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提亲

“小姐，今天来了三个呢！”小春一溜小跑来报信儿。
新年刚过去不久，苏员外外出做生意的时候，不小心感叹一声，说漏了嘴。
“我家女儿也有十七岁了，是该好好考虑她的终身大事了。”不过是一句感叹的话，就被当时的有心人记了下来。
苏员外是栾义城的大商贾，如果非要列出个顺序等级的话，苏员外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这样的大户要招女婿，流传开来自然成了众多未娶媳妇的家庭的大事。能攀上苏家这门亲家，要少奋斗多少年啊。
人人都是这样的心态，感叹着，也不甘心地找媒婆来提亲。栾义城的媒婆不够用，就从其他地方找来能说会道的，黑的说成白的，矮的往高了说，胖了说瘦了，穷的说有志气，富又敌不过苏员外，说是待开发。
反正这些男人到了媒婆的口中，都是好男人，值得托付一生。
苏员外多精明的一个人，空口白牙自是不依，媒婆说的再天花乱坠，见了真人不行，从此你就再也不要踏入苏家的大门。
所以久而久之，媒婆口中都是大实话，当然，如果亲事说成了自然好，就算说不成，好歹也能在男方那里得到一点辛苦费，总不至于被苏员外赶出家门，自此成了入不得苏家的黑户。
苏元元本就不乐意这么早嫁人，她还没有玩够呢。本来在家里就要上天入地的她，如果去了婆婆家，被人家发现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整天大大咧咧，没有个女人该有的柔弱娇媚样子，那还不得一辈子遭受男方一家人的欺负吗？
深刻一点儿说，没有中意的，嫁了又有什么意思？
而自从有媒婆上门提亲，小春又多了一项新的活计，每日帮苏元元侦查媒婆的数量，以及被推诿的对象。
苏元元裹着狐裘，白色绒毛将她的小脑袋托在当中，雪白肌肤更是通透水嫩，明亮的大眼睛在听到小春的报告之后，渐渐弯起来，挺直的鼻头有一点晕红，兴许是在走廊上站的时间太久的缘故，嘴角上带上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就知道成不了。”苏元元微微仰起头，下巴轻抬，脸上是一副成竹在胸的自信，语调带了讥讽的味道。
小春撇撇嘴，吸了吸鼻子。那是，老爷眼睛那么尖，又那么挑剔，若非是优秀的人，谁能入得了他的眼？不是嫌人家穷就是嫌人家长的难看，要不就是嫌弃没权势，门不当户不对。
苏元元忽然笑出了声，回头看着小春：“现在你知道，我听到爹要着手安排我的婚事，为什么没有任何反应了吧？”
因为早就想到了现在这个局面。
“再过几天，门前就会恢复以前的样子，媒婆就是想出现也出现不了了。”苏元元窃喜，想必栾义城里有意要攀附苏家的男子，都已经被父亲挑了个遍吧。媒婆哪里还有什么生意可做？
小春点头：“今天也不过才来了三个，相较之前那一窝蜂的朝府中涌，这算是极少了。”
小春佩服小姐总是有着长远的目光，一眼就能洞穿事件的本质以及发展方向，可是，她好像从来没有预知过自己将在什么时候嫁出去。
“阿嚏——”苏元元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她拿起手帕擦了擦，边朝着房间走边说道：“忙完这件事情，爹又要忙生意了，哪里还有心思和时间管我。”
颇为庆幸和得意的语调，没有一点的反驳余地，因为平常，她也在用实际行动来履行她的得意。
小春心中惴惴不安，小心地跟在苏元元身后，犹豫着还是开口道：“小姐，话虽是这么说，但是想想，过完年您十七了，就算老爷和夫人不考虑您的婚嫁大事，您自己也要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思量一番啊。”
苏元元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侧头看向小春，伸出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你看看你家小姐，是那种靠着男人生活的人吗？肤浅！”
小春无言以对，苏元元总是能很好的堵塞小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话题，从而切断谈话，却又切的天衣无缝，因为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用她的实践很好的给予了验证。
两人说着话，已经回到了屋中。小春伺候着苏元元脱下狐裘，又给她倒了杯热茶。
“小姐，奴婢承认您确实独立生活能力很强，可是话又说回来，小姐早晚还是要嫁出去的。与其让老爷和夫人像挑萝卜一样的为您挑选夫婿，倒不如小姐在平日里自己多留心一点儿。嫁个自己喜欢的，总比嫁个看上苏家财产的要好的多吧。”
小春叨叨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苏元元咂了咂舌头：“佛家曰，一切随缘，有缘千里来相会，你家小姐这么秀外慧中，还怕没人喜欢吗？”
“喜欢您的人是不少，可重要的是你也要喜欢他啊。”小春不觉提高了声音，自家小姐这样不把婚姻大事看重，让她这个当丫鬟的很是上火。
苏元元摆摆手，上下打量小春：“知道了，是我出嫁，又不是你出嫁，你着什么急啊。”
小春噘着嘴：“是我出嫁就好了，奴婢没有小姐的心气高，可问题是，我可是小姐的陪嫁丫鬟，说到底，我是要陪着小姐一起嫁过去的。”小春煞有介事的说道。
苏元元盯着小春看了两秒，“噗嗤”一声笑出来，指着她道：“你，要给我陪嫁？”
小春忙不迭地点头，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看向苏元元的目光有些恨铁不成钢：“所以说，如果小姐能够挑得一个好夫君的话，你们夫妻和谐，每天其乐融融，奴婢也跟着沾光。可是反过来，如果你们天天吵架，奴婢的生活也会是一团糟。”
苏元元皱眉，摇着头说道：“不行不行，你不能陪我出嫁。”
小春一听急了：“小姐嫌弃奴婢，是小春伺候的不好吗？哪儿错了，你告诉我，我一定改。”
小春急的眼圈都红了，她才不要离开苏元元，虽然这个主子让她没少挨老爷的打，又实在是费心，可对她确实极好的。离开了苏元元，她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主子。
苏元元笑了：“我嫁了人，你就要守着我到老吗？”
小春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苏元元撇撇嘴，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少来了，你也是要嫁人的。我怎么舍得你孤独一生呢。”
这个时候小春倒是挺倔强，昂着头：“如果非要嫁人的话，我倒是宁愿守着小姐。”
苏元元看着她贼笑，一句话戳穿了她的小心思：“哟，如此信誓旦旦，若是厨房里的王厨子听见了，可是要伤心死了。”
小春瞬间蔫了下来，小脸绯红，像熟透的番茄，在苏元元的笑声中蔓延到脖颈，头都低到胸前了。
苏元元渐渐隐没了笑声，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这才看着小春道：“真是不长进啊，跟着本小姐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脸皮还是这么薄！”
小春动了动嘴唇，没有反驳，却是小声嘟囔：“奴婢哪能和小姐相比啊。”
“大声点，跟我来这招欲擒故纵，离我这么近，我又不是听不见。”苏元元白了她一眼，又一句戳穿了小春的小伎俩。
小春吐吐舌头：“快到晌午了，奴婢去厨房看看午膳吃什么。”然后一溜小跑着离开了。
苏元元看着小春拐角处消失的淡绿色衣角，更是笑得喜不自禁。
而就在各路媒婆紧锣密鼓为苏员外家的那个大千金张罗婚事的时候，各种有关苏员外选婿的标准也紧跟着出炉了，在大街小巷，茶楼酒肆，广泛流传。
王二和唐桓坐在常去的那家德莱小酒馆的一层，喝着小酒，吃着小菜，竖耳朵听着四面八方来的八卦，尤以苏员外家大千金的最多。
唐桓饮下一口酒，嘴角上挑，摇了摇头，一本正经低声道：“人家千金找夫婿，都跟着凑什么热闹，也不怕闪了舌根。”
正往嘴里夹菜的王二极为蔑视地扫了他一眼，不无讽刺地说道：“别搞得好像你并不好奇一样，看你嘴上挺干净的，还不是跟着我来到这儿了吗？”
唐桓听出王二的画外音，嘴角的笑容咧的更大，颇有几分邪魅和慵懒：“老弟，这是习惯问题，打跟你认识那会儿咱们就在这片吃喝玩乐，你拿这个说事儿，可太冤枉兄弟了啊。”
王二自知说不过唐桓，他那油嘴滑舌，在栾义城都是吃了名儿的，和他说理儿，完全就是挖坑给自己跳。
王二懒得反驳他，一口酒一口菜的自得其乐。
在他们的左桌，是三个中年男人和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
三个男子一看就是栾义城最常见的那些老百姓，那个女人一副不耐烦的神情，从头到脚都透露除了厌烦，柳叶眉微蹙，一双不大的眼睛眯着，看向桌上的三个可怜的素菜，还有唯一一个加了肉沫的碟子，脸上清清楚楚写着两个字：嫌弃。
“不是我王婆子不乐意帮你们。你看看，就你们这种条件的，都不用我去费口舌，刚报上你们的名儿，话还没说两句呢，铁定就被苏家的人轰出来的！”
王婆子提起手中的绣帕沾了沾嘴角，见三个男人均面露不悦之色，又堪堪地笑道：“别误会啊，我王婆子又不傻，有钱赚被轰出来又怎么样？可我丑话就撂在前头，这苏员外眼神叼着呢，别说是你们，就是城西的那个什么赵商贾的儿子，苏员外都看不上。”
赵商贾在栾义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家的那个儿子，好歹也是秀才出身，文弱书生一枚，生的也是相貌堂堂，现下想想，赵商贾的儿子和苏员外的千金，倒是也很般配。
如此令众人信服的一对，苏员外居然都不满意赵商贾的儿子，其他人哪里还有什么希望。这也就是为什么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的媒婆放弃踏入苏员外的门槛，转脸去赚别人的钱。
苏员外家的钱财不好赚啊！



