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初入职场的困惑 001   不知天高地厚闯H城

艾襄，初踏出大学校门，姿色中上。看似柔弱但内心极为固执，认为对的东西从不轻易改变。类型，性情中人。
  此时的艾襄面临毕业找工作，她学校不好，她自己对于自己能找什么样的工作也是一片茫然。大四一开始，学校已经基本上没有课，是留给他们找工作或者实习的。艾襄之前已经在报社实习过几个月，浏览了些招聘信息，她对自己越发有信心起来，她喜滋滋地想，这么多单位招聘，我要求又不高的话，肯定能找到，我首先要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城市。哈，哪里最美？H城不是有天堂之称吗，就是它了！
  她把职位地点设置在了H城，把简历制作好发过去后，当天的下午居然就有人给她打电话了。
  “我看了你的简历，觉得不错，你有时间到我们公司来面试吧。”
  艾襄惊喜异常，觉得像是天上掉馅饼一样，说：“好的。到时候怎么联系您呢？”
  “你明天早上过来吧。”
  “明天早上？啊，也可以，不过能不能明天下午？因为我现在不在H城，我在W城，离您那里还有点远呢。”
  “啊？你是外地的？在这边有亲戚什么的吗？”
  “对啊，我没有亲戚在H城。不过我很喜欢H城，我以后就打算到那边工作的。而且坐车也只要10个小时，我现在出发明天早上就到了。”
  “好，那你到了再跟我联系吧。”
  “好好好，我到了一定跟您联系。”艾襄笑眯眯地恨不得对他鞠躬了一般。
  “你要想清楚再来啊。毕竟H城还是太远了，而且你在这里又没有熟人，一定要考虑清楚了。”这个自称是吴总的人好心劝她说。
  艾襄哪里想那么多，她现在就想的是现在买票到H城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甚至因为他这样郑重的提醒反而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人生出许多好感来，他这是在替自己考虑，人肯定也不坏，他的公司必然也是很靠谱的。
  挂了电话后，艾襄还是沉浸在无限的惊喜之中。不是都说大学生找工作有多难吗，哪里很难了？我才不过投了几份简历，马上就有回音了。
  当她告诉她的室友，她要跑到H城，并且当天晚上就要出发的时候，她们都惊呆了。武信送她上了火车，看着武信把自己送到站台上，而后他隔着窗子看着自己远去那不舍的眼神，艾襄瞬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动。
  武信是他在W城见到的第一个人，四年前她第一次从远隔千里的家乡来到大学报到，接她的就是武信，她那时一个女孩拿了沉重的行李，早已经被旅途磨去了那种她平时自认为能吸引人注意的神采，但是就在她觉得自己最不漂亮的时候，武信竟然帮她把行李从学校这头搬到了那头，还帮他搬到了五楼的宿舍上。
  9月的W城还带着盛夏般的炎热，他的印着志愿者爱心协会的T恤都被湿透了，艾襄在武信背后看着，他并不健壮的身体却在自己的面前那样坚定地没有迟疑地走着，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好几次都忍不住开口说：“好热吧？要不你放下，我一个人慢慢拿过去就好了。”而终于到了宿舍楼下，确认了自己所住的宿舍就在楼上后，艾襄又开口了：“要不你就送到这吧，我自己想办法搬上去。”但是武信还是说：“没有电梯，你怎么搬，还是我帮你吧。再说，这哪是女生该干的事？”
  “好，那辛苦你了啊，我等下请你喝水。”
  但是武信帮她把行李送到后，他就走了。艾襄追着他的背影，喊道：“哎，我还没请你喝水呢！”
  他回头，笑了，说：“哈，你这是想留我联系方式吧。快，拿出手机，记着啊，150……”艾襄这瞬间就觉得他肯定是一个超级自恋的人，但还是下意识拿出手机记下了他的号码。
  但艾襄一直就是这样一个很被动的人，她很少主动联系被她口口声声称为亲姐妹的好朋友，尽管心里一直记得别人的好，偶尔联系下自己仍活在曾经一般地激动。直到校园里各大协会迎新，她居然又再次看到了武信，原来他是爱心协会的会长，负责新一学年的招新。
  “哈，是你！快报名我们社团！”武信说。
  “哈，好啊。爱心协会干啥的？志愿者？恩，就凭你当初那么帮助我，就可以知道这是个好社团，值得报！”
  “嘿，一直还惦记着你说请我喝水呢！”
  武信此时已是大三，由于艾襄一直念着初来乍到武信对自己的那份帮助，一直比一般朋友高看一些他，两人算是比普通朋友多了一些。但自从他毕业后便与女友分道扬镳，武信开始对艾襄有了些不同，他说他是在跟女朋友分手后忽然发现，自己对艾襄有着一种一见钟情的情绪，只不过一直按压着不让其生根发芽、蔓延长大。
  但艾襄对此选择了回避，乃至明确拒绝。但由于武信毕业后让在W城，俩人之间仍常有联系。
  武信似乎是对攻下艾襄这座山头志在必得，直接把艾襄的抗拒和回避忽略，而时不时以男友一般的关心对她进行润物细无声的干扰和关怀。
  而艾襄站在那个孤单的站台，带着即将面临的陌生城市的茫然，竟然对武信那执着凝望的身影感到了异样的温暖和感动。
  但，这也仅仅是一瞬间的感动罢了。艾襄之所以毕业后立志要离开W城，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逃避武信。



