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城亲王府
“南南,明儿得去皇宫为镇远王接风。你,可准备好了?”城南笑笑,望着主座上的贵妇人,略点头:“女儿早备好了,母妃莫要操心。”
美貌贵妇人点了点头,从主座上起身。城南也顺从地站起身来,听她道:“这般母妃也就放心了。只是......司马师苍,南南,还是不要太执着了。”
城南有些惊愕地睁大了眼,司马师苍,谁?随即又急急低头:“女儿谨听母亲教诲。”
那贵妇轻笑,拉过城南的手轻拍:“母妃的南南懂事了,真好,真好......”放下了城南的手,城亲王妃又伸手抚了抚城南的头,满是爱怜。
“母妃还得去你二哥哥那儿,他与师苍交好,看他是否准备妥当。”城南听了,猜着那师苍就是镇远王了。“母妃要去墨砚池?太远了,遣娇杏姐姐跑上一趟吧。二哥哥也不一定在呢,劳累您了。”
“有什么劳累,母妃那就那么娇弱了。不是有马车的么,再者,母妃也想你二哥二嫂了。”王妃的眼中的确有慈爱和想念。
城南瞧了,应道:“女儿也想他们了。不如让女儿陪您一起去吧?”自己照料着,也放心些。
“你这丫头就是瞎操心。”王妃笑嗔,城南只一笑,未回话。
王妃身边的大丫鬟娇杏笑着接了王妃的话:“郡主这不是关心您么?”话说回来,这城南郡主大病几月之后性子倒是沉稳了不少,谦和有礼多了,不再像以往那么自大顽劣,凭着自个儿是天司国唯一的铁帽子王的唯一的嫡郡主,谁都不放在眼里,见了皇子公主也都是不行礼的。
城南笑笑,“无论母妃您怎么说,女儿都会陪您去的。还有,娇杏姐姐,先遣人去下个帖子,免得二哥哥不在,让咱们白跑一趟。”娇杏点头应下。
“想得挺周到的。母妃现在要回了,你去么?”城南本想摇头拒绝的,可转念一想,又点头了:“母妃先回吧,女儿准备准备马上就到。”王妃点头,出了城南的屋。
送走王妃,城南走到卧房,坐到梳妆台前。望着自己那并不熟悉的容颜,低低地叹了口气。前世自己病死,今生倒投了个好胎。十五岁,天司国城亲王的嫡郡主,夜城南,封号城南郡主。
母亲墨花倾,尚书府嫡长女,所出二子一女,长子夜城寒,世子,太子侍读。次子夜城昭,墨砚池督兵,五皇子侍读。
嫡女,就是自己,传说中除了刁蛮跋扈就别无所长的城南郡主。据说连二哥所娶的礼部尚书的嫡次女也被她弄得不得不随二哥长居墨砚池,她本该是住在王府里的。这般说起来,她倒是怀疑这夜城南是不是正常死亡的,这般到处讨人厌,说不准是谁看不顺眼动的手呢。
至于城亲王爷的其它子女,都是不重要的庶出了。
不对,在别家庶出的上不了台面,可城亲王府就不同了。五代才出一茬呢,跟庄稼地似的有规律,五代一个周期,一般就是一个男丁一脉单传,每逢五就有香火旺盛之状。所以,想和城亲王府攀关系就得靠这一代了,嫡女就她一个,还有庶女可攀。由此,庶女地位也不低。
城亲王除了王妃外还有几个妾室,是为冯姨娘,张姨娘,陶姨娘。冯姨娘张姨娘各出一女,夜城北和夜城西。夜城北比自己大一个月,自小就养在王妃的屋里。夜城西才五岁,生她的张姨娘早亡。陶姨娘无所出,为人谦和,长居佛堂。
“郡主,梳个什么样的头呢?”晓风执梳而问。
城南看着那倾城容颜,道:“随意,端庄点儿就行了。”这丫头性格不讨喜,但模样确实很讨喜。梳什么差不多只要得体些都无所谓了。“晓雨,把我去鸿福寺里求的同心结取来。”
晓雨应了是,噔蹬地跑上楼了,那是郡主特意为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求的,当然得带了。
晓风摇摇头,跑得那么快做什么,毛毛躁躁的,郡主也不忙在这一会儿。心中怨着,手上却不怠慢,细细地为城南梳妆起来。
想起王妃的话,城南问道:“晓风,这几月来你打听了多少?这镇远王司马师苍和我有什么关系?”
晓风木梳一顿,道:“镇远王?那是害您大病的罪魁祸首!郡主您痴心错付,被其所负。您当时一个想不开,往那池中一跳,大病三月有余!”
城南听了挑眉,还好有她这一跳,不然自己还落不着这么好的身份了。听晓风这话,那司马师苍是这小郡主的情人?不,应该是暗恋对象才对。
唉,这小郡主到底惹了多少事要她来善后啊?城南望着镜子,这小郡主长得美是美,只是脾性差了太多!不过她不是很相信这个说法,多年轻的姑娘,家世不差样貌不差,一般人会自杀?
“郡主,衣裳穿哪一件?”晓风弄好了头发,打开衣柜。城南抬眼:“就那件宝蓝色的。”第一次见二哥哥二嫂嫂,总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反差太大。
平日里小郡主就穿大红以及大红,浓妆艳抹,而自己喜欢淡色的。总之,慢慢改吧。
“郡主,拿来了。只是这个盒子要哪一个呢?”晓雨从楼上跑下来了,两只手上拿着不同的盒子。一个是金镶银的,一个是桂木的。
“要桂木的。”雾山桂木,高洁雅致。比较适合,同心结嘛,重精神上的,物质是次要的。
这两个丫鬟都不是家生子,是自己去人牙子那儿细挑的,都机灵。城南原来那四个丫鬟都因着她出事而被打死了。唉,造孽啊!
瞧着晓风弄好了头发,晓雨装好同心结。城南起身,道:“走吧母妃该等急了。”
是。”几人刚到王妃门前,就见王妃起身来迎。城南急步上前扶了王妃坐下,她何德何能,哪能劳烦王妃起身迎她?
“郡主安好。”王妃身边的一少女给她伏身请安,这便是城亲王府的庶出长女,夜城北。城南回身回了半礼。
这天司国尊卑有别,长幼有序。庶女得向嫡女行礼,嫡妹得回半礼。
夜城北有些惊讶,她给自己回礼了?破天荒的头一次啊!
城南见了也不怪,这是这三个月来第一次进王妃的屋,以往一直养着病。就出过一次门,大病初愈时去鸿福寺还愿。
见王妃手里拿着一个香囊,城南问道:“母妃,这是什么香?味儿不错啊?”
王妃淡雅一笑:“你大姐姐送的,有助静气宁神。”城南谢道:“大姐姐费心了。”夜城北忙道:“这是应该的。”
城南回过头对晓风道:“一会儿让顾嬷嬷把我绣的那鸳鸯戏水的烟笼纱的束身拿来送予大姐姐。”说着又转头对夜城北道:“小妹我送大姐姐的添妆,手艺不精,还望大姐姐莫要嫌弃。”
这夜城北和端亲王世子定了亲,六礼都过了五,快出嫁了,自己送添妆是应该的。
夜城北谢过:“郡主送我添妆,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有嫌弃一说。”烟笼纱,珍贵着呢,别家千金有一方烟笼纱的手帕就很珍惜了,这,还是束身呢!
见夜城北高兴,城南也笑得开心。“王妃,三姑娘给您请安来了。”通报丫鬟进门禀告。“快带进来。”“是。”
城南有些期待的等着,三姑娘夜城西,五岁。等着,就见一小玉女走了进来,俯身行礼:“城西给母妃,郡主姐姐,大姐姐请安。”王妃应道:“快坐着,今儿不必立规矩了。都坐着吧。”三人齐道:“谢母妃。”
得了王妃可以坐下的许可,城南便想上前抱上小城西,可刚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她却是有些畏惧的退了两步。城南一愣,这小家伙平日里被夜城南欺负得有多惨啊,这就被吓着了。多可爱的小家伙,夜城南怎么舍得欺负?
不管小城西的躲避,城南还是抱起了她。走回了座位,抱着小城西。城南拿起了筷子夹了一个水晶虾饺,凑到小城西嘴下:“水晶虾饺,可香可香了。来,吃了。”小城西张嘴咬了一小口,随后就无任何动作了。城南挑了挑眉,将她吃剩的放入嘴中。
王妃和夜城北有些惊异的瞧着她,吃了小城西吃剩的?她何时变成这样了?这………
惊异之余,王妃还有些欣慰,说不定,女儿是真的懂事了。想着,就放了碗筷,道:“南南,母妃有事跟你说。”城南听了跟着放了碗筷,问:“什么事儿?”王妃斟酌着道:“你大姐姐要嫁人了,母妃要将她挂在母妃名下,你看如何?”
夜城北暗中紧了一口气,王妃慈和,多次想将自己挂在她的名下,可都被这夜城南给破坏了,总说这有失她的身份。不知今儿?
城南轻笑,她也明白这身份的重要性,夜城北嫁的事端亲王世子,按理儿是高攀了,可若有个嫡女的名头倒也说得过去。再者,这端亲王府的面子,城亲王府怎么都给。自己左右也控制不了,树敌太多对自己没好处,况且夜城北虽常受夜城南的欺负却并不怨恨,性子真的很好,估计是王妃教得好。
城南想着,便道:“再好不过了,大姐姐自幼养在母妃屋里,如今挂在母妃名下,理所应当。”听了城南的这话,夜城北松了口气。王妃笑笑,城南果真懂事了,这话说得有礼得体。
早些时候便想将城北挂在自己名下,可城南一直不同意。还有小城西,愿想着将她养在自己屋里的,可城南也不同意,为此还闹了不少闲气。现在好了,懂事了,应该小城西的事儿也好办了。
正文 墨砚池
一次愉悦的午膳过后,王妃与城南坐上了去墨砚池的马车。
一路上城南多次探出头来欣赏着纯古代的风物,都来三个月了,一直在闺阁里养病。这是第二次出王府,第一次是大病初愈时和王妃去鸿福寺还愿,也没有能出来走走。多次按捺住想下去踩踩的欲望。一路一个时辰安稳地到达了墨砚池。
刚到,从右侧下了马车,就听左侧传来爽朗的男子声音:“母妃,儿子扶您。”城南扭头看,是一个英俊的男子。听他的自称,该是二哥哥夜城昭。
正想问安,都见他责怪的眼神:“南南,你自己爱玩便自己来玩就是了,何必拉上母妃一起来,让母妃如此劳累!”
城南低头,撅嘴,这男子孝顺归孝顺,但糊涂冤枉人是不对的!那,他不会是暗地里帮他老婆报小仇吧?“母妃,你瞧,二哥哥就欺负我!”
王妃瞧了笑笑:“兄妹俩人闹什么?昭儿,素玉呢?”
城南也往府门口望了望,皱眉,这二嫂嫂怎么没来?也太无礼了吧?
夜城昭见城南皱眉,忙道:“素玉己有三个月的身子了,原想来迎母妃的,是儿子让她待在屋里的。”
王妃呆了呆,随即又惊又喜:“三个月了?昭儿,你怎都没往王府里递消息呢?”夜城昭倒是直言:“素玉与南南向来不和,儿子怕啊!”
听了这话,城南头上一排乌鸦叫嚣着飞过,至于么?这夜城南是有多刁蛮才会让人这么防着她!她得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让人对她改观?
听闻二嫂嫂林素有武艺在身,脾气也火。本就是嫡女出身,自然有些傲气,与夜城南三句不合就开打,唉……这夜城南也不会三两招防身之术,哪里会是这林素玉的对手,可现在不同了,有身子了,万一有点意外,那事情可就大发了。
城南不说话,那边王妃瞪了夜城昭一眼:“说什么呢!你妹妹她乖巧了不少,会把素玉如何!你怎么当哥哥的?”听了这责怪,城南一头黑线,难怪这夜城南这么刁蛮,王妃果真够护短,够偏心眼儿的。
“母妃”城南上前挽住王妃:“咱们不理二哥哥了,咱们去瞧瞧二嫂嫂……和小侄儿!”