第一卷 第二章：赌约

“不瞒你们说，这些日子，因为给苏员外说亲这件事情，已经有很多人来找过我了，说的我这嗓子都要冒烟儿了。我好心才提醒你们，如果你们要是觉得还有必要的话，我也不介意多跑一趟，只是……成不成两说，这苦力钱儿嘛……”
王婆子说着，目光在三个男人的脸上来回扫视，又看了看桌上他们要的这些寒酸的饭菜，想来出手也阔绰不了，眼中的不屑更是增加了几分。
三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迟疑。
连赵商贾的儿子都没有机会，那我们的儿子不是更没戏吗？
“我看，还是算了吧。”其中一个胡子拉碴的男子开口道，声音憨实。
其他两个男人也不得已点点头，对王婆子颇有些歉意的开口：“真不好意思，麻烦你白跑了一趟。”
王婆子的脸色沉了沉，既有点捞不着钱的不悦，又有一丝庆幸，最起码，她不用再往苏员外府跑一趟，白白受着苏员外的冷眼。
栾义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也足以让苏员外招婿的事情传的犄角旮旯都知道。
故此，也有不少狂妄自负之徒，让王婆子去帮忙提亲。钱或者其他换物的东西倒是都给王婆子，只是在苏员外那里，王婆子吃了不少亏。
“王婆子你怎么回事，你把我女儿当什么了，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娶走的吗？你来帮忙提亲的时候，能不能先自己筛选一下，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你还提亲做什么，不是白白浪费彼此的时间吗！”苏员外对王婆子说出这番话，脸上的神情又是
既责备，又不耐烦。和现在王婆子脸上的神色一样一样的。
“为了表达歉意，这顿饭我们请。”三个男人一脸讨好的看着王婆子，却换来王婆子的尴尬一笑：“那什么，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没帮上你们的忙还要让你们请客，太不好意思了。你们的心意呢，我领了，但是我确实还有其他的事情，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王婆子也不等三人回话，起身慌忙离开。
唯剩下三个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叹了口气，提起筷子大吃特吃起来。
“啧啧啧，多不划算。”唐桓一只手撑着脑袋，目光望着盘子中的绿菜叶，连连感叹。
王二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喝了一口酒这才问道：“什么不换算？”
唐桓朝着三个男人的方向努努嘴：“他们喽，只是看到外表苏员外的财大气粗，可是苏家千金究竟是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就一窝蜂地往前拥，万一娶回家一看是个丑八怪呢？”
王二口中的菜还没咽下去，含含糊糊地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栾义城谁不知道苏员外家的大千金苏元元可是第一美人，倾国倾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还随着苏员外去过京城，参加过皇家的宴会呢！”
听王二这么一说，这苏元元倒还真是有点儿本事。
“那也只是听说，你又没亲眼看见过，干嘛这么笃定？”唐桓似乎更王二杠上了，“你再看看这些日子给苏员外提亲的，都快踏破苏家的门槛儿了，愣是一个没瞧上，他家的千金又不是天上的仙女，挑来拣去的，没准最后真的嫁不出去。”
听唐桓的意思，似乎有点幸灾乐祸。
王二有些疑惑地盯着唐桓看了良久，唐桓白了他一眼：“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王二摇摇头：“我在想啊，既然栾义城中最上得了台面的赵商贾的秀才公子都看不上，不知道你这个五大三粗的唐大侠是否有这个能耐，让苏员外看得上啊？”
唐桓一脸的鄙夷之色：“笑话，他相得中我，我没准还瞧不上他家的宝贝千金呢。”
王二干咳两声，拧着眉毛对唐桓说道：“哎，说正经的，你怎么就如此质疑苏元元的相貌，莫非，你早就知道些什么？”
唐桓嘴角勾起轻蔑地笑意：“采花贼有几个真正长的英俊的？抢劫的匪徒也从来不说自己是贼啊，就连贪官在百姓和皇上面前不也是常常夸赞自己是清廉的吗？想想也知道，苏员外既不让苏元元外出露面，另一方面又大张锣鼓地为她招婿，在民间乡坊还流传有关他女儿的佳话，分明就是想要抬高身价嘛。”
王二愣愣地听着，对着唐桓竖起大拇指：“高，真是高，难怪你一点都不热心。”说完，王二贼贼地笑了。
唐桓听出王二话中的讽刺，瞥了他一眼：“我可是正直的，为百姓解忧解患的大侠，怎么能用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来牵绊住我呢！”
王二也不点破他的做作，只是悠悠地说道：“嗯，那倒是，也不知道谁去了凝香楼总是让陈妈妈叫来小莲陪酒，人家小莲是凝香楼的头牌，你那么寒酸没钱，干嘛单单挑一个花钱最多的？还不是冲着人家漂亮嘛！”
几句话，把唐桓刚刚才包裹起来的神圣不沾烟火的形象瞬间击垮了。
唐桓瞬间变了脸色，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对王二咬牙切齿：“这种事情咱能别放到外面说吗？”
王二佯装不解：“那又怎么样，栾义城谁不知道？”
唐桓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狠狠地吃着饭菜，喝着酒，不再理会王二。
王二一看火候差不多了，佯装殷勤地给唐桓添酒加菜，笑眯眯地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你那么质疑苏员外的女儿，何不将她的真面目向众人公示，也好让这些没有头绪的乱提亲的人有个心理准备。这么利国利民的好事情，非要你唐大侠来做不可啊。”
唐桓一口酒没咽下去，差点喷出来，好不容易咽下去，却是呛着嗓子，一个劲儿的咳嗽，有点不可置信地盯着王二。
“你拿我开涮啊，是不是又和比人赌钱了？你丫的把兄弟给赔进去了吧？”
唐桓紧盯着王二，一句话戳穿了王二的小心思。
王二一只手挠着后脑勺，咧着嘴“嘿嘿”的干笑着：“这都被你猜出来了？”
唐桓哭笑不得，哼了一声：“就你那点小癖好和能耐，我能不知道？说吧，打的什么赌啊？”
王二赶忙咽了口唾沫，正襟危坐，看着对面一脸吊儿郎当的唐桓。或许是觉得自己太过庄重了，斜着身子稍稍靠近唐桓，脸上挂着的，是讨好的笑意。
“那个，我和他们打赌，说你能让劝栾义城的人有机会看见苏元元的真实面貌。”王二说的很慢，一边说一边观察唐桓的面部表情，发现没有半点变化，一直提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
说完，他等着唐桓的回答，可是等了半天，唐桓也只顾吃着花生，没有理会自己。
“哎，不管怎么说，你也要表个态吧。”王二有些恼怒道，“这可关系到我今后在栾义城的声誉问题，如果你办不到的话，你的声誉也会遭受损害的。”立马就上升到对人的声誉的损坏层面了。
唐桓出乎意料的没有发飙，只是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句：“只有这些？”
王二一愣，才反应过来：“不然还有什么？”
在王二看来，让众人看到苏元元的真面目已经是天大的棘手之事了，可听着唐桓的口吻，好像根本就不叫个事儿？
这样想着，王二倒是高兴了，这么说，唐桓是能够摆平了。
王二喜滋滋地看着唐桓，又是巴结的添酒加菜：“真够义气，今儿个这顿，我请了。”王二豪气冲天，拍着胸脯，就好像这件事做英雄的是他而不是唐桓一样。
可是接下来，唐桓的一句话，就好像迎头浇上来的一盆冰凉的水，让他的心“扑通”掉进湖里，给冰了起来。
“不管，这是你自己答应的赌注，你自己去办，我可帮不了你。”一边说着，唐桓拍了拍手，招手就叫小二。
王二哪里肯放过他，一把按住了他要扬起的手，可怜兮兮地盯着他：“兄弟啊，我这可是为了你的声誉着想，才接下这个赌注的。”
唐桓觉得好笑，痞里痞气地“哦”了一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倒是说说看啊？”
王二张了张口，有些词穷，本来就是为了留下唐桓，让他帮助自己而临时编的说辞，搜肠刮肚半天，也只是生硬的说出了一个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理由：“我就不相信，你不好奇苏家大千金到底长什么样子！”
王二语气上很是笃定，可心里早就已经开始打鼓了。
没想到唐桓“哈哈”大笑起来，前仰后合的，惹得酒馆里的很多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王二心里开始发毛，可想了半天，又找不到一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所以只能在唐桓猖狂的笑声中强调了一句：“刚刚你说了那么多苏元元的坏话，说白了还不是质疑她的面目和真本事，你心里早就想着要揭开苏家小姐的真面目吧。兄弟我正好给你一个说辞和理由，你顺杆往上爬，这有什么不好的。”
还非要装的这么心不甘情不愿。
后面这一句话，王二咽在肚子里没有说出来，他可不想在关键时刻把唐桓给惹毛了，撂桃子不干了，最后受损失的还不是自己？
唐桓的笑声渐渐减小，捂着肚子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王二，指着他说道：“小爷的心思早就被你看穿了，好吧，我承认，我很早就有这个心思想要看看苏家小姐的真面目，今儿也算你逮着了，我就应下你的请求。”
王二就差塞个鸡腿到他嘴里，咧开的嘴角都快到腮帮子后面去了，豪气地扬起手对着小二大喊：“小二，再来一盘子东坡肉！要快！”
唐桓笑的很贼，漫不经心地一口酒一口肉，被王二盯着自信心膨胀的厉害，一副“小事一桩”的神色一直从开始持续到结束。最后分道扬镳的时候，王二一句“拜托了”了，再加上一如既往的崇拜，让唐桓很是受用。



