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相遇即是缘   公元一七零九年,南明遗孤朱慈爝在云南建立政权,自立为王,意图攻克四川。雍亲王爱新觉罗·胤禛奉康熙之命亲征南明余孽,两军在云南和四川交界之地杀得不可开交,明军伤亡惨重。千钧一发之际,缅甸援军及时赶到,明军士气大振,清军不得不撤兵退守,两军呈僵持对峙之势。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硝烟散尽,已是满目疮痍,流离的百姓仿似被战争的炮火吞噬灵魂,一具具游荡的行尸浪迹萍踪,那空无底洞的眼神就好像掉入了千年未解的寒谷,冰冷之中透着杀气。
  
  尹万钧带着女儿尹蝶城和商队从青海和硕特返途至此,望着一路的流民,尹万钧内心酸涩翻涌,他拿出干粮分发给街边的妇孺孩童。尹蝶城今年正值垂髫之年,聪明伶俐、俊秀可人,但性格却极像个小男孩儿,爱闯荡、闲不住,对于这个在京城见惯繁华与安宁生活的大小姐来说,眼前的一幕确实触动了她幼小的心灵。她便学着爹爹的模样,将手里的干粮分发给过路的流民。
  
  随行的王管家扫视着周边的流民,森冷可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就好像连他们也要吃掉一样,不由打个冷颤。他不停拉拽尹万钧的衣角,轻声道:“老爷,赶路要紧,我们还是快走吧。”
  
  尹万钧只是一声轻叹,从马车上取下剩余的干粮。流民们看到整包的馒头和油饼,如饿虎扑食般,瞬间哄抢一空。没抢到食物的流民,转过身,死死盯着尹万钧一行人,面目狰狞,眼泛凶光,一步步向他们紧逼而去。王管家和随从边护卫尹万钧和尹蝶城,边搀扶他们上了马车。霎时,疯狂的流民扑向马车,即便几位身强力壮的随从拼死护卫,也被他们推挤至数米远。流民们抢走他们的行礼,扒光他们的衣服,尹万钧紧紧护住蝶城,不敢动弹。王管家见有几人盯上了他们的马匹,急忙驾起马车飞奔离去。
  
  暮色渐渐暗淡,残阳铺满大地,层层麦浪携卷着绯红的余晖滚滚而来,就好像恣纵飘散的幽灵,在贪婪地吮吸着人间的血气。尹万钧驻足山头,凝视着山坡两边的军营,清军枕戈披甲,厉兵秣马,而明皇行宫因为上一场战争的胜利,鼓乐齐鸣,歌舞升平,好一番热闹欢庆的场面!他屏息闭目,不禁一声长叹起,梧凤何时鸣?
  
  王管家过来向他请示:“老爷,近几日战争频发,流民也不安生,我怕走夜路不安全,要不然我们今晚就在这山坡上休息一晚,明日趁早赶快离开这里?”
  
  尹万钧点点头:“好,你先去休息吧,我想四处走走。”
  
  “老爷,你可千万别走远了。”
  
  “我知道。”
  
  尹蝶城跑来,拉住尹万钧的手,满脸娇萌地望着他。
  
  尹万钧问:“城儿,怎么还不去睡觉?”
  
  尹蝶城嗲声嗲气道:“爹,我一想起今天在街上看到的那群可怜小孩儿,我就睡不着。”
  
  “爹也是,只可惜我们无能为力啊!”尹万钧拉着蝶城的小手向树林里走去。
  
  尹蝶城不解地问:“爹,你是大人呀,你不是经常给我讲,等我长大了就能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吗?大人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到吗?”
  
  “唉!大人也有大人的无奈呀,爹就是个小商贩,商人是最低贱的职业,我们能做的只有养家糊口,其他的事爹也管不了,蝶城啊,等你长大了自然就会明白了。”尹万钧的眼神中透出丝丝落寞和遗憾,在他内心深处隐藏着一种模糊的不安,仿佛失去了火把的夜行,前方是一条陌生而遥远的道路。
  
  “爹,我长大了一定要成为一名除暴安良的大英雄。”蝶城顿时慷慨激昂,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尹万钧回以她一个微笑,他并不想打击孩子的自信心。
  
  “哇,萤火虫。”蝶城看到树林里飞舞的萤火虫,兴奋地又蹦又跳。
  
  尹万钧喃喃自语:“毕竟还是个女儿家!”
  
  倏忽,尹万钧将蝶城抱入树丛,“嘘”示意她不要说话。蝶城乖乖地躲了起来,顺着爹爹的目光向树林深处探视。眼见林中,两位明军士兵正在追杀一男子和一始龀男童。两位明兵身影踉跄,好似醉酒,但由于男子一手护着孩童,一手反抗,显然不是二位醉汉的对手。眨眼间,一把利刃的光芒闪过夜空,男子血珠喷溅,倒地身亡。男童浑身颤栗,瘫软在地,张大的瞳孔中满布恐慌,明军步步紧逼,男童节节后退,一把滴血的利刃划破月光,男童挣开紧锁的咽喉,一声尖叫刺穿树林,抬刀之人“扑通”倒地。另一明军正茫然不解,转过身,看到尹万钧手中的木棍,还没来得及反击,尹万钧掏出匕首,快手刺入那人胸膛,那人倒地而亡。尹万钧探探二人气息,确保安全,示意蝶城出来。
  
  蝶城从树丛里跑出,看到瘫坐在地上的男童,向他伸出手。男童还有些顾虑,但是望着蝶城那灿烂无暇的笑容,大胆地抬手伸向蝶城,蝶城将男童拉起。
  
  尹万钧见男童眉眼俊秀,身姿挺拔,一身绫罗绸缎,腰间还束着汉白玉佩,定然不是穷苦流民,那他到底是谁?明军为何要追杀他?尹万钧疑惑不解。
  
  “哎哟,我的老爷,你可吓死我了。”王管家在叫喊声中惊醒,急忙带着随从跑进树林寻找尹万钧和尹蝶城。他看到地上的三具尸体,害怕至极,“我的老爷,这明军可是你杀死的?”
  
  “爹,他脚好像受伤了。”蝶城见男童右脚不吃力,站不起身。
  
  尹万钧蹲下身,将男童抱在腿上,检查他的右脚脚踝:“可能是刚才崴到了。”他用力一扭,将骨头正位。男童裂眦嚼齿,硬是将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倒了回去,尹万钧不禁点头佩服男童的毅力。
  
  王管家上下打量男童:“老爷,这小孩儿看穿着打扮可不像农家出身,也不知是何来头。”
  
  “是呀,这群明兵真是丧尽天良,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都要赶尽杀绝。”尹万钧不免恨之切骨,看看这可怜的孩童,问:“孩子,你家是哪里的?爹娘都叫什么?”
  
  男童眼睛圆睁地看着尹万钧,就是一声不吭。
  
  尹万钧说:“这孩子可能吓怕了,等天亮,我们再下山寻他家人吧。”
  
  王管家却有忧虑:“老爷,这兵荒马乱的,两边军队都杀红了眼,我们都自顾不暇,哪里还能管得了他呀,要我说,还是将他扔在这里,别管了,我们还是尽早赶路吧。”
  
  尹万钧生气道:“我尹万钧怎么会见死不救?找不到他的家人,我们哪儿也不去。”
  
  王管家只能无奈地顺从他。
  
  此时的清军大营已经炸开了锅,贝勒爷丢失了!
  
  雍亲王痛斥手下失职,私自让贝勒爷出军营,众士兵低头不语。雍亲王不安地在帐前徘徊,生怕明军抓了贝勒,威胁他们,这样就破坏了他们策谋已久的计划。
  
  一名明军装束的士兵急疾跑来报告:“王爷,司徒大人发出信号,一切准备就绪。”
  
  雍亲王亟不可待:“好,听我指挥,第一支队跟随本王正面进攻行宫正门,第二支队跟随他从后山密洞进入行宫,司徒凌风会接应你们,我们里应外合,朱慈爝在劫难逃!”
  
  士兵挥舞战刀齐声呐“好”,一场激战即将开幕。
  
  此时,躲在树林中的尹万钧一行人,因为刚才突然出现的明军,依然惴惴不安。他们竖耳瞠目,时刻观察着树林中的风吹草动。
  
  “不好,快躲起来。”尹万钧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意识到危险在逼近。他抱起蝶城和男童,带着王管家和随从躲了起来。
  
  此时,雍亲王的第二支队从这里悄悄经过,他们身着明兵服装,但手臂系着黄色丝巾,以此与明军区分开来。男童认得自家军营的部队,想起身大叫,尹万钧紧紧束住他,捂着他的嘴,不让他作出声响。尹万钧心生疑惑:这明朝的军队好像是从清朝军营而来,他们手上为何都系着黄丝巾?这深更半夜要做什么?男童越发躁动不安,尹万钧用力箍住他,见军队走远,带着他们躲向树林深处。
  
  明皇行宫里依然歌舞升平,皇上沉湎于酒色之中,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尽管有将军劝告,朱慈爝正在兴头,斥责他不要坏了雅兴。
  
  将军还是不放心:“皇上,微臣还是亲自带兵巡视,才能安下心来。”
  
  朱慈爝醉意朦胧:“你...你真无趣,想我们对清军一忍再忍,终于苦尽甘来,还不及时享乐,更待何时?”
  
  将军依然忧心忡忡,满脸愁容。
  
  朱慈爝大怒:“你这个人,跟了朕这么长时间,为何依然畏首畏尾,杞人忧天?真是难成大事。你看朕这行宫倚靠高山,形成天然屏障,再有莽白将军亲自率领缅甸大军支援我们,还怕什么?量清军也不敢轻易进犯,等我军将士吃饱喝足,一定斗志昂扬,所向披靡,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缅甸将军“莽白”亲自为将军斟酒奉上:“将军,皇上说的是啊,这几日接连不断的作战,将士们也吃了不少苦头。皇上大宴全军,就是为了安抚军心,趁着现在形势大好,让他们放松一下,等酒足饭饱、养精蓄锐之后,军威已振,必然势如破竹,所向无敌。”他看将军还是略有顾虑,“来,我们喝酒。”
  
  将军也不好再说什么,一饮而尽。
  
  “莽白”再向皇上敬酒:“皇上,我们继续畅饮,今晚不醉不归。”
  
  “好!”皇上兴致高昂。
  
  此时,清军第二支队已经来到行宫密洞外,受命前来行宫盗宝的于千裘不知何时混入了队伍中,他跟着清军偷偷从密洞进入行宫。司徒凌风,也就是那位正在大殿和皇上畅饮的缅甸将军“莽白”,已经派人在密洞出口接应。密洞出口是行宫后院的一所废屋,此地由于荒废已久,无人巡逻,所以相对安全。
  
  带兵之人询问接应之人:“有没有看到贝勒爷?”
  
  接应人摇摇头:“贝勒爷?没听说贝勒爷被抓来。”
  
  带兵之人愁眉不展:“那贝勒爷去了哪里?”
  
  “时间紧迫,贝勒爷回头再找吧。”
  
  “好,”带兵之人将士兵分成三路,“第一路前往大殿,与司徒大人的军队会合;第二路潜入明军军营,杀他们措手不及;第三路跟我去行宫门口接应王爷,剩下几人看守密洞。”
  
  士兵立刻分路排列,随时待命。
  
  “好,行动!”带兵之人一声令下,各分路开始行动。
  
  夜已深,明军士兵要么醉意朦胧,要么困倦难耐,三路士兵趁机偷袭巡逻士兵,一路长驱直入,直抵前庭。军营燃起熊熊大火,明军猝不及防,这才意识到清军已悄然潜入。其他二路清军见明军军营已一片狼藉,一路配合雍亲王里应外合,攻打守门士兵;一路与司徒凌风的假缅甸军会合,顿时鲜血四溅、刀光闪闪,直逼明军于大殿外。顿时,热闹的大殿混乱不堪,朱慈爝终于从美梦中惊醒。“莽白”撕下假面,向朱慈爝步步紧逼。
  
  朱慈爝刹那回神:“你是...你是司徒凌风?”
  
  “你才看出来呀,晚了!”司徒凌风抽出匕首,一个跨步,直指朱慈爝胸膛。
  
  将军挥出利刃,挡在朱慈爝胸前:“皇上,快走。”
  
  朱慈爝仓皇向后殿逃离,司徒凌风和将军短兵相接,打得不可开交。将军知道司徒凌风武功高强,只能尽力抵挡,拖制他,为皇上提供更多逃跑时间。
  
  于千裘趁机潜入后殿,寻找宝箱。他四处摸索,终于在书架上翻得一雕龙宝盒,忽然,脚步声急疾传来,于千裘立刻避身躲藏。朱慈爝带着皇后和刚满两岁的公主进屋,让她们换上平民的衣服赶快从密洞离开。皇后和公主仓促换好行装,朱慈爝将书架上的宝盒交给她们。
  
  皇后满脸愁容:“皇上,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朱慈爝道:“不,朕不能走,朕走了,一定士气挫败、溃不成军,朕一定要和将士们战到最后,你带着香儿赶快离开。”
  
  公主泪眼婆娑:“父皇。”
  
  朱慈爝看着公主,又怜又爱,但他正色厉声道:“香儿不准哭!”
  
  公主立刻收回眼泪。
  
  “父皇一直教育你凡事要坚强,你跟着母后离开这里,等着父皇去找你们。”
  
  公主坚强地点着头。
  
  朱慈爝转向皇后:“香儿从生下来就带着满身奇香,一定要保护好她。”
  
  皇后拿厚棉将公主团团包住。
  
  外面的士兵催促着:“皇上,清军打进来了!”
  