夜城昭抚额,叹气,随即又拿下额上的手,方才南南说什么?二嫂嫂?以往都是林素玉林素玉的叫着的,今儿居然喊二嫂嫂?本着“事出反常必有妖”的千古真理,夜城昭亦步亦趋地跟在城南身后,警惕地盯看她的一举一动。这是有多怕她啊,这眼神……跟看什么似的。
“二少奶奶,城亲王妃与城南郡主己到。”一个通报丫鬟进门禀告。
主座上有两位少妇,容颜相似,其中一个抚着凸起的肚子,对另一个道“玉儿,你可得小心着点儿。三个月前的身子都是极危险的,别和那城南郡主争执了,身子要紧。若像姐姐这般小五个月了倒安稳了很多。”另一个回道:“我知道了,姐姐。”
城南刚与王妃踏入了门槛,便瞧见两人,见其中一位腹部明显突起,又见她要俯身行礼,赶紧上前扶住,行了个全礼:“城南见过二嫂嫂。二嫂嫂都是有身子的人了,应当以这肚子为重。”
城南身后的晓风晓雨直想抚额,郡主露馅儿了那个是二少奶奶的娘家嫡姐林素心啊!城南未察觉出不妥,专首向着晓风道:“把我为二嫂嫂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晓风不动,对着城南挤眉弄眼,晓雨则大着胆子上前一步:“郡主,错了,这是定王府的世子妃,林家嫡长女,林素心。”城南听了慢慢放开林素心的手,瞧着王妃和夜城昭的表情,眉毛抖了抖,内心长啸,完了!露马脚了,多大的马脚!
“南南,你玩什么?”夜城昭微微生气,一旁的林家两姐妹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城南叹气,原就有大的嫌隙,这下又误会了,可怎么得了啊?“南南,你这是……”王妃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城南,城南咬了咬唇转向林素玉:“二嫂嫂,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实在对不起。”
“郡主,”林素玉心为其妹抱不平,开口了“你与素玉并非初次见面,怎会认错?你怎能如此刁难于她?”
城南有些急了,“这个……这……”晓风晓雨见瞒不住了,身朝王妃跪下:“禀王妃,”两人磕了个头,“郡主自三月前那场大病后,脑子就不大记得过往的事了。”
王妃听了一惊,向城南投去求证的眼神。
城南只得点了点头,顿了一会儿才道:“母妃,我至今都未想起父王和大哥哥的模样。”
王妃听了都呆了,手中帕子惊得落地,眼圈迅速泛红。
城南轻叹了口气,拾起手帕递还给王妃,“女儿原就是怕母妃担忧才瞒着的,不想还是让母妃受惊了。”又转头向着林素玉:“二嫂嫂,城南此举绝非故意刁难,实是事出有因,万望二嫂嫂可以不加计较。”
林素玉呆了呆,这......一旁的林素心却是俯身告退,这是城亲王府的家事,自己一个外人在一旁不像话。林素心走了之后,城南又从晓风那里取来桂木盒送于林素玉面前,道:“二嫂嫂,这是我在鸿福寺里求的同心结,开过光的,今儿算作赔礼了,还望二嫂嫂能够收下。”
林素玉又是一呆,木木地接过桂木盒,一句话也未回。夜城昭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两步走到城南身边,有些疑惑地问道:“南南,你三月前生了什么大病,居然连父王与大哥都不记得了?”
城南低头:“二哥哥,这件事能不问吗?我,不记得了。”丢脸啊,为一个男人投池,她八辈子都没干过这么丢脸的事。
夜城昭决心将问题进行到底,见城南不回答,一双在军营里练出来的利眼甩向了晓风晓雨,晓风晓雨纵然低下了头,仍觉头皮发麻,“回答。”夜城昭到两人跟前,声音不大,可却能震入人心,“回二少爷,郡主是因为在三月.....”
“哥,”城南急急打断,才又道:“不就是,在三月前的一天夜里,我闲不住去赏荷吗?结果.....就不小心掉进池子里去了......发了热,很严重的伤寒......脑子就病糊涂了......”
夜城昭听后疑惑地皱了眉头,接着指着窗外的一枝灿烂的梨花,“南南,三月前是冬季,哪来的荷花?”
城南听了只想打自己一巴掌,三月前是冬末哪来的荷花?
城南急急改口:“对,我说错了。是赏月,不是赏荷。”
夜城昭依旧是不信:“南南你可不是附庸风雅之人,赏月,别糊弄我!”
城南捏紧了手中绣帕,夜城南啊夜城南,你自己惹下的烂摊子自己来解决吧!这夜城昭也太执着了吧,但护妹之心可见一斑。只是,这儿一大屋子的丫鬟,为情自杀的事儿传出去毕竟不好听,她这闺誉……唉!
城南没办法,只得将求助眼神投向王妃。不想让这事儿传出去的,除了自己就是王妃了。
果然,王妃皱眉:“昭儿,你要逼问什么?南南说是赏月就是赏月,不然你认为是什么!”南南这闺誉原就不是太好,再加上这事儿,以后可怎么嫁人。
夜城昭闭嘴了,母妃都这么说了,那就是了。
城南松了口气,转移话题:“来那么久了,二哥哥,怎么就没人给母妃奉上一盏茶?进屋好一会儿了,尽说我了,母妃近日身子可都不大爽利呢。”说着又问娇杏:“娇杏姐姐,母妃的花茶可曾带了?”
王妃身边的大丫环娇杏从身后小丫鬟那里取出一个盒子,递给城南,“郡主吩咐,不敢忘记。”
城南接过盒子,打开一瞧,还垫了一层油纸。嗯,不错,是花了心思的。凑在鼻子细细地闻,就是这个味儿,成色也好。这是野菊花,能缓解支气管炎,很有效果。
城南将盒子盖上,玩笑道:“不错啊,娇杏姐姐,你可以涨月钱了。”自己仅是把这个方法说了一遍,她就能做到这个地步,的确是费了不少心思。
娇杏笑道:“这是奴婢的本分。”
自从三月前郡主大病以来当真变了不少,若是以往,哪个能听她尊敬地叫一声姐姐啊,更别说像今儿这般开玩笑了。现在这样称她一声姐姐,虽说心里也许看不起她们这些为奴为婢的,可面子上称呼得好听,做事儿也能尽心些。自己打小跟在王妃身边,也从未见郡主对王妃那么上心过呢,看来郡主是真的变了,成长了。
城南将合上盖的盒子往夜城昭面前一递:“母妃热火犯肺,这是调养花茶,嗯,药疗不如食补嘛。拿泡了给母妃呈上来。”
夜城昭接过,揭开盒盖瞧了瞧,闻了闻。他身旁的林素玉也凑上来瞧,她娘亲也是热火犯肺,说重不重说轻不轻,也许这东西能帮上忙。
城南皱眉,这……?有点儿味儿,又像没有,难道是今儿早晨拿了夜城北送给王妃的香囊,身上染上了那个香味?
夜城昭将盒子递给了身后的丫鬟:“拿去冲泡。”城南向晓雨点头示意:“去守着,别过了火候。”晓雨晓风从地上起身,晓雨跟在那丫鬟身后出去了。
林素玉上前一步,有些担忧地问:“母妃身子不爽利?”城南有些惊,睁大了眼,这……麝香!
正文 红珠钗
这是林素玉身上的味儿,林素玉是怀了身子的人,怎么会配戴麝香!这当中,城南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只是,这香味儿很淡,不易闻出,这量少,不会有太大的危害。虽少,但有。从三个月就闻这麝香,日子长了对胎儿肯定害处大了去了。是谁下这狠手,得查。
那边儿夜城昭也担忧问:“母妃可是旧疾又犯了?”
王妃见此,轻扬了一抹笑,清雅明丽,回林素玉:“不必担心,都是旧毛病了。只是,我记得你娘也有这毛病,难治。近来南南给我很多方子,都是有用的。这花茶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不若给你娘也送点儿去。”
林素玉一喜,忙谢:“多谢母妃关怀。”
王妃摆手:“谢什么?”说着又吩咐:“娇杏,把我那盒匀点儿出来给林尚书夫人送去。”
林素玉听了更是感激,就那么一盒母妃都匀些出来:“母妃,多谢了。”王妃摆手:“你把母妃的小孙儿照顾好就是谢了母妃了。”林素玉脸红红的,低下了头。
城南低头找这麝香味儿的出处,见林素玉腰间佩有一个香囊,是不是这个呢,不对,若是这个,香味不会那么轻。
“二嫂嫂,”城南笑着轻唤:“二嫂嫂这香囊绣得真好看,似是有些不寻常呢。什么时候也得教教我。”
低头瞧了瞧自己腰间的香囊,林素玉解了下来,递给了城南,解释道:“我哪有这手艺,这是方才大姐给我的,还说这香是有助于稳胎的。”
城南接过一闻,的确有助于安神养气,利于稳胎。城南装模作样地欣赏了一下又还给了林素玉。
林素玉收了,笑道:“郡主想学还不容易?当年母妃的才艺还是京都之冠,教你绰绰有余。”京都之冠,那么厉害?不过也不奇怪,王妃这性子确实像。
王妃听了轻摇头,又笑着问:“听丫鬟说你近日里都在练才艺,练得如何了?都练了些什么?”
城南摆手,她都是些小打小闹,哪就练了什么才艺了。
“母妃,我就做了些最简单的,多看了点儿书。”
王妃点头称赞:“多看点儿书,是有好处的。不过我听丫鬟说,你每日都会练上两个时辰的琴,琴技大有提升。不若现在调一曲来听听,让你二哥哥二嫂嫂给你指点下。”
城南点头,夜城昭便让人取琴去了。
坐于琴前,城南先吐息纳气,再试调了琴音。众人看她这调琴手法,心中俱是一惊,手法还算高妙,看来真是练了的。
城南开始弹了,她喜欢弹琴,琴音多少能给失意的人带来安慰,让人宁静。悠悠的古调,确是能让人心情愉悦,初来时的不安彷徨,让自己整日埋在琴音里,因此,琴艺又提高了一个层次。
一曲弹罢,城南收尾时用了一个很花俏的指法,末了笑问夜城昭:“二哥哥,你说我不是附庸风雅之人,怎么样,我这琴技担得起一个风雅吧?”
夜城昭点头,:“风雅,风雅,着实风雅。虽比起你二哥哥我还差了点儿,但对你来说已是不错了。”城南鄙视,抬别人的同时还不忘标榜自己!
“对了,南南,你说你忘了很多事,你还记得什么?”记得什么?她能不能说什么都不记得?看王妃那紧张的表情,显然不能。略一思索,道:“我记得,父王是唯一的铁帽子王,地位尊崇。大哥现年十九,是太子侍读。二哥现年十八,,镇远王侍读,墨砚池督兵。然后……”
夜城昭盯着她,追问:“然后?”城南也看着他:“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那师……”话没说完,夜城昭就住了口,忘了倒好,不提也罢。
城南好奇地追问:“师?什么师?师什么?”
夜城昭摇摇头:“没什么。”忘了好,师苍只把南南当做妹妹,无半点儿男女之情,忘了也省得南南久作纠缠,为情所困。城南见此也聪明地没有追问,问了也白问。
“对了,”城南想起来意,问道:“二哥哥,你可准备好了明日去接镇远王?”
夜城昭摆了摆手,“不用急,今儿一早师苍就往我这儿递了消息,说是昨儿在城外的金龙山上遇袭,便带人剿了那一带的匪类。现下受了点轻伤,接风宴推到了十日后。刚好在太后寿宴的前三天,倒是不必忙了。”
王妃听了惊了一下,美眸中略微闪着担忧:“伤了?伤哪了,可严重?”
司马师苍之母是皇后,她与皇后是很亲密的手帕交,师苍这孩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说不担忧是不可能的。只是,南南对他情根深种,此次他伤了,不知南南……想着,转过脸来瞧着城南的脸色,除了惊讶外,就没什么多的表情了。忘了也好,也好。
夜城昭摇头,“说不得严重。就是臂上中了一箭,箭上喂了点儿小毒,不过五日便是能好。”
王妃放了心,抬起手边茶盏,轻啜了一口。“既是受伤了,定是得去瞧瞧的。”夜城昭点头,应道:“登门礼都备好了,今日去还是明日去,得母妃您来拿主意。”
王妃低眉略略思索了一会儿,却是抬眼问城南:“南南,你说呢?”
