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真不知羞   云福被送到宋家那天, 刚巧老太太吃鱼, 被鱼刺卡住了, 什么喝醋, 硬咽馒头, 等各种办法都用了, 硬是没把鱼刺拉下来, 弄得老太太上不来气,眼见着脸憋得发紫,两眼乱翻, 好似要死过去一样。把个宋祈彦吓得急忙招呼了媳妇辛娘去叫郎中来。但谁都知道,在古代这吃鱼被鱼刺卡住 ,那想要好就得用什么物理性质的土法子, 吃药什么的都不好用, 就算是郎中来了,也无非是这些招儿!
  
  郎中很快来了, 但看了看老太太的样子, 也是摇头离开了。
  
  “求求您了, 老天爷, 我宋祈彦没做过什么坏良心的事儿, 求您不要这样对待我?我娘可不能……”
  
  宋祈彦诚心诚意地跪在院子当间, 辛娘摆了祭祀老天的贡品,还燃上一炷香。
  
  “娘,祖母怎么啦?”
  
  小儿宋云庆三四岁的样子, 一身的寻常素布袄, 头戴着的那顶素色小帽,还是老太太亲手做的,看着孩子粉嘟嘟的脸,辛娘无话,抱住了他,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
  
  “云良,你去叫大伯跟三叔吧,就说让他们快点来……”
  
  宋祈彦急得满院子转圈,再看着一点起色没有的老太太,禁不住叹息,仰头看着天空,天空一片空茫,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雨前愁,愁更愁啊!
  
  “知道了!”
  
  宋云良比云庆大三岁,现在都七岁半了,穿着跟云庆差不多的衣裳,但眉宇间的皱起的那个结,却明显表示他比云庆大,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儿可能不好了。
  
  云良出去后,紧跟着进来一个人,这个人手里抱着一个娃娃,这娃娃长得胖乎乎,圆嘟嘟的,粉丹丹的小脸一看就让人喜欢,穿着一件粉色的小衣裳,虽说是粗布的,但却更显得小娃娃喜庆好看。
  
  “姐,姐夫,你们这是怎么了?”进来的人叫辛奎是辛娘的娘家弟弟。
  
  他看着自家阿姐跟姐夫在院子里摆起了祭祀,再看看两个人脸上的那浓浓的愁云,顿时惊讶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哦,是辛奎啊!”宋祈彦好歹是挤出一抹笑来,不过才近三十的汉子,理应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却因为这突然而至的祸患变得颓废,黯然。
  
  “姐夫,到底怎么啦?你们说啊,急死我了!”辛奎是个急性子,说话急切,怀中抱着的小娃儿似乎也感知到气氛不对,静静地,乖乖的,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脸懵懂。
  
  “阿奎,是老太太,她吃了鱼刺卡住了喉咙,这会儿……唉!”辛娘叹息着,眼圈就蕴着一抹泪。
  
  “怎么啦?鱼刺卡住就会送命吗?不行,我去看看……”
  
  辛奎径直抱着小娃儿就往里走,里屋老太太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满脸的青紫色,让人都几乎怀疑她已经死去多时了。
  
  “呀。怎么会这样?”辛奎一看,也是惊悚不已,小小的一个鱼刺就能要了人命?
  
  “呜哇……”怀中的小娃儿忽然张开两只小手,对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老太太喊着,“抱抱……呜哇,抱抱……”
  
  身后紧随着进来的辛娘看了这幕,眼泪又止不住落下来,老太太若是这会儿能起身抱抱着小娃儿,那该多好啊!
  
  这娃儿长得多俊俏啊!
  
  本来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老太太忽然就长叹一声,而后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直到最后,一张嘴喷出来一口血,那口血正落在了前襟上,白素色的前襟上一抹鲜红的血色里,一根细长的鱼刺豁然出现。
  
  “咳咳,哎呀,可掐死我了!”
  
  老太太宋洛氏咳嗽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但好歹面色渐渐变得有了红润,人也由炕上起来,一眼就看到辛奎手里抱着的小娃儿了!
  
  顿问,“阿奎,这可是你上次说的那个给我家云庆当童养媳的娃娃儿?”
  “老太太英明,正是那娃儿!”
  
  辛奎见老太太醒来,也是一脸的喜色,他身后的辛娘跟宋祈彦就更不用说了,简直是欢喜得都要跳起来了。
  
  “我得出去感谢老天爷的保佑!”
  
  宋祈彦转身就要往外走。
  
  “祈彦,你站住!”宋洛氏喊了他一声,宋祈彦急忙回转过来,“娘,您是不是饿了?要不让辛娘给您去熬点粥吧?”
  
  “为娘的不饿,但这会子事儿不是老天爷的功劳!”
  
  宋洛氏把目光看向辛奎怀中的小娃儿,小娃儿正对着她嘻嘻笑着呢,两只小胖手一只在嘴巴里允着,另一只对着她招手,呜哇呜哇地叫着。
  
  “是这个孩子给咱们家带来了福气!来吧,让祖母抱抱,我的乖福娃啊!”
  
  众人楞了一愣,回头想想,倒也对,这娃儿没来之前,他们正是想尽了各种法子,但都没办法把鱼刺从老太太的喉咙里弄出来,拜天拜地拜祖先都没用,偏偏小娃儿一进门,喊了一声,呜哇,抱抱,这老太太不但感知到了,还一阵简单的咳嗽,就把鱼刺给咳出来了!
  
  说是神奇,一点也不夸大!
  
  小娃儿到了老太太的怀中,更是精神,两只小胖手竟捧着老太太的脸,很乖巧地在老太太的脸上亲了一下,这次老太太可真是欢喜得紧了,直接把这娃儿搂在怀中,对宋祈彦道,“从今后,这娃儿就是为娘我的心头肉,谁不待见都不成!”
  
  “是,祈彦知道了!”宋祈彦也是觉得今天这事儿发生的实在是蹊跷,本来一场祸事,因为一个小女娃儿的到来,简单化解。
  
  “你们喜欢啊,那我就算是完成任务了,其实呢,若不是我家中孩子多,我都想留下着女娃儿了,长得真是挺喜庆的!”
  
  辛奎有些不太甘心地说道。
  
  “那不成,以后这娃儿就是我家的了!”
  
  宋洛氏以为辛奎要后悔,下意识地抱紧了那女娃儿,不肯松手了。
  
  “祈彦哪,这娃儿还没名字呢?咱们得给她起个好名儿!”
  
  老太太这样一说,宋祈彦哪敢不从,看看小女娃一脸的福相,还深得老太太的心,就说,“娘,不然就叫云福吧?她能给咱们家带来福气!”
  
  云福?
  
  老太太嘟囔了几句,一拍大腿 ,“好,就叫云福了,好名字,好娃儿!”
  
  云福也好像知道自己有名字了,十分欢悦,拍着两只小胖手,呜哇,呜哇地叫个不停。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跟着就是宋祈辉的骂声,“老二,你个混蛋,咱们大家相信你,才将老太太交由你来养活,万没想到,你竟用鱼刺害了老太太,走走走,咱们去村公所好好请大家评评理。”
  
  “就是,这老太太可是最偏向老二家的,当初搬过来的时候,指不定给了老二什么好处呢!这次,都要一起来查查!”
  
  这是老三媳妇李氏的声音,刻薄尖酸,一听就是不是什么善茬儿。
  
  屋子里老太太一听外面的动静就皱起了眉头,“娘,您别动气,身子骨要紧!”
  
  辛娘低眉顺眼地说道。
  
  “哼,这些不孝子,大概早盼着我死吧,现在还来说这些?辛娘,你扶我出去,我看他们到底又要闹什么妖蛾子?”
  
  “嗯。”辛娘不敢阻拦,只好将她扶起来,又忙着给老太太找鞋子,粗布纳得底子,厚厚的用了七八层,又用云锦做的鞋面,绣上了一水儿的小梅花,舒适好穿,是辛娘给老夫人做的。帮她穿上之后,这才起身说,“娘,不如,让我抱云福吧?您身子骨刚好,抱着累!”
  
  “谁说我抱着我云福累?一点都不累!”
  
  老太太当即拒绝,还很是亲昵地在云福的脸上亲了一下,“我的乖云福啊,祖母可喜欢你了,抱着你一点都不觉得累呢!”
  
  说话间,就抬脚往外走。
  
  竹帘一挑,外面万道阳光扑面而来。一室的光亮落在人身上,霎时就感觉到了暖意。
  
  额?
  
  刚刚不还是阴沉沉的要下雨的样子吗?怎么这会儿就是个大晴天了?
  
  宋祈彦看看天色,小声嘟囔着。
  
  “是咱们云福来了,所以老太太好了,自然天气也好起来了!”
  
  辛娘说着,就笑,她身边跟着的小尾巴宋云庆奶声奶气地问道,“娘,这个小娃儿是从哪儿来的啊?”
  
  “傻小子,这是你祖母给你找来的媳妇,你喜欢不喜欢啊?”
  
  辛娘弯下腰,刮刮小儿子云庆的小鼻尖,笑嘻嘻地问。
  
  “喜欢,小妹妹真好玩!”
  
  宋云庆咧嘴乐。
  
  “真不知羞!”
  
  旁边的宋云良白了弟弟一眼,再看看那小云福的确是白白嫩嫩的挺好玩的,想来,这女娃儿跟弟弟倒是挺般配的,弟弟也挺白,而且从小也是胖嘟嘟的。
  
  “娘,娘,您没事吧?”
  
  看到老太太出来,宋祈辉一身长衫马褂,料子是江南织锦的,虽说锦不是上好的,但比起宋祈彦一家人穿的素色粗布来说,那真好了不止一个两个档次。
  
  “怎么你很盼着老娘有事儿?”
  
  宋洛氏冷眼瞅过他,一句话就把他给噎住了,“娘,看您话说的,当儿子的哪儿有不盼着自己家老娘长命百岁的!”
  
  这话说的就有几分假兮兮了。
  
  惹来了老太太的白眼,“我若是真的长命百岁了,估计你都要把我活埋了!”
   正文 第2章 混吃混喝的小米虫   “哎呀, 娘, 您怎么能那么说祈辉啊, 好歹他可是您的亲儿子, 还是宋家的长子呢!”
  
  宋祈辉的老婆甘氏尖脸, 脸上脂粉涂抹得不少, 说话声音尖细点, 有些不讨喜。她跳出来替着自己男人叫屈。
  
  被老太太一眼瞪回去,“我在这里教训我儿子,你算哪根葱?”
  
  “呵呵, 娘,您这话说的,我那颗葱都不算, 我就是一过路的, 比不上老二家媳妇会当人,您就继续把她当宝贝疙瘩, 把我们当草芥吧!”腰肢一扭, 她晃着个略显肥硕的身子走了。
  
  “娘, 既然您没事儿了, 那我们就回去了, 二哥, 以后不要这样动辄惊兮兮的把我们找来,耽误我读书考功名的时间,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老三宋祈文是个前年刚考取的秀才, 虽身量有些单薄, 但因了读书痴生的那种孤傲,走路都是昂着头摇着扇,边走边吟诗的,一年到头都在家里读书,老爷子还活着的时候,就把家里最肥的土地分给了他,还给他雇佣了几个长工,说他是宋家的希望,宋家只有读书考取了功名才能有出头之日。
  
  “就是,二哥,不是我说你,你跟我们家祈文能比吗?天天摆弄那几亩薄田,说什么只要打通了山洞,就能把山后的水引到田里来,这几年了,你打通了吗?笑话,我们家祈文可是考取秀才了,下一步就是举人,你们等着看吧,真正能让宋家光宗耀祖的还是我们祈文!”说话的是老三家媳妇李彩凤。她是临镇的李家人,李家在临镇算是大户,虽然她是个庶出的,但当初出嫁的时候,宋家老爷子还是按照迎娶嫡女的规则来的,所以,她一直都挺傲气的,觉得自己比前面两个嫂子都要高摆一些。
  
  “娘,我也要考功名!”
  
  老三家的小丫头红梅扬起小脑袋,对李彩凤说道。
  
  “考什么考?你个女孩子考什么功名,走,回家!”
  
