘记这家已经孤独多久了，一直是她一个人独来独往早出晚归，这一次虽然家里面等着的不是人，但是她终于有人陪了么……
***
有人陪……就好么？打开房门后就愣在当场的张小爱脑子里面呼啸而过了好多脏话，退出去看了一眼门牌，再一次走进家门的时候已经带着点不管不顾的腾腾杀气了。
“你们做了什么？”她只是一个晚上没回家而已，那个曾经充满了她和外婆回忆的温馨的两室一厅怎么就变成了挂满诡异八角风铃到处点着招魂香的灵堂了？！
“这些香是为了祭祀。”小宝从空中蹦蹦跳跳的跑过来，笑的一脸天真无邪，“虽然五郎已经列入仙班不用再食人间烟火，但是我毕竟还是鬼魂，我需要你定期烧一些纸钱吃的用的给我。”
张小爱闭了闭眼，把那句凭什么给吞了回去，她不能和一个小孩一般见识，抬头指了指满天花板挂着的八角风铃问：“那这些东西呢？”这密密麻麻挂着的风铃数量已经是不计其数了，要是她开了窗，估计这一屋子的风铃声能把人震聋。
“这是你需要驱魔的数量，完成一次驱魔风铃便会少一个，如果驱魔过程中出了差错，那么会根据你犯的错误大小增加风铃的数量。”柳莫崇坐在餐桌前看着张小爱，她看起来有点太正常，昨夜歇斯底里认命的样子似乎已经不复存在。
“……你们就没有比较不招摇的记数方法么。”张小爱翻着白眼关好门，她这家以后是不能招待任何人进来了，太碜人了。
“你没事？”柳莫崇看着张小爱毫无异样的进门，他记得张小爱昨晚的眼神，那么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怎么只是一夜功夫就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
“我们需要谈谈。”张小爱拉了张椅子坐在柳莫崇对面，她当然有事，只是刺激太多又一直连绵不绝，她觉得她需要麻木自己鼓起勇气来面对未知。
“你们会在我家住下，一直到天花板上这些风铃全部消失对么？”从最简单的问题开始，张小爱边问边思考。
一大一小同时点头，很合作的样子。
“我需要定期给小宝烧一些元宝纸钱还有一些日常用品对么？”这件事张小爱倒是真的不陌生，逢年过节她都会烧纸钱给父母还有外婆，小区里面老人多，卖这方面东西的店也很近。
小宝很开心的点头，柳莫崇微微皱了皱眉头，补充了一句：“我也可以供奉，如果诚心祈福，说不定也可以有些福祉。”
“……”张小爱决定听不懂的就直接忽略。
“前天晚上我收到的那枚铜钱如果没有扔，你们是不是就不会出现了？”这是她在公交车上梳理了无数次的的问题，张小爱不喜欢被动的感觉，哪怕和神用血签了契约，她也要清楚所有的来龙去脉。
柳莫崇脸微微一沉，但是仍然点点头。
“所以是我扔了铜钱才导致后面这一系列事情么……”张小爱咬牙，那天晚上那个长相惊悚的妇人居然是以正派角色出现的么，大半夜的长成这样还营造出那样的氛围，难道不是存心让她丢了铜钱么！？
“签契约之前，我并不知道这是需要用血签订的东西。”这是张小爱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而且在我开天眼之后，我也听到小宝埋怨你又作弊，所以其实你前天晚上让我做驱魔人的整个过程并不规范对么？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神灵也有法规的话，你前天晚上其实并没有按照规定的步骤走对么？”
空气突然变冷，小宝脸色一变摸着鼻子晃晃悠悠的越飘越远，柳莫崇面沉如水不置一词。
那就是猜对了，张小爱在心底默默的对自己比了个耶。
“所以如果我还能找到那天晚上递给我铜钱的妇人，跟她说你在那天晚上做的事情，我和你签订的契约是不是就可以当做无效？”铺垫了那么多只是为了这个问题，哪怕现在空气莫名其妙的变得异常寒冷，张小爱也硬着头皮问了出来。
“你不会再遇到她了。”柳莫崇漆黑的眼眸直视张小爱，他又一次低估了她，只是神灵又哪是那么容易重新遇到的，一次错过就是永远错过了。
那就是又猜对了，自动忽略掉柳莫崇的丧气话，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一条退路的张小爱心底已经是欢欣鼓舞。
“我并不是要摧毁契约不做驱魔人。”屋子空气已经冷到可以呵气成霜，张小爱哆嗦着双手环胸取暖，“只是我签了契约后才发现驱魔这件事那么危险，所以我需要有一个保障，万一我觉得这件事情对我的生命造成了威胁，我可以有机会说不。”
张小爱说得很真诚，柳莫崇的表情总算有了些缓和。
“你昨天晚上说过，驱魔算是一件功德。如果我成功完成了天花板上所有的驱魔任务，你真的会给我一世的荣华富贵对么？那下一世呢？这样的功德能传到下一世么？”陈健的事情还是对张小爱造成了冲击，早上在公交车上看着行色匆匆的路人，她心里一直想的就是这些人的前世今生。
“一世荣华富贵和长命百岁。”柳莫崇语气有些奇怪，被这凝重气氛吓得四处飘荡的小宝担心的看了一眼柳莫崇，“至于下一世，你如若真的可以完成这所有的驱魔任务，你的荣华富贵可以延续到你今后的每一世。”
那就是值得了，张小爱深吸一口气，她仍然有主角光环，起码给了她一次努力的机会。今天早上陈健家人在陈健冰冷的尸体上痛哭流涕的场景一直挥之不去，她不想这样死去，无论是哪一世都不想。
“最后一个问题！”解决了所有疑惑的张小爱终于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月牙笑的像一只偷到了鸡的小狐狸，“你明明可以自己驱魔为什么要找我？”
柳莫崇并不理解张小爱的脑回路，不知道她为什么问了那么多兜兜转转的问题之后仍然会同意做驱魔这件事，甚至明明抓住了那么多关键线索，她最后问的问题却那么无关痛痒。
“两个原因，第一，我驱魔需要消耗法力。”很理所当然的回答，“而且会把现场弄得很乱，我还需要继续消耗法力去恢复现场。”
“第二个原因，在槐树下孤独长大的孩子身上带着戾气，如果命运多舛，死后就会变成难缠的怨灵，驱魔可以帮助你驱散戾气。”柳莫崇最终只说了一半，他总觉得自己之前前世今生的说法似乎对张小爱造成了很大的冲击，他不想在节外生枝。
所以，她成为驱魔人的原因只是因为对面这个男人太懒以及自己太惨么……张小爱郁郁的吐出一口气，做就做吧，她想着早上飘荡在外的青灰色身影，她已经回不到正常生活了。
她内心深处叹息一声，她已经回不到那个她曾经无比厌烦讨厌的正常生活了，其实也不算是坏事。
第一卷：抽芽-木之生意发端 鬼车