城南怔了怔,她没想到王妃会这么问她。“明日吧,今儿去只能打扰镇远王养伤。明日应该大多人都会登门拜访,咱们城亲王府一早就去,既不突兀冒昧,又不与人失礼。”
王妃点了点头,明日一早,她便是如此想的,南南也能这样想,那就再好不过了。
林素玉点头:“郡主提议甚好。只是今儿晚上,母妃和郡主就歇在墨砚池吧,素玉已经安排妥当了。母妃,您看可好?”王妃瞧着林素玉的肚子,点头,笑得开怀,“任凭你作主。”林素玉脸红了红,答道:“是。”
忙活了一日,也乏了。毕竟是大病初愈的身子,经不起折腾,林素玉也是个通透之人,忙安排了个屋阁,让人带着城南歇下。不料才刚一坐下,就通报有人到访。
“郡主,是沈妾室。”听了晓风的话,城南皱了皱眉,沈画云,她来做什么。她是二哥哥的第一个妾室,地位不低,是二哥哥成人礼的那天王妃赐的,还是夜城南央着王妃赐的。
至于夜城南为何会帮她,自然和她的溜须拍马脱不干系。能求着城南帮她办那么大的事儿,野心定然不小。
“让她进来,置盏大红袍。”可这话刚落尾,就见人进来了。定是还未待到叫她她就进来了,见此,城南的眉头皱得更沉了。
柳叶翘眉,唇角挂笑,眼波粼粼,身着绿衣。进门便先开口:“郡主妹妹来府里怎么都不让人知会嫂嫂一声?画云嫂嫂可有好东西给你留着的!”听了这话,城南越发地厌了,这是拿着她当枪使呢。
她一个小妾,却在她面前自称嫂嫂,这屋里有多少林素玉的人她会不知道?只怕是故意引起她与林素玉之间的姑嫂矛盾的,难怪夜城南能跟林素玉干架呢,原来中间还有这么个人物。不过,她现在可不会管以往的夜城南是如何处事的,换了她,就得按她的法子来。
想着,就沉了脸,斥道:“妹妹?嫂嫂?这是谁教你的规矩!”
这一斥,沈画云就愣了,这……这蠢货今儿是怎么了!平日里不是画云嫂嫂画云嫂嫂的叫得挺勤的么!沈画云咬牙,哼,这蠢货,终有她好看的一天!
城南见她愣住了,放松了脸色,轻声道:“看在二哥哥的面上,本郡主今儿就不追究你这未问安之责。以后,沈侍妾就要注意了。不知沈侍妾深夜到访,有何要事?”
听了城南的话,沈画云勉强露了一丝笑,回道:“郡主教训得是。”说完便顿了,不发一言。晓风见此都皱眉了,她这是干嘛,没看见郡主都已经乏了吗,真是不知趣。
晓雨倒是上前一步:“今儿郡主累了,若沈姨娘无甚要事,还是明日请早。”沈画云听了,纂紧了手中绣帕,貌似不在意地笑了笑,可眼中却渗出点点寒芒。
“我此番前来,是有好玩意儿献给郡主呢。”
好玩意儿?不是害人玩意儿就谢天谢地了!城南透出一种刻意的感兴趣的神色,问道:“噢?不知是什么好东西?”
沈画云见了城南这神色,才略略有些得意地从自己丫鬟那里接过一支银盒,正想打开之时,却是抬眼看着城南,城南见她那左右顾虑的眼神,便道:“除了晓风晓雨,都下去吧。”
待人都下去之后,城南看着她,道:“有什么就说吧,人都下去了。”
沈画云这才慢慢打开盒子,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去打听了来,说是镇远王爷最是喜欢这红珍珠饰品了。这是南海红珍珠,只要郡主你带上这个,不定王爷还能高看你几分呢。”说着,就将那红珍珠发簪拿了出来,递给城南。
城南接过,细细打量起来。簪身是纯金打造,是一支祥云纹的簪子,顶上垂有三条流苏,分别缀有一粒红珍珠,流光溢彩,绚丽至极。
城南有些玩味儿地笑了,这簪子用料不菲,做工更是精良,绝不是一个小妾可以拥有的。
这东西,就算是在她一个郡主眼里也是相当珍贵,不太容易弄到手的,她一个妾室,哪儿来的?如今,如此珍贵的东西却是拿来送她,有问题啊!
既然不是沈画云送的,那此簪之主,会是谁呢?眼睛细细地打量着这三粒红珍珠,粒粒水润光泽,通透亮丽。镇远王喜欢?要她戴着?呵呵,日子太过无趣,她倒想瞧瞧她们能给她弄出什么幺蛾子。如其所愿,她接了。
“有劳沈侍妾了,本郡主自会戴着的。”说罢将簪子往后一递,晓风上前接了过去。
“既是无事了,”城南眉角一挑,故作劳累地揉了揉额角,“还请沈侍妾回吧。”这毫不客气地下了个逐客令,那沈画云原本略有些得意地脸色瞬间僵硬,悻悻地从椅上站了起来,极不自然地行了个退礼,一句话也未说,便大步离开了。那丫鬟跟在她身边小步跑,追得很辛苦。
城南笑笑,看来同以往的待遇差别太大,沈画云有些承受不来啊。那匆匆离去的脚步,将她的愤怒显示得淋漓尽致。
城南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晓风晓雨上前道:“郡主累了,歇了吧。”城南点了点头,又顿住了,瞧了瞧晓风手上的发簪,接了过来,又坐下,透着烛光细细研究,这红珍珠粒粒圆润光滑,红芒涌动,一看就是极尊贵的人家才用得起的极上等的货色,粒粒饱满,如红豆一般。
不知是凭着以往在香料店工作的习惯,还是鬼差神使,城南将那发簪凑到鼻下嗅了嗅,这个味道……城南那双好看的秀眉微微颦了起来,这像是……杏子粉?莫名其妙,怎么加了杏子粉,杏子粉服用了的确有让人心烦意乱,深夜不眠的效果,可这般洒在饰物上,没用啊。
看着红珠簪,吩咐道:“晓雨,弄点儿水来。晓风,在我的香料盒中,取些干槐花,磨成粉,我有用。”晓风晓雨听了,虽疑惑,却也没多问,径直去了。
城南坐在灯前,又细瞧那红珍珠,眼光游移,轻抚簪身。
簪身是镂雕的,花样复杂,城南细看,咦?这簪身里似乎也有一些黄色粉末?不过很少,还是藏在这镂空纹路里边的,这是什么,难道是没有撒匀的杏子粉?城南右手拿簪,左手撑腮,疑惑中。
晓雨跑来手中捧着一个瓢,“呵呵……”晓雨放下瓢,抓头,“我方才出去时忘了拿盆,就顺手把瓢牵来了……呵呵……”城南被逗乐了,笑道:“冒失鬼……”晓雨忙道:一会儿用完了我再还回去。”一边晓风也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个纸包,该是装的槐花粉了。
城南将红珍珠流苏侵入水中,果然就见一层粉末弥散开来,想来便是杏子粉了。
将簪子从水中拿了出来,城南又想起簪身纹路中的黄色粉末,索性就将整个簪子投入水中。黄色粉末也散开来,水中冒了几个小泡。
城南挑眉,又将自己头上的一根银钗拨下,插入水中,只见那银钗居然就立马变成黑色的了。
正文 探望
城南吃了一惊,剧毒。没想到,这沈画云胆子那么大,敢下那么重的毒。将那支红珍珠金钗从水中挑出来,用手帕擦干净,将手帕丢进了那瓢中。
晓风晓雨都张大了嘴,这……有毒!
晓雨指着金簪,吃惊:“郡主,这毒……”城南点头,叹道:“这瓢,恐怕是还不了了。”随即对着晓风道:“晓风,把这东西给我处理了。小心些儿。”
晓风点头应道:“是,郡主。只是没想到,这沈侍妾还想着毒害您!”语气忿忿然,城南起身,打了个哈欠:“毒害?不像……倒像是……陷害吧。”语气中也有着不确定。
见晓风所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晓雨一副想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城南忙步向二楼:“明儿又有得忙了,唉,早些睡吧……对了,你们也甭守夜了,睡吧。还有,明儿记得派人去王府接三妹妹小城西过来。多可爱的小萝莉……”声音渐小,说罢,又打了个哈欠,身影便消失在楼道,只剩下虚虚的踏木声。不一会儿,也是消失了。
墨砚池的厅堂内,王妃等人准备停当,坐在桌前用早膳。
林素玉放下筷子,有些迟疑地道:“母妃,真的不用等城南?”听着林素玉不再那么僵硬的称呼,不由得有些惊了。怎么不再郡主郡主的叫了?虽惊,却也答道:“南南自那大病以来便习惯晚起,昨儿本就歇得晚,今儿怕是要卯时三刻后才能起吧。”
林素玉点了点头,昨晚确是歇得有些晚。而且,还有沈画云去,只是热脸贴了冷屁股,气的不轻。后来自己的丫鬟被遣出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说她昨晚回去后还砸了不少东西呢,就是没讨着好处了,哼,活该。
这倒是头一次呢,看来城南郡主是真的变了。总算是知礼了一回,呵呵,看这沈画云以后还拿什么在她面前嚣张。
“母妃,”在王妃话刚落尾时,屋外就传来一声空灵之音“瞧您说的,”城南跨进门,“城南我再如何贪睡,也不至误了正事。”说罢,抖了抖身上的小萝莉,夜城西。
城南走到刚为她搬来的椅前坐下,将城西放在自己的腿上,拿起了置在桌上的碗筷。“想起了三妹妹要来,我便早早起了,到门外去迎她,接到她便马上赶到了厅堂。不想母妃你也不等我一等,还是二嫂嫂对我好。”说罢夹起了一个玲珑包,放到林素玉的盘中。“素玉嫂嫂快吃,别饿了我的小侄儿。”
本是调笑的语句却是用了十分正经的语气,逗得众人哭笑不得。林素玉微红了脸,也夹了一片香菇放在城南盘中,调笑:“南南你也多吃些,吃得美美的找个好男子。”
听了林素玉的示好打趣,城南笑了,果然,昨晚的事她是知道的。随即还道:“好男子?如今像我二哥哥一样的好男子可不好找。”说罢瞧着夜城昭,眼中尽是戏谑。
夜城昭摇摇头,略带宠溺地叹道“鬼灵精,贫嘴。”城南不可置否地笑笑,夹起了一个玲珑包,递向城西:“来,小城西,张嘴儿。”见城西怯怯地乖乖地张了嘴,城南满意地点了点头一顿早膳,很愉快地结束了。
城南坐在马车,城西坐在城南的腿上,一行人从墨砚池奔向镇远王府,城南单手撑腮,镇远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能让心高气傲的夜城南倾心相许,定是不凡之人。
怀中的小城西小脸上有些紧张不安,抓紧了城南的衣袖,有些怯怯地开口:“二姐姐,我们去哪儿呀?”
城南的思绪回转过来,看着小城西,她那大大的眸子里有一些些迷惑小嘴微抿。看着小城西纯净大大的眸子,城南暖暖一笑,握住了她的小手,温温地开口:“不用怕,我们只是拜访一下五皇子——镇远王。”
小城西眨了眨眼,问道:“镇远王?嗯……是二姐姐喜欢的那个镇远王吗?”
城南听了嘴角直抽抽,夜城南这是暗恋吗?妇孺皆知的,就不能低调点儿?
不管城西的问话,城南笑着:“城西啊,你想不想吃冰糖葫芦?”糖,不论古今中外都是转移小孩不二法宝。“……要!”犹豫了一会儿后,小城西果断回答。
成功!城南欣然点头,眉眼间都是纯净的不加掩饰的愉悦,眼珠转了转,透着明媚的俏皮。“只要待会儿你乖乖的,二姐姐就给你买一串,不,五串,怎么样?”
城西看着城南的五根手指头,有些小兴奋地点了点头,乖乖的,不说话就行了,她会乖乖的。
“王爷,昨日接到拜贴。今日城亲王妃携城南郡主到访,现今己到了,是迎,还是拒?”
一间简单整洁的书房内,一个红袍男子伏案而书。
看其相貌极为英俊,剑眉星目,面容棱角分明,一看便是性情坚韧之人。观其所书,笔走龙蛇,行云流水,笔锋有力。闲情雅致,倒像是大家做派。本一身阳刚之气,却又有红袍妖戾,给这儒将之风略添邪气。
他身旁桌边立有一少女,明眸皓齿,肤如白玉,一身鹅黄裙裳,娇媚可人。细细看来,这一男一女相貌却是有肖似之处。
桌后三尺外还立有一黑衣男子,俯首拱手,态度极为恭敬。方才的问话,就是出自他口。
这问话还未等红袍男子回答,那娇媚女子便抢先:“青言,这种事还用问吗?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夜城南有多难缠!就知道缠着五皇兄不放手……真不知道倾姨怎么会有她这样一个女儿!”