第一卷 第三章：这才是亲爹

夜幕降临，夜色朦胧，月光浅浅淡淡，再加上摇曳在风中的灯笼的微弱光亮，勉强能看清前方的路。
小春提着灯笼脚步匆匆地赶回到苏元元的闺房中，一推开门，一股寒风就吹了进来。
苏元元打了个激灵，手中的棋子不觉就落了下去，仔细一看，却是下错了地方，提前落了子。
小春转过身的时候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老爷也在屋中，急急忙忙赶紧行礼：“奴婢见过老爷。”
苏员外看也不看她，摆了摆手，另一只手伸出虚捂在棋盘之上，对将要耍赖悔棋的苏元元说道：“哎，下棋最忌讳的就是悔棋，下了就下了，悔棋就是触犯了规矩。”
苏元元撇撇嘴，不情愿地收回了手，眼睛却是不离开棋盘半分，开口道：“那是棋子太滑了，它自己落下去的，又不是女儿让它掉在那儿的。”
苏员外笑笑，扯动着两边的胡须也跟着一颤一颤的，有点幸灾乐祸，又有点得逞的意味。
苏元元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死死盯着棋盘，在苏员外执子即将落下的时候，抬眼对着来倒茶的小春一个眼神，小春心领神会，“哎呀”一声，身子一歪，那么碰巧地就撞到了苏员外执子的手臂，棋子“啪嗒”落在了苏员外还在犹豫着的棋盘上，紧接着茶壶的水就“不小心”地洒落在茶盏之外。
小春连连说对不起，惊慌失措地连忙拿起手帕擦拭桌上的水渍，却是在侧过头的时候偷偷地看了眼苏元元，伸了伸舌头。
苏员外皱着眉头愣愣地看着已成定局的棋盘，抬头看了看装作若无其事的苏元元，又侧头看了看好似惊慌失措地小春，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指着苏元元和小春说道：“你们啊，多少回了，联合对付我不知道多少次了，还是这么的乐此不疲。”
小春忍住笑忙道：“奴婢不敢。”
苏员外“哼”了一声：“你是不敢，不是有你家小姐帮衬你吗？”
小春终于“扑哧”一声笑出来，怕笑的声音太大，忙捂住了嘴巴，抬眼看向苏元元。
苏元元不以为然，幸灾乐祸地对苏员外撒娇：“爹，这可是您教给我的，我不过就是把您的办法变通了一下。”苏元元看了眼棋盘，“现在，您也不能悔棋了，咱们两清了。”
说完，手中一直拿着的白子一放，笑嘻嘻地扬高声调：“您看，我赢了！”
苏员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这辈子我算是栽在你的手里了。”
苏元元起身绕到苏员外的背后，贴心地为他按摩着肩膀，眼神示意小春赶紧打扫干净。
“您是我爹，脑子又精明，会做生意，和各处富商官员都能打得上交道，可女儿就不一样了，我除了能给您添乱之外，还有什么能耐，要说栽啊，也是女儿栽在爹的手里。”说道这儿的时候，苏元元的话锋突然一转，“女儿的婚事，还不是爹说了算。”
苏员外听出了她语气的不对劲，转过头去看她：“怎么，不乐意了，也不想想你都多大了，再耽误下去，也真成了四邻八乡百姓口中的老姑娘了。”
提起这件事，苏员外的眉头不觉又皱了起来，似乎事情并不顺利。
“说起这件事我就生气，你说栾义城那么多的青年才俊，怎么等到提亲的时候，一个看得上眼的都没有，挑来拣去，哪一个都配不上我家姑娘，这眼看啊，提亲的人越来越少，可你这亲事呢，还没着落呢，你说我这心里能不着急吗？”
苏员外有些痛心疾首地说道，没有注意到喜上眉梢的苏元元。
“你爹又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不要求门当户对，只求一个人品，何苦就这般难？”
苏元元故作惊讶地问道：“爹，栾义城这么大，就找不到一个如意的夫婿吗？爹，到最后，您可不能因为女儿嫁不出去随随便便把我许给别人。将来我过了门要是受欺负了的话，您可就永远都见不到您的宝贝女儿了。”
苏元元半是撒娇半是威胁的说道。
苏员外拍了拍她的手，叹口气：“放心吧，婚嫁是一辈子的事情，我的女儿，自然不能吃亏！要嫁就要嫁给一个英雄豪杰！”
苏元元想了想，栾义城好像没有这么一号风云人物，这样说来，她的婚事便只能向后拖了，想到这儿，心中不免一喜，脸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
“爹，到底是您出嫁还是我出嫁啊，女儿还没怎么挑呢，人都被你给挑跑了。”苏元元坐到苏员外的对面，直接拿起茶盏就往嘴里灌，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苏员外看着女儿这副不修边幅的模样，一张老脸拉的很长：“啧啧啧，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一点儿女儿家的样子都没有，暂且别说我和你娘现在给你忙里忙外的张罗着，没有一点进展，可你好歹也要争点儿气，你说这要是以后带你出去，我哪里能放心！”
苏元元低头打量自己，把目光投向小春，昂首挺胸：“小春，你家小姐漂亮吗？”
“漂亮漂亮！”小春忙不迭地回答道。
苏元元用眼角余光得意扫了眼苏员外，继续提高声音问道：“在栾义城里算第几？”
小春举起一根手指，颇为骄傲：“第一。”
苏元元脖子伸的更长：“气质呢？”
“第一！”小春很配合。
“才艺呢？”
“第一！”
苏元元转头看向苏员外，拍着胸脯自豪地说道：“听到没听到没，你家女儿这么德才兼备，有哪一点是拿不出手的？想要大家闺秀的，我就表现的大家闺秀一点儿，绝对不会给爹丢脸的。一定会让那些娶不上我的男人肠子都悔青了。”
苏元元倒是说的信誓旦旦，再看苏员外，一脸的不相信和质疑。
“养你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能安安静静地在一个地方待上半个时辰，我和你娘就阿弥陀佛了。”苏员外站起身，对小春嘱咐道，“这几天天气有些凉，给小姐多穿点儿，这还没到夏天呢，别急着减衣服。”
小春答应着。
苏员外看向苏元元：“你呀，今年要是再嫁不出去，我真的要考虑比武招亲，或者抛绣球招亲了。”
苏元元瞪大眼睛：“爹，这种事情怎么能限定期限呢，姻缘可遇不可求，要来时自然来，您忍心这样逼女儿吗？”
苏员外挥了挥袖子：“你以为我乐意？嫁不出去，明年你就十八岁了，其他商贾和官员怎么看我？”
说完，走到门前。小春为苏员外打开门，阵阵冷风吹了进来。
“别送了，外面挺冷的，照顾好小姐吧。”苏员外侧头对小春说道，举步离开。
小春关上房门，转身就看见自家小姐坐在原来的地方发着呆，目光飘远，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春走过去，站在苏元元身边，小声道：“小姐……”
岂料苏元元“哎呀”一声长叹，吓得没有任何防备的小春猛地一个激灵。
苏元元向后一仰，直挺挺地躺在榻上，满脸都是愤世嫉俗的愁苦：“想我如此倾国倾城，才艺双全，栾义城怎么就没有一个能配得上的呢？真是愁死人了！”
苏元元的小脸皱成一个包子，双眉紧蹙，看起来好像有多愁嫁一般，可是知她莫如小春。
小春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苏元元，有点阴阳怪气地说道：“我的好小姐，您可得了吧，您不是巴不得嫁不出去吗，现在怎么又开始发愁了？”
小春刚说完，方才还一脸愁苦的苏元元，瞬间就眉开眼笑了，因为躺着的缘故，使劲侧头看向小春：“被你这么一语戳破，心里刚刚的阴云都消散的差不多了。我本来就没想着嫁人，何苦还发愁啊。”
苏元元一边说着一边坐起来：“不过爹还真是疼我啊，挑个女婿这么费劲，早就知道他不会把我随随便便嫁给别人的。”
小春撇着嘴：“小姐不就是吃定了老爷的这一点，所以才不着急的吗？”
苏元元“嘿嘿”一笑，两排洁白的牙齿都暴露在外面，看的小春面部抽搐，忍不住开口劝阻：“小姐，咱还是听从老爷的话，平时能淑女尽量淑女吧。”
苏元元闭了嘴，又翘下巴又撇嘴的从榻上起身，溜溜达达来到梳妆台前，坐定，看着镜中的美人，无所谓地说道：“你都看了这么多年了，可别说你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我随时可以把你调配走，换一个能受得了的来。”
小春泄气了，每次一对苏元元谈起这个话题，苏元元都用威胁这一招，偏偏小春还就吃她这一招。
想想看，这苏府，也就这位千金好伺候，别看平日里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在对待下人的态度和行为上，比其他主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也正因为她性情的缘故，也从不计较下人犯错。
往常小春在院子里，见到其他房里的奴婢偷偷躲在角落里哭，听她们说着自家主子的过分和苛刻，越发觉得小姐是个难得的好主子。
渐渐地，小春的胆子也变大了许多，有时候也敢对着苏元元使使小性子。
小春叹口气，堆起一脸的笑容走到苏元元的背后，抬手缓缓为苏元元拆卸发式：“是是是，小姐最好了，奴婢怎么舍得离开小姐呢！”
镜子中的苏元元脸上献出得意神色，突然间想到什么似的开口问道：“对了，再过半月就是十五，要陪着娘亲去庙里上香，明个儿陪着我去绸缎庄选布匹做衣服吧！”
小春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刚刚小姐冲着苏员外夸下海口，说自己性情自由转换的时候，小春就已经知道小姐心中在盘算着怎么让栾义城中的人惊艳了。
即便是婚事不成，可苏员外这么叼的眼神，赶走一拨又一拨说媒的，怎么也要有个理直气壮的理由。说自家姑娘倾国倾城，不让见谁也不服，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说苏员外呢。
苏元元这么做，也是为了给苏家长脸。
说白了就是不甘心！



第一卷 第四章：意外的相遇

“那小姐您呢？”小春不忘问重要人的重要去向，每次苏元元打发她去忙什么事情，而她自己，铁定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耍了，每次却都不带小春。
苏元元微微皱起眉头，佯装不悦道：“你居然过问小姐我的去向？是不是手心又痒痒了！我去什么地方，还需要向你说明吗？”
小春嘟着嘴，小声嘀咕：“又是这样，每次都不告诉奴婢，人家不过就是担心你嘛。”
不仅是担心，若是被老爷问起来，她起码也有个说道。总是轮番说那几个谎话，她自己都不信了。
苏元元耸耸肩，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望着镜子中撅着嘴一脸委屈的小春说道：“好啦，我保证不会回来太晚就是了。”
小春脸色这才稍稍缓解：“男装已经洗好放置在床头了，小姐就不要东找西找了。”
苏元元对着镜子里的小春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不做声。
小春比苏元元大一岁，虽然多数时候小春听命于苏元元，可在照顾人这一方面上，小春对苏元元那是好的没话说，一方面是因为遇到好主子不想辜负，另一方面，苏元元的孩子心性，于小春来讲，总是不由自主地唤起她想要保护苏元元的包容之心。
苏元元倒是无所谓，反正女扮男装一事小春早晚都会知道，只要不过问她去哪里就好了。
盘好头发，梳起一个高高的发髻，利落干脆，苏元元换上男装，回头对着小春摆摆手，一溜烟的功夫闪身窜进了后院。
小春叹口气，就是这个贪玩的性子，将来即便是嫁了人，也难免会引起“血雨腥风”吧。
明个还要去绸缎庄，小春可不想再马车上再睡一觉，于是撑着脑袋倚在苏元元的床边眯一会儿，这样待会儿小姐回来了，她能立即听到声响，就算是老爷那边临时有变，来查岗，她也能随机应变到苏元元的床上去，做个替身。
坏事果然是不能做多的，会上瘾。
屋里相较于外面，暖和舒适的多，不一会儿，小春就头脑昏沉的进入了梦乡。
苏员外院子中这灯倒是点的不少，难不成怕坏人进来找不到该去的地方？有钱人就是财大气粗，过个日子都这么别具一格。
唐桓一边腹诽，一边沿着后院围墙的墙根，一路前行。
王二和他人的打赌，唐桓是真没什么兴趣，但是唯一有兴趣的，就是苏元元的真面目。
街市上那些把同一个东西炒成天价的操纵方式，唐桓最是精通，也常常为此出头，而避免了很多百姓遭受被骗的局面，为此还得罪了不少黑心商人，尤其是在恶霸裴云天的庇荫之下的商贩们。
真是不会省钱啊！
唐桓这样想着，竟然爬高，隔一盏就吹灭一盏，本来就暗黑的庭院，更是显得凄冷阴森。
苏元元一边朝着记忆中的墙靠拢，心中一边嘀咕。爹什么时候这么抠门了，连院子里的灯都省去了这么多。
心中想着，脚下一个不稳，几步踉跄着朝着前方扑倒而去，口中忍不住惊呼出声。虽然声音很低，可还是被距离她不远兴致勃勃吹着灯盏的唐桓听的清清楚楚。
唐桓心中一惊：奇了怪了，深更半夜的，谁会在后院杂草丛生的地方守夜？不好，莫不是已经被别人发现了踪迹？
随后就听见“扑通”一声闷响，然后是极其微弱的呻吟之声，听得出来，发出声音的人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声音，好像怕人听到似的。
唐桓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同道中人啊，难怪同样鬼鬼祟祟。
循着声音，唐桓摸索到了苏元元的身边。
借着微弱的光线，唐桓看见一个瘦小的男子直直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唯有微弱的呻吟之声偶尔传来。
“喂，小子，你没事吧？”幸灾乐祸的事情，唐桓从来不会放过，尤其是遇到一个比自己还不走运的家伙。
苏元元心中大惊，刚要出口的呻吟之声戛然而止，像是被鱼刺卡住了喉咙，就那么的梗在咽喉中，上不来下不去，趴在地上更是紧紧埋着脸一动不动。
要是让下人们知道，自家小姐打扮成男装出去鬼混，还不第一时间告知苏员外吗？那她今后要是再想出去，难比登天！
这样想着，苏元元反倒是把头埋的更低。
嗯？
唐桓心中诧异，这个小子是怎么回事，刚刚还有声响来着，怎么现在不但没有声响，连个正脸都不给？
想了想，唐桓反应过来，蹲下身子拍了拍苏元元的肩膀，语气中尽是笑意和痞子气息：“放心好啦，我不是这家的人，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不过你要告诉我你来苏家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唐大侠的名讳可不是白叫的。虽然每每万不得已总要翻墙私闯民宅，可到底还是做好事居多，像这种窥探主人家小姐的“勾当”，他倒还是第一次做。
故此，正好让他遇见一个小贼，间接做件好事，也刚好平衡一下他略微的良心不安。
反倒是轮到趴在地上的苏元元犯嘀咕了：不是自家的人，那就是贼喽！
想到这儿，苏元元慢慢侧过脸，努力向着身侧的人看过去。
光线很弱，只能勉强看见他一个侧脸，棱角分明，鼻梁挺翘，声音很有磁性。
听这声音，果真不熟悉，苏元元自问有过耳不忘的本事，府中上下，但凡是她听到过的声音，总是能牢牢记在心里。
唐桓见他只是侧过头愣愣的看着自己，不由得笑了，伸出手：“看我干嘛，赶紧起来啊！”
苏元元摔了狗啃泥，浑身都疼的难受，看着唐桓递过来的手，咬了咬牙，忍着身上的疼痛，抬起胳膊抓住了唐桓的手。
这个手是真够小的。
唐桓心中想着，一把将苏元元拉起来。
唐桓收回手，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元元：“喂，你来苏府干嘛？”听口气，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苏元元也不甘示弱，仗着光线的昏暗以及脸上沾上的泥土，对方半点也认不出自己，昂着头，鼻孔朝天地看着他：“我倒要问问你，你来苏府又是干什么？”
哎呦，这臭小子嘿。唐桓嘴角流露出玩味的笑意，眼睛眯成一条缝，一步步靠近苏元元，压低声音道：“你要是告诉我呢，我能帮助你脱困，如果你要是不告诉我，我能让你有来无回，你信不信？”
唐桓的语气中满是挑衅，听到苏元元的耳朵里火药味十足。他这是根本没打算放她走啊。
苏元元嗤笑一声：“好啊，你有本事让他们家的人抓我啊，反正你也跑不了。”话音刚落，唐桓就感觉自己的衣襟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低头看去，不是对面那臭小子又是谁。
“你威胁我？”
苏元元感觉到唐桓周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却又执拗的不肯放手，她心中清楚的很，一旦妥协的话，自己非但走不了，没准还被这个人利用，成为引开府上下人的诱饵。
“怎么样，要不我们就装作谁也没看见谁，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否则的话，你让我被抓，你也不会逃脱的。”苏元元抱定了“同生共死”的想法，死死地拽住唐桓的衣襟就是不撒手。
“好啊。”只听得对面一声玩味的笑意，然后就是“撕拉”一声。苏元元用力过猛，一个趔趄险些摔个四仰八叉，手中却还是紧紧地攥着唐桓的衣襟，不过现在，衣襟已经变成了布片，在苏元元的手中摇来荡去。
“你……”苏元元没想到，对方竟然把自己的衣服扯破，只是为了不让她拿捏住他。这个人，是她所有见过的人当中最奇怪的一个。
唐桓斜睨着她：“本大爷这辈子还没让谁攥住过把柄呢，你想要威胁我？下辈子吧！说吧，你来苏府干嘛，若是还不开口的话，我不会轻饶了你！”
说完，唐桓还扬了扬手中的佩剑，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苏元元心中觉得好笑，明明他才是闯入苏家的贼，现在反倒是一副正义的样子，吓唬谁呢！可是后又一想，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让爹知道她女扮男装出去鬼混，这关系到以后她的自由问题。
抬眼看了看唐桓，扔掉手中的布片，双手抱拳：“这位仁兄，你我素不相识，又何苦互相为难，至于你来苏府的事情，我不会给你宣扬，你又何苦管我？”
苏元元觉得自己的语气够诚恳了，不成想对面的人根本就不买账，“哼”了一声，摇摇头，说道：“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本大爷来苏府就是偷鸡摸狗的行为，你不宣扬好像就是对我的施舍援助一般，别忘了，本大爷是正大光明，看你嘛，如此的胆怯和猥琐，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唐桓顿了顿，瞧出了苏元元的不耐烦，心中知道火候将到，继续叨叨：“我这人没什么毛病，就是见不得别人做不光彩的事情，被我遇到了，一定要惩戒一番，或者，你把你的目的说一说，我来辨别一下厉害，再挑明我的立场，究竟是放过你，还是抓你去见官。”
苏元元真是要被他气死了，指着稍有光亮的地方：“得，我也不想跟你废话，咱们去那儿理论理论，我倒要看看，什么人这么大胆，翻了别人家的墙，还如此的理直气壮。”
唐桓心中觉得好笑，眼前这个小子倒是挺有胆量，以往遇到这样的人，对方不是跪地求饶，就是司机逃窜，没想到却是迎面而上，倒是出乎意料之外。
两人一面注意着后院的门，一面共同来到较明亮的地方，这才彼此看清了对方的容貌。
苏元元久在外晃荡，早就听闻了唐桓的大名，也多多少少在他行侠仗义的时候凑凑热闹，故此刚刚听到他的声音还不确信，现在看到容貌，心中更是有些诧异：唐桓怎么会在半夜里到苏府中来？