（一）初入职场的困惑 002   难道遇上了“潜规则”？

对于艾襄来说，此次前去H城应聘，能不能应聘上是其次，到天堂H城逛一圈才是主要的。火车踏进氤氲婉约的江南，艾襄就马上爱上那里了。一草一木一凉亭因了它是人间天堂这个传说，都像是美女身上的配饰，觉得格外好看。
  在H城火车站，艾襄此次只打算来看看，如果公司不错的话再返回学校拿行李，她此时对于工作的要求非常低，只需要有公司要她，能让她养活自己就好。而上次通话，吴总只给她提供了一个地址，叫住墅区友谊路101号。她很快坐上了前往这一带的公交车，上车时她特意问了司机，应该在什么地方下车。
  艾襄从友谊路7号，一直往前走，到了100号，而后有一个向左的小道，再往前走的门面上写得已经是111号。她估摸着应该在这个左转的小道里，她转回来，找了半天，看到了102号就是没有看到101号。反复来回看了许多遍，她开始求助旁边店面的老板。原来，这个开着一个大门，写着某某机械厂的就是101号。但机械厂跟她印象中的传媒公司有点不搭边吧？她又跑出去问了几个人，终于得到了一个比较靠谱的说法，这个机械厂有办公楼出租给外面公司，里面可能有艾襄要找的传媒公司。
  她的面前是一个大院，门前挂着好多个公司的牌牌，但就是没有看见她要找的公司。
  为了确认她是否有被劫色或者被骗入传销的危险，她先向旁边的小店铺老板咨询了下是否听说过该公司，评价怎样等。但店老板说法模模糊糊，似乎有又似乎没有。但一个大叔的话倒让艾襄放心下来：哦，来应聘的吧，好像是听说研究院最近在招人的。
  她只需要确定101号在这里就好了，她之所以一直没有给对吴总打电话问路，主要是看了太多应聘指南之类的东西，说不能在找公司地点上就显露自己能力不行云云。确定了地点，艾襄开始给吴总拨去了电话：“喂，吴总，您好，我是昨天您通知我面试的艾襄。我现在已经来到你们公司楼下了，不过没有看到你们公司有牌子挂在这里，所以找不到您具体在哪里。”说着，她自己心里反而没底了起来，听别人这样说，公司好像还挺有名的，还不定应聘上呢。那边的吴总，本来接电话时还很不耐烦，听说是艾襄，才缓和了语气，说：“哦，你来了。我们在5楼，502，你快上来吧。”
  她上楼前，还特意到洗手间去从包里翻出化妆盒，这是艾襄自己第一次化妆，但不到三分钟，一张精致无暇的脸就现在眼前了。
  到了502，她轻轻敲了门，过了一会，还没反应，她再用了力再敲一次，一会门就开了，一张与自己年纪相仿的，漂亮的脸对自己微笑着，这样，又让艾襄安心了许多。她走进一个里间，一个不到三十岁的男人坐在电脑前，他长相还算英俊，但只是头有点秃，他示意她进来坐下。
  吴总让她坐下，而后说：“辛苦了，这么大老远地跑过来。你对我们公司有什么了解吗？”
  “恩，了解得不多，我看到您应聘要求写得是要招记者吧？我觉得我是比较符合条件的，我大学学的就是新闻，我之前在报社实习过3个月，对于新闻采写编评都很熟悉。平时也喜欢写下稿子什么的，我的评论在网上都可以查到的，转载和点击量都到达上千以上，所以写的能力应该还是不错的。”
  面对她的简历，他将艾襄批判得一无是处，因为此次她要来应聘的是内刊的编辑，艾襄自然没当过编辑，只是她在报纸上发表过一些豆腐块，但他说：“发表过文章？都是些地方报纸吧？都没人给投稿，你的才被选上了的吧。况且写两篇散文什么的也没什么技术含量。”
  艾襄对于自己文章一向自信，坚持了几次说那是大报刊还是被他否定之后就有点生气了，于是很释然：“好的，那我觉得我可能不大适合这份工作吧，没关系。”
  尽管这样说，她心里还是有巨大的挫败感的，说着她起身就要告辞。但他却把她叫住了，说那么老远来，怎么也要请你吃个饭再说，待会再跟你聊聊，看你沟通能力怎样，看你适不适合。
  艾襄觉得这人还是很不错的，并且自己似乎又有了机会。
  一起吃饭后，再回来，给艾襄开门的女孩要出去办点事，办公室于是只剩下她和他了。
  吴总说，“我们的记者可能跟你想象的不一样，我们要做得杂志有几本，一个是半月谈、党员生活等，这里有杂志，你先熟悉一下。”
  艾襄听说半月谈，一下子觉得好高大，印象中这可是中央级刊物。她觉得这事有点靠谱，瞬间加入他们的意愿比来时又增强了些。
  看着自己手中的杂志，她却在心里评价起这个吴总的长相来，面前的吴总，三十多岁的脸清秀白皙，五官长得倒是有鼻子有眼的，但是头顶略秃大大降低了他的颜值。所谓再高的颜值也刚不住秃顶的发型啊。
  看了一会，吴总问她：“怎么样？我们对记者的要求很高，不仅仅是会写，更重要的是与人沟通的能力。你觉得你在这方面如何？”
  “我觉得我在这方面没有问题的，我大学期间卖过东西，做过兼职，都是需要与人沟通的。”
  “恩，我们不仅是简单的沟通。还要配合一定的经营任务，你觉得你能胜任吗？”
  “恩，我相信我一定能做好的。”
  艾襄判断这只是个很小的公司，但没有关系，只要发工资就行了，更何况，艾襄之前从没能梦想过自己一毕业就能进一家听起来还比较有名的杂志，在新闻学毕业生与报社杂志空缺人员严重不平衡的今天，艾襄在学校里想的是能进一家小公司就不错了。
  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让艾襄有点忐忑，好在她进门前特意留了个心眼，把门敞得大大的，要有什么危险要跑还是有可能。并且吴总刚刚那个说完话突兀地要跟自己握手，实在让艾襄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在眼前的吴总还处在专心工作的状态，并未流露出什么凶光、“色”光。
  那时的艾襄，哪里看得透，这家所谓的传媒公司，不过是一些杂志的私人广告代理公司，而招聘的所谓记者要做的不过是完成广告任务和会写软文。
  话音未了，艾襄不免忐忑而小心翼翼地问：“您觉得我符合你们的要求吗？”
  “恩，现在看起来还是不错的。但是符不符合，要在我这里干了一段时间才能知道。”
  他笑着让艾襄坐着先熟悉下杂志，说：“一个姑娘跑那么远，也不容易，你就暂时先在这里做着吧，以后还可以换，杭州也是个好地方。或者你还可以到人才市场看看，机会也很多。今天就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待会四点左右，我忙完了这些就陪你出去找个地方先住下来。”
  艾襄听着觉得这个人还是非常地真诚，于是心里一片感动，但她坚持自己去找地方在，他也坚持要帮艾襄找，说自己熟悉，况且是我让你来杭州的，总要尽下地主之谊，艾襄推了三四次，实在推辞不了了，只好默许了。
  他让艾襄看了杂志，之后说还要策划选题，并让她到他电脑上看看以前他们自己策划的选题，艾襄在桌子的对面使劲弯腰看了两眼电脑屏幕，也没怎么看进去，他示意让她到他身边的屏幕面前去仔细看，艾襄没想太多，走到他身边看了两眼，他忽然说：昨晚肯定也没睡好，黑眼圈那么重。有点冷吧，穿少了。说着就抓过艾襄的手，但很快就放开了，一切来得很突然，并且他也做得很自然，艾襄不好有什么反应，要不反而觉得自己有点不大正常了。艾襄于是赶忙刻意站远了一些，他说那站那么远干嘛？
  艾襄笑，说，我看得见。
  他说着伸出手，把艾襄的手紧紧地抓着了，艾襄使劲挣了好一会才挣脱了。她重新坐回沙发，继续看杂志。艾襄此时恨不得把脸上凃那点小淡妆全抹掉，这下，艾襄心里开始害怕了，想到待会还要跟他一起去找地方住，心里有点发颤。艾襄开口说：“嗯，要不我自己先去找房子住了，就不用麻烦您了。”
  他很正经的样子，说：“那么急干嘛？我写完这篇稿子就陪你去。”
  “不，我现在就自己去吧。”
  “不行，你那么远来，而且还是个小姑娘，我怎么能不管呢。第一天你住的地方我肯定要解决的，不过接下来你要玩几天，还是怎样我就不管了。”
  “真的不用了，我自己去找地方住吧。”
  “不用客气，你一个小姑娘那么远跑来，这是我应该的。”
  “不要紧的，我一个人可以。”
  “没事，你这是公司的公事，是可以报销的。”
  艾襄觉得自己再说不的话，反而有点显露了自己的小心思了，于是暂且应承下来。
  他略思考了一会，说：“好吧，那就早点去，我回来再写，估计你也没睡好，找个地方让你休息好了再说。”说着他站起来，把电脑关了，拿起公文包，要陪艾襄去。
  到了这份上，艾襄已经没办法脱身了，只好先走着，一会再见机行事，心想，你还能把本姑娘吃了不成。



