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包厢里,姑娘们踩着纤细的高跟鞋high歌热舞,灯光摇摆,场面火辣。
这边隋安一手掐着合同,一手搭在程善肥硕的肩膀上, “程总,今儿这份合同您可一定要签。”
她在他耳边放大声音,成功把程善的目光从那些细长的美腿上拉了回来,他顺手滑上隋安的腰,狠狠地捏了一把,“跟了shirley这么久,就没学会一两招?”
隋安当然明白程善话里的意思,她在S也干了大半年了,这里面的猫腻早摸透了。shirley是她的顶头上司,大家都叫她shirley吴,其实中文名叫吴二妮,只是她忌讳别人喊她中文名,因为厌恶自己是个农村孩子,意图通过一个名字就把自己的过去统统抹去。
Shirley在S算是老资历了,手里的客户都是大肥肉,程总这块就是shirley不要了剩给她的,shirley是出了名的为了签合同什么都能妥协,没有原则没有底线,可就是这样的shirley都不想来伺候的程总,你们说他得多恶心吧。
陪吃陪玩陪喝酒,她陪着这个程总可是整整耗了半个月,竟然还是没拿下,这个程总摆明了,想睡她。
她隋安虽然缺钱,却还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她有脸蛋有学历,她做什么都能赚钱,怎么可能会为了个合同把自己卖了,而且对方还是个老骚货。
“程总说笑了,我哪有吴经理的本事?”
隋安忍着心里的厌恶继续陪笑,程总的肥手却又摸过来要捏她的腰,她巧笑着不动声色地一把抓住,还顺势把合同塞到他手心,“程总,我们公司做项目一向很专业,您这都想了大半个月,今儿再不签字,我回去可不好交差啊。”
“合同的事先放一放。”
程善笑开了一张脸,把合同扔到一边,隋安心里问候着他十八辈祖宗,这个程善名曰善,真可谓名不副实。这边心里恼着,程善的手已经从她腰一路摸到了她的腿上,就快到大腿根上了,隋安手一抖,猛地站起身,“程总,我陪您跳支舞?”
程善是这场上的老人,怎么不知道隋安的小心思,当即面色不悦,一手搭在沙发上,点了一支雪茄坐在那里眯着眼睛瞅着她,“隋安,你长的好,身材好,我才给你面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隋安走在社会里小三年,大小场面也见过了,知道程善说这话是要翻脸了。他程善是什么人,她隋安只是个打工的,她得罪不起。
“程总,您是出来玩的,何必闹得不高兴!”
程总打量她,“那就少说废话。”
他双指摸到兜里,夹出一张卡一串钥匙,隋安没喝多,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是一张七星级酒店房卡,那钥匙上露出宝马的logo。
“过了今晚,合同是你的,这钥匙也是你的。”
程善拿起合同,拍在桌面上,抽出钢笔,签了字,然后示意给她看,“你这身价,明星也不过如此,我也算给足了你面子。”
隋安眼角扫过那串钥匙,同意了,就什么都有了。
隋安心跳的非常快,但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她做不到。
她神色一冷,拿起包就往外走,门口的西装男立刻上前按住她,隋安跌坐回沙发上,耳边程善又说,“何必急着走,这么难得的交易你不考虑考虑?”
隋安抬头,“谢谢程总厚爱,但我不当□□。”
程善像看着一只天真的怪物一样冷笑,“我在B市十几二十年了,你这样的我没少见,别把自己看的太清高,就你这模样,你要是肯,shirley就不会骑在你头上。”
隋安知道她今晚必然是得罪这个人了,索性翻脸,“程总,咱们两公司好歹也一直有合作,您这样,未免有些不妥吧?”
程善吸了一口雪茄,烟雾缭绕,“隋小姐倒是提醒了我,如果让shirley那女人知道,的确不好看。”
“你不愿意我也不强迫你,但是陪我喝点酒隋小姐总得给面子吧?”程善脸色明显冷了,横肉直颤,他使了个眼色,西装男拿出两瓶洋酒,倒在十个杯子里,程善一手搭在真皮沙发上,一手捏着雪茄,眯缝着眼睛道,“隋小姐,你能一口气把这些都喝了,我程善就服你,合同你一样可以拿走。”
隋安刚刚已经喝了几杯,她这几年在外面练的,酒量不错,可这么些,就是不想让她走出去。同样的,她若是不喝,她今天照样是别想出去,隋安看了看那些西装男,心一横,得罪了这个人,总得付出点代价。
她站起身一杯接着一杯地狂灌下去,洋酒度数很高,辛烈的味道顺着肠道一路烧下去,很快,眼前就晕成一片。
“好酒量。”程善皮笑肉不笑地拍手叫好。
去他娘的老色鬼,隋安抑制住想要吐在程善脸上的冲动,把酒杯用力地顿在桌面上,“我可以走了吗?”
“请。”程善做了个请的手势,隋安拿着合同和包逃也似的离开,这个程总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
冲出包厢,隋安去找洗手间,会所里鱼龙混杂,她眼前无数人影在晃,世界好像是颠倒的,身体如同站在一搜海盗船里,来回摇摆,她跌跌撞撞地摸到地方,见没人就趴在洗手台上哇哇地吐了起来,吐了几波,胃里的东西都吐净了,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洗了把脸,人也清醒许多。
包里手机已经震了好半天,她摇摇晃晃地从包里翻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三个字,神色暗了下去,她接通电话,“什么事?”
“你爸的事,有眉目了。”
隋安听见这话一点没觉得高兴,踉跄着转身靠在大理石台面上,电话里的女人又说,“我已经尽力找关系了。”
“所以呢?”隋安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她抬手揉了揉额角,“说吧,这次你需要多少钱?”
“至少二十万。”
“二十万?”她特么想把手机摔到墙上,“你要我去哪弄二十万?”
电话那头也不说话了,良久才说,“隋安,他是你爸爸。”
“他是我爸爸不假,但你是我什么人?”隋安情绪有些激动,语气也冷成了冰碴,她已经厌倦了这种睁开眼睛闭上眼睛都有人催她拿钱的日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电话那头的声音也一点点尖锐起来,“我是你爸的情人,你不信任我没问题,但是隋安,你信任的那些人他们现在在哪里?你爸出事后,他们露过一次面?”
电话被挂断。
隋安看着变黑的屏幕,心里有股无名火在燃烧,她拧开水龙头,凉水冲在脸上,强迫自己冷静。
打电话的人叫柴莉莎,她爸爸隋城当年的情人,妈妈去的早,爸爸一直未娶,和这女人好了十几年也没娶她,隋城原本是C市的企业家,当年因为生产伪劣产品而入狱,判决是无期徒刑,为了找关系,隋安已经自己拿出了几十万。她不是明星,动辄出场费就能赚得盆满钵满,她只是普通白领,领着少得可怜的工资,为了签一个合同低三下四,她哪里能拿出那么多钱?
她抬头,点了支烟,抱着手臂开始深呼吸,她深深地吸了几口,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那张干净的脸,凌乱而湿漉漉的发丝,她没化妆,皮肤湿润,唇色饱满,脸颊微红,下颌尖细,她长得像妈妈,人家都说妈妈极好看。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浮夸地笑,笑得凛冽,笑得茫然。
这样一张脸,要是真出去卖,倒是能卖上价钱。
缓了缓,她抽出纸巾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水,廉价的女人急着去卖,高明的女人懂得待价而沽,而她不过是想要做个普通上班族,怎么就这么难?她扔掉纸巾要往外走,就在这时,她听见脚步声。
隋安害怕是程善的人,连忙回身进了厕所关上门,程善最后还灌她酒,肯定是不怀好意。她捂着胸口不敢说话,只听外面的高跟鞋声音越来越近,隋安好奇,扒着门缝往外看,只见一个低胸小黑裙的女孩儿双臂挂在男人修长的脖子上狂吻着转了进来,女孩被男人一把按在墙上。
隋安火大,哪里不能干,非来洗手间?