男子停下了笔,满意地瞧着桌上的作品,手却是又从桌角上拿起一封信,递与黑衣男子:“青言,将此信交于城昭手上。至于王妃一行人,万万不可怠慢。若郡主问起本王,就说本王需静养,不宜接见贵客。”
顿了顿,见青言下去了,又转向那少女:“永宁,你再不回去母后该急了。”永宁——当今皇后的幺女,排行第七的司马师清,永宁公主。
听司马师苍这样说,永宁撅撅嘴:“五皇兄就想赶我走……”一脸的不甘心。
红袍男子——镇远王司马师苍无奈地摇摇头,轻笑:“为兄不赶你走。若你真想留在这儿,嗯……正好,不久后就是圣花节,众人都要进宫,独留你五皇兄我在府中养伤甚为寥落。既然你要留,就留到圣花节后吧。”
司马师苍轻笑着看着永宁的嘴撅得更高了,圣花节是一个盛节,祈求花神赐福,保全年风调雨顺,还可佑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小妮子很在意这个节日,必不会错过。
“哼!”永宁公主狠狠地瞪着司马师苍:“算你狠!”上次圣花节,花仙子是永宜,这次自己准备充分,定不会输给永宜。
见永宁很不开心的样子,司马师苍转移话题:“皇奶奶的生辰礼物你可备好了?”
永宁公主听了不断点头:“这是自然。我令人打造了昆仑玉一百零八颗,我在其中八粒上面刻了字,拼成了一串佛珠。”说着,好奇地看着司马师苍:“五皇兄,你又打算送什么?”
上次皇奶奶生辰,五皇兄只是送了一支戏班子,可却逗得皇奶奶老泪纵横,又哭又笑,直夸谁送的礼都没五皇兄送的好。啧啧……当时大皇兄那个眼红啊……黎贵妃那个脸青啊……记忆犹新啊!
司马师苍听了永宁的话,从百宝格上取下一只青玉盒子,巴掌大小,并无精致的做工纹样,连盒子本身都不是规则的矩形模样。盒盖上有一个图纹,但也只是几条线粗劣地勾画而出,没有丝毫精美可言。
永宁扑闪着大眼:“五皇兄,这是……”好奇之心,显而易见。司马师苍微微一笑,在永宁期待的目光下,缓缓地突出了两个字:“秘密。”永宁公主怔了一下,气得跳脚,不平地喊:“五皇兄你又耍我!我要去告诉太子哥哥!”
司马师苍点了点头,十分正经地回道:“去吧,二哥说他已为你寻得几个良配。”
永宁公主嘟起嘴,皱着眉:“你们就欺负我,还良配呢……不过,说到这个良配,五皇兄,你怎么看夜城南?”提出这个问题时,永宁眼中闪着一抹极为明显的嫌恶。
司马师苍面无变化,眼波微微一荡:“她是倾姨唯一的女儿,城昭唯一的妹妹。”
正当两人相谈正欢之时,青言闪身而入,拱手禀报:“爷,城亲王妃等人自然离去。信已送到督兵大人手中。”
司马师苍只是听了点了点头,什么也没多说。倒是永宁公主嘴快有些不可思议,怎么那么快?
“那夜城南没有死缠烂打?”青言摇了摇头,有些迟疑,看着仍在醮墨作画,丝毫不感兴趣的司马师苍,才回了句:“城亲王妃说了,怎么样也要亲眼看看王爷才放心,不然心中担忧。”
听得青言此话,司马师苍和永宁公主眼中都出现一抹暖意,倾姨对他们三兄妹一向很好。“但城南郡主说……”永宁公主睁大眼睛,等着青言的下文。
“郡主她说爷重伤需静养,不宜叨扰。十日后自会见到,不必……不必太过忧心。王妃犹豫了一会儿,也便同意了。永宁公主站了起来不可思议地微张了嘴,这……“怎么可能?莫非,莫非……她是装的,欲迎还拒?”
司马师苍倒是没有什么意外表情,手上的画依旧行云流水,接连不断。
正文 断袖
永宁公主听了青言的话,似不信般,仔细地问:“青言你可发现她刻意假装之处?”
青言眼中也有疑惑,他早便观察过了,城南郡主人很真,不会是假装的。“城南郡主言行见皆是有礼,寻不到半分错处。只是……”
青言停了下来,瞧着自家依旧是风轻云淡,挥笔间洒脱从容的王爷,有些不大好开口。他不明白,纵使以往城南郡主再怎么刁难无礼,也没说出这种话,怎的现在有礼了,却说出那种话。
永宁不耐烦:“只是?只是什么?”
“只是……”青言朝着司马师苍看了一眼,才缓缓道:“在属下将信交给督兵大人时说是您给的,城南郡主远远的,说了一句……一句……这……”青言还是有些说不出口。
司马师苍见此轻挑了眉,能将青言逼成这模样,也是稀奇了,遂轻声道:“说吧。”
青言又抬眼看着他家爷,见他依旧自作自画不为所动的模样,嘴角抽了一抽,低头:“郡主说‘难怪,原来是,是......断袖。’”
断袖?断袖!司马师苍好看的眉抖了一下,手中的笔也顿了下来,风轻云淡的高人模样终是消失不见。
永宁公主怔了好一会儿,才噗嗤地笑了出来:“哈哈哈,断袖......五皇兄是断袖?看吧,我就说你和夜督兵太过亲近了你不信,呵......这下信了吧!哈哈哈......不行了,我得告诉太子哥哥去......”听了永宁的话,司马师苍原本就青了的脸更沉了断袖,他哪里像断袖了?
青言见永宁笑得开心,也是想笑了,爷平日里是平淡儒雅了些,阳刚之气不外露,可怎么也不至被认成断袖啊。可今天,青言看着司马师苍不断变化的脸色,还真是想笑上一笑。
司马师苍看着青言的模样,心下也明白了几分。
搁了笔,抖了抖袖袍,声线懒懒:“青言,陪爷去去练功房,练练拳脚,松松筋骨。”青言面皮抽了抽,爷您想出气要找对人啊,找自己也太不公平了吧。他家爷,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险啊!
墨砚池中,城南灯下抄书。一份《孙子兵法》,一份《大悲咒》。
不日便是镇远王的庆功宴一番溜须拍马送礼物是少不了的。自己三个月前才来,这段时间除了生病就是养病,现在准备什么贵礼已经来不及了。倒不如抄两本书出来,趁着现在还没忘。
镇远王是武将,传闻他极喜兵法,年不过十五便阅尽天下兵书。
送他这书不会错,只是,这礼物怎么会要自己来备,不应该是王府送吗。
庆功宴后不久便是太后生辰宴,自己身为孙女儿,礼物也不能少。素闻太后礼佛,一本新奇佛书,价值也不低了。
还好自己还能写个簪花小楷,不然也只有哭的份儿了。
又写好一张,城南满意地捏起来欣赏了一下,笑了笑,不错不错。
晓风从城南手中接过那张纸,劝道:“郡主,该歇了,您都写了两个时辰了......”郡主的身子才好,不能劳累,当初太医的话,她都可还记得呢。
城南摇了摇头,又蘸了墨。才四个小时而已,想当年高考的时候,还常常整夜整夜地熬呢。“你们累了就下去歇了吧,不必等我。”
晓风晓雨摇头,齐声道:“奴婢们不累,奴婢陪着郡主。”城南笑笑,继续。又一个时辰,城南才写完了那《孙子兵法》。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打了个哈欠。好了,这下送镇远王的礼物搞定了。
说起镇远王,城南就想起了今儿早上的笑话,今儿去拜访镇远王,没见着人。都打算走了,却又见人送了一封信出来,直接就交给二哥哥了。远远地粗看了一眼,就见是粉红色信封,封口处的蜡漆是红心型的。这怎么能不让人怀疑,自己就嘟哝了一句,难怪,原来是断袖。本来嘛,城南郡主这么一个大美人他都不动心,原来是断袖啊。
可是,当自己说出这话时,二哥哥转过头看自己的眼神简直......要吃人。
被他听见了......后来才知道,粉红色信封是给同窗好友的信的标志,而心形蜡漆,完全是自己看错了,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圆形漆封......只不过是被手遮了一角,自己才看错了。希望那个交信给二哥哥的人听不见,听不见......就是听见了,也不要跟镇远王说。
回来的路上,小城西问自己了,什么是断袖,想着自己的答案,城南都汗滴滴的,断袖,就是喜欢穿断袖子的人。啊,天呐......不管了,揉了揉额角,今儿就先歇了。
在墨砚池呆着,一晃十日而过,庆功宴也开始了。
早早地起了身,城南开始打扮了。一身郡主的宝蓝色宫服,彩蝶穿花纹,上襦色浅,下裙色深,似有水纹,色泽绚丽,阳光之下更显斑斓。紫缎束身,更显腰身玲珑。清丽只中还带娇媚,这是城南郡主该有的风格。
头上梳着简单流云髻,发上佩着几只黄玉发簪,缀着三枚彩珠,略显娇俏,又不失端庄。额间缀着一条额饰,是宫中所赐的彩玉兰的额坠,佩于额间,更显可人。嘴角含笑,笑而不露。眉间带喜,喜而不俗。看着镜子,城南轻叹,果真讨喜。
正想出门,却又想起一事,道:“晓风,将这黄玉发簪取下,佩那红珍珠发簪。”沈画云强调镇远王喜欢,定是希望自己在这节骨眼儿上戴着,她就如其所愿,她戴着!她倒要瞧瞧,谁能给她弄出什么幺蛾子。
出了墨砚池府门,就见大家已经等着了,忙下了台阶。
“城南等等。”城南止步回首,是二嫂嫂林素玉。城南笑笑:“嫂嫂有事儿?”这几日自己与二嫂嫂林素玉的关系好了不少,自己也将她身上的带麝香的东西连蒙带骗地弄了来。
这几日自己也没少下工夫,央着林素玉画了不少该识之人的画像给自己瞧,该认的人也认了个七七八八,宴会之上应不会太出丑。而林素玉因为怀了身子,王妃让她不必去凑那个热闹了,就呆在府中。
林素玉近前两步,凑到城南耳前,轻声道:“当心永宜,永乐,永宁几位公主,还有,水语郡主。”城南点了点头:“谢嫂嫂提醒。”林素玉笑着:“去吧。”
城南迈步,永宜,永乐,永宁,她记住了。
上了马车,身上挂着着打扮得像小玉女的小城西,那么多天了,小城西也不怕自己了,毕竟是小孩心性,不记仇。对面坐着王妃,也是美美的。不知这宫宴中,能不能见到未曾谋面的父王和大哥,应该是能的。
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皇宫。下了马车,城南就牵着小城西,城南身侧是二哥哥夜城昭,都跟在王妃身旁,王妃见此笑了笑。
人还挺多。才没走多远,就看见不远处有人招呼着了。看王妃现在的表情,依旧是波澜不惊。依着林素玉的画像,那应该是她的表姑母,宁王府的宁王妃。宁王妃的身旁站着个女子,明眸皓齿,眉眼清秀,却是一身红衣,艳丽有加。这按理儿就该是宁王府的水语郡主,苏莫羽了。二嫂嫂让自己当心她,总是有道理的。
刚走近,那水语郡主就向着王妃行礼了:“水语见过城亲王妃。”城亲王妃?她不该叫王妃表舅母才对吗?为何如此生分?
暂且没管,城南领着小城西行礼,同样生分:“城南见过宁王妃。”一个礼行得规规矩矩,看上去整个人温婉有礼。
宁王妃明显一愣,却很快反应过来:“城南不必多礼。”顿了顿,又夸道:“许久不见,城南温婉多了。看来花倾教了不少东西呢。”话虽如此,却是暗含讽刺。讽刺王妃没把自己教好,自己才会那般骄纵。
王妃淡淡一笑,回到:“哪里教了什么,倒是水语,又漂亮了不少。”水语郡主轻笑:“城亲王妃缪赞了。”笑着,却是看了城南一眼,眼中是理所当然和不屑之情,除此之外,还有着若有若无的敌意。这敌意......来源何处?城南挑了挑眉,真是奇怪。
宁王妃也是笑笑,正想说点什么,却见她转了眼看向王妃身后,行半礼,微笑开口:“世元,你来了。”世元?她爹夜世元?王妃转身俯身行礼:“王爷。”城南也跟着夜城昭行礼:“给父王请安。”
那水语郡主也俯身:“见过王舅。”城南听了眼中都是疑惑,王舅,这称呼,区别对待?
王爷回道:“不必多礼。”声音淡漠,神色清冷木然。
看来,她父王是一个冷淡而又不会表达感情的人。王爷顿了顿,城南敏锐地发现王爷握住腰间剑柄的手紧了紧,听他问道:“阿倾,近来可好?”城南眼睛都瞪大了,这个问法,倒像是问熟人,却又不像是问妻子。
正文 红衣
“王爷,花倾。”一个与王爷差不多年纪的男子上前打招呼。
夜城昭也打招呼:“舅舅。”城南跟着行礼:“城南给舅舅请安。”
男子爽朗一笑:“许久不见,城南漂亮了。”城南微微一笑,落落大方:“舅舅莫要取笑城南,城南该得意了。”说着,看着王爷道:“是吧,父王?”