“我要这个！还有这个！这个这个前两天我在街头看到有个小鬼在穿！”异常雀跃的童音,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家长带着孩子去超市。
张小爱努力保持面无表情, 忍住嘴角抽搐, 丧葬用品店的老板自然是看不到已经乐得手舞足蹈的小鬼的, 但是在这种店里如此大包大揽的购物还是让老板对张小爱频频侧目——今天不是清明也不是七月半, 买那么多东西的真不常见。
“家里最近是有孩子去世了么？”看张小爱又一脸嫌弃的拿起一架纸扎的遥控飞机后, 老板终于忍不住问了, 看张小爱的年纪也不像是有孩子的样子。
张小爱干笑着结账，是有一个，只是死了四百多年了……她甚至为了防止邻居注意还特意挑了几站路外的丧葬用品店, 结果还是买多了。家里人丁单薄，这是她长那么大一来第一次带着小孩出来买东西，虽然这小孩其实已经四百多岁了, 但她居然还是母爱泛滥了, 真的是孤单太久了，有个鬼陪自己聊天也能乐半天……
小宝这个鬼除了有点尴尬惊悚的身份之外, 长得确实是粉雕玉琢, 张小爱心里偷偷算过, 死了四百多年的话应该算是明朝末年, 兵荒马乱的年代, 长成这样圆嘟嘟营养过剩的模样的话, 生前家里应该挺有钱的。可是他又明显穿的是电视里面那种清朝官员的衣服，打扮成小僵尸的样子……
“你这身衣服是不是找人烧给你的。”看着手上大包小包的纸扎，再看看小宝身上明显过大的衣服, 张小爱心中一动, “故意打扮成这样吓人么？”
“嘿嘿嘿。”买东西买得很开心的小宝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张小爱笑出了两颗豁牙。
“……”这两人对于着装真的有恶趣味，张小爱吭哧吭哧的两手满满的拎着一大堆的战利品走在路上，耳朵里面塞了一个蓝牙耳机假装通话中——这样就算她和小宝对话也不会惹人侧目了，感谢高科技。
“你不怕太阳光么？”张小爱看着街上游荡的青色影子，再看看在阳光下兴高采烈学着僵尸跳的小宝，太阳直射在小宝身上，让他本来就粉雕玉琢的脸显得更加晶莹剔透，可是按照现世的常识鬼魂不是应该躲在阴影里害怕阳光的么。
“鬼不怕阳光啊。”小宝在张小爱身边跳来跳去，“只是有些恶鬼为了迷惑人类会刻意避开光源，因为在亮光下没有影子，容易暴露身份。”
张小爱默然，不想提醒他这个时代的人都忙着看手机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对面的人有没有影子。
“那为什么我看到街上的鬼魂都是模模糊糊的青灰色，你看起来却很清楚呢？”小宝比柳莫崇好相处，问的问题也容易得到解答，这也是张小爱今天特意带了小宝出来买东西的主要原因——起码小宝回答问题的时候，不会让张小爱觉得自己在看中二神鬼剧。
小宝用很睥睨的眼神看了一眼那些青灰色的影子，回答的很骄傲：“这些都是零散的魂魄，因为对人世仍然有眷恋，黑白无常在勾魂的时候就会漏下一点，他们无知无觉，只是一直漫无目的的走着自己身前常常走的路，时间长了就消失了。我不一样，我是三魂七魄都齐全的鬼魂，七情六欲都在，而且……”
小宝献宝一般掀起长袍露出圆鼓鼓的肚子，肚子上有一道很繁复的黑色花纹：“五郎给我画了这个，基本上你们以为可以辟邪驱魔的方法对我都没有用。”
张小爱瞥了一眼这非常繁复的花纹，小宝肚子很白，那种死灰死灰的死人的白，张小爱微微皱眉转开视线。
“你为什么叫柳莫崇五郎？”昨天似乎就听到过这个称呼，张小爱很不适应，总觉得这个名字很像是古代女子叫自己夫君的名字。
“他在五通神里面是年纪最小的那个呀，亲近的人都喊他五郎。”而且虽然是妖鬼，列入仙班后，直呼名讳仍然是一种忌讳，只是张小爱横竖都不怎么尊敬任何鬼神，所以也就百无禁忌了。
“……你这四百多年来都跟着柳莫崇么？”总算在手快断掉之前走到了公交车站，张小爱一屁股坐在后车的凳子上，掏出手机打开微博，看着那一长溜的和人间烟火有关的纷纷扰扰，吁出一口气，这些消息让她有种脚踏实地的安全感。
“嗯……他很厉害的。”小宝停顿了一会才回答，在公交车站外面飘荡了一会却不肯再靠近张小爱。
张小爱还在一边刷着微博一边等他很厉害之后的内容，半天没有动静，有点奇怪的抬起头往小宝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人，昂起头环视四周，发现连周围飘荡的青色影子都不见了。
“小宝？”压低嗓子喊了一声，车站等车的人挺多，张小爱故作自然的按了按蓝牙耳机，又提高音量喊了一声。
没有鬼，张小爱伸长脖子看了很久都没有看到人群中或者半空中有穿清朝僵尸服的孩子，她坐在原处有点慌，虽然这个小鬼头在第一次见面就对她展示了一番比行尸走肉还真实的特效变脸，虽然他说过他已经死了四百多年，但是毕竟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鬼魂里有没有拐卖儿童的？应该有的吧，毕竟鬼都是人变得，拐卖儿童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也是人做出来的。
脑洞越开越大的张小爱这下是真的越想越不对，不单单是小宝，她开天眼后能看到的一直连绵不绝的那些留恋人间的青灰色影子也完全消失无踪了——难道，梦醒了？！坐上公交车后张小爱内心复杂，柳莫崇小宝以及开天眼真的是梦么？她又回到了那个现实的无力的世界了？
“小宝不见了！”张小爱并不想承认，打开房门看到那一天花板密密麻麻的八角风铃之后，她的心情居然是松了一口气的，尤其是看到柳莫崇以打坐的姿势浮在半空中，那只印花米妮老鼠眨着长长眼睫毛看着自己的时候。
躲在房间里的小宝怯生生的探出一个脑袋，挥了挥手表示自己仍然健在。
“你先回来了么……”吓死了，张小爱把纸扎往地上一丢，这熊孩子。
“我遇到点东西。”小宝表情惊魂未定，不过终究没有多说什么，“五郎说你第二个任务来了。”
“嗯。”柳莫崇高深莫测的应了一声，维持着打坐的姿势没动。
张小爱很忐忑的觉得自己是不是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她居然觉得柳莫崇这声异常装十三的嗯听起来很顺耳，幸好这一切不是梦。
“是什么任务？”语气有点太雀跃，张小爱挠了挠头，她真的有点失而复得的感动。
柳莫崇指了指天花板的正西方，他不太适应张小爱隐隐的雀跃情绪，但是三日相处下来，他知道自己最好对这个看起来十分不靠谱的驱魔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天劫即将到来，他现在的心思并不在驱魔，毕竟灰飞烟灭之后，再多的赎罪都只是枉然。
