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落魄
第一章:落魄
“滚开,臭乞丐!”
“走远点,别打扰我做生意。”
“滚!”
街市上,一个衣着褴褛的人慢慢地往旁边挪,尽可能地离这些人远一些,她坐在台阶上,默默地抱紧双膝。
明明阳光这么暖,为何她却觉得这么冷呢?
打了个寒噤,女子盯着破烂的鞋子发呆,她已经这样乞讨快一月了,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倔强着脾气到处被欺负,到现在的毫无反应,以乞讨为生。
只是她还会恨,恨那个害她变成这样的人。
街市上本身人不多,只是渐渐开始聚集起人,翘首以盼地朝着同一个方向,没一会儿,那边就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垂着大红绸的马车和马匹渐渐走近。
原来是有人要成亲。
“恭喜太子殿下,贺喜太子殿下。”
“祝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百年好合。”
众人皆知今日是北苍国太子的大喜之日,只不过这未来太子妃的来历让人唏嘘,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将原本注定是太子妃的风王爷的三女儿挤了下来,自己坐了上去。
或许来自青楼的人都这般工于心计!
唏嘘归唏嘘,任谁也不敢有意见,帝后都无法阻止堂堂太子殿下娶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有何好说?
红头大马渐渐走近,恭维声此起彼伏,原本缩在角落的女子偷偷捡了块石头,混在人群里。
等着马走近些,再走近些……
很好,就是这个时候!红头大马行至眼前,女子趁着人家不注意,将紧握手中的石块掷出,原本是想着砸中马,倒是没想到马直接踩上了石块,马上的人一个不防便从马上直直坠落。
周围的侍卫赶紧围了上去,那可是太子殿下,要是磕着碰着,他们这些人的小命也就没了!
街市一下子混乱起来,后头的百姓都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于是拼命往前挤,女子便趁着这时候逃走,倒是没有一个人发现。
待跑的够远后,女子气喘吁吁地在地上坐下,三餐不饱的生活让她的体力变得极差,连一点点运动都受不了。
阳光有些刺眼,女子眯了眯眼睛,忽然大声笑了起来。
轩辕裕,你也有今天!
女子永远都忘不了是谁害她变成这样,从一开始的不相信她,不顾她的感受,到一点一点伤害她,信任那个青楼来的娇媚女子,被那女子掌控着,最终毁了整个风家,害她变成乞讨儿。
这笔仇,她会报,让轩辕裕和江心素这对狗男女将她尝过的苦都试一遍!
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肚子又开始叫起来,她从昨夜开始就一直饿着,到现在也找不到一点吃食。
哪怕从流浪狗嘴里抢也好啊!
摸了摸肚子,风宁霜看了看四周,方才胡乱逃跑,这里倒是个偏僻的旮旯,她撑着身体站起身,慢慢往外走去。
很快便听到了人声,很嘈杂,风宁霜莫名有些害怕,可是她已经看见这一条街的尽头就是她认识的路,于是她鼓起胆子往前走。
越往前声音越大,前方似乎开了一个较大的赌场,乱七八糟的声音混合着摇骰子的声音,似乎还有挨打求饶。
此地不善!风宁霜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她走的很快,就要过了赌场走到认识的街上。
如果没有凭空多出来一只手将她往赌场里拽的话!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挣扎,只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哪容得她逃跑,抓着她进了赌场里,将她扔在地上。
摔得头晕眼花,风宁霜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听见了那抓她的汉子跪地求饶的声音。
“张老爷,您看这奴隶送您成吗?再宽限几天,我一定将一百两银子双手奉上!”
那张老爷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一把抓起那人的头发,面目狰狞,“你都欠了多少天了!是打算我死了再还是吧!”
那人赶紧摇头,指了指风宁霜,讨好地笑道:“张老爷怎么会呢?您看您府中最近少奴隶,我还送了您一个,就宽限几天,我一定还上,一定一定!”
张老爷哼了一声,心想着现在就算杀了他也还不了银子,不如再宽限几天,带走这奴隶。
“五日,若是五日后,你还不出这一百两,便亲眼让你看着老母妻子儿女被砍了头!”
“是是是!”那人连连点头。
张老爷冷哼,指挥着下人抓住她,粗鲁地拖着她往外走。
风宁霜想要逃跑,可是双臂被死死地钳着,双腿无力地被拖着走,她看见张老爷上了马车,而她被绳子缚住双手,吊在马车后头跑。
幸好马车行驶的速度不快,但她还是摔倒了好几次,膝盖手肘擦破皮流血,却还是得尽快站起来跑。
若是这样被拖到张府,她不死也会去了半条命。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总算是到了,张家下人也没为她解了绳子,像拴着一条狗一般拉着她到了后院。
正好砍柴的人前两日死了,她便刚好顶替了上去。
“好好干活,不然有你好看!”下人给她解开绳子,龇牙咧嘴地教导了她一番,便离开了。
所以现在,是怎么回事?风宁霜低头看着面前的大斧子,有些恍惚。
只不过是路过赌场,便被莫名其妙地抓来当奴隶了吗?不不不,再往前一些,她是先在轩辕裕路过的时候掷了石子害他摔下马,赶紧逃跑到了一个偏僻的旮旯,才有接下来的事。
“哈哈哈……”风宁霜冷冷笑道,是报复吗?因为她害轩辕裕在众多百姓面前丢了面子。
可是她一点也不后悔!
眼睛眯了眯,风宁霜咬牙切齿,直到之前的下人又重返,看见她还没动手劈柴,一鞭子便甩到了她的手腕上,火辣辣的疼。
“还不开始干活!找死呢吧?”
风宁霜吓了一跳,赶紧坐下,粗糙的板凳硌的生疼,她双手举起大斧子,对准立好的柴火劈下去。
没有控制好方向,一斧头差点砍伤自己的脚,风宁霜赶紧再来一次,试了好几次才正好砍中柴火中心。
“没用的东西!”下人骂骂咧咧,见她干活倒也没有再为难她,转身离开。
由于不想再被甩一鞭,风宁霜认认真真地砍着柴,虽然没有很齐整,但是一块不剩地劈完了。
“呼!”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她大口大口喘气,双臂已经麻木没有知觉,她坐着休息了一会儿。
不知那下人是不是在远处监督着,风宁霜休息了没多久他便来了,见她劈完了柴火,让她将这些柴火搬去灶屋,帮忙生火。
柴火的尖角置在怀中刺的生疼,她一声不响地跟着下人身后,一路上悄悄打量张府。
没有什么铜墙铁壁,倒是有一处偏僻角落,那里的墙跟其他相比要低一些,风宁霜边走边想着怎么逃跑,那里倒是个绝佳之地。
下人带着她到了灶屋,里面正准备着要做晚膳,她赶紧回到后院再去搬柴,这一遍遍地经过那绝佳之地,发现逃跑有望后心情便好了许多。
帮忙着生火,眼睛被烟熏地睁都睁不开,差一点还烧着自己的衣裳,她暗自低叹,如今落魄,连这些粗活都不能做好。
等张家用完膳之后,她又被拉着洗碗,全部的事情都做好之后,张府的厨娘才赏了她一个馒头吃。
已经一天没吃,早已是饥肠辘辘,风宁霜小口地嚼着,一路被带到下人的卧房。
毫不意外是大通铺,一推门进去便有股浓重的味道,她拼命地忍着,躺了上去。
夜色渐深,风宁霜等了好久周围的下人才都睡着,她悄悄地推门出去,来到下午一遍遍路过的那绝佳之地。
找了些垫脚石,风宁霜不敢发出声音,万一被抓住就完了,她轻手轻脚地踩在石头堆上,一手挂住墙上。
用力拉扯,她感觉到身子往上浮了些,咬牙再往上一些,伸出脚踩着墙,勾住上面往上爬。
中途差点掉下来,她吓得心脏都停跳了好几秒,稳了稳心神才继续。
墙还是有些高,离上端还是有些距离,风宁霜想要再努力一把,可是手臂却没有了力气,下午被鞭子抽开的伤口也裂开,鲜血流了一手。
没有力气了……握着上端的手指渐渐松开,她努力抓紧却徒劳无功,身子开始下滑,仿佛所有的努力都要毁于一旦。
但当这时,一双手将她稳稳托住,抱着她很轻松地翻过了墙,站在了张府外的街上。
凉风袭来,风宁霜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地逃出张府了。
那男子其实在远处看了她很久,自她还未来起,他看着她艰难地往外爬,求得那自由二字。
“你不想留在张府?”兴许是她的执着打动了他,他在她摔下来之前飞了过来,带她翻过墙。
风宁霜谨慎地看着他,没有回应,对于这来历不明的帮助,她不敢过多相信。
那男子大概有读心术,他拉着她走远了些,确保没有人跟着,“我叫白黎宣,是来给张府的嫡子治病的。”
白黎宣,似乎有些耳熟的名字……她不说话。
白黎宣笑了笑,温和地道:“既然你不信我,我们便分别吧,我不会将你之事说出去,毕竟我也是帮凶,哦对了,这药你拿着。”
白黎宣从袖中拿出一瓶上好的金创药递给她,方才他便看见了她手上的伤,碍于不好多问,还是直接赠药妥当。
药装在青瓷瓶中,风宁霜手指慢慢收紧,胸口有着莫名的情绪。
“那便这样吧,今日分别,若是有缘会再见。”
说完他转身离开,风宁霜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叫住了他,“谢谢……”
白黎宣顿了顿,继续往前走,很快背影便消失在街角。
握紧手中瓶子,风宁霜不再留恋地转身离开,辗转了很久才找到一个废弃的旧庙,堆着些旧稻草便坐在上面。
用青瓷瓶中的药粉给身上的伤上了药,她静静地侧躺着,心中复杂。
白黎宣……
她想起了这名字,白黎宣,宣王,一手医术极好。
当初总是在轩辕裕口中听到两个名字,一个便是宣王白黎宣,另一个是夜王君清夜,她记得轩辕裕很不喜欢这两人,每次提起这两个名字便会沉下脸。
现在想想,坏人对好人果然是相厌的。
折腾了一天,困意袭来,风宁霜轻轻阖上眼,拥紧自己。
正文 第二章:重生
第二章:重生
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朦胧,额上传来清晰的刺痛让风宁霜不禁轻“嘶”出声,她转着混沌的眼珠,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之景。
这不是……她的卧房吗?
风宁霜瞪大眼睛坐起,环顾四周,本以为是自己眼花,可是再看几遍还是那个布局,就是自己的卧房。
现在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在旧庙中吗?
风宁霜下了床,指间带过屋内的东西,桌案、梳妆台、铜镜……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真实,让她误以为自己是做了梦。
“是我做梦了吗?”她扯扯自己的脸颊,用力太大轻叫出声。
会疼,不是做梦吗?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风宁霜看过去,只见一个婢女站在门口愣愣看着她,忽然惊喜地叫:“小姐,你醒了啊?怎么站着,大夫说您要静躺休息。”
说着婢女推着她往床边走,按着她躺下。
“小姐,需要什么吗?奴婢给您去拿。”
风宁霜下意识摇摇头,一双大眼一直盯着婢女看。
“小姐,再躺会吧,奴婢在熬药,一会儿好了再叫您。”婢女名叫盼夏,是风宁霜的贴身侍女,聪明伶俐,风宁霜一直很喜欢她。
盼夏为她掖好被褥就要离开,风宁霜忽然捉住她的手腕,声音暗哑,“盼夏,我怎么了?”
盼夏怔了怔,扁扁嘴看看她,似乎是不好说出口,但她犹豫了会儿,还是忍不住说道:“小姐,我知道是江心素推您下的阶梯,那个女人,越来越讨厌了,您别伤心,太子只是一时对她着迷,心还是在您身上的。”
大概真的是很气愤,盼夏忍不住一直碎碎念,都是为她抱不平,直到一会儿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方禁住嘴。
“小姐好好休息,奴婢先下去了。”
门被关上,风宁霜直直看着门口的方向,心中思绪乱成一团麻。
所以,她是重生了吗?而且是重生在第一次被江心素害,被她推下阶梯的时候。
“哈哈哈……”她轻轻笑起来,声线低哑。
这大概是上天的旨意,让她重生回来报复轩辕裕和江心素!
好!真好!风宁霜笑到轻轻咳嗽,她闭上眼休息了会儿,竟这样睡着。
“小姐,醒醒,起来喝药了,小姐……”
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叫她,风宁霜缓缓睁开眼,入目就是一碗黑色的汤药。
“小姐,该喝药了,”盼夏扶起她,端来那碗黑汤药,浓重的苦味溢满整个鼻腔,风宁霜忍不住紧紧皱眉,“有些烫。”
小口小口喝着,盼夏没有准备蜜饯一类的甜食,她喝了几口就喝不下去,想要歇会儿再继续。
“小姐,一会儿凉了就不好了,您……”盼夏还想说些什么,门口传来的吱呀声已让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
身着艳红色的衣裙,臂上挽着轻纱,她的大姐风宁意款款走进屋内,身后跟着一身淡黄衣衫的二姐风宁雅。
“大小姐、二小姐好。”盼夏规规矩矩叫道。
“三妹啊,大姐来看看你,”风宁意扭着腰臀步至床前,笑的花枝招展,她瞥了眼一旁的盼夏,故意往旁边走了些,“你……”
像是巧合一般,盼夏手中的汤药没端好,打翻溅了一地,有一些还沾上了风宁意的裙角。
毫不意外,一个巴掌朝着盼夏甩去,是紧跟身后的风宁雅动的手,盼夏不敢捂着脸,委屈着泪水连忙跑前跑后给风宁意擦裙子,但药渍岂是那么容易能去得,平白越擦越明显而已。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主子是怎么教你的?”风宁意很生气,转过脸对着风宁霜又是另一幅嘴脸,“三妹啊,大姐可不是说你,只是有些下人,不教便不会做事!”