（一）初入职场的困惑 003  再三要来她酒店

路上，艾襄托了好几次借口想摆脱他，但还是没摆脱成。艾襄心中一直十分忐忑，随时做好了跟他翻脸逃走的准备。但他一路上只是跟她有一句没一句地介绍着这一带的功能分布，到了酒店后他帮艾襄办好了入住手续，期间他对两个酒店做了比较，一开始的那个酒店较小，但价格却在200多左右，他砍了下价，交易未成，他说：“这个酒店不行吧？有点小，条件也不怎样，还收这么贵。还是到7天去吧，我平时出差都是住这个酒店，还不错，很干净。”
  他带着艾襄到了“7天快捷”，这里环境比刚刚那个稍好。
  “我不住，我自己去找一个地方就好了。我不想住这里。”艾襄又一次推辞说。看着那精致的楼梯，幽暗暧昧的走廊，艾襄感觉有点吓人：酒店，陌生男人，一个啥事也不懂的姑娘，这几个词，组合起来等于“危险”。
  “那你想住哪里？”他问。
  “我不知道，你不要管我了，我自己去找，您快去忙您的吧。”
  磨叽好一会，艾襄还是磨不过他，住了下来，费用是一天两百一十，他抢先艾襄付了。事实是艾襄与他同时把钱掏出来，递到收钱的姑娘面前，姑娘被他说服了拿过了他的钱。艾襄硬着头皮跟他一起进了房间，她故意把门开得大大的，他也没表示异议，之后艾襄说：“嗯，要不您先回去忙？我好累，先休息下。”他也很配合，说：“嗯，那我先回去了，待会那边有个人还要电话采访下。你睡好了就跟我说。”说着走了。
  他一出门，艾襄就把门反锁了，还反复开开关关检查了好几遍，才安心地坐回床上，心里还想着他会不会和酒店的人认识通好气，用另外一把钥匙趁着自己睡着了就进来。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在白净的床上睡了一觉，四点二十被手机吵醒了，是吴总，艾襄吓得不知所措，拿在手上，一直不敢接，终于不响了，不一会，又有来电，还是他，艾襄自言自语道：我手机静音，现在还没睡醒呢。过了一会，有短信：睡醒了给我打电话，我过去请你吃饭。
  艾襄看着短信，快速运转脑子想对策，终于，她想到了，之后收拾了一下，她仓皇跑出酒店，在下去的路上生怕刚好撞上吴总，出了酒店门就往某一个方向狂奔，怕被他逮了个正着。她沿着一条街，一直走下去。感觉自己走得足够远，她才安心地欣赏起街景来。然而，每个城市就像人和人之间的相貌，尽管面孔不一样，但不都那些内容。更何况，艾襄此时还处在被追杀一般的忐忑中。
  五点多一点的时候，她给吴总发了个短信过去：吴总吧，您好，我睡醒之后就在外面逛了一下，手机静音了您的电话没有接到，抱歉，本来是想要回去跟您吃饭的，可是我现在走的地方离酒店有点远，也有点不大熟，所以一时半会儿也会不去了，就不跟您吃饭了。
  短信发出后，他一直没有回应，艾襄倒安心了，她沿着路一直边拍照边走下去，但寒冬腊月的，才五点半，天就已经黑了，街灯都已经亮了起来。艾襄走得又累又饿，又不敢回去酒店，怕他正等在那里呢。风太大，艾襄的手脚都冻僵了，只好到超市里兜一圈。七点多，艾襄的手机又响了，是吴总的，她不接也不挂，按了静音，嗯，就说我在外面玩，手机静音了没听到。
  停了一会，手机又响了，艾襄吓得魂都没了，只好狠下心，继续“我静音”。过了一会，短信来了：我一会儿到酒店找你，聊一下。艾襄一看短信，有点毛骨悚然。毕竟是个没见过啥世面的二十二岁的小女生，这样一来，她就更加不敢回酒店了。
  在超市逛了一圈，也才不到七点，外面又冷，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腿也已经很酸了，她只好厚着脸皮，一直坐在一个奶茶店里，喝了两三杯奶茶，躲到快九点，肚子实在很饿，她才找了一家米粉店，点了一碗粉，饿极了的她吃下去的竟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就是甜甜咸咸的。
  她不知如何回这位吴总的信息，于是她打算装作没看到，第二天再回复他。而后，她手机响起来的铃声让她惊恐不已，是吴总的来电。怎么办？怎么办？她反复问自己，接不接？接吧，接了就说自己到比较远的地方玩去了，暂时不方便回酒店，那万一他说没关系，我等你回来呢？
  算了，干脆不接了，假装没看到！对，假装没看到。
  手机铃声唱了一遍又一遍，艾襄都铁了心不接。
  隔了半个多小时后，吴总又打来电话，艾襄继续装作没看到。她打算在电话响了之后半个小时，给他发个短信：抱歉，刚才所在的地方有点吵，怎么了？很感谢您今天的接待，明天到您的公司找您。
  不一会儿，吴总竟又给她发短信说：“你好好在附近转一下。我晚点请你吃夜宵。”
  这一短信就像是“午夜凶铃”一般，把艾襄吓得彻底坐不住了。
  而后，吴总发来了一个消息：“你不接电话什么意思？”
  艾襄看得出里面的情绪，但打算继续不理，一切都到明早再说。
  而后，过了一会他又发来短信说：“我把饭菜打包放到酒店前台那里了，你回来记得拿。”
  此后，艾襄因为害怕吴总会跑到酒店里候着她，所以打算晚点再回酒店去。她有想过今晚不回去住，但她想他总不至于很晚了还来找她吧。
  吃面吃了快一个小时，店里的小姑娘看了艾襄好几次，她实在不好意思了，只好走到外面去。此时已是晚上将近十一点，好在都市里总是有路灯给予人基本的安全感的。外面风很大，路上人也很少，艾襄因为害怕在酒店附近可能会被吴总发现，也迟迟不敢往回走。如今的时间对她来说竟如特写镜头一般被放慢，她反复看时间，也不过过了半个小时。十一点多了，他也没再打电话来，即便他来找过她，应该也已经回去了吧。
  到了快十一点，艾襄实在受不住冷和累，也没地方可去了，况且东西还在酒店里，她只好豁出去了。接近酒店时，她先在远处盯了酒店许久，警惕地逐一看了附近的人，确认吴总不在之后才赶紧跑了过去。刚想飞快跑到楼上，却在酒店门口被酒店的服务员叫住：“小姐，你等下。你是301房间的吧？吴总刚刚来过的，这是给你的的东西。”
  “这么多客人，你怎么知道我是301的？”
  “你们今天来入住的时候，我就留意了下，就知道你跟他是一起的。”这个清秀的男生说。
  “哦哦，你记性蛮好啊。”
  “你是美女嘛，记住你不是很正常？”他说着笑了。说得艾襄也轻松地笑了起来。
  艾襄打开一看，是打包了的饭菜。估计他只是单纯地想请自己吃饭吧。
  艾襄本打算明天再给他回短信的，但这下肯定必须马上有所反应了。
  “吴总，谢谢您的热情款待，打包的饭菜我拿到了。谢谢您。刚刚在外面玩，一直没有看手机，对不起啊。”
  而后，艾襄回到房间心里仍有些担心，她害怕的是她刚刚那个短信又再次暴露了自己在酒店的事实，他会不会重新退回来。甚至，他会不会跟酒店人员串通好，晚上破门而入……艾襄胡思乱想着怀着忐忑睡着了。
  一夜竟相安无事就天亮了，艾襄想象中的惊魂一夜总算没有到来。
  第二天，艾襄八点多起来后出门前给他发了个短信：我下午五点钟过去找您。
  之后她打算去逛西湖，在车上，电话又响了，是吴总。光天化日的，本姑娘也不怕你。白天的日光总是能给人无限的安全感，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朗朗乾坤正气所带来的神奇吧，黑夜里的一切不安和鬼魅都将得到驱散。艾襄就接了，没想到一接电话，他就劈头盖脸给了艾襄一顿臭骂，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也不接个电话，无论怎么样，这也太不礼貌了吧。艾襄吓了一跳，他倒理直气壮起来了，但她还是很耐心地按照早就想好的托词：在外面没听到，但他不听艾襄说什么就把电话挂了。艾襄一下子倒觉得自己理亏，有点卷了人家的钱就想溜的负疚感，忙把电话拨了过去，耐心地解释。她说：“我给您发过短信的呀，发了很多啊。”
  “我没收到过你的短信啊？”
  “啊？”艾襄终于找到了他如此生气的症结，这才知道，他的号码137开头的，很像手机号码，其实是电信的固话，而艾襄一直都给这个接不到短信的固话发了N多的短信。由于他给自己发短信的号码艾襄一直没有保存到手机里，手机里保存的却是这个电信的固话，于是艾襄给他发的短信他一直没收到，但艾襄却能收到他发来的短信。
  艾襄顿时感到自己十分愧对这位吴总，她于是迫不及待地取消了游西湖的计划，赶忙赶回吴总的公司。
  见到吴总，他的气早就消了，一看见艾襄就说要请她吃饭去，他说昨天本来想跟你吃饭，顺便过去把酒店的发票拿了，好给公司做账，还要跟艾襄介绍一下游杭州的路线，说得艾襄心里的愧疚哗啦啦比倾盆大雨还要多。艾襄坚持要把两百多块钱给他，他就是不要，说：这是公司对留住你这个人才表示的诚意。
  吃饭期间，吴总盛情挽留。艾襄想的是，昨天一切不过是自己想得太多。而既然他愿意给自己这样一个工作机会的话，她还是愿意去尝试着做下这份工作。因为在艾襄看来，找到一份工作是很难的，好不容易有公司愿意要自己，并且自己也刚好想来H城发展。那不如先在这里做着看，实在不行再另找。但H城她是来定了，这里比她所在的W城城市更加漂亮整洁，是她梦寐以求的。
  她现在要回去搬行李过来，顺便把学校的一些事情处理一下。