  朱慈爝焦急万分:“来不及了,快走。”
  
  朱慈爝和几名士兵护送皇后和公主前往后院,于千裘紧随其后。然而后院看守的并非明军,他们都是清军伪装而成。朱慈爝这才意识到不仅有司徒凌风假扮缅军,连密洞都有人泄露出去,他追悔莫及,但现已无力回天,只能硬着头皮拼死抵挡。于千裘假装明兵,一路护卫皇后,帮助皇后逃出密洞,他自己也趁机逃了出去。
  
  此时,树林中能清晰地听到明皇行宫中传来的厮杀声,过往的军队越来越多,尹万钧心中愈发不安,他们必须要连夜逃离这里。
  
  皇后抱着公主从密洞逃出,正巧遇到了清军士兵。清军士兵一路直追,皇后带着公主在树林中仓皇逃跑。于千裘紧跟皇后,杀光追杀她的清军,皇后本以为是来救她,没想到于千裘抢走了朱慈爝交给她的宝箱,还想杀了她们。
  
  尹万钧一行人正好经过此地,看到此情此景,尹万钧的内心就好像被轻毛撩拨一样,骚痒难耐。王管家再三劝说,尹万钧终于下定决心不再掺和,躲了起来。正当时,蝶城却突然冲了出去,喊叫着要救小妹妹,尹万钧被迫快步上前与于千裘打斗起来。清军士兵渐近而来,于千裘怀揣宝盒,慌忙飞身离开。皇后知道自身难保,只求尹万钧救下她的女儿。尹万钧犹豫不决,皇后听着清兵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就好像一窜窜炼火在烧灼自己的内心,她不能让朱家唯一的血脉断送,她跪地苦苦哀求着。尹万钧见清军在树林中攒动的身影,情急之下将公主抱上马车,让蝶城带她躲藏起来。
  
  皇后看了女儿最后一眼:“香儿,记住父皇的话,一定要坚强,等着父皇和母后。”
  
  公主坚毅地点点头,蝶城将她带进马车。
  
  清军士兵见到皇后与尹万钧一行人在一起,立刻将他们团团包围。
  
  一清兵质问:“朱慈爝的皇后为何会跟你们在一起?你们是不是她的同党?”
  
  尹万钧强忍着内心的紧张:“官爷,您误会了,我们就是过路的商人,根本就不认识她,是她刚才横在马车面前,拦住我们的去路,我们完全不知情,还请官爷明察。”
  
  “不知情?雍亲王有令,宁可错杀一万,绝不放过一个,来人,将他们连同皇后一起抓起来。”
  清兵动手将他们束住。
  
  正当尹万钧束手无策之时,躲在马车内的男童突然起身,蝶城由于抱着公主没来得及拉住他。清军看到从马车里走出来的男童,立即下跪向贝勒爷行礼,尹万钧这才知道自己救得原来是雍亲王的儿子弘昐。
  
  贝勒爷说:“他们不是叛军,是他们救了我,放了他们吧。”
  
  清兵略有犹豫。
  
  贝勒爷提高嗓门:“如若不是他们,我可能早已成为明兵的刀下亡魂,他们都是我的大恩人,阿玛一直教育我要知恩图报,你们难道想我背弃阿玛的教导,做个不义之人吗?”
  
  清兵这才答应放了他们,带走了贝勒爷和皇后。
  
  马车里,蝶城捡起贝勒爷刚刚掉落的龙鱼玉佩,掀起窗帘一角,看着贝勒爷离去的背影。贝勒爷好似能感应到蝶城一般,回过头,向她挥手告别。蝶城紧紧握着玉佩,目送贝勒爷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黑夜中。 正文 催眠术再现   雨过天晴,柔媚的春光撒满雍亲王府,阵阵微风拂过,那只属于春风的丝丝甜意,撩拨着人心头那抹最动容的柔情。
  
  “恭喜福晋,贺喜福晋,您有喜了。”温太医给福晋苏婉如诊得喜脉,连声道贺。
  
  苏婉如嫁到王府多年未孕,如今喜从天降,毫无征兆,真是令她欣喜万分。
  
  温太医又说:“刚刚传报雍亲王大败明军,龙颜大悦,皇上要重赏王爷,如今福晋怀孕,可以说双喜临门,福晋,要不要立刻通知王爷?”
  
  苏婉如调整呼吸,抑制内心的激动:“王爷一路旅途奔波,先不要打扰,此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等王爷回来我要亲自告诉他。”
  
  “老臣明白。”温太医给福晋开下安胎药,“福晋现在身体虚弱,一定要按时服药,时刻保持心情舒畅。”
  
  福晋轻抚小肚,趁心像意道:“好,为了他,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这药再苦我也会继续忍下去。”
  
  “老臣告退。”温太医离开。
  
  此时,侧福晋李斓曦的婢女碧云躲在窗外偷听,见温太医走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温太医点头示好,然后匆忙回去向侧福晋报告。
  
  李斓曦听闻,顿时拈酸吃醋、佛然作色:“想我怀胎十月为王爷产下昐儿、昀儿两位孪生贝勒,却依然得不到王爷的宠幸,而她苏婉如多年膝下无子,却能享尽恩宠。如果她为王爷生下王子,那我在这王府还有何地位!”
  
  碧云道:“主子,趁着王爷还没回府,我们要不要先下手除掉这孩子?”
  
  侧福晋侧目而视。
  
  碧云立马低头不语。
  
  “除掉孩子只保一时,我要她永远消失!”李斓曦横眉立目。
  
  碧云问:“那主子是想要?”
  
  此时,下人来报:“侧福晋,马车已经备好了。”
  
  李斓曦对碧云说:“碧云,跟我出去一趟。”
  
  马车来到京郊的一个小胡同。碧云先下车探探四周,确保无人,搀扶李斓曦出来。李斓曦身披长袍,头戴帷帽,生怕被人认出,悄悄从后门进去。碧云在后门门口守护。
  
  李斓曦进到屋内,时任汉军都统沈云天已经等候多时。
  
  沈云天问:“斓曦,这么急叫我来有何要事?”
  
  李斓曦放下在王府端着的身架,小鸟依人般坐在沈云天的大腿上,言语娇滴:“云天,你曾答应过我,什么事情都愿意为我去做,是吗?
  
  沈云天道:“当然,我能拥有今天,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这么多年让你在王爷身边,真是委屈你了!”
  
  李斓曦说:“只要你好,再多的牺牲都值得。”
  
  “刚刚收到捷报,王爷大胜明军,即日回京。王爷这次胜利,必定更加得到皇上的赏识,储君之位指日可待。”
  
  李斓曦却不悦:“只怕即使王爷当上皇帝,我也很难拥有一席之地,永远都被她苏婉如踩在脚下。”
  
  “不怕,她膝下无子。历来母凭子贵,你为雍亲王产下孪生儿,还怕以后不能有好日子?”
  
  “不知道温太医给苏婉如用了什么灵丹妙药,她进到王府多年无子,怎么忽然就怀孕了呢?本来王爷就宠幸她,等到她为王爷产下王子,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所呀!”
  
  “这还不好说吗,孩子还没出生之前,总有方法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孩子没了,可以再有,人如果没了,那.....”李斓曦话里有话。
  
  沈云天听出了她的意思,心有顾虑:“斓曦呀,除掉孩子可以,苏婉如还是要谨慎下手。万一王爷查出破绽,那我们可都没了活路。”
  
  李斓曦起身,对其直眉瞪眼:“刚才还说为了我好,苏婉如一天不除,我在王府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云天,为了我们的未来想想,你难道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吗?你难道总是想和我这样偷偷摸摸见面吗?”
  
  沈云天思忖着,依然犹豫不决。
  
  李斓曦早失了耐心,狰狞的脸已扭曲到变形,瞪着圆睁的大眼,像一只随时爆发的狮子。
  
  沈云天无奈地注视着她,终于下定决心:“好吧。”他出门,吩咐手下快快唤来于千裘。
  
  “哼!”李斓曦噘嘴叉腰,背过身,完全不想理他。
  
  “宝贝儿,再等一等。”沈云天眼中满是愧疚和自责。
  
  于千裘接到命令,立刻赶了过来,沈云天让李斓曦进屋回避。
  
  于千裘行礼道:“参见沈大人。”
  
  沈云天问:“在你心中,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门师兄弟情谊深,还是我这个外人重要?”
  
  “当然是沈大人对于某更重要,你给了我想要的一切。虽然师父从小收留我,抚养我长大,但是不管我多么努力地证明自己,在他心中永远都摆脱不了当年那个小混混的影子,永远都不如他的其他徒弟。而我那些同门师兄弟又何曾看得起我?想当年我和大师兄护送师父遗物回京,途中遭遇劫匪,大师兄遇难,钱财被劫,他们都诬陷是我杀害师兄、抢夺师父财产,宁愿听信苏婉如的一面之词,将我赶出师门,碧君也因此与我背弃婚约,这个仇我永远铭记在心,我一定会找他们一一算账。”
  
  于千裘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喷涌而来。当时他和大师兄,也就是苏婉如的父亲,护送师父马尔逊的遗物回京,他们夜晚露宿树林。当晚,一群混混约他见面,他趁着大师兄和随行同门睡着,便与他们相见。他和那群混混早先在赌坊相识,混混让于千裘配合他们杀掉大师兄和其他人,抢夺师父遗物。虽然当时于千裘也略有考虑,师父的遗产肯定都会留给其他师兄弟,不会分他一毫,但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他还是拒绝了混混的无理要求,并斥责他们离开。当年的苏婉如还小,夜起如厕,看到了于千裘和那群混混的密谈。等到了凌晨,一群蒙面黑衣人洗劫了他们,所有人都被杀害,于千裘逃跑了,大师兄抱着苏婉如被逼至悬崖,情急之下跳崖自杀,幸好他一直紧紧怀抱婉如,才捡回苏婉如一条性命。当碧君来山崖找到幸存的苏婉如时,苏婉如指认当晚看到于千裘和劫匪在一起,于千裘不但被赶出师门,还遭到衙门通缉,幸好有沈云天解救,才能走到今天的地步。
  
  “好,正好我给你个报恩的机会,”沈云天示意于千裘靠近,在他耳边悄声几语。
  
  “于某一定不辜负大人的重托。”于千裘坚定回道。
  
  沈云天便示意他下去。
  
  李斓曦看于千裘离开,出来问:“这人靠谱吗?”
  
  “放心吧,有了他,我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苏婉如除掉。”沈云天胸有成竹道。
  
  “可是苏婉如是他大师兄的女儿,应该也懂得催眠之术吧?”
  
  “苏婉容的催眠术在他师叔面前只是皮毛,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等着看好戏吧。”
  
  李斓曦看沈云天自信满满,心情立刻转好,依偎到沈云天怀里撒娇卖俏。
  
  ——
  
  “这汤药是哪房的?”碧云来厨房取桂花糕,指着桌上的汤药,向一旁的厨子询问。
  
  厨子回:“是福晋的。”
  
  碧云趁厨子不注意,将桂花糕倒进泔水桶里:“哎呀,侧福晋要吃的桂花糕怎么没有了?”
  
  “刚才明明就在这里呀。”厨子莫名地四下寻找。
  
  碧云怒斥道:“这点小事情你都办不好,你可知道侧福晋每次出门一定要带桂花糕的,要是侧福晋怪罪下来,你担待得起吗?”
  
  厨子惶惶而惧。
  
  碧云大吼:“侧福晋可在外面等着呢,还不快去再取一份来。”
  
  厨子连声说“是”,慌张地跑去仓库取桂花糕。
  
  碧云见厨子出去,立刻从食盒里取出已经备好的一碗汤药,换掉苏婉如的那碗安胎药。
  
  厨子气喘吁吁地端来桂花糕,递给碧云:“还请姐姐千万不要告诉侧福晋。”
  
  碧云眉眼一挑,满是高傲:“以后注意,再有下次一定要你好看。”
  
  厨子点头哈腰。
  
  碧云走出厨房没几步,正巧碰到春桃来厨房给苏婉如端汤药,看春桃将药端走,她这才安心离开。
  
  李斓曦在门外的马车上等待碧云。
  
  碧云上了马车:“主子放心,药,春桃端走了。”
  
  李斓曦得意而笑:“一切顺利,好戏即将开锣。”
  
  小贝勒弘昀上了马车,问:“额娘,我们这次能见到阿玛和哥哥吗?昀儿真的很想他们。”
  
  李斓曦抚摸着弘昀的小脑袋:“昀儿乖,额娘正是带你去迎接阿玛!”
  
  ——
  
  春桃给苏婉如端来汤药,苏婉如蹙眉捂鼻,只是凑过去闻闻,就忍不住连连作呕。虽然嘴上说不怕苦,但这几年为了能为王爷怀上王子,她可谓尝遍了天下苦方,那一口的药渣子味儿随语而出,连王爷有时都嫌她口气重。
  
  春桃体谅苏婉如的苦处,但是也要劝她继续喝下去:“温太医说福晋您身子弱,喝了这药对胎儿好,福晋好好养胎,等王爷回来一定会很高兴的。”
  
  苏婉容想想王爷、想想肚子里的胎儿,还是强忍着将汤药一口下肚。春桃立即递上一颗蜜饯,苏婉如将蜜饯含在嘴里,这才舒眉展眼:“近几日天气不好,也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能够赶回来。”
  
  春桃回:“刚刚听下人说,王爷已经到了直隶,天气好的话明日就能回京,天气不好,歇息歇息后天也就赶回来了,福晋您就放心吧。”
  
  苏婉如听到此话,心里总算踏实了许多。她多么期待将这个消息亲口告诉王爷时,看到王爷冁然而笑的样子,她总觉得这些年亏欠王爷太多。她站起身,忽然感觉头脑眩晕,踉跄几步差点跌倒。
  
  春桃急忙搀扶住她:“福晋,您没事吧?”
  
  苏婉如感觉脸颊微烫,心中如有小鹿乱撞:“没事,就是有些困倦。温太医说孕妇嗜睡也是正常现象,可能是药效起作用了吧,扶我去休息吧。”
  
  春桃扶苏婉如上床休息,见苏婉如脸颊红晕,找出蒲扇想为她扇凉。
  
  苏婉如挥手道:“不用了,你下去吧。”
  
  春桃闭门离去,苏婉如躺在床上辗转不寐,又梦不复醒,在半梦似醒中游离挣扎,越发感觉头脑晕沉,额头渗出豆大冷汗。蓦地,她怔了一下,笔直地躺在床上,呼吸短促而焦急。一阵阵“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在她耳朵里回响不断。
  
  于千裘从房顶跃下,见四下无人,偷偷潜入苏婉如房间。他注视着躺在床上、表情狰狞的苏婉如,轻声唤着:“婉如,婉如。”
  
  苏婉如好似掉落在漆黑无边的夜空,她站在满目空旷的黑暗里,惊恐不安地仰首四望,找寻声音的来源,她打开颤抖不安的嘴唇,问:“你是谁?你是谁?”
  