第一卷 第五章：达成协议

唐桓在栾义城，也算得上是美男子之一了，赢得不少女子的芳心，若说能和他在外貌上相媲美的，唯有恶霸裴云天。
唐桓借着光亮，在苏元元抹去脸上的泥土之后，看清了她的容貌。挺俊秀的一个小伙子，看起来也并非是嫌恶之徒，怎么会在这苏府偷偷摸摸的？
两人心中皆有疑问，互相用质疑的目光看向对方。
唐桓上下打量苏元元：“啧啧，看你也是一表人才，为何干这种苟且勾当？”
苏元元心说我做什么了你就血口喷人，一时间气往头上涌，脱口而出：“我不过就是在后院摔了一跤，就被你一口咬定是贼，你呢，栾义城的唐大侠，为何会在深夜翻墙而入苏府？我不过是个小人物，即便是传了出去，大不了受人责骂一番，随后遗忘，倒是你，那就是关乎声誉的问题了吧？”
唐桓脸上却是骄傲的神色，拿着佩剑的手环胸靠在一旁的廊柱上，嘴角噙着若有若无地笑意：“名声响亮果然不是好事，走到哪儿都会被认出来呢！”
那一脸又是苦恼又是自得的神色，看着就令人摩拳擦掌，苏元元也好奇，这类人，怎么就成了百姓口口相传的大侠了！
苏元元在这边兀自愤世嫉俗，见唐桓不住地上下打量自己，心中有点惴惴不安，颇为厌烦的皱着眉头问道：“喂，你老盯着我看干嘛？”
唐桓摸着下巴：“你呢，你又是谁，在苏府鬼鬼祟祟干嘛？”
当然不能说自己就是苏元元，没有爹的允许，怎么可能轻易让别人知道苏元元的长相，这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苏元元怎么能女扮男装地出现在自家后院，还摔了个狗啃泥，这般狼狈，岂不是污了苏员外向外人介绍的“大家闺秀”了吗？
苏元元想了想，才说道：“我是苏府厨房里打杂的，半夜里饿得很，所以偷偷跑到厨房里拿了点儿吃的，可是吃完了之后又撑得难受，怎么也睡不着觉，所以出来走走，谁知道就遇到了你。”
唐桓只是环胸笑着看她，对于苏元元的解释既不否定也不肯定，邪魅的笑容令苏元元心中发毛，却是不知道自己的谎话有没有骗到他。
“你不相信我？”苏元元指着自己的鼻子，夸张地瞪大眼睛看着唐桓。
由于两人距离有些近，唐桓甚至能闻到从苏元元身上传递过来的淡淡的牡丹香气，令他有瞬间的晃神。
“喂，问你话呢，哑巴了？”苏元元心中着急，看了看天上的半月牙，寻思着若是出去的话还有多长时间玩耍，所以面对唐桓，她确是不想和他浪费过多的时间。
唐欢回过味儿来，心中虽有疑惑和诧异，却又说不上个所以然来，面对苏元元的质问，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元元摊开双手，耸了耸肩：“我没有名字，打小就跟着王大哥，他们都叫我小土豆。”
唐桓一愣，心中不免升起了一丝怜悯之心，再次上下打量苏元元，点头道：“嗯，这个名字不错，长的就挺像土豆的。”
苏元元瞥了他一眼，一边摸着肚子，一边问道：“唐大侠来到此地又是为何？别告诉我你是为了替苏员外看家护院的。我可没听说苏员外还请了你这么一号大人物。”
苏元元暗暗为自己竖起大拇指，不错，既斩断了他的后路，又狠狠地夸奖了他一番，这下他总没话说了吧，也省的来质疑自己刚刚解释的身份。
有了底气，看向唐桓的目光也带了肯定。
“哎呀，真是好笑，本大侠第一次被人质疑。看你为人挺实诚，和你说真话倒也无妨，毕竟又不是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就算被苏员外逮住了，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唐桓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倒是令苏元元心中犯嘀咕了，什么样的事情，值得唐大侠翻墙而来，而且还不惧怕苏员外知道？
“问你个事情，你可要如实回答我。”唐桓身子向苏元元的方向侧了侧，目光中的威胁意味浓厚，看样子，苏元元要是说假话，他还准备去揭发“小土豆”偷吃厨房的事件呢！
苏元元心中极为鄙视，面上却是谦卑的点头：“尽管问，但凡是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唐桓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听闻你们家小姐最近可是烦恼的很啊。”
苏元元心中“咯噔”一下，这个什么唐大侠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不过看他这长相，倒是很符合自己的口味，加上他行侠仗义的威名符合爹选婿的标准，倒也说的过去。
呸呸呸，这个节骨眼儿上，想什么呢！
意识到自己的胡思乱想，苏元元赶紧收回心神。
“看苏员外家的门槛儿都快被媒婆给踏破了，不够近些日子倒是冷清了不少，媒事却没有任何进展。”唐桓的语调中不乏轻蔑之意，好像这个结果早就在意料之中一样。
苏元元不禁问道：“莫非唐大侠相中我们家小姐了？”虽然收回，可到底还是忍不住试探一番。
问完苏元元又后悔了，却听到唐桓一声嗤笑：“我？怎么可能！你们家小姐久居深闺，从未出门，大家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人品如何也不知道，只知道家世很好，可总不能娶回去一个丑八怪吧！”
苏元元听出了唐桓的画外音，语气有些低沉：“你的意思是，觉得苏员外言过其实了？其实我们家小姐并非是个美人？”
唐桓看向她：“所以啊，为了印证百姓的猜测，也为了还苏家千金一个公道，我受到大家的拜托，帮忙看看苏元元的真面目，也省的那些提亲的人心中惴惴不安，费了半天劲娶回去一个丑八怪。”
原来翻墙来苏府，就是为了看看自己的真面目啊，苏元元撇撇嘴，却正好被唐桓逮了个正着。
“我倒要问问你，你在厨房干杂役，总该是见过你们家小姐吧，告诉我，她怎么样？”
苏元元有些夸张地称赞道：“那还用说，坊间传说的倾国倾城，栾义城第一大美女，那是自然没话说，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品性极好，对待下人也是温和亲切，一点小姐的架子都没有。”
夸赞自己的事情谁不会啊，更何况，她所言属实，也并没有觉得良心不安，反而觉得理所应当。
再看唐桓的表情，脸上尽是明显的嫌弃。
“你到底见没见过啊？”唐桓质疑。
苏元元学着他的样子斜睨他：“我虽然不是苏家一把手，可苏家这么大，就算不能近距离的接触，遥遥相望总是可以的吧，苏家一共就这么大，这个小姐脾气什么样子，对待下人什么样，传开来大家都知道的，还能说假话不成。反正现在我们人都在对方手里，说假话对我有什么好处？”
唐桓被苏元元的反问给问住了，忽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苏元元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唐桓的嘴巴，在他耳边气急败坏地说道：“找死啊，就不怕招来人？我是苏府的人没事，可你不是啊。”
苏元元的手上还沾有地上的泥土，这下尽数都填进了唐桓的嘴里，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就算是想笑也笑不出来了。
唐桓皱着眉，一把扯掉苏元元捂住他嘴巴的手，狠命地低声咳嗽起来，一个劲儿的往外吐，恶狠狠的目光在苏元元身上不知道剐了多少遍。
苏元元反应过来，“哼”了一声：“谁让你笑来着，这可怪不得我。”话虽这么说，苏元元还是在衣襟上使劲蹭了蹭手。
反正衣服都脏成这样了，今天她也不打算出去了。心中却对唐桓有了些异样的感觉，她能确定的是，绝对不是因为他耽误了自己的行程而产生的怨恨。
唐桓好不容易直起腰杆，擦了擦嘴角，居然笑着看向苏元元：“小土豆，你这是在报复我吗？”
苏元元必须承认，就算她无数次翻墙而出，见过了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生平第一次，被眼前这样一个吃了亏还笑得出来的美男子而吸引住了。
苏元元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猛然间就红了脸，勉强反驳道：“你瞎说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怕你为府上的人发现，你刚刚的笑声实在是太大了。”
唐桓倒是很大度，眼尖地看着苏元元红了脸，知道这个小子还是嫩的很，也不和他再开玩笑，摆摆手：“知道你是为我好，谢啦。”
一时间，两人静默不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尴尬的气息。
还是苏元元开了口：“现在也知道了苏元元的样子了，总该死心了吧，你赶紧离开吧。”
意外的，唐桓摇摇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一定要亲眼看见苏元元的样子，否则回去之后无法向兄弟们交代啊。”说完又是痞痞地笑声。
苏元元见他不相信自己，心中刚升起的一点好感“啪”的碎了一地，鼻子里向外出的气儿都冒着火气，声调不觉抬高：“看来你是认定了苏元元并非是传言中的美女喽，那你倒是说说看，你觉得苏元元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元元甚至能听到自己沉闷的心跳声，“咚咚咚”，声音大的惊人，她有些顾忌地看向唐桓，见他的注意力并没有在自己这一边，稍稍放宽了心，却是不由自主竖起耳朵倾听。
唐桓手指顶着太阳穴，好像是极其认真地想了很长时间，在苏元元终于不耐烦的时候才开口道：“知道什么叫做欲盖弥彰吧？苏员外那么大力度地对着外面说自家女儿多么了不起，又是天姿国色，又是琴棋书画，还去帝都参加过皇宴，何等的大家闺秀。本小爷这辈子还没见过真正的大家闺秀呢！”
苏元元有些目瞪口呆，愣愣地脱口而出：“那个，听起来，你好像对苏家千金有很大的成见啊。你又不提亲，干嘛那么瞧不得人家好。”
说完之后苏元元自己先愣住了，她在暗示什么，或者说她是想把唐桓往某个方向引导？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第一卷 第六章：失魂