（一）初入职场的困惑 004   被大叔抓住手不放

此次回到学校，艾襄从老师那里得到了央媒地方站招聘记者的消息，于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投了一份简历，没想到第二天就有一个自称是该社总编辑要求加她QQ的消息。
  艾襄兴奋和激动之情难以言表，她想估计是自己的经历和提交过去的作品的确不错，才让这位总编辑看上自己吧。
  他让艾襄做了两件事，一是把一些采访资料写成一篇新闻稿，另外帮他修改了一篇稿子，要写得更加生动耐读些。艾襄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使尽浑身解数，短时间内把自认为最理想的文章交了过去。
  那个总编回复她：“恩，不错，文笔挺好。有机会我们见面面聊一下吧。”
  “好的。什么时候呢？”
  “过几天吧，我现在在外地出差。”
  谁知道，第二天他就打来电话，说：“我出差回来了，刚好路过你学校附近，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吧。”
  他说在学校的后门等艾襄，艾襄没想太多，稍作打扮便飞快向学校后门跑去。通过艾襄从他的QQ信息透露，外加他的声音，艾襄估计他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大叔。艾襄对于学校老师作为信息源的发布者有着一种迷信，认为他们发的就肯定不会有假。
  到了校门处，她站在桥上没看见有她要找的人的样子，只好给他打电话。他说我在车里，车牌是XXXXX。艾襄就在桥上找到了他的车，敲他的车窗，摇下车窗，露出了一位稳重的中年大叔的脸，文雅气质似乎也与报社总编辑相匹配。
  “你好。”大叔说。
  “胡主编您好，我就是艾襄。”
  “恩，你们学校附近有什么可以坐一下的地方吗？”
  “恩，我也不大清楚呢，要不到我们学校的奶茶店去？”
  “奶茶店太吵了，不方便说话。”
  “哦，要不到我们学校里面，我们边走边说话？”
  “有没有什么咖啡厅什么的附近？”
  “貌似没有呢，我们学校太偏了。”
  他自始至终就没有下过车，只是隔着车窗跟艾襄说着。
  “要不你上车吧？我带你到附近可以说话的地方去。”
  艾襄也没有多想，顺从地坐到了副驾驶的旁边。路上他问着艾襄的一些基本情况，而后他说：“我现在是XX社的，但手下有一本杂志外包给了我在打理，所以刚好需要一个编辑帮我处理一些稿件。”
  艾襄这才搞清楚了并非是高大上的央媒XX社招聘，而是他作为这家报社的总编在外面接的私活。
  “你现在没有任何工作经验，且学校也不好，一般正规的报社都是要求名牌大学毕业的，像我们单位，名牌大学研究生不少，北大的也有。所以，你趁现在没有毕业，是没有毕业吧？”
  “对，我还有一年才毕业，明年六月。”
  “对，你趁没有毕业在我这里锻炼下写稿、编辑的经验，然后我带你在我们报纸上多发些文章，以后我们报社招聘的时候你就刚好可以进来，只要有相应的能力不怕进不来啊。更何况你文笔不错，多锻炼下必然是很有竞争力的。”
  艾襄觉得他说的有理，于是答应下来。毕竟央媒的名头对她吸引力太大了。
  胡主编说带她找个地方说说话，没想到把她带到了足浴中心。站在门口，艾襄有点不愿意进去，问他：“胡主编，我们要进去吗？”
  “恩，你陪我去泡下脚可以吗？我们边泡边聊一下。”
  他放下眼镜，揉着自己疲惫的双眼，说：“整天对着电脑，我要好好放松一下。你要不要也泡泡脚，很舒服的。”
  “我就不用了。我不想泡。”其实艾襄只是害怕跟他一起处在比较封闭的空间罢了。
  “您每天都很忙吧？”艾襄问。
  “恩，是啊。这不刚从外地回来就跑来见你了。我们工作很忙的，所以经常要注意保健一下，否则身体吃不消啊。”
  一个足疗技师给他泡脚按摩着，他缓缓闭上了眼。但他不忘跟艾襄说：“要不我让这里的小姐帮你做下按摩什么的？”
  “啊，不用了，真的不用。”艾襄其实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她不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但似乎跟一个男人来这里不免有点暧昧一般，所以艾襄身体和精神都处于比较僵硬的状态。
  “泡下吧，我请你！”他似乎怕自己是害怕花钱，哪知道艾襄此刻心中的戒备。
  “不用了胡主编，我看着您泡。我在旁边玩下手机好了。”
  他于是不再说话，缓缓闭上了眼。
  半个小时过后，他们出了足浴中心。艾襄本想着就此告别他回学校去，但他却说让她跟着他去下他住的酒店，要给她拿几本即将要做的样刊，以便她能尽快熟悉，知道杂志风格，好尽快上手工作。
  艾襄没有理由拒绝，于是跟着他来到了一个假日酒店。
  艾襄很奇怪，问他：“胡主编，您的家不是在W城吗？”
  “不是啊，我家是河北的。”
  “我是说您长期在W城工作，没有在W城安家么？”
  “我有房子啊，在湖滨区那一带，只是刚出差回来，不想回家里住，还得收拾什么的，酒店住得方便一些。”
  “哦。”尽管艾襄还是不太明白，但也不再继续问。
  进了他的房间，艾襄故意把门敞开，但是他很自然地说：“把门关上吧。”
  “把门开着吧，免得空气不好。”艾襄说。
  他也不再说什么，而后从床边的桌子上拿出一个包，从包里拿出一本杂志，递给艾襄：“这是我做的一个创刊号，你拿回去好好熟悉下风格。”
  艾襄应着，准备起身要走了。但是临别时，他却伸出手来，要跟艾襄握手。艾襄也把手伸过去，握完放开之时他却仍然抓住艾襄的手，用另一只手摸着艾襄的手腕，很随意地说：“手还挺冰冷的，穿少了吧。”
  艾襄赶紧用力挣脱，说：“没事，我走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艾襄心里起伏不定。她不知道是自己疑神疑鬼想得太多，还是自己真的遇上了一个心怀不轨的人。但是他似乎也没对自己做什么，更何况，这的确是一次机会，而且他说过每个月还会给她1000块钱的工资，这对艾襄来说吸引力也比较大，她现在急需赚钱养活自己。
  没事的，只要我自己小心就好了。她自我安慰着，而后已经决定就按照这位胡主编之说去为自己毕业后能进一家好单位而努力。至于H城那个工作，毕竟要做经营和广告。自己估计还是有点难以胜任。
  当然，胡主编那个抓着她的手不放，还摸手的情景还是反复出现在艾襄脑海里，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就是一种恶心、厌恶，但又有种第一次面对复杂社会的困惑和无力。总在这时，她就会想起钟子普，那个她意念中的爱人，有他陪着，估计自己面对这个社会会有什么都不怕的安全感吧。因为不论世界太复杂，相信他一定会守护好自己的天真，他一定会是那个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异类，跟自己一样纯粹的同类。
  但是……自己想太多了吧。他在哪里？艾襄不知道。他是不是叫钟子普，艾襄也不知道。甚至自己认为的彼此心意相通，也许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否则，他为何一直没有主动找过自己？
  自己对武信有种说不清的抗拒，是因为自己对钟子普还不死心吗？武信就在这时给艾襄打来电话，他毕业后靠家里的关系当上了W城某个镇上的公务员。
  “你回来了？怎么没跟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
  “你去H城应聘怎样了？”
  “就那样吧。”
  “什么时候出发去H城？”
  “先不去吧，过一段时间再考虑。”
  “好想你啊。我有时间回学校找你啊，周末。”
  “哦，周末我没空呢。”
  “那过段时间我再去找你。”
  两人就是这样，艾襄对待武信的问题总能掐断其展开讨论的可能，而武信又是那种除了说想她，便不会绕其他弯的人，于是两人的对话总是很简短。但武信隔一段时间便给艾襄打一个电话，似乎为自己挤占出一些存在感。