  “其实,这些年,在你的内心深处一直都存留着挥之不去的阴影,我是来帮你摆脱阴影的!”
  
  “不,我就是催眠师,我懂得心理治疗,我不需要你的帮助。”苏婉如心中愈发惶惶不安。
  
  “不,你需要,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帮助别人走出心理阴影,可你却走不出自己心里的阴霾,你忘了你的父亲吗?你忘了他是怎么死的吗?”
  
  苏婉如回忆着儿时的记忆:“我记得,他是被于千裘害死的,是父亲怀抱着我,我才幸免于难,于千裘被赶出师门,横死破庙,他已得到应有的惩罚!”
  
  于千裘看苏婉如对他相当配合,继续实行催眠:“不,你错了,是雍亲王杀死了你的父亲。”
  “不,不可能,王爷为什么要杀死我的父亲?明明是于千裘勾结土匪强夺财产,是我亲眼所见,不会有假。”
  
  “那时候你还小,记忆中的东西也可能并非如你所想。你父亲手里有马尔逊遗留下来的火龙吐珠宝盒,雍亲王一心想得到此物,只要杀死你的父亲,他就可以将此物占为己有。那宝盒里装的可是前朝嘉靖宝藏的藏宝图,得到此宝藏,他就可以坐拥富可敌国的财富,击败其他兄弟,顺利登上皇位,这不是他日思夜想的吗?”于千裘对她一步步引导。
  
  “婉如,婉如快跑,快跑啊!”一声醇厚的声音响彻夜空。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苏婉如惊惧地四下张望,仍是一片漆黑。她瞬时变得狂躁不安,好像身处在巨大钟鼎之中,那震耳欲聋的呼唤声穿透她的耳膜,震颤她的内心,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回响,身体好似被坼裂一般。刹那,她放佛踏入另外一个空间,她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她和父亲被歹徒抢劫的那天。小婉如大喊着“父亲,父亲”,父亲拼命和土匪厮杀在一起,向她喊着“快跑”。苏婉如看着这个在梦里回荡了多年的场面,看着离开她数十年的父亲,她泣如雨下,她想帮助小婉如和父亲,但是他们就好像倒影般,可望而触不及,她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土匪的尖刀刺得遍体鳞伤,却束手无策,她急如星火。父亲和小婉如被逼退至山崖,苏婉如冲上去挡在他们身前。霎时,土匪头子摘下面罩,王爷的面庞清晰地呈现在苏婉容面前,向她阴险地狞笑着。苏婉容神情越发恍惚,抱头大喊:“不,不可能,你不可能是王爷”。此时,王爷凶神恶煞地举刀刺向父亲和小婉如,苏婉如就这样看着父亲抱起小婉容跳下悬崖,王爷站在崖头放生大笑。
  
  “啊!”苏婉如在惊吓中回到黑暗的世界,她绝望地呐喊着:“不,不,不可能是王爷,我不相信。”
  
  于千裘顺势而言:“你父亲那么爱你,而你却和杀害你父亲的凶手同床共枕多年,居然还怀上了他的孩子,你的父亲要是知道一定会死不瞑目。”
  
  “不,我不相信,你到底是谁?你休想控制我!”苏婉如努力挣脱,试图在挣扎中醒来。
  
  于千裘见此提高嗓门:“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那个宝盒,王爷不管走到哪里都随身携带,你见到宝盒自然便知道究竟是不是雍亲王杀死了你的父亲。”他见苏婉如有醒来的迹象,话毕便匆忙离去。
  
  又是一阵“滴答、滴答”的滴水声,苏婉如抱头挣扎,猛然惊起,脑子里依然回荡着那句“是雍亲王杀了你的父亲,是雍亲王杀了你的父亲....”。此情此语不断地冲击着她的大脑,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此时苏婉如已至精神崩溃的边缘,她拼命摇着头、击打着头,伴随着一阵阵的剧痛,就像被雷轰电掣般,每一根细微的神经都为之颤动。
  
  春桃听到喊叫,以为苏婉如做了噩梦,便端来一杯蜜水。苏婉容接过瓷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碗里打旋的水波,想起刚才那接连不断的滴水声。“水,啊!水。”她害怕地将瓷碗摔在地上,蜷缩到床头一角,嘴唇撕咬着被脚,神情恍惚而缥缈。
  
  春桃茫然无措地躲在一旁,不敢靠近。 正文 婉如变疯癫   天色晦暗,墨云低垂,淡漠的风凌厉地穿梭在人世之中,看似静谧低沉的世界,一场酝酿已久的狂风暴雨即将而至。
  
  李斓曦带小贝勒弘昀来到法源寺,寺庙方丈热切相迎:“不知侧福晋光临敝寺,老衲有礼了。”
  
  李斓曦回礼道:“打扰方丈了,今天来就是想在这里安安静静地为王爷祈福纳瑞。”
  
  “侧福晋宅心仁厚,上天一定会保佑王爷平安归来。”
  
  李斓曦莞尔而笑。
  
  “老衲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方丈便离开。
  
  李斓曦差遣碧云把弘昀带到后院,手下在殿外看守。她点燃高香,跪在佛祖面前,口中念念有词。
  
  而此时,雍亲王率领军队正巧赶到法源寺外,本来因为天气不好,想在此借宿一晚,看到雍亲王府的马车和下人,王爷亲自上前打探:“你们为何在此?”
  
  手下回:“回王爷,侧福晋在寺庙内。”
  
  雍亲王进到寺庙,大殿外的手下想要通传,王爷阻拦,自己悄然进入大殿。
  
  李斓曦跪在佛祖面前,双手合十:“希望佛祖保佑王爷平安归来,保佑我大清王朝长治久安、福运绵长。我李斓曦愿意折取自己的寿命换得王爷平安健康、一切心想事成。”
  
  雍亲王忍不住一声干咳,李斓曦惊得转头,看到王爷站在她身后,瞬间眼含热泪,立刻在佛祖面前磕下三个响头,嘴里不停念叨:“多谢佛祖,多谢佛祖。”然后起身参见王爷。
  
  雍亲王搀扶起李斓曦,拿出手帕亲自为其擦拭眼泪。
  
  李斓曦满脸惭愧:“不知王爷今日就能赶回京城,斓曦没能梳洗打扮前去迎接,真是失礼,望王爷降罪处罚。”
  
  雍亲王听完,心中好似灌入一股热泉,温暖至深:“此次出征离家数月,一心想着早日回京复命,与家人团聚,所以连夜兼程赶了回来。难得斓曦一片真心,在寺庙为我祈福平安,只是本王以后不允许你再说折寿之类的话。”
  
  “只要王爷能平安归来,一切都是值得。”
  
  王爷的手下带大贝勒弘昐——小贝勒弘昀的孪生哥哥进到大殿,弘昐开心地扑到李斓曦的怀里:“额娘!”
  
  李斓曦紧紧将大贝勒抱在怀里,泪水夺眶而出:“能看到你们平安归来,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碧云将小贝勒弘昀带来,弘昀喊叫着:“阿玛,哥哥。”
  
  雍亲王抱起弘昀,满脸洋溢着幸福。
  
  碧云说:“侧福晋每到初一、十五都要来这里烧香拜佛,希望佛祖保佑王爷旗开得胜,平安顺利。这刚刚听说王爷明天要回来,就迫不及待地赶来这里感谢佛祖的保佑之恩,打算在这里留宿一晚,明日可以早点见到王爷。”
  
  李斓曦瞥上一眼碧云,示意让她不要多说话。
  
  碧云低下不语。
  
  “碧云,快去端桂花糕。”李斓曦转向王爷,“妾身知道王爷最爱吃桂花糕了,离家数月,肯定还是最想念自家的味道,所以妾身特地带了一些供王爷品尝。”
  
  雍亲王心潮腾涌,感动不已,重重回道:“好!”
  
  从法源寺回京,雍亲王吩咐李斓曦先回府,他要进宫面圣。
  
  皇上对雍亲王此次出征赞赏不已,重重奖赏了他和众位将士。众大臣见大势已定,雍亲王成为储君十拿九稳,纷纷带着贺礼簇拥在军机处,等侯雍亲王到来。
  
  雍亲王辞别皇上,来到军机处,见众大臣阿谀谄媚、溜须拍马之气,表面上笑面回应,内心里却鄙夷反感。他谢过大家的祝贺,但还是再三推辞掉了大臣们的礼品。众大臣见雍亲王雷打不动,不得不收回礼物,和王爷告辞。沈云天等众大臣走后,依然留在那里。
  
  雍亲王问:“沈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沈云天说:“王爷,其他礼物可以不收,但有一件宝物您一定要收下。”
  
  “哦?”
  
  沈云天拿出火龙吐珠宝盒呈递给王爷。
  
  雍亲王惊讶不已:“本王在南明行宫中再三搜查都没有找到,为何在你的手里?”
  
  “之前行宫不断北迁,宝盒也随之丢失,我知道王爷一直在搜寻宝盒的下落,便派人搜遍整个云南和四川才找到宝盒,今天特地进献给王爷。”
  
  雍亲王笑逐颜开:“好,不愧本王这些年一直都在提拔你,我的心思还是你最懂,日后必将成为本王的左右手。”
  
  沈云天内心鸣鸣得意,回道:“多谢王爷。”他心想着,没有四把神兽密匙,真假火龙吐珠盒对你又有何用?
  
  雍亲王回京数日,但由于皇上频频召见,早出晚归,还没来得及和苏婉如见面。由于于千裘的催眠,苏婉容这几日越发神经兮兮,刚刚怀胎时的喜悦之情一散而空,那句“是雍亲王杀了你的父亲”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俨然成了她的心魔,遮掩了她的内心,控制了她的大脑。于千裘告诉她“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趁王爷出了门,便偷偷来到王爷的书房里寻找宝盒。
  
  不巧,王爷落了东西,回书房来取,推开房门的一瞬,苏婉如毫无防备,吓得将手里的瓷瓶抛扔在地。
  
  王爷疑惑问道:“婉如,你在这里做什么?”
  
  苏婉如勉强镇定下来:“没什么,只是帮王爷收拾下书房。”
  
  王爷说:“这些事情让下人去做就好了,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事事都想亲力亲为,但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他们的事情让他们去做,小心把他们惯坏了。”
  
  苏婉如点头道:“是,王爷。”
  
  “我见你这几日气色不好,听下人说你一直在服药,所以没去打扰,你要好生休息,等我这几日和皇上忙完政务,一定多多陪陪你。”
  
  苏婉如轻轻点头,笑而不语。
  
  王爷继续说:“我知道我外出的这些日子,王府上下多亏了你的打理,辛苦你了。”
  
  苏婉如回:“这都是妾身的分内之事,倒是王爷在外带兵打仗,日夜操劳,应该注意身体,好好休息。”
  
  下人进来,提醒王爷:“王爷,时辰不早了,皇上还等着您呢。”
  
  王爷对苏婉如说:“回房好好休息吧。”
  
  “是,王爷,妾身今晚备好酒菜等您回来。”
  
  此时,几名壮汉抬着一口大箱子进来,王爷示意他们放在一边便可,然后匆匆离开。
  
  苏婉如见王爷走远,拦住一名壮汉问:“这箱子里边都是什么?”
  
  壮汉回:“是王爷出征带的衣物等生活用品,福晋,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你下去吧。”苏婉如盯着箱子,久久不敢抬手打开,她好害怕,好怕打开箱子,宝盒就在里面,那王爷真的就成了她的杀父仇人。她迟疑未决,内心就好像那滚板上的铅球,飘摇不定,一声声撞击着自己脆弱不堪的身躯。“是雍亲王杀了你的父亲”这句话不断地驱使着她,她颤抖地抬起铅硬的双手,打开箱子,拨弄开衣服,一只刻有火龙吐珠图案的盒子明晃晃地刺入她的眼膜,她呆立在原地,脑海里都是雍亲王威逼父亲跳崖时的场景。此时,“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再次响起,她惊慌地环望着房子,脑袋涨得生疼,“是雍亲王杀了你的父亲”不断地在她耳边萦绕,重击着她的大脑,她不由紧握双拳,青筋暴起,内心燃起重重火焰,她发誓要为父亲报仇!
  
  夜已深,窗外起了细风,盘卷着院子里的旧叶飒飒作响。苏婉如呆滞地注视着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心中却随着细风翻腾起阵阵波浪。春生新芽,旧叶归土,当断则断,不受其乱。
  
  春桃进来:“福晋,这么晚了,怕是王爷不来了吧,奴婢先给您热热饭菜,吃过饭,您也歇息吧。”
  
  苏婉如淡淡道:“不用了,你先下去吧,我再等等。”
  
  春桃刚踏过门槛,恰巧撞见了喝得醉醺醺的王爷。她慌忙从王爷随从手里搀扶过王爷,随从说:“王爷喝醉了,非要找福晋,时候不早了,你快扶王爷进去休息吧。”
  
  春桃将王爷搀进屋,苏婉容接过来,说:“春桃,你先出去吧,我伺候王爷就好。”苏婉容将王爷扶到床边,王爷踉踉跄跄,醉意朦胧地说:“我没喝醉,今天皇上高兴,我就多喝了几杯而已,喝完我就赶回来找你了,婉如。”苏婉如为王爷宽衣,脑海里不断闪现着那些厮杀的画面,她竭力控制自己,紧咬着嘴唇直至青紫。王爷奇怪地问:“婉如,你怎么了?不是怪我喝醉了酒吧?”苏婉如强挽起微笑道:“没事,王爷,早点休息吧。”
  
  李斓曦为了看好戏,在屋子里等得焦灼不安。“为什么还没动静?”她嘴里不停默念着在屋里徘徊。碧云找来于千裘,李斓曦问他:“为什么都好几天了还没有动静?”
  
  于千裘回:“催眠之术急不得,不能强迫对方去执行某种指令,需要不断地暗示她,使这种催眠指令逐渐成为她思想的一部分,况且苏婉容本来就有一定的催眠功底,对催眠的警惕性很高,比起普通人,她更加不易进入到深度催眠状态。若让她去接受和她思想里有悖的指令,可能需要多花费一段时间。不过我借助她内心最脆弱的一件事情作为引子,加上之前让她服下的强性催眠药,再借助滴水的声音作为辅助催眠工具,尤其是在我的提示下,她找到了王爷手里的火龙吐珠宝盒,她会对这件事情更加信以为真。以她的催眠功力,还不足以和我对抗,侧福晋放心吧,很快就能事成。”
  
  “好,那我期待你的好消息。”李斓曦正以为时候未到,还需静等之时,碧云满心欢喜地叫喊着跑进来:“主子,成功了,刚才数十名护卫冲进了福晋的屋子,说福晋要刺杀王爷。”
  
  李斓曦怒目相向:“小声点,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是我们干的吗?”
  