  李彩凤这会儿柳眉倒竖,脸色阴沉,有些气急了,成亲几年了,她生了两个孩子,都是女娃,一个带把的都没有,把她给郁闷的不轻。
  
  “呵呵,弟妹啊,你可不能这样对待小孩子,谁说女子不如男,没准儿将来红梅嫁个好人家,能给你和三弟孝顺养老呢!”
  
  老大宋祈辉一向看不惯李彩凤仗着娘家势力大就在宋家指手画脚的德行,这会儿见着损她的机会,怎么可能放弃。
  
  “大哥,你这话说的太对了,等我们家祈文中了举人了,再谋个一官半职的,说不定那上门来求亲的男子多的去了,到时候我就给我家红梅招个上门女婿,给我们养老!”
  
  李彩凤脸色不好看,心里气恼,但嘴上却是不饶人的。
  
  “哦,那就好,也省了到时候我们家虎子还得给你们这没有儿子的三叔三婶养老送终了!”
  
  宋祈辉这话彻底把老三两口子激怒了,他们一起对着宋祈辉怒喊,“你放心,我们到老了就是要饭饿死,也不会要到你们门上,就你们虎子那德行,将来养不养活你们两口子都是回事儿,还在这里叭叭叭说什么给我们养老?我呸,谁稀罕吗?”
  
  “老三媳妇你得说清楚,到底我们虎子怎么就德行不好了?”
  
  宋祈辉也怒了,扬起手来,要去打宋祈文。
  
  李彩凤一把把宋祈文揪到身后,身子往前一凑,“你想要打人?好啊,你打我啊!哎呀呀,快来人看啊,这宋家老大要打弟媳妇了!”
  
  这一通闹腾,外面街门口就有不少的看眼的了。
  
  “都给我住手!”
  
  老太太是个极其要面子的人,眼见着这外面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她怎么能不恼?阴寒着脸,眼神如刀子,“成什么样子?没事儿都滚回去,不要在这里胡闹!”
  
  “谁愿意来这儿似的!”
  
  老三媳妇李彩凤一把拉过自家男人,“走,咱们再也不来这里了,都是些什么人啊?仗着自己大,便欺负小的不说,就连那老的也欺负小的,我们做小的就该死吗?”
  
  “娘子,你不要生气,古人云,君子不与小人斗也!”
  
  老三宋祈文拽起了诗文,一通摇头晃脑的样子,却把李彩凤给喜得不行,“对,相公说的对,咱们可是有学识的,素质高,不跟那些没读过书,还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计较!”
  
  这话里里外外可就打击一片了。
  
  宋祈辉跟宋祈彦都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看看老太太的脸色,都没有再说。
  
  宋祈文携着他那娘子已然走到了大门口,看到那些看眼的,李彩凤不喜,一瞪眼,不耐烦地挥挥手,“都闪开去,没事儿在这里干嘛?”
  
  外面的人都往后避让了一些,却在这时,一个人满身的泥浆,像是从泥水潭里滚了一圈才出来的,直奔进了宋家,“当家的,通了,打通了,水过来了,都引过来了啊!”
  
  来人是宋祈彦雇的在田里打通山洞引水的工匠齐三强,他满脸的汗珠子,浑身上下都是泥浆,一张大嘴却咧着,都笑道耳根后了。
  
  “真的吗?山洞真打通了?”
  
  宋祈彦简直是欣喜若狂,三年了,整整在那山洞里打造了三年,一直对盼着出水,希望能把那山前贫瘠的土地给灌溉上水源,现在真的打通了,他爹在世一辈子都没完成的心愿他完成了,他宋祈彦再也不是那个只有几亩薄田的穷汉子了。
  
  众人也是大为惊奇。
  
  宋祈彦家这一天真可谓是风起云涌啊,前面刚老太太被鱼刺卡住了,险些丧命,后来救过来了,兄弟几个又打起来了,这眼见着愁闷事儿一桩接一桩的,却又来了好消息,打了三年的山洞终于打通了。
  
  这可是大好事。
  
  大家都忙着给宋祈彦道贺。
  
  宋祈彦也急忙让云良去买了鞭炮跟糖果,大家都帮忙,放鞭的放鞭,发糖果的发糖果,一时间宋老二家热闹起来。
  
  趁着大家忙活,云福却是坐在老太太宋洛氏的怀中,看看这儿,看看那儿很是稀奇。
  
  她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穿越到一个小娃儿身上不说,还父母英年早逝,她成了无主儿的孤儿。这不就被辛奎送到了宋家来给宋云庆当童养媳。童养媳这东西是古代人愚昧的产物,云福可不想屈就自己,她看看那个云庆,倒也不是太惹人讨厌,就是奶腔奶调的,总腻歪在辛娘旁边,一个典型的小白脸趋势,她可是不太喜欢。
  
  过了些日子,她也逐渐弄明白了这宋家的一切情况。
  
  宋老爷子跟老太太一共生了三个儿子,没有女儿,这三个儿子呢,打小性子就不一样,老大宋祈辉一直都喜欢倒腾些东西来买卖,娶了邻村甘家的女儿叫惠芬的,人长得倒也是耐看,就是有点娇蛮性子,成亲一开始那段时间,天天家里都闹得鸡飞狗跳的,后来就平息了,用老太太的话说,那甘家的丫头是把祈辉给收拾停当了!
  
  不过,这样倒也好,宋祈辉原本赚了钱还愿意去城里青楼喝个茶什么的,现在别说去喝茶了,就是打那门口过,都得挨上甘氏一通责罚。所以,这些年,宋祈辉乖乖地做小买卖,日子过得不说大富大贵,反正是兄弟三个最好的。
  
  老二就是宋祈彦,也就是云福的老爹。
  
  三个儿子里,就数老二是最孝顺的,也是喜欢耕田的那种,至于自家老爹为什么喜欢耕田,这个云福还真是说不好,就是那种痴迷吧!
  
  每日里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老爹都是在田里的,就是那条被打通引水的山洞,一直都是他的目标。
  
  娘,辛氏是百里外辛家庄的,辛家在村子里也没什么特别值得一说的,就是朴实的庄户人家,老辛喜欢种田,辛娘出嫁后,弟弟辛奎就接茬从老辛手里接过了家里的几亩地,也照样是早出晚归的忙活,日子还算是吃得上,穿得上,没啥心思。
  
  老太太之所以会住在老二家,都是因为老爷子死后,老大跟老三家都是百般的不愿意把老太太接家里去,没办法,老二才出头,将老娘接到家里来,还宽慰地对老太太说,“娘,您放心,只要有我跟辛娘吃的,就有您吃的,您就踏实地在这里住着,儿子给您养老送终!
  ”
  老太太听了这番话,那就一个泪流啊,后悔,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分家,把全部的好家当都给了老大跟老三,就这老二分了几亩薄田不说,还什么银钱都没给一分!
  
  现在好了,得了好的那些都滚远了,只剩下这个没捞着好的,却要给她养老!
  
  这事儿说起来都是老太太的心病。
  
  至于老三宋祈文,前边说了,就是一喜欢读书的,长年的窝在家里,不能说手不能抬,肩不能抗,反正就是一嘛事儿都不管的主儿。
  
  幸亏了老爷子临死给他留下了那肥田,李彩凤娘家呢,又因为他读书有希望,时不时地接济接济他们,所以才没把日子给过得穷嗖嗖的,也是有吃有喝的。
  
  在宋家大半年,云福已经习惯了,白天被老太太心肝宝贝地叫着,好东好西地喂养着,俨然一个混吃混喝的小米虫,养得越发白胖可人了。
   正文 第3章 我不是猴子派来的救兵   晚上, 她就会被辛娘抱回去, 灯光下, 看着云庆跟云良在那里写字, 辛娘就会说, “云福啊, 你若是能让你哥哥考上秀才就好了……”
  
  云福在心里吐舌头, 做鬼脸,娘亲啊,你当我是天上的文曲星啊, 想让他们考秀才就能考秀才了?
  
  “考上考得上都无所谓,像爹一样种地不是挺好的吗?”
  
  宋祈彦抱起云福,云福胖嘟嘟的, 白嫩嫩的小爪子就捏着老爹胡子拉碴的脸, “呜哇……”
  
  “嗯,乖, 好福娃!”
  
  宋祈彦低头, 在她小脸上故意用胡子磨蹭, 蹭得云福脸蛋子都红了, 被辛娘一把抱过去, “看看你, 仔细把云福的脸给蹭坏了,明日里娘会扒了你的皮!”
  
  “呵呵,现在啊, 在咱们家, 最吃香的就是云福咯!”
  
  宋祈彦酸不溜地说道,眼睛却盯着云福看,“辛娘,我怎么越看越觉得云福长得像一个人啊?”
  
  “像谁?”辛娘不解。
  
  “像观世音菩萨!看看这脸蛋,这眉眼,真的很像啊!还有她来咱们家这发生的一系列的事儿,简直就是观世音菩萨照拂咱们啊!水顺利地引过来了,地里的苗儿也都不枯死了,一个个长得那叫一个精神,辛娘,我告诉你,今年秋了,咱们家绝对是一个好收成,不信,你等着看吧!”
  
  “知道啦,你天天都跟我在这里说田里的事儿呢,我是说啊咱们云福一个小女娃儿哪儿能跟观世音菩萨一起议论啊,这不是折煞咱们云福了吗?”
  
  辛娘不满地瞪了宋祈彦一眼,虽然已经是二十五六岁的妇人了,但辛娘还是姿色妖娆的,鹅蛋脸白嫩细腻,最巧的就是两个酒窝,一笑就露出来,很是迷人。
  
  宋祈彦看着看着,就有些直眼了。
  
  “喂,跟你说话呢?看什么啊?”
  
  发现他走神,辛娘不解地推了他一把,“呵呵,辛娘我觉得云福长得像你!”
  
  宋祈彦没读过多少书,说话紧张的时候就会搓手,完全是一副乡下种田者的习惯,这会儿又是搓手道,“像你一样好看!”
  
  “说些废话,快睡吧,明日还得早起呢!”
  
  辛娘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继而抱着云福起身,“我得哄云福去了。”
  
  “辛娘……”宋祈彦在她身后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的喘。
  
  “什么?”辛娘回头,拿眼睛瞪他。
  
  宋祈彦眼中的渴望都已经遮掩不住了,惹得辛娘一脸娇嗔,“都几个孩子的爹了,怎么一点正行都没有?你先睡吧!”
  
  云福小童鞋这会儿在辛娘怀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早就将她老爹想要做啥的那点心思给猜透了,她多想说,娘亲啊,您不用管我了,我自己一个人睡就成了,您赶紧回去给我老爹灭火吧!
  嘿嘿,没准儿这一灭,还能灭出了弟弟或者妹妹来呢!
  
  古人不避孕,讲究的是多子多福。
  
  辛娘嫁过来之后,虽然说肚皮很争气,隔年就给宋家生了大胖小子,就是宋云良,后来又有了宋云庆,但一直都想要生个女孩儿,辛娘说,她没嫁人的时候,就想将来一定要生个女孩,女孩才懂当娘的心思,才是娘死后,留在这世上的牵挂。
  
  虽然,云福是个女娃,但她是作为童养媳出现的。
  
  女儿是娘的小棉袄。童养媳算什么?背心?汗衫?大褂?
  
  云福在辛娘哼哼的调调里胡思乱想了好久,没得出什么结论,她自己倒是困得渐渐睡着了。
  
  这一睡,就是日上三竿了。
  
  云福有点庆幸的是,她穿越成了小娃儿,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睡到自然醒!
  
  哎呀,伸个懒腰,好舒服啊!
  
  她于是呜哇呜哇地叫起来,表示自己醒了,老太太为自己准备的好吃的可以送过来了。
  
  “哎呀,我的小福娃啊,你醒啦!”
  
  果然,听到动静,老太太来了,手里端着一碗吃食儿。
  
  “祖母,这小丫头就是故意闹腾,让您给她拿好吃的!”
  