（一）初入职场的困惑 005   短暂的第一个职业生涯

艾襄先是给吴总打了个电话，她本来是打算直接跟他坦诚交代，说自己不去他那里上班了，但电话接通后，吴总却在问：“你大概什么时候可以过来啊？”想起前些天自己初到H城他对自己的关心，还有自己可能是一厢情愿地把他想得太坏，忽然生起许多愧疚来，似乎自己倒显得心里不干净了。
  “对不起啊吴总，我这段时间学校有考试，暂时不能过去了。谢谢您在H城对我的关心和帮助。”
  “哦，没事，你有空想过来了再说吧。”吴总的淡然才稍微让艾襄心安理得下来。
  了结了自己认为是巨大负担的大事后，艾襄终于可以安下心来，开始准备胡主编所说的新工作了。其实艾襄要做的就是在海量的投稿里选择一些符合杂志风格的好文章出来，刚开始艾襄是一篇文章逐字地阅读，结果一天下来，除了下去买饭回来，她一刻不停，一天也不过看了不到500篇文章，而这个胡主编给他的接收稿件的邮箱每天收到的来稿超过一千。于是她每天都积累了大量未看的稿件，但后来，艾襄一看到标题，匆匆扫一眼便知道大概内容，于是速度也就快多了。
  随后她尝试着把自己选的第一批稿件发给了胡主编，得到的回复是：“不错，不过接下来还要继续精选稿件，从现在交给我的50篇选中10篇，变成20篇中选中10篇。”
  选了半个月稿件后，胡主编告诉她，这一期新刊马上要出了，还让她去找一位姓陆的美编开始排版，她要做的就是校对稿件……一系列下来，艾襄弄懂了，原来，一本杂志就是这样做成的。
  这个期间，艾襄还被胡主编的一个下属张奇带着，在报纸上发了一些稿件。但他们往往都只是在QQ上联系，素未谋面。
  此后的日子，艾襄就像是正式的上班族一样，每天待在学校宿舍里，除了偶尔下去买饭就是对着电脑看稿，几乎用上了自己所有的时间。她还美其名曰，本姑娘我现在可是工作了的，哪有闲工夫干别的。
  两个月后，胡主编却突然又再次约艾襄见面，他让她到他报社附近，说要请自己吃饭。吃饭的地点却是一家路边的牛肉面面馆，他说：“我们就在这里吃吧，你喜欢吃面吗？”
  “还好啊，我都可以。”
  “是吧，那快坐下吧。这家店我经常来，牛肉面做得不错。”
  “是吗，恩恩，那我也来一份。”
  席间，他把近段时间他们一起完成的两期杂志样刊拿给艾襄，说：“这就是你亲手做的杂志了，上面有你的辛劳成果。”
  “恩恩……”
  “现在市场对这个杂志反应不是很好，发行跟不上，一个杂志没有发行就没有生命力，市场竞争是很残酷的，只有那些特别优秀的才能脱颖而出。”他略带疲倦地说着。
  “哦，就是这个杂志发行不好。”
  “恩，所以投资方不打算继续做这个杂志了，不过这两期的工资我肯定是会给你的，一期800块。”说着他递给了艾襄一个信封。
  艾襄意识到里面可能是钱，但接过来时脑袋还是没反应过来一般，想明白时艾襄不免有点伤感。
  “是不是我做的不够好啊？”
  “市场是很复杂的，现在纸媒趋势是向下的，前几年是很好的。”
  艾襄哦哦应着，但还是觉得自己可能做得不够好因而有点感伤。
  “为什么不投资了呢？就这样不做了，心里有点舍不得。”
  “恩，没事的。起码这次采写编排，杂志的流程你都熟悉了。也发了不少稿子，有机会再到其他报社去。”他抛却了语气中那微微的伤感，带着鼓励地说着。
  “谢谢胡主编，给我这个机会，我觉得我这两个月学到了很多东西。”
  胡主编却话锋一转，说：“你有男朋友了没？”
  “额，我，算是，有，没有吧……”艾襄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说有吧，好像真的没有。但说没有，又在担心着什么，毕竟，他初次见面，拉着自己的手不放那一幕让艾襄至今无法释怀。
  “没有啊。平时有空都做什么呢？”
  “也没做什么，就逛逛街什么的吧。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也一个人有时不知道干什么，所以问问你有什么爱好。”
  艾襄听出了他似乎刻意强调什么，假装没在意，说：“我的爱好其实很多的，看看电影，旅旅游什么的，但是因为是学生啦，也不敢说爱好旅游，因为我没钱啊，嘿嘿。”
  “好，我们有空可以一起出去玩。”
  “哦，好啊。”艾襄应得有点勉强。
  “我女朋友跟你差不多年纪。”胡主编又突然说道。
  “哦，是吗？她是做什么的呢？”
  “是教师。”
  “教师是好职业，有寒暑假好幸福啊。”艾襄说。
  “她也喜欢逛街，好像你们这样年龄的女孩子都很喜欢逛街啊。”
  “恩，逛街可以买衣服，穿得人心情好啊。还可以到处吃小吃，心里畅快。”
  他们此时已经吃完面，走在路上，见沉默下来，艾襄努力找寻着聊天的话题。“你和你女朋友快结婚了吗？”
  “暂时没有考虑这个问题，还是要多相互了解一下，她是独生子女，性格有时不太好，脾气也不太好，我们有时候还经常吵架什么的，还要磨合。总之两个人还是要多了解下吧。”
  “嗯呢，是多了解下好。”艾襄只是随便找个话题打破下沉默气氛，没想到他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觉得他貌似是把自己当做朋友了一般。
  走到半路，胡主编忽然就说：“要不你就先回去吧，以后有什么招聘机会的话我再通知你。”
  “好的。谢谢，那再见了。”
  “恩。”说着他自顾自坐上了自己的车，但艾襄迷茫地看着周围，问他：“胡主编，这里是哪里啊？”
  “五香路啊。”他说着就开车一溜烟走了。
  艾襄再次审视自己周围，似乎是一条小巷，有车通行，但却没有公交车的样子。她只好放弃了辨认方向，奢侈地打的回学校去了。



（一）初入职场的困惑 006   他说不要抱太大希望

曾经，胡主编这一份工作虽然看起来那么不正式，顶多只能算是兼职，但却是即将毕业处于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的迷茫状态下的艾襄最大的寄托，它简直就是茫然不知所措的艾襄的救命稻草，它曾付诸了自己所有的热情和精力，然而就这样说没有就没有了。艾襄好几天都处在淡淡的伤感中。
  但没过几天，胡主编却又主动找她说话，跟她说他们单位正在招聘，让她赶紧投简历。
  艾襄精心制作了简历后，投了出去，等了好几天都没有回音，此时便已是寒假了。寒假艾襄回到了自己的老家。
  这是一座让艾襄感到伤心的城市，她每次回家，都要经过她高中学校的校门，那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气息往往让艾襄不免触景生情，生出许多悲凉来。
  那个地方，那个夏日的午后，高二的她曾经孤单徘徊在校道上。在那个强说愁的青春年纪，艾襄瞬间让自己的孤寂感和荒凉感化成了一行诗句：只身孤零坠红尘，屡夜忧惶湿孤枕。道听尔亦陷此世，人事飘浮缘亦沉。
  多年以后，她依旧孤单一人。
  她曾经钟情的钟子普，她也自毕业后就再没有见过他。但总是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口，看见某个与他有着同样独特气质的男生，她舒缓的脚步仍然瞬间被收住，那根似乎能立刻止住呼吸的神经就那样真切切地横穿过心脏，那种疼是一种淡淡的爱情伤，不是特别疼，却那样深入骨髓。一下子，她又傻傻地先是甜蜜地笑，之后绝望地苍凉。她想象着，这个与他相似的他就是钟子普，那个从她15岁开始爱到现在的男生。他们像高中时那样无数次地，平静地擦肩而过。
  寒假期间，武信给她打来电话，无非还是问她：“在干什么，有没有想我？”
  艾襄于是又一次忍不住，跟他再次摊牌：“不要在我身上花费什么心思了。”
  “为什么啊？”
  “我说过了，我是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为什么啊？”
  “因为我不会跟你在一起。”
  “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啊。”
  “可是我不喜欢你啊。”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因为我就是不喜欢你。”
  “哦，没事。我还是喜欢你。其实你大学来报到的那一天我就悄悄喜欢上你了，可是我不敢说。后来又碰到你，我觉得这是缘分。”
  这话艾襄已经听他说了不下三遍了。俩人一扯，扯来了艾襄的妈妈，她问：“谁啊？”
  “没什么，一个同学。”
  “快来吃饭。”
  艾襄开学时，武信软磨硬泡，还是要来火车站接艾襄，并且他的战术还成功了，因为艾襄心太软。
  见到艾襄，武信眉笑颜开的，艾襄说：“你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死缠烂打的潜能呢。想当初，我对你印象是多好啊，觉得你脸清清秀秀的，一帅小伙，心肠还好。”
  “我也是遇到你了才发现了我有这方面的能力的。迟早你会投降的。”
  “哦哦，是吗？”艾襄之所以不想理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觉得他太会说甜言蜜语了，尤其是在他还在跟他以前的女朋友相处时就偶尔会跟自己来个一两句，于是给他打上了不靠谱的标签。
  “不过你有一点我很欣赏，就是一直很乐观的，打不死的小强啊。”
  “一直被拒绝，从未想放弃……无论怎样，我还是要来找你的。”武信说。
  “你不懂战术，你要是高冷一点，或者效果会比现在好哦。”艾襄转变了策略，给他出谋划策说。
  武信眼睛向上一翻，似乎在思考，而后说：“好像有点道理。不对，你本来就不理我，我再不理你，不是彻底成了陌生人了吗。”
  春季开学后的没几天，突然有电话通知她去参加笔试，就是胡主编所在的单位。她怀着激动的心情再次联系了胡主编，胡主编说：“哦，通知你了呀。好好准备，以你的经历和能力，肯定没问题的。”
  艾襄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有了底。笔试过后的一个月左右，她接到了面试的通知。面试出来，艾襄感觉十分良好，跟胡主编再次在网上聊了起来：“今天面试感觉蛮好的，我一点都不紧张，我介绍了下我曾经有过编辑经验，他们问我在报社上发的那些稿子是怎么做出来的，我就跟他们详细说了。那些考官就像跟我聊天一样，我们聊了好多，他们对我频频微笑点头的，我觉得应该没有问题吧。”
  “恩，感觉好就行。是谁在面试你呀？我现在在外地出差，你们的笔试面试都没有参加。”
  “我也不认识呢。”
  “恩，也不要抱太大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们单位很多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生，研究生也不在少数，你虽然文笔可以，但是要进来估计还是有点困难的。”
  艾襄本来信心满满，但还是没底就想从他这里探些口风，而听他这么一说，心都灰了。觉得自己彻底没戏了一般。艾襄还是再次确认地问：“就是我估计没什么希望了，是吗？我感觉真的表现得蛮好的。”
  “肯定是困难的，我说了，我们单位进来的都是……”
  “哦哦，恩，我做好多方准备吧，也没有抱很大的希望。一般什么时候会有消息呀？”
  “不知道，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他最后加的这句，完全就是直接宣判了艾襄的死刑。艾襄放下电话，发了一会呆，彻底接受了原本她认为希望很大的一个职位，又重新燃起了斗志，她又已经打算奔赴H城去找工作了。
  艾襄再次给H城的吴总打了个电话，本来只是想试探下，但吴总却说过来也可以，反正现在也缺人。艾襄找工作连连遭受了两个打击，心灰意冷，觉得有一个公司愿意收留自己就不错了。于是病急乱投医想都没想，当天下午就收拾好行李，搭上了去H城的火车。