  碧云收敛笑声:“奴婢不敢。”
  
  李斓曦问:“王爷怎么样?”
  
  “奴婢也不知。”
  
  李斓曦得意洋洋,脱掉外衣,摘掉首饰。
  
  碧云不解问:“主子,你这是?”
  
  李斓曦:“废话,这么晚了,难道我要穿戴整齐地过去吗?走,跟我去看看热闹。”
  
  此时,苏婉如的房间里已一片混乱,她涨红着脸,额头青筋暴起,怒目四顾,像一匹迫窘的野兽,歇斯底里,举止癫狂。护卫们并不敢伤害她,只能抢过她手里的匕首,将她紧紧束缚起来。苏婉如仍然拼死挣扎,高喊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王爷惊恐地望着她,紧捂着胳膊上的伤口,茫然无语。
  
  李斓曦光着脚跑进来,看到王爷受了伤,假装很惊讶的样子,自带演技的双眼,随时可以泛出泪花:“啊,流血了!王爷,你受伤了。”她在房里大喊大叫,“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叫太医!”。
  
  一旁的护卫回:“侧福晋,已经传了太医,马上就赶到。”
  
  李斓曦诧异地注视着苏婉如,慢慢地一步一步向她靠近:“姐姐,你为何要这样做!王爷历来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行刺王爷!”
  
  苏婉如本来就已不受控制,听到李斓曦添油加醋的大喊大叫,头脑胀痛的撕心裂肺,情绪更加激动,她裂眦嚼齿,眼神好像喷溅着火光:“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你们,你们都不是好人,我要杀了你们。”
  
  李斓曦害怕地一退三步远,坐到王爷身边,满脸娇弱地说:“王爷,姐姐好凶,妾身好害怕呀。”
  
  王爷心烦意乱,并不想理会她。
  
  护卫问:“王爷,福晋怎么办?”
  
  王爷重叹一声,疲惫的双眼已然黯淡无光:“先把他关到偏房,把门锁起来,护卫轮班看守,等她平静下来我要问问她为何要杀我。”
  
  李斓曦不甘心:“王爷,你不能这样简单...”
  
  “你闭嘴!”王爷怒斥道,“我告诉你们,这件事情任何人都不得声张。”
  
  护卫将苏婉如带走,太医赶来为王爷包扎伤口。李斓曦在一旁很不服气,她知道王爷对苏婉如宠爱有加,绝对不忍心杀她,苏婉如突如其来的精神失常,王爷心中肯定会有疑虑,她必须要先下手为强,既不能让自己暴露,苏婉如也必须得死! 正文 王爷仍不忍   天际破晓,只有淡淡寒光掠过,那料峭的早春寒风,穿透王爷单薄的衣衫,一股沁入骨髓的寒凉袭满全身。身寒始终抵不过心寒,他坐在阁楼上辗转不安,彻夜未眠,眺望远方,那一汪深色湖泊般的双眸已然浑浊枯槁,没有一丝春的气息。
  
  “你听说了吗?有人说福晋是巫灵族的人,专门修炼巫术,饲养蛊毒来谋害王爷。就像他之前搞的那些催眠术一样,说几句话就能把人催眠,被催眠的人什么都听她的,任凭她摆布,我估计这次八成是走火入魔了。”两名打扫庭院的婢女在阁楼下窃窃私语,另一人回:“不,不,我怎么听说福晋是朱慈爝派到王爷身边的卧底...”
  
  “咳咳!”只听身后两声重重咳嗽,那两名奴婢立刻闭嘴,原来是李斓曦跟着管家来阁楼找王爷。管家上前呵斥:“好啊,你们两个贱婢,偷懒不干活,居然还在这里散播谣言,看来我要重重惩罚你们!”
  
  正好王爷从阁楼上走下,两奴婢立刻下跪求饶,一婢女说:“王爷,现在大家都说福晋是朱慈爝派到您身边的卧底,这次王爷大败朱慈爝,储君之位非您莫属,福晋感觉事情败露,才会对您痛下杀手。希望您处死福晋,为了王府,为了我们大清朝,定不要心慈手软。”
  
  李斓曦快步上前,重重甩那婢女一耳光,斥责道:“贱婢,王爷面前何时轮到你来说话?王爷的事情难道需要听从你的指挥吗?”
  
  两婢女连连磕头:“奴婢不敢,请求王爷、侧福晋饶命。”
  
  李斓曦为王爷披上斗篷:“王爷,你不要听信这群贱婢的谣言,她们也是道听途说,随便乱嚼舌根罢了。”
  
  “从现在开始,王府之中任何人都不准肆意散播谣言,有损王府名誉者必定重重惩罚。”王爷正色危言,“你们继续做事吧。”
  
  两婢女跪谢王爷,低头做事,再也不敢多言。
  
  李斓曦搀扶王爷到小亭里坐下,碧云端来茶水,李斓曦亲自给王爷斟茶:“这是王爷最喜爱喝的碧螺春,是我命人专门从太湖连夜兼程运送而来,妾身知道王爷这几日心情不好,希望可以为王爷消忧解闷、舒心释怀。”
  
  王爷一杯暖茶下肚,心中敞亮些许,他握住李斓曦的手,满眼深情:“这些年我一门心思都给了苏婉如,却忽略了身边一直最关心我的人,斓曦,委屈你了。”
  
  李斓曦听到动情,慌忙扭身擦拭眼角的泪水,回眸之时,已经眼眶通红:“不委屈,能这样一直守在王爷身边,哪怕永远得不到王爷的宠幸,只要您能开心,我也心满意足。”
  
  王爷一声沉重叹息:“唉!看看你,再看看她苏婉如,我真不知道这些年到底哪里对不住她,她要这样对我。”
  
  “姐姐可能只是一时糊涂才做下如此愚钝之事,希望王爷可以原谅姐姐。”
  
  “我可以原谅她,毕竟多年同床共枕的夫妻,但我若是这样轻易放了她,恐怕难赌悠悠众口啊!现在皇阿玛正在挑选储君,众王爷虎视眈眈,大家都在觊觎皇位,这个节骨眼上,若是这种事情传到皇阿玛耳中,他不仅会怪罪于我,恐怕储位之位也难保啊!皇阿玛非常看重后宫的打理,他经常对我们说,如果连自己的后宫都打理不好,又如何能管理好国家?”王爷失落至极。
  
  “王爷放心,我会嘱咐好下人,如若他们敢到处乱说,一定重重惩罚。”
  
  此时有人通报:“启禀王爷,兵部尚书王大人让您过去一趟。”
  
  王爷对李斓曦说:“斓曦,那我先去见王大人,这件事回头再说吧。”
  
  “恭送王爷!”李斓曦目送王爷离开,内心依然不满于王爷的心慈手软。
  
  碧云说:“看来王爷还是心软,不肯对福晋下手。”
  
  “他不下手,我们下手,更何况苏婉容还怀了身孕,若是王爷知道这件事情,更不忍心对她下手。”
  
  “那主子的意思是?”
  
  李斓曦示意碧云凑过耳朵,趁王爷离开,让她赶紧行动。
  
  碧云顺着哭声来到厨房,透过窗子,见春桃在灶台前边熬粥边伤心地抽泣着。碧云上前,假装关切地问:“春桃,你这是怎么了?”
  
  春桃哽咽道:“都已经好几天了,福晋一口东西都没有吃过,福晋平时对我很好,如今她落难了,我想进去给福晋送些吃的。即便她受得了,他肚子里的孩子哪受得了呀!”
  
  “孩子?”碧云装作很惊讶,“你是说福晋怀孕了?”
  
  春桃立刻捂住碧云的嘴巴:“嘘!这件事情谁都不知道,福晋本来打算等王爷回来亲口告诉他的。我就想不通,之前福晋还一直期待王爷回来,说要给王爷一个惊喜,为什么会突然刺杀王爷?我想帮帮福晋,我感觉这里边一定有什么隐情。”
  
  “哎呀,我们就是一个小小的奴婢,我们能做什么。”碧云见春桃沉默不语,“春桃,你真的想见福晋?”
  
  春桃重重地点着头:“嗯,碧云,你能帮我吗?”
  
  “这还不好办吗,你拿钱给看守的护卫疏通一下不就好了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怕他们不但不要,再向王爷告发我,那我可怎么办,我看王爷对福晋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哎,我告诉你,偏房看守的那两个护卫可都是赌鬼,对于赌鬼来说永远最缺的就是钱,你给他们一点儿,他们当然看不上眼,你多给他们一些不就行了吗?量他们再无私,面对白花花的银子,他们也会为你疏通疏通的。”
  
  “可我哪里去弄那么多钱呀。”春桃仍然一筹莫展。
  
  “我有呀,”碧云立刻拿出两大锭银子塞给她,“这些你先拿去用。”
  
  春桃感激涕零:“这些钱....”
  
  “哎呀,你不要再犹豫了,福晋,不仅是你的福晋,更是我们大家的福晋,我们都希望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化吉,春桃,你赶快去吧。”
  
  面对碧云的热情,春桃泪流满面:“嗯,谢谢你们,我去拿些点心给福晋。”
  
  碧云看春桃出去,在她刚熬好的粥里撒下一包白色粉末。春桃回来,将粥舀在碗里,带着粥和点心去探视苏婉如。碧云看着远去的春桃,洋洋自得。
  
  春桃来到偏房门前,护卫将她拦住。春桃内心略有恐慌,但想到关在偏方里受罪的福晋,她还是咬咬牙,提起胆,不停地打躬作揖:“求求两位大哥让我进去,我只是想给福晋送些吃的。”
  
  护卫脸似冰霜:“王爷下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去,你赶快走吧。”
  
  “王爷虽然让你们看押福晋,但是没说不能给福晋送饭吧,我只是想给福晋送些吃的,很快就出来,我保证一刻钟都不多留,不会让王爷知道的,两位大哥,求求你们了。”春桃继续央求着。
  
  “王爷已经指派专人为福晋送饭,其他人不允许探视,你赶快离开,不要妨碍我们。”
  
  “我问过了,送饭的阿福说福晋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我是福晋的贴身丫鬟,福晋一定会听我劝。福晋的身子饿坏了,王爷怪罪下来,你们能担待得起吗?”春桃见两名护卫雷打不动,有些生气了。
  
  一护卫见春桃态度强硬起来,撸袖握拳,想教训她。另一护卫拦住他,撵手示意春桃:“想进去不是不可以,只要...”
  
  “我懂,”春桃掏出两大锭银子递给他们,“两位大哥辛苦了,这是你们应得的。”
  
  两护卫拿着银子窃笑:“好啦,进去吧,不过你得快点。”
  
  “多谢两位大哥!”
  
  春桃不知福晋情绪是否稳定,试探性地向屋内踏进几步。眼见福晋蜷缩在房间的一角,蓬头垢面,衣服凌乱不堪,恐惧而惊慌的眼神在透门而入的几束强光下,游离闪躲。苏婉如听到脚步声,惊慌大喊:“谁?你是谁?”
  
  春桃谨慎地靠近她:“福晋,我是春桃呀。你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过来喝点粥吧。”
  
  “春桃?”苏婉如揉揉双眼,定睛而视,“对,你是春桃,你是我的丫鬟春桃。”她这才放心起身。
  
  春桃搀扶着她坐下来,苏婉如忽然将春桃舀粥的手撇开,粥撒了一地。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春桃,怯怯后退着:“不,你不是春桃,我杀了人,我杀了王爷,你是来向我索命的。”
  
  “不,福晋,您没杀人,王爷没事。”春桃尽力安抚她,“福晋,我真的是春桃,为了您肚子里的孩子,您就吃点饭吧。”
  
  “孩子?”苏婉如抚摸着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肚,“对,我的孩子,我有孩子了。”
  “您多吃饭,孩子才能健康的成长。”
  
  苏婉如晃动着脑袋:“对,我要多吃饭,为了我的孩子,我要多吃饭。”她趴在地上,想要捡拾撒落的粥。
  
  春桃急忙搀扶起她坐下来,又给她舀出一碗粥。
  
  苏婉如盯着那些点心说:“我不要喝粥,我要吃点心。”她夺过点心,“你喝粥,我吃点心,我们一起吃饭。”
  
  “好,我喝粥,我们一起吃饭。”春桃喝粥,苏婉如狼吞虎咽地吃着点心。
  
  此时,李斓曦在房里悠然自得地喝着茶,碧云回来向她报告。李斓曦问:“你看着春桃进去的?”
  
  碧云回:“是,主子,我亲眼看着她进去的,我还看到福晋吃得狼吞虎咽。”
  
  “好,等除去了苏婉容,那个春桃也不能留活口,省得她耽误事儿。”
  
  “嗯,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突然,下人火急火燎地跑来报告:“侧福晋不好了,偏房着火了,偏方着火了!”
  
  李斓曦惊得起身,问:“怎么会着火?苏婉如怎样了?”
  
  “不知道福晋怎么样,现在火势很大,大家都在救火,偏房的两个守卫晕了过去,应该是被打晕的。”
  
  李斓曦疑惑地看着碧云,碧云也一脸茫然。
  
  “通知王爷了吗?”李斓曦继续问。
  
  下人回:“王爷进了宫,应该在和皇上议事,没敢去打扰。”
  
  “先不要打扰王爷,你们加派人手救火,等火情控制下来再说。”
  
  “是。”
  
  李斓曦见下人离开,恶狠狠地瞪着碧云:“大胆奴婢,你现在居然敢不听我的指挥,私自行事了。”
  
  碧云欲辩解:“我...”
  
  李斓曦抢话:“不过这样也好,一把大火,两个人,从此灰飞烟灭,省去我的后顾之忧。”
  
  “主子,这件事情不是我干的,量我有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打晕两个护卫,烧掉房子,一定另有他人。”
  
  “不是你?”
  