  家里就小不点宋云庆跟云福有些不对付,云福没来之前,他才是祖母的心肝宝贝,有了云福,他就没那么得宠了。
  
  “奶……奶……”
  
  云福忽然就张开小嘴,脆生生地喊了那么一嗓子,这一嗓子可把老太太给高兴坏了,“辛娘,辛娘,你快来,咱们云福会叫奶奶了!”
  
  “是吗?娘?”
  
  辛娘头发高高挽起,一身藕荷色的收腰褂子,青色的褶裙,素净利落。正在院子里洗衣裳,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她袖子挽起露出半截莲藕般嫩白的手臂,听到老太太的喊声,挑帘进来,果然就看到小胖丫头云福正坐在老太太的腿上,大口小口地吃着鸡蛋羹,边吃边朝着一边的云庆撅嘴馋他,云庆白了白眼,扯扯辛娘的衣襟,“娘,小丫头心眼太多了……”
  
  “哈哈,云庆,你不喜欢云福心眼多,你想让娘给找个傻媳妇吗?”
  
  辛娘被他小心眼那样儿给逗得笑起来,点点他的小脑门,笑说,“云庆啊,你媳妇啊,可是个福娃,你将来娶了她啊,可就有福气了!娘跟祖母呢,都等着跟你和云福沾光呢!”
  
  “我不娶她!”云庆转过身,小屁股一撅一撅的,表示他很生气。
  
  哼,我还懒得嫁给你呢!
  
  正在大吃特吃的云福童鞋表示,丢个眼刀杀死你,臭云庆,你记着你今天说的话!
  
  吃完了鸡蛋羹,老太太又很仔细地用软软的丝帕给云福擦了擦小嘴,“哎哟,我们的云福啊,越看越好看,越看越福气啊!”
  
  “娘,您说的对呢,隔壁婶子都说,咱们云福啊,长得好看,还有福气呢!”
  
  辛娘收拾着盛鸡蛋羹的碗筷,麻溜地擦着刚刚掉在炕上的一点残渣,笑嘻嘻地说道。
  
  “那还用说吗,咱们云福是个福人,咱们宋家这次算是福气到了!”
  
  老太太说着,就喜滋滋地把旁边的针线活儿拿过来,刚缝了两针,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辛娘,你娘家兄弟那日说没说,这云福几日的生辰啊?来咱们家半年了,咱们也该给她庆祝一下生辰了!”
  
  “娘,阿奎倒是说过,可是您想想,云福只是一个被咱们接过来的童养媳,有给童养媳过生辰的吗?若是让大哥跟三弟知道……”
  
  “少提那两个货,我给我云福过生辰关他们什么事儿?辛娘,你哪儿都好,就是这一点不好,前怕狼后怕虎的,我不怕,我大难不死,还多了一个福气十足的小丫头,我有什么不敢做的?你把那日子给我,我张罗着给云福过生辰,把亲家老爷他们也叫来,咱们一起热闹热闹!”
  
  老太太说的十分带劲儿,眉飞色舞的。
  
  “好吧,娘说了算!”
  
  辛娘只好点头,至于被老大跟老三家的再说教一顿,那都是以后的事儿,不想也罢。
  
  她出门正欲要去拿云福的生辰八字,却看到宋祈彦急匆匆地从门外进来,进来就直奔这屋,叫喊着,“云福?云福呢?”
  
  “他爹,你慌里慌张的干嘛?这样大喊大叫的再吓着云福!”
  
  辛娘拍了他一下,对着老太太那屋努努嘴,意思,那边呢,你小点声吧!
  
  “娘,这可是大事儿,急事儿,必须让云福去……”
  
  跟着宋祈彦一起回来的老大宋云良身上沾染了不少泥巴,辛娘见了急忙给他擦,“云良,你这又是去哪儿玩得一身土回来啊?”
  
  “我哪儿玩了啊?娘,我爹在做一件大事儿,这事儿做成了可了不得了!”
  
  宋云良这话一说,辛娘有些狐疑了,“当家的,什么事儿?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啊?”
  
  “种地的事儿跟你说了也不懂!”
  
  宋祈彦又急得搓手了,边搓手边问,“咱娘心情咋样?能不能答应我把云福抱出去啊?”
  
  “这我哪儿知道啊?再说了,我就不明白了,你做你的大事儿去,你抱云福去干嘛啊?”
  
  辛娘十分不解。
  
  正在这时,里屋老太太出声了,“是祈彦吗?进来吧在外面嘀咕什么?”
  
  “是,娘!”宋祈彦进门,规规整整的,小云福看到他,张开小手对着他呜哇呜哇地叫,那意思,要爹抱抱呢!
  
  他伸手想要过去抱,却被老太太挡住了,“说吧,什么事儿要云福干嘛?”
  
  “娘,是这样一回事,我这田里不是有了水吗?有水了就能浇庄稼了,这是好事儿,但您也知道山那头的河水是季节性的,一到不下雨的时候,就没水了,河里没水,那咱们这边也就引不过来水了,我寻思着要在地里打几个井,趁着有水的时候多存点水,那没水的时候,咱们地里不还有水可用吗?”
  
  “那你就打你的井去,你找云福干嘛?”老太太正逗着小云福玩挂在窗台上的窗铃呢,这窗铃是用竹子做的,风一吹,相互碰撞,声音挺好听的。
  
  “奶……奶奶……”云福伸着小手想要去勾那风铃,勾不到急得直喊奶奶。
  
  这一喊,就把老太太给喊得心花怒放,抱着云福就亲了一口,好一顿乖宝宝,乖孙媳的叫了一通,继而才转头问宋祈彦,“打井不顺利?”
  
  “嗯,娘您怎么知道?”
  
  这不是废话吗?若是顺利,老爹你还会回来吗?
  
  小云福对于她爹的智商表示很捉急。
  
  “你想抱着云福去,沾点福气,让井能打得顺利点?”
  
  老太太说完这话,又看到宋祈彦点头,人小心眼不小的某云福童鞋立刻就胃痛了,艾玛,你们这都是怎么了啊?我只是一个小娃娃,前两次那是碰巧,你们当我是孙猴子啊,拔根猴毛就给你变出一口井来?
  
  她在心里咋呼,但接下来老太太却点点头,道,“去吧,也许能行呢?总比你这样急着什么都干不了强!”
  
  哎呀,我的奶奶啊,你怎么就能答应呢?
  
  我不是猴子派来的救兵啊!
   正文 第4章 真是榆木疙瘩脑袋   我就是一个肉嘟嘟的, 天天想吃肉肉, 吃蛋蛋的小丫头, 没有自带打井功能啊!
  
  宋祈彦欢喜地将云福接过去, 身后是辛娘的嘱咐, “你可仔细点, 别把云福放下啊, 地里那么多泥土什么的,别弄脏了她的衣裳,娘又会怪责了……”
  
  “知道啦!”宋祈彦喊着就跑了。
  
  身后跟着七岁的宋云良, 四岁的宋云庆,两个小家伙都跑得气喘吁吁,“爹, 等下我们!”
  
  说来, 那天连云福童鞋自己都感觉纳闷。
  
  因为本来打了很久很深,看都看不到一点湿润的井里, 在她到了之后, 被宋祈彦抱在井口那里往下一看, 黑咕隆咚的, 看不到底。她呜哩哇啦地摆着小手, 想说, 爹啊,您可得抱紧了我啊,别一不留神把我掉井里去了, 我还没吃够奶奶做的鸡蛋羹呢!
  
  看了一会儿, 井下还是没什么动静。
  
  宋祈彦有些泄气了,旁边跟着打井的人更是鄙夷,“宋当家的,你这也太乱来吧,抱个女娃子来这里,就能打出水来了?”
  
  唉!
  
  宋祈彦叹息一声,转身欲要把云福送回去,看来这招儿不灵,得想别的招儿。
  
  却在这会儿,有人叫起来,“出水了,大家快看井底出水了啊!”
  
  宋祈彦一步抢回来,直奔井口,果然,在井底那里,竟清晰地出现了一片亮光,那亮光就是水光啊,而且分明还是带着冒水泡的声音,滋滋滋……
  
  “云福,你果然是福娃啊!”
  
  宋祈彦高兴地把她举起来,小云福童鞋很无辜地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她能说,这事儿她也不明白到底咋了吗?忽一会儿没水,忽一会儿有水的,什么跟什么嘛!
  
  晚上,宋祈彦回家,那真是一个欣喜啊,一张被太阳晒得红铜色的脸上都是兴奋,“娘,这云福果然是福娃!太有福气了!她到哪儿哪儿顺溜啊!”
  
  “嗯,事实上,是咱们宋家祖坟冒烟了,才得了这样一个小福娃,咱们可一定得好好对云福!”
  
  老太太看见儿子高兴,她也高兴,陪着儿子喝了一小杯酒,就说起想要给云福庆祝生辰的事儿了。
  
  “庆祝,绝对要庆祝,娘您说吧,要多少银子,咱们家不够,我出去借,云福啊,咱们可是不能委屈着她呢!”
  
  说着,这个老实的庄稼汉子在云福的小脸蛋子上捏了一下,云福正在吃肉肉,无端端地被人捏痛了脸颊,嘴一咧,就哭了,呜呜,爹爹,欺负我!
  
  “好,乖,云福,爹爹那是喜欢你呢!”
  
  辛娘急忙过来哄着,旁边云庆撅嘴了,对云良说,“哥,那个臭丫头哭得真难听!”
  
  “小孩子哭得还不都一样?你小的时候也这样哭!”
  
  云良憨厚地说着,就急三火四地把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继而起身对辛娘说,“娘,我约了二狗跟银锁他们去河边玩,我走了!”
  
  “天都夜了,出去疯什么啊?”
  
  辛娘不想同意。
  
  “娘,我们就出去玩一会儿,很快回来,白天倒是想玩啊,可是爹爹地里的活儿也要我帮忙,我就只能晚上约他们一起去玩了!”
  
  云良这话一说,那边宋祈彦也帮腔道,“让他去吧,这小子真是块种地的料,将来能接了我的地……”
  
  “什么啊,云良可是要读书考功名的!”辛娘不满地瞪了自家男人一眼,心里暗忖着,那老三为什么在公爹还活着的时候就把好东西都霸占去了,还不是仗着他会识文断字的,得了老爷子的喜欢?种地算什么能耐,是个人都能种!
  
  “考功名就留着云庆去吧,云良不是那块料!”
  
  宋祈彦还想再说什么,却看到辛娘脸色不虞,就没再说什么,低头继续吃饭,小云福看着他们两口子很有要吵架的意思,急忙爬两步到了辛娘的腿上,大咧咧坐下,呜哇呜哇,我要爹给娘夹菜啊,夹菜啊!
  
  怎奈不管她怎么暗示,他那个榆木疙瘩脑子的爹就是闷头吃饭,没有理会她,把她给气得一焦急就喊出一句,笨蛋!
  
  额?
  
  怎么回事?
  
  “辛娘,你听到云福说话了吗?”
  
  老太太看看宋祈彦,再看看辛娘。
  
  “娘,我也好像听到了,她会说话了吗?”
  
  辛娘很是惊喜地抱起云福,“小乖乖,你说话了?你会说话了?”
  
  拜托,我那是粗口,不值得惊喜的!
  
  宋祈彦也是很激动,养了半年多的小娃儿居然会说话了,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儿。
  
  谁都没有去追究到底小娃儿刚才说的那句笨蛋是说谁呢!
  
  到了亥时,云良也没回来,这可把辛娘给急坏了,她去大门口看了几次了,夜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宋祈彦也出来了,急得搓手,“这小子怎么回事?说好的,早点回来啊?”
  
  “这事儿都赖你,我说,不让他出去吧,你非得同意,这会子好了,到现在都不回来,怎么办?”
  
  辛娘心急,就埋怨宋祈彦,宋祈彦讷讷,“我哪儿知道他会这样啊?这孩子回来非揍他不可,就是找揍!”
  
  “揍什么揍,你就知道揍,呜呜,我那孩子要是真的……我也不活了!”
  
  辛娘说着,就低声抽泣着。
  
  “说的什么不吉利的话?孩子不过是出去玩得时间久了,当大人的不赶紧出去找找,在这里扯些没用的!”
  