唐桓“嘿嘿”直笑，看着已经呆愣的苏元元，就好像她说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笑话，我堂堂一个行侠仗义的英雄，怎么可能会沦落到被儿女情长牵绊住的地步，况且，我对于像苏员外这样家世的女子根本就不感兴趣，何谈提亲一事。”
说完，想了想，毕竟小土豆是在苏家做事，又补充道：“咱们两人今天也算是有缘吧，你偷吃我翻墙，彼此对对方的事情缄默不言如何？”
苏元元大大咧咧笑了笑，伸手在唐桓的肩膀上拍了拍：“放心吧放心吧，我小土豆可不是那种在背后嚼人舌根的人，今天晚上的事情，全当没发生。”
嘿，这个性子倒是很对我的路子啊。唐桓笑看着苏元元这般想着。
苏元元不知是何故，上下打量自己，好奇地问道：“看我干吗，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今天晚上的这番话传播出去的。”
再次强调一番，确定自己的立场。
唐桓却是笑着伸胳膊一把揽住了小土豆：“看不出来，你还挺讲义气的嘛。”说完，就拉着小土豆沿着长廊往里走。
苏元元忙不迭地低声制止他：“喂，你要干嘛，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不是？还往里面走！”
唐桓却是不松手，声音中带着压抑的笑意：“你刚刚一直说偷吃偷吃，我现在都被你说饿了，走，带我去厨房翻点好吃的垫垫肚子，不然都没有力气回去了。”
苏元元不作声了，撇撇嘴：“你分明还是不相信我，想要试探我。”
唐桓大喊冤枉，用拿着剑的手在苏元元的头上敲了一下：“哎，我说你个头不大心眼不少，怎么把人想得那么坏，我可是凛然正气的大侠，怎么会给人在背后使绊子。你明明知道我的名号，反过来倒是怀疑起我来了。”
苏元元听着他语气中的不屑，和对自己质疑的辩驳，心中稍稍放松了一些，这说明他心中对自己的身份并未产生任何怀疑，可是转眼间，苏元元又为自己的行径担心。
若是真的被苏府的下人发现她身着男装，还带着一个陌生人进入自家的厨房，爹非得气死不可，自己的婚事更是会被提上日程的。
唉，小春果然说的不错，苏元元这天天都是在玩儿火啊。
一路沿着走廊，专门挑着暗处行走，避开那些巡逻经过的下人，苏元元带着唐桓熟门熟路的来到了厨房。
唐桓赞叹道：“看来你经常偷吃啊。”
苏元元懒得和他废话，进入厨房之后，找到有蜡烛的地方，点燃了一小根，放在较隐蔽的地方，只让它透露出微弱的光亮，这才转身对正在寻摸着吃食的唐桓道：“我的事情你不用管，多少吃一点东西赶紧走，眼看天就要亮了，否则的话，我们两个谁被抓都没有好果子吃。”
唐桓大刺拉拉地寻了地方坐下，一边往嘴里填着糕点，一边说道：“那是你要担心的事情，又是偷吃又是带陌生人的，我这声名在外，哪里需要担心这些小事。”
苏元元恨不得用鼻孔看他，见过自大的，没见过这么自大的，进入他家如入无人之地，他倒是坦荡。
苏元元转身就要离开，唐桓叫住她：“小土豆，你去哪儿啊？”
苏元元没好气地回答：“我吃饱了，也帮你找到吃的了，现在我要回去睡觉了。”
唐桓似是想起什么，在苏元元刚刚抬起腿的时候，一个箭步窜到了苏元元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你还要帮我一个忙。”
苏元元一脸无奈，双手叉腰，极为不悦地皱眉问道：“你还想怎么样？”
唐桓双手一摊，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来这里的目的已经和你说过了……”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不等唐桓说完，苏元元打断他的话，并像模像样的立誓为证，绕过他又要离开。
唐桓双臂一伸：“我当然知道你是个讲信用的人，可我所托另有其事。”
苏元元不耐烦了：“你这个人什么情况啊，你私闯民宅吃人家东西就算了，还死皮赖脸的一个劲儿的让别人帮忙，我又不欠你什么！”
唐桓眨巴眼睛听苏元元唠叨完，脸上的神情丝毫未变，仍旧是邪魅的笑容：“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咱们萍水相逢，即是有缘，又不会让你做什么杀人放火之事。”
苏元元算是看透了，唐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今天她若是不答应他，恐怕出不去厨房的门了。
“好，你说说看。”苏元元学着唐桓的样子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唐桓。
“你是苏府的下人，若是想见苏家大小姐，一定有你自己的办法。所以……”
“打住！”还没等唐桓说完，苏元元就做了个打住的手势，随后摆摆手道，“不把你私闯苏府的事情说出去我已经算是做了很大的让步了，你居然异想天开想让我帮你见大小姐，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苏元元别说不能帮，就算凭借她的地位想让唐桓达成心愿并不难，可她绝对不会顺从唐桓的心意。一则，在父亲未允许她外出露面之前，她怎么能轻易就露面！二则，本身她也没有意愿想让他知道自己的本来面目。
唐桓耸了耸肩，侧身让开，一挥手：“我唐桓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不过，今后恐怕在你偷溜进厨房的时候，会经常看见一位大侠的出入了。”
什么情况？听唐桓的意思，今后他会一直私闯苏府喽？真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这一点，倒是和自己有些相像。
苏元元翻了个白眼：“随便你，我祝唐大侠能顺遂心愿，早日见到大小姐，最好能全身而退。”
唐桓听出苏元元最后一句话的讽刺之意，也不在乎，“哼”了一声，把刚刚随手顺的一个烧饼填在嘴里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等着吧，我一定会把苏家大小姐的真面目公诸于世的。”
苏元元懒得再理会，开门四下看看没人，赶紧溜之大吉。
唐桓在厨房停顿了片刻，吃的差不多了，静心听了听外面打更声，知道时间不早了，再耽搁下去，恐怕就要天亮了，遂吹灭蜡烛，毁掉痕迹，这才翻墙而出。
翌日一大早，小春就来叫苏元元起床了。
折腾了半夜的苏元元哪里睡得够啊，小春连着叫了好久苏元元都没有回应，不得已，推门而入。
一眼看见睡的正香的苏元元，小春皱了皱眉，心中着急又不得不到苏元元的耳边说道：“小姐，绸缎庄现在人正少，若是去晚了的话，恐怕要排队好久呢！”
苏元元最不耐烦的事情就是等了，听到小春这话，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若非碰到他，本小姐也不至于如此费尽心神。”小春凭空只觉得一股怨气四散开来，不由得脱口而出，“小姐，您口中的人指的是……”
苏元元衣冠不整地在床上坐着回想昨夜的情形，直接忽略掉小春的问话，脑海中浮现的，是唐桓的俊秀容貌，心中凭空产生异样的感觉。
“小姐，小姐！”小春还是第一次见小姐如此失魂的模样，心中越发的好奇，“小姐，您口中的那个他是谁啊？”
苏元元回过神儿，侧头迎向小春好奇探究的目光，打马虎眼：“你要是再问的话，我就向父亲禀明，让你即刻嫁给王厨子！”
小春撇了撇嘴：“小姐，您就会威胁奴婢，明知道奴婢拿您没辙，还开奴婢的玩笑。”
说着，把打好水的木盆放好，看了苏元元一眼：“奴婢去传膳。”不悦地转身离开。
哟呵，小春好的不学，怎么单单学习自己的臭脾气啊，苏元元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心中却在盘算着夜里如何避开唐桓而出苏府。
绸缎庄在栾义城的东南角，是赵商贾旗下的一家分店，由赵商贾的儿子赵渊管理。
话说回来，有其父不一定有其子。赵商贾之所以在商界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除了万贯家财，头脑精明之外，他最大的名声，恐怕来源于他再生意上的“奸”，经常牟取暴利，不然也不会在短短的两年之内，就已经跃居栾义城第二富的位置。
而赵渊赵公子，却是个体面的人物，待人接物受到好评，和他的父亲真是天上地下的差别。也因此，绸缎庄才会在赵商贾所有的商铺中生意最为红火，苏元元才会选择来此挑选布匹。
想来，爹是因为赵商贾为人奸诈算计，故此才推掉了这门亲事吧。若是单论赵公子的话，倒是还能考虑考虑。
苏元元倒是见过这个赵公子，人是不错，可惜，苏元元和他往来过几次，并未有倾心的感觉，故此，当她听小春说父亲推掉了赵商贾的提亲时，也并未觉得不妥。反而是小春，觉得可惜至极。
“这么好的公子，全栾义城都找不出第二个了，老爷若是连他都推掉的话，只怕栾义城真的没有再能配得上小姐的人了。”小春不止一次在苏元元面前这样感叹。
蓦地，脑海中又浮现唐桓那个无理之人的无赖嘴脸，马车一顿，苏元元猝不及防，身子前倾，一个激灵回过神儿来，就见小春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
“小姐，自从昨晚开始，你就一直怪怪的，是不是在回府的路上碰见什么脏东西了，要不咱们先去庙里上上香吧。”
苏元元无奈的笑了笑，昨晚她压根连府门都没出，又怎么会碰到什么脏东西，若说脏东西，那唐桓算不算？毕竟，害的她现在这样时而失魂的，是他。
见自家小姐莫名其妙的扬起嘴角，傻傻地笑，她心中更是害怕，不住摇晃着自家小姐的身子，急急地问道：“小姐，你到底怎么了，昨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告诉小春啊！”