  “确实不是我干的。”
  
  “不行,我要去看看。”李斓曦心中不安起来。
  
  她带着碧云来到偏房,此时,火已经被扑灭,但是房子已化作一片灰烬。
  
  “苏婉如呢?”李斓曦问救火的下人。
  
  下人回:“启禀侧福晋,我们并没有找到福晋的尸体。”
  
  李斓曦感觉大事不妙,她推开围观的人群,大跨步走向那两名受伤的护卫,问:“是谁打伤的你们?”
  
  侍卫头昏脑涨,刚刚清醒过来:“当时我们就看到一个蒙面人闯了进来,那人武功高强,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他把我们打晕,后来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李斓曦自语:“王府如此戒备森严,更何况是白天,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会有黑衣人闯进来?”
  她沉默半晌,“不好!”她将碧云拉到一旁,“立刻通知沈大人,让他派人搜寻苏婉容和春桃的下落,不管她们跑到哪里,定要赶尽杀绝!”李斓曦全身绷硬的像块石头,浑身的血液如火山爆发喷涌而出的岩浆,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袭遍全身,好呀,王爷,你居然给我来这一套!
  
  滚滚黑云遮盖天幕,沉积数日的暴雨倾盆而落。苏婉如和春桃在大雨中拼命逃亡,一群黑衣人穷追不舍。春桃因为喝了毒粥,浑身瘫软无力,终于身体不支:“福晋,你快走,不要管我。”
  
  “不,春桃,我不能丢下你。”
  
  春桃一口黑血喷出。
  
  苏婉如大惊:“春桃,你中毒了?谁给你下的毒?”
  
  春桃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毒,她回想着今天,大悟:“是...是碧云,我说她为何会好心给我钱,原来她是想在粥里下毒,福晋,幸...幸好你没喝。”
  
  “碧云?李斓曦你何其歹毒!”苏婉如终于明白了一切。
  
  追击声渐渐逼近,苏婉如搀扶起春桃,两人在泥沼里踉跄逃亡。黑衣人很快追赶而至,将她们团团围住,苏婉如搀扶着春桃倚靠在树旁,和黑衣人厮杀在一起。苏婉如虽说也有武功底子,但哪里是这群壮汉的对手,伴随着刺骨的雨水,她愈发体力不支。当一把利刃从她背后凌空劈砍而来之时,春桃挣扎起身,挡在了苏婉如身前。“春桃!”一声惊叫刺破树林,她抱着奄奄一息的春桃,恐惧地注视着向她步步逼近的黑衣人。她闭上双眼,紧咬嘴唇,静等死神降临。
  
  “啊!啊!啊!”几声惨叫过后,苏婉如感觉黑衣人一个个倒地身亡,她竭力抬起注铅的双眼,却头脑一昏,晕了过去。 正文 终自食苦果   “认真点!认真点!”一声厉声呵斥,蝶城目光依然停留在父亲尹万钧和表哥尹明轩身上,只见尹明轩身姿挺拔,抬弓稳健,犀利的眼神与准星、靶心相连成线,振臂一挥,一箭中的。
  
  “表哥好厉害!”蝶城不禁赞叹,眼中透着无限爱慕。
  
  尹夫人看看一旁专心刺绣的蝶香,再看看漫不经心的蝶城,无奈地轻叹一声:“唉!蝶城啊,你就不能向妹妹一样,专心致志地跟娘学习刺绣吗?”
  
  “哎呀,我对那个又不感兴趣。”蝶城敷衍道。
  
  “不感兴趣也要学呀,你看看蝶香还那么小,就学得有模有样,你不学,当然什么都不会了。”
  
  “娘啊,我为什么不能向表哥一样,跟着爹爹学射箭呢?”
  
  “射箭是男孩子该干的事情,女孩子就是要学习琴棋书画,学会这些以后才能找个好婆家。”
  
  蝶城犟嘴:“我才不要找个好婆家,我要永远守护在爹娘身边,我要学习骑马射箭,我还要跟着药王谷的碧君婆婆学习医术,以后既能保护爹娘,又能在身边照顾爹娘。”
  
  尹夫人厉声道:“以后不允许你再去找那个来历不明的婆婆。”
  
  “为什么?那个婆婆可厉害了。”
  
  “我说不许去就是不许去,好好练习刺绣弹琴,学医不是女孩子该干的事,你看看那个婆婆,一个人在山谷中孤独终老,多可怜呀!”
  
  蝶城很不服气,嘴里嘟囔着:“这也不该干,那也不该干,真是无聊!”忽然她见几只蝴蝶萦绕着蝶香飞舞,“娘,你看,蝶香身上的香气吸引了这么多只蝴蝶。”将尹夫人怒目而视,她只好乖乖闭嘴,不情愿地拿起针线,胡乱刺着。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充斥了整个药王谷,紧接着传来几声婴儿的啼哭,这几个月的精心调理,苏婉如的孩子总算顺利出生,碧君心头的石头终于落地。
  
  苏婉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挣扎着仰起头:“孩子,我的孩子。”
  
  碧君将孩子抱给她看:“是个女孩儿,很健康。你也累了,安心睡吧。”
  
  苏婉如见到孩子,心里甚是欣慰,终于闭眼睡下。
  
  “婆婆。”蝶城来药王谷。
  
  “蝶城啊,你来的正好,”碧君将婴儿抱给蝶城看。
  
  蝶城满心喜爱:“哇,水汪汪的大眼睛,长大了一定很俊俏。”
  
  “蝶城,你给她取个名字吧。”
  
  蝶城思忖半晌,吟起:“尘缘寄云间,瑾华念君安。婆婆,就叫‘尘瑾’怎么样?瑾是美玉的意思,尘瑾即为尘世间的美玉。”
  
  “尘瑾这名字好啊,世间的美玉,就叫她尘瑾吧。”婆婆将尘瑾放在摇床上,不禁想起,“蝶城啊,怎么有段日子没来找我学习医术了?”
  
  “爹娘不让我来,他们只让我学习琴棋书画,可是我对那些根本不感兴趣,我就喜欢学医。”一提起这,蝶城满脸失望。
  
  “爹娘都是为了你好,你这般俊秀,如若再精通琴棋书画,以后一定能找个好人家,女孩子不学医也罢。”
  
  “可我就是喜欢学医,我觉得学医比那些有意思多了。”
  
  “你当真喜欢?”
  
  蝶城坚定地点点头。
  
  碧君从柜子里拿出一本大厚书说:“这是一本医学宝典,你回去好好研习,只要吃透弄懂,日后一定会大有长进。”
  
  忽然,里屋传出苏婉容痛苦的惨叫,碧君立刻跑去给她把脉看诊:“唉!催眠药药效太强,你这身子又太虚,这可如何是好啊!”碧君愁容满面,看蝶城在逗尘瑾,“蝶城啊,你先帮我照看一下尘瑾,我出去采药,很快就回来。”
  
  “婆婆你去吧。”蝶城和尘瑾玩得不亦乐乎。
  
  夜幕降临,黯淡星光。
  
  一辆疾驰的马车践踏起飞扬的淤泥,从树林里飞驰而过。一霎间,马儿惊厥长嘶,向前栽倒,连同车身飞扬而去。苏婉容面带轻纱,飞身跃出,一把利刃正中车夫胸膛。
  
  李斓曦躲在车棚下,不顾脸上滴血的伤口,死死护住已经晕阙过去的弘昐和弘昀,惊恐地喊叫着:“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杀我?”
  
  苏婉容一把掀开车棚,李斓曦浑身颤栗,脸皮抽动,拼命地向后挣扎退却。苏婉容揪起李斓曦的衣襟,将她拖至山崖边。
  
  “不要,求求你不要杀我!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杀我?”李斓曦狂叫着,全身的筋骨随之抽动,那苍白的脸色和伤口流淌的血水在月光下犹如冤魂厉鬼一般瘆人。
  
  一阵山风吹过,苏婉容脸上的面纱随风刮落,借着黯淡的月光,李斓曦终于看清了苏婉容的面庞,已然吓得魂飞魄散:“你是人是鬼?”
  
  苏婉容反倒淡然许多:“不管我是人是鬼,今天都是来向你来索命的!”
  
  “不是我害的你,是王爷,不,是碧云,一切都是碧云干的,与我无关,求你放过我和我的孩子好吗?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李斓曦苦苦哀求。
  
  “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我今天就想要你的命。”苏婉如毫不犹豫,狠狠一脚将李斓曦踢下悬崖。
  天慢慢下起了小雨,苏婉如回头看看那两个晕阙过去的孩子,喂下一人一颗药丸,抱着他们离开。
  
  雨越下越大,一对夫妇带着儿子回家。
  
  “爹,娘,你们快来看。”儿子大喊着。
  
  “景生,你在喊...”男人一语未落,看到家门口躺着一个小男孩儿,惊讶万分,“这种天气,会是谁家的孩子呢?”
  
  妇人心生反感:“老爷,这孩子来历不明,我们还是把他抱远些,省得招来麻烦。”
  
  男人试探男孩儿的鼻息:“还活着。”再上下摸索他的全身,也没有留下任何字条之类的信息,“这孩子可能是被父母抛弃的,眼看雨越下越大,我们不能坐视不理,还是先抱回家吧。”
  
  妇人犟不过:“好啦,好啦,属你最仁慈。”
  
  苏婉如注视着男人抱起弘昀回家,她抱着弘昐,消失在雨中。
  
  碧君冒雨赶回药王谷,家里已经一片狼藉,蝶城怀抱尘瑾害怕地蜷缩在墙角。“不好!”碧君这才意识到苏婉如肯定精神错乱,不受控制,她跑去里屋,苏婉如果然不见了踪影。她本想出门去寻,但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暴雨和两个害怕的孩子,只能任她而去,自求多福! 正文 已过十五年   十五年后,雍正初年。
  
  春日正暖,药王谷的油菜花烂漫盛开,阵阵轻风拂过,那金色的花海如同翻腾的波浪,在阳光的映射下散发着璀璨的光芒。蝶香和尘瑾在油菜花丛中穿梭、嬉戏,即使那成片的花海中席卷而来的阵阵花香,也难敌蝶香身上飘散而出的诱人奇香,成群的蝴蝶伴随在她身边翩翩起舞,好一个美艳绝伦的花仙子!
  
  “蝶香你引来好多蝴蝶啊!”尘瑾禁不住感叹。
  
  “这位浑身散发香气的小仙女,嫁给我可好。”只听一声醇厚的声音从花田里飘荡而出,蝶香和尘瑾警觉地拉起手,四处寻觅声音来源。花海里好似有巨大生物游动,两个女孩惊恐地向田埂跑去。
  
  “啊....”她们感觉身后有人抓住她们的大腿,齐声尖叫,震彻山谷。两人都不敢回头,蝶香害怕地声音颤抖:“尘瑾,你说这里会不会有怪物呀。”
  
  尘瑾提起胆子侧头而视,用余光扫视到蝶城正趴在地上偷笑。蝶城挑眉示意,尘瑾明白,大喊:“怪物啊!”
  
  蝶香尖叫着,挣开蝶城的手,拔腿就跑。尘瑾和蝶城在后面已然笑得人仰马翻。蝶香这才意识到是蝶城在耍她,生气地跑回来:“好啊,原来你们两个合起伙来耍我,哼!不理你们了。”
  
  尘瑾一脸愧疚道:“蝶香,不要生气嘛,我们是跟你开玩笑的。”
  
  蝶香叉腰噘嘴,撇头不理会她。
  
  蝶城抬起双手,搔动着十指,满脸“奸邪”地靠近蝶香:“你理不理?理不理?再不理就骚你痒了。”
  
  蝶香边跑着边求情:“不要,姐姐,我最怕搔痒了,我理你们还不行吗!”
  
  三人躺在花田里,开怀大笑。
  
  蝶香问尘瑾:“尘瑾,我听说碧君婆婆会法术,是吗?”
  
  “法术?”
  
  “就是那种能让人睡觉的法术啊,我听说那可厉害了,可以控制别人,令其言听计从。”
  
  “你说的那叫催眠术。”
  
  “催眠术?你会吗?”
  
  尘瑾说:“我只是会点皮毛,婆婆不想教我,不过我找到婆婆藏匿的催眠书,我就在自己偷偷学,你可不能告诉婆婆。”
  
  蝶香新奇万分:“啊?原来你真的会催眠术呀,那你能把我催眠吗?”
  
  尘瑾拿起一根绳子绑上一小块石头,让蝶香平躺放松,眼睛注视着石头的摆动方向,说:“你已经被我催眠了,你要听我指挥,我现在让你去咬蝶城。”
  
  蝶香知道尘瑾是在逗她,假装被催眠似的,真的张口去咬蝶城,蝶城反抗,三人起身嬉笑着追逐打闹。
  
  “我们去集市吧,今天集市可热闹了。”蝶城忽然提议。
  
  蝶香说:“好呀,我也好想去,爹平时都不让我去人多的地方。”
  
  尘瑾却愁眉苦脸道:“不行,婆婆不让我出山谷,她说外面坏人很多,不安全。”
  
  蝶城拉起尘瑾的手:“尘瑾,你都这么大了,天天待在这山谷里,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想呀,做梦都想,可是我出去了,婆婆会不高兴的,婆婆将我从小抚养长大,我不想惹她不高兴。”尘瑾满脸无奈。
  
  “没事的,婆婆去采药了,要很晚才能回来,你不说,我不说,蝶香也不会说的,是吗?”
  
  蝶香点着头,无比期待:“对呀,集市可热闹了,比这山谷好玩多了。”
  
  尘瑾还是犹豫不定。
  
  蝶城拉拽着尘瑾说:“哎呀,好啦,就去一小会儿,晌午前就回来。”
  
  尘瑾终于下定决心:“好,那我们走吧。”
  
  北方干冷的严冬一过,早春的集市热闹非凡。杂耍艺人、小商小贩,叫卖声、喝彩声伴随着络绎不绝的人群,一浪高过一浪,一扫冬日的冷寂,为初春带来一幅别开生面的景象。
  
  蝶城带着蝶香和尘瑾,兴致高昂地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街头巷尾身怀绝技的杂耍艺人,百货摊上五光十色的精美饰品,饭铺里玲琅满目的京城小点,这对于终年闭守在药王谷的尘瑾来说,可谓大开眼界。
  
  尹万钧不让蝶香来人多的地方还是有道理的,蝶香身上散发而出的摄人心魂的奇香已经飘满街巷,所到之处不要说蠢蠢欲动的男人,就连女人都忍不住回头多看她两眼。
  
  此时,正在三宝甜粥小铺喝粥的马三少爷闻到蝶香身上的奇香,已然瘙痒难耐,心中恶念滋生。他转脸示意身后的两位随从,随从会意一笑。
  
  两位随从上前拦住蝶城三人,一人开口:“三位姑娘长得如此美艳动人,认识一下,交个朋友怎样?”
  