  老太太出来了,一脸的寒霜,瞪着辛娘,很是冷厉。
  
  “娘,我说错了!”
  
  辛娘眼泪不住地流,“可是云良是个听话的孩子,从来没有这样晚不回来!”
  
  这会儿,从那边过来几个人,边走边吵吵着,“二狗那小子就是欠揍,这样晚了都不回来!”
  是二狗的爹娘。
  
  “唉,这些孩子啊,什么时候才知道当爹娘的心!”
  
  听声音是银锁爹。
  
  银锁娘早早就去世了,是银锁爹又当爹又当妈的把他拉扯大,其中所受的苦楚就不用说了。
  
  几个人走到跟前,见是辛娘跟宋祈彦,都一起问,“云良娃儿回来了没有?”
  
  “没呢,这不正焦急的呢!”
  
  宋祈彦迎上去,“我正准备去河边看看,最近没下什么大雨,应该没啥事儿,云良那小子会水……”
  
  “嗯嗯,都一起去找找吧!”
  
  大家一起说着,就往河边奔去。
  
  老太太也说要跟大家一起去找,但云福跟云庆两个小家伙都睡了,家里不能没有人守着,辛娘也说,娘,您在家吧,万一云良他们回来了,家里没人就不好了!
  
  想想也是,老太太就答应了。
  
  夜里,河边也是黑黢黢的,好在宋祈彦拎着一个马灯,这马灯的灯光照不太远,但好过没有。远远的,什么也看不到,大家只好喊,这个喊,云良?那个喊二狗,这喊声此起彼伏的,妇道人家心眼比较小,喊了几声没有人回应,都禁不住抹起眼泪来,这个说,没了孩子没法儿活了,那个说,孩子还小,连个家都没成,怎么就能没了!
  
  说到最后,老爷们都火了,二狗他爹对他娘子吼了一嗓子,“你哭咧咧干嘛?谁 告诉你二狗没了?闭嘴!”
  
  这一声后,几个妇道人家都不敢再哭了,只是眼巴巴地望着河面,水不太深,按道理不会被淹死啊?
  
  可怎么三个活生生的大小子就没了踪影了呢?
  
  一个时辰后,三个男人商量着,不能大家都在一起,要分散开找,那样找的范围大,分配后,银锁爹继续在河边找,二狗爹娘去那边的小树林,没准孩子贪玩,去了树林里被什么东西给困住了呢!
  
  宋祈彦跟辛娘去了对面的山上。
  
  这山就在河边,平常几个野小子也是经常往山上去,山中也是好东西不少,什么成熟的野果子,跑得极快的兔子,还有野鸡呢,这些半大小子最喜欢缠着宋祈彦,让他教他们狩猎的法子,他们冬了,天下大雪,山中的动物没处躲,他们就到山中去撵兔子,抓野鸡,玩得不亦乐乎。
  
  宋祈彦担心这几个小子是不是又到山中去祸祸了。
  
  他跟辛娘深一脚浅一脚地就进了山了。
  
  山不大,是小山,从前坡上去,山势平缓,没有什么难度,一般孩子们也只是在前面上坡上玩,并不敢到后山去,因为这山的后身是很诡异的,简直就跟大斧子一下子把山给劈开了似的,那山势陡峭的人畜都无法攀越。
  
  村子里的大人们经常对孩子说,山后身可不能去,太危险了。
  
  孩子们也都记得,没有逾越的。
  
  “他爹,云良会到山上来吗?他是听话的……”
  
  辛娘走一路,心都在扑通扑通地跳,好像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似的。她不禁就拉住了宋祈彦的手,手冰凉,还有点发抖。
  
  “嗯。”
  
  宋祈彦闷声嗯了一句,反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大手的包容,让辛娘的小手不再那么凉。他也不希望云良到这山中来,大晚上的,万一不小心……
  
  他不敢往下想象了。
  
  “你倒是说话啊,孩子不会来这里,对吗?对吗?”
  