第一卷 第七章：无奈的情缘

苏元元皱起眉头看着小春，略有些埋怨地说道：“干嘛呢，晃的我头都昏了，松手！”
小春见苏元元面露不悦之色，连忙松了手，可心中仍旧提心吊胆，怯怯地问出口：“小姐，真的没事吗？”
苏元元整了整衣衫，大咧咧地看着她：“我是谁啊，能文能武的，谁还能奈何得了我不成？也不想想，这天底下还没有能难得住本小姐的事情呢！”
“可小姐刚才……”小春又提及苏元元不愿承认的事实，苏元元拿眼瞪她：“刚才我怎么了？”
小春连忙收回了即将说出的话，练练摇头：“没事，没事。”
戴上面纱，苏元元在小春的陪同下下了马车，走进绸缎庄。
看到来来往往的人，小春有些泄气，虽说两人相较之前，已经很努力的加快了速度，没想到，还会来晚了一步，绸缎庄照旧已经又很多比她们来的更早的人。
苏元元倒是无所谓，四处溜达着，一边看墙上各式花样的布匹，一边好整以暇地观察来往的人们。
去年年前，来挑选布匹定制衣服的还是一些妙龄少女，如今不过眨眼之间，才过了一个春节而已，那些少女已经都转型成为了少妇，难怪爹会如此着急，看来在同龄人中，没有出嫁的，唯有她一人了。
心中正感叹着，却见柜台那边一抹熟悉的白衣朝着这边走过来。
赵渊赵公子！
赵渊在栾义城也算是有名的美男子之一，他的俊秀和唐桓不同，唐桓美得刚毅而威武，还带了一种痞气的流氓气质，却令人难以讨厌起来。而赵渊，是那种翩翩的书生公子，浑身上下都是书卷气，尤其在绸缎庄，这样一个女子集聚的地方，更是难掩他温柔体贴的一面。
无数少女都被赵渊迷住，只可惜，就赵渊本人，他好像从未有过这方面的打算，即便面对如此多各领风骚的女子，他依旧淡然处之，并未做出任何行动。
倒是他的父亲，未经过他的同意去苏府提亲，不用说也知道是为生意利益，两家强强两手，这栾义城的商业就成了他们的天下了，然而，就算苏老爷不驳回来，赵渊也一定不会同意父亲的做法。
“来了。”赵渊熟络地和苏元元打招呼，惹来周围女子无数嫉妒的目光。
苏元元欠了欠身，点头算作回答，回头又去看布匹。
赵渊也不在意，指着满墙的布匹道：“这些都是新晋的货，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在下姑娘拿下来细细审度。”
被众多嫉妒的目光围绕，苏元元只希望赵渊尽快离开，却不想，她走到哪里，赵渊就走到哪里。而那面本来冷清的布匹墙面，也逐渐聚拢了越来越多的，女人。
可恶，即便带着面纱，也挡不住周围女人身上浓烈的胭脂水粉窜入鼻中，苏元元皱紧了眉头，赶紧离开人群，逃到了院落之中。眼角余光，看到赵渊被女人们围在中央问东问西，目光却是不住地朝着自己的方向瞟来。
小春跟在苏元元身后，两人来到院落一处清净的凉亭坐定。
小春几次看向苏元元，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嘛，干嘛那么扭扭捏捏的。”苏元元看出小春憋得难受，扫了她一眼继续看向远方。
小春咬着嘴唇，终于还是大着胆子说道：“小姐，您那么聪明，总该感觉出来赵公子喜欢你吧？”
“嗯。”苏元元应了一声，脸上却没有任何反应。
小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双手一摊：“那……那小姐就没点儿什么想法吗？”
苏元元冷笑着“哼”了一声，斜眼看着小春：“拜托，他喜欢我是他的事情，关我什么事情，总不能因为他喜欢我，我就应该喜欢他，就此了结我的终身大事吧！更何况，爹已经拒绝了赵家的提亲。”
看自家小姐回答的如此干脆，小春心中刚刚燃起的小火苗就这样被浇灭了，不由得叹口气：“老爷是没看见赵公子的温文儒雅，若是见了，恐怕就会后悔当初的决定了。”
苏元元抬手在小春的脑袋上狠狠戳了一下：“我说你想什么呢，觉得他人好你去嫁啊，干嘛把我推出去。”
“赵公子喜欢的人又不是我。”小春揉着脑门，有些委屈地说道。
苏元元笑了：“哟，这山望着那山高，这么说来，如果赵公子喜欢你，你就抛弃苏府的王厨子，改嫁大户了？”
小春的脸“腾”就红了，转过脸去：“小姐，您说什么呢！”
苏元元撇撇嘴：“看看，事情放在你自己身上就不行了吧。你喜欢王厨子，可曾在乎他是什么家世，或者是美是丑？姻缘不可强求，也并非是一厢情愿，两情相悦才能喜结连理嘛。既然要过一辈子，何苦委屈着自己的感情。”
小春侧过头看向苏元元，一本正经：“小姐，小春发现您今天有一种特别的美丽。”
“嘿，你个小丫头，别跟我贫啊。”苏元元抬手作势要打她，小春笑着站起身跳开，却是不小心踩到了一个人。回身一看，愣住了，是赵公子。
苏元元也是一怔，他什么时候到的，刚刚的话他又听到了多少？随后一想，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可紧张的。
小春连忙欠身道歉：“赵公子，奴婢不是故意的，还请赵公子大人有大量……”
赵渊笑着摆了摆手，温柔的嗓音响起：“无妨。”话是对小春说的，目光却是紧紧锁定在苏元元身上。
小春一见这样的情形，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倒是赵公子给了她寻了一个离开的理由。
只听赵公子略有些歉意地对苏元元说道：“姑娘，绸缎庄里的人确实有些多，在此恭候只怕也要到晌午。”随即转过头对小春说道，“小这位姑娘，绸缎庄的路想必你应该不陌生吧，可寻人拿些糕点过来，也免得你家姑娘在此太过无趣。”
小春下意识看了苏元元一眼，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转身离开。
苏元元心中无奈翻白眼，他见过哪个姑娘在无趣的时候要食物来填充胃的？这样一想，再看赵渊，倒是觉得他有些笨拙的可爱，这种接近心仪女孩儿的小心思，照他的个性和性格，应该是想了很久才想出这样一个无聊的借口吧。
赵渊坐定在苏元元的对面，面带浅笑，虽然极力控制，苏元元却还是能看出他的局促不安。
果然是个娇嫩的书生。
“听闻赵公子已经考取功名，想来志向不在经商方面吧，不过眼下看来，生意异常红火，想来还是有经商头脑的，若是真的去当官，可惜了这个做生意的头脑了。”
赵渊不知所措，苏元元索性就开口找个话题，也是想着打开赵渊的话匣，以免他太过紧张。
赵渊笑了笑，温煦如这初春的阳光，不刺眼又令人舒适，苏元元心中感叹，难怪那么多的女人想要成为赵渊的妻子。
“若是有非要留下不可的理由，赵某也并非不会改变志向，毕竟，报下国家那样的雄心壮志，于赵某而言，也不过是一腔热血。”
赵渊说这话的时候，炽热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苏元元。
非要留下来不可的理由？
苏元元微微蹙起眉，他志向不在经商，又实在不同意他父亲的牟取暴利，还有什么理由能是让他非留下不可的理由呢？
迎上赵渊炽热的目光，苏元元心中的疑问才有了答案：娶妻生子，成立家室。
原来如此，赵渊在暗示自己什么？
苏元元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也越发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和暧昧，正巧看见小春带着一名侍女端着糕点朝这边走过来，连忙站起身，歉意道：“赵公子，看今天这么多人，量身裁衣的话，等的时间恐怕有些长，小女子改日再来拜访。”
说完，对小春使了个眼色，两人转身就要离开。
“姑娘——”赵渊忽然抬手叫住苏元元。
苏元元心中诧异，止住脚步看向赵渊：“不知公子还有什么事情？”
赵渊下意识瞟了眼身后的婢女，却还是一脸殷切地问出口：“姑娘留下芳名，改天派下人来预约师傅，也省的每次来了都是排队等候。”
苏元元微微皱眉，侧头看向小春。小春只好忙对赵渊说道：“师傅那里已经记载过小姐的名字了，赵公子的好意奴婢记住了，在此谢过。”
赵渊还想说什么，苏元元主仆二人却是快速离开，上了马车。
赵渊定定地看着苏元元的背影，满眼都是恋恋不舍。裁衣师傅的记事薄他不是没找理由看过，旁敲侧击找到了心仪姑娘的名字，却发现只记了一个“春”字，并未有太多其他的记载。
栾义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若是想要找寻一个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看姑娘的打扮和涵养，不是寻常家的女子。赵渊倒是也对父亲委婉地打听过栾义城的几家大户人家的姑娘情况，当时赵商贾还以为自己的儿子终于开了窍想要寻得一门亲事，最后却草草了事。
没有名字里带“春”的女子，这个结果令赵渊失落了好一阵，今日终于又见到她，想具体问上一问，可终究还是被她给搪塞了过去。
为何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为何不能告知真的姓名，又为何这般与其他女子与众不同？
赵渊对来到绸缎庄的其他女子都没有任何感觉，而这个他不知道名字的女子，深深地吸引着他，总是让他不自觉地想要靠近她，了解她更多。
“唉——”小春长长地叹了口气，一脸愁容。
苏元元知道她在想什么，丢了她个白眼说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别阴阳怪调的，省的回去之后再爹面前漏了馅儿。”
现在不让小春说个痛快，饶是她机灵性子，苏元元也放心不下。



第一卷 第八章：德莱酒馆

小春发愁地上下打量苏元元，痛心疾首地摇摇头：“小姐，身为局中人，你自然是觉察不到。”
苏元元没好气地看着她：“觉察到什么？别告诉我你又从赵公子身上看到了什么。”
小春也不隐瞒，眼神从一开始的恨铁不成钢转瞬就变成了羡慕，啧啧感叹道：“小姐，刚刚我和下人端着糕点还未走到亭子的时候，远远地看着您和赵公子，真是一幅难得的金童玉女图！男子玉树临风，俊朗飘逸，女子翩然若仙，倾国倾城，眉眼俱笑，自是别有一番风情……”
“打住，我哪里有眉眼俱笑了？”苏元元忙矢口否认，脑海中不断回忆，她可是没有给赵公子留半点念想，正是因为她想要赵公子杜绝了对她的心思，故此才面无表情，小春又是从哪里看出她眉眼俱笑的！
“好好好，小姐没笑，不过当时的场景真该找个画师画下来，难得一见的俊男美女图，难怪那么多的姑娘都嫉妒小姐。”小春应承着苏元元，面上却是自豪的神情。
可随后，小春的脸就垮下来，小脑袋耷拉着，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苏元元只觉的好笑：“说本小姐变脸快，我看你呀，跟随我时间这么长，好的倒是没学会，净学些不讨好的。”
小春撩眼看着自家小姐，无奈道：“小姐也知道‘净是些不讨好’的呀！”小春话中加重了后半句“净是些不讨好的”，如愿看到小姐迅速唬下来的脸，却不怕死地接着说道，“可惜了，赵商贾的提亲已经被老爷给回绝了，不然的话，依赵公子这么出众的人才，和小姐那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苏元元白了她一眼：“小孩子家家，和你说了也不懂。”
小春不满地撅起嘴，低声嘀咕：“明明奴婢比你大好不好。”
苏元元不理会她，扭头看向车窗外，却是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在大街上悠哉闲逛，不是唐桓又是谁！
苏元元的目光紧随唐桓而动，见他进了一家名为德莱的酒馆，连忙出声：“停车！”
小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随着小姐的目光望去，唯有来往的行人，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苏元元不等小春反应，已经挑帘下了车，小春一见，连忙跟在身后，不住地叫：“小姐，小姐慢点儿。”还不望回头对车夫吩咐，“你就在这儿等着。”
待苏元元站定在德莱酒馆面前的时候，小春皱眉站在苏元元身旁，四下打量了一番，颇为好奇地问出口：“小姐，您为什么要来这儿啊？”这么不入流的地方，可不是小姐该来的。
苏元元侧头瞪了她一眼：“问那么多干嘛，再废话你就回家去。”
小春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忙不迭地点头。就算她想回去，可若是不能把小姐一同带回去，还不是被老爷夫人审问一番，运气不好训斥加责罚，可是有她好受的。所以，还是乖乖在这儿陪着小姐吧。
苏元元举步进入德莱小酒馆，一眼就看到了背对她们而坐的唐桓。唐桓的对面坐着一位年轻小伙子，看言谈举止，极为粗鄙，衣着简陋，并非是大户人家的公子，相貌虽不出众，洗干净了却也算是俊俏公子一个。
“两位客官，里边请。”小二热情地招呼着。
从苏元元步入小酒馆开始，众人的目光皆被她吸引了去，坐在唐桓对面的男子也不例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苏元元，夹起的菜都不晓得往嘴里放。
唐桓诧异，回头看向苏元元的方向，却也是着实被惊艳了一把。
虽说苏元元带着面纱，不能见到她的容貌，单就在那儿一站，周身散发的气质和仙气儿，便已经惊艳了四座。
丹凤眼中有着淡淡的冷漠和孤傲，在小二的引导下，缓步前行，步步生莲，走到了唐桓身侧的一桌坐定，一股沁人心脾的牡丹幽香在小酒馆弥漫开来，比起眼前的酒肉菜品更令人心生遐想，有些人甚至情不自禁留下口水，擦都不晓得擦。
小春眉头锁的更紧，捂着鼻子，颇为嫌弃地四下观看，迎上那些打量自家小姐的目光，嫌恶地挥了挥衣袖：“看什么看，赶紧吃你们的饭。”
众人却是起哄般的笑了起来，有胆子大的，扬着声调道：“哟，这又不是你们家，眼睛是我们自己的，我们想看哪儿就看哪儿，难不成你还能管着我们不成？”
说完，在场的皆是哄堂大笑。
小春登时红了脸，本来五分气焰，这下又被挑起了三分，虽为女流之辈，可也并非是好惹的主儿。
眼看小春就要起身去教训刚刚那放话的狂妄之徒，苏元元出声阻止：“不用理睬。”照旧安然坐在原地，悠闲地品着小二上的茶，脸上完全没有半分生气的神色。
小春惊讶于自家小姐的淡定，若是往常，照小姐这个急性子，以及秉承的打死也不被人欺负的原则，早就上前抽那家伙了，还能在这儿悠闲地喝茶？今天的小姐，实在是太反常了。
小春恨恨地瞪了刚刚说话的那家伙一眼，收回目光，有些心浮气躁地把头别向他处，心中却还在讶异小姐的行为。
苏元元却好似不经意间把目光投向了唐桓，而此时唐桓目光仍旧紧紧盯着苏元元，两人的目光交汇，一个满是淡然，一个满是惊艳和惊喜。
苏元元似乎很满意唐桓的表现，想起昨夜唐桓信誓旦旦地说质疑苏家大小姐的真面目，如今看来，还没见到真面容就已经缴械投降，苏元元心中有说不出地高兴。而这种高兴的源头，究竟是因为击溃了唐桓自以为是的真相，还是其他什么，她却是不敢深究。
唐桓心中感叹：没想到，栾义城还有如此美女，想他在栾义城混了近二十年，竟是从不知道。
王二捅了捅发呆的唐桓，笑的有些诡异。
“喂，你不是说自己从来不会被儿女情长所牵绊住吗，怎么？不过是一个女子而已，这样的货色，凝香楼有的是，能搂又能抱的，看你那痴情的眼神儿，这可不像是一代侠者的风范啊。”王二抿了一口小酒，对唐桓揶揄道。
唐桓收回目光，不理会王二的嘲讽，重新恢复了那个义薄云天的豪气，开口道：“我唐桓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除暴安良是我今生的意愿和志向，至于美女，看看也就算了，还真没有那个打算。”
一旁的苏元元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呢，听到这里，心中鄙视，真以为自己是大侠呢，也不过就是在小小的栾义城，这个唐桓，当真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王二笑笑：“兄弟就当你说胡话呢。”然后话锋一转，四下看看，凑到唐桓近前问道，“对了，昨个你不是去过苏府了吗，怎么，看到苏家大小姐了没？是美还是丑？兄弟这里可一直等着信儿呢，若是输了银子，你可是要赔给我的。”
看着王二一脸讨债的样子，唐桓不紧不慢，送了他一个鄙视的目光：“赌是你要打的，我不过就是帮忙去看看，又没说一定能办成，你是输是赢，跟我有什么关系。”
“哎，别介，你可是我最好的兄弟啊，别见死不救啊。”王二有些着急地说道，忙不迭地给空了酒杯的唐桓倒酒，脸上堆起的笑容尽是讨好的意味，“这不是因为有你兄弟才有底气和别人打赌吗，如果赢了的话，都是你的功劳，你想让兄弟做什么，兄弟都应你。”
王二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一旁的苏元元恍然大悟，原来唐桓夜入苏府想要看自己的真面目，并非是他的本意，而是因为打赌。
知道是这个缘由，苏元元竟是莫名地有些失落，“腾”地站起身就朝外走。
小春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苏元元已经走到门口。小春急忙要跟出去，却被小二拦住：“哎，菜都已经做上了，你们走了，我找谁要钱去！”
小春匆匆递给他一块碎银子，也不等他找钱，急忙绕过小二追着自家小姐去了。
直到上了车，小春看见苏元元沉下来的目光，饶是有再多的不解也不敢多问，两人一路沉默。
王二和唐桓看着倩影消失，心中多少也有些犯嘀咕。这两个女子来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翩然而来，匆匆而去，倒是来影无踪啊。
“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子，若是苏府的千金能有她一半漂亮，就算这个赌输了也无妨。”王二痴痴地看着苏元元离开的方向，低声喃喃。
唐桓“哼”了一声：“只要我有办法让大家看到她的真面目，你不就已经赢了吗，究竟美丑，又何必在意。”
王二斜了他一眼：“别说的好像你并不感兴趣似的。”
唐桓一口酒下肚，“嘿嘿”一笑，无所谓道：“我感兴趣的只是真相，美丑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这样说，小心我惹毛我撂挑子不干了。”
王二一听他威胁自己，嘴角噙着一抹坏笑：“栾义城的唐侠客向来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怎么，这次破例想要反悔了？你就不怕这件事传出去，成为栾义城里最大的笑柄吗？”
唐桓一把揪住王二的手腕子：“嘿，你个臭小子还留有后招啊，早就想好了吧，故意让我骑虎难下，你说我怎么就交了你这么个朋友，真是交友不慎啊。”
王二一边坏笑一边把唐桓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话也不能这么说，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起码对于堂堂的唐大侠来讲，不过是翻墙入内，见个人而已，小菜一碟嘛。江洋大盗你都能摆平得了，区区一件小事何以让你称得上是‘骑虎难下’呢！”
被王二这么一追捧，唐桓脸上都是受用的得意笑容，鼻孔都能上天了。
王二逮住机会，连忙又为唐桓斟了一杯酒：“来来来，为了预祝你的成功，干杯。”
唐桓似乎很不情愿地举起酒杯：“给你个面子。”碰杯，一饮而尽。
心中却是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在今晚看到苏家千金的真面目，否则一而再，再而三的潜入苏家，万一真被发现了，岂不是要坏了他在栾义城的名声。