天花板的八角风铃仔细看其实都各不相同，柳莫崇指得这一个看不出八角铃的材质，比青铜的颜色更暗哑一些，此刻正在天花板上缓慢的晃动。
“这是哑铃啊……”晃成这样一点声音都没有，张小爱下了结论。
“……”柳莫崇默默的吸了口气，他需要控制下自己的情绪了。
“此处挂的风铃，只要产生异样就代表你的下一个任务已经下达。”柳莫崇指了指其他一动不动的风铃，“每个风铃都代表了一个需要从现世驱散的怨灵，你这次的任务是鬼车。”
“……哦。”放下纸扎之后就没有换拖鞋的张小爱站在玄关处看着柳莫崇，这段对话她不太听得懂所以就根本没有用心听，“走吧。”
柳莫崇一顿：“去哪？”
“干活呀。”张小爱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次要驱的不是简单的魂魄……”柳莫崇觉得自己入仙班一来第一次感觉到头大如斗，“你不知道鬼车是什么？”
“……装鬼的车子？”顾名思义？张小爱答得有点心虚，她看到自己答完之后餐桌瞬间被雷劈成了两半，决定还是先闭嘴，她家最近能用的桌子不多了，这男神一生气就喜欢劈木头玩真的是很要不得的习惯。
“鬼车又名九头鸟。”柳莫崇咬牙解释，看着张小爱对九头鸟这个称呼也是保持着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很是挫败的决定还是解释的详细一些。
“九头鸟是上古时期就存在的神兽，和你第一次驱魔的怨灵完全不在一个等级，所以这一次驱魔你需要做好完全的准备。”现在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鬼车都不知道么？
“准备……什么？”张小爱很迷茫，把右手食指消消毒洗洗干净？
“鬼车善于食人魂魄，小宝就是在外面看到鬼车飞过来的影子才躲起来的。这类上古神兽本来不应该现世，以你目前的修为，根本不可能看到它的命门。”柳莫崇皱着眉头沉吟，他刚才一个人悬空思考了很久，驱神兽这件事情，本来就不应该是驱魔师做的事，一来修为不够，二来神兽和他一样，都是不生不灭的，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是让它从这世沉睡而已。张小爱只是第二次任务，就给了她这样的考验，这个考验，是对她还是对他的？
第一卷：抽芽-木之生意发端 诱饵
“我准备准备就可以提高修为看到命门了？”这东西有秘籍？她可以修仙了？这个设定她喜欢呀！
“……不能。”柳莫崇磨牙, 小宝捂脸, 能天天把神气的七窍生烟的凡人真的不多了。
“那这次驱魔你来？”这神自己说话爱只说半句, 她猜错了又要被雷劈, 简直不讲道理啊。
“九头鸟和我都位列仙班, 这一次驱魔我不会出手。”柳莫崇继续高深莫测的飘在半空中。
翻译成人话就是我们都是自己人绝对不内讧的意思么？张小爱眨眨眼, 不解：“你们都是自己人的话, 你和它商量下让它自己走不行么？”
轰隆隆，张小爱家里的餐椅也阵亡了。
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心很大努力正能量笑着生活的张小爱看着自家的家具再一次在雷声中被劈得焦黑冒烟后, 终于出离愤怒了，枉顾一边对着她急急摆手的小宝，站在玄关双手叉腰, 两眼一瞪, 开骂了。
“神了不起么！神就可以说话不清不楚的让人猜来猜去么？猜错了你可以解释啊，一点道理都不讲就直接劈焦我家的家具算是怎么回事？！家具都是要钱买的！你赔给我！”骂得自我感觉很有气势的张小爱对着柳莫崇抬了抬胸, 总结陈词, “你这个茹毛饮血没有开化没有礼貌的原始人！”
空气突然安静, 小宝探出半颗脑袋, 对着张小爱叹为观止的眨了眨眼, 柳莫崇僵在半空中, 半晌，对着已经焦黑的桌椅挥了挥手。
“……”桌椅以肉眼可以看得到的速度迅速的恢复原样，失去了理直气壮的理由的张小爱缩了缩脖子, 有法术就可以欺负人么！
“我不知道什么鬼车九头鸟你可以跟我说呀, 一边说是我的任务，一边跟我说我没办法看到命门，问一句敲半个屁出来，猜错了又摆臭脸，是你们找我的又不是我烧香拜佛求你们来的！”又找到了新的骂人理由，张小爱双手叉腰，又对着柳莫崇挺了挺胸。
“一个自称是来驱魔的神，每次提到驱魔就一脸便秘的表情，你也只是个不甘不愿的打工的吧？我们都是不情不愿做这件事的，就不能统一立场好好干完，我可以享我的荣华富贵，你可以该干嘛干嘛去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趁着火气张小爱干脆把这两天憋着的话都说了出来。
柳莫崇眯着眼睛浮在半空中，张小爱的话虽然带着些他听不懂的名词，但是大概意思是非常清楚明白的，他心情非常不好，这和之前觉得张小爱冒犯了神的那种生气感觉完全不同，因为张小爱这次说的，大部分都是事实。他确实不情不愿的在驱魔，因为不情不愿，所以说话能省则省，应该交代清楚的事情总是默认驱魔人自己能理解，这两千多年来，他重复着做着自己并不愿意做的事，而驱魔人对他来说，只是一种武器，可以让他不用动手的武器，他倒是真的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武器也会发火。
“鬼车虽然是上古神兽，但毕竟只是畜生，我是神，和畜生永远都不可能是自己人。”声音闷闷的，尤其是看到小宝惊讶的快要掉下来的下巴之后，柳莫崇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真的是在对凡人耐心解释。
五通神的致命弱点就是入世太深不愿意出世，他前面四个哥哥都因为这样最后落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而作为唯一的幸存者，千百年来他总是保持着最安全的距离一边唾弃一边沉迷。眼前这个驱魔人从一出场就与他经历过的每任驱魔人不同，她不膜拜他，但也并没有小看他，虽然他一直强调自己是神，但是神这个词之于她，似乎只是一个称呼，她甚至没有对他说出过任何愿望。这样的经历让他觉得新鲜，新鲜这个形容对于不生不灭的神来说，是难能可贵的，起码说明这一次驱魔之旅可能会同前面几次不同，柳莫崇内心深处因为小宝太过惊讶而产生的沮丧感轻了一点，这毕竟是一次新鲜的体验。