  宋祈彦一时无言以对,其实他内心里也在纠结这个问题,大晚上的云良他们没回家,河边也没有,那还能去哪儿?无非就是……
  
   正文 第5章 (捉虫)简直要了亲命了   他只能闷呼呼地拉着辛娘继续在山路上走着, 辛娘边走边喊着, 云良, 云良, 回家啊, 云良……
  喊到后来, 就夹着哭腔了, “呜呜,云良,娘来了, 你在哪儿出来吧,别跟娘躲猫猫了,娘知道你懂事, 你不会让娘担心的, 云良啊!”
  “娘……”
  忽然间,一个声音从山腰处传来, 紧跟着就是两个不高的身影影影绰绰的过来, 辛娘欣喜得声音都失了腔调, 踉跄着快走几步迎上前去, “云良, 是你们吗?”
  “嗯, 是我们……”
  云良声音不大,内中夹杂着一种疲惫跟恐惧,宋祈彦跟辛娘快步过去, 果然正是云良跟二狗。
  “云良啊, 我的儿,你去哪儿了?不是说好早点回家吗?怎么这样晚了你不回啊,你要急死我跟你爹吗?”
  辛娘喜极而泣,抱着云良就是一通谴责,谴责完了就又是感恩,都是老天有眼啊,谢谢菩萨保佑我儿回来!走,云良,咱们回家!
  “等下,云良,银锁呢?银锁不是也跟着你们一起出来了吗?”
  宋祈彦终究是男人,情绪恢复的快,儿子找到了他也高兴,但出来的不是三个小子吗?怎么少了一个?
  “呜呜,爹,娘,我们不知道哇,银锁不见了,我们在这山中找了他几个时辰了,都没找到,我们不敢回家……呜呜,爹,娘,我们好害怕啊!”
  云良哭出了声,半大小子哭得嗓门都有点哑了,看起来,刚才没找到银锁的时候,就哭过。
  “我们不是故意的,说好的,只在前山玩,看看有没什么兔子,可是,银锁就一眨眼不见了,我们怎么喊他都没回应,我们吓坏了,不敢回家,就只能在山中转悠,希望能找到他!呜呜……”
  二狗也哭起来。
  辛娘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她声音带着几分瑟瑟,“怎么银锁会不见了呢?他可是他爹的命啊!”继而就扬起手来,捶打着云良,“你这个孩子,你怎么能带着他们来山里呢,大晚上的万一掉下去……”
  这话一出口,可就吓着所有人了。
  “爹,那怎么办啊?我好害怕啊!”
  宋云良知道这次是真的闯下大祸了,吓得身子不由地就发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二狗也哭,他知道,他回家,他爹那顿棒子是躲不开了,即使躲不开,被打一顿,银锁能回来也成啊,就怕被打了,银锁还没了,呜呜,银锁,咱们说好了,三个人拜把子,当异姓兄弟啊!
  “哭就知道哭?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宋祈彦怒急,抬手就要打云良,被辛娘一把给拽住,哭着眼,看他,“孩子大半夜出了这事儿,已经是惊魂未定了,都找不到一个了,你还想再打死几个吗?”
  我……
  宋祈彦老实本分,这会儿又遇上如此糟心的事儿,自然是心急如焚,却也是觉得自家娘子说的对,事儿已经发生了,目前能想到的,就是赶紧招呼人来帮忙找银锁,管他有用没用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最基本的吧?
  没办法,这两人就带了云良跟二狗下山了。
  一喊,银锁跟二狗爹娘都过来,大家聚在一起。
  宋祈彦刚说出银锁不见了的事儿,银锁爹就昏死过去,弄得大家又是一通忙乱,掐人中,浇冷水,总算是把银锁爹给救活过来,但看他那直愣愣的神情,这会儿就算是没昏死过去,人也是意识不清了。
  宋祈彦着二狗爹送银锁爹先回去,承诺一定尽全力去找银锁。
  但银锁爹说什么也不肯走,执意要去找银锁,更是大声地哭嚎,一个男人哭,跟一个女人哭,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境界,女人哭是低声委婉的,很少有当街张大嘴巴尖声嘶嚎的,但男人的哭就是极度压抑或者伤痛下的爆发,那声音就跟被刀子刺痛了屁股的老牛似的,发出牟牟的声音,让人听了心里发颤,又同情不已。
  宋祈彦只好让二狗爹留下看着银锁爹,别一个没找到,另一个再出什么岔子。
  他跟辛娘还有二狗娘带着两个孩子先回家,
  两个娘分别送自家的孩子回去,各自安抚。
  他则直奔了村公所里长宋石峪家中。
  这宋石峪跟宋祈彦是未出五服的本家,了解宋祈彦的底细,知道他憨厚老实,还重孝道,所以平日里见了也是和颜悦色地打招呼,相互之间处得挺好的,他听宋祈彦一说,自然明白,这次真是出了大事儿了,也不敢耽搁,马上出门,用了紧急敲锣的方式把村子里各家各户的人都叫起来,大家都拎着马灯聚集到一起,一听说银锁不见了,马上就想到银锁爹,这银锁爹一生兢兢业业的,只为了能把银锁养大,对得起银锁早逝的娘,却没想到,半途出这事儿,再者银锁爹为人很好,他是个老木匠,村子里不管谁家有什么木匠活儿,保准儿一招呼就到,什么事儿都给干得利落的,还能不要钱的就不要,必须要的,也是少要。
  所以在村子里口碑不错,深得大家的赞扬。
  这次见着他家出事儿了,谁还坐得住,睡得着?
  于是,近乎全村出动了。
  说是近乎,只因为有两户是没来的。
  一户是宋祈辉,他说明日要去做生意,觉少了影响太大,推辞着没去。
  二一户就是宋祈文了,他一个书生,别说敲锣了,就是在他家门口放炮仗他也不会出来看的,他成天都在四书五经里扎猛子呢,哪儿有工夫理闲人闲事?
  他两户不去,宋祈彦也没法子,只得偕同了大家一起到了河边,先去安抚了银锁爹,再紧跟着就分批人进山了。
  这整整就找了一晚上,一点发现都没有。
  天亮时分,还没有好消息传来。银锁爹那里就已经是哭得没声了,干巴巴地淌眼泪,把几个守着他的老娘们看的更是陪着流眼泪,同情不已。
  “他爹,这可怎么办啊?那么一个生龙活虎般的小子就这样不见了?难道会是被山中的什么大虫给祸祸了?可也没听说,咱们这山中最近有什么噬人的坏虫啊?”
  辛娘把云良送回家后,叫醒了老太太,跟她说了银锁不见的事儿,老太太听着也是难受,但难受也没法子,只是陪着叹气。
  后来,辛娘实在是坐不住,毕竟这事儿跟云良是扯着关系的呢!
  那银锁父子又都不是恶人,摊上这事儿,简直要了亲命了!
  她索性又出门,奔了山里来帮着找银锁。
  看着自家媳妇一夜未免,脸色憔悴,眼底布满红血丝,宋祈彦心疼,想要劝她回家去歇着,可想想银锁爹还在那里伤心,他又张不开口,只得说,“这个……没听说,不会吧,许是那孩子受伤了,在什么草丛里昏着,咱们还没找对地方呢,不要泄气,找不到人,就是好消息!”
  他的安慰起了作用。
  辛娘鼓起心气来,“对,他爹你说的对,找不到人,这就是好信儿呢!咱们再找……”
  这两口子又跟大家伙一起山前面找了个遍,但依旧是一点迹象没找到。
  这可怎么好?那孩子难道是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众人看天,这心焦跟在火烛上烤着差不多。
  “他爹,实在不行,你看咱们云福……”
  辛娘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一个办法,但这个法子能不能有用,那就未可知了。
  “对呀,你不说,我还忘记了,咱们家里有福娃啊!”
  宋祈彦一听,就来了精神,说了这话,就飞快地往家中奔去。
  “喂,你……”
  辛娘想要喊住他,跟他说,可得好好商量着娘,别到时候,把云福抱来了,吓着孩子了,银锁还没找到,得不偿失的。
  但她男人已经跑远了。
  她也只是摇着头,暗叹自家爷们实在是个憨厚的主儿。她一句话他就得了令似的,怎么也得好好琢磨琢磨到底可行不可行啊!不过,反过来想,这似乎也是他家爷们对她的信任,说来也也是女人的福气!
  真是喜忧参半的。
  时间不长,宋祈彦就把云福抱来了,他回家小家伙还没睡醒,跟老太太一说,老太太犹豫片刻,这人命关天的她自然不能拦着,马上就让宋祈彦给抱了云福来,但几次嘱咐着,别吓着她那宝贝疙瘩了!
  宋祈彦自然是应承了。
  等把云福抱到山中来,周遭的村民见送老二把自家童养媳都抱来找银锁,都是挺疑惑的,有的人直接就说,祈彦啊,你这也太积极了,把这样的小娃儿也带来找银锁,银锁爹可是要大榭你呢!
  宋祈彦也不说话,就是抱了云福在山中行走。
  从东边走到西边,渐渐就走得日光盛了。
  小云福本来睡到自然醒的梦被打破了就十分的委屈,再加上山中日光的照射,又是很燥热的,她忍不住就哭起来。
  这哭声揪着辛娘的心,辛娘尽管希望能找到银锁,但也真是不愿意让自家小宝贝被如此的折腾,所以看着心伤,也就哭了起来。
  云福看看辛娘又疲惫,又伤心的样子,她不哭了。 正文 第6章 吃醋的小相公   再看看满山的人都是十分焦急的, 想想, 那个叫银锁的她也见过, 经常会跟大哥云良一起玩闹, 是个不错的小子, 那如果真的能帮着他们找到银锁, 似乎也算是积德了。
  不过, 她想哭的是,她真的不是能掐会算的菩萨啊?
  她此刻就是把脑袋想破了,也不知道那银锁在哪儿了?
  怎么办?
  她如此想着, 大眼珠子提溜乱转的,也不哭了,看着像是有些什么发现一样。
  宋祈彦一看, 就觉得有希望了, 所以就小声地嘟囔着,“云福啊, 拜托你帮着找找吧, 可一定要找到银锁啊, 云福, 爹求你了……”
  他这一叨念, 云福也有点急、但这事儿是急来的吗?
  宋祈彦抱着她, 又走啊找啊的,奔波了一个多时辰,眼见着小云福的脸蛋都被晒得红了, 辛娘不忍心了, “他爹,算了吧,咱云福也不是真的神,能事事帮上忙,咱们尽力了,那银锁爹也不能说什么,顶多以后等银锁爹老了,咱们让云良多帮衬他些,也算是弥补了今日的亏欠!”
  这话说的就是良心话了。
  云福听了,更是觉得自己穿越来的这户人家是善良之家!
  不由地就也很焦急,不该啊,这样多的人到处找,那个银锁绝对不会是飞了?
  那会去哪儿了呢?
  这走着,宋祈彦就抱着云福到了后山山脚下了。
  这个地方很多人也来找过了,都没什么发现。
  云福被抱在宋祈彦怀中,本身就热,这会儿这山脚下没有什么树荫遮蔽,就更显得晒。
  她忍不住想要抬头看看天色,却一抬头就有了发现。
  后山的石壁虽然真的如刀斧削刻出来的一样,但在石壁的缝隙上,还是长了一些顽强生命力的松树,那松树因为长在了悬崖石壁上,所以很多年都没遭人祸祸,就长势挺旺盛的,枝叶也茂密。
  就在那茂密的枝叶缝隙中,她看到了一点点蓝色的布条。
  据银锁嗲说,银锁穿的是一件蓝布褂。
  莫非?
  她心头狂喜,不禁就举起两只小手,在半空中挥舞着,口中还呜哇呜哇地叫着……
  宋祈彦顿时警局,“云福,有什么发现吗?云福,你看到了什么吗?”
  他顺着云福的小手抬头往空里看去,这乍一看,没看到什么,但仔细看,也真的在那松针细密的缝隙里发现了一点蓝布条。
  是银锁!
  他顿时狂喜,喊了宋石峪来,宋石峪也看到了,大家都是一阵欢喜,虽然不知道那银锁是生是死,但好歹是找到了,这也能给银锁爹一个交代了。
  可找到归找到了,那松树在石壁上,又在悬崖中间,怎么能把银锁弄下来呢?
  这个大家又犯愁了。
  据说,后来还是里长宋石峪找的人来,那人会攀援绝壁,将银锁给救了。
  后来也得知,银锁被摔昏迷了,并没有死,也没有什么骨折之类的,只是受惊了,吃了点压惊的药,就又活蹦乱跳的了。
  这些云福都是后来从老太太跟辛娘的聊天中得知的,因为那天,发现了银锁后,她就被送回家了。
  为了这事儿,银锁爹还亲自带着银锁上门来感谢云福,说是云福是全村人的福将,救了银锁一命,为此给云福用木头精心制作了一个用来坐在上面摇摇乐的那种木马。
  这事儿对宋祈彦一家来说是好事儿,最起码他们家被全村人都羡慕着。
  可对于云庆来说,一点都不好。
  原本宋家的宠儿是他啊,可来了这样一个小丫头,不单单家里爱着,全村人都喜欢了。
  每日里好吃的都是她第一个吃,好穿的也是尽着她,他宋云庆也沦落为凡事儿要先给妹妹,不能招惹妹妹不高兴的地步了,他怎么能高兴了?
  但不高兴有啥法子?
  大人们就喜欢那心眼多的小丫头。
  他就只好闷在屋子里看书,读书,暗暗发誓一定要读出个样子来给爹娘还有奶奶看看,让他们后悔,当初不该只疼了云福,荒了对他的爱!
  不过,找银锁这事儿一传开,很多人都说,这送老二家中的童养媳那可是个带着仙气儿的降世神仙,别的不说,光是谁沾着她就能有福气降临,这一点,就足以让人眼红了。
  不断地有人上门来,想要求云福给她当干爹,干娘的,甚至有人带着真金白银的来,说要抱云福回家去养几天,沾沾福气!
  这可把老太太给气坏了。
  云福明明是她家的宝贝,那些要脸不要脸的都来要养,那福气不是都泄露了吗?
  她索性将云福留在自己屋子里了,谁想看看都不成,白天里,家大门都是紧闭着的,一见有外人进宅子,她不管不顾,抱起云福就进了屋子了,插上门,谁叫都不开。
  为这事儿,宋祈彦也郁闷,但他是个男人,总归是想着,邻里邻居的别为了云福闹僵了,几次劝说老娘,若是有村人来看云福,那就抱出来看看呗,看又看不坏,总归有一点原则,那就是想抱走回去养的,没门儿就成了!