  蝶城见二人长相龌龊,挺身护住两位妹妹:“我又不认识你们,为什么要跟你们交朋友。”她带起蝶香和尘瑾扭头要跑。
  
  马三已经站在她们身后,阴险的奸笑令三人毛骨悚然。
  
  “你们想干什么?”蝶城战战兢兢问。
  
  马三随从道:“小妞,别害怕嘛,我们马三少爷看上了你们,就想交个朋友。”
  
  三人步步紧逼,蝶城护着她俩怯怯后退,直至退着死胡同,蝶城见无路可退,扬声大喊:“救命呀!”尘瑾和蝶香也跟着喊叫,可是路人都避而远之。
  
  “不要喊了,”一手下怒吼道,“你们也不看看我们家少爷是谁,在这个地方,我们家少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没人敢管。”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蝶城惶惶不安。
  
  马三终于开口:“不想怎么样,这小妞儿浑身香气扑鼻,勾的大爷我心里直痒痒,大爷就是想跟你们交个朋友,以后跟着我混,保证你们吃香喝辣,没人敢欺负你们,怎么样?”
  
  “不,我不要!”蝶香满脸嫌弃。
  
  “敬酒不吃,吃罚酒!”马三示意手下,手下向蝶城三人气势汹汹地扑过去。
  
  蝶城三人惊叫着跑至胡同尽头,尘瑾摔倒在地,脚痛地站不起身,蝶香紧紧抱着尘瑾。蝶城抵挡在她们前面,和两随从撕扯在一起。千钧一发之际,尹明轩及时赶来,蝶城和蝶香好似看到黎明的曙光,满眼透着希望的光芒,齐声呐喊着:“表哥!”
  
  尹明轩挥拳舞腿,动作干净利落,很快将两位随从制服在地,一声大喝,吓得二人颤抖着不敢起身。马三想从后面偷袭,尹明轩迅速转身,擒住马三的胳膊,刚想挥拳而上,谁知马三忽然倒地,昏死过去。尹明轩还以为他是装的,推搡着说:“哎,不要装了。”可是马三完全没有反应,尹明轩又推几下,还是没反应。蝶城起身上前,伸手探探鼻息,居然没气了!尹明轩和蝶城瞬时惊讶万分,当街群众立刻围拢而来,议论纷纷。马三随从立即起身大喊“杀人啦,杀人啦”。巡街捕快闻声而来,将他们一行押至官府。
  
  一声惊堂木,县太爷正襟危坐于县衙中央,开口道:“尹明轩,你可知罪?”
  
  尹明轩回:“大人,马三不是我打死的,我何罪之有?”
  
  马三一随从语气强硬:“就是你打死我家少爷的,我们在场之人都看见了。”
  
  另一随从随声附和:“对,这哪有没打就死的道理,明明就是你打死的。”
  
  马三父亲马老爷坐在衙下的木椅上,翘腿叉腰,满脸凶神恶煞,尹万钧则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眉头紧锁。马三的娘跪在马三尸体旁哭得厉害:“大人,你要替我们做主啊,我儿子就是被他们打死的,要让他们替我儿子偿命。”
  
  “是马三他们三人欺负我们在先,表哥只是帮我们教训了他们一下,还没出手,马三就晕死在地,我们何罪之有?”蝶城怏怏不服。
  
  蝶香也说:“大人,当时街上很多人都看见是他们三人欺负我们在先,”她扭头转向围观的群众,大家都低头不语,蝶香着急得干瞪眼。
  
  “那街上的人也都看见尹明轩打死了我家少爷,”一随从反唇相讥,转身发问群众:“你们说是吗?”见围观群众不敢张口,随从怒目相向,大喊:“是不是?”
  
  围观群众齐声喊“是”,有气无力。
  
  “你们怎么能这样?”蝶城愤愤不平,“大人,不是这样的。”
  
  县官对尹明轩和蝶城怒吼道:“你们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尹明轩和蝶城口中欲辩,心中却无言应对,心急如焚。
  
  尹万钧向县官和马老爷作揖:“大人,尹某愿意出钱赔偿,只要马老爷开口,即便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马老爷起身呵斥:“我马家缺你那点钱吗?如果你认为我儿子的命可以花钱来买,那我愿意花钱买你们全家的命。”
  
  “爹,人不是我们杀的,我们为什么要出钱赔偿!”蝶城依然不服气。
  
  “你闭嘴!”尹万钧怒斥道。
  
  蝶城请求道:“大人,能否让我检查一下马三的尸体。”
  
  县官回:“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看的。”
  
  蝶城说:“人死了,可是尸体也足以找出他死亡的原因,如果真是我表哥打死,那他身上一定会有致命伤口,如果没有致命伤口,那就只能是他自身原因致死,就与我们无关。”
  
  马三娘哽咽道:“我儿子身体一向健康,不是你们打死的,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
  
  蝶城再三央求:“大人,求您让我检查尸体吧,只要查不出原因,我们甘愿受罚。”
  
  县官无奈地挥手同意。
  
  蝶城掀开白布,从头部、颈部检查至全身裸.露之处,片刻后,她说:“大人,我需要将尸体抬到后边做仔细检查,我还需要一个身体健康的年轻男子随我一同前去。”
  
  县官指指旁边一名捕快,捕快跟着她将尸体抬至衙门后边,县衙内的人都在静等结果。没多久的功夫,尸体被重新抬了出来。
  
  县官问:“怎么样?”
  
  蝶城眉头舒展,充满自信道:“大人,从马三尸检来看,确实没有任何致命伤口,甚至连轻微伤口都没找见,确实不是人为击打致死。”
  
  “那是什么原因?”县官继续问。
  
  “单从尸表来看,虽然马三死亡已有一个时辰之久,但是还可以看出他面唇泛红,口舌不峭,疥、痈处皮肤略有感染,下肢足部有轻微溃烂的症状。”
  
  “这些症状说明什么?”
  
  “这些症状可以看出他应该患有消渴症(即为糖尿病)。”蝶城一语破的。
  
  顿时,围观群众热论开来,衙内之人也惊讶万分。
  
  县官好奇道:“消渴症?”
  
  蝶城点点头说:“拿上来吧。”只见一个捕快端着两个茶杯上来,蝶城继续解说:“左边这杯是马三的尿液,右边这杯是这名身体健康捕快的尿液。”她找见县衙门旁的一堆蚂蚁,将两杯尿液分别倒在蚂蚁两旁,蚂蚁居然奇迹般地都爬向了马三的尿液。
  
  大家越发惊讶。
  
  蝶城说:“蚂蚁都爬向了马三的尿液,大家都知道蚂蚁喜食甜物,这说明马三的尿液中含有大量糖分,这正是消渴症的表现,我现在有几个问题想问马三的家人和随从。”
  
  县官点头道:“请问。”
  
  蝶城发问:“首先,我想问马三娘,马三平日是否多饮多食,却身体消瘦?”
  
  马三娘略有思考,回道:“确实,小儿平时食量很大,却骨瘦如柴。”
  
  “那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种状况。”
  
  马三娘说:“也就最近几年吧,小儿食量一贯如此,从小到大长得都挺胖,就这几年食量没变,但是却越发消瘦。”
  
  “那马三平时是否喜欢吃甜食?”
  
  “是,他平日很喜欢吃甜食,什么糕点、蜜饯之类的,几乎天天都吃。”
  
  蝶城继续询问:“好,那我再问跟着马三的两位随从,希望你们如实回答我。”
  
  “好。”两位随从齐声回。
  
  “今天你们少爷在大街上都吃了什么?”
  
  一随从想想回:“今天少爷吃了两串糖葫芦,吃了一盒红豆酥,还喝了三宝甜粥铺的一大碗甜粥,嗯...加了很多糖。”
  
  “对,每次少爷喝甜粥都要加很多糖。”另一随从跟随回答。
  
  蝶城终于长处一口气:“大人,现在案件已经很明显了,马三明明患有消渴症,却食用大量甜食,导致病情发作。大家都知道,消渴症是不治之症,严重时会威胁生命,况且我和县衙的仵作也确实没有在马三的身上发现致命伤口,所以我们应该是冤枉的,请大人明鉴。”
  
  尹明轩说:“大人,我们真的是冤枉的。”
  
  “仵作,是这样吗?”县官问。
  
  老仵作回:“大人,确实如这位姑娘所言,马三身上确实没有致命伤口,应该就是死于消渴之症。”
  
  县太爷为难地望望马老爷,不知如何裁判:“这...”见马老爷挥袖甩头,无言以对,县官只能顺势而言,“好吧,既然真相已经明了,那本官宣判尹明轩和尹蝶城无罪释放,退堂!”
  
  尹万钧如释重负,走到心情还未平静的马老爷身前:“马老爷,贵子的不幸,尹某深表惋惜,节哀,节哀!”
  
  马老爷拂袖而去。
  
  蝶香搀扶起尹明轩,尹明轩摸摸腰间,发现系着的荷包没有了,小声嘟囔:“荷包呢?”
  
  蝶香关切地问:“怎么了,表哥?”
  
  尹明轩摇摇头,只是一笑。 正文 积怨愈加深(1)   回到尹府。
  
  “蝶城,你跪下!”尹万钧正颜厉色道。
  
  蝶城不情不愿:“爹...”
  
  “跪下。”
  
  一声怒吼,蝶城骇然一惊,知道爹爹真的生气了,只能无奈地跪下。
  
  尹万钧斥责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带蝶香去人多的地方,你偏不听!你也知道蝶香身上从小就带有奇香,出门太过招摇,就像今天惹来的是非,幸好没事,如果真得出了什么事,你爹我就是赔上老命也补偿不起!”
  
  蝶城却一脸不耐烦:“那不也没事了吗?”
  
  “你...”尹万钧气得伸手去打,被尹夫人拦了回来,只奈一声叹息,“唉!等出了事情就晚了!”
  
  尹明轩求情道:“二叔,我想蝶城这次长了记性,以后不会再这样莽撞,既然没出什么事,您就不要再跟她一般见识了。”
  
  蝶城开心起身,挽住尹明轩的胳膊说:“还是表哥对我好,以后不管有什么事,表哥都会为我摆平。”
  
  尹万钧狠狠瞪她一眼,摇摇头,无奈地背转过身。
  
  蝶城若无其事地吐吐舌。
  
  尹夫人伸手点点她的额头:“你呀,但恐怕以后很难再让你表哥帮你说情了。”
  
  “为什么?”蝶城不解地问。
  
  尹明轩解释说:“蝶城,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因为家父身体不太好,我和母亲要提前去和硕特照顾他,恐怕以后很少有机会再回来了。”
  
  “表哥,”蝶香听到此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们?”
  
  尹明轩说:“之前不告诉你们是不想让你们担心,我过两天就起程。”
  
  “表哥,”蝶香听到此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们?”
  
  尹明轩说:“之前不告诉你们是不想让你们担心,我过两天就起程。”
  
  “啊,这么快呀。”蝶香顿时眼中泛起泪花,满是不舍。
  
  尹明轩对尹父尹母说:“叔叔、婶婶,日后多多保重,我先回去收拾行礼了。”
  
  二老点点头。
  
  蝶城、蝶香跟随表哥一起出门,尘瑾也想跟去,“尘瑾!”却听碧君婆婆一声重吼,尘瑾只好乖乖留下。
  
  碧君婆婆对尹万钧说:“尹老爷,我给蝶香做了个锦囊,里边添加了多种稀有药材,挂在身上可以暂时遮挡她身上的香气。”
  
  尹夫人接过:“婆婆有心了。”
  
  碧君婆婆又说:“蝶城和蝶香年龄都不小了,应该为他们找个婆家了。”
  
  “这些年,我把心思都放在了生意上,确实疏于对两个孩子的管教,蝶香倒是乖巧,就是她身上的奇香确实令我们头疼,不知是福是祸。蝶城这孩子从小就像个男孩儿,琴棋书画样样不行,跟我学做生意吧,毕竟还是个女孩儿难免不能服众,就是喜欢学医,我们也不是执意反对她跟你学医,只是蝶城不喜欢给活人看病,偏偏喜欢研究死人,历来仵作都是最卑微、最下贱的职业,男人干都让人看不起,更何况女孩子呀。”尹万钧眼神中略透哀愁。
  
  “这我倒是听蝶城说起过,不过我觉得蝶城聪慧过人,她对学医可以说是一门心思,脾气是倔了点儿,不过就是这个年龄,你越不让她学,她越叛逆,结果很可能适得其反。”
  
  尹万钧一笑,点头不语。
  
  碧君婆婆起身:“时候也不早了,老朽先告辞了。”
  
  尹万钧恭送:“婆婆慢走。”
  
  碧君婆婆便将尘瑾带走。
  
  尹夫人见她们离开,顿顿说:“其实,对于蝶香,我觉得还是应该尽快给她安排门亲事,这锦囊遮得了一时,遮不了一辈子。”
  
  “可是蝶城作为姐姐都还没出嫁,先让蝶香嫁出去,恐怕不合情理吧。”
  
  “老爷,那也没办法呀,蝶城毕竟是我们的亲生女儿,这家业不管怎样也得交由她打理。至于蝶香,这些年我们将她抚养长大,再为她找个好的夫家,也算很对得起她了。”
  
  尹父同意道:“这样也好,你就去安排吧。”
  
  蝶香这几日一直闭门不出,原来她知道了表哥在和马三打斗时丢了荷包,便一门心思为他绣上一只精美的鸳鸯荷包。蝶香怀揣着绣好的荷包,心满意足:真好看,表哥一定会喜欢的。她决定亲自送到表哥手里,也算临走前给他留个念想吧。
  
  蝶香满怀欣喜地来到表哥小院里,却瞥见表哥在和蝶城一起放风筝。只见表哥环抱蝶城,亲手教她拉线,举止亲昵,甚是甜蜜。蝶香顿时心中三九寒,一颗如炭火般怀揣已久的热心,瞬间降至冰点,任凭刺骨寒雪将其冰封掩埋。她将荷包重重丢在地上,转身离去。
  
  蝶香在院子里徘徊来去,心中愈发忧伤不释,就连一旁的草草木木都好像得罪了她,肆意践踏碾压着,嘴里嘟哝个不停:“臭表哥,从小到大,为什么你永远都是喜欢姐姐胜过喜欢我,我对你那么好,你永远都看不见,”一脚踢在树干上,钻心的疼。正当抱怨之时,她听到男女对话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顺着声音而去,原来是她家的厨娘——絮娘在和其丈夫王管家在聊天。
  
  絮娘给王管家做了一桌的可口饭菜,王管家吃得甚是满足:“絮娘,这些年吃了你做的饭,天天都有新花样,永远都吃不腻。”
  
  絮娘开心地说:“你没吃过的还有很多呢,我要让你一辈子都吃不腻。”
  
  “娶个你这样的婆娘就是好呀!”王管家一声赞叹。
  
  絮娘羞红了脸:“好啦,赶快吃吧,吃完了,老爷店铺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她从厨房里出来,看到站在窗外的蝶香,问:“二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蝶香回:“没有啦,只是看到你们两人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很幸福。”
  
  “哎,老夫老妻了,”絮娘心中欢喜,“这俗话说的好,要想守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我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饭,他开心了,我们日子自然过得顺畅。”
  
  “絮娘,你知道我表哥平日里都喜欢吃什么吗?”
  