这尚书府大老爷眼睛一亮,南南今儿言行举止很得体啊,也没有穿镇远王穿的那种红衣。
王爷有些愣了,没有做声回答。
王妃眼睛一抬,看着王爷,有些介意的开口:“南南叫你,怎么不应?”
城南有些不可思议,王妃这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没这必要吧,太溺爱了……难怪这般的无所忌惮,有这么一个护短的娘,真是……够强。
见王爷想开口,城南有些怕,他不会是想训斥王妃吧?遂抢在前头“母妃,父王不应也正常,我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官架子吧。”
王妃听了倒是点了点头,瞥了王爷一眼:“对着自家人耍什么官威。”
城南嘴角一抽,不是吧,她是开玩笑的,王妃当真了?
夜城昭在一旁为自家父王鸣不平:“母妃,父王明明什么都没说,就被你和南南定了罪。”
城亲王一直搭在剑上的手又紧了紧,抿成直线的唇松了开来:“阿倾,这许久以来,过得可好?”
城南有些不解,他们是夫妻不是吗,怎么一见面倒像陌生人一般打招呼?
王妃听了眼中倒是泛起一丝苦意,刚欲点头,一旁的城南却是皱着眉抢着回答:“父王,每逢初春之季,母妃会旧疾复发,您,不知道吗?”那是旧疾唉,他们夫妻十来年了,王爷怎么会不知道?真是诡异。
王爷眉头皱得深深的,旧疾?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而且当年太医不是说阿倾身子强健,绝无顽疾的吗?
尚书府大老爷也是疑惑,旧疾?什么时候的事儿,未嫁之时,阿倾了一向很健康,从未生过什么大病。
王妃看着王爷皱得深深的眉,低了头:“没事的,哪有什么旧疾,一点小病而已。”
“小病?”城南不赞同地望着王妃,随即附和地点了点头:“的确是一点小病,不过是发病时胸口发闷,喘不过气,下不了床,吃不了饭,偶尔严重时吐一吐血罢了。很小很小的病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夜城昭听了就懵了:“南南,真的?你怎么不要说?”
“我以为,你们早就知道。”
城南说完还不满地轻声轻声低喃,用一个自以为就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为人夫的,为人兄的,为人子的,居然都这样。”
只是,在场之人无论那个都是修习武艺之辈,怎么会听不见?王爷当时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说出来,眼中的复杂情绪显而易见。而那尚书府大老爷和夜城昭除了愧疚后就是浓重的担忧了。
王妃也只是看了王爷一眼,城南还是说出来了,罢了罢了,说不说都是一样的。淡然一笑,可城南就莫名看出了王妃的委屈和苦楚。
见王妃不管他人,兀自就走,城南就要去牵了城西走,可是小城西行完礼后就在一旁赏花,城南只得去拉了她来,刚回头,就见一个与夜城昭长得极为相似的男子冲了上来:“南南,母妃怎么了,刚才叫她也不应我。”城南想,这便该是大哥夜城寒了。
看他身旁另有一男子,一身皇袍,袍纹是四爪金龙,此人是太子。
城南先带着城西给太子行礼:“城南给太子请安。”
随即才望向夜城寒,这个问题,叫她怎么回答?自己不可能对他说,是被咱那无情的父王给气走的吧?况且还有一个太子在一旁,城南试着转移话题:“大哥,这……”
“这是摆官架子,耍官威。”见城南吞吐不定,小城西帮着她开了口,声音软糯,却带着正经的语气。城南听了嘴角抽了抽,方才她不是在一旁看花吗,怎么把这也学了来?
“摆官架子?耍官威?”太子十分感兴趣的重复着,俯身用一种极为和善的语气道:“谁教你的?”
见此,城南哭笑不得抚了抚额,就听小城西十分老实的承认了,:“是二姐姐说的。”被出卖了,真是……唉……这太子看上去是个再正经不过的人,怎么会问这个问题,令人费解。
太子微微挑眉,城南说的?她什么时候与庶妹相处得如此融洽了。而且,她今儿居然没穿五弟常穿的那种红袍,奇啊!
“让太子您见笑了。”没办法,先开口说这话,准没错。夜城寒也露出惊奇的眼光,南南什么时候变得文绉绉的了太不像她了。而且……“南南,你今日怎么没穿红衣?”夜城寒直接问了出来。
“怎么?”城南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那宝蓝色宫装,语气奇怪地问:“这衣裳不好看?不合礼制?”
夜城寒摇摇头,“你若参加宫宴,不是只穿红吗?这……”“不习惯了?”城南笑着接过,发挥自己扯鬼话不脸红本事,“哪里有人就穿红色的?前些日里看了一本书,上面说常着红裳者性情有异,便改了去。”
太子听见神色古怪地垂了眼,品着这几句话,难怪五弟脾性如此,恐怕真与那红裳有关。夜城寒盯着城南,她是在说镇远王吗?故意的?看起来又不像。
“常著红裳者性情妖异?嗯?”城南身后响起了充满磁性的声线。
城南有些疑惑地转了头,红,妖异的红。这是城南眼中充斥的颜色——很明丽。
像漫天堆积的如云朵般的成片成堆的红樱花,又如那火红太阳将落未落时洒满半边天时的火红霞光。这个人,好漂亮!可是,他是谁?林素玉给自己看的画像里并没有这个人。
“五弟,你来了。”太子爽朗一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伤都大好了?”
城南打量着,这个漂亮人儿就是当今五皇子镇远王司马师苍?遂盈盈施了一礼:“城南见过镇远王。”
十分乖巧,知书达礼,温柔大方。司马师苍挑了挑眉,行礼?很多年没见过了啊!真是稀奇呢稀奇。“伤早好了。”司马师苍一边回答一边一边瞧着她,在她方才打量的眼神中,除了惊艳,竟还有陌生。
小城西也盈盈下拜:“城西拜见镇远王。”
拜完了之后伸出一个小手指,一边指着司马师苍,一边瞧着城南,稚嫩开口问道:“二姐姐,这个王爷就是那个断……唔!”
话还没说完,城南就十分见机的一巴掌下去捂住了小城西的嘴,她想说什么她是知道的,断袖王爷呐,那天去镇远王王府是抱着小城西的,自己说的话被她听见了,却不想她能记得,这小祖宗,还真敢什么都往外了说。
幸亏自己动作快,不然非得难堪死不可。
抬眼一望,只见太子和她大哥哥都十分惊奇地看着她,而司马师苍,城南一瞥之下吓了一跳,那脸黑得,跟煤炭有得一拼了。阴沉沉的,没差点上来吃了她一般。
司马师苍也是郁闷极,断袖,一个那么小的孩子都指着他叫他断袖!他哪里像断袖了?
城南用眼神止住了小城西的挣扎,将她那执着地指着司马师苍的小指头放了下来,对着三人解释:“三妹妹言辞不清,呵呵,我来替她说……嗯……”
城南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可劲儿地拍马屁:“这个王爷就是那个断敌之命,铸国之魂,文韬武略志勇双全玉树临风武艺平天谈吐不俗英俊潇洒妇孺皆知举国皆慕的镇远王是也。”
说完了不着痕迹地伸出五个手指头向着小城西示意,笑眯眯地问:”三妹妹,是吧?”
小城西瞧着那五根手指头,兴奋地点了点头,五根糖葫芦哎~城西收回五根手指头,松了口气,真怕这小祖宗再蹦出点什么出来。
太子三人吃惊地看着她,拍马屁拍得如此顺溜,还如此滔滔不绝,厉害啊!
司马师苍的脸色稍稍柔和了一点。
“父王。”见不远处的王爷要走,城南的眼珠转了转,便叫停了他。
“父王?回来了?“夜城寒也惊喜的瞧了过去。
城南向着几人行了个退礼,抱着小城西向疑惑地瞧着自己的王爷迈了过去,走到王爷面前,就将怀中的小城西往前王爷那一送,王爷不明所以站在原地,没动。
“父王,小城西说许久未见你了,想让你给抱抱。城南说着,再度将小城西往前一递。王爷握剑的手松了松,眼中出现一抹松动。
小城西听了城南的话,配合的伸了手,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王爷:“父王,抱抱。”
站在王爷身旁的宁王妃等人眼中闪过明显的嘲讽,一个庶女而已,也敢让王爷抱!看来这夜城南是更糊涂了!王爷怎么可能会抱!可是,当她们看到王爷真的伸手抱了小城西时,都惊了。
看来,王爷对郡主的宠爱,比起王妃都不呈多让。否则怎么可能郡主一求王爷,王爷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抱起了一个庶女!
见王爷抱起了小城西,城南也松了口气。可以看出,她这父王不善表达,与王妃之间的相处不是很融洽,家庭关系不好,嗯,这可不太如意呢。她得改变一下这种现状。
母妃是个好人,应该要幸福。
“父王,”城南对着王爷一笑“咱们去找母妃吧。”
正文 宫中
前方正和殿前,城南看见王妃正在和一个贵妇攀谈,走近之后才看清的确是一个美貌夫人。
那夫人见城南走近,笑道:“许久不见,南南又漂亮了。”夜城昭忙行礼:“梧姨,近来安好?”城南也跟着行礼:“梧姨。”林素玉给自己看过这人的画像,是端亲王妃。
端亲王妃,皇后和王妃三人是很好的手帕交,端亲王妃是皇后的亲妹妹,都出自威国公府,都与王妃十分亲近。
不然,以王妃的护短成性,怎会舍得将大哥哥二哥哥都送入宫当太子和五皇子的侍读?而且,大姐姐夜城北也要嫁入端王府做世子妃了,这其中,除了夜城北自己性子好之外,自然与王妃和端亲王妃之间的亲密脱不了关系,否则,堂堂一个端亲王世子,何必娶一个庶女为正妃?
端亲王妃见夜城昭问安,笑道:“一切都好,不必多礼。”又看着城南,打量了她的衣裳,笑笑,刚听阿倾夸南南懂事儿了,看来是真的。
城南笑笑,这个端亲王妃看起来很文秀清丽,一身青衫,衫上墨竹,整个人带着不一般的书卷气,令人感到舒服。
至少比那宁王妃舒服多了,说到宁王妃,就站在她父王身边呢。话说,这端亲王妃和宁王妃与父王有仇?都没见她打招呼,直接将两人当空气了。
那红衣美人水语郡主也见了礼:“水语见过端亲王妃。”
端亲王妃也只是点点头:“不必多礼。”接着又是对王妃道:“阿倾,身子没好利索就别来了。你身子不好,自然应当好好将养着,今儿这宴会,即便你不来,皇后娘娘也不会怪你的。”
王妃笑笑:“说什么呢,我身子早好了。今儿是五皇子的庆功宴,我怎么能不来?”
城南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王妃这话,意思是其他皇子,她就不来了?
又听端亲王妃道“上次去城亲王府时匆忙,听说南南病了,也没好好探望。”
城南回之一笑:“只是不小心染了风寒而已。南南是小辈,哪有让梧姨您亲自去瞧我的道理?”端亲王妃听了暗自点头,看来阿倾所言不虚。
端亲王妃又轻轻一笑:“咱们别站在这儿了,宴会快开始了,进去说话。”说着便是挽着王妃就走了,至于王爷与宁王妃,她是管也没管,很明显。
城南疑惑,这中间肯定有故事。特别是王爷和王妃,关系诡异。
正和殿内齐齐地在两旁摆了桌椅。正中央主座摆了龙座凤座,无疑是皇上皇后之位了。还有,龙座左边是有一张紫金凤椅,应是黎贵妃之位。另有太后凤座在右,太子的祥云双鹤椅在左。不过这些大牌都还没来,椅子都还空着。
不过下面的椅子差不多都齐了。只是太后和太子的下首都还空着,这城亲王府地位尊贵,只怕这座位也是突出。果然不错,王妃和端亲王妃分开后直接去了右边的第一个位置,坐在了第二张椅子上,第一张是王爷的。而端亲王妃去了太子下首第一个位置,坐在第一张椅子上的男子见了她,露出了温润的笑。想必他就是端亲王了。
回头之际王爷和宁王妃也到了,小城西还赖在王爷身上,调皮地扯着王爷的衣襟。
下边的文武百官瞧着,都睁大了眼,抱孩子?那是城亲王?城南见此,三步并做两步的将上前将小城西从王爷怀中接了过来,这违和的事,还是少出现的好,王爷抱着孩子,果真看着不自然。
王爷径直走到了王妃身边坐下,城南也抱着小城西,坐下了。宁王妃和水语郡主往左走,坐在了端亲王和端亲王妃的下首。
“城南,你怎么穿这种衣裳?”刚落座,就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还问了一个让人厌烦了的问题,侧头一看,想着林素玉给自己看的画像,低眼回想,对了,是永宜公主,二嫂嫂让自己提防的人。
“城南,你怎么把这不入眼的小丫头也带来了?”语气中尽是嫌弃。
城南细细地瞧了她两眼,人比画像还漂亮,只是这出口的话却不怎么中听。
城南回话道:“永宜公主,您口中那不入眼的小丫头,说的可是我城亲王府的三姑娘?”