她正要踢门而出,却看见了女孩儿的脸,这,这不是……季妍?最近网上爆红的新晋小花旦季妍,经纪公司誓要把她炒作成一线女明星的架势,可谓来势汹汹。再看看男人的脸,嗯,长相清隽,气质沉郁,虽吻着季妍,眼里却无丝毫温情。
薄,薄宴?
隋安心里咯噔一声,这个人很有背景,他年纪轻轻就已经在亚洲富豪排行榜上名列前茅,听说薄宴玩过的女人像香飘飘奶茶一样可以绕地球一圈,脾气永远控制在零下二十度左右,心狠手辣,让人不敢靠近。
想必谁都不希望“□□”被别人偷窥到,隋安忐忑地站在那里连烟都忘了吸,她怂了,她不敢再装B地往出走。
就在她准备好好欣赏现场直播的时候,薄宴却一把推开了季妍。
“哥?”季妍满脸惊讶,薄宴冷笑一声。
灯光从他的头顶反射到季妍瘦削的小脸上,妆容看起来烟熏火燎,假睫毛至少贴了三层,与以往宣传的清纯可爱形成了反差,隋安心想,果然明星都是潜规则上位,只是没想到这个年轻漂亮的小女孩这么有背景,能被薄宴潜。
“就凭你?”薄宴捏住她的下颌。
季妍微微一惊,还依然笑靥如花,“这半年誉哥从没碰过我,您知道的,他那方面,不行。”
隋安知道季妍嘴里说的誉哥是谁,就是薄宴的亲弟弟薄誉,不得不说这个季妍很有手段,薄家两兄弟她都想有一腿。
“你的意思是说你还是处女?”薄宴凛冽地笑。
“哥不是就喜欢处女吗?”季妍搂住他的脖子,胸口贴在他的胸前,腿不断地蹭着薄宴的腰腹,“我可是把最好的都留给哥。”
薄宴冷笑,细长白皙的手倏然摸上季妍的大腿,季妍浑身一战,享受地踮起脚尖吻上薄宴,薄宴一手抚上她的脖子,一手撩开季妍裙摆,钻了进去,隋安看到这里简直觉得自己要得针眼了,可就在她眨眼的一瞬间,只听季妍闷哼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隋安躲在门后,从门缝里看到这一切,也以为他们做了,可随即却看到季妍惨白如纸的脸色,咬着唇痛苦地抵在墙上。
隋安正好奇,只见薄宴手指抽出,指尖流下鲜红血液,“现在你不是了。”
隋安看得心惊胆战,觉得自己的神经也感受到了季妍的那种疼痛,她站在原地,心跳得飞快,手指间的烟灰烧得有一寸长。
薄宴把两根手指在季妍惨白的小脸上抹了两下,血迹擦在她的脸颊和唇瓣上,“规矩点,否则薄誉会让你生不如死。”
季妍的脸色更白了,要不是薄宴还一手掐着她的脖子,恐怕就要瘫在地上。
“滚吧。”
薄宴松开她,转身站在洗手台前细致地洗手,俊逸的侧脸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季妍腿软了软,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娱乐圈太乱了,上层社会那个圈子太乱了,隋安今天算是真正的见识到了,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变态的男人。
她正想着,烟头上的烟灰掉下来,她惯性地弹了两下手指,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听见。
薄宴洗手洗了很久,用了几遍洗手液,从怀里拿出手帕认真地擦了擦,然后丢进垃圾桶,他的悠然动作几乎让隋安以为他什么也没听见,可他转身,就对上了隋安的眼睛。
隋安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就嘭地一声被踹开,她来不及躲,门板啪地拍在她的脸上,她身子顺势往后仰,没稳住,一屁股坐在马桶上,发丝零零散散地落下来,脸火辣辣地疼,鼻子里滚烫的液体正在汹涌地往外冒,她抬起头,看到了薄宴的正脸,无所谓好看不好看,隋安看到的只是狠。
“都看见了什么?”
隋安心里明白,她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她抬手抹了一把鼻子,一手的血,“我什么都没看见。”
薄宴目光很沉,他垂头点烟,“叫什么名字?”
隋安扶着墙站起身,血液流失的感觉让她顿感虚弱,眼前薄宴的身影晃了又晃,“这位先生,我说过了我什么都没看见,我想我没有必要把名字告诉你。”
薄宴抬头看她,神色奇冷,“再问你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正文 第二章
隋安是被会所的清洁工叫醒的,清洁工阿姨手里拿着拖把,一脸惊悚地看着她,“你这姑娘成年了吗?现在的姑娘真是说喝醉就喝醉,可再怎么醉,也不能在这里睡啊,这是什么地方,快走快走!”
隋安脑袋里爆炸了一样地疼,她转了转头,发现自己躺在马桶旁边的狭窄空间里,头顶一位年近五十的短发阿姨正眼神犀利地盯着她看,薄宴已经走了。
“那个……”隋安想要说话,却发现嗓子干哑难听,躲开阿姨相当不友善的目光,尴尬地站起身,“那个,借过一下。”
阿姨的表情像见了鬼,连忙给她让了路,隋安捡起地上的包飞也般地逃窜出去。
真他娘的丢人。
隋安从包里翻出手机,屏幕上显示已是凌晨三点,会所早已安静,手机屏幕暗下来,她从屏幕上看清自己的脸,蹭了满脸的鼻血,额头肿成了猪头,怪不得那位阿姨那种表情,搞成这样,她还怎么见人?
连忙走出会所,天还没亮,她翻出口罩戴上,把头发胡乱披散下来,盖住额头,拦了辆出租车便往家里赶。
在这座城市她没有什么亲人,工作稳定之后在二环租了个四十平米的公寓,面积小了点,自己住倒还算宽绰。
冲了个澡,钻到被窝里,一睡到天亮。
中午是被shirley的电话吵醒的,催命符似的一遍又一遍地响,隋安昏昏沉沉中摸出手机,电话那头的声音炸了起来,“干什么呢,还没上班?”
隋安把电话拉得老远,“程总的合同,搞定了。”
“搞定了?”那边显然不相信,“你真的搞定了程总?”
“是搞定了合同。”隋安对她的反应非常不满。
“想不到你还挺有手段,连程总这样的钉子你都能撬动。”shirley的语气怪异,隋安仿佛能听到一股子酸味。
“合同签了,我请一天假,明天我要拿到我的提成。”她懒得和她废话。拿到提成,距离二十万就近了一步,她再跟朋友凑凑就能搞定。
“请假可以,提成不行。”
隋安急了,“说好了拿下这个合同有十万块,你不会想赖账吧?”
“你也说了这个合同特殊,提成高,可也正因为提成高,财务方面的审核才不会那么快。”
这算什么,卸磨杀驴吗?
“但我急着用钱。”
“谁不知道你隋安的背景,怎么会缺钱?”shirley冷笑一声,十足地嘲讽。
她所谓的背景,不过是隋安父亲原本是个体面的企业家,可当年的那些钱陪给受害者都不够,没给她留下一分。
隋安肚子里憋了一口气,“shirley,这是我该得的。”
“晚几天而已,你还差这几天吗?回头我跟财务沟通,尽早发给你就是了。”她顿了顿又说,“好了好了,多放你一周假,你好好玩几天再上班。”
说完,shirley就挂了。
隋安把手机扔到床边,翻了个身,越想越不舒服,这个shirley显然是想拖她,她把程总这客户交给她不过就是想看她笑话,十万的提成不会就这么打水漂了吧?