风宁霜心中冷笑,还是在拐着弯骂她,上一世的自己不懂反抗,平白被欺负,重生后她要将这些委屈都还给她们!
她弯了弯唇角,脸色苍白颇有我见犹怜的美感,“大姐说的是,下人不懂事是主子的错,只是主子有时并不是不教,只是觉着对。”
“你……”风宁意噎住,一时反驳不出。
她这番话的意思便是,她不是不教下人,是觉得下人没有哪里不对,反倒是她这个大姐苛刻挑剔,多管闲事。
“好了好了,”风宁雅走上前,暗中压了压风宁意的手,示意她别生气,她探过身视线落在风宁霜额头包扎好的伤口,“三妹啊,从阶梯上摔下一定很痛,下次可要长眼睛啊,别不识路,来,二姐看看。”
风宁雅伸出手摸了摸风宁霜的额头,暗中使了些劲,她感到额头上的伤口更加疼,心中咒骂的同时用手不着痕迹地拂去风宁雅的手。
“多谢二姐关心,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风宁雅讪讪地笑,这时大姐的婢女以安走了进来,轻声在大姐耳边说了些什么,她的眼睛忽的一亮,连声问道:“真的来了吗?真的吗?”
以安连连点头,神色间极是开心,风宁意不想再逗留,说了几句好话便直接离开。
风宁雅神色不变,从以安的口型中她大概得知发生了什么,想见他的心一下子变得浓烈,她拼命忍住悸动,装作淡定地跟上。
门被关上。
“小姐,您没事吧?”盼夏亲眼看见二小姐故意紧紧按压小姐的伤口,想来比她挨了一巴掌还要疼。
风宁霜摇摇头,倒是探身查看了下盼夏被甩的左脸,已经红肿起来,她皱了皱眉。
“盼夏,屋子里有消肿的药膏吗?”
盼夏摇头。
看来只能去府中的药房里拿了,她暗暗叹息,吩咐着盼夏呆在屋里等她回来,不顾她竭力阻止的心,穿好衣裳出了屋内。
风府一直都有个药房,寻常的药材里面都有,风宁霜根据记忆,左转右转找到了位置。消肿药膏摆在架子上,风宁霜闻了闻味道,准确地拿了一瓶后出去。
原路返回,在下一个转弯时,风宁霜听见了爹的声音,她下意识停住脚步,探出头小心翼翼望去。
不止风王爷一个人,他的身边还有两个年轻男子,器宇轩昂,其中一个面色温和,另一个则面无表情。
等等,风宁霜定睛一瞧,那温和的男子,不就是那时候救她出张府,又赠药给她的宣王白黎宣吗?
是的,就是他,风宁霜看着他,原来重生之前他便有来过府上,只是以前她不知道。
一群人又走近了些,站在爹的另一侧是大姐和二姐,可见大姐面若羞花,眼神不时瞟向面无表情的男子,爱慕之情溢于言表。
要说大姐爱慕的对象,大概就是夜王君清夜了,之前皇帝下了赐婚圣旨,将风家女儿嫁给夜王,只是没有具体指明,大家也都默认为是大姐风宁意。
那他现在是来拜访咯?风宁霜这样想着,不经意间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她看回去,原来是那夜王。
只是匆匆一眼,她就撇开视线,回屋的路不是非要从这走,她转身换了条远些的路离开。
回去给盼夏上了药后她便有些乏倦,躺在院中的榻上小睡了一会儿,直到太阳落山,和盼夏一起用了晚膳后,她便悄悄拿了个布袋出去。
躲在草丛里,各种小虫子从脚边爬过,风宁霜最是害怕软壳虫,可是现在她却要忍住害怕抓它们。
因为大姐也害怕虫子。
一开始她僵着身体不敢动手,可是随着夜色渐深,时间也越来越少,她终于鼓起胆子手快地抓住一只虫子,拼命忍着恶心的感觉将它扔进布袋里,这样重复一次又一次。
等到抓完大多十几只虫子后,她的冷汗也遍布全身,将那小小的布袋塞好,她往大姐的房间走去。
“跟上去。”不远处,躲藏了半天的君清夜和白黎宣悄悄跟着风宁霜来到大姐的房外,此时大姐还在外间沐浴,他们看见那鬼鬼祟祟的女子从窗子翻进去,将布袋放在了铺好的被褥下。
又顺着窗子翻出来,女子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蹲守在窗子外,那里正好是一片阴影,不仔细瞧发现不了这里藏了个身形娇小的女子。
大约又等了会儿,大姐的屋中传来了凄惨的尖叫声,隐身在不远处的君清夜可以立刻猜到,那抓了好久的虫子就是女子孝敬给她大姐的。
视线中,那女子趁着内乱赶紧逃跑,嘴角挂着满足开心的笑意,整个人神采飞扬地从他面前跑走。
那是风府三小姐风宁霜,传闻中风家三姐妹很是友好,没想到今日这一拜访就让他撞到了这么一出。
看来,也有人和他一样不喜欢这风宁意啊……
“外面总是传的好些,其实风府的大小姐和二小姐极是不待见这三小姐,总是明里欺负她,”白黎宣也是看见了这一幕,微微一笑,“倒是没想到这三小姐是个这般性子,抓着大小姐的弱点欺负回去,大抵人家还不知道是谁干的,这招可真妙!”
确实妙!君清夜微不可见地弯弯唇角,转身离开。
翌日风宁霜便听说了大姐到爹那里哭诉的事情,那十几只黑漆漆的软壳虫将她吓个半死,昨日夜里睡得都不安稳,一闭眼就是虫子的身影。
可惜爹没有如她所愿抓出真凶,大概是被她哭烦了。
而干了这事的风宁霜此刻在院中坐着发呆,当大姐气势汹汹来到她的小院时,她只淡淡瞟了她一眼。
昨夜被虫子吓得全身难受,风宁意迫切想找个人泄愤,而她所能想到的最好对象就是风宁霜。
“三妹,咱们切磋切磋武功吧?也好帮大姐看看缺点在哪。”
风宁霜不会武功,却容不得她拒绝,凝了气力的一掌快速袭来,她只能拼命东躲西藏,但还是免不了被会武的大姐抓住,借口切磋实则单方面欺负她。
她被压在地上,点了穴没有一丝力气,而大姐的手看似没有使力,实则一下下敲击在她身上,风宁霜知道自己成了泄愤的对象,无力之余暗恨自己没有武功,否则便不会便欺压的如此惨。
盼夏在一旁哭着,想要上来替她,却被下人死死压着,过了会儿大姐便松开了风宁霜,装着讶异地掩口抱歉道:“啊,大姐忘了你武艺不好,下手重了些,还望三妹不要计较。”
说完便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盼夏赶紧上前扶起她,大姐下手是重了些,但武艺一般大多还是花拳绣腿,因此身上也就都是乌青而已。
“小姐,疼不疼?”盼夏看见她身上的乌青,眼泪掉的更多,她想着要去给小姐拿消肿药膏,可是昨日那一瓶早在她脸上都用完了,只能再去药房拿。
盼夏扶着她走进屋子,在床上躺好,赶紧跑了出去。
门口,君清夜亲眼看见了这一幕,对风宁意的厌恶感更甚,他久久地盯着内屋的房门,方才被扶进去的女子那不甘倔强的眼神触动了他的心。
“有没有消肿药膏?”他忽的转身问身后之人。
白黎宣颔首,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递给他,君清夜接过,直接往院中进去。
尽管是花拳绣腿,但还是很疼的,风宁霜躺在床上暗暗吸气,咬着下唇痛恨自己没有学武。
若是学武,大概上一世就不会被欺负的那么惨。若是学武,今日便可以保护自己,而不是只能无力地被大姐点住穴,任凭欺负。
“你想学武吗?”一道男声忽然响起,风宁霜吓了一跳,转首看去,竟是夜王。
他在床沿坐下,黑眸专注地看她,风宁霜戒备心起,很久后才轻轻点头。
“那好,”君清夜微微一笑,一直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温柔许多,“我教你武功,你帮我做件事可好?”
风宁霜沉默。
“你应知道风宁意是我未过门妻子,可惜我不想娶她,可否帮我一把?”
她怔了怔,似乎是不太相信。
“就是这么简单,你帮我和风宁意解除婚约,我教你武功。”
她想了想,“要怎么帮?”
也就是同意了!君清夜弯唇,“我会告诉你的。”
这交易似乎不错!风宁霜睁大眼睛,“可是为什么?”
“皇命难违罢了,”他不想多说,将手中瓷瓶塞入她掌心,“这是消肿的药膏,拿好。”
瓷瓶微温,是他掌心的温暖,风宁霜怔怔看着手心,沉默。
等她回过神来,君清夜早已离开,盼夏急匆匆地进屋,拿了药膏给她擦。风宁霜将手中瓷瓶悄悄收好,若有所思。
正文 第三章:学武
第三章:学武
从那天开始,风宁霜便在夜间偷偷出去,她的小院后面就是后山,平时鲜少有人去,夜间更加,倒是个学武的绝佳之地。
从最简单的蹲马步开始,每日积累一些,蹲的时辰也由少变多,配合着其他的锻炼,例如跑步之类,先从根本将身体养好,才有资本学习武功。
待到身体素质较原先好了很多之后,君清夜便开始教风宁霜最简单的招式,由于女子身体气力有限,他便让她自行选择要鞭子还是软剑。
风宁霜选择了软剑。
但她没有武器,于是君清夜从夜王府拿来一把软剑送给她,上面雕刻着的花纹繁复美丽,风宁霜极是喜欢。
跟着君清夜学习最简单的招式,但软剑与一般的剑不同,使用起来要更难一些。君清夜先是教会她口诀,等她背熟之后,再给她演示一遍,让她跟着自己一招一招来。
软剑甚软,使用起来总是不得人心,若气力不够,刺出去犹如绣花。风宁霜在这刺上花了好些功夫,日日对着一棵大树练习刺剑,直到力气足够将软剑刺入树内。
“很好!”君清夜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他朝她招招手,示意过来休息一会儿。
拭了拭汗,这些日子的练习让她从一个不懂武的人变成懂得基本招式的武者,照着这样下去,她终有一天能反制大姐,再也不让大姐随意欺负她和盼夏。
可是学了这么多日的武,君清夜还是没有提出任何需要她去做的事情,之前说好的相互利用,到现在都只是他一个人在帮她。
想了很久,风宁霜忍不住问出口。
“你……不是要我帮你和大姐解除婚约吗?”
君清夜看过来,幽黑的眸子在月夜下显得温柔。
“别急,我自有安排。”他轻声答道,风宁霜没有再追问。
两人沉默了良久,坐了一会身上的汗皆变得冷飕飕,风宁霜搓了搓手臂,身上忽然被披上了一件外衣,她诧异地看过去。
“夜间有风,该多穿一些,”君清夜淡淡地说,“着凉了如何学武?”
风宁霜呼吸轻轻,抿着嘴唇未作回应。
“回去睡吧!”君清夜站起身,“明日再继续。”
等到明日夜间,风宁霜稍微迟了些到,君清夜早负手站着等她许久。
“怎么来迟了?”经过多日相处,两人说话也自然了许多,不知为何,君清夜一直和她用我说话,从未听过他自称本王。
风宁霜看了眼来时方向,担忧地说道:“盼夏生了病,我照顾她睡着才来。”
君清夜颔首,“需要我把黎宣叫来给她看看吗?”