“鬼车以吞噬魂魄为生，每次现世都代表世道已乱妖魔横行，但是我曾经算过这百年的凶吉，现今世界是难得的太平盛世。”喟叹一声，前面这几百年的嗜血战争曾差点让他这样恋世的神都雷霆大怒，不过人类总是有救的，这几百年的杀戮终究换来了几世和平，“所以这次鬼车出现必有异端，我已经收了这方圆百里外所有游荡的魂魄，鬼车每次现世的活动范围有限，在觅食无果之后，必然会退而求其次去吸食活人的魂魄，而我已经把魂魄消失的线索指向了你家，饿坏了并且心存怨恨的鬼车，下一个目标一定是你。”
张小爱愣了愣，这神一下子开口说了那么多话让她有点消化不良。
“引到我家，目标是我？”重复梳理了重点，张小爱突然瞪大眼睛，“你让它来吃我？！”
“嗯。”柳莫崇很欣慰这驱魔人终于听懂了。
“嗯你个大头……”后面那句脏话在看到柳莫崇身边隐隐的又有雷光闪过的时候很识相的吞了回去，对神发一次火已经很有勇气了，后面的对话还是得以柔克刚，“我被吃了会死的……”
“我只是引它过来问清楚它这次现世的原因。”柳莫崇很道貌岸然的样子，“另外我会画一个法阵，你到时候引它到那个法阵中，自然就能看到它的命门。”
也就是说，你设计了个陷阱，而我张小爱就是那个诱饵……张小爱心里对着那张道貌岸然的脸比了个中指，忍不住吐槽：“为什么你不可以找到它问问它出现的原因，不是太惊悚的原因你就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把它劝走……”
想想柳莫崇的嘴炮级别，张小爱默默的把这个建议吞了回去，不过她对陷阱设在她家这件事仍然很介意，这是她唯一的安乐窝了，万一出什么事她就得流落街头了，这屋子里的一神一鬼都很不靠谱，她没有一点安全感。
“我找不到它的，它会避着我。”王不见王这个理论在神界仍然通用，“在它出现在这里之前，我也会隐秘行踪。”
“……哦。”她没有说不的权利，柳莫崇都已经把魂魄收起来，线索放在她家了，以上这段看起来很真诚的对话只是因为自己刚才一通发火之后神起了点怜悯之心。
“鬼车长什么样？”为了自己安乐窝她也一定要一指头戳死她，张小爱展现出了从未有过的，对灵异世界的好奇心。
“女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以女人的模样出现，不过本体是一只九头鸟。”柳莫崇表情很嫌弃，张小爱回想起第一个晚上柳莫崇提到她是女人的时候的语气，这中二神可能有点厌女症。
“到时候我进法阵戳一下就行了？”比了比自己的右手食指，张小爱对着小宝做了个戳的动作，吓得不太分得清楚此刻聊天气氛的小宝嗷呜一声对着张小爱露出了自己掉出眼眶的眼珠子。
第二次近距离看到这样逼真的僵尸特效仍然非常的震撼，不过张小爱还记得自己要问的问题：“如果鬼车变成这样，然后命门还在眼珠子上，我真的会戳不下手。”
“……”柳莫崇抽搐着嘴角看着满屋子乱窜的小宝，以及一直努力研究那颗眼珠子的张小爱，她看上去真的一点都没有害怕的表情……
“戳命门只是一个说法，其实是活人的戾气阴气交织才能对怨灵造成致命一击。而且一般情况下，法力越高的怨灵，命门隐藏的越深，不会像小宝的眼珠子这样掉出来四处乱晃。”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听到这样带着笑意的尖叫和打闹了，前面几百年的驱魔，都是在战火硝烟血肉横飞中度过，贪恋人间烟火的五通神柳莫崇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力气……阴气？”张小爱歪了歪脑袋，她真的大部分时间都听不懂柳莫崇在说什么，不过现在的重点是柳莫崇的态度，她本以为自己刚才的那个问题可能又会引起一阵晴天霹雳的。
“柳大神，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呗。”穿着毛茸茸的兔子拖鞋蹲到柳莫崇打坐下方的张小爱托着腮眨巴眨巴眼睛。
柳莫崇一阵恶寒，没有说话。
“你一直用的晴天霹雳声音那么响外面能听到么？”张小爱笑得很甜。
“……不能。”作为神，完全不知道他脚下这位凡人下一步想问什么，他觉得很恐慌。
“那就好。”张小爱放心的喃喃自语，然后又保持托腮抬头的姿势，“那我下一个问题如果你要用雷劈我家家具，记得还原就好。”
“你是不是被我刚才那几句骂人的话迷住了？”扑闪扑闪的眼睛，张小爱笑得像个小狐狸，反正神只会拿家具出气，居然用她做诱饵用她家做陷阱，她一定要恶心一下这位厌女症的中二神。
“……”柳莫崇愣住了，小宝手里握着眼珠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对吧！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你遇到的人都不一样，我是不是成功的引起了你的注意？”恶寒的台词，张小爱说完就抖了抖肩膀，她可能会在恶心死他之前先恶心死自己。
“是的。”柳莫崇飘在空中想了一下，对着脚下那个笑得奇奇怪怪的凡人点了点头，她概括的很好。
“噗通！”张小爱一个趔趄脑袋磕到了地板，卧槽她刚才听到了什么？！她被神表白了？！
第一卷：抽芽-木之生意发端 财神
这一通莫名其妙的疑似表白的对话很快被张小爱抛之脑后, 她想了下前言后语大概明白了柳莫崇同意的就只是字面意思, 不能指望一个古人了解现代人弯弯绕绕的撩妹技能。
等待鬼车出现的日子很无聊并且平静, 国庆假期还有四天, 热衷于宅在家里的张小爱因为柳莫崇的叮嘱, 宅的更加变本加厉, 连买菜这种事情都交给了手机APP。
柳莫崇在家里门铃第五次响彻云霄, 张小爱趿拉着拖鞋从门外接过一杯奶茶之后，终于忍不住了：“他们为何会愿意如此频繁的送吃的给你？”
张小爱捧着热气腾腾的奶茶，满足的嚼了一口珍珠, 扬了扬手上的手机：“这个东西，无所不能。”
“……法器？”这个东西他并不陌生，刚入世的时候, 就发现这个时代的每一个人手上都拿着类似的东西。
嘿嘿嘿, 张小爱吸着奶茶笑得奸诈兮兮，柳莫崇能看懂这个表情, 每次张小爱表现开始脱离他理解范畴的时候, 都会露出这个表情, 嘴角扬得高高的, 眼睛眯成一条缝。
“法器！你想要什么它都能给你变出来！吃的穿的喝的用的！”当然前提条件是你得有钱, 科技宅女张小爱很用力的炫耀着自己的科技法宝, 然后歪着头愣了一下。
“啊！！”张小爱一拍脑袋，把在半空中和遥控飞机一起飘的小宝吓得一趔趄，露出了圆鼓鼓的死人肚, “我怎么没想到！！！”
“……什么？”柳莫崇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了一跳, 他大概永远都无法习惯张小爱的思维方式了。