隋安砰地坐起身,shirley要是敢耍她,她也绝不会让她好过。
柴莉莎还等着她打钱,她翻开手机银行,账户余额显示的数字不到五位,二十万,她要怎么才能凑上?隋城,她终究是不能不管的,那是这世界上她唯一的亲人。
然而,每次急需钱,隋安都只有一个办法,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会儿之后,又想起了钟剑宏。
钟剑宏是她工作后偶然认识的一个朋友,他开了一个规模不大的二流杂志社,整天报道十八线明星私生活,可以说是一个为了钱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隋安的工作性质经常接触知名企业高管,偶尔能拿到一些私生活的视频短片,卖给钟剑宏,就能有一笔不小的收入,当然这种事情不提畅,除非急需用钱,否则她也不愿意干这种害人的勾当。
隋安翻身起床,从包包里翻出一只黑色钢笔,这只钢笔是钟剑宏送给她的,外形跟普通钢笔没差异,实则是个拍摄型摄像头。
隋安把钢笔连接到电脑上查看,从她走进会所开始记录,程善干的所有好事都被录了下来,程善的老婆是个明星,爆出陈善的花边新闻,还是有看点的,只不过,程善老婆只是个三线的,影响力不够,短片就算卖出去也不值什么钱。
隋安正烦躁,画面恰好转到薄宴和季妍,隋安的心一颤,这可是比程善更具有价值的新闻啊,如果把这条消息卖出去,会有大把的毛爷爷。
只是,薄宴的新闻,谁敢接?
隋安咬牙摇摇头,把录音笔扔到一边。人长大了就知道钱财的重要,上学时舒舒坦坦地花着父母的钱,可是一旦掐断这条经济脉搏,大多数人就束手无策,然后在社会中一点点磨练,掌握自己的生存技能。隋安想,前二十年的快乐时光大概把她这辈子所有的幸运都消耗光了,剩下的都是糟糕的。
傍晚,隋安接到柴莉莎的电话,电话里她说以后不会再管隋城的事,她说她要走了。隋安的心都凉了半截。
隋安一直很讨厌柴莉莎,在她妈妈还没有去世的时候,柴莉莎就已经跟着隋城了,那时她只是隋城秘书的特助,她妈妈去世之后,柴莉莎辞了职,在外面跟爸爸住在了一起,至于爸爸为什么没有给她名分,谁都不知道。而在隋安心里,一方面不想承认她,一方面却也不得不依赖她,尤其在爸爸出事之后。
柴莉沙在交际方面很有能力,人脉也广,隋城的官司一直是她出面,隋安只负责拿钱,实际上,隋安知道,上次那几句话真的伤害到了这个女人,她不但不该责怪她,还应该万分感谢,可当时,她真的喝醉了,而且刚刚遭遇了程善那种人,心情不好说话也没了分寸。
柴莉莎挂电话的时候应该已经到了机场,隋安再打过去,已经是关机状态,隋安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想道歉,想挽留都没有机会了。
她打开微信,是柴莉莎最后发给她的,叫她准备好钱,最迟明天晚上就会有人联系她,还冷嘲热讽,这个人她总该相信了。
隋安盯着手机屏幕半天,柴莉沙这话的意思,是在责怪她不信任她了。
隋安目光落到黑色钢笔上,终是关掉页面,翻开电话簿,找到钟剑宏的号码,按了拨通键。
“隋安,你可是好久没给我打电话了。”电话那头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钟剑宏年纪不大,刚三十出头,身上有着一种商人的奸猾和老成。
“钟哥这样事业有成的青年才俊,自然是忙得紧,我这不是怕打扰你嘛。”隋安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姿态放低,嘴巴放甜。
“少放屁,你是又有事了吧?”钟剑宏嗤之以鼻,早见惯了她这种嘴脸,“隋安,你那些花花肠子少在我这里使,我钟剑宏还不知道你?”
“还真是钟哥最了解我,否则我也不会有了好事第一个想起你。”
“得得得,帽子越扣越大。”钟剑宏笑了,“说吧,什么事?”
“还能什么事,当然是手上有料。”既然钟剑宏问了,隋安也就直说了。
“你缺钱?”钟剑宏暴躁了,“你怎么又缺钱?你是皮丘,只知道往肚子里吞,没见过你买房买车买衣服打扮自己,钱都哪里去了?”
隋安笑,“钱这种东西谁还会嫌多?”
“你这么多年就是不跟我说实话。”钟剑宏郁闷地哼了一声,“说吧,什么料?不值钱的别跟我说。”
“出来见面吧。”
隋安披了大衣,待着墨镜和鸭舌帽就出了门,两人约在小区附近的川味火锅店,火锅的香辣味扑入鼻尖,隋安到了一会儿,钟剑宏的车便开了过来,停在门口。钟剑宏身材偏瘦,穿着一件灰色大衣,围着一条黑色围巾,显得更加清瘦,进了店直奔隋安这里来。
“怎么这个鬼样子?”他手欠地拉开隋安的鸭舌帽,看了她那张青一块紫一块的脸,愣了愣又说,“你不会是被你男人揍了吧?”
“去你的。”隋安拍掉他的手,把鸭舌帽压低,“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有男人了?”
钟剑宏仔细端详她,“还真是,从没见你带过男人出来,不会没谈过恋爱吧?”
隋安瞪她一眼,没有说话。
“得,还真被我猜对了。”钟剑宏把包仍在桌子上,人也坐下,嘴却依然欠揍,“如果我没记错,你今年也二十五岁了,这个城市里最多的一类生物就是有钱的男人,干嘛不趁年轻漂亮找一个嫁了,总比现在强。”
“废话少说。”隋安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羊肉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堵上你那张嘴。”
“我跟你说的都是正事,你以为我跟你说笑呢?”钟剑宏见她一点不上道,提起筷子把羊肉吃了,也不再提这话。
“你公司现在情况怎么样?”隋安将一盘虾滑倒进锅子里,锅子里热气滚滚。
“能怎么样?”一提起这事钟剑宏便有些气急败坏,“员工都被挖了墙角,公司半个月没有新闻了,如果现在挖到一条大的,没准能翻身。”
隋安一听这话,心里有了底,嘴上却并没有说。
钟剑宏见她没出声,抬头看了看她,缭绕的蒸汽后面女孩儿鸭舌帽下的小脸沉静极了,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成熟。
“有什么话你倒是说啊。”
隋安放下筷子,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良久才开口,“是有个门路,只怕你不敢做。”
钟剑宏一听这话乐了,“少激我,我不吃这套。”他夹了块羊肉又说,“到底能不能做还得你把事说明白了再说。”
“这事可大,你要是不做,我是不会跟你说的。”隋安看着他。
钟剑宏不再乐了,把筷子一撂,严肃起来,“行,行啊隋安,有脑子了。”他拿纸巾擦了擦嘴,“看来我要是不先上你这条贼船,你是不会把赃物交出来分享的。”
“跟你混了那么久,这点东西还能学不到?”隋安也笑了。
“你先告诉我,我能捞到多少钱。”钟剑宏也不废话,直接切入主题,拣最重要的问。
“这个数。”隋安比了五根手指头。
“我擦。”钟剑宏脸色微变,如果真是那个数,能把公司救回来,这买卖或许不亏,“到底是什么新闻?这事我干了。”
隋安这才从包里拿出手机,插上耳机,递给他,钟剑宏看到视频,皱眉,“我没看错吧,这女的是季妍?”
“没错。”
钟剑宏露出笑容,随后又咂咂嘴,“这算什么大的,就是个小明星,不过好在这两个月风头正劲,倒是有卖点。”他摘了耳机,“可这能值这个数?”