话一出口,就见那永宜公主面色一僵,眉都皱成一团了。
这可怎么回答,城亲王府,还不是自己能招惹的存在。回答是,那不就是直接说城亲王府管教不好女儿吗?也就是直接指责城亲王妃没教养好女儿了。城亲王妃是城亲王府唯一的女主人,就是太后也得给她三分面子,更何况是自己?
王妃又是个护短的,维护的肯定是自己的女儿。不然,就凭她夜城南也能坐自己前首?不过是个铁帽子护着罢了。不过,即使有铁帽子护着,夜城南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烂泥!永宜公主神色微变,神色隐晦地扫过城南头上的那只红珍珠发簪,明儿有她好看的。
城南见她不答话,也不计较,可又听见耳旁传来一声:“哎,城南,你的簪子好漂亮啊。”
这一声也不是很大,可殿里安静,这一呼,殿里的人肯定都听了个遍。
城南斜眼一瞧,回想画像,永乐公主,黎贵妃的小女儿,二嫂嫂要她防的人之一。可是,她没必要那么大声吧,她可是个公主呢,这样大嚷可有些不顾身份了呢。就为了夸她簪子漂亮?不可能。
看来,真正送簪子的人,在这宫中呢。
顿时,大多数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身上。城南面不改色,用手扶了扶发簪:“偶然所得,不想竟入了公主法眼。若公主喜欢,改日城南便重铸了来,双手奉上。”
永乐听了急急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你留着吧。”送她?她可不稀罕,那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不是让人给她说是五皇兄喜欢的吗,她竟舍得送人?
几人说话间,方才落后在殿外的太子等人进了殿来,只是不见了镇远王。
几人落了座,不一会儿,门外便报:“皇上驾到,太后驾到,皇后娘娘贵妃娘娘驾到!”很好,四大巨头都到齐了。
殿内的人跪成一片,可王爷王妃只从座位上站起了而已,并未行跪礼。
城亲王是唯一的铁帽子王,自开国来便一直存在,有好些特权,比如,城亲王夫妇见到皇室人员不用行跪礼。
“众爱卿平身。这次是为朕的五皇儿办的庆功宴,不必拘谨,将皇宫当做你们自家的院子,吃着玩着,不必顾忌。”很爽朗的声音,听得出,声音的主人很高兴。其实很正常,五皇子椅三十万人马打败敌方天临国的五十万大军,将天临打得全军覆没,而己方仅损失了五万兵马,不可谓不是一个神话。
所以,皇上高兴理所应当,换做自己儿子有如此功绩,她会表现得更露骨,笑得更夸张。不过可惜了,那是皇上儿子不是她儿子。
“谢皇上。”地下的众人起了身,依旧拘谨。那是自然,现在是说将皇宫当成你家院子,可真当你随性而为了,皇上只会说:你真当皇宫是你家院子呢!
皇上来了,桌上有点心了。看上去很不错的样子,很想尝一尝,这皇宫里的和家里的有什么不一样。只不过众人都没动手,她自然也不能动了,很馋人呢,这可是桂花糕啊,怎么就没人动手呢。好香呢,太诱人了,让她回忆回忆是怎么做的,等回到王府一定要做上一些!城南想得仔细,纵然殿上顿时有些喧闹,也没有影响到她什么。
就是这副情景,等父皇宣他入殿时,他看到的就是这情景,一盘桂花糕而已,有必要吗?一副如此垂涎的模样,难道王府没给她吃的吗?想起她那套“常著红衣者性情有异”的言论,不由得起了逗弄之心,还未回到自己座位上,司马师苍便开口道:“城南郡主方才听你说常著红裳者脾性怪异,本王甚感疑惑,不知你可否为本王解释一下?”
没反应......城南依旧盯着那盘桂花糕,想得仔细。
司马师苍的脸黑了黑,自己居然被她无视了个彻底。
城南身后的晓风见自家郡主那副出神的模样,趁着大伙的眼睛还没从镇远王的身上转到郡主身上,用手指戳了戳城南的后背,城南一回神,就瞧见了大殿中央那一身红袍的司马师苍,衣裳换得挺勤的嘛,方才是一身锦袍,这会儿就是一身战袍了,不过都是红色的。
但是,城南有些茫然地瞧着脸色黑了个糊的司马师苍,干嘛苦大仇深地看着她,她没惹他啊。莫非还是为了笑城西要说出口的断袖?太小气了吧。周围的人干嘛也盯着她看?她没欠谁啊?
“郡主,”晓雨在城南身后小声提醒:“王爷问你常穿红色脾气怪是什么意思?”城南皱眉,有问吗?她怎么没听到?难怪都这样看着她呢。
“这个嘛,”城南站了起来,开始一阵乱扯:“我是在书上见到的,我想书上的总归有些道理,就信了。”
书上?司马师苍继续:“什么书?”城南继续扯,用了一个十分经典的书名:“是......《红楼梦》。”你去找吧,你踏破铁鞋都没法找到。反正没这书,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就是找不到,也只能怪他自己运气不好,不关她的事。
红楼梦?在座之人都懵了,没听说过啊。司马师苍又问:“不知是哪个大家之作?”这是为了试探她说的是真是假吧?
城南面不改色:“作者曹雪芹。”曹雪芹?众人更懵了,这谁啊?
“那,不知此书都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城南很想跟他说,该书以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的兴衰为背景,以宝黛二人的爱情悲剧为线索,深刻地揭露了封建社会的落后性,写出了封建大家长的□□,写了封建社会必将走向灭亡。
她能这样说吗?显然不能。到时候,不是她PK掉这个旧社会,而是这个旧社会PK掉她,于是,她是这么说的:“红楼梦,就是说的生活在红楼里的一群人的一个迷梦。”
正文 大礼
说了这话,城南都觉得自己的答案很强大。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城南补充:“作者还写了一首小诗,道: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言作者痴,谁解其中味?”这首诗,倒是能增添自己一番话的真实性。
谁都知道自己腹中没什么墨水,如此一首至真小诗,很有说服性,大多人都信了她这话。
司马师苍低着眉,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啊……”
城南点头,对,就是这样,她哪知道他喜欢穿红衣,要是早知道,她是不会说的。现在说穿红衣脾性怪的可不是她,是红楼梦,去找红楼梦吧。
见司马师苍走到座位上,城南也坐了下来,爱穿红衣,难怪不喜城南郡主了,老爱跟人撞衫,换谁心里不隔应。
话说今儿那个水语郡主也是穿的红衣,但那衣式和司马师苍的还是有很大不同的,但城南郡主的就和司马师苍的很相似了。
没一会儿,众人便一一上去给司马师苍送贺礼,先是皇上,赏了他一根一人高的珊瑚树,老值钱了。皇后也意思意思地送了一对玉如意,接着太后又送了一柄青玉剑,看着就价值不菲。贵妃送了一副名画。
接下来就该城亲王府了,可王爷端坐着,半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城南才想起,这送礼的任务,貌似交给了自己。
城南起身,上前两步,晓雨将手中捧着的木盒递给上前来接礼的小厮。
城南介绍:“这是兵书。”
兵书?众人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早在十年前,五皇子便把所有的出了名的,有大用的兵书看了个遍,剩下没看的,都是五皇子自己都能写出来的。
这城南郡主送的书是五皇子看过的还是没看过的?无论是哪种,都上不了台面。
干嘛有用那种眼神看着她,城南想抚额长叹了,不是说五皇子酷爱兵书吗这有什么错?难不成以为她送的兵书入不了他的眼,遂加了句:“这是孤本。”
看着司马师苍还是一副风清云淡不在意的模样,又加了句:“我二哥哥看过了,说是独一无二呢。”
夜城昭坐的是下面的座位,听了城南的话眨了眨眼,什么兵书,他没见过啊!但南南的面部表情相当诚恳,也许除了他,其余人都信了。
其他人眼神都变了,城南郡主的二哥哥,是督兵大人啊,他都说好,定然是极好的了,看来,为了郡主能选上镇远王王妃,夜督兵大人也出了力啊。
这话自然也引起了司马师苍的注意,伸手取下了那个木匣子,打了开来,看着那本白色封面书,上面两个字,兵法,下角还有一副小画,一支青竹,宁静悠远,看得出,此人画工不差。看着这画,司马师苍心情都好了三分。
取出书来,翻开,第一行字:“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点了点头,的确如此继续往下看,司马师苍面色变得庄重,情不自禁地念了出来:“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故可以为之生,可以为之死,而不畏威也。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远近,险易,广险,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者不胜……”
“妙极!妙极!好!好!司马师苍表情激动连声赞叹。
城南嘴角抽了抽,这也太激动了吧?下座之人听了那兵法内容,都是大吃一惊,能在皇宫中参加此等庆典的都是六品以上官员,六品之上,那个不是满腹经纶?这东西,在场之人大都震撼了。就连城亲王爷都睁大了眼,此书,不简单。
关上书,司马师苍爱惜地抚着封面,他极喜兵法,现在能为他所用的兵书已经不多了,眼前的《兵法》就是极少的一本。
是的,城南将孙子二字去了,她怕别人问她孙子是谁,她可答不上来。退回座位,就见对面的水语神情愤愤地望着她,城南被瞪得无辜,怎么了又瞪她?
“不知城南郡主在何处得到此书?”听得司马师苍这话,城南略微敛眉:“偶然所得。”看着她的表情,众人都知她是不愿说了。
接下来是宁王府献礼,宁王也是异姓王,凭战功封的爵。地位自是不低。城南瞧着宁王爷,他们会送什么呢?宁王爷没动,倒是水语郡主,在瞪了城南一眼后才起了身。
在丫鬟那里去了一个梨花木的木匣,打了开来,取出一件衣裳,走到殿前,水语郡主声线轻柔:“天蚕丝织的战衣,可挡刀枪,望王爷笑纳。”大红大红的,城南点点头,原来是战衣啊,看起来既轻便又安全,不错的礼。
不过,这送礼,怎么都是女子送,习俗?若没有自己的孙子兵法,水语郡主这礼定能拨到头筹。难怪水语郡主会瞪她了,自己抢了她风头,真是活该被瞪。
“哈哈,”龙椅上的皇上爽朗一笑:“今儿五皇儿真是占尽了便宜,先是小南的兵书,再是水语的战衣。五皇儿,你得好好谢谢两人才是。”
听了这话,水语郡主低了头娇羞不语。城南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着皇上行了一礼,面不改色:“哪里能当五皇子的谢。五皇子保家卫国,这份小礼,理所应当。”
皇上眼睛一亮,这番话,是南南说的?皇后笑了笑:“南南找这份兵书怕是费了不少力吧?”
城南摇了摇头,哪里费力,不过就是熬了一夜罢了。
见城南摇头,皇后继续道:“你也别不好意思说,你这孩子,本宫还是知道两分的。”说罢,转头吩咐自己身边的嬷嬷:“将本宫主殿西窗边的那对血玉如意取来,南南和水语,一人一只。”城南和水语郡主听了,忙跪了下来,谢恩。
不一会儿,那血玉如意便是取了来,城南一瞧,好大的玉如意,有半米长呢。忙又谢了一次恩,让下人抱了回去。
接着便是下面各人送礼,这礼都送得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出奇之处。送完礼,各人都回了位。
殿上有歌姬舞女,热闹得紧。城南的眼睛依旧回到了桂花糕上。“想吃便吃吧。”一边的王妃忍不住开了口,方才献礼时她便注意到了,南南紧盯着桂花糕不放,南南的确爱吃这点心,但发呆的看着,也太过了点。
城南听了讪讪地笑了笑,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一旁的永宜公主拿起绣帕掩了嘴角冰冷而嫌恶的笑,真够丢人的。堂堂城亲王府的郡主居然对着一盘点心发呆。
在大殿上热闹了一会儿,皇上便起身扶起太后,说是春光无限好,去御花园逛逛,赏赏花。众人也就跟着附和起身跟着去御花园。
城南望着眼前的路,迷茫了。方才她嫌跟在众人身后吵闹,另找了一条顺眼的路走,结果......迷路了。好不容易找了个宫女带路,可那宫女却越走越快,就是到了这儿,就见她拐了个弯儿,人就不见了。城南抚额,要不要这么丢人啊!