（一）初入职场的困惑 007   落宿陌生大姐家

艾襄拖着大包小包，她带上了所有她能想到要用的东西，似乎真的打算在这个城市长久定居了。
  到了H城后，艾襄直奔吴总所在公司附近，印象中这附近就有很多居民小区。艾襄到达H城是早晨，等她把东西拖到吴总所在公司附近，已经是上午9点，艾襄打算把行李寄存在某个地方，而后今天先去逛下H城最有名的西湖。她拖着行李反复在那条小巷转悠，她想看看附近有没有租房子的信息。
  “你是要找房子吗？”一个操着某个地方口音的中年女子拿着扫帚，走过来问艾襄。
  “恩，是啊，您知道这附近哪里有租房子的吗？”
  “啊，不知道呢。我是在这个院子里扫地的，看你在这里转了半天了，是外地刚来这里找工作的吧。”
  “恩，对。”
  “H城人很好的，这个城市也很好的，值得你来。”这位大姐倒是比艾襄健谈，而且对艾襄毫无防备。“要不你先把行李放在我这里，我就是这里扫地的，你拖着行李走来走去肯定不方便。”
  艾襄看了一眼她坦率真诚的样子，觉得她可以相信。“那我先放你这里，下午6点左右我来拿啊。”
  “好，可以，我一天都在这里的，我就住在那边的那个小屋里。”她说着指了指那个小瓦房。
  艾襄连连道谢，她想着马上就找个房子租下来，更是想到自己来到一个陌生城市，可能会遇到诸多不确定性，因而必须省吃俭用，而H城消费水平较高，这一带旅馆都在150以上，因而没有住旅馆的打算。
  放下行李，她步履轻快地徜徉在这座她向往已久的城市。她觉得这里环境优美，干净整洁，人也十分和善，一下子生出许多好感。
  下午3点，艾襄就忙着往会赶，没想到西湖边上堵车堵得水泄不通，回到吴总公司附近那个小巷已经是将近晚上8点。艾襄原本打算回来早点，找个房子住下，但不免想得太过天真。来到看门大姐处，她犹豫踟蹰的样子被看了出来，大姐主动跟她说：“我明天帮你问问租房子的事情，今天我问了的，前几天有个婆婆说要出租其中的一间，不过她明天才能回来，据说是到女儿家去了。”
  艾襄心头顿时升起了希望，她笑道：“谢谢姐姐，你人真好，我怎么就遇上你这么个好人了。今天还把行李放你这了，谢谢你帮我保管。”
  “没关系的，你一个女孩子来这里，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帮你是应该的。你今天要是没有地方可去，就跟我挤一挤，住在我这里吧，我一个人住一间房子。”
  “啊，不用了吧，我自己去想办法好了。”
  “没关系的，你就跟我一起住吧。我刚来的时候也是像你这样，在外面就要相互照顾啊。”
  “那会不会不方便啊？”
  “怎么会不方便呢，我一个人住，你就跟我住一起就好了。”她说着把艾襄的行李又重新接过来，拿回了她的屋子里。
  艾襄想着反正自己的确没地方可去，况且这个大姐看起来十分实诚，艾襄对她可以说是选择完全相信。
  大姐待艾襄坐下之后，问艾襄吃过饭了没有，艾襄如实回答：“在外面吃了点小吃的。”
  “那你跟我一起吃吧，我还没做饭呢。”
  “不用了，姐姐，真的，我不饿，我在外面吃了点东西的。”
  “没关系的！我一个人也是要做饭的，不过是添一双碗筷。”大姐爽快憨厚地说。
  艾襄看她炒菜，吃着热腾腾的饭菜，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感到了异样的温暖。吃完饭，大姐带她到一个公共厕所去洗澡，大姐很健谈，跟艾襄说了好多，诸如她是山东的，她的老公儿子都在另外一个地方工作，她在纠结要不要过去跟他们一起。
  “那你去啊，一家人在一起多好。”艾襄说。
  “恩，我还是蛮喜欢这个地方的，你看我一个人住一个房间，这个房子还是不要钱的，因为我看门嘛，这里的人也很好讲话，还可以自己做饭吃。”
  “你怎么也一个人跑来这个地方工作呢？”
  “我老公以前在这里上班的，所以我就过来了，后来他又走了，我现在暂时还舍不得离开这里。”
  艾襄虽然很困，但是大姐还是没有聊尽兴的样子，说个不停，但有些话因为方音太重，艾襄没怎么听懂只是嗯嗯应着，所以大姐有些地方不得不反复说了几遍，艾襄才会意过来。
  但这样一个温暖而陌生的夜，即便是多年以后，艾襄仍能清晰记起，这位大姐那憨厚爽快真诚的样子，让她心中始终对事事怀着感恩。
  第二天，艾襄在这位大姐的介绍下住进了一位老奶奶的家里，老奶奶家三室一厅，她自己住了一间，剩下有两间空房打算出租。老奶奶已经80岁高龄了，但一个人自理生活，她跟艾襄说了很多规矩，诸如，晚上用完洗手间后要把水龙头开成滴水状态，用桶接住。自己做饭的话不可以在房间里炒菜，否则会有油烟。没事就不要开电灯，尤其是白天。因为水电费都是平摊的。晚上超过十点就不要回来了，否则会打扰到自己休息……
  艾襄根本没想过选择什么，她只想着能在这个城市有个落脚的地方就是好的。
  艾襄第二天就到吴总公司报到，但没两天，吴总却告知艾襄要跟他一起出差到宁波，说是让她跟他一起去采访一个企业的老总。
  艾襄不知为何对此产生了莫名的恐惧，但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推脱此次出差，但应承的时候总是不那么爽快。出差前的一天晚上，她思前想后失眠了，想到自己初来乍到那一天跟吴总的周旋，不免越发恐惧。
  要不装病好了，可是一说出差就说病了，吴总肯定会怀疑啊，本来上次跟他周旋过程自己表现就已经漏洞百出了。但无论想了千万种方法，最终都回归到要装病这一条来，什么病呢？肚子痛？发烧？听起来都好像有点是装病。
  艾襄想了一晚上，还是没有想到办法。第二天，来到公司，吴总却临时告知她不用出差了，宁波那边还要下次再约才能成行。艾襄不免松了一大口气。
  在这个公司上了几天班，艾襄认识了那个吴总口中的小刘，小刘跟艾襄差不多年纪，细问之下，才知道她也刚来这里不久。艾襄问她平时主要在忙什么，她说自己现在主要帮吴总搞下财务什么的，每天跑国税局、银行什么的，不过也要做业务拿提成。艾襄看到一个跟自己同龄的女孩子，在这里工作也变得安心起来。
  不过，在这家公司待了几天后，艾襄越发觉得茫然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吴总口中的开拓业务如何开拓，但吴总总是在下班之后仍有事没事就叫艾襄留下来跟他一起加班。或者是让艾襄帮他搞个什么文章，或者是找个什么资料。艾襄总觉得跟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种战战兢兢的感觉。
  艾襄想到接下来还有可能经常跟他一起出差，越发想要逃离这份工作了。于是在这个岗位上前后呆了不到4天，艾襄就提出辞职。辞职后，艾襄感觉自己天空中那如同乌云压顶一般的压力一下子消失不见，恢复了云清气爽，但是同时另外一层的压力扑面而来。她要想在这个城市生存下来，必须赶紧找到一份工作。