“钟哥,季妍在这里面只是配角。”
钟剑宏一愣,戴上耳机又听了一遍,神色渐渐变冷,“这男的,难道是……?”搞新闻的人一眼就能认出这个人来,只是当时薄宴背对着隋安,只拍到背影。
“还敢做吗?”隋安凑过头郑重问他。
钟剑宏的脸色渐渐发白,伸手打了她的鸭舌帽一下,“小丫头片子,你想钱想疯了?薄宴你也敢黑?你活拧了不成?”
隋安扶了扶帽檐,靠在椅背上,反问道,“你我难道还有路可退?”
钟剑宏愣了愣,拿起酒杯猛灌了下去,“那就干。”
说完,抹了抹嘴,“这新闻我们网站肯定是不敢报,可我有我的路子,咱们不敢做的事总有人敢做,你把视频发给我,等我消息。”
正文 第三章
新闻是讲究时效性的,过了一夜,就不再有价值了,隋安晚上回到家,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直到八点十分,某某新闻网站上贴出了这段视频,短短几分钟已经数十万转发,上百万留言,炸开了锅一样的热。
评论里两种画风,第一种是谩骂女主角:“季妍就是个贱/婊,也就你们这些脑残粉会喜欢她,小婊/砸滚粗娱乐圈……”
“当了婊/子还立牌坊,装成清纯玉女欺骗观众。”
第二种画风是:“这个霸道总裁是谁,声音好有磁性,好好听,人肉人肉。”
“这种女人,就得这种渣男来收拾。”
隋安默默围观,电话这时候响了起来,是钟剑宏。
“事情已经办妥了。”钟剑宏大概在开车,隋安隐约能听到马路上的鸣笛声,“我已经在网上看到了,干的漂亮,钱到手了吗?”
像这种交易,一般见钱才交货,这一点隋安还是信得过钟剑宏的。
钟剑宏叹气,“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缺钱。”说完他又说,“你那份我一分都不会少你的,我这就给你打……”话说到一半,隋安突然听到呲啦的巨大刹车声,钟剑宏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亲妈——”电话里钟剑宏突然暴躁如雷。
“发生什么事?”隋安有些紧张地问。
“前面出车祸,回头再给你电话。”
隋安听他这么说,有些着急,“你急着去哪?”
“我要出国,现在就走。”钟剑宏语气有些躁,顿了顿他又说,“别怪哥没有提醒你,你也出去避一避,薄宴不是好惹的,我怕会出事。”
“不至于吧?”隋安听着他那边越来越大的鸣笛声,钟剑宏急着说,“总之你自己小心,挂了。”
刚挂了电话,短信进来,隋安打开一看,银行进账的消息。
隋安给柴莉莎打电话依然是关机状态,她没有办法,只好等。
隋安一直等到一点多,直到整个人都昏昏欲睡,才收到手机简讯,“爸爸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来办,我回国了。”
最后的署名是,隋崇。
隋崇是隋城领养的孩子,比她大几岁,隋城出事后,他在国外一直没有回来,然后杳无音讯。隋安看着简讯的署名,抑制不住地激动,“哥,真的是你?”
“是我,我回来了。”
柴莉沙说她可以相信地人,原来就是隋崇。
“哥,你这么久跑到哪去了?”不能说心里一点责怪都没有的,毕竟出事后他就人间蒸发一般的消失,这对只能跟他相依为命的隋安来说,是一种很深的伤害。
“这次的钱我凑够了,以后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钱的事,不用担心了?隋安微微惊讶,“哥,你在哪?”
等了很久,都没有回复。
隋崇这些年的消失,隋安以为他是刻意回避,毕竟她们家发生了这样的事,隋崇不想跟她们扯上关系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他又回来了,隋安不禁燃起一丝希望,隋崇一定是有难言之隐,那时候他一定是困在国外回不来。
隋安心情复杂地冲了个澡,钻到被窝里早早地睡了,梦里梦见钟剑宏把公司卖了,一个人拿着钱去国外,再也不回来了,隋安在梦里把钟剑宏的全家都慰问一遍,就差挖他家祖坟了。
早晨起来,隋安去跑步,信箱里插着一封牛皮纸的信。
隋安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边拆信一边往屋里走,像这样牛皮纸的信,她已经连续收到近一百封,整整两年从没间断过,每周三必会收到。
那是一个年龄大概在五岁的小男孩儿,从这阶段时间的了解,他妈妈不在了,他很想念他的妈妈,大人们说,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便每周都写信给妈妈。
信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却让隋安喉咙酸涩,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在很小很小的年纪就失去了至亲。
信上写道,“妈妈,你猜今天是什么日子?我收到了好多好多礼物,可是妈妈,你会收到你寄来的礼物吗?”
隋安看了看信封上的日期,十一月十三,还真是那个小鬼的生日。
隋安自问不是一个什么好人,也没做过太多好事,可人总是有另外一面的吧,一个孩子的心愿她没办法不帮她达成,匆匆吃了早餐便出门,搭车往玩具店去。
店老板十分热情,为她推荐了几款适合四五岁孩子的玩具,可隋安偏偏看中一款飞机模型,她记得那孩子的愿望是成为一名飞行员。
她在卡片上写下一行字,“宝贝,生日快乐。”放进包装精美的盒子里。
孩子住的地方她去过一次,就在去年的今天,她给他送去第一份生日礼物。
他家住在很远的靠山别墅区,隋安到的时候恰好是中午,她知道那孩子每天中午都会由佣人带出去散步,所以隋安早早地把礼物放到大门口,自己躲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等待着孩子见到礼物时欢呼雀跃的模样,那是一个人真正感觉到幸福和感动的一刻。世界那么大,我们力量那么薄弱,能帮助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好。
果然,不到十分钟,一个穿着棕色妮子大衣,戴着贝雷帽的小少爷被漂亮阿姨领了出来,小少爷皮肤白嫩,五官精致,生的比女孩子还要漂亮,见到礼物那一刻几乎是扑过去的。
他把礼物捡起来往回跑,漂亮阿姨只好无奈地把大门再次关上。
隋安从树后走出来,站在那座宫殿一样的别墅前端详一阵,白云浮动,阳光正暖,她伸了个懒腰,缓缓往回走。
妈妈走的那年她十岁,正是开始懂得亲情的年纪,爸爸那个时候事业很顺,所有人都围着他转,他忙得顾不上她,只能让柴莉莎来照顾她,可她,讨厌柴莉莎,因为她心里清楚这个女人想要的是什么,她永远不会让这个女人取代她妈妈的位置,永远都休想。
这样一晃,十几年就这么过去了。时间在更改着我们的样貌,也改变了我们的生活,不管是我们想要的还是不想要的,都一股脑地泼过来,像一盆凉水,浇得湿透。
隋安很久没有享受这种舒适的感觉,行走在这个肉/欲横流的城市,辗转在爱恨之间腾挪厮杀,她太久没有这样心情愉悦过。一切都圆满解决,柴莉沙走了,隋崇回来了,一切好像都在朝着完美的方向进行着。
回去的路上,路过商业街,隋安在专卖店里买了两件衬衣,是隋崇从前喜爱的牌子,她想以后见面的时候带过去。
隋安走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七点,过了冬至,这个城市总是天黑得很早,七点钟已经全黑了,因为太冷,小区里也没有什么人。
楼下停着几辆黑色轿车,隋安本没多想,可看到从车上走下来的男人的脸,她停下了脚步。
男人的侧脸瘦削,线条刚毅好看,在他转身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隋安时,露出寒冷的笑意,那人长得和薄宴极像,隋安心里猜测 ,这人十有八九是薄誉。
隋安后退两步,想要跑,可脚下粘住了一般,这么多人围着她,她又能跑到哪去?
薄誉已经朝她这边走了过来,神情冷冽,气场阴森,隋安明显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气压包裹住了她,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正扼住她的喉咙,不紧不慢地收缩。
“你是隋安?”