  可不管怎么说老太太,她都是坚决不肯,老天好容易给他宋家送来了一个宝贝童养媳,她可得保护好了,别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坏了她宋家的前程呢?
  为这事儿,宋祈彦只好跟村民们解释,表达歉意。
  村民们有人理解,有人说老太太小气,但总归是一阵子,说了久了,大家又有了新话题,这事儿也就那么过去了。
  转眼间几个月过去了,云福被宋家人当宝贝宠着,老太太当眼珠子一样护着,就到了初秋了。
  天气燥热,地里的庄稼也要收获了。
  这是宋祈彦一年中最忙的时候。
  但照着辛奎给的生辰日子,云福马上就要过一周岁生日了,辛娘看着那时间,估算着,大概正好就是秋收的忙乱时节,那这生辰还过吗?
  她到老太太那一说,那老太太立马就瞪眼了,“过啊,为什么不过?我云福过生辰,就是天崩地裂那也不能耽搁了!辛娘,你马上去着手准备,另外一定要通知亲家老爷他们,还有各路亲戚,他们来不来的是他们的事儿,咱们不叫就是咱们的不是了!”
  “那好吧!”
  见老太太如此执着,辛娘也就只好去准备了。
  晚上宋祈彦听了这事儿,也是点头称是,云福生辰照样过,地里的庄稼照样收拾,顶多花费点银子雇几个人来帮忙!
  见自家爷们也这样支持,辛娘也就没了别的话,尽心尽力地去筹备了。
  先一个就是云福的新衣裳,这过周岁的新衣裳讲究的是喜庆好看。
  尤其是女娃儿,那衣裳的质地啊,手工啊,绣花什么的,好不好的都关系到做家长的对孩子是不是心疼,是不是呵护着,所以这事儿对老太太来说,那就是一件大事儿。
  她让辛娘去了镇子上最好的布店买来了上好的江南织锦,还有各色能搭配的丝线,自然花费不少了。
  这些用的都是老太太的体己钱,她坚持不用宋祈彦两口子的钱,说这云福跟她有缘,来了就救了她的命,是她的恩人,她这样做也是报恩。
  好吧,随便她怎样吧!
  宋祈彦不敢违背她的意思,也就放任她随心情高兴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
  布是买来了,那就得研究花样了。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可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绣娘,手工那是最好的。
  谁家摊上什么婚事儿,大事儿都请她帮忙绣东西,不过近几年随着年龄大了,眼睛盯着久了就会痛,宋祈彦就不让她帮人做绣活儿了。
  但她的心肝宝贝云福的衣裳她可要亲自来做了。
  她把当年的做绣活儿不错的姐妹找来,几个人研究了三天,这才拿出了一个花样来,又折腾了十天,一件簇新的绣着牡丹花的小红袄就做好了。
  这衣裳怎么好看,那是用语言无法形容的,反正宋云庆看了以后,气得牙疼,觉得祖母太偏向云福了,把宠都给了她,他都累觉无爱了。
  但小孩儿自然是拗不过大人的意思的。
  小孩子过生日,做一件新衣裳在一般的门户来说,那也就足够了。
  毕竟大家过日子都紧紧巴巴的,哪儿还有余钱做别的?
  但老太太却不这样想的,这孩子来到他们家的时候,就已经过了百岁的时节了,若不,在过百岁那日她就得给小娃儿准备好饰物,小孩子用什么饰物,无非就是金银锁,手镯,脚镯之类的东西。
  她准备在云福过生辰的时候,给云福把这几样补上。
  宋祈彦本来准备随着老太太折腾,他就不管了,但他一听辛娘说,老太太要舍了老本给云福量身打造什么金锁,金手镯,金脚镯子,那就坐不住了。
  急忙跑到正屋去,挑帘子,正看到老太太在跟云福玩呢,云福这会儿已经能战战兢兢地走几步了,虽说是走得不稳当,但好歹算是一种进步了,不用老抱在大人怀里当肉团子了。
  至于说话,也是能说一句半句的,叫个奶奶,爹爹,娘亲之类的,那是不在话下。
  “娘,逗云福啊!”
  宋祈彦进来,搓手,表示他有些想说的话了。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站在那里紧张什么,我是你老娘……”
  看着自家儿子那老实的样子,老太太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正文 第7章 吃货中的佼佼者   “娘, 听辛娘说, 您要给云福打造一套金首饰?”
  “嗯, 有这事儿!”
  老太太眼睛眯成一条缝隙, 伸手抱过云福, “我的乖心肝儿啊, 奶奶给你什么都不过分, 你是宋家的希望啊!”
  呵呵,奶奶,如果您说我是宋家吃货中的佼佼者, 那我承认,我是,别的, 您还是别指望了!
  云福小手扒着老太太的肩膀, 歪着脑袋对着宋祈彦咧嘴笑,“爹爹, 吃果果!”
  她手里攥着一个刚刚老太太给她的酥果子。
  “看看, 这孩子多招人稀罕?这样小就知道把好吃的省给当爹的, 换成老三家中那两个赔钱货, 她们会吗?上次过中秋, 她们也过来了, 结果呢,因为一个月饼打起来了,谁也不让谁, 正好那天还请了银锁父子俩来, 把我弄得都没脸,你说那老三家的怎么平日里就不教教那两个丫头一点礼节,教养吗?为一点吃的就打架,就不给爹娘脸,真是穷命,一辈子没什么好运气!”
  “娘,您还是小点声吧,让弟妹听到了,又要闹事了!”
  宋祈彦挠挠头,竟忘记了自己来的用意了。
  “哼,我就要说,我还要做,我给云福做几样拿得出手的饰物,让个糟心的货好好看看,有教养的孩子在我这里就是得宠,就是稀罕,她就是眼热,那也没法子,谁让她教出那不成器的货来呢!”
  老太太是个急脾气,也说话不避讳,这嗓门里里外外的都听到了,把个正在院子里洗衣裳的辛娘吓得急忙跑进来,“他爹,你说了什么话惹得了娘生气啊?娘,莫生气,和气才有福气啊!”
  “奶奶……奶……奶,吃果果……”
  小云福一看情形不对,急忙又调转了势头,举起手里的果果往老太太嘴巴里塞,还脆生生地奶奶,奶奶的叫着,这一叫就把老太太的脾气给叫没了,立刻抱紧了云福,心肝宝贝地喊着,疼着……
  一旁的宋祈彦看得额头都沁出汗珠子来了。
  心里默念,看起来以后有什么想要央求老太太的事儿,先到云福面前说好了,再来,那可就事半功倍了。
  辛娘白了他一眼,那意思,你才知道啊!
  呵呵,现在知道也不晚啊!
  “但是,娘,给小孩子金饰戴,那太过贵重了,小孩子出来进去的好丢不说,太贵重的东西挂在孩子身上,是不是太沉了?”
  宋祈彦鼓足勇气,说了这话。
  “就是,娘,不都说银饰好吗?银饰养身,而且还能带来运气!咱们云福啊,我觉得银饰最适合她了!亮晶晶的不说,还轻巧!”
  辛娘也帮腔道。
  “金饰太重!”
  这四个字在老太太耳际响过后,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事儿她是有点欠考虑,所以就点头道,“好吧,好吧,听你们的,改成银饰好了,但样式一定要最好最新的,我的心肝儿啊,绝对不能戴别人有过的!”
  “是,是,一切都遵照娘您的意思去!”
  辛娘跟宋祈彦齐声应了,这才出得门来,把门关上后,宋祈彦一脑门汗,“娘子,我怎么觉得娘对云福宠得有点过了啊?”
  “过?你觉得过,你把云福送出去啊,保证全村人,不,全镇子的人都来排队等着接云福回家呢!这孩子有福气,给咱们带来的惊喜可不止一件两件了啊?你可不能太小心眼了,我也喜欢这个孩子,若不是老太太非得自己带,我都不舍得跟她晚上分开呢!”
  辛娘说道。
  “你晚上不跟云福分开,那我呢?”
  宋祈彦粗声粗气地说道。
  “你爱咋就咋,我管呢,反正我跟你说了,对云福,娘怎么说,咱们怎么做!”
  “知道啦,我不过就是说一句,你有一百句在哪儿等着呢!”
  宋祈彦讪讪然。
  “哼,这云福现在是我女儿,将来是我儿媳妇,怎么着都是咱们家的人,该疼,该爱的,咱们一点都不能少!”
  辛娘赌气瞪了自家男人一眼,转身洗衣裳,不稀得理会宋祈彦了。
  宋祈彦被娘子损了一通,站在那里,讷讷半天无话,索性拿起工具去了地里了。
  辛娘在他身后娇嗔了一句,真是个憨汉子。
  说着,就笑了,这笑自然是由心的。
  云福周岁宴当天,也正是宋祈彦家地里的庄稼开始收获的第一天。
  因为要在家中忙活着云福的周岁宴,招待客人,宋祈彦就请了人来帮忙,银锁爹自告奋勇地承担了在地里掌管一切的责任,说,云福救了他家银锁,她的周岁宴他一定得有所表现。
  本来宋祈彦是请了银锁爹跟银锁一起来参加宴席的。
  但银锁跌执意要去地里帮忙,宋祈彦说不过,只好允了,还说,等过了这几天收获的日子,他一定要再次设宴感谢银锁爹的帮忙。
  银锁爹说句,这都是我自愿的,就带着家什去了地里了。
  银锁一早也就来了,跟云良前前后后板凳子啊,抬桌子什么的,也是忙的不亦乐乎。
  云庆一大早就趴在桌子上写啊写的,一个多时辰才写了一篇让他觉得满意的字儿,晃动着小短腿儿跑到云福跟前,嘚啵嘚啵地读给云福听,小样儿读得抑扬顿挫的,满有感情。
  云福呢,歪着小脑袋,瞪着大眼睛,一副任你东西南北风,我就是听不懂的架势。
  其实她哪儿听不懂呢?不过是装装样子!说实在的,就云庆目前作诗这两下子,可是不如她这个现代社会某名校的高材生!
  不过呢,小家伙总算是不怎么跟她争吃争喝了,这也算是一种进步吧!她表示欢迎。
  “呵呵,对媳妇好,跟我一样!”
  宋祈彦看着两个小儿女亲密友好,点头道。
  辛娘拿眼瞪他,“还好意思说,村子里除了你们爷俩这样腻歪也没谁了!”
  “呵呵,谁让……你好看呢!”
  辛娘刻意捯饬了一番,寻常穿的都比较素净,今天是云福的好日子,所以她换了一身娇色的衣裳,还破天荒地描眉抹唇了,小脸也涂了蜜粉,看起来更是肤如凝脂,莹润动人。自家娘子如此娇媚,宋祈彦怎么能不喜欢?
  “傻站着干嘛?快去帮着收拾啊!真是的,都什么年纪了,还这样痴痴傻傻的,也不怕人家笑话!”
  辛娘嘴上如此埋怨着,心里其实欢喜得跟开了朵花似的。
  女人的美就是给男人看的。
  看不见的男人不是眼瞎,是心瞎。
  云福呢,也一早就被老太太给打扮得跟个娇滴滴的小公主似的,一身俏丽好看的红衣裳,绣活儿的好赖一眼都能看出来,那可真是针针线线都是老太太用心缝制出来的,堪称精品。
  早就准备好的银首饰也是云福身上的亮点。
  都是乡下的女娃,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古代,谁家会在女孩子过周岁宴上下如此的工夫?
  不用说是全套都是银首饰,就是那做工,那款式也都是当下的新品。
  把先后到来的小媳妇,大姑娘们都看得眼热,纷纷说,这云福啊就是有福,备受老太太宠溺,简直跟宫里那公主没什么区别了。
  尤其是老三媳妇李彩凤带着两个女儿,红英跟红梅一来,眼睛就被云福身上的银首饰给吸引了。她低头看看自家的两个丫头,虽然娘家那边家境也算可以,但终究看她生了两个丫头,没什么可炫耀的,所以在当年她两个丫头过周岁宴的时候,娘家兄嫂也是过来了,但也只是带来了一些礼物,至于小女孩用的银饰什么的,根本就没有。这边呢,老太太当然不会给准备,她李彩凤也觉得没给宋家生下个带把的,心里虚着,也就压根没敢提!
  怎么料到,这老太太竟给云福准备得如此周全,一看价值就不菲。顿时她就不乐意了,近前一步,把两个女儿往前一推,“红梅,红英,你们快去给祖母跪下,祖母给云福准备了银首饰,一定也给你们准备了,你们快去谢谢祖母!”
  这回可就是明摆着要老太太好看了。
  红英跟红梅看了被打扮的跟花儿一样的云福,也是羡慕嫉妒,所以她们的娘让她们怎么办,她们就照做了。
  两个小丫头就双双跪在了老太太脚跟前了。
  老太太本来正抱着云福,跟远来的几个亲戚说话聊天呢,对方一直在夸赞云福长得福相,她心里正美着,冷不丁李彩凤给她来了这一招。
  一旁的辛娘一看不好,立刻过去,想要把两个侄女拉起来,口中说着,“今天呢,是云福的生日,咱们先祝福她,等……”
  “等什么等?二嫂,这话你说的轻巧,凭什么你家丫头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们家就得等啊?不行,红英,红梅,给你奶奶磕头,要银首饰!”
  李彩凤一把把辛娘推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幸亏了宋祈彦进门,眼疾手快拉了自家娘子一把,而后,心疼地忙问,“辛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儿!可是,你看……”
  辛娘看看宋祈彦,那意思,你娘就有事儿了!
  “不然我尽快去镇上再买两样儿?”
  宋祈彦也有点急了,说。
  “买?你以为那是买菜呢?还买两样儿?就给云福这个,把老娘的全部的体己钱都拿出来了,还哪儿有那么多余钱让你去买两个啊?”
  辛娘苦巴巴了。
  “那怎么办?”
  老实的庄稼汉又开始搓手了。
  “你就知道搓手?”
  辛娘白他一眼,娇嗔。
  “那我也不能过去打他们啊,都是一家人!”
  宋祈彦这话说的,辛娘差点笑了,除了买银首饰,打人,敢情你就没别的法子了?
  两口子在这边嘀咕来去,都没什么好主意,没招儿,只好看老太太的,看她能不能把今天这事儿给摆平了。
  