风宁霜摇头,盼夏在她来之前已经退了烧,估计睡一晚就没事了。
“今日穿的比看起来昨日厚一些。”君清夜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笑道。
她低头看了看,今日的确是特意加了一件,如今的天气,纵然白天再热,夜间还是凉的。
君清夜不再多说,今日打算教她再难一些的招式,这套学会,她在武艺不精的人面前至少有了自保能力。
还是和以前一样,风宁霜将口诀一点点记熟,忘记了赶紧问了问他,大约半刻钟后她便记住了。
“记好了?”君清夜有些惊讶,这小姑娘记忆力倒是真好,比上一次长而复杂的口诀竟比上一次还要记得快。
风宁霜连连点头。
他开始演示,先是全套做一遍,再是慢一些,让她看清楚每一个动作。
“看清楚了吗?”他停住,将软剑递给她,仔细嘱咐,“小心些,这一套若不注意容易自伤。”
她点头,开始回想他做过的一招一式,慢慢凝力于软剑,身形动起。
他在一旁看着,若是有不对的地方,他会在她做完之后,严肃认真地告诉她,以便于她改进。
“这一剑,”说着他身形一动,演示了一遍她方才不对的招式,“旋身之时要注意剑的方向,不然极容易刺伤自己。”
风宁霜点点头,接过软剑再次试起来,边回想着他说过的话和他的演示,一个不留神便划伤了手臂,她停下身,轻“嘶”出声。
君清夜几乎是立刻就闪身过来,什么也不说就开始查看她的伤口,袖子往上一拉,露出了那一寸多长,还在拼命渗血的伤口。
他皱了皱眉,从袖中拿出一瓶金创药,拔出瓶塞后一点点往上倒,药粉药性较烈,洒在伤口上很疼,风宁霜忍不住瑟缩,却被他坚定地拉住,仔仔细细地上好。
“小心些,别碰水。”君清夜为她拉好袖子,一抬眸就望入她眼内,他顿了一会儿才移开视线。
风宁霜低下头,偷看他被抓个正着,幸好夜色已深,看不见她脸色渐红。
“继续吧!”她拿着软剑,被君清夜一把捉住手腕,她疑惑地看去。
“回去休息吧!”他松开手,看了眼她的手臂,有这样一道长口子还想继续练剑,是不怕伤口裂开吗?
风宁霜不解,“可是……”
“我说休息就休息!”他的声音不容置喙,拿过她手上的软剑,将方才用过的金创药递给她,“再擦两日,伤口就会结疤。”
风宁霜默默接过。
“回去吧!”一阵大风吹起她的长发,有些竟打在他脸上,痒在心间。
作为培养感情,君清夜较之前更要频繁地来风王府,每次一来,最开心的莫过大姐和二姐,总是要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才会出去见他。
不过君清夜看起来还是如以往般冷淡,看不出对大姐有多少兴趣,这让大姐很是挫败,但也觉得这才是夜王。
最近还有一个不顺心之事,那便是风宁霜,之前她总是不出现,成日躲在房中,现在一旦爹要招待夜王,她也会出现在家宴上,爹本身也不喜爱或讨厌她,是娘觉得要一家人坐一起才够诚意。
这点让风宁意很是不开心,总是见到那张讨厌的脸,却又不能在夜王面前露出一丝一毫,失了礼数。
但她可以趁夜王不在时,和大姐联合起来私下整她,反正二姐和她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有什么事都会一块做。
比如现在,她吩咐了下人将风宁霜绑来,扔在柴屋里,又让不怕虫的下人活捉了好些虫子,一并扔入柴房。
她这个三妹,最怕的就是软壳虫,那她就偏要抓着她这个弱点,整整她。
柴房门被关上,风宁意和风宁雅站在戳了个小口的窗子外往里看,屋里的人方才被踢了几脚,大概是快醒了。
“唔……”
后颈还有被敲晕时的疼痛,风宁霜还未睁开眼,敏感的耳朵已听见虫子四处爬动的声音,她猛地睁眼。
很多虫,黑漆漆的,遍布在柴房周围,风宁霜霍地一下坐起来,手指在爬上虫子之后赶紧甩手。
这和她上次抓过的虫不一样,这种虫会咬人!刚这样想着,她就感觉到脚踝上传来刺痛,那一片有几只虫子覆在上面,咬伤了她。
风宁霜吓了一跳,拼命蹬腿,虫子实在太多,连她的手臂上都爬上来十几只咬她,她忍住心底的害怕与恶心将虫子打落,那种柔软的触感让她一阵发麻。
果然,虫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她站起身,一边拍落身上爬着的虫,一边踉跄着跑到门边,毫不意外门是被锁住的,无论她如何拉都开不了,连大力砸都砸不开。
密密麻麻的虫子又开始锲而不舍地往她身上爬,尽管她一直在拍,但总是免不了会被咬,这种虫子是无毒的,但被咬了会很疼,所以她全身被咬的地方皆开始泛起麻麻的疼,有些难忍。
她围着柴房转,另一侧还有一扇窗子,但被叠的高的柴火压住,逃不出去。窗子上有个破洞,风宁霜似乎从破洞外听见了熟悉的笑声。
那是她的大姐和二姐!
咬着牙齿,风宁霜狠狠地瞪了窗外一眼,顺手捡起一根长的柴棒,将地上爬着的虫子打死,虫子被敲扁后发出的声音几乎要将风宁霜逼疯,她受不了这样的声音,索性一只手压着耳朵,一只手动。
这样被囚禁了近两个时辰,风宁霜气喘吁吁,已经挥不动柴棒,只能坐在地上尽力打。
当她的大姐和二姐看够了,将她从柴房放出去的时候,她已经全身无力,身上不知被咬了多少个伤口,严重的地方还渗出了殷红的血。
她独自走回院子,盼夏早已找她找的发疯,见她脸色苍白的回来,一个劲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事,去帮我准备热水,我想沐浴。”风宁霜不想说话,躺在床上不敢闭眼,满满的黑虫似乎要从四面八方爬出来将她包围,她死死拉着被子。
盼夏立刻下去,她静静地躺着,身上被咬伤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她咬紧下唇,暗恼自己的无力。
何时她才能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热水很快就烧好,风宁霜不让盼夏在屋中,独自脱了衣裳踩入木桶中,水虽暖,可刺的伤口也疼,她皱了皱眉,毅然拿起皂角往身上擦。
一定会将这仇报回去,她恨恨想着。
与此同时,几乎是风宁霜被大姐从柴房里放出来的时候,君清夜便得知了此事,本就面无表情的脸更是阴冷地沉下,他找白黎宣要了咬伤的药。
白黎宣从架上递给他,见他面色阴沉,忽然叹了口气:“清夜,你对风府三小姐感兴趣吗?怎么对她这么上心?”
君清夜收好瓷瓶,“是。”
他对她的确有兴趣,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他的合作对象,更多在于她那日的眼神,不甘、倔强,有很多情绪,他都能看懂。
忽然觉得他明白她,她想要回敬一直欺压她的大姐和二姐,却没有这个能力。既然这样,那么他来给她这个能力,让她做到想做的事。
而她需要帮他的,就是帮他和风宁意这个讨厌的女人解除婚约。
当初皇帝下旨时说的是风家女儿,并未指明是谁,却被默认为大小姐,若是他现在说不是,不仅驳了皇帝面子,自己也无理由解释。
所以他需要她,来安排一场有计划的解除婚约。
夜间风宁霜草草地用了些膳,故意挑在了黑暗的地方,怕的就是盼夏看见她身上的伤,若是一个冲动去找大姐,指不定被欺负的更惨。
今夜她很累,想要早些睡,可是身上被咬伤的伤口没有上药,像针扎一样疼,另外又惦记着一会儿练武之事,变得辗转反侧睡不着。
她轻轻翻了个身,面朝门口,忽的眼前黑影浮动,她吓了一跳,下意识要叫出声,幸好来人已有先见之明捂住她的嘴。
“别叫,是我。”
君清夜淡淡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风宁霜安静了下来,大眼直直盯着他。
“今天被风宁意抓住了?”他问道,眼神扫过她全身,暗暗皱眉。
被咬伤的地方还不少,看起来居然没有上过药。
她点头,轻声解释:“不知道是谁敲晕我,醒来就在柴房里,里面有很多……”
想起那个画面就觉得全身难受,她闭了闭眼,不愿再往下说。
君清夜早已知晓事情前后,他沉默了会儿,拿出了咬伤的药。
“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风宁霜怔了怔,接过瓷瓶,大眼瞧着他,脸色微红,“你转过身去。”
君清夜依言背对。
拔出瓶塞,清凉的药香立刻散发出来,风宁霜沾着药粉,将能碰到的地方都上了药,背上被咬的比较严重,大多都流了血,但她却碰不到,只能放弃。
“好了,”她躺下去,轻声叫他,“谢谢。”
君清夜回身,接过瓷瓶,“都上过了?”
风宁霜点头,“嗯,有些地方碰不到就算了。”
“哪里?”他顺口问道。
“背上。”她顺口答道。
君清夜了然,上前一步坐在床沿,“我来。”
风宁霜愕然,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君清夜又一次背过身去,声音淡淡却很认真,“快些。”
她怔愣着,竟真的听话去解衣衫,待到扣子都散开才反应过来,想要收手已经来不及。
君清夜转过身,伸手拉开她的亵衣,被褥正好挡在身前看不见一丝春光。他沾着药粉,仔仔细细地给她上药,微凉的指尖触在白皙的裸背上带来异样的感觉。
她的身上带着淡淡的幽香,蛊惑人心,君清夜心无旁骛地上完药,甚至给愣住的她拉上了衣衫。
她这才反应过来,见他背身赶紧整理好衣裳躺下,脸色酡红。
“还疼吗?”他问,她摇头。
君清夜微微一笑,白黎宣给的药果然是最好的,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的开口,“想不想报复回去?”
风宁霜点头,疑惑看他。
“那好。”君清夜点头,俯下身靠近她,极轻地在她耳边说话。
“好。”既可以报复回去,又算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果然一举两得!
“睡吧,今夜休息。”
知道他指的是练武之事,她乖顺地点头,睁着眼想看他离开。
“好梦。”他淡笑,微风拂过他人已消失,风宁霜怔怔地出神,不知不觉间坠入梦乡。
正文 第四章:整治
第四章:整治
翌日。
风宁霜带着盼夏出了风府,停在一家茶馆门口,借口让盼夏去买城西的糕点打发她离开,自己则上了茶馆二楼。
她来的很准时,君清夜和白黎宣已经在雅间里面,她走过去,在空位上坐下。
君清夜本想自己将东西给她,就不用麻烦她出府一趟,但白黎宣非说要亲自见她一面,将该注意的说清楚,他只好作罢。
“这是我去年调配的媚药,”白黎宣从袖中拿出一个黑瓶,认真说道,“直接吃下去是无用的,只有将药粉与吃食混合,才能起效,还需注意的是,不能触到这粉,否则会不同程度也中了这媚药。”
风宁霜点头。
“将这个下到你姐姐的吃食中,小心一些。”君清夜补充,他比较担心她会不小心沾到药粉。
“只要沾到的都会中?”这药效居然这么强?
白黎宣很肯定地点头,“这媚药也可以洒入香炉之中,只是万一不小心沾身,会比较麻烦。”
风宁霜可不想被媚药沾上,还是保险起见放到吃食里吧!
“一会儿我会去风府。”
风宁霜看向君清夜,这样来抓个正着,既让姐姐更加丢脸,也为了之后的解除婚约,果然好心计。
“这媚药药效很强,到时你们便可以看一出好戏了。”白黎宣温温笑道,眸子中满是幸灾乐祸,他忽的看向风宁霜,又看看君清夜。
“练武练的怎么样?有什么进展吗?”
说到学武,君清夜倒是想起了她身上的伤,直接问道:“伤好的如何?”
风宁霜摇头,“已经没事了。”他给她的药很好,早上来之前又偷偷擦了一次,大部分都好了,只有背上比较严重的地方还在痊愈,反正穿着衣裳也看不见。
君清夜放了心,阴沉一笑,“现在该是你回敬她们的时候了。”
很快风宁霜便离开,一会儿盼夏回来找不到她会急死,君清夜和白黎宣继续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等会我要去风府,你要一起去看好戏吗?”喝了口茶,他淡淡问道。
白黎宣自然不会放过这看好戏的机会,只是他就那么信她会成功吗?
君清夜瞧破他心思,“她很聪明,从她给风宁意放虫子没有被抓住就可以看出来。”
白黎宣没有再说话,他对她是满腔的信任,他听了出来。
风宁霜和盼夏很快就回了府里,听说大姐和二姐都在爹娘的院子里听戏,正好是个机会。
拿好媚药,风宁霜悄悄从屋子里跑路,溜到了灶屋之外,每日大约这时候下人都会为她两个姐姐熬补品,每日轮着花样换,她躲在外面嗅了嗅,今日是燕窝。
灶屋里只有一个婢女,风宁霜耐心地等着,没多久婢女便苦着脸跑了出去,朝着茅房的方向。
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风宁霜见婢女身影消失才从外面偷偷溜进灶屋,炉上正温着一盅燕窝,她环顾四周,小心翼翼地将媚药加入燕窝中。
粉末刚碰到燕窝便消失不见,任谁也看不出里面加了些不一样的东西,风宁霜暗暗笑起来,做完好事赶紧跑路。
再小心地回到屋内,风宁霜将瓶子藏好,叫了盼夏一起出去走走。大姐和二姐不喜欢做好时辰过久的燕窝,所以一会儿就会吃。
“小姐,您都好久没有出来走走了,您看这花园现在多漂亮。”
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来说,玩心到底还是有的,盼夏扶着风宁霜在花园里慢慢走着,叽叽喳喳地说着闲话。
风宁霜没有回答,淡淡一笑。
应该快了……
果然离她的预感没多久,不远处就传来了嘈杂的声音,风宁霜弯起嘴角,侧首好心情地说道:“走,去看看。”
很快便到了事发之地,她带着盼夏藏身角落,地上碗碎了一地,几个婢女在旁边吓得一动不敢动,任两个主子柔软的身体缠上她。
中了媚药的风宁意和风宁雅神志不清,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她们拦着这里所有人不让离开,娇笑着见人就上去缠住,一双红唇不断呼出热气。
场面好生壮观。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盼夏吓了一跳,倒是很快就镇定下来,幸灾乐祸地随着风宁霜站远些看好戏。
风宁霜微笑,怎能告诉她是她下的药。
慢慢药性开始散发,大姐和二姐开始相互拥抱,家丁本要进来,但被婢女死死拦住赶走,若是两位小姐有了闪失,她们一条命怎够?