“你是不是叫五通神？”张小爱激动的语无伦次，“三四五的五，通过的通？”
“……”柳莫崇无言。
“你等等！”张小爱抓着手机噼里啪啦的按，然后安静。
小宝飘飘悠悠的飘过来，很好奇的问：“怎么了？”
“五通神是三四五的五，通过的通对吧？”张小爱手有点抖，这几天过的太刺激，她居然忘了她其实是可以直接上网查一下五通神的来历的，在这个什么都能查得到的E时代，五通神如果是真有其人，就一定能留下痕迹。
“是呀。”小宝点点头，他识得几个字，都是柳莫崇教的。
“……”张小爱诡异的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高高在上的神，吞了吞口水，说得有些小心翼翼，“五通神……又称五娼神？喜欢……淫*人*妻女？！”
空气又一次突然安静，张小爱看着似乎愣住的柳莫崇身边又隐隐的有了闪电涌动。
“这个不可以劈！”张小爱抱住手机吓得一身冷汗，恢复家具木桌椅还算是合情合理，但是让一个活了几千岁的神恢复劈烂掉的手机，张小爱实在不想冒这样的险。
柳莫崇眯着眼睛，从半空中降落，第一次站在地上看着张小爱，表情危险声音平淡：“你怎么知道的？”因为这个巴掌大小发着诡异光芒的法器么？
……是……真的？张小爱张着的嘴巴一时半会闭不上，淫*人*妻女？！他？！她明明觉得对面这位个子比她高出一大截，长得帅得不像话，三天了还穿着同一件衣服打死不换的人是有恐女症的呀。他一直保持和她起码一米以上的距离，从未主动和她说话或者对视，小宝来来回回穿梭各个房间的时候，柳莫崇也从来没有去过她的房间，这样的人，百科上说他淫*人*妻女？
“我查到的……”气压越来越低，张小爱觉得自己再不出声可能真的会连同手机一起被劈死。
“嗯？”仍然危险的眯着眼睛，柳大神表示自己并没有听懂。
“是这样的……”张小爱拿出和外婆解释互联网的架势，“你们那个年代有没有图书馆，就是放着很多很多各种各样书的地方？”
图书馆？柳莫崇皱着眉头回忆，这个名词他并不陌生：“你是指，官府设立的天录？”
“呃……”张小爱眨了眨眼，作为个理科生她真的不太适合和古人聊历史，“总之就是我们现在这个时代，有很多在各个方面有深入研究的人，会把自己研究的结果统一放到一个地方，只要搜索一下就能查得到。我刚才就是搜索了五通神，然后就查到了你们的来历。”
小宝似懂非懂的看着柳莫崇，柳莫崇的眉头拧的更紧一些，她是在说，现在这个世界有一个由百姓自行建立的天录？
“上面说什么？”他以为百年后的现世，人人都不再相信鬼神，曾经在江南一带横行乡野的五通神也会被彻底遗忘。原来，他们五个人还有记忆留存于世么。
上面说了好多，好长一篇……张小爱缩了缩肩膀继续看下去，然后再一次瞪大眼睛：“你，你，你是财神？！”她错过了什么？！眼前这个穿着米妮老鼠的T恤的寒酸到整天在她家天花板打坐的看起来有点二缺的神，居然是个财神？居然是个*淫*人*妻女的财神？！
“是啊，我活着的那个年代有很多五通神的庙宇，很多百姓都会去祈求富贵平安，香火很旺。”小宝很奇怪，为什么张小爱对神这个词毫无反应，但是对财神的反应那么大。
“财神……就是指那种我只要许愿你就给我很多很多钱的那种神？”张小爱声音都颤抖了，她是真的以为这个时不时有点中二的神只是个打工仔啊，每次说到驱魔就一脸全世界都欠了他的模样，结果他是大名鼎鼎的财神？这百科上说他不但有财神的能力，而且还很灵啊。
“只要你虔诚烧香的话……”小宝被张小爱的热情吓到，她是现在才理解神的意思么？三天了哎……
张小爱就快要捶胸顿足，她这几天给小宝买纸扎花了不少钱，她甚至在想在驱魔期间她要一边上班一边养活小宝得有多难，结果对面这货是财神？！
事情正在向着他不懂的方向发展，已经逐步适应的柳莫崇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尤其在看到张小爱过分热情的眼神之后：“每一个凡人，拥有多少财富都是命中注定的，你在驱魔之前的福分就到此为止，不管祈求哪里的财神，结果都是一样。”
“你的意思是，驱魔完成之前，我就只有这些钱？再求都没有用？”涉及到她最爱的东西，张小爱的领悟能力突飞猛进。
“……”不习惯那么顺畅沟通的柳莫崇愣了愣才点点头。
“那求神有什么用？”张小爱抑郁了，她刚才有那么一秒钟以为自己遇到财神，人生应该就此开挂，她也没打算求自己变成世界首富，起码吃穿不愁可以找个面朝大海快递直达的地方混吃等死买买买又不用担心剁手而已。
小宝和柳莫崇同时愣住，如果一切皆已经命中注定，那么求神又有什么用？这句话太熟太熟，柳莫崇见过无数凡人在奈何桥上泣血悲鸣，而他，何尝又不是因为这一句话走上了修仙的不归路？
“鬼车的内容好多！比你的长三倍！”快速略过财神在前但是求不到钱这样的落差之后，张小爱开始专注驱魔业务。她其实并不指望自己真有这样的运气，遇到神佛改变命运这样的事仍然不够有实感，但是知道五通神就是财神后，她反而对自己驱魔成功可以享受荣华富贵这件事更有信心，那个深夜闯入她家里的神，再不济也是个在百科中都存在的人物。
“……”酝酿了半天之正准备对眼前这个凡人解释什么是人的命运的柳莫崇几乎快被自己憋死，她放弃的太快了，一如她之前快速接受驱魔一样。柳莫崇默默的看了一眼小宝，这一次如果真能够搞定鬼车，下一步就是去查张小爱的前世今生了，一百年而已，他不相信人性已经让人不懂到如此地步。
只活到二十四岁的张小爱自然是不知道活了两千多岁的人是怎么想的，她直接拉到了百科中祛除的一栏，然后喃喃自语：“故闻者，必叱犬灭灯，以速其过泽国。……恶闻此鸟，命庭氏射之。……我们是不是要找一只狗或者教我射箭？”
“噫……这上面还真是什么都有呢！”女人的声音，张小爱发誓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听过这样娇媚的女声，甜腻适中又带着恰到好处的娇嗔。
“对吧，互联网简直是万能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附和自己的人，张小爱下意识的答话，然后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异常寒冷的温度以及——这房间里她是唯一女性的自觉。
“五郎，别来无恙！”那个女声似乎对张小爱失去了兴趣，对着张小爱的财神用更娇媚的声音打了声招呼。
女人？诱饵？陷阱？鬼车！？