（一）初入职场的困惑 008   喜欢有千万种风貌与诠释

在网上投了许多简历，也得到了一些回复，但均是只能以实习生的身份上任，因为艾襄毕竟没有拿到毕业证，而实习生的工资就意味着只能是千八百元左右。艾襄此时房租500，加上平时吃饭交通费，估计每个月几乎无法养活自己。
  最后，她选择了一家听起来名字很响亮的公司，索罗影视集团，让艾襄心动是原因是这家公司不仅出品了许多让人耳熟能详的影视剧，且其公司就坐落在湿地景区里，这个景区寻常人进去是要高价门票的。艾襄就是这样不理性的女孩子，她有时候的选择太过于偏重感性，做选择的理由有时在别人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
  记得当时艾襄初次来此应聘，面试自己的是一个比自己似乎大不了几岁的男生。虽然进的是影视集团，但艾襄的岗位却跟影视完全不搭边，岗位名义是媒介专员，要做的是一本杂志，该杂志冠名是央视某著名栏目的纸质版。而媒介专员要做的就是拉广告，拉一些企业家做访谈，写软文。那个被叫做裴总的男生面试时只是一直问艾襄：“你觉得你与人打交道的能力怎样？你觉得你能胜任这份工作吗？”
  艾襄经过了之前在吴总公司的经历，自然知道这位裴总所说意味着什么，她心里十分没有底气，但是她又急需一份工作给她个安身立命的依靠，于是连连应着：“我觉得我可以胜任，我与人打交道的能力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更何况，他们面谈的地点就在一处风景优美的小溪边，艾襄简直爱上这个地方了，觉得要是能进来，天天看下风景也是一件美差啊。
  面试结束后，第二天，艾襄见仍没有后续通知的电话，于是主动给裴总打了个电话，他倒也随意，说：“你觉得没有问题的话，就明天来上班试试吧。”
  艾襄放下电话，心里觉得有了依靠一般地安心起来，尽管这个工作给她每月的工资不过是1100元，应该可以勉强维持生活和房租。
  从艾襄所住的位置到达该公司骑自行车也不过是50分钟的距离，艾襄跑去开了一个可以租用公共自行车的卡，来得及的时候就骑自行车上班，下雨或者其他就乘公交。
  武信依然偶尔会电话骚扰一下艾襄，有一天他突然跟自己说：“你一直拒绝我，难道是因为还没有对某人死心吗？”
  “某人？哪个某人？”
  “钟子普啊，我今天听你的室友说的。说你一直暗恋一个叫钟子普的高中男生。这太不公平了了！我本来想，有本事让他出来我跟他竞争看看，但是一个不存在的人，这也太狗血了！”
  “谁这么大嘴巴啊，告诉你？算了，你知道就知道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拒绝你不是因为这个，何况，我早就认清他可能不存在的现实了。”
  “那因为什么？”
  “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因为我觉得你不靠谱。”
  “怎么不靠谱了？”
  “没什么，我最讨厌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人了。”
  “我没有！”
  “好了，不说这个了。”
  “我去H城看你吧！”武信兴致勃勃地说。
  “NO！没什么好看的。何况我现在朝不保夕的，落魄得很。”
  “你说你非要到那里去受苦干嘛？你考公务员，我可以找我叔叔把你搞进来的。”
  “不用了，我不想当公务员。”
  ……
  挂了电话，艾襄发起呆来，钟子普，自己也许的确应该断了对他的念想吧。毕竟她自己都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叫钟子普。
  “现世的存在形式与关系并不重要，“喜欢”这两字，有它千千万万种风貌与诠释。”多年后，艾襄读到三毛的《谈心》里的一篇文章：《“喜欢”有千万种风貌与诠释》，竟然感动得泪流满面，感受着不同时空相同脉搏的共振，不由感叹：三毛果然与自己有着相似的灵魂。很多年前的那个夏天，艾襄也曾这么想过。
  那是高中刚毕业，艾襄拖着行李回家的那天。坐在那辆离校的巴士上，她靠着车窗，回想着离校前，自己站在宿舍的走廊上，而他站在院子里的橄榄树下，那个侧面是他留给她的最后背影。
  一下子，艾襄的心是那样绝望，想到一辈子还那么长，但有些人，却可能永远都不可能再遇见。仅仅是单单这么一想，艾襄都觉得太过残酷。艾襄怎么那么狠心——老天怎么那么狠心——艾襄才18岁，明明人生还有那么长的几十年，并且我和他出生在同一座城市，一起念过高中，但就是这样的两个人说不会再见就不会再见了。艾襄想想都觉得这个否定是多么残酷。
  那时候，艾襄的家还住在一所初级中学的教师宿舍里。回到家，此时的初中生还没有放假，每当放学，学校里就喜欢放一首歌：《知足》——“当一阵风吹来，风筝飞向天空，为了你而祈祷，而祝福，而感动……”明明是这么一首温暖的歌曲，艾襄却听着泪流满面。艾襄之所以连问一下他的名字的勇气都没有，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还不足够美好，或者，更多是一种少女的骄傲与矜持。
  艾襄觉得错过才是爱情的最美好结局。最美好的爱情，其实不是相守相伴，而是把一份爱装在心里，远远地想念，祝福，感受他的悲欢，他依然是她在世间最高价值的肯定，他在她的心里依然那么鲜活如初，她只需知道他也在这个世界，虽然她不能看见他，但只要他好好的，就已足够。毕竟，相伴相守是一场太过奢侈华丽的宴会，并且，它总会有散的一天。
  然而，4年过去了，艾襄即将大学毕业，每每想到他，那份心痛依然难以平息。