“怎么回事?”风老爷和风夫人很快赶来,见到这场面差些没吓晕过去,他两个冰清玉洁的女儿居然抱在一起,脸上还有着媚人的表情。
像是窑子里的女人。
“天哪,宁意宁雅你们在做什么?”风夫人简直要吓坏,上前几步想去看看,却被风老爷死死拉住,她回头瞪他,梨花带雨地哭起来。
“快把两个小姐分开!”风老爷气急败坏地指着婢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两人分开,她们的身体顺势缠上了婢女,嘴中还呼着勾人热气。
风老爷还算淡定,压根不理一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妇人,严厉地警告着下人,不许将此事说出去。
可惜,君清夜怎会让他如愿。
“发生了什么事请不能让别人知道?”说话的是突然出现的白黎宣,身旁站着面色冷淡的君清夜,风宁霜躲在角落,正好瞧见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其实他也在幸灾乐祸啊!风宁霜抿唇轻笑。
风老爷吓了一跳,暗示着婢女将两个小姐扶下去,他推了推风夫人,提醒她收起这幅难看的哭容。
“老臣见过夜王,宣王,其实是两个小女在玩闹,不是大事。”
君清夜很不给面子,立刻冷笑一声,“哦?玩得倒是很有兴致。”
风老爷干笑两声,不知从何作答。
白黎宣瞟了瞟眼眶红肿的风夫人,附和着道:“两位小姐不知玩闹些什么?竟把风夫人惹哭了,还让风老爷说此事不外传?”
风老爷一滞,面色如常地胡诌着谎话,“臣妻只是被迷了眼睛,这不能外传,其实是宁雅性子胡闹了些,非要追着宁意玩耍,老臣觉得此乃家事无甚好谈,便下令不要外传。”
这风老爷到底是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还暗讽两位王爷此乃老臣家事,望不要多管闲事。
君清夜不再接话,只冷哼一声表示他心知肚明只是不说,风老爷便也不去戳破。
此事便这样过去,君清夜和白黎宣很快就离开,风宁霜也带着盼夏偷偷离开。想也可以想到,大姐二姐是免不了一顿责骂了,大姐还在未来夫婿面前丢了形象,可见更之严重。
回到房间,风宁霜便假意困倦睡下,让盼夏出了去,果然这报复的滋味很爽,昨日她们放虫子咬伤她,今日便让她们丢脸。
一觉便到了夜间,风宁霜起身用了膳,又回了房,等到深夜之时,再悄悄溜出房门,去往后山。
果然君清夜已经在那里等她,已经好几日没有练武,她感觉剑在手中都要生疏不少。
“今日的事,做的很不错。”
没有想到一来就是赞扬,风宁霜愣了愣,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真的吗?”
其实风宁霜长得很不错,没有大姐风宁意长得妖媚,也没有二姐风宁雅长得些微老气,她是属于清纯,那张清水芙蓉的脸看起来就是比艳丽玫瑰要美丽。
这样独特的她,笑起来,更是倾城,更倾他心……
就是这样,君清夜鬼使神差地抚上了她的长发,眼神温柔,“嗯,很棒。”
在夜风下,身形高大颀长的男子低头专注地看着面前的娇小女子,手一下下抚摸着她随风飘扬的长发。风宁霜忍不住走神,直直盯着他的黑瞳。
似乎有什么开始不一样了,风宁霜这样想着,咬着下唇脸红起来。
今日复习之前的套数,她今日格外注意剑的方向,无奈想起方才之事就总是走神。
“专心些!”君清夜看了很久,终于是看不下去,她这样总是走神,万一伤了自己。
被训了!风宁霜撇撇嘴,努力摒除杂心,认认真真地使剑,一遍遍的重复,将此套剑法练熟。
最后一下猛然发力,风宁霜旋身向前刺,将一半剑身刺入树内,她抹了抹汗,用劲将剑拔出。
“不错。”君清夜赞赏地点点头,向她走过来,视线忽然落在她发顶。
“别动。”风宁霜感觉到他的靠近,下意识要抬头。他轻轻制止她,伸手为她拿下了落在发顶的一片叶子。
呼吸很热很近,她的脸离他胸口只有一寸,完全可以清楚听到那颗心脏在砰砰跳动。
君清夜倒是很淡定,面色如常,“今日第一步计划成功,下一步计划由我来。”
她傻愣愣地点头,一字未言。
后来,就和以前一样,让她回去睡觉,临走前风宁霜特意又看了他一眼,总有不好的预感。
希望是她感觉错了。
正文 第五章:被卖
第五章:被卖
她的预感真的灵了,当她一睁开眼,看见的不是她屋内那熟悉的布局,而是破旧的寺庙。
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风宁霜撑着身体坐起来,外头已经烈日炎炎,她恍惚地看着。
那些……都只是她做的一个梦吗?没有什么重生,也没有报复大姐二姐,没有盼夏,更没有君清夜……
所以现实还是现实,那些美好都只是她的臆想而已?不,不对,那么真实,怎会是梦?
可是现在却在旧庙里,穿着破烂的衣裳,身上伤口无数。明明那么凄惨,为何她却想笑?
“哈哈哈……”事实上她真的笑了出声,老天爷也还算好,起码让她做了一场梦,让她感受到了重生报复的快意,感受到了和这一世不一样的种种。
既然是梦,那就赶紧打起精神回到现实,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找一份工作,可是她不知道她这一身褴褛,会有哪里要她。
果然,她几乎跑遍了整个城所有在招伙计的店铺,都没有一家要她,因为她太脏,看起来又不是很会干活。
她颓丧地在街上走着,尖细的女声在耳旁响起,这是一条花街柳巷,男人寻欢的地方。
娇笑声,粗喘声应有尽有,她捂着耳朵走过,可是却被一堆人给拦住了去路,面前的女子和高大的男子正拉拉扯扯,女子似乎是喝醉了,身边一堆婢女在焦急地看着,不敢上前动手。
那男子想要离开,无奈被扯住衣衫走不了,他一脸的不耐烦,若是女子再不松手,也许就会被男子强行推开。
周围一堆看好戏的人,风宁霜想绕道走开,但整条宽路都已经被堵住,她被迫挤在人堆里,前面的状况愈演愈烈,男子已经开始动手打女子,没想到那女子也是个烈性之人,竟然还了手。
于是场面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这时青楼的老鸨出了来,见了这场面赶紧让下人拉开两人,上前媚笑着讨好男子,邀请他进去再坐一番,酒水免银子,算是赔礼道歉。
那男子也不是个有钱的主,一听有便宜可赚,倒也随着老鸨重新进了青楼。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随着醉酒的女子和男子一拥而入,风宁霜被夹在人群中间,被迫进了青楼。
她本想着一会儿出去,没想到这一进来便被关在了里头,有一年轻女子一把将她扯过去,厉声斥责:“竟在这里瞧热闹?胆子够大啊!”
风宁霜怔了怔,赶紧摆摆手,“我不是……”
那女子一脸凶相,还想说些什么正好被一婢女打断,她在女子耳侧说了些什么,风宁霜见到女子的脸色变了变。
女子是青楼里除了老鸨以外另一个管事的,她的手还扯着这个衣衫褴褛的姑娘,就听到婢女来报端茶送水的奴婢趁着乱逃走了,她脸色变了变,视线落在了面前这个人身上。
看起来是个乞丐,正好用来顶替。
“你什么你?”女子脸色一沉,“赶紧给我干活。”
说完她向婢女使了使眼色,聪明的婢女立刻用力扯着风宁霜往后院走。
她傻住,没想到这被迫进了青楼还出不去了,她大力挣扎,倒是没想到这婢女还是个会武的,正好扣住她的脉门让她无力逃开。
顺势的,一颗药被喂入口中,她立刻感到全身无力,被带进了一个房间,换上了干净的粗布衣裳。
被打发到大堂里去端茶送水,风宁霜想找着机会逃跑,但那年轻女子竟无时不刻盯着她,生怕她逃跑一般,她心中暗暗着急,只能先顺着意思做,再找机会跑路。
青楼的生意极好,她忙的完全没有时间休息,这会儿又被安排去楼上送香炉,据说是上去后左转右转再左转的第三个房间,风宁霜按着绕了绕,房间都长得一样,风宁霜已经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找对。
凭着感觉来到一个房门前,里面好像很安静,风宁霜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应,只好自己推门进去。
“呜呜呜……”
她推门进入,一进去便听见了这声呜咽,她奇怪地走入内屋,目瞪口呆。
“这么漂亮的花魁,怎么就不让人碰呢?小爷保证让你舒服,来……”
风宁霜回神,一眼望进花魁求救的目光中,她怔了怔,做了一件胆大之事。
“放开我家姑娘!”首先要有气势,她大吼一声,将正在兴致上的男子吓了一跳,她见那男子没有起身的意思,直接将端着的香薰炉朝男子后背砸去。
男子吓了一跳,赶紧起身离开,走至风宁霜身边时,她还特意吓了他一下,那男子立刻咒骂着跑走。
屋里安静下来,她走过去将房门关上,绕过熏炉碎片,将塞在花魁嘴中的破布拿出来,解开绳子。
“谢谢你。”终于得到自由,花魁含泪,声音温温柔柔。
风宁霜摇摇头,只是凑巧。
“我叫如雪,”花魁拉好自己的衣裳,“你呢?”
风宁霜想了想,还是没有暴露真名,“霜宁。”
如雪笑了笑,果然是美人倾城。
“我在这青楼中一直都是清倌,卖艺不卖身,只是有时候难保有人会起邪念强迫我,今日真是谢谢你,否则我……”
她已说不下去,眼眶中泪珠滴下。
风宁霜不知该答些什么,她不是来给花魁送香炉的,如今这香炉被她砸碎,该从哪里拿个新的香炉给那什么青阳姑娘送?
可惜已无后悔余地。
风宁霜离开后没一会儿,老鸨便带着下人将她拉至后院,教训了她一顿,要她懂些规矩,很显然那男子告了状。
教训完之后老鸨便带人离开,风宁霜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全身都疼,可还是被守着的婢女压着继续去干活。
午后是花魁的表演时间,每月花魁都会有一次登台,表演几个节目,那一日的那个时候,青楼里一定是人爆满的,虽然得不到,可看美人谁不爱?
台下已人满为患,风宁霜穿插在人群间,依旧是端茶送水的工作,众多男子身上的味道让她喘不过气来。
离花魁登台还有一小会,风宁霜终于有了休息时间,她靠在台子一旁的柱上,随时听候差遣。
视线在全场乱转,忽的在一块角落定格,她眯眼望去。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较之周围的男子更为沉默,只是坐着,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风宁霜知道他的名字,君清夜。
再看他身旁之人,不是白黎宣是何人?风宁霜仔细地看着,周围一堆男子围着,大概是被强迫拉来的吧!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浓烈,让习武之人轻易地察觉,她和他冰冷的视线对上,忽然一阵凉风从心底吹起。
那不是她熟悉的眼神,她所知道的君清夜应该是冷淡,却透着温柔,而他不是,陌生而冰冷,让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风宁霜移开视线,不愿再看下去。
梦中的一切果然都是美好的,现实中的他岂会给她那样温柔的眼神?
花魁的表演开始,全场安静了下来,其实无非是琴曲画舞,但由美人做来感觉就完全不一样,怪不得有这么多人。
先是弹琴,清扬的琴声在大堂内响起,随后的是如雪温柔的歌声,犹如天籁。
后是跳舞,柔软的腰身,媚人的眼波,风宁霜瞧见台下的人那炽热的眼神,恨不得冲上台来将花魁扑倒在地。
最后便是画,美人的画技略逊色些,可还是有很多人愿意看,当一副简易山水画跃然于纸上,台下的男子皆鼓起掌,如雪的视线悄悄落在角落。
风宁霜顺着视线看过去。
哪怕周围气氛再热烈,他还是没有走心在看,更不用说回应如雪,风宁霜似乎明白了什么,胸口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有些难受。
原来如雪的意中人是君清夜……
花魁的表演一结束,青楼便稍微空了些,他们两人自然是早就离开。她端着茶水,忽然被老鸨叫去了后院。
面对三大桶衣裳,风宁霜只能苦笑,看来那事还未结束,光打她一顿还不够。
有婢女在一旁监督,风宁霜认命地开始清洗,衣裳倒不是很脏,但这满满三大桶也够她洗好久。
一开始婢女还看着她,等到夜间她便困倦地回了房,风宁霜将所有衣裳洗好晒好,已近深夜。
回下人房的路会经过如雪所住的小院,风宁霜捶着肩膀走过的时候,如雪还未睡下,坐在院子里叫住了她。
“霜宁,”如雪微微一笑,朝她招了招手,“过来陪我聊会天。”
风宁霜顿了顿,向她走去。
今晚夜色很好,月亮又大又圆,风宁霜在如雪身侧坐下,忽然想起梦中。
这个时辰,不正是她和君清夜练武之时吗……
“霜宁……”如雪的声音幽幽响起,打断了她的回忆,“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喜欢?风宁霜怔愣,有吧,曾经那么喜欢轩辕裕,后来被他伤害,被他抛弃,现在对他除了恨已无其他感觉。
“我很喜欢一个人,”如雪自顾自往下说,“可惜他不知道。”
风宁霜想起了午后她的表演,脱口而出:“是……夜王吗?”