他停在离她不到两米的距离,审视地盯着她,语调里好像掺了冰块,冷得人背脊发凉。
隋安不自禁地又退后一步。季妍是他女朋友,这种事情曝光,他应该比薄宴更无颜面。
“你应该听说过,我薄誉可从来不是一个不打女人的男人。”他语气不善。
隋安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现在才知道害怕,是不是太晚了?”
薄誉冷笑一声,挥手让几个西装男上前按住隋安,隋安往后退,“现在是法治社会,即使是薄家做事也要考虑后果。”
“法/制?”薄誉像听了笑话,“当然是法制社会,我对你做什么了吗,我只是来请隋小姐。”他着重咬了那个请字。
“你……”隋安被噎住,“你这也算请?你敢无视法律,可你别忘了,还有社会舆论……”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不会玩儿死你。”薄誉俯身在隋安的耳边又说,“不过如果你被玩儿/残了,我也会给你一大笔钱,我们薄家人是有善心的,你应该知道每年给残疾人基金捐赠的钱就有数笔。”
隋安转头瞪他,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薄誉没了耐心,捏住隋安的下颌,往车里一按,隋安便被推进了车厢。
车子开得几乎跟火车一样快,隋安被两个男人按着不敢动,薄誉坐在对面的位置,修长的手指刷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地问,“明天的头条应该写什么?失足少女惨遭性/暴/力?还是卖/淫/女夜总会惨遭性/虐/杀?”
隋安嘴唇发抖,双臂开始麻木。
“得罪我薄誉,我会让你一辈子都后悔自己做过什么。”
不一会儿,车子开到了会所。
隋安被带进一个超大的包房,包房的厅里,薄宴正坐着吸烟,烟雾在他那双寒冷的眸子前缭绕不散,看不清神色。
“哥,人我带来了。”薄誉推了一把隋安,猝不及防的一下,隋安一个踉跄就跌了出去,忍着疼抬起头,眼前是薄宴的膝盖。
“隋小姐,又见面了。”薄宴暗灭了烟头,俯身看她,他一张脸清隽异常,冷冷清清的,看不出喜怒,可也正是因为这点,隋安心里更加害怕。
“我不认为我们见过。”隋安准备装傻,要是这么快就承认了,今天怕是真走不出去了。
“脸上的伤还没好,就把我忘了,你这记性是遗传猪的?”
薄宴的语气听起来轻松,戏谑的开着玩笑,可整间屋子十几个人却并没有人敢笑,连薄誉的那张脸都丝毫未动容。
隋安心里又怒又怕,他敢情连她爸妈都一起骂了,她表面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故作镇定地打量起薄宴,“先生错了,我的记性很好,小时候谁动过我的一根头发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说没见过你,就是没见过。”
“每天在我面前撒谎的人很多,你不觉得你这个过分低级?”薄宴靠在椅背上,“不认识我,钟剑宏你总该认识。”
隋安心里狠狠一跳,看来他是有备而来。
“不认识。”隋安准备死磕到底,这种事死活不能认。
“不认识?”薄宴皱眉看她。
“是。”隋安一咬牙。
“把她手机拿过来。”薄宴吩咐身边的人。
隋安开始紧张,“你干嘛拿我手机?”她想要躲闪,可身子被两人牢牢按住,“你放开我。”
手机轻松被男人拿走递给薄宴,薄宴划开屏幕,在通讯录里输入钟剑宏三个字,搜索,结果是没有这条记录,隋安松了口气,“我真的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我怎么会有他的电话。”
薄宴抬头看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金色砖头手机,隋安看到这个手机,心就凉了,因为那是钟剑宏新买的土豪金。
薄宴用那个手机拨了个号码,隋安的手机就跟着响了起来,手机屏幕上跳跃着俩字,“骚男”。
这是隋安对钟剑宏的定义。
薄宴拿着金色手机说,“现在你还想解释什么?”
隋安愣在原地。
正文 第四章
“让他出来。”薄宴说。
西装男把钟剑宏从洗手间拖出来,钟剑宏浑身是伤,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到隋安,眼神躲闪地开口,“别怪哥,哥要是不把你说出来,他们要弄死我。”
隋安攥紧手心,胸口气血翻腾,“你特么不是走了吗?”
“电话里你也听到了,我还以为是普通交通事故,谁知道是他们。”钟剑宏咧着嘴角痛苦地说完,便垂下头,不再说话了,隋安看着他那样子,心更凉了。
“你男人嘴不严,才打了几下,就都说了。”薄宴点燃了一支烟,靠在沙发里吸了起来,定定地看着她。
事已至此,隋安知道这次玩大了,索性豁出去,“你想怎么样?”
“今天你们两个都别想好好走出去。”薄宴偏了偏头,西装男立即上前,拿出一柄尖刀,“你们俩一人留下一只手,这事儿算完。”
“你说什么?”隋安后退两步,不敢置信,可薄宴的神情让她不寒而栗,“我们都是人,你这样做是违法的。”
“违法的?”薄宴不以为意,“你以牟取私利为目的偷拍别人的隐私,难道不是侵犯别人隐私权?难道就是合法的?据我所知,隋小姐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是迫不得已。”如果她不是急着用钱,她不会,她也不想那么做。
“哪个杀人犯会说自己是无缘无故?”
钟剑宏吓得腿软,脸色苍白地跪下,“薄先生,是我们一时糊涂,求您给一次机会,这新闻我们卖了五十万,我把钱都赔偿给您,要是不够,我再添一百万,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都成。”
可像薄宴这样的人,绝不会因为钱,他走到这个位置,最难以接受的就是被人从背后摆一道,他现在想要的就是看她们生不如死,他才解气。
“五十万?”薄宴笑,“你确定我的新闻就值这个数?”
钟剑宏愣住了,他看了看隋安,一狠心咬牙说,“没错,我卖了一百万,我都给您。”
隋安惊讶地看着钟剑宏,真特么想踹他一脚,向来是五五分的,这次他只给他打了二十五万,隋安嗤笑,这世界,特么的谁也信不过。
薄宴看着隋安,那张小脸长得不比那些明星差,不用化妆就能倾城倾国,只是在这社会上熏染久了,原本的那股子清逸被掩盖的快看不出来了。
他吸了一口烟,“隋小姐,你男人这么对你,是不是很痛心?”
“你到底想怎么样?”隋安从没有一刻像今天这么害怕过,她不知不觉的已经声线发硬,指尖发抖,一切落入薄宴眼底,使他觉得换种方式或许更有趣味。
“我改主意了,今天留下一只手就行,留你的还是他的,由你决定。”
隋安愣住,周身冰冷。钟剑宏绝望地抬头看她,整好与她对视,隋安握紧手心,“薄宴,你是不是有病?”
她知道,这世界上就是存在着这一类变态,他们喜欢欣赏别人的痛苦,喜欢揭开别人的伤疤,喜欢看见别人自相残杀,喜欢把人类最阴暗的灵魂翻到明面上来让人观赏。
“留你的,还是留他的?”薄宴皱眉,几个西装男上前把隋安和钟剑宏都按住,隋安侧脸被按在桌面上,一只手被扯了出去,刀刃碰到皮肤,冰凉一片。
“薄宴,我不选,我不能选。”选了自己,这辈子要欠钟剑宏一只手,如何能还清,选了钟剑宏,自己丢了手,以后要怎样生活。
“不选也好。”薄宴摆了摆手背过身去,“那就一起来。”
那几个西装男把刀扬起,隋安心脏剧烈地跳,她声嘶力竭地大喊,“不要——不要——薄宴你这样做就不怕我去告你?”