第一卷 第九章：随我闯江湖吧

苏元元气呼呼回到家，苏夫人早就在厅堂等候多时了，见女儿一回来，刚要拉着她问话，却见她目光阴沉，只是瓮声瓮气道：“娘，量体裁衣的事情改日再去。”说完，也不等苏夫人答话，就转身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了。
苏夫人看向随后赶来，却是一脸茫然的小春。小春对上苏夫人询问的目光，忙答话：“啊，对，夫人，那个……今天人太多了，奴婢和小姐等到现在也还是排不上队，所以就回来了，准备改日再去。”
说完，怕苏夫人询问过多其他的事情，连忙转身追随小姐的身影而去，令身后开口刚要说什么的苏夫人哑了声。
看着苏元元大步流星毫无淑女形象的样子，苏夫人蹙起眉，叹了口气：“这个孩子，没有一天让人省心。”
一旁的廖姑姑开口劝慰：“终归还是没嫁人呢，依照小姐的性子，若是嫁了人，估计能收敛不少。”
苏夫人摇摇头：“你还替她说情，都已经十七岁了，还是没有个姑娘家样子。现在我就盼着她啊，嫁给个好人家。她只要去了别由着自己使小性子就好。什么礼节规矩，苏家的颜面，不会就不会，丢脸就丢脸，这已经算是我对她最低的要求了。”
苏夫人的语气里满满都是无奈和无尽的宠爱。
一旁的廖姑姑听在耳里，笑了。苏夫人这一边责怪一边又是不舍和怜惜，到底还是自己的孩子，疼爱还疼不够呢，又怎么会真的责怪。
从老爷为小姐选夫婿可窥一斑。老爷是个讲道理的人，在生意上精益求精，从不坑害百姓一分钱，是个较真的人。
而为小姐选夫婿的时候，老爷的较真上升到了刁钻眼毒的地步，并非是真的在意对方的家世和相貌，可终究还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连他都瞧不上眼的人，更何况看得上的还要私下里仔细考量其人品，一旦不满，便被踢出局。
“夫人，人各有命，小姐虽然顽劣了些，但心地善良，对待我们下人又极为慈善，是个好主子，也一定会寻觅到一户好人家，嫁给一个好郎君。”廖姑姑这样说，心中也确实是这样想的，于苏家，她虽说不能说是情感最深的一个，却是随夫人陪嫁到这里来，看着苏元元从小到大的唯一一个年长的下人。
除了老爷和夫人，苏府上下，再没有比廖姑姑更疼爱苏元元的人了。
苏夫人侧过头看着廖姑姑，眉毛终于舒展开，脸上露出了笑容：“还是你最懂我的心。”
晚饭苏元元只是吃的很多，看上去有点儿泄愤的意思。小春虽然已经习惯了小姐的任性和脾气，但是以往她多少还能了解到事发的缘由，可今天她确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小姐无缘无故地闹脾气，究竟是为什么？从绸缎庄到府上，途中只去过那家德莱小酒馆，难不成和在酒馆里碰到的人有关？
小春那边自己在心中打着鼓，苏元元这边却在暗自思忖今天晚上的出行计划。
白天已经很不爽了，晚上怎么也要出去好好的疯玩一把。
换好男装，一切收拾妥当，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苏元元在小春的再三叮嘱下，来到后院的墙角之下。
没有了喧扰和婚事的烦恼，装扮成大家都不认识的自己，随心所欲的玩耍，是苏元元最开心的时候。
“哼，权当遇见一只狗，什么大侠，什么天下第一美男子，都是狗屁！竟然为了一个赌而私闯民宅，这也太不把苏家大小姐当回事了吧！今天最好别让我看见他，否则，一定打的他鼻青脸肿！”
苏元元解气似的对着空气拳打脚踢一番，又听了听周围的动静，抬头看了看月亮，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刚要翻墙而出，忽然觉得背后阴风阵阵，令她不寒而栗。
回头看看，这里是灯光的死角，黑漆漆一片，哪里能看见什么人啊。
按照苏元元的经验，不是自己产生错觉，就是微风过境，总之，除了唐桓那一次是例外，她翻墙而出，从未出现过任何意外。
“咳咳咳！”
熟悉男子咳嗽声在身后响起，苏元元浑身一震，打了激灵猛然回头看向黑暗之中，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莫非，是他？
苏元元能听见有脚步声在移动，慢慢的，从黑暗中走出一个身影，苏元元惊得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是唐桓！
唐桓环胸而立，摸着自己的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苏元元。暗夜中，他的目光闪着若有若无地光，令苏元元难以捉摸。
唐桓什么时候来到这儿的？刚刚自己的自言自语又被他听去了多少？那么眼下，他是已经确认还是怀疑她的身份？
无数的问题在苏元元脑中炸开，让她有些手足无措，竟是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做出反应。
唐桓盯着她半天，终于叹了口气，刚要上前，苏元元突然开口：“你别过来！”因为忌惮着被府上的人发现，苏元元刻意压低的声音却还是听出了惊慌和匆忙。
唐桓皱起眉头：“喂，刚刚明明是你说要打的我鼻青脸肿，怎么，真看到我就认栽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苏元元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唐桓只听到了她的最后两句，其他的没听到，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认定她是男人。
苏元元清了清嗓子，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试探着问出口：“你干嘛偷听别人讲话，我又没提你的名字，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就是你。”
说完，苏元元屏住呼吸，接着灯笼投射过来的一点余光，竭力去辨认唐桓脸上的神情，努力倾听唐桓说出的每一个字。
“你说我为了一个赌私闯民宅，不把你们家大小姐当回事儿。刚才我清清楚楚听到的，这些话你总不能反悔吧，若非说的是我，难不成昨天晚上你还遇到其他闯入苏府的人了？”唐桓信心满满地道出，却是没注意到对面的苏元元早就惊出一身冷汗。
也就是说，刚刚苏元元说的所有话，这个男人都听到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横竖这都是自己的家，怕什么，大不了就让他看看真面目喽。可是，爹和娘那边改如何交待，自己穿成这个样子被人家认出来，传出去就算是美貌，还不是因为不成体统而辱没了家族名声。
苏元元这边还在暗自纠结，唐桓见她没反应，开口问道：“小爷我倒是好奇，你是如何知道我和他人打了赌，赌注是见到贵府千金的真容？”
唐桓也不才刚刚落脚，便看到后院有个娇小的人鬼鬼祟祟朝着这边走来，借着灯火看清楚是昨天夜里的小土豆。
可他不是去厨房偷吃吗，干嘛来后院？难不成又吃撑了，出来溜溜？这个理由也未免太过牵强了。
直到苏元元走到阴暗角落的墙根，唐桓恍然，莫非小土豆是专门来预防自己再次私闯民宅，故此才躲在这里守株待兔的？
再听小土豆口中念念有词，说的都是唐桓的坏话，唐桓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这才忍不住现了身。
苏元元被唐桓问住了，却打定主意，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妥协。
“你昨天晚上自己说的啊。”苏元元梗着脖子对唐桓说道，心中却是已经找好了说辞。
唐桓不以为然，斜睨着苏元元：“我私闯民宅，不代表我是歹人，正如我为人潇洒大方，却不代表我贵人多忘事，自己到底有没有说过，我还是记得的。”
苏元元“哼”了一声：“你昨天晚上不是说，看不到苏元元的真面目，无法向兄弟们交代吗？这就足以说明了，你并非是真的为自己来看苏家大小姐的，若非是和兄弟们打了赌，能否看得到，又如何需要向你的兄弟们交代。”
苏元元振振有词，竟是说的唐桓哑口无言。
“小土豆啊小土豆，没想到你人小鬼大，长了颗聪明的脑袋。啧啧，在苏府打杂实在是太可惜了。”说着，唐桓伸手就要去揽苏元元的肩膀。
听到唐桓词不达意的夸赞，苏元元知道自己已经成功蒙混过关，心中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看到唐桓大咧咧地伸过来的胳膊，苏元元本能地想要躲开，脑海中却是突然迸出了一个想法，索性任由唐桓揽住自己，脸上却是一副不服的神色。
不管怎么说，刚刚要将唐桓打的鼻青脸肿的话已经放出去了，总归要在气势上显示自己对苏家大千金的维护吧。这样，才符合自己“小土豆”的身份。
揽着小土豆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唐桓一脸的亲热：“不如这样，你随小爷我出去闯荡江湖，当个大侠客，也省的在这里遭受主子们的气了，如何？”
在唐桓看来，没有什么比自由更惬意的事情，更何况还能除暴安良。
苏元元立刻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双眼放光，随即却又黯淡下来：“可是我的卖身契还在苏老爷手上，他不可能放我离开的，要不，你去找苏老爷说说，或者唐大侠有银子的话，可以先帮小的赎身，这样我也好跟你去闯荡江湖啊。”
苏元元试探而又充满无限期盼的目光看向唐桓，心中却在等着看好戏。
唐桓一怔，搭在苏元元肩膀上的手慢慢收了回来，顾左右而言他：“哦，这个嘛，你既然已经身为人奴，总该在约定的年限里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再说了，闯荡江湖可不是件好玩的事情，那是需要本事的。你会武功吗？相貌英俊吗？身材魁梧吗？”
唐桓扫了苏元元一眼，满眼都是嫌弃：“你看看你，手无缚鸡之力，长相一般，身材矮小，即便到了江湖也是被人欺负，算了算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苏府打杂吧，想了想，嗯，还是这个比较适合你。”