如雪怔了怔看向她,忽然笑了起来,“啊,你都看出来了,他居然不知道……”
风宁霜沉默,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这样的夜色,这样的晚风,如雪对她倾诉着她的爱意,从第一次见他,便落下情根,到现在情根深种,却只能埋在心中。
“我出身青楼,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污点,”如雪幽幽一叹,“如果我是大家闺秀,也许就有了成为他王妃的资格。”
风宁霜不答。
“或许也不是这么回事,”如雪侧首对她灿烂一笑,可是她却看到了她笑容背后的忧伤,“不关于我的出身,他只是不喜欢我而已,所以不顾我三番两次的眼神示意,假装不知道,这样也好,或许他直接拒绝我,我会难过。”
其实她都知道,只是都藏在心底。
“可是我还是想努力一把,如今太子的王妃也是出身青楼,我和她不一样,但我也想成为夜王身边的那个女人。”
太子妃?江心素!一提起这个名字风宁霜便咬牙切齿,若不是她,她会落魄成今日这般吗?
好在如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和你说了我觉得心情好多了,”如雪垂下眼睫,落寞一笑,“让你一直听我说很累吧?回去睡吧!”
“晚安。”风宁霜起身。
正文 第六章:伤心
第六章:伤心
风宁霜成为了如雪的贴身婢女,据说是如雪亲自去和老鸨说的,不用再端茶送水,她自是开心。
这会儿如雪正在沐浴,风宁霜等在外头,等她沐浴完后再进去给她更衣。
刚穿上衣服,老鸨便急匆匆地来了如雪的小院,似乎是有急事,风宁霜在一旁站着,垂头不语。
“如雪啊,你的好运来咯!”老鸨看起来极是高兴,拉着如雪的手一个劲笑。
如雪挑眉,细声问道:“什么好运?”
“刚才有人来告诉我,东墨国的一位王爷听说你才艺双绝,要请你去献舞呢!”老鸨笑的花枝招展,“定金给了好几个金元宝呢,你赶紧收拾收拾,早些上路。”
没想到这花魁能给她赚这么多金子,老鸨自是喜笑颜开。
“东墨国?”如雪有些不敢置信,又问了一遍,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她笑出了声。
“快些收拾,明日就上路啊!”老鸨见花魁也很开心,以为她也和自己一样因为金子,快步离去。
老鸨走后,如雪又一个人坐了会儿,眸中的笑意掩饰不住,她朝风宁霜招手,“霜宁,我好开心,也许我有机会离开青楼了。”
离开?风宁霜问:“怎么离开?”
如雪笑道:“我是东墨国的人,回到了自己的国家,自是有机会逃跑。”
逃跑?这两个字让风宁霜精神一震,她伸手拉住如雪衣袖,“可不可以带上我?”
“带上你?”如雪一怔,“可以是可以,要看妈妈同不同意。”
那就是有希望了,风宁霜眼睛一亮,“可以的,只要你和她说。”
既然都能把她从端茶送水的变成贴身婢女,也一定可以带她离开。
如雪点头,如花的面容忽然哀伤起来,“霜宁,可是逃走了,也许我就再也见不到夜王了。”
她愣住。如雪说的极有可能,离开北苍,到了东墨,大概就不会有机会再回到北苍了,自然也见不到夜王。
那自己呢?风宁霜出神。
“我不想留在青楼,东墨是我的国家,我的哥哥一定在家等我,可是夜王,我放不下他,霜宁,我该怎么办?”
风宁霜摇头,“如雪,你只能选择其中一个,或者,你可以回了东墨之后,等过些年数再回北苍。”
“可是那时候,夜王大概已经成亲了。”
这样沉默着,如雪一个人想了很久,风宁霜默默地陪她,她需要的是自己想清楚,而不是一个外人的建议。
“霜宁,”良久之后,如雪轻声开口,“我给夜王写封信吧,约他夜间在院中见面,我相信他的身手,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进来,如果他不来,那么我便放弃,带你去东墨。”
风宁霜点头,这样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一会儿麻烦你出去帮我送信,我会说你是去帮我买些糕点的。”
“好。”
一刻钟后,风宁霜如帮雪去买糕点,问了一下路,没一会儿她就出现在夜王府的门口。
“咚咚咚!”她敲了三下门。
很快就有人来给她开门,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上下打量了风宁霜一眼,和和气气地问道:“姑娘,你找谁啊?”
风宁霜愣了愣,“您好,我是送信的,有人让我将这信送给夜王。”
老人看向她手中的信,面色温和倒也看不出在想什么,他点点头,“是谁让你送的啊?”
风宁霜摇头,如雪说过不要说,她的信中有写,若是夜王有心,自是会来。
老人哦了声,伸手接过了信。
“谢谢您。”她道了声谢,老人很是温和,又说了几句才关上大门。
“吱呀”一声,沉重的大门在她眼前缓缓合上,风宁霜转身离开,还要去给如雪买糕点。
等到买完糕点回去,如雪已经在房中坐立不安了很久,一见她回来便扑上来抓住她的衣袖,一个劲地问怎么样了。
风宁霜自是按照她的吩咐将事情办好,如雪松了口气,接下来如何,要看夜王了。
“如雪,别太紧张,若是夜王有心,他自是会来赴约。”
如雪叹了声气,“你说他会来吗?”
风宁霜不知如何回答,看当时君清夜那不走心的样子,大概……
“算了,信也送了,我再乱想也没有用,”如雪对她柔柔一笑,面色依旧忧愁,“若是他来,我便为他回到北苍,若是他无心,我便放弃。”
若是郎有情妾有意,那自是最好,若郎无情妾有意,只能作罢。
这样忧愁着到了约好的时辰,如雪提早了整整一个时辰便开始梳妆打扮,先是沐浴,木桶里撒上了新鲜的花瓣,出来后身体自然散发着幽香,再是梳妆,风宁霜会梳几种较容易的发式,一个个给如雪试了过来,直到如雪觉得满意。
最后便是妆容,如雪本就生的美,也不需多少装点,只是腮红加上口脂,便让她的美色发挥到极致。
约好的地点是在院中,夜间风凉,风宁霜特意给如雪拿了件披风,轻薄又温暖,正是这种季节适用的。
一切都准备好,只等郎来,如雪很是紧张,一颗心砰砰砰地跳,她握着风宁霜的手,不断地深呼吸。
“霜宁,还有多久到约定的时辰?”
几乎每隔一会儿,如雪便会问一遍,风宁霜看了看天色,答道:“还有半刻钟吧!”
一听这话,如雪更加紧张,紧紧抓着风宁霜的手不肯松开。
时间慢慢走过,夜色更深,院子中从头至尾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再无第三人。如雪的心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平静,到最后的心凉失望。
到底还是没来……
到底还是无心……
“霜宁,我们回屋吧!”如雪已不想再继续做无谓的等待,她从石凳上站起,由于坐得太久身子晃了晃,风宁霜赶紧扶住她。
“如雪……”风宁霜担忧,“还好吗?”
如雪靠在她身上,粲然一笑,“有什么不好?我已说过,若是他无心,我自也不会抓着不放,我已经努力过了,这便够了。”
风宁霜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扶了她往屋中走。将妆容和发髻都弄好又是一刻钟后,等如雪躺下已是深夜,风宁霜为她掖了掖被角,转身离开。
“霜宁,”如雪忽然抓住她的手腕,眼眶开始红起来,“我现在想想的确是我痴人做梦了,夜王怎会看上我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能配的上他的,该是那种美好的,像九天凤凰一样,而我不是。”
背对着如雪,风宁霜听见她的声音由哽咽到小声啜泣,她回身在床沿坐下,轻轻拥抱她。
如雪哭了一会儿就累了,风宁霜没有走开,最后在椅子上将就了一夜。
翌日,大家早早地起了身,收拾些路上必备的东西,老鸨拉着如雪的手不肯松开,见她眼眶红肿还以为是舍不得离开。
“好了,难过什么?又不是不回来。”老鸨握着如雪的手,亲自送她上马车。昨夜如雪已经找了老鸨说要将风宁霜带去,老鸨为了金子自然什么都同意。
坐在马车内,软榻小桌案一应俱全,如雪呆呆地靠着车壁,望着帘外出神。
马车很快走了起来,一行人前前后后也就几辆马车,老鸨甚至特意雇了些武功高强的人来护着她们前进,一方面是保证如雪的安全,另一方面是防止如雪中途逃跑。
马车中很安静,如雪一直望着帘外出神,风宁霜也不说话,低头看着随手从屋子里拿来解闷的书册。
这样沉默了很久,是如雪幽幽的声音打破了这宁静的氛围。
“霜宁,我想通了,”她转过首看向风宁霜,嘴角微弯,“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再怎么争也不是我的,既然夜王不喜欢我,那我也就放弃吧,俗语说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如雪……”
她继续说:“从我见到夜王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喜欢上他,觉得那夜王妃的位置就该是我的,但现在想想也是讽刺,我究竟有何资格那样想,比我好的女子多不胜数,我当时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呢?”
“或许一开始就是我错了,不该看上那样一个完美的男人,也不至于伤心,”如雪轻轻吐气,轻柔一笑,“不过现在我想通了,也就没有了烦恼,我要逃出青楼,回到东墨去找哥哥,那里才是我的家。”
趁着再深陷之前放弃才是最好的选择,若是再这样纠缠下去,她会一直难受,也会给夜王带来困扰。
既然如此,那么,她放弃了!
马车在滚滚中前行,她们中途休息了几次,又继续上路,由于老鸨交代要尽快到东墨,于是接下来的休息时间会越来越少。
这样一直走,到了一个边缘的小城,天色已经暗下来,若是再往前走,今夜就要宿在林中,所以大家决定停在小城,投宿一夜客栈。
今夜如雪睡得极早,风宁霜也早早就回了自己的屋,她就住在如雪隔壁,有什么事一喊便可以听见。
用了热水沐浴,风宁霜仅着亵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轻薄的被褥,这一日颠簸下来,她也已经困倦,没一会儿便坠入梦中。
正文 第七章:丢脸
第七章:丢脸
一觉醒来,风宁霜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她房中那熟悉的布局,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一下子坐起身来。
怎么又是这里?
风宁霜下了床,一件件摸过屋内的摆设,没错,是在自己的屋内,那么现在是怎么回事?
莫不是,她又重生了?
不不不,不可能,风宁霜摇摇头,她的脑子里还清楚记得昨日的事情,她和如雪已经上了去东墨的马车,相信很快就能逃出去。
但是,现在她又在这里,在自己的屋内……
风宁霜不想掐自己的脸,上一次以为自己重生时便是掐了脸,还真的以为可以重新来过,没有想到一觉醒来还是在那旧庙中。
所以,现在是在梦中,对吗?
风宁霜呆坐在铜镜前,这样想着。
那这梦也太过真实了些……
“小姐,您醒了?”
“吱呀”一声,盼夏端着水盆走进屋内,服侍着风宁霜净了面,又给她弄了个简单大方的发式。
“小姐,方才我端水过来的时候,老爷那边的婢女说老爷让您起身后立刻去大堂,”盼夏说着,手中发髻盘好,她俯下身轻轻说,“好像是关于昨日大小姐和二小姐的事。”
她们?风宁霜笑了笑,大概是爹要惩罚她们两人,叫了她让她也看着别做出这种事吧!
“那走吧!”风宁霜起身,带着盼夏往大堂走去。
老远就听见凄惨的哭声,风宁霜隐隐想笑,她们这般可怜的样子,可要好好感谢她呢!
一进大堂就看见风宁意和风宁雅被罚跪着,老爷气的负手不看她们,夫人在一旁劝着却无用,风宁霜心底冷笑,上前一步。
“宁霜见过爹娘。”
风老爷转过身来,一张脸上异常严肃,他伸手指了指一旁的高椅,示意风宁霜坐下。
她走过去。
大概是跪了很久,风宁意已经开始承受不住,哭声越见凄惨,她一边梨花带雨地抹泪,一边哽咽地说道:“爹,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您相信我呀!”
风老爷正在气头上,才不管她是否冤枉,做了这么丢脸的事也就算了,居然还让未婚夫婿瞧见,这不是丢风家的脸是什么?