  “噢?我们家二小姐长大了,也懂得去讨自己的心上人开心了。”絮娘调侃道。
  
  蝶香害羞地垂下头:“才没有,就是表哥要走了,我想给她亲手做一顿好吃的。”
  
  絮娘说:“明轩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胃口我很了解,他最喜欢吃得有水煮鱼、鱼香茄子、干煸豆角、口水鸡,无非也就是一些家常菜罢了,很简单的,你随我来,我教你做。”
  
  蝶香跟着絮娘进了厨房,苦心学习厨艺,决定晚上给表哥一个惊喜。
  
  尹明轩和蝶城放风筝累了,将线收起来。絮娘过来告诉他们蝶香亲手做了一顿晚饭,说明轩要走了,算是给他送行了。
  
  蝶城赞道:“蝶香还真有心啊。”
  
  尹明轩点头一笑:“嗯,絮娘,我们马上就过去。”
  
  蝶城说:“表哥,我把风筝放回去,你先去找蝶香吧,我马上就过去。”
  
  “好,一会儿去找我们,”尹明轩刚迈出几步步子,就看到草丛里的那只鸳鸯荷包,捡起荷包,自言:“看这绣工,不像是婶婶和絮娘的,那应该是蝶香的吧?”
  
  蝶香陶醉于自己一下午的成果,满怀期待地等待表哥到来。尹明轩刚要敲门,蝶香好像已经感觉到他的气息一样,打开门,迫不及待地将她拉到座位上,说:“表哥,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你快尝尝,”蝶香夹了一块鱼肉,帮其摘除鱼刺,亲手喂给尹明轩。
  
  尹明轩不好拒绝:“嗯!很好吃,第一次做菜就可以做成这样,不久就能赶上絮娘了。”
  
  蝶香听到尹明轩的夸赞很是开心。
  
  尹明轩拿出鸳鸯荷包问:“蝶香,这荷包是你绣得吗?”
  
  “啊,是...是呀。”蝶香尴尬不已。
  
  “我在草丛里捡到的。”
  
  “啊...可能是我不小心丢在那里的。”
  
  尹明轩将荷包塞到蝶香手里:“那你可要收好它,这是鸳鸯荷包,不能随便丢弃,更不能随便送人,以后遇到心仪的人,送给他吧。”
  
  “表哥,其实这个荷包是送给...”没等蝶香说完,蝶城推门而入,看着一大桌子菜,赞不绝口:“哇,蝶香,你可以呀,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是呀。”蝶香看到蝶城,瞬间心灰意冷。
  
  尹明轩却不解风情,递筷子给蝶城说:“蝶香做的很好吃,你来尝尝。”
  
  蝶城满不客气地接过筷子便大口吃起:“嗯,真的很好吃。”
  
  蝶香看着满桌子的菜,再看看手里的荷包,不知如何开口,思绪混乱如麻。 正文 积怨愈加深(2)   “娘,我不想相亲。”尹夫人拖拽着蝶香去自己屋里打扮,蝶香却很是抗拒。但尹夫人依然态度坚决:“女孩子长大了都要相亲,娘是为了你好,给你挑门好的夫家,那才是你最终的落脚之地。”
  
  “可是姐姐都还没相亲,为什么先让我先相亲呀?”
  
  “你也知道你自己身上的奇香,给你找个夫家,省得以后招惹麻烦。”尹夫人还是强行把蝶香按压在梳妆台前,“今天娘亲自给你上妆,一定将你打扮的美艳动人,陆家少爷看了一定会喜欢。”
  
  蝶香一脸愁容道:“娘,我都没见过那个陆少爷。”
  
  “陆家少爷一表人才,学识渊博,平日里知书达理,况且陆家家境殷实,虽不能说家财万贯,但那也是衣食无忧的生活。关键是人家陆少爷对你心仪已久,先见上一面,如果你满意,这门亲事就定了,如果你不满意,你爹我们也不会强迫你。”
  
  “好吧。”蝶香拗不过,只能无奈顺从。
  
  蝶城闻声赶来:“娘,你看你梳的发式都过时了,现在流行我这样的妆容,我给妹妹打扮吧。”
  尹夫人对蝶城略作打量:“那也好,现在小姑娘的发式妆容我确实也不太懂,你一定要给蝶香化好看点,不能丢了我们尹家的脸。”
  
  “娘,你就放心吧,你先出去忙,待会儿我带蝶香去找你们。”蝶城推推搡搡地将尹母赶出屋。
  蝶城见蝶香愁眉不展,凑到她耳边喃喃几语,蝶香听后立刻展露欢颜,二人计划着自己的小主意。
  
  梳妆完,蝶香面带轻纱端坐在花园的小亭里等候。蝶城却一身男儿装扮,站在走廊等候陆少爷到来。片刻后,她看一俊朗书生向这里走来,猜想此人定是陆少爷,便整整衣服,挺直腰板,清清嗓子,放粗声音道:“这位就是陆家陆少爷吧。”
  
  陆少爷恭敬回礼:“正是。”
  
  “陆少爷果真仪表堂堂,气度不凡。”
  
  陆少爷对蝶城上下打量一番,略有疑虑道:“请问你是?”
  
  “哦,我...我是尹府的管家王福。”蝶城眼神闪躲不安,生怕被识破。
  
  陆少爷立刻俯首作揖:“王管家好,尹府居然有如此年轻俊秀的管家,小生真是大开眼界。”
  
  蝶城笑道:“陆少爷见笑了,我家老爷和夫人因为临时有事,所以不能接待陆少爷,特地让我替他们来接见您,我家二小姐就在小亭子里等候,请随我来。”
  
  陆少爷随蝶城来到花园小亭前,前方摆着一张四方八仙桌,桌子上盖着一块红布。陆少爷远远瞅见亭子里端坐的蝶香,挺起鼻梁吮吸着弥漫整座花园的香气,不禁感叹:“好香啊!”本想上前打招呼,却被蝶城拦了下来。
  
  蝶城说:“陆少爷稍等片刻,因为我家二小姐久居深阁,很少见到陌生男子,所以要想见到我家二小姐要通过两关考验才可。”
  
  陆少爷眉宇微蹙,不明所以。
  
  蝶城解释道:“哎,陆少爷不要担心,只要你是真心喜欢我家二小姐,这些都只是些简单的事情罢了。”
  
  陆少爷信心满满道:“我对尹家二小姐绝对真心实意,什么考验尽管来吧。”
  
  “好!”蝶城掀开红布,红布下盖着数十碟热气腾腾的白豆腐,“我家二小姐一向喜欢素食,尤其喜食豆腐。吃豆腐不仅可以保持身材,而且对身体有益,她希望自己未来的夫君也可以和她一起食用豆腐。那么,第一关的考验就是希望陆少爷可以在一柱香的时间吃完桌上的所有豆腐,切不能浪费,我家小姐最不喜欢浪费食物的人了。”
  
  陆少爷望着一整桌的豆腐,重重地吞咽一声口水,怯怯地看向蝶城。
  
  蝶城全然不理,点燃桌旁的一炷香,眼神示意陆少爷计时已经开始。
  
  陆少爷看着燃起的香烛,狼吞虎咽地将寡然无味的豆腐塞进嘴里。蝶城和蝶香不禁偷笑,香即燃尽,陆少爷已经撑到不行,直想作呕。蝶城说:“我家二小姐可不喜欢浪费食物的人哦!”
  
  陆少爷硬生生地又咽了回去,看看即将燃尽的香头,继续将豆腐往嘴里塞,终于在香燃尽的最后一刻将所有豆腐吃完,他瘫坐在桌旁,抚着肚子,大口喘着粗气。休整片刻,陆少爷艰难起身问:“还有什么任务?尽管招呼。”
  
  蝶城说:“除了喜欢吃素食,我家小姐平日里非常喜欢喝蜂蜜水,蜂蜜水既美容养颜,又有益健康,尤其是从蜂窝里掏出的新鲜蜂蜜,可谓蜂蜜中的极品。”她指指走廊顶角的一只大蜂窝。
  
  陆少爷惊讶地张大嘴巴:“啊?你不会让我去捅马蜂窝吧。”
  
  “那就看你的胆量喽,”蝶城故作不屑之态,“如果这点事情都不想去做,那以后还如何保护我家二小姐?”
  
  陆少爷犹豫片刻,还是下定决心:“好,我去。”
  
  蝶城递上一根长木棍,陆少爷抬举木棍,颤颤巍巍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轻戳一下蜂巢,看有几只蜜蜂飞出来,不敢用力去捅。
  
  蝶香在小亭子里连声抱怨:“哎呀,好热呀。”
  
  “陆少爷,我家二小姐在亭子里又闷又热,你还是快点吧。”蝶城催促着。
  
  陆少爷提起胆量,用力捅向马蜂窝,蜂窝掉落,顿时,成群的蜜蜂飞涌出来,冲向陆少爷,陆少爷慌忙逃窜。蝶城躲在一旁,指着小湖向陆少爷大喊:“跳进湖里。”陆少爷顺势跳入湖中。
  
  蜜蜂散去,陆少爷已是满脸大包,他端着两碗蜂蜜水来到小亭里。
  
  “陆少爷辛苦了,”蝶香接过一碗蜂蜜水敬陆少爷,掩面饮下。
  
  陆少爷喝下蜂蜜水说:“二小姐,这两关我也通过了,现在可以摘下面纱让陆某一睹芳容了吧。”
  
  蝶香摘下面纱,回眸一笑,一张满脸麻子的丑脸暴露在陆少爷面前。陆少爷满心期待的脸大惊失色,“啊!”大叫着后退数步远。
  
  蝶城偷笑,原来蝶城特地给蝶香化了丑妆。
  
  陆少爷心中波澜未定:“这?”
  
  “怎么?陆少爷不是一直喜欢我家二小姐吗?”
  
  “我...我只听说尹家二小姐天生奇香,迷倒万千,没想到...”陆少爷瞥着这张丑到不知如何形容的脸,隐隐作呕。
  
  “这上天不可能把所有优点都集中在一人身上吧,身带奇香不假,就是脸上略有些雀斑而已。”
  
  “这还叫略有?”陆少爷肚子咕咕作叫,他捂着肚子,表情狰狞,“不行了,我要去茅厕。”
  
  此时,在客厅等候的尹父和尹母有些着急,尹夫人来找陆少爷,刚到花园,看到陆少爷捂着肚子跑来,说:“伯母,我看我还是先行告退,以后有时间再来拜访。”陆少爷肚子叫得更加厉害,他便急忙跑走。
  
  尹夫人不明所以:“哎,陆少爷?”转过头,被蝶香骇了一跳。
  
  蝶城在一旁笑不拢嘴:“这蜂蜜配豆腐,够他拉上一天的了。”
  
  尹夫人看蝶城和蝶香自得其乐的样子,又气又笑:“唉,你们俩呀!” 正文 积怨愈加深(3)   尹老爷经营的尹记杂货铺在京郊小有名气,主要经营丝绸布匹,茶叶,瓷器、银器和玉器摆件以及珠宝首饰等,每日店里顾客络绎不绝,生意异常红火。
  
  王管家在店里忙着招呼客人,蝶城却手托腮拄在柜台前冥想发呆,对做生意的事情一点也提不上兴趣。
  
  “大小姐,过来帮帮忙啦。”王管家一向任劳任怨,自己忙些没关系,不是万般无奈也不想打扰这位大小姐。
  
  蝶城满不情愿地上前招呼客人,耷拉着脸,没有一丝笑容。
  
  此时,一位穿着华丽的富家太太——人称高夫人进到店里,蝶城站在一旁服侍着,高夫人每个布料都抹上一遍,但是依旧不能称心如意:“这个太糙了,这个花色不喜欢,这个太硬了,一定掺了杂质...”又看看瓷器,掂掂花瓶,瞅瞅银碗,满脸嫌弃的样子:“唉,你们店里的货质量是越来越差了,不上档次,看来以后要换别家了。”
  
  蝶城早就失了耐心:“喂,大婶,你进来挑三拣四了半天,什么都不买,还说我家东西不好,我看是买不起,在这里摆排场吧。”
  
  高夫人怫然不悦,仰起脖子道:“哎,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我买不起摆排场?你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蝶城瞥她一眼,懒得理会。
  
  “哎,你这是什么态度!”高夫人看蝶城轻浮的态度,更加不满。
  
  “高夫人,不要生气,这是我家大小姐,第一次来店里做生意,不会说话,您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喝茶,喝茶。”王管家及时奉上热茶。
  
  高夫人翘腿坐凳,将茶水撇到一旁:“我不喝,不要给我来这一套,本夫人有的是钱,想买什么买不起。想我也算是你们店的老顾客,每次置办布匹摆件、金银首饰什么的,不都是来你家买吗?你们就这种态度对待老顾客吗?”
  