张小爱僵硬的回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一个女人，准确来说一个长得比她见过的任何女人都漂亮到一看就是非人类的女人，穿着一袭粉色连衣裙，聘聘婷婷的站在她家客厅正中央，笑意盈盈的看着柳莫崇。
第一卷：抽芽-木之生意发端 前尘往事
张小爱往后退了一步——这完全是基于人类生存本能的后退, 鬼车美貌如妖的长相和嗜血的气场让张小爱本能的觉得危险。
“果然都被你藏在这里了。”鬼车皱着鼻子吸了口气, 像闻到了美味佳肴一般满足的叹息了一声, 粉色舌尖微微露出了一点, 绕着艳红的嘴唇舔了一圈, 千娇百媚。
张小爱却觉得自己抖的更厉害了, 她想起了自己刚才惊鸿一瞥：鬼车——不祥之兆, 祸星代表。她开始不信任自己家里那尊大神说的法阵，从出场到说话的气场，她觉得鬼车都完胜了五通神。
张小爱甚至有些羡慕的看向一早就躲到厨房橱柜里的小宝, 虽然他因为太胖只能把上半身塞到橱柜里露出一个僵尸屁股，但是起码，不用像她一样那么近距离的看到鬼车。
“怎么是你？”柳莫崇微微挑眉, 张小爱在发抖的百忙之中停了两秒, 这种旧情人见面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鬼车还是站在客厅正中央，粉色裙摆无风飘摇, 笑得带着点惆怅：“这世间的鬼车已经所剩无几, 如果不是我, 难道会是他么？”
“驱魔？”鬼车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八角风铃, 再转头看了看凡人张小爱, 对她伸了伸手。
张小爱只感觉到鬼车苍白手指上艳红色的蔻丹闪了闪,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鬼车的手掐住了脖子，高高的拎了起来。鬼车掐的并不紧，张小爱还能勉强呼吸, 但是两脚离地的感觉让她很恐惧, 她僵硬的转过脖子，对仍然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柳莫崇求救：“柳……莫崇！”她快要被掐死了，这不靠谱的五通神却还在原地装高深！
“噫！”鬼车掐着张小爱的脖子的手又紧了紧，似乎觉得面无表情的柳莫崇有点扫兴，“你不在意我杀了她？”
“我在不在意你都会杀了她。”柳莫崇终于开口，语气没有波澜，看到她出现的那一瞬间，他就有了自己又要沉睡百年的自觉——他打不过她，他们一千年前五个兄弟联手都打不过她。
“不救么？”很遗憾的语气，鬼车对着张小爱很娇俏的眨了眨眼，做了一个咔嚓的动作。
卧槽！这是张小爱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想法，柳莫崇真的不救她啊！这个丧尽天良杀千刀的不负责任的男人！她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柳莫崇凝重的看了一眼被鬼车丢沙袋一般丢在地上的张小爱，她居然没开杀戒？
“……你想要什么？”他和鬼车打过交道，惨败，他三哥在那场比试中赔了一条命，灰飞烟灭。所以他知道她喜怒无常凭心情做事的态度，现在居然没有开杀戒，反而更加危险。
“我欠你一条命，本来想今天还给你。”鬼车耸了耸肩，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但是看到你这样，我又不想还了。”
鬼车看着柳莫崇，她比他强壮，大荒时期就存在的不生不灭的鬼车已经没有了岁月的概念，她记得五通神，因为这五兄弟和其他那些无聊只知道修仙的神仙不同，他们更为鲜活。但是今天，看着站在原地俨然已经有了神的风范的柳莫崇，五通神残留于世的最后一滴血脉，他稳重冷静，失去了鲜活，鬼车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你走吧。”柳莫崇看着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张小爱，她表情愤恨，想来应该是在腹诽他的见死不救，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张小爱叉着腰抱怨的话，神都喜欢说话不清不楚让人猜来猜去，这话还真的是没有骂错。
鬼车还是神灵的时候他的法力就不如她，现在传言她已成堕仙，他就更不如她了，这个八角风铃注定是无法完成了。
柳莫崇看着凡人时嘴角扬起的讥诮莫名的取悦了鬼车，她低了低头，抬起头来的时候发丝轻拂过脸颊，模糊了脸庞也模糊了她的身影：“我最后再还你一个人情，待她驱魔完成之日，就是你天劫降临之时。”
柳莫崇蓦地回头：“什么意思？”
“你知不知道我们除了吞噬灵魂外最喜欢做什么？”鬼车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却仍然能够妩媚到让人无法直视。
柳莫崇沉着脸没有说话，鬼车居然能一眼就看出他天劫将至，这份道行是他根本无法企及的。
“我们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泄露天机。”鬼车像是说出天下间最有趣的事情一般咯咯直笑，上头的道貌岸然满肚子仁义礼仪天道轮回的家伙们其实是非常有控制欲的一群人，他们送给毫无抵抗能力的凡人一种叫做命运的苦药，看着他们为了战胜命运辗转挣扎却从未逃离过命运；而对待能够毁天灭地的神，他们给了天机，更高深莫测更无法揣测的天机。她因为泄露天机而被贬为堕仙，但是她仍然改不了这样的习惯，泄露天机，让法力可以与天抗衡的神去对抗天机，真的是一件让神上瘾的事，哪怕泄露天机会让她再次经历天劫，她也无怨无悔——千年万年的生命真的太过无聊，无聊到天劫也沦为消遣的工具……
柳莫崇眯眼，他怀疑向来毫无顾忌的鬼车说话的真实性，但是却不能忽略鬼车刚才那句话带给他心里的巨大波澜。
“你是这个凡人最后一个需要驱的魔。”鬼车仍然在笑，藏在笑容里面的却满是讥诮，“如果你不信，可以试试看，你杀不了她，哪怕你动用了所有法力都杀不了她。这几百年，凡人发明出了一个很病态的词，叫做食物链，而她，在你的食物链上方。”
柳莫崇仍然没有说话，他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却仍然一脸愤恨的张小爱，虽然才相处三天，但是柳莫崇并不讨厌张小爱的胡言乱语，新鲜感这个词对他来说太珍贵，所以他几乎可以说是对张小爱有些好奇的。这样一个对神毫无敬畏之心，遇到不能接受的事情就先接受再慢慢做心理建设的凡人，会是他天劫的关键？