“你当然可以去告我,也不妨把你这几年和这个男人做得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拿到法庭上说一说。”
“薄宴,你这种人会遭报应的。”
“动手。”薄宴没了耐心,西装男手起刀落。
“等等——”隋安大叫,额头的汗珠滚落,她的头和肩膀都被按着,却忍不住地剧烈颤抖,她背对着钟剑宏,微弱地哽咽起来,“钟剑宏,钟剑宏,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
这时,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隋安的耳膜都要被穿破,血溅到她耳后的皮肤,猩红一片,隋安晕了过去。
薄宴之所以高明,因为能把握住人心,他知道这些底层的小人物,她们不敢跟他打官司,她们害怕兔死狗烹,她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出卖灵魂,隋安就是如此。
隋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她从医院的躺椅上狼狈起身,冲进了602病房,床上钟剑宏正目光呆滞地盯着窗外,听见声音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是薄家人把钟剑宏送进医院,非常及时,主治医生也是行业里屈指可数的名医,谎称是公司员工在操作时误伤,还当着医生的面拿出一笔数量可观的资金作为赔偿,嘱咐医生用心治疗。
隋安安静地坐在旁边的椅子里,默默地看着钟剑宏不敢出声,晨光从巨大落地窗洒进来,异常地柔和。
“你特么还来干什么?”钟剑宏刚刚醒,嗓子还有些哑。
“钟哥,我对不起你。”昨晚的事虽然她是迫不得已,可那是一只手,无论什么原因,她都逃不开责任。
“少跟我说这句话,这些年,你特么说的还少?”钟剑宏回头看她,他脸色惨白,嘴唇干裂,看上去些许狰狞,他平时最注重外表,总是把自己收拾得衣冠楚楚,这样凄惨的模样隋安还是第一次见。
“钟哥,我知道这次的事严重了,你说我该怎么补偿你?”
“这是一只手,你拿什么补偿?如果把你的手剁下来能给我接上,你以为我现在还留着你?”
隋安无话可说,她犯下的是不可弥补的错误。
钟剑宏又说,“你这个女人到底长没长心,你就这么空着手来的,连份早餐都没给我带?”
隋安愣了愣,忙道,“我这就去。”她慌忙起身,毛呢大衣衣摆把桌上的杂志都扫到了地上,钟剑宏回头看她,“不用了,等你去还不如等护士送来快。”
隋安听话地又坐下,看起来有些慌张和拙笨,目光落到他掩在被子里的手臂,吸了吸鼻子。
钟剑宏说,“昨晚手术八个小时,已经接上了。”他虽气息很虚弱,可是依然保持着不善的语气。
“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吗?”隋安担心地问。
“我估计这特么需要看人品。”钟剑宏动了动身子,都成这样了还不忘调侃自己,隋安有些怀疑地问,“你不怨我?”
钟剑宏突然不说话了,良久才说,“隋安,你没有错,如果我是你,我会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地选择我自己,人都是自私的。”
更何况他自愿干这单生意,还拿了近八成的钱,他们这类人在外面混,最重要的一点要明白,无论做什么都会有代价,敢拿钱就得敢承担。
隋安没想到钟剑宏竟是这样一个透彻明白的人,她点点头,“你等着,我去拿早餐。”
医院里的早餐不是一般的难吃,隋安只吃了两口就停了筷子,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地喂钟剑宏,他伤的是右手。
钟剑宏有些感伤,“这手要是长不好,以后就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
“你这是怕找不着女人吧?”隋安打趣他。
“什么话?”钟剑宏一听这话急了,“你哥伤的是手,又不是那玩意儿,伺候女人还是游刃有余的。”
隋安瞪他一眼,“钟哥,你知道你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她把碗撂下,“太自以为是。”
“隋安,你不会是爱上老子了吧?你想趁虚而入,借此机会要照顾老子一辈子?”
“哥,你想太多。”
吃过了饭,隋安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临走时钟剑宏叫住她,“隋安,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总缺钱?”
她工资不低,有奖金有提成,她平时也不铺张浪费,不买房不买车,她怎么会没有一点积蓄?一个女人究竟哪里需要这么多钱?
隋安的背脊发凉,好久才转过身,强撑着笑意,“哥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对我的事这么上心?”
“滚——”钟剑宏气得快翻白眼,“快滚回去把你那张惊悚的脸好好捯饬捯饬。”
隋安笑得前仰后合,转身走出病房。
这座城市雾霾严重,像这种阳光明媚的天气极少,隋安走出医院拦下一辆出租车,出租车载着她很快冲上高架。
这世上充满交易,连友情和亲情也可以一并交易。她和钟剑宏之间的友情向来是以利益作为桥梁,她不在乎他多吞一点,就像他也理解她的选择,大家都成熟一点处理问题,以后就还能为了共同的利益好好合作。
但或许,在他们彼此心里,他们之间以后不仅仅是利益关系,毕竟共患难过。
她打开车窗,骄阳挂在天边,她把手伸出窗外,眼睛从指缝看向太阳,都还在,一切都还在,可心里像是缺失了一块,充满着惊悸。
薄宴那样的人,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碰到。
隋安回到家先煮了几个鸡蛋,剥了皮躺在床上揉她的额头,额头上的青包有硬币那么大,鸡蛋碰上去微微地疼。
迷迷糊糊地睡到晚上,隋安被电话铃声吵醒。
“这几天休息的怎么样?”电话里传来shirley略强势的声音,“明天来上班。”
隋安听了这话再无睡意,“又有什么事?”
“来了再说,别忘了把程总的合同带过来。”
隋安挂了电话,忙起身站在洗手间里照镜子,额头上淤青还很大,这种样子可怎么见人?
公司在三环,隋安平时都是坐地铁,但碍于自己破相,最后还是选择了打车,她戴了个鸭舌帽,但也不能进了公司还不摘掉,从包里拿出镜子和粉底,一层层地盖。司机师傅瞥了她一眼,“被男朋友打的?”
隋安停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瞪他,司机师傅欲言又止地专心开车,最后还是嘀咕一句,“小姑娘长得这么漂亮,什么人这么舍得?”
薄宴那么变态,他根本不是人。
隋安心里又诅咒了一遍薄宴的全家,心情也没了,把粉扑一合,往包里一扔,抱着手臂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
到了公司,前台肖云正在偷偷玩手机,见到电梯里走出来的隋安,眼睛冒光地朝她招手,“姐,你不是休假吗?”
“送个合同。”隋安走过去,在临时签到表上写了名字。
肖云瞅了瞅四周,一手笼在嘴边悄声说,“是shirley姐叫你来的吧?”
隋安抬起眼皮看了看她,伸过头去,“小云,又有什么□□消息?”
“姐看您说的,我能有什么□□消息。”肖云欲言又止地缩回了头,开始整理文件,隋安看她不说,正要走,肖云却又叫住她,“程总昨天来过,好像提到了你。”
隋安愣了愣,呵,这个程善真是阴魂不散。
吴二妮的办公室在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不大,却装修的很精致,隋安刚一进门,就闻到扑鼻而来的玫瑰花淡淡香气。
“呦shirley姐,这又是哪个爱慕者送来的?”隋安走过去,把包放在办公桌上,随意地坐下,shirley虽然是她上司,可是隋安向来不惯着她,也没养成在上司面前低声下气的毛病,或许,在隋安眼里,她从没正眼瞧得上这个女人过。
shirley听到爱慕者三个字,眉开眼笑起来,嘴上很硬,“那些男人就是无聊。”
隋安冷冷地笑,不装/逼她会死吗?隋安把合同拿出来放到桌上,“这么着急要合同干什么,难道有什么问题?”
“程总的项目……”shirley并没有接合同,而是抱着手臂说,“程总指明了要你负责他的项目。”
靠,这个程总到底想干什么?隋安微微有些惊讶,那天晚上明明得罪了他,难道他想要找她麻烦?