（一）初入职场的困惑 009   彭总的特别关照

彭总是艾襄所去影视公司真正管他们的上司。而裴总更多只是下面员工对他的恭维罢了，裴总其实跟艾襄他们一样是一个业务员，这个部门流动性很大，真正能干得稍微长一点的人只有裴总，于是他自然而然就成了“裴总”了。
  这个影视公司主打产品其实是影视剧，这本杂志只不过是他们可有可无的东西，更何况在纸媒走下坡路的时代，除了如《读者》、《知音》等知名品牌还有一定生存空间，其他的都只是靠发发软文坑蒙拐骗勉强活下去罢了。彭总主要管理的还是影视剧制作，但他分管这个做杂志的部门。他很少过问，要过问也只是偶尔找下裴总，以至于艾襄去了半个月还不知道有这个彭总。
  艾襄刚来的好几天可谓都是迷茫着过来的，裴总让她打电话，联系一些企业家，看看他们是否愿意接受专访。
  “可是，我联系谁呢？”
  “多留意下电视台、报纸上的其他做广告的企业，而后循着线索找到他们的领导，慢慢套上话了，问他们愿不愿意接受你的采访，之后再谈收钱的问题啦。”裴总说。
  此后，艾襄就患上了打电话恐惧症，她每天磨磨蹭蹭地不愿意打电话，好不容易硬着头皮拔下号码，心里却暗暗地祈祷没人接，这样她就不用面对接下来可能会被当成骗钱的人一样被拒绝。
  她每天害怕打电话，却又强迫自己打电话，因为不打就不可能完成一个月2万块钱的业务任务。裴总说：“害怕很正常，慢慢就习惯了。被拒绝很正常，你要做好200个电话才能成功约到一次见面的机会的心理准备。”
  虽说如此，艾襄每天还是恨不得熬着熬着就下班了，而下班了她就不用打电话了。她唯一觉得好玩的就是，她认识了许多跟她差不多同龄的女孩子，她们都是影视制作部的，她们中午一起订外卖，一起有空就跑到湿地公园里散步，日子倒也惬意。
  然而，迷茫时她还是会问裴总：“你说万一三个月后，我还是没能完成任务怎么办？”
  “谁知道呢，三个月以后，说不定我也不在这里了。”
  说着，艾襄那飘飘忽忽没有依靠如浮萍一般的不安，又开始在心头急速蹿升。艾襄梦想的安定、有保障的生活何时才能到来啊？
  来了好几天后，一天过来一个彭总，来到他们办公区处，本来是想找裴总让他到他办公室去的，但裴总恰好不在。彭总问艾襄：“裴总去哪里了？”
  “说是去跑业务去了。”
  彭总看了一眼艾襄，说：“哦，你新来的？”
  “恩。我刚来没两天呢。”
  他没再说什么，走开了。随后艾襄才了解到，这位彭总是他们部门的直接上司。
  随后，下午，裴总回来后去了一趟彭总的办公室，回来却告诉艾襄，彭总让她过去他办公室一下。
  艾襄怀着激动和忐忑的心情过去，路上还在反复揣度彭总找他到底有什么事呢。
  到了彭总办公室，门是开着的，艾襄还是敲了一下门，彭总抬起头，对艾襄说：“哦，来了，快进来。”
  艾襄进去后，彭总让她坐下。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前天刚来的。”
  “哦，刚刚你们裴总给我看了你的简历，还有过不少发稿经历是吧？”
  艾襄一听心里有点喜滋滋地说：“恩，对，我在报社实习过几个月的……”
  彭总看着艾襄仔细说着自己的经历，笑着点头表示许可，他说：“恩，那你以后多多配合裴总，可以专攻采访写作这一块。”
  看着彭总对自己赞赏的眼神，艾襄从彭总办公室走出来，一路都还是带着笑的。回到座位上，裴总也跟艾襄聊了几句，说：“以后你多多写稿子，配合着我们跑市场。”
  顿时，艾襄觉得这份度日如年的工作有了盼头和前进的方向。第二天，彭总再次把艾襄叫到他的办公室去，告诉艾襄，明天在绍兴有一个采访活动，本来是让自己过去的，但因为自己走不开，就派她过去。
  艾襄满口应承，高兴地连连说好。她雀跃着走回了办公室，到了下午三四点，彭总又叫她过去，主要跟她交代些具体事宜。
  “我们那边的驻站记者我已经跟他说好了的，你到了绍兴就去找他。他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的，食宿什么的。你把他的电话记一下，此外，票买好了吗？从这里到绍兴有直达的动车，应该是很快的。估计两三个小时就到了。”
  “票我还没买呢，下班了去买。”
  “恩，买不到的话，你就直接去火车站，跟乘务员说你是记者，赶着去采访，上车补票就好了。放机灵一点就好了。”
  “恩恩，我知道了。”
  “身上有钱吧？没有的话从我这里……”
  “不，不用了，彭总，我有钱的。”
  “好，你去了有人为你安排一切的。只要买个车票就好。”
  “记得，买不到票的话就直接上车补票啊。”彭总在艾襄出门前还不忘叮嘱道。
  艾襄一瞬间对这位彭总的好感骤增，他不仅人长得帅，而且对自己关照有加，关心入微，更重要的是他似乎对自己有一种赏识之情，这让艾襄不无感激涕零。



（一）初入职场的困惑 010   明目张胆的表示

那时候还没有网上售票系统，艾襄下班后直奔火车票代售点，顺利买到了前往绍兴的火车票。
  到了绍兴，她给彭总所说的该地驻站记者孟建兴打了电话，他让艾襄自己打车到银华酒店，说到了再下来接她，出租车的钱他来给。
  见面后，让艾襄有点意外的是，这是一个四十多岁干瘦的大叔，头发稀少，而且左脚有点跛，这跟她印象中的记者有点不符，但好在大叔对他很热情，早早就在酒店门口等着她了。
  “您好，您是孟记者吧，我是彭总介绍来的艾襄，谢谢您的热情接待。”
  “艾襄，欢迎你来到绍兴。我们上楼吧，活动已经开始了，你来晚了。”
  艾襄跟着他上楼，此次是采访一个由政府组织的邀请文化名人的采风活动。在场的多是中老年男人，他们都是书画家，此时是在听一个油茶企业的女老板介绍他们的产品，估计这个企业对该活动有赞助吧。之后便是书画家们当场挥洒泼墨，交流切磋。
  吃饭期间，与艾襄同餐桌的一行作家书画家们都是中老年的男人，只有艾襄一个女生，自然受到格外的礼遇。加上艾襄人前真诚又会说话，在场男士都对她十分喜爱。
  而孟建兴更是在介绍艾襄之时都带上央视记者的名号，让人肃然起敬的感觉。但艾襄却不忘适时说道：“恩，是央视一个栏目主办的一个杂志而已了。”
  艾襄注意到，在场有一个人的目光从她进场就没有转移过，他是第一个出了自己的席位，给艾襄敬酒的人。后来经人介绍，得知他是著名文物收藏家于青白，是此行活动的重要邀请嘉宾之一。两天的游山玩水下来，艾襄年纪尚小，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在一行中老年的艺术家身边咋咋呼呼，给他们带去了不少的欢声笑语，艾襄对他们也有着莫名的崇敬，于是也愿意和他们也成为朋友。
  至于于青白，艾襄开始对他是没什么特别印象，对于这位于青白老先生先生说以后会多多提拔照顾她之类的话也一笑了之，并不放在心上，但他却很认真，不停地夸奖艾襄道：“刚才你采访的时候，我看你特别认真，并且也很真诚地看着别人的眼睛，带着微笑，那一刻我就想，嗯，是个好姑娘，我要帮帮她。你放心，于老师很厉害的。”
  说着他稍稍靠近了艾襄，说悄悄话似的贴着她的耳朵说道：“你于老师能通天，到全国各地，只要报了你于老师的名，谁不都是点头，我去到哪里，人家都让我住高级宾馆接待。你要走那条路，于老师给你铺那条路。你回杭州我就介绍电视台主持人什么的给你认识。”
  艾襄听着，只是一个劲地对他笑，表面上表示敬佩和赞同，但是内心却觉得这个老爷爷还真是一点也不谦虚，必定含有很大的水分。但他一个劲地说道：“额，这姑娘真有福气。我们艾襄真有福气。”
  说着，他不断地对身边德高望重的一位美院的教授重复着，教授倒很慈祥地只是说：“年轻人的事，必须要她一个人走才行，我们也帮不了什么。”
  但这位于先生却仍然把这句话重复了不止二十遍：“你真有福气。你看，你的眼大而炯炯有神，眼珠黑而亮，眉毛如柳叶，鼻子肉多，一看就是福气之相。”
  “谢谢于老师，您还会看相呀。”艾襄笑道。
  “你于老师是杂家，我之前是政府一把手的秘书长，现在虽然退休了，但经常有很多人要来找我办事的。”
  “哦，于老师您以前还是政府官员呀。”
  “恩，后来就专门搞收藏书画了。”
  这位于老师仍在不断地和艾襄说着什么，他有的话翻来覆去说了多遍：“你于老师很受女孩子欢迎的，那些电视台的主持人，见了我都主动献身，我一摆手，说你这是干什么。有个女记者，每次见我要走了，但她说不行，我说那怎么才可以，她说要抱抱，好，那我就抱抱了她才能走。我爱人很不放心我的，你于老师很难追的。”
  “你以为男人和女人之间只有性爱吗？不是的，不只是为了做爱。我老婆也很漂亮的呢，一次我一个好朋友，就是画牛很出名的画家楚雨田，他来我家，走了之后偷偷地地我说，你老婆比西施还漂亮。于老师看你很勤奋，很有才华，才打算帮你一下。”
  艾襄只是干听着，她略微感觉到一个男人跟她说这些意味着什么，但不得不承认，这位六十多岁的老先生的确很真诚，他坦白而赤裸裸地表现着一番男人面对漂亮女人的充满情欲的想法。作为名家，他必定是有一定能耐的，但是他却不能免俗地有着一颗才子才能拥有的昂贵的浪荡的心。艾襄敬重他的才华和成就，却在心里看轻了他的为人，她用沉默和恭敬地微笑来掩饰自己的态度，对于才子，聪明的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敬而远之，崇敬，无比；距离，是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