第一卷 第十章：异样情愫

苏元元暗地里翻着白眼，脸上却是陪着笑：“也是哈，那不知唐大侠今夜来访，是否还是为了见我家大小姐一面啊？”
唐桓听出小土豆话里的嘲讽之意，嘴角噙着坏笑看向小土豆：“怎么，今天晚上特地在这里等我，是想要抓我邀功呢，还是想要为我带路呢？”说着，唐桓右手抚上腰间的佩剑，那模样，任谁都看的出威胁的味道。
原来如此，唐桓以为自己是在这里守株待兔，谨防他再次闯入苏家。他也不想想，若是她真的想要抓他，何苦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守株待兔，早在他出现的时候就有人来包围他了，还和他有时间在这里阴阳怪气的说话？
苏元元目光中的不屑一闪而过，语气有些凉凉的说道：“看唐大侠说的，小的哪有那个能耐抓您啊。不过我要告诉唐大侠一个不好的消息，苏大小姐去了益州，说什么去看她姥姥了，今儿下午我还看见她从后门上了马车呢。”
唐桓一愣，苏元元去了她姥姥家，这未免也太巧了吧。他昨晚上才说要见苏元元真面目，今儿就去姥姥家？
随即，唐桓锐利的目光射向小土豆，有些阴森森地问道：“该不会是你向你们苏大小姐透露了什么不该透露的消息，所以她才离开的吧？想不到你个小子还挺不讲信用的，枉我还那么相信你。”
一边说，唐桓还一边举起了剑，看那架势，苏元元要是不讲实话，他的剑就要落下来。
苏元元脸上丝毫没有惧怕的神色，反倒是昂首挺胸，声音坚定：“我不过是苏府的一个打杂的而已，就算能见到苏家大小姐，可也未必能说得上话，就算能说得上话，可也未必有人听啊，凭借我一己之词，有谁会相信？”
唐桓手中的剑停在了半空中，苏元元知道自己的话他已经信了一半，再接再厉：“况且，我也不会冒着被责罚的风险去出卖朋友。若是老爷问起来，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会出现在后院，岂不是把我每天晚上偷吃的事情给抖搂出来了吗？我虽然命贱，可自己的命，我宝贝着呢！”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唐桓慢慢把剑收回到剑鞘，却仍旧用怀疑地目光在小土豆脸上扫来扫去，不放心地加上一句：“你说的都是真的？”
苏元元心中觉得好笑，这么实在的大侠，是如何在江湖上混的，能活到今天实在不容易。不过主要还是她机敏，能言善辩，否则也不会蒙混过关。
“若有半句假话，我立刻就撞柱而死！”口中信誓旦旦，心中却在嘀咕，想她苏元元说谎话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多一个死不了。
唐桓摆摆手，倒是挺大方地说道：“算了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想来你也没那个能耐和苏元元说上话。”他微微皱起眉头，“那你今天鬼鬼祟祟地躲在墙根干嘛呢？”
终于想起本质问题了，苏元元还就怕他不问呢。
苏元元脸上都是兴奋的光彩，凑近唐桓：“一来呢，是想告知唐大侠，苏千金已经不在府上，二来呢，嘿嘿，我想翻墙出去玩。白天干活不能随便出去，晚上趁着夜黑没人发现，我想到大街上遛遛。”
唐桓笑了：“唉哟小土豆，这后院遛够了，想去外边遛，你小子胆子还不小呢。行，对我的口味。”
唐桓想想，反正也见不到苏元元，再在苏府留下去也没什么用处，索性伸手揽上小土豆的肩膀，豪气地道：“多大点儿事情啊。既然你把我当朋友，透露给我消息，我也帮你一次，走，小爷这就带你出去逛逛。”
“真的！”苏元元两眼冒光，栾义城她觉得好玩的地方已经玩的差不多了，这次跟着唐桓，铁定能发现更多好玩的事情。
唐桓见小土豆这迫不及待的模样，心中觉得好笑，却是忽然有种异样的想要保护的感觉和冲动。
随即他心中一惊，揽住苏元元的手像是抓到烫手山芋一样蓦地松开，连他自己都不晓得心中那股异样的情愫究竟为何会出现。只是低头看到小土豆开心的笑颜，清秀的眉眼，以及弯弯上翘的唇角，他的心跳会莫名地加快。
幸好，此时两人来到墙根下面，黑漆漆的，谁也看不到谁，唐桓只觉得脸颊发烫，站在原地没有任何行动。
苏元元等了片刻，不见唐桓有所举动，心中诧异，身子朝着唐桓的方向挪动，伸手拽了拽唐桓的一角：“喂，唐大哥，你怎么了？”
言外之意，你倒是翻墙啊。
苏元元毫无预兆的靠近，令还未来得及冷静下来分析的唐桓一惊，却是闻到熟悉的牡丹花香的味道。
唐桓怔住，这个味道，他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在哪儿……
忽然，唐桓想起来，今天在德莱小酒馆的时候，那个蒙面女子进入酒馆时，身上就是这样的味道，一模一样。而后他又回忆，似乎昨夜在接近小土豆的时候，他身上也有这个牡丹香味，今天一样。
唐桓的脑中忽然迸发出一个毫无逻辑的想法，却是把他自己给吓了一跳。怎么可能，苏家大小姐怎么可能是面前这个杂役小土豆，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更妄谈淑女风范。
唐桓使劲摇了摇头，晃去了脑中不合常理的念头，伸手一把揽住小土豆，提气运功，纵身越墙而出。
即将到十五，如今已经有很多商贩陆陆续续展出彩灯，虽然不如十五热闹，却也是人流如织，摊档面前都有三三两两的驻足人群。
苏元元东张西望，心中猜测着唐桓带她能去哪里。
“你想去哪儿？”看着小土豆好奇的目光四处张望，眼珠滴溜溜转着，一副对什么都很好奇的样子，心中颇有成就感，不觉出声问道。
苏元元认真想了想，平日里都是一个人四处瞎逛，当个凑热闹的看客，还真的没有实实在在进行过消费，可是一时间却又拿不定注意。侧头看了看身边的唐桓，目光温柔地盯着自己，等待她的答案，脸颊不由得涌上一抹羞涩。
一位玉树临风的俊朗男子在身边陪同，又用这种深情的目光望着她，苏元元都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了。
“哎，小土豆，你脸怎么红了，很热吗？”唐桓诧异地发现，小土豆居然现出了小女儿般的娇媚之态，现在是阳春三月没错，可还没有热到脸色发烫的地步，小土豆这是怎么了？
苏元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更怕唐桓起疑心，连忙做晕倒状。
唐桓连忙扶住苏元元，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实有些烫，皱紧眉头：“身体不舒服还出来干嘛，走，我送你回去。”说着转身就要带着苏元元走。
苏元元扯住他的一角，缓缓开口：“唐大哥，我再厨房看见了类似参片的东西，就含了两片在嘴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的缘故。”
唐桓愣了一下，忽然放声大笑，惹来路人的频频侧目，却在看清两个俊秀男子之后，都不由得暗中赞叹，真是生的俊俏至极。
唐桓笑的越凶，苏元元的脸就越红。只有苏元元知道真相，靠在唐桓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以及胸腔因为笑声而产生的震颤，都令她的小脸越发红了。又那么一刻，她就想这样靠在唐桓的怀里，永远不起来。
唐桓扶正苏元元，苏元元不得已摇了摇头，做出了一副渐渐恢复神智的模样，做戏总要做足嘛。
唐桓笑的身体发颤，终于制止了笑声，这才对苏元元说道：“小土豆啊小土豆，该说你什么好，偷吃什么不行非要偷吃参片，这下你可是补过头了，难怪你脸那么红。”
苏元元心中更觉得好笑，这个唐桓是真傻还是假傻，谁家的参片放在厨房里！不过这样也好，好糊弄的人总比是个人精强。
为了照顾到苏元元，两人在大街旁的馄炖摊买了碗馄炖，歇息了片刻。
苏元元晚上本来吃的就不少，看着馄炖一点胃口都没有，倒是唐桓，好像是饿狼扑食，转眼的功夫就把一碗馄炖给消灭掉了。
苏元元好奇问道：“为了去看苏家千金，你不会连晚饭都没有吃吧？”口中是质疑的语气，可苏元元心中却有种隐隐的雀跃和期待，望向唐桓的目光中有着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殷切。
唐桓喝完最后一口汤，擦了擦嘴，回味着馄炖的味道，一脸的苦相：“王二那家伙，自从我应下他的要求之后，一到晚上就催着我赶快到潜入苏府，我现在非常后悔答应帮他这个忙。”
口中虽然说着后悔，脸上却是一点后悔的表情都没有。
即便是这样，听到唐桓没有吃放的真正理由，并非是他自己迫切地想要知道苏元元的面目，而是由于他的兄弟催促。这个答案让苏元元心中有点儿小小的失落。
唐桓自顾自说完，意识到什么才又解释道：“哦，王二，是我在江湖上闯荡结交的兄弟。这个赌就是他和别人打的，而我，嘴欠的答应了帮他完成。”
苏元元目光黯淡下来：“那依照唐大哥的意思，其实你对苏元元的真面目也并非有多好奇是吗？潜入苏家，不过是为了帮兄弟一个忙而已。”
唐桓想都没想点了点头，四下看了看，街上是越发的热闹了，站起身对苏元元道：“小土豆，今儿大哥带你去一个你从来没去过的地方。”
“我累了，我想回去了。”
忽然，苏元元说出这样的话，令已经被挑起兴致的唐桓愣了一下，前后左右审视了苏元元一番，又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口中喃喃：“不过两片参片而已，还真够折腾人的。”
苏元元知道唐桓以为又是参片作祟，殊不知，她根本就没有吃参片。
苏元元站起身，朝着苏府的方向往回走，神情略有些失落和惆怅。
唐桓急忙赶到她身边，心中想，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蔫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