风宁雅胆子较小,只管哭一句也不敢辩解。
“爹,你相信我啊,我肯定是被人下药了,”风宁意不死心,推了推风宁雅,“宁雅,你说话啊!”
而风宁雅只敢哭,不敢惹气头上的爹,一句话都没有说,让风宁意暗暗急死。
“爹……”她还想说些什么。
“够了!”风老爷一声怒吼,把风宁意硬生生吓了一跳,“还嫌不够丢人是吗?知不知道昨日自己做了些什么?”
风宁意不敢吱声。
风老爷几步上前,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风宁意的鼻子,显然被气得不轻,“我不管你们是不是被下药,我只知道,你们做出的好事给风家丢了脸,在自己府中丢脸也就算了,还被未婚夫婿看到,简直是……”
风宁意这才知道,她昨日所做的事皆被君清夜看见,她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双唇瓮动再也说不出话来。
风夫人本想着劝阻,见风老爷如此气大,只能先去安慰他。
风宁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盼夏垂首立在她身侧,两人一起看着好戏,这两人平时没少欺负她们主仆,这下倒是报应来了。
风老爷平复了一会儿,冷静了下来。
“你说说,该怎么惩罚你们?”他指着风宁霜。
风宁霜垂眸,语气恭敬,“爹,女儿不知晓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切还是由爹做主。”
风夫人找着机会想要给她们说情,“宁意和宁雅都说了是被人下药的,你不去追究这个还想惩罚她们。”
风宁意一听这话,连连点头。
风老爷不高兴地答道,火气收敛了些,“我不管她们是不是被下药,做出给风家丢脸之事就该被惩罚,这样好了,罚你们面壁思过三日,想想过错!”
终究还是留情了,风宁霜心中冷笑。
“哟,这是在做什么呢?”
一声尖细的声音□□来,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刘公公,他的视线落在跪着的两个小姐身上,眸中闪过一丝讥笑。
下人赶紧将两位小姐扶起来,递上干净的帕子,风老爷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问道:“刘公公来我风府是有何要事?”
刘公公笑笑,传着皇帝的口头圣旨,“皇上要在御花园里摆赏花会,你们准备准备随杂家进宫去吧!”
皇帝的旨意,谁也不敢怠慢,下人立刻扶了两位小姐下去梳妆打扮,风宁霜也和盼夏下去换衣裳。
等到上了进宫的马车,风家的三位小姐都换上了正式的宫装,风宁意选择的是妖艳的桃花红色,风宁意则是嫩鹅黄,风宁霜的衣裳更为简单,淡淡的浅蓝,连一件饰品都无。
赏花会在御花园中,许多王爷小姐已经到场,当然也不例外夜王。
被安排着坐在风府的位置,离上座还有一段距离,风宁霜静静地坐着,环顾四周,不经意间对上了一双清冷的眸子。
那是君清夜,风宁霜微微一怔,忽然想起了如雪。
君清夜坐在离上座较近的地方,正环顾四周就望进了一双秋水眸中,是她,他愣了几秒,面无表情的脸上划过让人难以察觉的温和笑容。
风宁霜垂下头去,心停跳了几拍。
“宁霜……”好像听到有人叫她名字,风宁霜重新抬起头,原来是太子轩辕裕,她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
轩辕裕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一见到他就不高兴了?
几步上了自己的位置,轩辕裕的视线还停留在她身上,可惜佳人已经不看他,他觉得奇怪,以前宁霜每次见到他都笑的很开心,怎么现在反而沉下脸来?
莫不是他做了什么事惹她生气了?轩辕裕百思不得其解。
赏花会很快开始,将宴席摆在御花园,既能看美景又能品佳酿,实在是件很愉快的事情。
皇帝坐在首位,说了几句话,风宁霜一直心不在焉,她压根不想抬头,几乎可以感觉到轩辕裕灼热的视线停在她身上。
赏花会无非就是赏花,以及看看舞女的表演,风宁霜坐在位置上百无聊赖,对吃食也不甚感兴趣。
另一边,宣王和夜王坐在同一侧,白黎宣喝着杯中佳酿,见好友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推了推他。
君清夜看过来,眸中疑惑。
“你那药下好了吧?”他极轻声地说道。
君清夜点点头,方才他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下进了风宁意和风宁雅的杯中,一会儿便可以看好戏了。
白黎宣有些不理解,“你想解除婚约直接给风宁意按个罪名不就行了,何必还要整这些事?”
君清夜微微一笑,这些可以作为解除婚约的压制条件,更重要的是,这也是在帮她回敬她的两位姐姐。
“好戏准备开始。”等了一会儿,药性大概已经差不多,君清夜给她们下的是控制心神的药,一会儿让她们做什么便会做什么,而且目光清明,不会有人看出是被控制。
风宁雅和风宁意并肩坐着,风宁雅忽然推了推风宁意,神色开心,“大姐,夜王好像在看我。”
风宁意不相信,一眼看过去,夜王明明是在看她。
“胡说,夜王看你作甚?我是他的王妃,自然是看我。”
“可是……”风宁雅还想争辩,满肚子的话被风宁意给瞪了回去。
风宁霜听着两人这有趣的对话,她侧首看了看她们,目光讥诮。
忽的觉得有另一道视线在看她,不同于轩辕裕的灼热,那是清冷而温和的,她抬眼望去,与他对视。
只见君清夜不留痕迹地朝她眨眨眼,风宁霜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就见身侧的大姐霍地站了起身,她忽然想起了他那天的那句话。
下一步计划由我来……
所以现在是要有好戏看了吗?她弯了弯嘴角。
果然不负众望,大姐提着裙裾走至中央,大声说道:“启禀皇上,小女子想给大家跳个舞,绝不逊色于那些舞女。”
此话一出,大家皆愣住,尤其是风王爷,一张老脸青白交加。
皇上愣了愣,倒是想给风宁意台阶下,没想到这风宁意二话不说就开始跳起舞来,腰肢柔软,抬手之时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臂,惹得王公贵胄皆吸气。
那可是青楼里勾引男人的舞蹈,这……大家闺秀怎么也会跳?
风王爷脸色瞬间惨白,不顾是否会冲撞圣上,直接上去将风宁意压制住,不让她动,他讪讪笑道:“这……启禀皇上,小女是和大家玩闹,小女玩心甚重,如此不知轻重,老臣回府定好好惩罚。”
皇上倒也给面子,挥挥手便让两人下去。
众人皆以为闹剧结束,没想到风家二小姐也出了来,这次连话都未说,直接便用手中的碗筷敲击,声音颇刺耳,如乞丐般。
众人皱眉。
这边还没按住,另一个又出了事情,风王爷拉下老脸又上前解说一番,下来时被众大臣讥笑,他胸中怒火燃烧,却不敢当众发作。
风宁霜偷偷笑着,她猜到了是君清夜的杰作,她瞟了瞟身侧被压着的大姐和二姐,又看了眼斜对面面无表情,眸中却深藏笑意的君清夜,心中满是报复的快感。
这一场赏花会由于这两个小姐的闹剧而很快收场,风王爷让下人强压着大姐和二姐,脸色铁青,风宁霜跟在后头,嘴角微弯。
正文 第八章:计划
第八章:计划
昨日的事情还未结束,赏花会上又出了这一场闹剧,这次直接丢脸到了皇帝面前,风老爷的老脸算是被丢尽。
这不一回来就将风宁意和风宁雅给骂的狗血淋头,不顾两位小姐的大哭,将她们数落的一无是处。
风宁霜觉得很开心,简直是不能再解气。
午后阳光微暖,风宁霜和盼夏在院子中简单用了午膳,回到屋中。
屋内光线较暗,风宁霜进了去,却忽的看见窗边有人,她吓了一跳,那人朝她走来,面容渐渐清晰。
“今日好戏可还满意?”
是君清夜,风宁霜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她点点头,对他微笑。
今日这两位千金算是丢了个大脸,一个在皇帝面前公然跳艳舞,一个如乞丐般在皇帝面前敲碗,纵然是面上不说,心中也将这两位千金给嘲笑了个彻底。
“满意就好。”君清夜淡笑,这控制心神的药粉只有半刻钟的效果,时辰若是不把握好,下了也是白费。
风宁霜以为他突然出现在她屋内就是来说这个,她轻轻咳一声打破开始尴尬的气氛,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在杯中下了控制心神的药,我让她们做什么,便会听话地做。”君清夜解释,眸色淡淡。
风宁霜哦了声,原来竟是这样。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把风宁霜吓了一跳。
“小姐,热水准备好了,您要现在沐浴吗?”是盼夏。
这样独处的空间里,那两个字让她脸红起来,她大声说道:“先不用,你先下去吧。”
门口的声音渐渐消失。
“咳……”她握拳轻咳,强装淡定,“我……”
君清夜垂眸看她,专注而认真。
她滞了一秒,继续说道:“我还需要做些什么吗?”
除了那日放了个媚药,都没有做过其他事情,她想了很久也不得其解,干脆直接问他。
君清夜沉默了会儿,“自然是有。”
他忽的俯下身,高大的身子微微弯腰,嘴唇贴近她耳侧,这姿势让风宁霜脸色更红。
“我需要一击致命。”
她疑惑看他。
君清夜说的极小声,因此也靠她极近,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廓边缘,让她的心砰砰跳得极快。
“找出风宁意私会男人的证据。”
若是被查出私会男人,那么怎么也不可能嫁入王府中,自是能解除婚约。
风宁霜眨眨眼,“大姐真的有……”
她怎么不知道?大姐居然在外面找野男人,居然被王爷知道了,可是他既然知道,也该是有证据在手的啊!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君清夜解释道:“我只查出他私会男人,但光说并不一定会被相信,所以我们需要捉奸在床。”
她明白了,即便知道大姐私会男人,君清夜也不愿如此简单放过她,他要捉奸在床,不仅让大姐无法否认,更是一举和大姐解除婚约。
“那……”知道了这样一个劲爆的消息,风宁霜偷偷笑了笑,“我让盼夏多注意大姐那边的动静,一有不对就立刻告诉我。”
君清夜点头又摇头,“还不够,你要摸清楚那人约莫什么时辰来,大约隔几日来一次风宁意房中,这样才可以安排大家一起去她的房中,大家一起看见。”
大家一起看见?那大姐的声誉算是完全毁了,不过风宁霜居然没有一丝同情,倒是很期盼接下来的行动。
“好!”她答应下来,眯眼笑道。
君清夜直起身,正好看见她的笑容,不知怎的,宠溺的话语就脱口而出:“乖。”
风宁霜错愕怔住。
他紧紧凝视她,她这样的表情让他想戳戳她的脸,实际上他也已经这么做了,指间柔滑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眼神如水般温柔。
等到君清夜离开很久后,风宁霜才堪堪回过神来,她伸手摸了摸他碰过的地方,脸上红晕更甚。
果然梦中的东西都是美好些的,现实中的君清夜岂会给她一个温柔的眼神?
风宁意和风宁雅被骂的极是凄惨,眼泪鼻涕哭花了一脸,在下人们隐隐的讥笑中,两人回到了屋中。
由于主子心情不好,下人们一声也不敢多吭,递上水盆和巾帕,帮着净了脸。
“该死的!”风宁意越想越不爽,一伸手就将架上花瓶给打碎,清脆的声音引来了住在隔壁院子的风宁雅。
“气死我了。”这一砸还上了瘾,风宁意不断的砸着屋内的东西,能看见的皆被砸了个稀巴烂。
“大姐,”风宁雅终是胆子小不敢仿着做,只能扒着门框劝道,“一会儿爹看到又要骂了。”
接着两日被骂让风宁意心情极糟,还连着两日在未婚夫婿面前丢脸,幸好皇上没下旨解除婚约,否则她的这辈子算是毁了。
“不行!”风宁意越想越不能消气,她急需一个用来泄愤的东西,于是她想到了风宁霜。
这样一想便决定下来,风宁意眼神凶狠的样子吓了风宁雅一跳,她见风宁意出了院子,连忙跟了上去。
这会盼夏正在扫院中落叶,风宁意就带着人气势汹汹地来了,她心中咯噔一声有了不好的预感。
“哟,小贱婢,你主子呢?”心情一糟,说出的话也粗俗起来,风宁意冷笑着朝屋内走去,风宁霜居然不在。
盼夏恭敬地回道:“回大小姐,小姐被老爷叫去了。”
由于老爷说要见她,盼夏就被风宁霜留在了院中,没想到风宁意就这样来了,盼夏在心中庆幸小姐不在。
“是吗?”一提到老爷风宁意就想起那顿狗血淋头的骂,在下人们前让她完全抬不起头来,风宁意的怒气一下子上来,直接指使着家丁动手。
“本小姐心情不好,急需有人泄愤,”风宁意冷冷一笑,双手环胸,“上吧,留着命,可别给我打死了。”
大小姐的命令谁敢不从,几个家丁摩拳擦掌便走了上前,直接将盼夏按在地上,毫不留情地动手,拳打脚踢无所不用其极。
风宁意在一旁看着,盼夏死死忍着一声不出,但嘴角已经破裂流出细细的血丝,她感到异常开心,胸中的怒火总算是平复了些。
一拳一脚都用了真力,盼夏疼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尽量捂着脸,身上疼的已经觉得不是自己的了,她重重的呼吸着。
“大姐,”风宁雅看着盼夏已经不动了,生怕出了人命,“够了,盼夏该不会是被打死了吧?”