“郡主,方才那个宫女姐姐怎么不见了?”身后的晓雨比自己还迷茫。
城南摇头,她怎么知道。真是的,皇宫有必要修那么大吗?劳民伤财啊!还好刚才将小城西和晓风两个留在王妃身边了,不然那么一堆人还走迷路,真能让人笑掉大牙的。
“郡主,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城南叹了口气:“边走边看呗。”
正当城南认命地抬脚向前走时,却从左边传来突兀的一声大叫:“啊!”接着就“噗通”一声重物落水声。“救......救命啊!”一女子的呼救声。
城南皱了眉,这什么倒霉事儿让她遇上了?想着,原本还向前迈步的脚收了回来,向着声音传来的左方急赶而去。
不几步,就看到了一个小水湖。“郡主,有人落水了!”看着水中扑腾的女子,直想跳下去,可她又不会凫水。“啊!”水中女子还在猛的挣扎,拼尽了力。
城南眼睛四处一扫,旁边道上有一些篱蒲,忙上前去,扯了一根较为结实又比较长的柳条,跑去将一头递给落水的女子:“抓住,我们拉你上来!”
可湖中人依旧猛烈的挣扎着,好像一点儿也没有听见城南的喊声。
城南的眉皱得更深了,这样下去可不行,那就必须得跳下去救她了。可是这暮春,湖水依旧是凉的很,城南郡主这十五岁的大病初愈之后小身板,还不一定承受得住。
怎么办呢,跳不跳?救不救?
突然,城南眼一凝,通常人落水,五指是张开的,这个女子却是右手捏了拳头,她手里抓的什么?仔细一瞧,那成色,那形状......城南眼中寒芒涌动,看向自己的腰间。
果然,自己身上的一块玉佩不见了,不就是湖中那女子抓着的吗?
方才那个宫女,果然有鬼。想必就是她将自己的玉佩顺走了,现在不救都不行了。若这女子真死在这里面,手中是到死都抓着的自己的玉佩,那自己便是一万张嘴都说不清了。
正文 救人
城南拿着柳条,往晓雨手上一递,一边又解去自己身上碍眼的宫服。吩咐道:“一会儿将柳条递给我,待我将人救上来你便出去大喊。这禁宫之内,总归是有护卫的。”
晓雨就城南打算自己下水救人,慌了神:“郡主你大病初愈,受不得凉,要不然......咱们,别救人了。”
城南手下动作丝毫未慢,将宝蓝色宫服脱下扔在了地下,出口的话有些急切:“让她死?我可不想给她做陪葬的。”
可不是么,能用来陷害城南郡主的人,身份会低到那里去?说不定是皇上宠爱的妃子什么的。就算自己不给她陪葬,往后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噗通”一声,果断入水。
刺骨的寒水顿时向她涌来,城南霎时间就打了个冷战,好凉!
咬着唇忍着寒绕到女子身后,大喝一声:“不想死就别乱动!”说着,就女子的动作缓了下来,迟疑了一下,咬牙上前从后面搂住女子,看着晓雨急急地递过来的柳条:“拉住!”
那女子不似方才一般挣扎,依言拉住了柳条。
“救命啊!”岸上的晓雨不断大喊,眼眶红红,“快来人,救命啊!”
城南努力地朝着岸上游去,这湖水寒凉,呆久了可不行。所幸离岸上也不是很远,不过半刻时间,便到了岸边,晓雨忙扔开柳条,帮着城南将那女子拉了上来放到一边,就忙帮着城南上了岸。
“咳咳.....”那女子一上岸就猛地咳水,拍着胸口。
城南上来便跪坐在地,救人这事儿真是英雄做的。太累了,差点被拖下水啊。城南猛地打了个哆嗦,这天果真寒凉,双手撑地想要站起来,无奈有些脱力,没办法啊,这身子太孱弱了,往后得好好调养一下了。
见城南起来后就坐在地上不动,不停地打颤。晓雨抓起地上的宝蓝色宫装,裹住城南,有些带着哭腔地问:“郡主,没事儿吧?”说着,用绣帕檫去城南脸上的凉水。
城南摇了摇头,伸手拉住晓雨想借力站起来,可晓雨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比她还娇小,哪里能撑得住整个她?城南遂又坐在了地上,不管了,索性先歇一会儿,蓄些儿力再说吧。
“咳......”那边的女子咳声弱了许多,那女子抬起头,感激道:“谢救命之恩,改日定当登门道谢。”
可当城南转头看向她时,她却是惊愕地张大了嘴,眼睛都不眨一下,惊异大呼:“夜城南!怎会是你?”
城南喘着气,哪有力气来答这话,晓雨也没管这话,瞧着城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急红了眼:“快来人啊!来人!”一连好几声不断大呼。
才叫得四五声,便听到了一连串的脚步声。晓雨搂住瑟瑟发抖的城南,有些松口气地道:“郡主,有人来了。”有人来了,不过就她现在衣衫不整的模样,也逃不了有心人的指责。希望这被救上来的女子身份够高,能护着她点儿。
城南咬着唇,双手攥紧了身上也已染湿的宝蓝色宫服。
“南南!”城南闻着一声惊呼,猛地抬头,怎会是王妃?
来的人不仅是王妃,皇上、皇后、太后一群人都来了。为了不让王妃担心,城南借着晓雨的力,拼了劲儿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身子有些晃。城南对着王妃安抚一笑,表示自己没事,声音柔柔,轻不可闻:“母妃,我,没事。”
没事?王妃一脸心疼快步上前扶住了城南,没事能是这副模样?那边的皇后也快步上前,不过不是朝着城南来的,而是去扶起了那落水女子,忙问道:“永宁,这是怎么回事儿?”
永宁?城南笑了,是皇后嫡女永宁公主,原本她还以为是皇上的哪个妃子呢,搞半天是皇上的爱女。
这边王妃也在等着永宁公主开口,永宁将手中玉佩亮了出来:“有丫鬟来千宁宫告诉我端静在这儿等我,找我有事儿。那丫鬟将我领到这儿就不见了。不一会儿就又有一个宫女过来把我推下了水,不过,我抓住了她手中的玉佩。”
王妃皱眉,那玉佩不是南南的吗?
“那玉佩是我的。”城南弱弱开口:“方才出殿时,我见一支白梨花开得娇艳,忍不住上前欣赏了一番。回神时,众人都不见了踪影,我就往前走,遇到了一个宫女,说端静郡主在这里等我,才领我到了半路,抢过我腰间的玉佩就走了。我以为只是见财起意,就没在意。可刚到了这儿,就碰巧遇见永宁公主落了水。”
这哪里是碰巧?众人神色凝重,现在说起来,是有人谋害公主陷害郡主啊。
永宁公主点头:“是城南郡主救了我。”而后朝着城南诚心鞠了一躬:“多谢。”
皇后听了脸上阴沉阴沉的,而且,若永宁今儿真的去了,那就是在逼着太子和她与城亲王府决裂!今儿这事,得多谢城南,皇后眼中的感激显而易见。
皇上身后的黎贵妃捏紧了手上的绣帕,夜城南和永宁不是水火不容吗!她怎么会救她?这下不仅没有让太子和城亲王府撕破脸皮,反倒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这次真是得不偿失。
城南扯了个小谎,但没人质疑。其实更本没什么丫鬟说端静郡主在这里等她。只是她自己走迷了路,但一个郡主在皇宫了走迷了路,谁信?免不得说了个谎。
唉,没想到在水中就呆了那么一小会儿,头就那么痛了,伸手想揉揉太阳穴,突然就眼前一黑。她的最后一个意识浮现:还是太弱了啊。
“南南!”王妃觉得身上一沉,就发现城南已经晕了过去。
夜城寒夜城昭快步上前,正当夜城寒打算抱走城南之时,皇上身后的一个老头出列,向王妃拱手:“城亲王妃,不如让老臣给郡主把把脉。”
王妃慌忙点头:“有劳孙医正了。”孙医正是从四品官员,在皇上的太医之列。
王妃扶着城南搭了张绣帕在城南腕上,伸去给孙医正。老太医把了脉,又仔细观察了城南神色:“郡主这是寒气太重所致。恕老臣多言,郡主不久前是否患过较为严重的伤寒?”
王妃见老太医神情凝重,也不敢多瞒:“南南三月前不慎跌入王府水塘,染了风寒,昏迷了三天三夜。”三月前,那可是深冬啊,难怪说是寒气太重了。
王爷上前一步,“跌入水塘?本王怎么不知道?”
王妃听了也只紧看着王爷,他不知道?他回府从来就只两句话,他能知道什么?“臣妾从未瞒过谁,三月前是深冬,南南在冰水塘里泡了半个晚上,能醒过来就是福大命大了。”说着,王妃红了眼眶。
可不是吗,掉在冰水湖里那么久,不得寒气过重吗,这一点,居然与当年的自己一模一样。
“孙医正,南南伤势可重?”王爷忍不住开口问。孙医正点了点头:“这三月里的调养虽然不错,但也有疏忽之处。好在郡主此次下水并不太久,没有将积在体内的寒气引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顿了顿,又道:“老臣会给郡主开两贴药,一贴除寒气,一贴防风寒。现在要将郡主这身衣换去,暖和暖和,切莫引发风寒。”
王妃点点头,看向皇后:“阿桐,让南南在你宫中换换衣裳。”皇后点头,自从自己当上皇后之后,阿倾再也没叫过自己的闺名,如今这般,定是心中急了。
“倾姨,”永宁公主上前,“去我的千宁宫吧,那儿近,也有适合城南郡主的衣裳。”王妃点头,那样更好。遂让夜城寒抱起了城南,向千宁宫奔去。
城南刚一睁眼,就模糊见到床帘外有两个倩影,揉了揉还有些隐痛的太阳穴,长叹了口气,除了全身酸软之外,没什么大问题。撑着坐了起来,就听见晓风的声音,带着欣喜:“郡主,您醒了?”“嗯。”城南笑了笑:“让你们担心了吧?抱歉了。”
晓风刚要去揭帘子的手滞了下来,略微感动,带着哭腔:“郡主,您说什么呢。”
城南听了晓风的话,摇了摇头:“哭什么呢?郡主我福大命大,不仅没死,还救了个公主呢。对了,那个......永宁公主没事吧?”话音刚落,就有回话:“我没事。”另一道倩影移了上来,揭了帘子,打量着城南。这是永宁公主?怎么不是晓雨?
“不管如何,”永宁公主看上去有些别扭:“你救了我,谢谢!”不管她怎样讨厌夜城南,她还是记得母后的教导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城南愣了一会儿,才反应道:“公主不必多礼。这事儿没什么。”
永宁公主扭着绣帕,她以为夜城南会趁机要求她什么呢。她也想过,夜城南是为了五皇兄才救自己的。她一直以为夜城南刁蛮无理,没想到她人也挺好,居然还和身边的丫鬟道歉,她是不是有些误会夜城南了。
见永宁公主对着床头发呆,城南向着一旁的晓风伸出手去,借力坐了起来,下了床。
“晓雨呢?”这丫头哪里去了?晓风应声:“晓雨随着王妃回王府了。”回王府了?什么叫回王府了?那,她现在在哪儿?扭头一瞧,这床,粉红色的床帘,果真不是自己的。
抬头一瞧,这屋子太高,太宽,太长,不是自己的。
“郡主,这是永宁公主的宫殿,千宁宫。”城南瞧了瞧自己的装束,这一身衣裳,也不是自己的。
抬头望着窗外,天早黑了,记得自己跳水救人那会儿,也不过下午三四点的样子,而现在,似乎已经是晚上九十点的样子了,没想到,她们能守自己到现在,特别是那公主。
说起来自己来皇宫时才吃过午饭,但现在也饿了。
晓风见了问:“郡主可想进食?”永宁听了点了点头:“我已经吩咐香云去小厨房里取了汤药,一直温着呢,这会儿取来就能喝了。”汤药?果真门一开就有一个小丫鬟端着一碗进来了。
奉到城南面前:“郡主,请用药。”城南眼角抽了抽,这黑漆马糊的......什么啊?她能不能不吃啊,这是中药呢,货真价实的中药,苦着呢。有些想念前世常吃的那些西药丸丸了,至少不苦。
“那个,其实,我不饿。”城南看着那药,头皮发麻。“我,可不可以不喝啊?”只是落个水而已,没必要吧。
“郡主,”晓风接过那丫鬟捧着的药碗,道:“这药是防风寒的,太医说了,您得喝了才成。”说着,拿着药匙和了药,吹了吹,举到城南面前:“温着呢,郡主,得趁热喝,凉了就更苦了。”
城南皱着眉接过药碗,这落后的古代,一个小感冒弄不好就会死人,生命来之不易,她可不想像上辈子那样死得年轻。早知道怎么都得喝,自己干嘛要傻傻地拒绝呢?少不得成了永宁公主的笑话。将药匙丢在了托盘上,原就苦了,要再一匙一匙的喝,不是自找罪受么?城南端起药碗,一口闷。
晓风笑笑,拿起托盘上的一碟子蜜饯:“郡主,吃了这个就不苦了。”城南连连抓了四五粒放在嘴里,那被药哭得皱成一团的小脸才舒展了开来。
一旁的永宁公主都呆了,不愿吃药她还一饮而尽,她不苦啊?