“我走了。”鬼车指了指天花板上晃动的八角风铃，风铃像是被冰冻住一般在一个诡异的角度静止，“这个风铃，你帮我留着，等你哪一天想通了天劫的前因后果，想要杀了她的时候，你再来找我。”
轰隆隆的马车声传来，鬼车在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柳莫崇面前慢慢的消失无踪，她神情愉悦，原来她千年万年如同诅咒一般的寿命也即将要终结了，那个晕倒在地上的凡人，是那些已经活到极其无聊的老家伙们钦定的诛仙者吧……
马车声由近及远，柳莫崇仍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张小爱半晌，凝神伸出了一支泛着黑光的手指，在小宝的惊呼声中，毫不迟疑的戳向张小爱的太阳穴。
“哎呦！！痛痛痛！”张小爱瞬间清醒，捂着感觉被针戳了一下的脑袋迅速起身，左看右看了半天，“咦，她走了？”
然后开始从头到尾的摸自己，直到看到地上的身影才呼出一口气：“没死没死没死……”柳莫崇到底还是珍惜自己驱魔人的身份救了她一命么？
“……你们怎么了？”松了口气的张小爱这才发现屋子里面剩下的一神一鬼此刻表情很怪，像是看到了诈尸的表情。
“……没事。”柳莫崇收回手指，他那一击别说凡人了，一般道行的神都能立刻灰飞烟灭，结果张小爱就只是被痛醒了而已，鬼车没有说谎。
“……没事。”小宝接着否认，却心有不甘的瞪了一眼柳莫崇。
“鬼车呢？”张小爱找了半天才发现天花板上那个被冻住的八角风铃，冻住代表成功还是不成功？
柳莫崇没说话，扬了扬手把天花板上那个完全废掉的八角风铃摘下丢入垃圾桶。
“呃……”驱完了？张小爱咬着手指发呆，不过柳莫崇此刻看起来太高深莫测，顶着神的光环，还在鬼车余韵中的张小爱到底不敢冲过去问。
门铃再一次响彻云霄，还在思考天劫问题的柳莫崇又被吓了一跳，瞪着刚才抖得跟筛子一般的张小爱又猥猥琐琐的从门缝里接过了一大袋东西。
“那个……”大约也是觉得此刻的气氛送外卖过来太奇怪，顶风作案的张小爱挠了挠头，举起了手上的纸袋子，“炸鸡要不要吃？”这真不能怪她，这家炸鸡店有点远，她一早就点了，结果送过来的时候她自己都快忘记了。
小宝：“……”
柳莫崇：“……”
讪讪然的张小爱把大部分的炸鸡都放到小宝专用的供品桌上，自己窝在沙发上默默的啃了一口鸡大腿。
“那这次任务算完成还是没完成？”张小爱很纠结这个问题，涉及到他日后的荣华富贵啊，吃炸鸡只吃皮的张小爱又扯了一块黄澄澄的皮开始嚼……
柳莫崇很无语的张小爱，他已经经历了好几世战乱，突然看到有凡人一天吃那么多东西还是有点不太适应：“如果她说的是真的，你还会再见到她的。”
“再让我戳命门？”张小爱动作顿住，她很害怕这个气场诡谲的女人啊，她还要再回来么？
“嗯。”被张小爱莫名其妙的一折腾，刚才莫名的萧索烦躁情绪一下子就接不上了，柳莫崇继续浮到了半空中，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姿势，闭着眼睛打算入定，他现在脑子很乱，鬼车的话他反复思考了无数遍，却仍然不能完全参透。
……然后就没了？又是满城收魂，又是陷阱法阵，又是诱饵的，张小爱以为这次驱魔会非常声势浩大，结果就没了？连八角风铃都不是消失的，而是被柳莫崇人肉摘下来丢掉的……
“我们继续等第三个驱魔任务么？”雷声大雨点小之后让张小爱有点安全感缺失的愧疚感，以她人类的立场，驱魔是一件很严肃认真的事，起码是可以积德的，就和美国漫画里面那些暗夜里劫富济贫救人姓名的超级英雄一样。可是张小爱看看自己，第一次驱魔吐了，第二次驱魔干脆就没有出手，看到鬼车就抖得不能自理……驱魔人会因为业务不熟练而被开除么……
又啃掉两个鸡翅膀后，张小爱终于鼓起勇气擦了擦手。
“那个……柳大神。”她又需要谈一谈了，第二个任务也完成了她却仍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喝酒么？”
柳莫崇低头，没有说话。
“你下来一起喝酒，然后我们再谈一谈？”张小爱笑得谄媚，晃了晃和炸鸡一起送过来的啤酒递过去，三天了，她觉得他们之间莫名其妙的变得很熟悉。
“……你让我喝酒？”柳莫崇眼睛眯了起来。
张小爱点头，喝点酒气氛好一点她比较敢问问题。
“我是五娼神之一，淫人*妻女横行乡野。”柳莫崇语气没有起伏，“你让我喝酒？”
第一卷：抽芽-木之生意发端 天劫
“呃！”张小爱拿着啤酒瓶子打了一个响亮的嗝, 死里逃生带来的肾上腺素让她此刻有些兴奋异常, 她完全忘记这件事了, 现在把递过去的酒瓶子要回来是不是有点晚……
“啤酒？”柳莫崇皱着眉头念出这两个字,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沾过人间烟火了, 却依然能记得美酒的滋味, 今天这个时候, 面对眼前这个据说是他天劫的女人，他突然有了些想要喝酒的冲动。
张小爱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自称自己淫*人*妻女的柳莫崇仰头喝光那一瓶330ml的啤酒，然后皱了皱眉头, 很有些嫌弃的问：“这是什么东西？”一点辣味都没有的东西也能叫酒？
抱住自己的那瓶啤酒，张小爱不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从小宝的供桌上递给柳莫崇一个鸡脖子。
“我吃素。”柳莫崇盯着炸鸡面无表情。
张小爱很顺手的就把鸡脖子往自己组里塞。
一人一神就这样排排坐在沙发上, 一口啤酒一口炸鸡百无聊赖的看着那台据说叫做电视的东西, 电视里正在很应景的播放封神榜，朱颜鹤发的姜子牙正在封神台上念着长长一串封神榜单, 张小爱嚼着炸得酥脆的鸡皮一直偷偷的用余光瞄柳莫崇。
“你想问什么？”柳莫崇手上还拿着那个鸡脖子, 食物的手感让他觉得微妙。
张小爱咽了口口水, 虽然感觉这次任务失败后, 柳莫崇的表现有点怪怪的, 但是难得这位天天把自己是神挂在嘴边的家伙看起来那么和善：“那个, 封神榜是不是真的？”帮助改朝换代然后就可以论功行赏做神仙？
柳莫崇打开桌上另外一瓶啤酒，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半真半假。”
张小爱不甚满意的撇了撇嘴, 意料之中的答案不过听起来仍然不太爽：“那么神到底是什么呢？跟人类完全不同的物种？还是人类变异后的超级赛亚人？”