  “有钱了不起吗?”蝶城小声嘟囔着。
  
  高夫人气得站起身,横眉立眼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哎呦,大小姐你就不要再说了。”王管家两头为难,场面格外尴尬。
  
  正当时,蝶香进店来,向一旁的伙计询问,得知事情缘由后,笑气盈盈地上前说:“这位小姐您就不要生气啦,生气容易长皱纹,看您这么平滑白皙的皮肤上如若长出皱纹,多亏了您这长美丽的脸呀。”
  
  高夫人被逗笑:“这位妹妹倒是挺会说话,就是你刚才叫我什么?”
  
  蝶香回:“小姐呀,您这么年轻,不叫您小姐叫什么,难道叫夫人?”
  
  高夫人掩面而笑。
  
  蝶香故作惊讶地说:“哎呀,不会真的是夫人吧?”
  
  “我都要当婆婆啦,过段时间,我儿子结婚,我这是来给他置办婚礼用品的。”
  
  “都要当婆婆了,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您长得可真年轻。”
  
  高夫人眉眼舒展,一扫不悦:“好啦,好啦,你就不要高抬我啦,就凭你刚才说的话,我儿子婚礼用品就都在你们这里置办了,我要你们这里最好的丝绸、摆件和首饰。”
  
  蝶香一时愣住。
  
  “还不快带我去。”
  
  王管家拱拱蝶香,蝶香才明白过来:“好嘞,请夫人上二楼。”
  
  蝶城完全不以为然,拿出婆婆送给她的医书翻阅。
  
  尹万钧回店,看蝶城对做生意漫不经意,反倒一心扎到医书里,趁她不备,抢过医书。
  
  “爹,你还给我。”
  
  尹万钧斥责道:“让你来做生意,眼看着满店的客人不管不顾,就知道看这破医书。”
  
  “爹!”
  
  正好,蝶香搀扶高夫人下楼,二人聊得火热,王管家手里抱着叠叠礼盒。
  
  尹万钧上前行礼:“这不是高夫人吗?有礼啦。”
  
  高夫人对蝶香赞不绝口:“尹老爷,你可培养出一位能说会道的好女儿呀,今天要不是她,我也不会买这么多东西,看来你以后后继有人啦。”指指柜架上的一摞绸布,示意随从,“这些也都要了,好啦,我们走吧。”
  
  “高夫人慢走。”尹万钧送别高夫人。
  
  “老爷,二小姐可真是做生意的好材料,帮我们做了一大笔买卖。”王管家对蝶香也是赞赏有加。
  
  尹万钧并没有显得很开心,瞅瞅一旁心不在焉的蝶城,再看看一心努力向上的蝶香,二者大相径庭的性格,令他先辨淄渑。迟疑片刻,尹万钧还是张了口:“蝶香啊,你以后还是好好在家学习琴棋书画,店里的事情就交给蝶城打理吧。”
  
  蝶香本以为会得到爹爹的赞扬,听到尹万钧这番话她瞬间心灰意冷,没有难过,没有心伤。其实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冷言冷语,第一次感觉失望,就像心口被戳开一个小洞,结果越蔓延越大,当心底的汁水被渐渐抽干,只剩下一层空洞干瘪的驱壳,到最后即使一颗滚烫的热心被冷水泼浇,也只是一股白烟升腾而散,不会再有抽筋剥骨的痛彻心扉。
  
  尹万钧抛给蝶城一本账册:“你跟我进来,我教你核对账目。”
  
  蝶城依然不清不愿:“爹,蝶香愿意就交给她吧,你把医书还我就行。”
  
  尹万钧正容亢色,抬高嗓门:“我叫你,就是你,别废话,跟我进来。”
  
  蝶城一双眸子彻底暗淡,噘嘴哼哼着跟随尹万钧进了里屋。
  
  王管家本想安慰蝶香,蝶香只是淡淡一笑,跑出店铺。
  
  星光灿烂,房檐上泛着淡淡冷风。蝶香习惯于心情不好的时候坐在房檐上发呆,任凭冷风吹散她的忧愁,平息她的焦躁。当希求化作泡影,当失望变成习惯,就不再奢求陪伴,一个人学着成长,学着微笑,学着坚强,自己成为自己心中的女王。
  
  “晚上都没去吃饭,不饿吗?”
  
  一声饱富磁性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蝶香知道是表哥。她扭过身,努力挽起笑容。
  
  尹明轩端来一碗汤面:“这是我亲手煮的面。”
  
  蝶香接过面,大口大口地吃下。
  
  尹明轩环视着尹府,眼中透着不舍:“明天我就要走了,这一走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何时才能与你们再见!”
  
  “表哥,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你们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把你们当成我最亲的妹妹,我走之后,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相处,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相争相斗,”尹明轩见蝶香在继续吃面,并没回应她,“哪怕喜欢上同一个人。”他言语意味深长。
  
  蝶香这才停嘴,只是淡淡地点点头。
  
  尹明轩瞥见蝶香紧揣在怀里的鸳鸯荷包问:“这荷包是要送给我的吗?”
  
  蝶香沉默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收下,就当你给我留的念想,等我想你了,就拿出来看一看,我就知道有个人在千里外的星空下也在想我。”
  
  蝶香已然泪眼模糊,尹明轩将她抱在怀里:“想哭就哭吧。”蝶香再也按耐不住内心压抑已久的痛楚,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尹明轩安慰着:“哭吧,人越长大,就越容易压抑自己的内心感受,日渐成疾,还不如淋漓尽致的大哭一场。”
  
  雾气朦胧的清晨,太阳刚刚露头,一辆满载行李的马车扬鞭启程。尹万钧夫妇和蝶城送别尹明轩母子离开,蝶香却躲在门后,终究没提起勇气踏出门槛。她眺望马车渐渐驶离视野,消失在被朝晖染红的雾气之中,黯然神伤的泪水止不住的翻涌进心里,脸上仍然挂着微笑。她害怕离别,却总要面对离别,她终于明白原来有很多东西不是自己能够掌控,表哥说得对,大哭一场可能更加释怀,但是哭过之后留下的只有愈加脆弱的心灵,还不如微笑着,微笑着让该来的来,该去的去,留不住的不再挽留,得不到的不再希求。 正文 蝶城又闯祸(1)   夜深人静,蝶城一身男儿装束,背着小包袱蹑手蹑脚地从房间里出来,撇头窥探,见四下无人,迅速开溜。
  
  “啊!”一个转角,正好与蝶香相撞,二人惊叫,蝶城回过神来,急忙捂住蝶香的嘴:“嘘!”
  蝶香定睛一看,才认出蝶城,问:“姐姐,这么晚了,你穿成这样,要去哪里?”
  
  “哎呀,你不要管啦,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万一爹娘知道又要骂你了。”
  
  “他们不会知道的,我天亮之前就赶回来,不说了,我先走了。”
  
  “谁在那里。”只听王管家一声重音传来,蝶城惊慌失措。蝶香示意她躲到假山石后,她主动上前迎接王管家。
  
  王管家擦眼明视:“原来是二小姐啊,这么晚了为何还不睡?”
  
  蝶香说:“屋里太闷,睡不着,来后院转转。王管家,你这么晚了还在巡逻吗?”
  
  “是,这段时间小偷挺多的,睡不着了就出来转一转,哎,大小姐呢?”
  
  “噢,姐姐早就睡了。”
  
  “今夜天气不好,有些寒凉,二小姐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那王伯您送我回去吧。”
  
  “好。”
  
  蝶香引王管家离开,蝶城看他们走远,便悄悄从后院翻墙而去。
  
  后山一座荒废已久的破庙,小李已经在院里等候多时,身旁停着一辆推车,车上盖着一块白布。见蝶城跑来,小李抱怨道:“你怎么现在才来呀,都快下雨了!”他害怕地环视周围,不由打个冷颤。
  
  蝶城拍拍小李肩膀道:“怎么,你一个大男人,还怕啦,你不是天天运送尸体吗?”
  
  “我都是白天运尸体,也没这么晚运过尸体呀,再说这里挺阴森的,哎,你不也是男人吗?你不怕吗?”
  
  蝶城挺挺腰板,放粗了声音:“是啊,我是男人呀,是男人才不会向你一样胆子小,赶快帮我把尸体抬进屋里。”
  
  二人把尸体抬进破庙的桌案上,小李嘟囔着:“真不知道你买个尸体做什么。”
  
  蝶城把钱丢给他:“你管我做什么,拿钱赶快走人。”
  
  一阵冷风吹过,破庙的残垣断壁随风作响,小李害怕地跑离破庙。
  
  蝶城点燃供台的蜡烛,放在尸体旁,从包袱里拿出工具,先大致对尸表前后进行粗略检查,翻看尸体脖颈上的勒痕,然后进行尸体解剖。屋外雨越下越大,蝶城仔细地解剖着尸体,完全对这这恐怖的气氛熟视无睹。
  
  一男子护着怀有身孕的妻子进庙避雨,刚踏入门口,视野中蝶城正举着一把沾满鲜血的手术刀抬头凝望着他们,在淡淡烛光的映射下,好似一只吃人的魔兽,一声惊雷劈下,两人惊声尖叫“鬼呀”,踉跄地逃出破庙。
  
  “哎...”蝶城还没来得及解释,见二人跑走,依旧若无其事地解剖尸体。
  
  很快,巡夜的捕快将蝶城抓走。
  
  隅中时分,县官亲自来监牢审问小李和蝶城,二人跪在地上,尹万钧站在一旁,对蝶城失望至极。
  
  县官问:“小李,本官问你,尸体是哪里来的?”
  
  小李回:“尸体是武府的管家交给我,说他们府里有个家丁自杀,让我把他埋了。”
  
  县官再问:“那你为什么要把尸体卖掉?”
  
  “当时我本要拉着尸体进山里埋葬,但谁知她,”小李指着蝶城,“她非要买我的尸体,我说不卖,但她一直跟我到山里,还说给我很多钱,我想反正一个下人的尸体埋了也没什么用,她既然非要买下,还不如就卖给她。大人,我本来就是靠着帮别人敛埋尸体挣点钱养家糊口,没做过杀人放火的事,这次是我贪心,求大人饶命!”小李连连磕着响头。
  
  “一派胡言,这尸体根本就不是武家的,明明就是路边饿死的乞丐,你可不要诋毁武老爷的名声。”县官侧目而视。
  
  小李刚想说不是,但看着县官可怖的眼神,立马改口:“是,大人,我想起来了,是街边的小乞丐,是街边的小乞丐,是我搞错了,大人,我脑子笨,是我记错了。”
  
  县官说:“好,这可是你说的是街边的小乞丐,来人呀,将他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给他个教训就行啦。”
  
  小李叩谢:“谢大人,谢大人。”
  
  小李被拖下去,跪在一旁的蝶城眼看着小李被逼撒谎,还要施以杖刑,泱泱不服,想开口为他辩解,尹万钧急忙捂住她的嘴,狠狠瞪她一眼,捧着一沓银票双手奉给县官,毕恭毕敬地说:“大老爷,这是孝敬您的。”
  
  县官装腔作势地推回去:“不,不,无功不受禄。”
  
  尹万钧再次递上:“大老爷,您为了全县的百姓奔波劳累,任劳任怨,这些银票应该的,应该的。”
  
  “嗯,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推辞,哈哈,还是尹老爷识时务。”县官眼神示意一旁的师爷接过银票,狞狞作笑。
  
  “是,我们做生意的,多亏大老爷照顾才能有今天。小女,哦不,”尹万钧看看蝶城的男儿装,“小儿还小,不懂事,给老爷添麻烦了。”
  
  “罢了罢了,不管是你家女儿也好,儿子也罢,以后呀,管教好了。这不管在生意场上,还是在官场上,都要懂得识大体,知进退,不该管的事情,不要多管,如若引火上身,可不是这点钱就能解决得了的。”
  
  “是,大老爷教训的极是,我回去一定严加管教。”尹万钧笑盈盈的双眼里没有一点尊严。
  
  县官起身:“好了,你们回去吧。”
  
  “大老爷您先忙,我们就不打扰了,”尹万钧推搡着蝶城,“还不谢过大老爷。”
  
  蝶城万般厌烦道:“谢过大老爷。”语气极度敷衍。
  
  尹万钧怕蝶城再无端端口无遮拦,急不可耐地将她拉走。
  
  回到尹府,尹万钧忍着一肚子怒火,终于大发雷霆,径直将蝶城拖拽至祠堂,让她跪在列祖列宗面前。
  
  他将蝶城头戴的男式圆帽重重仍在地上,已然气急败坏:“成何体统,你现在简直无法无天!
  
  王管家自责道:“老爷,您消消气,都是我不好,昨晚没有看好家门,才让大小姐出去的。”
  
  “王管家,不关你的事。”
  
  尹夫人也劝慰着尹万钧:“老爷,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不要气坏了身子。”
  
  “她有今天,都是你惯得,迟早要把我气死,”尹万钧肆意抛洒怒火,尹夫人只好低头不语,他又指向蝶城:“你就这样肆意妄为,等我死了,看到时候谁还为你拿钱擦屁股。”
  
  蝶城直起腰板,理直气壮道:“爹,我知道花钱买尸体是我不对,可是那人根本就不是上吊自杀,他脖颈上的勒痕明显是死后人为制造的。我解剖他的尸体,发现他肺部肿胀,胃里食物残留含有剧毒,这明显就是有人下毒谋杀,那县官明显是在包庇武家。”
  
  尹万钧气道:“你知道武家是什么背景吗?你知道他家在朝廷里有什么人吗?就连县太爷都惹不起,你爹我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商人,我的目的就是给你们挣钱,求得你们平安,那些达官贵人的事情我们管不了,也管不起。”
  
  “难道就没有人管得了他们吗?任凭罪犯逍遥法外?”
  
  “他们的事情自然有他们上边的人管,我们惹不起他们,只能害了自己,万一得罪了他们,弄死我们比弄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蝶城意欲继续辩解:“那...”
  
  尹万钧抢过话:“什么也不要说了,你今天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自己,任何人都不准给她送饭,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什么时候再吃饭。”尹万钧甩袖离开,尹夫人追赶而去:“老爷,你这样会把她饿坏的...”尹万钧头也不回地说:“饿坏也是她自找的。”
  
  蝶香想安慰蝶城,但也不知如何开口。
  
  蝶城对她说:“没事啦,你先出去吧,省得爹责罚。”
  
  蝶香摇摇头,无奈地闭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