“shirley姐,我们事前就说好了只谈合同,不接这个项目的。”现在想要变卦,也不看看她隋安是什么人,她可能同意吗?
“这事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我也没办法。”shirley解释,“你以为我不想独吞这块肥肉,可程总只认你一个人。”
隋安脸色变了,“shirley姐,我还休着假呢,你要是这么做可不地道啊。”
“可是程总那边……”shirley犹豫。
“shirley姐,有你在,程总哪里还会想到我啊。”隋安继续开启嘴甜模式。
shirley神色奇怪地看着她,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你不接程总的项目,那我安排别的项目给你,你必须得接,假你是不能休了。跟你说句实话,我手里现在两个大项目,谁都得罪不起。”
隋安心里打起了草稿,总觉得shirley好像哪里不对,莫名地有种会被算计的感觉,隋安从包里拿出一支烟,点燃,“什么项目?”
“薄宴的项目。”
正文 第五章
隋安深深地觉得这是一场阴谋,她们公司从没和SEC合作过,怎么会这么巧,突然就有合作?
怀着忐忑的心情,隋安直接去了医院,本以为钟剑宏会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谁知道他却是神采飞扬。
床头坐着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女人长着瓜子脸,模样很好,穿戴不俗,浑身上下透着一种人民币般的特殊不平凡的气质,恨不得在脸上写上几个字,我有钱。
隋安一看这背影,就知道这是钟剑宏的老情人庄欣苑。
庄欣苑是有家室的女人,孩子都十五岁了,年轻时嫁了个有钱的企业家,早早生了孩子,但她认为那不是爱情,她需要爱情,而爱情等于钟剑宏。
她和钟剑宏的事有几年了,但钟剑宏可不会为她守身如玉,钟剑宏经常换女朋友,从上大学的小姑娘到大龄女青年,牡丹花下纵横了许多年,至今宝刀不老。庄欣苑这样的徐娘半老,在他眼里也就是那么回事,想她了,就等于想钱了。
隋安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份排骨饭和鸭血粉丝,正犹豫要不要就这么进去,庄欣苑已经转身看到了她,“呦,隋小姐来了!”
隋安没办法,只得推开门往里走,“给钟哥送晚饭,谁知庄姐来了,看来今晚钟哥肯定吃得不错,庄姐的手艺一向很好。”
“隋小姐还是这么会讲话,可你钟哥就惦记着你给他带的鸭血。”
隋安本来有很多话想跟钟剑宏说,可庄欣苑在,就不太好提起,寒暄一会儿就先走了,按钟剑宏的意思还要她待会,可庄欣苑好不容易来看看他,她可不想当电灯泡。
按说薄宴那样的人,应该是说话算话的,那天说留下钟剑宏的手,那事就了了,那就应该是了了,也不该再有这些纠缠。可隋安明明记得,那件事发生之前,公司是没有签这份合同的,要知道和SEC这样的公司签合同,她不可能不知道,如今这么大事儿横空飞来,隋安怎么想怎么心惊。
可从另一方面想,薄宴要是想把她怎么样,也不至于这么周折。隋安百思不得其解,本想把事情跟钟剑宏聊聊,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本着是祸躲不过的想法,隋安决定明天早晨去SEC见项目负责人。
上了会网,隋安就困得睁不开眼,这时电话却响了,她点开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你好。”隋安接通电话。
“妈妈,你是妈妈吗?”一个清脆的童声响起,隋安吓了一跳,把手机拿开看了看号码地区,显示B市。
“妈妈,我找到你了。”孩子的感情纯粹而美好,两句妈妈,叫的隋安心扉乱跳,隋安坐起身,“你,你是……”
“我是童昕。”
童昕,是每周给她写信的那个孩子。可他,是怎么知道她的电话的?
“妈妈给我买了礼物,谢谢妈妈,礼物的卡片上印着店的地址,我让阿姨带我去店里,老板人很好,帮我找了妈妈的电话记录。”
隋安这才想起,当天为了占点便宜,打个折,就在店里办了会员卡,留了部分个人信息,可这孩子也太聪明了吧。她平静了心情,柔声道,“这么晚,你怎么还不睡觉?”
“想妈妈。”
隋安心里一动。
“妈妈为什么不来看我?”孩子不依不饶地问。
“童昕,你是一个小男子汉了,你要学会坚强,不能总是想要依靠妈妈,你虽然看不到妈妈,但妈妈每周都能看到你呢,你要学乖,知道吗?”
“真的吗?”孩子难免天真。
“当然是真的。”隋安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我知道你明天有钢琴测验,要是成绩好,周末就会收到礼物哦!”
“可我不要礼物。”孩子委屈,“我只想见妈妈。”
“可是妈妈最近很忙啊。”
“哦。”这时电话里传来佣人的说话声,孩子马上说,“妈妈再见,我要睡觉了。”
匆忙挂了电话,隋安趴在床上有点反应不过来,她这算什么,还没谈过男朋友的人,现在白捡了一个儿子吗?
而且这个儿子,看起来像是个富三代呀,有傍大款、潜规则、认干爹的,她难道今生发家致富要靠干儿子吗?太邪恶了。
第二天一早,隋安赶到SEC,公司位置很好,是B市最有影响力的商业区中心,接待隋安的是SEC财务一部经理陈明仕。
陈先生年纪四十岁左右,个子和隋安差不多高,肚子上的肉却不少,笑起来脸上隐约可见一对小巧梨涡,是个亲和的面相。
陈先生是一个很有专业素养的人,想要尽快把项目里的大小事宜都敲定下来,可他又是一个细致入微的人,和隋安在会议室里谈了整整一个上午,很多事还是需要再协商。
SEC毕竟是跨国公司,各方面对审计要求都很高,隋安她们算是小所,能请她们来真是匪夷所思,不过隋安的确想把这个项目做好,这对她来说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会,所以半个月来的接洽是费了很多心思。
最后一次敲定,双方对合作都达成了一致意见,中午时陈经理盛情邀请隋安去隔壁酒店就餐,被隋安推掉了,她向来不喜欢这种应酬,在食堂将就一口就行。
陈明仕打了饭坐在她对面,菜色不错,四菜一汤的配置,荤素搭配,其实在SEC工作,应该也蛮好,听说薄宴对待下属一向很大方,工资在B市都是高于相同岗位平均水平,各方面福利也都是高水准。
“隋经理这么年轻就出来带项目,非常难得啊。”陈明仕将一杯果汁递到隋安面前。
隋安随便应了一句,“哪里,运气好而已。”
“听说隋经理还没有男朋友?”
他是听谁说的?隋安抬头看他,心里泛起嘀咕,只不过是工作上的交情,这样问好吗?不过隋安还是笑了笑,“陈经理还真是消息灵通,连我的私生活都了解。”
陈明仕略有些尴尬,“隋经理可千万别介意,我只是好奇,像隋经理这样的样貌和能力,今后会嫁给什么样的男人?”
“您真是说笑了。”隋安摇摇头,“想碰上一个合适的哪有那么容易。”
陈明仕挑眉,“隋经理要是不介意,我老陈到是认识一个人,很合适你的。”
他眼神真挚,语气诚恳,不像在乱说,隋安心里觉得好笑,倒也是个有趣的人,本对他关心人家私事有些反感的,不过细想下来,这个陈经理想必是个热心肠的人。
“陈经理了解我?怎么知道合适?”