柳莫崇转头看了一眼张小爱, 有些无言的又喝了一口啤酒，继续皱了皱眉头，一副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的冷漠脸。
“……”张小爱挠挠头，代沟啊！
“你觉得神是什么？”同样的问题柳莫崇反问张小爱，这也是他来到这个时代最无法想通的问题，人们知道神，却不信神。
“我觉得是一群能力比我们强很多，对世间万物更加理解，拥有至高无上权利，可以制定规则的人。”张小爱平时空闲时看的书很杂，这段形容应该是她最能够接受的关于神的定义。
柳莫崇颇有些意外，张小爱这段描述已经非常接近神的世界：“那你为什么不信神呢？”柳莫崇觉得无法理解，为什么无比接近答案的人却在答案面前回头了。
“因为现代科学还无法证明构成灵魂和神的物质和能量的存在啊。”实事求是的理科生下意识回答，然后发现自己在一个已经站在眼前的神面前讨论唯物主义无神论实在是一件非常超现实的话题。
“我选择不相信神。”现代人张小爱找了个不那么有代沟的名词，“相比相信无法证明是否存在的神，我选择相信自己。”
“相信自己可以改变命运？”柳莫崇又喝了一口啤酒，这次没有再皱眉嫌弃酒不够辣，只是嘴角的弧度对刚才的问话充满了讥诮。
“嗯。”张小爱在神的讥诮下很有骨气的点点头，“我不是相信自己可以改变命运，我是觉得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命运这个东西。”
“所有的事情都是偶然概率发生的，我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和将来或许会发生的概率性事件，但是我可以要求自己一直坚强乐观面对，放弃去试图控制自己控制不了的事情，努力坚持自己能够控制的事情。”张小爱一口气说完，对着神灵表情坚定，“这样一直坚持，一定会有好事发生的。”
柳莫崇默默无言，他看着眼前这个鲜活的看起来阳光灿烂似乎不会被任何挫折打倒的凡人女孩，这一次他听懂了她想要传达的意思，嘴角的讥诮却越来越明显。
“你原本想要和我聊什么？”柳莫崇突然转换了话题。
张小爱多少有点挫败的看着柳莫崇突然变得疏离的表情，他是因为自己不相信神灵而生气么？她以为自己说的已经够真诚了。
“你为什么需要驱魔人？”这是她第二次问这个问题，这一次问，是因为她是真的觉得，驱魔这件事情上，有没有驱魔人对柳莫崇来说真的并不重要，甚至是一种累赘。相处几天，足够知道之前那个他太懒而她太惨的答案是来自于这位神的敷衍了。
“因为，你刚才撒了谎。”柳莫崇终于还是说了，或许是久违的来自人间烟火的酒意，或许是刚才鬼车故意泄露的天机。
“什么？”张小爱愣住，她从小不喜欢欺瞒，长那么大还真的从来没有人说过她撒谎。
“关于你坚持乐观坚强这件事，你撒了谎。”柳莫崇专注的看着张小爱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嘴角讥诮，眼神疏离。
“啊？”张小爱持续愣住的状态，他在说什么？
“神的法力太过强大，单纯法力驱魔时会不小心殃及池鱼，伤害无辜。而驱魔人的存在，只为了驱魔，用手指头戳命门，最重要的东西是戾气。”柳莫崇看了眼张小爱放在嘴边的鸡脖子，油腻腻的散发着冷掉的油味，一如此刻张小爱的表情。
“力气？”这个词张小爱已经听过好多遍，但每次柳莫崇说话听不懂的时候，张小爱就会选择性无视，这个词张小爱也已经选择性的无视了好几次。
“戾气，暴戾之气。驱魔之人，能够驱魔成功，则必定内心偏爱杀戮，而你，第一次就驱魔成功，这样的人我两千多年来只见过你一个。换句话说，如果给你一次不顾后果的选择，你一定会选择毁天灭地。”柳莫崇说这话的时候和暗张小爱靠的极近，张小爱这一次居然感觉到了他的呼吸，带着一点点啤酒的味道。
“我？毁天灭地？”张小爱眨了眨眼睛，指了指自己又眨了眨眼睛，她又想笑了，这神会不会又会被她气得劈柴玩。
“凡人是神塑造的，神不会看错。驱魔也是经不得一点差错的事，所以也不会出错。”柳莫崇近距离的看着张小爱的脸，她脸上有活人的勃勃生气，年轻，皮肤细致到毫无毛孔，鬼车的女人相美艳不可方物，却腐朽溃烂少了这样的生气。多年未近女色的柳莫崇又靠的近了一点，张小爱的肤色是象牙白色，衬得嘴唇颜色有点艳红。
“我……”张小爱脑子有点懵，不管是刚才柳莫崇对于戾气的解释还是柳莫崇现在太过靠近的距离，信息量太大，惯于抓重点的张小爱迅速的抓住了眼下最重要的重点——这家伙靠得太近了，难道百科上说的五娼神是真的？！
高高在上的神的嘴唇就在张小爱艳红嘴唇开合的时候毫无预兆的覆盖了上去，张小爱瞪大眼睛看着柳莫崇那漆黑到发光的眼眸快速的靠近自己，嘴巴被冰冷的覆盖住，有轻微的呼吸声，以及淡淡的啤酒味道。
柳莫崇的嘴唇柔软有力，冰冷却带着侵略性，一如他本人，张小爱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然后跟着摩挲了一下，然后浑身一个激灵。
卧槽！
卧槽？！
卧槽？？！！种族不同可以接吻么？！不对这下算是她亵渎了神还是她被神欺负了？！
大脑快速重启的张小爱难得的超常发挥了，她睁开眼睛，感叹了一下柳莫崇浓密的眼睫毛以及刚毅的鼻子，然后用尽全力推开了他，在电光火石间，她还舔了舔嘴唇存储了下刚才嘴唇的触感——毕竟和神接吻这种事情估计一辈子也就那么一次了。
张小爱并不知道自己推得那么用力的，看起来高大健硕的五娼神柳莫崇被直接推出了几米远，撞到了客厅的墙上，回声很响，甚至天花板上的风铃们都跟着晃了晃，叮铃当啷的响了几声。
张小爱下一步看到的是小宝的震惊脸，她在很混沌的状态下想了下刚才她和柳莫崇对话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注意到这个小鬼头。
小宝似乎变了一个鬼，不再肉肉萌萌的样子，在半空中对着张小爱俯冲过来，眼睛发红，脸色发青。
“小宝！”还在墙边喘息的柳莫崇虚空做了个抓举的动作，拉住小宝，摇了摇头。
小宝却似乎仍然心有不甘，在空中划拉了几下，鬼哭狼嚎。
“居然真的是你。”柳莫崇站直身体，咽下了口中腥甜的味道，凡人和普通神仙都根本伤不了他，鬼车没有骗他，张小爱居然真的是他的天劫，他两千多年来遇到的戾气最重的凡人。
张小爱维持着原来的动作一动不动，她感觉到了屋子里面瞬间变化的气氛，似乎她就在那一瞬间站到了小宝和柳莫崇的对立面，而她，难道不应该是被欺负的那一方么？刚才是她被强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