风宁意这才叫人停下,细细一看原来是昏过去了,她嗤笑一声,倒是好心放过了她,“走吧!”
大部队这才离开,盼夏倒在院中无人相扶,唇间满是血。
风宁霜从外间回来时看到的就是盼夏这样一幅凄惨的样子,她赶紧上前将盼夏扶进屋中床上躺下,见她昏迷不醒嘴唇边缘满是血,身上也乌青红肿的厉害,赶紧跑去药房拿了消肿药膏。
气喘吁吁地回来,风宁霜关好门窗,脱下了盼夏的衣裳,身上已经浮肿,可见打人的人下手有多重,风宁霜心中知道是谁,拼命压住火气。
药膏擦在身上会有些疼,盼夏轻轻地□□着,风宁霜沉默地抿紧薄唇。
“小姐……”等给她换好干净的衣裳,盼夏正好醒了,药膏的效果很好,盼夏只觉得身上清凉,也不怎么痛了。
“好好休息。”风宁霜为她掖了掖被角,低声说道。
调查的事情等盼夏醒了再说不迟,现在要让她好好睡一觉。
“可是……”盼夏想起身,这是小姐的床,她一个下人怎能睡主子的床?
“别动!”风宁霜按住她,皱了皱眉,“休息吧,一会儿我叫你。”
她的眼神不容拒绝,盼夏缓缓地闭上眼,很快就睡了过去。风宁霜站起身悄悄出了屋,一路往大姐和二姐的院子走去。
老远就听见大姐的娇笑声,似乎还夹杂着解气的话语,风宁霜躲在假山后,暗暗握紧了拳头。
环顾四周,风宁霜眼睛一亮,前方不远的一棵树上有马蜂窝,她心中计较,捡起一块小石子往那方砸去。
没有内力无法将马蜂窝砸下,但已经让不少马蜂飞了出窝,风宁霜赶紧藏好,前方的大姐发现了这边的不对,叫着让婢女把马蜂赶走。
那婢女头一次看见如此大的马蜂,一下子慌了神,捡起地上石子便拼命往马蜂砸,众多石子中有一块正巧砸中马蜂窝,那被风宁霜砸松的马蜂窝直直掉了下来,铺天盖地的马蜂朝着婢女和吓愣的大姐追去。
一时间花园中满是惨叫声,风宁霜偷偷地笑,离开现场。
今夜风宁霜早早地就将盼夏打发回了屋,让盼夏早些睡,她独自一人坐在院中等了很久才到快练武的时辰,悄悄地离开往后山去。
君清夜总是比她早到一些,风宁霜搓着手走近。
“冷?”一见她脸色苍白还不断搓着手,君清夜皱眉问道。
风宁霜跺了跺脚,点点头。近日的天气夜间总是比较凉,何况她还在院中吹了那么久的冷风。
令她没想到的是,面前的男子走近她,单手贴在她背心,一股暖暖的热气从背后升起,慢慢传到四肢百骸,驱散了骨子里的冰冷。
风宁霜抬起头看他,他认真地给她传着内力,长长的眼睫遮住了那双黑眸,背心贴着的那只手温暖而有力,她不禁走了神。
“暖和了吗?”感觉差不多便放了手,君清夜微微一笑,却见她在走神,于是他颇感有趣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风宁霜瞬间回神,脸色红润,连连点头。
君清夜淡淡一笑,与之对视中竟有暧昧流传,他低声一咳。
今日将上一套剑法复习几遍,便学习下一套更为灵活广泛运用一些的,这一套若是能融会贯通,便能自保。
风宁霜握着软剑,在心中回忆了一遍套路,随即开始。
这一次能熟练地舞好这一套路,并且不会自伤,这套剑法的确是简单易懂,只要融会贯通便能灵活运用。
“很好!”君清夜很满意,伸手去拿她手中的软剑,准备教下一套剑法。
怎知风宁霜垂着头没察觉到他的靠近,还紧紧地握着软剑的剑柄,待他说了声将软剑给我,便伸手来拿时,两人的手便碰到一起。
风宁霜吓了一跳,手指下意识瑟缩,软剑便掉到了地上,君清夜看她一眼,将软剑捡起。
君清夜见她呆头呆脑,忍不住拍了拍她脑袋让她回神。
“看好了。”
这一套剑法并无口诀,只需将剑法记熟即可,君清夜身形微动,开始舞剑,旋身跳跃间皆是冷面英姿。
和往常一样,一套剑法使两遍,君清夜放慢了再来一遍,同时解释着这其中的精髓。
风宁霜认真地听着,软剑在他手中仿佛有千万种姿态,随心一动便可取人性命。
待他使完后,风宁霜从他手中接过剑,回忆着他的动作动起来。
只是这一套剑法要点较多,风宁霜一下子记不了太多,前面的记得比较清楚,后面的忘得一干二净,她尴尬地看向君清夜。
他口头告诉着她下一步该怎么做,风宁霜便跟着动,只是偶尔她实在听不懂他在说哪一个招式,只能愣在原地委屈地看他。
君清夜无奈,她委屈的眼神如同小鹿一般可怜,他情难自禁地走上前,在自己都未反应过来之时,握住她的手,站在她背后,一招一式地带她做。
她的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风宁霜红着脸任由君清夜动作,紧张之下一个招式也未记住。
“记住了吗?”一套剑法使完,君清夜松开她问道。
风宁霜尴尬摇头。
君清夜再次无奈,心中犹豫了下,冲动终是战胜了理智,他再次上前从背后贴近她指导,这次还一边说话,温热的呼吸打在脸颊上,暧昧丛生。
等练完武回到床上躺下,风宁霜的脸早已红遍,她将面掩在被褥下,强迫自己不去想那尴尬场景,缓缓睡着。
另一边,君清夜回到自己屋中,身前仿佛还有她在,娇小的她刚好可以容纳在他的怀抱中,他淡淡一笑,不再去想。
正文 第九章:逃跑
第九章:逃跑
如风宁霜猜想,那重生不过是个梦而已,还是个美梦。
距离那日做梦已过去半月,风宁霜似乎还能想起他在她身后的感觉,温暖而宽大地包容着她,耐心而仔细地教她。
每每想起这一幕,都让她出神好久。
离开北苍已经半月,路上走的较慢,因为现在才堪堪到达北苍与东墨的分界线,快要进入东墨。
一路上风宁霜想过很多次逃跑,却没有一次能成功开始,老鸨请来的人看守的太过严密,连一丝空隙都不留给她,别说逃跑,就是离开一会儿都不行。
希望一点点被磨灭,风宁霜想着干脆先进入东墨,总是还会有机会的。
但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便是这日,一行人正好行至林中,简单地休息了会儿便打算继续往前走,但没想到几十个黑衣人突然从林间冒出,黑压压地将她们围住。
“怎么了?”马车忽然停下,如雪愣了愣,风宁霜敏感地觉察到周围的气氛有些古怪,她伸手拦住如雪想要探身出去查看的身子,低声嘘了声。
她轻轻地拉开帘子一角,果然她们的几辆马车都已经被包围,几十个黑衣人来者不善,她放下帘子微微一笑。
她们的机会要来了……
黑衣人的身份是山贼,大概是见她们几辆马车,以为有什么金银珠宝,于是来抢劫。
其实那另外几辆马车不过是衣裳干粮等一些出行路上必备的东西而已,若是这群山贼发现金银珠宝变成了这些东西,大约会气到吐血。
看了看外面剑弩拔张的样子,风宁霜心中有了主意,她悄悄拉过如雪,在她耳边说下她的计划。
“可以吗?”如雪皱眉,“会不会被抓住?”
“不会。”风宁霜笃定那些山贼紧盯着她们的“金银珠宝”很久了,一定会被她的话诱导。
她深吸一口气,示意如雪不要出来,掀开车帘。
外面还在僵持中,黑衣人没有率先动手,但包围着她们的人数不容小觑,风宁霜转了转眼珠,从马车上跳下。
“这是怎么了?”风宁霜吓了一跳,一出来居然看见这样的场景,隐隐还有人伸手拔剑,她忽的掩住嘴,看向另外几辆马车,“你们不会……”
黑衣人齐刷刷看向马车。
“小姐,请回到马车上。”老鸨派来的高手面无表情的说道,风宁霜皱皱眉。
“那些银子……”她瞪大眼睛,“难道你们都想拿走!”
黑衣人的眼睛忽然亮起来,银子……看来他们这次要赚大发了!
“小姐……”高手再次说道,被山贼打断。
“交出银子,否则便命丧于此。”山贼中站在最前方的人大声吼道,他已不想再等下去。
高手完全不答话,风宁霜悄悄往后退,一会儿他们动手,便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你们不能交出去!”她顺便喊了一句,推波助澜。
山贼显然是没什么耐心,几番话下来高手完全不搭理他们,干脆便直接动手。
“兄弟们,上啊!”
几十个山贼一哄而上,高手们立刻拿出剑上前,一堆人混在了一起,风宁霜赶紧将马车里的如雪拉出,压低身形逃跑。
身后不断传来惨叫,风宁霜在逃跑之余偷偷往回看了眼,倒在地上被杀的大多都是老鸨派来的高手,看来山贼的实力不小。
“快走!”趁着混乱逃跑,风宁霜拉着如雪很快跑远,若是等山贼发现了那些都不是银子,再来追杀,她们绝对逃不出。
这一片林子极其茂密,风宁霜带着如雪一通乱跑差点迷路,幸好聪明地用石子在树上做了记号。
跑了将近一个时辰,两人已经连步子都迈不出去,如雪更是一个腿软摔倒在地,连着风宁霜一起摔倒。
这一下便爬也爬不起来。
“好像……蛮远了……”大口大口地喘气,风宁霜累到连一个手指都不愿再动。
“是啊……”如雪往回看了看,渺无人烟。
“那……休息一会儿……”
她实在是跑不动了,关键时刻不得不暗恼自己体力的差劲。
休息了一会儿,气总算是顺了上来,如雪担忧地看看前方依然茂密的林子,问道:“我们这样,要怎么去东墨?”
这的确是个很严重的问题,风宁霜抿唇,方才一心只想逃跑,居然忽略了这个更大的问题。
若是知道路还好,重点是接下来该如何去东墨,不说不识路,就算知道,难道要靠双腿走过去?
“如雪,我想我们得先出了这片林子,才能知道接下去怎么走。”
迅速理了理接下来的计划,风宁霜说道。
“是啊……”
如雪还想继续说,风宁霜已经抢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她看了看周围,找了一片浓密的草丛,带着如雪缩在里面。
她将手指压在唇上示意如雪不要说话,眼睛小心翼翼往外看。
似乎有人来了……
果然很快就有声音过来,人还挺多,风宁霜秉着呼吸一声也不敢出,竖耳听着。
“妈的,被那个贱女人骗了。”
“什么狗屁银子,一堆女人的衣裳!”
“要是让我看见那女人,保管要她生不得死不能。”
一大批人很快就过去,风宁霜缩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等山贼过去好久才敢从草丛后出来。
看来那边已经结束,风宁霜回首,“如雪,我们得赶快走,要是被发现就完了。”
“好!”
朝着另一个方向跑,两人再也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久,一直断断续续地跑着,可惜还没出林子,天色已经暗沉下来,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现下还穿着轻薄的衣裳,雨一打湿便紧紧贴在身上,冷到刺骨。风宁霜紧紧拉着如雪的手,在雨中跑着,雨势渐大,淋的她连眼睛都睁不开。
“如雪,还坚持的住吗?”
她们已经连续跑了两个时辰,每抬一次脚便是困难的挣扎,如雪脸色苍白,用力点点头。
大雨让林中的泥土变得泥泞,两人几乎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一个不小心还会陷入泥中,拔不出来。
前方雾雨蒙蒙,风宁霜已经看不清,凭着感觉在跑,忽的脚下一个踉跄,竟然是一个不深的坑,她身子一歪跌入坑中,下意识地护住身后的如雪。
“霜宁,没事吧?”如雪吓了一跳,赶紧去看风宁霜,只见她摇摇头,想要站起来脚却痛的站都站不起。
“怎么了霜宁?”
风宁霜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腕,果然肿了起来,在这种逃命的时刻居然把脚扭了,何其倒霉。风宁霜自嘲一笑,伸手给如雪。
“扶我一下。”
如雪赶忙伸手去扶,风宁霜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右脚一碰地身子一歪又要摔倒,幸亏如雪反应快拉住了她。
“霜宁,你是不是扭了脚?”