   正文 第8章 我招谁惹谁了   这会儿来的客人已经不少了。
  本来正是秋忙的时候, 没几个人愿意来参加什么周岁宴的, 终究是一件耽误工夫还费钱的事儿。
  但今天请到的亲戚都来了, 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宋祈彦家的童养媳可是个福相的人, 跟着她能沾光带福气, 所以, 无不是将手边焦急的活儿都推了, 赶到宋家来瞧瞧这位了不得的福娃的!
  这福娃是看到了,果然打扮喜庆,富贵, 长相也是福相,可人,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娃娃能比的。
  但这会儿, 宋家老三媳妇又闹出来一出, 这一出可是针对老太太的,老太太是服软呢, 还是强硬呢?大家都很好奇。
  “老三家的, 你还好意思在咱们家宾朋好友都来的时候闹事儿?你不嫌弃丢脸, 我都替着你娘家爹娘害臊, 真是家门不幸, 才教导出你这种不知道分寸不说, 连自己个儿几斤几两都没数儿的女儿来?”
  老太太一开口就没有好的,直接骂了李彩凤,连带着她那身后的娘家。
  “老太太……”
  李彩凤也怒了, 连娘都不叫了, 直接称呼老太太,“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倒是说说看,我怎么就丢脸了?我是给你们宋家丢了撒了,还是把你们祈文给祸害死了?今天你当众如此说我,骂我娘家人,不说出个幺二三,今天这周岁宴谁也别想过好了!”
  她也是气猛了,觉得脸面丢尽,想要破罐子破摔了。
  “好,诸位亲朋都在,大家就给我老太太评个理,我说她丢脸,是因为她来我宋家五六年了,给我宋家只生下了两个赔钱货!俗语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被我宋家三媒九聘用了娶嫡女的阵势娶回来的,是指望着她能给我们家祈文留后,等祈文老了的时候,也能有人养老送终!可结果呢,到现在,她都没生出一个儿子来!好,这事儿我权且当她还年轻,以后还有生儿子的机会,我也不跟她计较,那么今日是我给我家云庆的童养媳云福过周岁宴的日子,云福虽然也是女娃,但她可不是我们宋家的女儿,而是将来的媳妇,这女娃来到我们家后,给我们家带来了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别的不说,来那日,就救了我的命,你们说,这等福娃,我怎么能不爱?从她进了我们宋家一天,那就是我们宋家的人,任何带来的福气都是属于我们宋家的,而你,李彩凤,老身我再说说你生出来的这两赔钱货!好容易养到大了,一年花银子不少吧?临了到出嫁的时候,还得有嫁妆吧?你就说,你这两个赔钱货给我们宋家带来了什么?你让我怎么能把他们跟云福一样对待?今儿个,我还就把话撂这儿了,你呢,愿意留在宋家,我看祈文跟两个丫头的份上忍了你这回儿,但是再有下回,我定然让镇上姓李的来把你领回家!如果,你觉得没必要呆在我们宋家,那现在就滚,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祈文啊,你个不争气的,你看看你娘是怎么对我们娘几个的啊?”
  李彩凤一看老太太对她动了真章了,立刻就扑向宋祈文了。
  宋祈文本来见着自己娘子跟老娘干起来,他躲避到一边去了,但他这娘子眼尖,非要把他拽出来,他无奈只好站出来。
  “闹什么闹?都是一家人,和气生财!”
  他是个读书的,只能说这些来劝和。
  “生财个屁你生财?你成天就知道读书,连我们娘几个受欺负你也管不了?走,我带着丫头走……”
  李彩凤使出杀手锏来了,她满心以为着,平日里自家相公对她那是百依百顺的,这回,一定也能跟着她走,对抗老太太,那样的话,老太太不顾念别的,还得顾念宋祈文是他宋家的儿子呢!
  所以,嘴上如此说着,实际上手是拉着宋祈文跟两个孩子,一起往外走的。
  辛娘跟宋祈彦一看不好,马上就追过去拦着。
  这一拦,就更滋长了李彩凤的志气了,她更是嚷嚷着不停。
  “辛娘,祈彦,你们别拦着,就让她走!宋祈文,你今天若是敢踏出我这屋子一步,从今往后,你就不是我宋家的儿子,我也没你这样的怂货!可有一样,当年老爷子把那么肥硕的土地留给你,可不是留给不是宋家儿子的男人,所以,你今天出去了,那边宅子,还有那边的地,就都不是你的了,你愿意跟着这泼妇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死了,不是我宋家的鬼,生,不是我宋家的人!”
  老太太也是真的怒了,这样的话都说了。
  原本她也料到了,一旦这云福的一切给老三媳妇看到了,她会跟自己别扭几天,但也着实没想到,这老三媳妇是个喜欢耍泼的,直接就在周岁宴上闹腾开了。
  她的颜面尽失,这她哪儿容得下啊!
  “哎呀,亲家啊,他们都是小辈儿,咱们做大人的可不能跟他们一般见识啊!”
  闹着的时候,辛家庄的辛老爷子,也就是辛娘爹爹跟弟弟,弟妹一家就都来了,进门辛老爷子就忙劝架。
  “哎呀,亲家啊,可是让您看了笑话去了!我这张老脸啊算是没地儿搁了啊!”
  老太太眼圈一红,险些哭了。
  “奶奶,奶奶……”
  怀中的云福早被吓得小脸皱皱巴巴的,小嘴嘟嘟着,大眼睛也是含着泪珠子了,这一看老太太要哭,那孩子就人精似的先哭了,哭得还没声儿,只是大眼泪珠子扑簌簌地往下滚,跟珍珠似的,那表情就叫一个委屈,一个可怜啊,把众人看得都心尖颤颤了,个个都劝说老太太,“你快不要这样了,没看着把小娃儿都给吓哭了吗?可怜劲儿的!”
  众人这一说 ,老太太再低头这一看,见她的宝贝疙瘩哭了,那心疼劲儿,立刻就哭了,“哎呀我这是造孽啊,我还没死呢,这就说不了算了?我做什么了?我不过给我未来的孙媳妇庆了个周岁,我招谁惹谁了?我这宝贝孙媳妇招谁惹谁了啊?”
  她这一哭,辛娘也心酸难受,眼泪汪汪了。
  辛娘哭,云良跟云庆也哭了。
  尤其是云庆,这会儿识字多了,知道这童养媳的意思了,明白将来这个肥嘟嘟的小丫头要跟自己一起过日子,她受宠其实就是自己受宠,反正受宠得来的东西都是他的,所以他早就不嫉妒云福了,反而看云福哭得那么伤心,还是默默无语两眼泪的姿势,他就心疼了,不舍得了,近前一步,就打了红梅一拳,“你个坏丫头!”
  云良见云庆动手了,他也跑过去,一把就推红英,“你走,你快离开我们家!”
  这一下,大人孩子都哭了。
  眼见着好事儿就变成这样了。
  李彩凤再泼性,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一步,她往四周看看,那些来客们都对她露出鄙夷的神情来,顿时就有些心慌了,她回头一拉她家男人宋祈文,“宋祈文,这里今天我是没法儿呆着了,你说话,你跟不跟我一起走?”
  宋祈文就被将在那里了。
  他想说,娘子不走吧,走啥走,都是一家人,和气生财!
  但看他娘子那架势,他是劝不住的,但再看看自家老娘,根本懒得看他,那意思,你走吧,走了,你就一无所有了!
  他虽然痴迷读书,但一般的账本还是算得明白的。
  他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离开了祖上给他的那点地跟房子,他能去哪儿啊?
  “你走吧,我不走!”
  最终这位读书的痴迷者还是选择了跟老娘站在一边。
  这可把李彩凤气坏了。
  也惊着了。
  她根本没想到宋祈文会这样。
  “宋祈文,你确定,你不跟着我走?”
  “我确定!你太闹了,一点事儿不能好好说,闹成这样,被人笑话,我娘也真生气了,我不跟你好了,你回去吧,若是想要休书,我明儿就给你写好!”
  啊?
  休书?
  这下李彩凤可是傻眼了。
  一套银首饰没要来,却要来一张休书,这不是她最初设计的梗儿啊!
  怎么办?
  骑虎难下了,她脸上的表情可就精彩了,但再怎么当着这些客人的面儿,她也不能厚着脸皮再留下啊,所以,一把拉过两个丫头,就要走。
  “不行,孩子你得留下,那是我们宋家的!”
  宋祈文不乐意了,一把就又将红梅跟红英拽回来了。
  “宋祈文,你……”
  李彩凤这回可真给气绝了!
  “三弟妹,你不要生气了,都是一家人,说说就了了……”
  辛娘近前去,想要留下她,给她个台阶下,却被李彩凤喷了一脸唾沫星子,“你少在那里假惺惺的,今儿这事儿还不都是你唆使的?辛娘,看起来你是端庄的,实际上就是个不要脸的货……”
  她说急了,扬起手就要打辛娘。
  云福一看疼她爱她的娘亲要被打,顿时忍不住了,大声哭了起来,边哭边喊着,奶……奶,坏人,坏女人打娘,呜呜……我不要坏女人…… 正文 第9章 给脸不要脸   这孩子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小脸上哭花了, 小手镯, 小脚镯也往下扯, “云福不要, 不要, 都给姐姐, 云福……要娘亲,呜呜……”
  老太太抱紧了云福,看李彩凤的眼神跟刀子似的。
  “哎呀, 你说这老三家的真是不懂事,好端端的一个福娃,多喜庆啊给惹得哭了, 真是可怜!又没用她花银子, 人家老太太给买的物件,她眼热什么?真是够无耻了!”
  “对, 这姓李家的女人的确没教养!”
  “真是的……”
  一时间, 众人都一边倒地心疼云福了。
  数落着李彩凤, 还用鄙夷的眼神瞪着宋祈文, 那意思, 你真是个怂货啊!
  “念书的男人都这样怂, 那倒不如不念,让这等不识大体的女人占了上风,那四书五经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有人实在是气不过, 开骂了。
  宋祈文耷拉下脑袋了。
  辛娘的弟弟辛奎是个行动派的, 一脚踹过去,把李彩凤踹了个趔趄,“别给脸不要脸!我姐姐那是好心给你台阶下你不下,赶紧滚!不然我把你打得爬出去!回去告诉你家娘老子,我姓辛,辛家庄,辛奎是也,有本事到庄子上找我,看我怵他们不?”
  “你……你们……”
  李彩凤这可是吃了大亏,丢了大人了,眼见着大家都对她指手画脚的,全无同情者,顿时一颗心跟撕碎了似的,惨呼一声,你们等着……她就踉跄着跑了出去。
  她正跑出去的空儿,在大门口险些跟一个人撞到一起,那个人一看是她,立刻歉意地说,哦,老三家娘子啊,不好意思,我是太高兴,所以才险些撞到你!
  来人竟是去地里带人帮着收庄稼的银锁爹。
  一看他来,宋祈彦也不顾得管李彩凤了,“银锁爹,出了什么事儿?”
  众人一看这架势都替着宋祈彦捏把汗,刚刚这弟媳妇闹腾完了,又来一个急匆匆的,这又是怎么了?
  “哎呀,祈彦兄弟,咱们云福是福娃啊,真的是福娃啊!”
  银锁爹两只手握住宋祈彦的,一脸笑道。
  “什么意思?”
  宋祈彦有心想说,银锁爹,我这边正闹内乱呢,你就不要来喝倒彩了!
  但他根本就挡不住银锁爹。
  大门口李彩凤也站住了,她想看看宋祈彦家里又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儿了。
  银锁爹喝了一大口辛奎递过来的茶水,这才说,“祈彦兄弟,你是不知道,你不是从山洞那边引来了水源吗?那水源有些就积存在地里了,我们去收割庄稼的时候,从那一滩滩的水湾中捡起不少的蛤喇,这蛤喇啊个个都这样大,跟小孩儿手掌似的,剖开它们啊,每一个内中都有一颗珍珠啊!那么大的珍珠真是见所未见啊!”
  什么?
  众人一听就惊了。
  收个庄稼能收回珍珠蚌来,谁还要庄稼干嘛啊?把那珍珠卖了,也够发家了!
  “银锁爹,这是真的吗?”
  宋祈彦老实,根本就没听说过这种事儿,所以他有些狐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真的真的,这事儿我能扯谎吗?我已经让人在哪儿看着,就等着你去看看怎么办呢!”
  银锁爹又喝了一大杯茶水,“我急得啊,是跑回来的,云福是个带着福气来的娃娃,咱们全村子都会因她得福气的!”
  说着,他就要给云福拜。
  把个辛娘吓得,一把拉住他,“老杨大哥,您这是干嘛啊?不是折煞我们云福了吗?”
  “哈哈,我也是高兴糊涂了!”
  银锁爹乐了。
  众人也乐了。
  大门口的李彩凤一听就心哇凉哇凉了,原本还指望着宋祈彦家里能出点什么事儿呢?
  但谁承想人家发了!
  那边宋家老大两口子带着他们儿子虎子,本来也是听说老太太给云福操办得太过隆重,也准备过来闹腾的,让老三媳妇抢先了,他们准备先看热闹再说,没想到,热闹倒是看了,但一边倒的局势也是他们没料到的,两口子都暗中对视了下目光,心道,险些没闹,不然也似李彩凤那样被赶出去!
  老爷子虽然去了,但老太太这威风还在啊!
  “当家的,咱们虎子跟那云福其实也挺般配的,你看呢?”