城南拿着绣帕擦了擦嘴,药是喝了,可肚子还饿着呢。可大晚上的,不能让御膳房的人为了她一个人弄东西吧。方才永宁公主说药是在小厨房里温着的,那就是说千宁宫有小厨房了。
“永宁公主,”城南施了一礼,现在在人家地盘上,人家还是一国公主,还是有礼点好,恭谨地开口询问:“可否借城南小厨房一用?”
永宁眼睛睁得大大的,真不习惯她这么有礼。还有,她借小厨房来干什么?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自然可以。”永宁向外迈步:“跟我来吧。”她倒要看看夜城南想做什么。
城南紧跟了上去,她只是想找个丫鬟带路,没想到这永宁公主也跟了来。
正文 菜谱与兵法
看着对各种厨具娴熟无比的城南,永宁呆了,这厨子的行头一分不少,系了围裙又戴了帽,哪里还像郡主?加上这还算娴熟的刀法和技艺,永宁惊讶不已。
直到城南将几盘色香味俱全的菜端上了桌,解去了那身行头时,才惊呼道:“你三个月没去学堂,就在王府里学了这中馈?”
城南笑笑,不可置否:“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试一试?”看着永宁依旧吃惊的模样,又道:“放心,这三个月来我没少做,不会有问题的。”
以前爹妈老不在家,自己就跟着奶奶,做饭也做了十几年,手艺自是不差。就是在这王府的三个月来,自己也没少做。这古代的厨具,自然是摸了个门儿清。
永宁公主也坐了下来,望着那菜色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接过晓风递来的碗筷,试着夹起了离自己最近的菜,珍珠丸子。
咬在嘴中,入口细腻,虽比不得御厨,但由夜城南做出来,也是难得了。永宁公主开口夸赞:“很好吃。”
城南笑着,弯了眉。
“永宁啊,都晚了,还不睡?”熟习的声音,带着三分笑意,甘冽如泉。镇远王。
他怎么来了?城南咬着筷子,知道晚了还不睡!可是,别人到自己妹妹的屋子,与她何干?可是,皇宫不是不留外人吗,不然王妃也不会放自己一个人在宫中而自己却回了王府。
可司马师苍一个王爷,怎么会......差点忘了,这是他的庆功宴,定是得了特许住在皇宫。
“五皇兄,你怎么来了?”永宁放下了碗筷,起身看着司马师苍。
司马师苍仔细地瞧了桌上的饭菜:“日子过得不错啊。”方才让人守着千宁宫,说让城南郡主醒了就通知他,他一赶到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一见之下,却是城南郡主做的,令人吃惊啊。
城南起身见礼,抬眼时又见他一身红,不是宫中初见时的红锦袍,也不是大殿上的红战袍,一天换三件,就算是有洁癖,也不是这个换法吧,再者,也没听说他有洁癖啊。
司马师苍笑着应了城南的礼,而后又问永宁公主:“永宁,你这东西怎么做的?闻着就不错,本王就是被这东西勾来的。”
青言站在司马师苍身后抽了抽眉,明知故问。城南郡主在做东西时王爷就呆在窗外看得清清楚楚。
永宁吩咐丫鬟:“香云,给五皇兄添碗筷。”说着转头看着司马师苍:“这可不是我弄的,是城南郡主弄的。”
司马师苍挑眉,称呼从夜城南变成了城南郡主?回了句:“城南郡主的中馈之术确实不错。”“王爷缪赞了。”语气不卑不亢。
司马师苍笑着坐下,从汤里夹了一片香菇,放入口中,嫩滑爽口,果真不错。放下了筷子,起了身:“郡主这汤做得鲜美,不知可否写下食谱,好让本王拿回去让人对照着做呢。”
城南咬牙,还让不让人好好吃了!永宁公主也夹了一片放入口中,果真如五皇兄所说。遂道:“偏殿中有笔墨。”
这两兄妹一唱一和,她想拒绝都没理由。用绣帕檫了嘴,喝了口水,就走向偏殿,拿起笔刷刷地写下香菇汤的食谱,递给了司马师苍。
司马师苍接过一看,眼睛都凝了起来,这笔迹......司马师苍不着痕迹地掩下了眼中的讶异,将那张食谱递给了身后的青言:“收好了。”青言接下,折好放入了袖中。
“食谱到手,本王也便不多留了。永宁,城南郡主,早些歇息吧。”说罢,转身离去。
城南吃了个半饱,天更晚了,连忙着睡了,不过不要紧,那么多眼睛都见着她病了,明儿她就赖在床上,也没人会说她什么。宴会吵闹,正好借这个由头避开,等到太后的生辰再去也不迟。于是,她很安心的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城南就被迫睁开了眼睛。眼睛刚一睁开,就有小火苗窜出来了。这是做什么呢,好好的谁把她从被窝里捞出来了?还勒她勒得那么紧,谋杀啊!
这是......城南瞧着映入眼帘放大的俊脸,有些牙痒痒。
司马师苍瞧着怀中人儿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这么有趣呢?
城南脸都黑了,把她弄醒了不说,还搂搂抱抱地勒她,勒她不说他还笑,有什么可笑的!想着城南就磨了磨牙,冲上去就咬人泄愤。她可是有起床气的,谁让他那么不长眼,活该被咬。
但由于身高问题,城南拼了劲踮了脚也只咬到他的下巴。
“你......咬够了么。”这下黑脸的换成司马师苍了。
城南听了这话,脸一红,慢慢地松了口。司马师苍见她脸红,挑眉,低头迅速含住了她的耳尖,牙齿轻轻一合,就听怀中人儿有些抽疼的轻轻“嘶”了一声。急松了口,笑道:“如此,才算公平。”
公平,城南瞪着他,大早上的他来打扰她睡觉就算公平了?咬他一下怎么了,他还咬回来,真过分,他还勒她呢!
......勒她?城南又仔细瞧了瞧,没错,他怎么进她屋子来了?还抱着她......特别是,他现在下巴上还有一圈牙印,特破坏美感。一想到是自己的杰作,城南就脸红不淡定了。
气呼呼地想着挣脱司马师苍的掌控,城南质问:“你何时进我屋来了?放手,放手......”
司马师苍加紧了手上的力道,笑着瞧着她气呼呼的样子,乐道:“不放,不放。”
城南跺脚,他不放她怎么可能挣得脱?“你究竟想干嘛?”她可不会天真的以为他这一大早的就是来调戏她的。
一想到正事,司马师苍放了放手上的力道,依旧拿一只手环着她,却不会紧得慌了。拿出袖中的《兵法》,司马师苍道:“你得给本王重新写一份。”
城南接过翻开一看,重写一份?难怪,这字都被水糊了,一团团的黑色墨迹,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字样了。
“什么重新写一份,我说了,这是孤本。独一无二的。”自己不好好保管,变成这样,到来找她,没那么好的售后服务。
司马师苍笑了,他不信。“嫁给本王,写书。你选一个吧。”
城南惊怒:“什么?”司马师苍风轻云淡,搂着城南滚到了床上,语气威胁:“你说,让人看到我们这副样子,你是不是非我不嫁了?”
城南欲哭无泪,古代女子的闺誉最重要了,要真让人看到她这样子,可不就得非他不嫁吗。
而且在古代,更本就没有离婚的说法有木有!就是和离,吃亏的也绝对是女人。
若自己嫁给他,绝对是笔亏本的买卖。
而且,说不定所有人都以为是她勾引他的。只得无奈道:“第二个,我选第二个,写书。”
司马师苍点头,赞了一句:“聪明。”顿了一下又道:“你也别觉着委屈,本王这书变成这样都是你的错。”
城南眨眼,怎么变成她的错儿了。
见城南不答,司马师苍又道:“昨儿城亲王世子抱你进来,可这儿是永宁的闺房,他一个外男怎能说进就进,于是本王就代劳了。谁知你身上这么多水,就那么一会儿,本王没留意,这书全湿了。你说,这不是你的错,又是谁的错?”
城南撇嘴,这也怪到她头上?她又没求他抱她。也难怪他一天换三件衣裳了,不是洁癖,是脏了。
可他怎么知道这书......城南眼睛一眯,对了,昨晚那张菜谱......她怎么这么笨啊。
笔迹啊笔迹......就说他堂堂一个王爷,上门就为了一张食谱,皇宫里什么食谱没有,巴巴地要她的食谱。咬牙,狡诈的镇远王!推了推身上的人:“你快起来了啦!”
见城南恼怒的神色,司马师苍好心情地笑了笑,完事儿了:“聪明的城南郡主,本王先走一步。”话音刚落,人就不见了踪影。神出鬼没的,她还没看清呢,他就走了,鬼变的啊。
看着他留在枕边的被水湿了的孙子兵法,只得咬牙暗气。没办法了,写吧。
不过,那个水语郡主只怕看自己更不顺眼了,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她爱慕司马师苍。而司马师苍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了自己,唉,头疼。
不管了,天还早着呢,自己又不打算参加宴会,再睡一会儿。才睡了没一会儿,城南又睁了眼,睡不着。望着那本孙子兵法,干瞪眼。
“郡主。”晓风见天也不早了,进了卧房。隔着床帘小声问道:“您可醒了?”
城南应了一声:“怎么了?”晓风将从耳房打来的温水放在床边:“宫宴要开始了,永宁公主问您要不要去。若是不去,公主邀您去舞殿瞧她跳舞。”
城南掀开帘子下了床,接过晓风递来的毛巾,擦脸。司马师苍不是永宁的亲哥哥吗?她不去参加宴会吗?什么舞非得这会儿跳?去不去呢?
嗯......永宁公主相邀,不去恐怕不好,本在皇宫中就树敌太多,好不容易才拉了个铁靠山,可不能失了,再者,自己原就无聊,去走走也好。
“郡主,这是您的衣裳,今儿一大早娇杏姐姐就给您送来了。”晓风拿着一件淡紫色衣裳,给城南换上了。娇杏,王妃的贴身丫鬟:“她可带了什么话。”
晓风点点头:“娇杏姐姐说昨儿夜里回府时很担心,让你好生休息,别想其他的。还有......昨儿夜里王爷进了王妃的屋,结果......被王妃赶出来了。”
城南睁大了眼,被,赶出来了?王妃那么温婉,不像是个会赶人的人啊。更何况,这个人,还是王爷。
晓风看着城南不可思议的模样,心中也是有些吃惊的,那可是王爷啊。哪个女人会把自己的相公往外推的?可王妃就偏偏那么做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而且,更离奇的还在后面呢。“而且,王爷就在王妃屋顶上坐了一夜,王妃的屋里一直燃着烛呢。今儿王妃借说身子不适,没来宫里。”
城南更吃惊了,王爷没生气?还在王妃屋顶上坐了一夜?王妃屋里燃着烛,那也是一夜未眠了?还真是一对奇怪的夫妻,关系诡异至极。
“拿个五两银子赏给娇杏,嘱咐她别乱说话。”这事儿要是外传了那还得了啊,王妃不被人戳脊梁骨才怪。
晓风领命退下,城南对镜添妆,正戴耳坠之时,瞧见自己耳尖那明显的一点红痕,红了脸,暗骂了一声伪君子,就连连拿起粉扑上掩住了。
不一会儿,晓风就回了来,见城南已经画好了妆,忙上前拿起了梳子,为她梳起了头:“郡主,还插那支红珍珠发簪吗?”见城南拿着那支发簪把玩,忍不住问。
城南将发簪递给晓风,示意她给自己带着。自然是要戴着的,好戏还没开锣呢,她倒想瞧瞧这戏究竟能怎么唱。
见着镜中的装扮显得端庄有礼,温婉大方,城南满意地点了点头。戴着晓风,向着舞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