如雪再不聪明,也不可能看不见她无法右脚站立的样子。
风宁霜无奈地点头,右脚腕肿的更厉害,不要说是逃跑,连走路都成了问题。
“霜宁,疼吗?”如雪干脆扶着她坐下来,雨依旧下着,两人的衣裳早已完全湿透。
风宁霜摇头。
由于下雨,天色比以往暗的更早了些,奔跑了太久,腹中空空如也,开始叫了起来。
如雪不好意思地捂着腹部,担忧道:“霜宁,该怎么办?”
风宁霜看着她,忽的伸手将如雪拥入怀中,她靠在她肩上,声线低柔:“如雪,是我没有考虑清楚就带你逃走,现在连林子都出不去,还冒着被山贼抓到的危险,对不起。”
如雪摇头,伸手环住风宁霜肩背,“我愿意和你一起逃走,自然也要一起面对可能的危险,怎么能怪你?”
风宁霜咬唇不语。
“霜宁,等到了东墨,我要重新开始生活,过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日子,幸好我是个清倌,还可以嫁人生子,就这样相夫教子一辈子也挺好。”
“嗯。”风宁霜静静地听着,暂时忘记了脚腕的疼痛。相夫教子是如雪的梦想,那她呢?风宁霜怔了怔,想起了轩辕裕。
她怎能将他带给她的伤害忘记?
“霜宁,你呢,到了东墨之后想做什么?”
风宁霜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腹部似乎又叫了起来,如雪轻轻推开她,“霜宁,我去周围看看有什么能吃的吧?”
风宁霜赶紧拦住她,这林子里大概不会有能吃的,若是有,刚才一路逃跑的时候就会看见,这样盲目去找,反而很可能暴露,增加危险。
“别去,”她轻声说道,“我们找个安全些的地方休息会。”
如雪担心她的脚,但幸好走了一会儿后便看见了一块大石,正好可以靠在侧边休息,还能顺便挡住身形,实在是块好位置。
如雪扶着她坐下,两人靠着冰冷的石头,为了取暖抱在一起。
“困了?”见如雪似乎有睡意,风宁霜问道。
如雪摸摸眼睛,强撑起精神,“没有……”
“你睡吧!”风宁霜叹了口气,说道,“我会看着。”
两个人之中必定要有一个人醒着,若是有什么危险也可以来得及躲避。
如雪实在扛不住困意,“我们轮着来,一个时辰后你叫醒我,每人睡一个时辰,好不好?”
风宁霜颔首答应。
不过一个时辰后她没有叫醒如雪,自己却强忍困意盯着周围,再过了一个时辰,她还是不小心睡了过去。
雨还在下着,天地间一片静谧。
翌日两人是被日光给刺醒的,风宁霜的脚已经好了许多,还是肿着,但可以勉强走几步。
身上的衣衫被暖热的阳光烤干,唯有头发还是湿的,如雪扶着风宁霜站起身,两人皆没站稳,身子一晃差点摔倒。
“霜宁,你能走吗?”经过一夜的休息,如雪此刻的精神很好。
风宁霜嗯了声。
如雪无奈,两人慢慢地走去,时不时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这样下去可不行,风宁霜看向自己的脚腕,都是它,要不然便可以快些离开。
正当这时,林中传来马匹的声响,似乎有不少人,两人吓了一跳,赶紧找了棵粗些的树躲起来。
来人不是山贼,而且从北苍出发,正好过路的商队,要去东墨。
商队的当家很好,在发现了风宁霜和如雪后还拿出了药给风宁霜的脚腕上药,并在听说了姐妹两人是从北苍出发,和家人失散后也要去东墨时,自愿带她们一程。
当两人坐进马车里,靠着软榻休息时,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天无绝人之路,风宁霜感叹。
商队继续往林外走去,这会儿两人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番。
正文 第十章:谈心(捉虫)
第十章:谈心
商队的当家在一路上很是照顾她们,见两人的衣衫皱巴巴头发湿着,还在过路时买了几身干净的衣裳送给她们穿。
风宁霜很感激,连声地说谢谢,那当家倒真是个热心的好人,两人就这样一路吃穿不愁地到了东墨。
东墨国和北苍国其实相差无几,两个国家仅一条分界线之隔。
下了马车,现在所到之地正好是东墨的都城,在这里便要和商队分开。
“谢谢。”
这一路当家对她们颇多照顾,风宁霜很是感谢,她们身上什么也没有,也无法回报。
“没事,那两位姑娘走好。”当家乐呵呵笑着,上了马车。
商队渐渐走远,风宁霜和如雪目送他们走远,终于呼了一口气。
终于终于,到东墨了!
“霜宁,我要去找我哥哥,你打算怎么办?”如雪回了家自是很高兴,抓着风宁霜的手臂轻轻摇晃。
原以为到了东墨就好,可是现在发现到了东墨她还是无处可去,天下之大居然没有容纳她的地方。
“霜宁?”
见她久久不回答,如雪戳戳她。
风宁霜微微一笑,“还不知道。”
如雪一听居然更是高兴,她兴奋地拉着风宁霜的手,“那霜宁,先和我一起去我家吧?”
反正霜宁也无处可去,和她一起不是正好?
风宁霜想了想,答应下来。
如雪很早就离了家被拐到北苍,也不知家是不是还在原来的位置,她带着风宁霜左拐右拐到了郊外偏僻的地方,那里有一栋宅子,看上去很是老旧。
门上的铁环都已锈坏,如雪敲了敲门,倒是很快就有人来开。
开门的是个年老的伯伯,他一见门口站着两个年轻姑娘,愣了愣,“两位姑娘找谁?”
如雪紧紧地掐着风宁霜的手,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嘴唇,眶中开始泛起晶莹,她顿了好半天才说道:“李伯,不记得我了吗?”
李伯眯着眼睛看了好久,面色由平淡到震惊,他颤颤巍巍地晃着手指,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伯,我是如意啊!”
如雪本命如意,当时年小被拐到青楼,老鸨认为名字太过土气,因此给她改成了如雪,这么多年没有提过这个名字,若不是风宁霜带她逃了出来,她不知自己会用如雪这个名字继续多久。
李伯笑起来,转身朝里头叫去:“少爷,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很快一个年轻男子冲了出来,手上还握着一册书,他紧紧盯着如雪,忽的流起泪来。
“如意,你回来了……”
如意微微一笑,眼中泪水滑下,她轻轻地说道:“哥,我回来了。”
大约是十年前,如意和哥哥一块逃出府玩,哥哥去给她买糖葫芦走远,结果她就碰上了人贩子,被拐到了北苍的青楼里,一呆就是十年。
十年内自然也是想过逃跑,只是那老鸨的手段很是厉害,一直死死压着她。如意开始长大,面容也长开,过于好看的样子让老鸨一下子就盯上了她,将她扶上花魁的位置来赚更多的银子。
但如意也不是太笨,和老鸨约定她只卖艺不卖身,虽然总是骚扰不断,好歹也坚持到了现在。
“快进来!”如书连忙让门口的两人进来,一起坐在院中。
如意想起还未给哥哥介绍过霜宁,她笑嘻嘻地挽上如书的手臂,“哥,她叫霜宁,是她救我出来的。”
如书一听这是妹妹的恩人,赶紧连声道谢,风宁霜倒是被吓着了,怔了怔才连忙说无事。
妹妹回到家中是极好之事,如书一高兴便立刻上街买了些上好的吃食,大家一起坐在亭中吃。
沉默地听着兄妹二人的聊天,风宁霜这才知晓,两人的爹娘早在如意四岁时便因病去世,唯一的妹妹还被拐走了十年,这下能回来自然是开心至极。
“霜宁,实在是谢谢你。”如书今夜很是高兴,多喝了几杯酒,他拿着酒杯朝着风宁霜。
她赶紧与他碰了碰杯,喝下杯中清水。
如书的酒量实在是不敢恭维,大约喝了几杯便醉倒,迷迷糊糊说着胡话,还是风宁霜和如意一起将他挪回屋中,让李伯来照顾他。
“就不应该让哥哥喝酒!”如意为他合上门,叫道,“我都忘了哥哥酒量不好,小时候偷喝了一点就醉了一天一夜。”
风宁霜笑了笑,“你哥哥对你真好。”
如意用力点头,如书已经是她唯一的亲人,怎能不好?
由于李伯要照顾如书,风宁霜和如意便去了灶屋将碗箸收拾了。这次回来很突然,两人的屋子自然没有收拾出来,只能临时收拾一间,两人凑合一晚。
等到屋子里干净了能住人,已是一个时辰之后,如意和风宁霜躺在硬板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霜宁,你睡着了吗?”半天见她不出声,如意翻了个身,轻轻问。
风宁霜仰面躺着,“没有,怎么了?”
“没事,”如意微微一笑,“有些睡不着。”
风宁霜没有接话。
沉默了半晌,如意轻声开口:“霜宁,我给你说说我的故事吧,你愿意听吗?”
风宁霜嗯了声。
“我的记忆中,爹娘是很好的人,”如意轻声叹息,低柔的声音在静默的屋内异常清晰,“娘经常抱我在腿上,给我唱童谣,爹会带我出去玩,哥哥对我也很好,会陪我玩,照顾我。”
“后来娘就生了病,开始一病不起,每日汤药不断,人也迅速消瘦下去,当时爹也只是个小官,四处求医也无法阻止娘离去的脚步,娘还是走了,爹很难过,哥哥抱着我一直哭,我那时候不懂,只是知道娘再也不会抱我在腿上,给我唱好听的童谣了。”
“爹只有娘一个妻子,娘走了后,没多久爹也生了病,李伯就是那时候来的,当时李伯在街上乞讨,被我哥哥带了回来,李伯很好,很尽心地照顾爹,但是爹还是走了,在夜间,我和哥哥都还在睡觉,李伯就来叫醒我们,爹也离开了我们。”
想起往事,如意眼眶微红,咬住下唇。
“家里只剩下哥哥和李伯,那时候我也不懂事,经常爱拉着哥哥出去玩,然后那一天,哥哥去给我买糖葫芦,我就被人贩子给带走,就这样在北苍的青楼里呆了十年,也算是跌爬滚打吧。”
风宁霜静静听着,如意也是个可怜人,若是不被拐去青楼,大概这时候已经许了人家。
“霜宁,你呢?”
如意扯了扯她的衣袖,风宁霜侧首,沉默了很久才说话:“其实,我不叫霜宁。”
如意怔了怔,没接话。
“我叫风宁霜。”
风宁霜?如意想着这名字有点耳熟,忽的灵光一闪,她瞪大眼睛,“不会是……”
风宁霜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风宁霜,风家三女儿,和太子轩辕裕系有婚约,怎知快到出嫁时,轩辕裕的身边多了一个青楼女子江心素,抢走了风宁霜本来的太子妃位置,据说还间接害死了风家,风宁霜也没有逃过。
从虎口下救了她,又带她逃跑,竟是这个传言中已死的女子。
“我没死,当初逃了出去。”
如意很久才回过神,她犹豫了很久,害怕触及她的伤口,“那你……恨太子吗?”
任谁这样被抢走未婚夫婿,都会难受吧?
“当然恨,”恨到一提起这个名字就让她反胃,风宁霜冷笑一声,“我怎么会不恨?”
“那江心素呢?”如意忽然想起之前她提起过青楼女子江心素坐上太子妃之事,那时风宁霜心中会怎么想,如意一阵心慌。
“我不想听到她的名字。”风宁霜讨厌江心素,从一开始装可怜出现在她和轩辕裕面前,换取他们的同情,颇有心机地慢慢接近轩辕裕,将她挤下太子妃之位,还害她全家。
如意呼吸一滞,“对不起。”
风宁霜摇头,转首看向如意,“你和她不一样,你比她干净的多,没有带着满身的污泥。”
青楼里也是黑暗的地方,要在那里面保持心性不变,纯白无暇,也是很不容易。
闻言如意一笑,缄默了一会儿,“那你……打算报仇吗?”
报仇?风宁霜对风家无甚感情,但仇也要报,轩辕裕对她的伤害她没有一秒忘记。
“当然要报仇!”
如今她来到东墨,暂时不会再回北苍,那么她便会想办法报复轩辕裕,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轩辕裕倒台。
北苍的皇帝也荒淫腐败很久,若是能成功,她希望东墨能将北苍吞并,彻底让轩辕裕和江心素失去一切,试试在街上乞讨,和流浪狗抢食的日子!
“那你打算如何报仇,如今你在东墨。”如意最恨这种伤害他人的负心汉,轩辕裕在她眼中一下子变得一文不值,这样的人也配做北苍的太子,她不屑地嗤笑一声。
风宁霜想了想,脑子里一片混乱完全无法思考,她苦笑,“还没想到。”
如意咬咬唇,“宁霜,不论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闻言,风宁霜心中一暖,她勾唇轻笑,“如意,谢谢你。”
“没事,”如意连忙摆摆手,“你帮了我那么多,我都没有感谢你。”
风宁霜没再回答,夜色更深,身侧渐渐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她合上眼睛。
好像好久没做那个梦了……
自从上次之后,风宁霜再也没有做过那个重生的美梦,是结束了吗?
她低声一叹,梦终究是梦,怎么都不会成为现实。
困意袭来,她不想再想,缓缓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