  甘慧芬悄悄地在宋祈辉耳边嘀咕了一句。
  宋祈辉先是一怔,而后就明白了自家媳妇话里那意思,再看看宋祈彦家中因为多了个小丫头就多了这些好事儿,他也禁不住点头,“嗯,不错,这云福是来给宋家当童养媳的,宋家可不就宋云庆一个孙子辈的!”
  “对!”
  甘慧芬点头,眼中荡起一抹亮光.
  但他们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事儿今日可是不能提了,不然下场跟李彩凤雷同。
  好吧,反正云福还小,从长计议。
  这样一来,宋祈彦跟辛奎还有银锁爹他们去地里忙活那些珍珠蚌了。
  家里是照旧开宴席。
  本来老太太那边还郁闷着,觉得一口饭也吃不下去了,谁料到,又来了这好事儿,地里竟捡着珍珠蚌了,这可是稀罕物,也是天将大财啊!
  她一高兴,就把李彩凤给撇在脑梗后了。
  看着宋祈文蔫头耷拉脑的,她厉声呵斥,“没出息的东西,这媳妇还没休,你就不舍得了?那是不是你媳妇在你娘头顶上拉屎,你就乐意了?还饱读圣贤书呢?亏你爹那么疼你……娘那么惯着你!爹娘把好东西都给了你,你对爹娘呢?连娘老子你都不养活,幸亏你二哥,我才活下来,不然还不早就饿死了啊!”
  “娘,我知道错了!!”
  在养活老太太的问题上,当年李彩凤也是强逼着宋祈文不让步的,为这,宋祈文心中也是愧疚一点,所以今日他选择了老娘而不是媳妇,也着实是李彩凤几次三番作的。
  云福的周岁宴,在亲家老爷,还有里长宋石峪的张罗下,完美落幕。
  大家都对云福的福气赞不绝口,一直都在说,宋家这次算是真的走运了。
  更让大家惊奇的是,在宴会上举行的抓周活动,云福小童鞋没有抓那些好看的银饰啊,针头线脑啊什么的,而是抓住了宋祈彦放在角落里,本来也不是用于抓周活动的秤杆子就不放了。
  对此,众人啧啧称奇。
  这男娃抓周才会有秤杆啊,笔杆什么的,那是因为男儿的事业不在读书,就在走四方赚钱上,只是这女娃儿谁家抓周也没有预备秤杆子的啊?
  这一身福气的云福偏偏抓了秤杆子,难道将来会成为一个跟男人一样做生意走四方的?
  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不过,宠娃上瘾的老太太倒无所谓,“我家云庆是个读书的料子,我家云福若是再能做生意,赚钱,那里里外外的,他们便是琴瑟和谐,比翼双飞了,不错,实在是不错!”
  这话一说,众亲戚们都只能是道贺了。
  好吧,人家自然认为女娃子做生意那也是值得庆贺的,别人操那些闲心干嘛?
  “他爹,做生意需要运气跟头脑!咱们虎子虎头大脑的有头脑,云福有运气,这可不就是老太太说的琴瑟和谐,发大财吗?”
  甘慧芬一联想,就把这事儿串到自己家身上来了。
  她这一说,那边宋祈辉也顿时觉得有理,简直太有理了!
  两人看着自家虎子,再看看云福,越看越觉得那云福就是老天给他们虎子准备的。
  “爹,娘,我想吃那个丸子,我还没吃够呢!”
  虎子长得膘肥体壮的,一看就是那种吃嘛嘛香,吃啥啥不够的主儿。
  “虎子,你看云福妹妹好看吗?”
  “娘,我觉得肉丸子好吃!”
  虎子比云庆大两岁,比云良小一岁,正好就是懵懂的年纪,一句心里话惹来了甘慧芬一通扭耳朵,“你个吃货,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吃什么吃?就知道吃?吃能吃回来一个福将吗?”
  把个虎子疼得哭,“娘,我就要吃,我不要什么福将!”
  “哎呀,他娘,你跟虎子置气干嘛?他还小!懂啥?”
  宋祈辉急忙劝解,把甘慧芬的手从虎子耳朵上拿下来,“你等着,过些日子我就来跟老太太提,我可是长子,我想要的东西,娘都会给的,当年爹就是这样的!”
  “嗯嗯,他爹,你真是我娃儿的好爹!”
  甘慧芬乐得满脸通红,看着云福那样儿,简直恨不能扑上去亲几口。
  云福一个不留神就发现她的这种表情了,吓得周身一个哆嗦,咧嘴就哭了,边哭边指着甘慧芬,“怕怕,怕怕……奶奶,云福怕怕……”
  老太太急忙安抚,再一看甘慧芬那眼神,登时也不乐意了,“老大媳妇,你吓着云福……”
  “呵呵,娘,是我的错,我就是看云福太可爱了,有些眼神发直了!”
  甘慧芬说着,就从手上把镯子给撸下来了,“娘,这个镯子呢,是我娘家的陪嫁,我娘说了,这是给他外甥媳妇的,这个呢,就给云福,云福是个福娃,真好啊!”
  这话说的就有点意思了。
   正文 第10章 郎有情妾有意   本来老太太看过了随礼簿子还有点不高兴。
  她家那老大儿子只随了一吊钱!
  老三那家抠门的就更过分, 什么都没给。
  给的最多的是辛家庄亲家跟云福的舅舅, 也就是辛奎。
  他们一个给了五两银子, 一个给了二两。
  这可是给的不少啦!
  其他的亲戚也都尽心尽力的随了礼。
  但这会儿见甘慧芬把自己的银镯子都摘了要给云福, 且不说, 云福那小手根本就戴不了这镯子, 就是能戴下, 听听她那话,老太太能接这镯子吗?
  她还没回应,那边云庆迈动着两条小短腿就过来了, 一把扯过甘慧芬的镯子,直接丢回给他大伯宋祈辉,“我娘给我云福买了……”
  那意思, 媳妇是我的, 我娘会给买的,用得着你们操心吗?!
  这举动本来是一个孩子赌气吃味的行为, 但落在众人眼底, 那可就是笑话了。
  大家哈哈哈一乐, 说云庆这孩子还真是知道护着媳妇呢!
  云福小童鞋心里其实还是甜滋滋的, 小相公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了, 这一点还是值得表扬滴嘛!她歪着小脑袋看云庆, 云庆呢也恰好在看着她,两个小家伙都是眼神脉脉的,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架势, 把老太天看得喜笑颜开。摸着云福的小脑袋说, “云福,喜欢云庆哥哥不?”
  云福呜哇呜哇装懵懂,小胖手抓着老太太的衣襟,“奶奶,奶奶……”
  说完,小脑袋就趴在老太太肩膀上,羞答答的不好意思见人了。
  众人又笑。
  如此,宋祈辉两口子只好尴尬地收回了镯子,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但辛娘却背地里不乐意了,跟宋祈彦说,“你听老大家话说的那意思,什么叫她娘给的镯子,专门留给外甥媳妇的?云福是我家云庆的,这一开始就是定下的,就是不给云庆,那还有云良呢,什么时候临到他们虎子了?真是找事儿!”
  “算了,有娘呢,娘会给咱们做主的!”
  宋祈彦不是个挑事儿的,只能是手臂揽过媳妇,抱在怀里,亲昵着,“为了这生日忙了几天了,都没好好待你……”
  说着,自然是上下其手的,一通折腾,把个辛娘折腾的气喘吁吁,双颊绯红,口中直骂着,你个混球,你个乱来的,心底里却是一片暖流荡漾,周身舒展了。
  这事儿以后,辛娘倒是在老太太面前有意无意地提起过,老太太笑着说,“辛娘啊,你当你娘我老糊涂了吗?就老大家的那种料,能担得起咱云福这福气吗?恐怕老天爷就是把座金山给她,她也能得瑟干净了!她想要咱云福,我不死,她休想!再说了,你没看着云庆吗,这段日子,可懂事了,不跟云福抢食儿吃了,还知道让着自家媳妇了!”
  说着老太天就乐。
  “嗯,我看到了,娘,云福也喜欢云庆呢,两个小家伙在一起一玩就是半天,有的是话说呢!”
  辛娘也笑。
  “那你还担心什么?”
  “嗯,娘,我不担心了!”
  娘俩都笑作一团,眼睛看出去 ,那边角落里,云庆正在读书给云福听呢,一个读得认真,一个听得有趣,俩小家伙都是乐呵呵的。
  老太太跟辛娘也都是相对一乐。
  后来老大宋祈辉真的在老太太跟前提过这事儿,说什么他是老大,自然凡事得先尽着长子家,不然会被人说宋家失了规矩。
  老太太斜着眼神看了他一眼,嘴里冷哼一声,“是啊,之前你爹分家的时候是尽着好东西都给你这个长子的,但养老娘的时候,你这个长子跑哪儿去了呢?”
  这个……
  宋祈辉被抢白的脸红脖子粗的,讷讷着,“娘,这根本就是两回事!”
  “什么两回事?在老娘眼里都是一回事儿,这云福是老娘我特意给云庆选的,别的什么也不用说了,说了也没用!”
  “娘……我可是老大!”
  宋祈辉有点急了。
  “那就尽点老大的心,对两个兄弟都拉吧拉吧吧?”
  老太太这话就有点激将了。
  “走,老大,咱们回去,不就是一个童养媳吗?什么了不起的?等咱们给虎子找个更好的!”
  甘慧芬进来,拉着宋祈辉悻悻地走了。
  老太太啐一口,冷哼,没那福气就别想那么多,好好过你们的吧!
  因为这事儿老大一家有两年都没登老太太的门,不过,老太太也看开了,不来就不来,来了再说些有的没的,倒惹得她烦躁了,只要有云福在啊,宋家就能一顺百顺!
  就这样,云福在宋家过得是甜蜜蜜,暖洋洋的小日子,完全就是超级米虫生活,吃饱了喝足了,还有小帅哥陪着叭叭叭聊天,那叫一个身心爽啊!
  八年后,云福九岁了,出落得好看又举止端庄大方,比起一般人家的女子,她真的是与众不同。
  宋云庆呢,也长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而且十二岁就考取了秀才。
  这小小年纪能有如此的成绩,在当地可是惊为奇谈的。
  就是他那死读书的三叔,也是在娶亲后,二十几岁才考取秀才的,后来一直想要中举不能,三十多后死心了,在村子里办了私塾,好歹算是能有点收入帮衬一下家中。
  李彩凤呢,当年云福过周岁时,闹得不轻,结果回到娘家,不过三天就被娘家兄长备了厚礼送回来了,还亲自给老太太施礼道歉,也让李彩凤给老太太跪下,说是跪到老太太消气为止!
  老太太呢,也就是一时的气恼,想想,那边还有红英跟红梅两个丫头呢,虽说丫头不值钱,但好歹是宋家的,不能让她小来就没娘,所以也就顺手推舟的谅解了李彩凤。
  这李彩凤回了家后,学得也乖了,不用说在老太太跟前,就是在辛娘那里也是规规矩矩的,二嫂长啊二嫂短的叫的亲热。
  只老大家甘慧芬私下里说,这李彩凤就是被老太太给修理萎了,不敢得瑟了。
  其实,事实是,从云福那次周岁宴后,宋祈彦家中就发生了大变化。
  不能说是天翻地覆,反正也是财源滚滚,就单单那一季的庄稼就在本地拔了头筹了,打出来的粮食,简直都吓着那些种地的了,说他们从来没听说过,一亩地能出这样多的粮食,纷纷跟宋祈彦取经。
  宋祈彦也不是个小气的,直言说,都是水分足够,粮食才大丰收的,嘱咐大家想要多打粮食,那就得回去解决水源的问题。
  粮食多了,粮仓满了。
  那些地里得来的珍珠,更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财富。
  城里的那些有钱的老爷们都听说,他们宋家出了大珍珠了,都带着银子来买。
  一颗珍珠的价格在当时也是拔尖了的,几枚就能买一栋宅子,这价值也没谁了。
  珍珠卖完了,宋祈彦就张罗着盖房子了。
  他把本来四合院子,盖成了三进三出的大宅子,最后院还专门为云福修建了一个当时只有城里千金小姐才有的小阁楼。
  房子建好,全村子都轰动了。
  无不说,云福给宋家带来了运气,但宋家对云福也是好上加好,没比了。
  对于这阁楼,云福倒是无所谓,她来自现代,什么高层建筑没看到,就两层的一个小楼,建造的好看,这点她承认,工匠们的手艺是比现代的精巧,细致,但也就是两层,不稀奇。
  她暗中琢磨着,等我以后有钱了,我没准儿会盖起一个五层六层的呢!
  想着这事儿的时候,是一大早,她刚睡醒,外头小丫鬟茗珠就挑帘进来了,“小姐,您醒了吗?老太太在前院等着您一起吃早饭呢!”
  “哦,知道了!”
  云福起身,在茗珠的伺候下穿戴好了,她自来不喜欢什么首饰,倒是对八岁生日的时候,云庆送她的那个银链子很钟爱,一直贴身戴着,链子的中间有一颗大大的珍珠,足足有拇指指甲盖那么大,是当年那些珍珠蚌挖出来的珍珠中挑出来的。
  珍珠耳钉,稍小一点,白白的,闪着亮光。也是那年的。
  都是宋祈彦命人留下来给云福的。
  宋祈彦这些年种地也是顺风顺水的,水源充足,日光也是和煦,每一季的庄稼都是大丰收,他就雇佣了长工来种地,他自己也闲不住,一天总在地里转悠,好像生怕长工不好好干活,他得去看着似的,其实际上是他自己闲不住,当了宋老爷了,也依旧对种庄稼乐此不彼。
  宋家给云福买了一个小丫鬟,就是茗珠,也买了四个婆子,专门帮着做家里的事儿,辛娘也不用凡事亲力亲为了,只在家里安心伺候着老太太。本来以为她这辈子生不出女儿来了,没想到,在宋家大宅起来后的第二年她又怀孕了,生下一个白胖可爱的丫头!
  今年比云福小两岁,刚七岁。取名叫云凤。
  茗珠给挑起珠帘,云福抬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