“无论从长相还是条件,你们都再合适不过了。”陈明仕郑重说,“至于性格,那要两个人在一起之后才能知道。”
隋安笑着点点头,“多谢陈经理好意,但我现在一心想工作,不想花心思在别的事情上。”
“工作是一方面,感情生活也不能少啊,你们年轻人爱工作是好事,可谈恋爱也很重要。”陈明仕开始劝隋安,隋安心里觉得很有意思,她亲爹都没这么关心过她的情感问题。
“陈经理,忙完这个项目,如果有时间再说吧。”
陈经理一听这话乐了,“行,我让他约你,不能让你一个大姑娘约人家。”他喝了口汤,“别陈经理陈经理地叫,以后就叫老陈。”
隋安愣了愣,“在公司还是叫陈经理吧。”
“随你,不过私下里你怎么叫都行,咱们什么事都好商量。”
“谢谢你老陈。”隋安拿起饮料,以饮料带酒,表示敬意。
正说着话,突然靠近门口的所有员工都刷刷地站了起来,隋安目光落向那个出口,只见一个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女秘书,隋安先是一愣,然后陈明仕就起身迎了上去。
“薄总,您来了。”陈明仕立马换上严肃表情,和跟她说话时的语气产生了强烈反差。
来的人是薄誉,从进来开始眼睛就盯着隋安看,瞳仁里像浮着一层冰。
“这位想必就是项目的负责人隋小姐了。”他气场很足,直奔隋安的位置走了过来,站定了方说话。
隋安把忐忑的心吞在肚子里,缓缓站起身,伸出一只手,“薄总,您好。”在SEC,薄宴才是真正的执行总裁,薄誉只是副总裁,只不过大家习惯这样叫,毕竟都是兄弟,加上一个副字,就不好听了。
薄誉却没有看她,转身对陈明仕严厉地说,“项目进行得怎么样?交给你的几个重要问题都解决了吗?”
隋安尴尬地抽回手,目光落到陈明仕身上,他脸皮红了红,“还没有,项目组还没有进公司,没有那么快。”
“这是一个部门经理该有的办事效率?”薄誉不满。
“对不起薄总。”陈明仕低眉顺眼地道歉,食堂里那么多员工看着,多少脸上不好看,他抬起头又要解释什么,薄誉已经扬手,“我不喜欢听解释。”
“薄总——”
“我哥特别重视今年的年度审计,你一定要好好配合隋小姐。”薄誉把视线移到她身上,挑眉道,“隋小姐,对于项目,我还有一些问题要探讨,毕竟你是第一年审计SEC,而且我看了你的简历,你从没上过SEC这么大的项目。”
隋安严肃,“薄先生,如果您是在怀疑我的专业水平,我可以……”
“隋小姐如果有话可以跟我来办公室,毕竟这里不适合谈事情。”薄誉看着她,隋安心口狂跳,那晚的事她还历历在目,SEC两兄弟到底想干什么?
他身后的秘书走上前来伸出手做出请的姿势,SEC的所有员工都安静地注视着她。
隋安像被架起来的牛肉,不想也得被烤,她深吸一口气起身,面带微笑,“薄总请。”
一路进了副总裁办公室,薄誉脱了西装外套,修长的手指不耐烦地扯着领带,转身冰冷地看着隋安。
隋安搓了搓手,不自然地坐在椅子里,“薄总,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薄誉唇角挂着冷笑,走到隋安面前,双手撑着座椅的两边扶手,脸庞一点点靠近隋安,她的心砰砰地跳起来,攥紧手心,他的脸就要贴在她的脸上,她自然地往后躲,却躲不开他可怕的眼神。
“薄总。”隋安提醒他,在公司里,他还敢对她怎么样?
他伸手掰过她的脸颊,迫使她看着他,“项目的事先放一放,你不觉得我们还有其他的事可以谈?”
“薄总,那件事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薄誉眼神戏谑,“我怎么记得,还没有?”
隋安不安地看着他,“你还想怎么样,我朋友已经失去一只手。”
“那是薄宴做的,跟我无关。”
隋安心口猛然一跳,意识到什么而惊愕,这个薄誉提到薄宴的时候表情明显不对,她在他眼里看到了恨。
他垂眸看她,手指已经抚摸上她祈长的脖颈,“我说过,不会玩儿死你。”
隋安掰开他的手指,可他的手就如砍不断的藤,一寸寸又攀上来,一路下滑,捏上她的腰。
“还记得季妍那天发生了什么吗?要不要尝尝季妍尝过的滋味?”薄誉手指掐住她的腰,身子贴上来。
他的脸越发扭曲,隋安直觉,这个人不太正常,“你以为我会怕你?这是在公司,你不会对我做什么。”想到他和薄宴之间可能有的嫌隙,她又说,“自己心爱女人的那层膜是被亲哥哥的手指给戳破的,这滋味很难受吧?”
薄誉脸色果然变了,隋安看到他嘴角肌肉抽动一下。
“你的女人背着你勾搭你哥哥,你心里不好受吧?”
薄誉捏住她下颌,神色阴狠,却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而且听说你那方面不行,你心里的怨恨无处发泄,又不敢违逆薄宴,所以,想把账都撒在我身上?”
“你错了。”
“哪里错了?”
“我不是不敢违逆薄宴,而是还没到违逆他的时候。”
隋安心里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他的手已经在拉她的裙子的拉链。
“住手。”她双手攥住他的手臂,可即使这样,还是力气不够,隋安无法想象双指贯穿她身体是多么痛苦,她害怕。
“你就不怕事情被薄宴知道?”隋安想办法摆脱他,“薄宴已经答应了此事不提,你背着他这样做,岂不是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
“你说的很有道理。”薄誉彻底拉开了她的拉链,他笑容寒禁,“所以要趁他不在。”
“你……”
眼看着拉链被全部拉开,隋安心越发慌,“你就这么喜欢季妍?她背叛你。”
“我喜欢她,就替她报仇,我也恨她,所以我也毁了她。”薄誉冷笑,“难道隋小姐不看娱乐新闻?”
“你对她做了什么?”隋安惊恐地问。
薄誉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为什么隋安觉得这个薄誉可怕得不像是正常人?跟薄宴不同,薄宴是狠辣,他是阴森。
“痛恨,惧怕,逞强,”薄誉审视地盯着他,“隋小姐,你的眼神泄露了你所有的情绪。”
隋安从他眼里看出了满意,甚至是得意,那是一种凌驾于别人之上的满足感。
隋安猛地用全力推他,他惊讶地身子微微后仰,隋安正好抽出腿,屈膝,上顶,膝盖朝着他下面毫不犹豫地一撞。
他痛的脸色变紫。
隋安冲出办公室时不忘捡起地上的包。
电梯合适宜地正好到了这层,电梯门打开,隋安冲了进去。
里面站着一个人,正是薄宴。
正文 第六章
隋安有些尴尬,她衣衫不整,裙子的拉链还没有拉好,看见薄宴的那一刻,第一想法就是再冲出去,可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好巧,薄总。”隋安尴尬地笑了笑,想给自己一巴掌,这个人特么差点剁了自己一只手,此刻她还小狗一样跟他问好。
薄宴眼神落到她正拉拉链的手上,神色鄙夷,“我们在哪里见过?”
娘的,他居然忘了她。
“薄总真是贵人多忘事。”隋安冷笑,在他面前故作从容地拉好裙子拉链,整理好外套,又捋好头发,薄宴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你是薄誉的女人?”
薄宴的脑子是不是被狗啃过,隋安心里嘀咕。
“我不是。”隋安一肚子气。
薄宴却道,“我弟弟向来对你这个类型的不感兴趣。”
这话什么意思,他难道以为是她送上门去的?真是见了鬼。
“薄总这话是什么意思?您弟弟不感兴趣,难道薄总您感兴趣?”隋安一步走上前,站在薄宴身前,他个子高她一头,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香气,可这些完全不能把隋安此时凌乱的气势压下去。
薄宴原本挂着冷嘲的脸变得更加鄙夷,好像在她身上能看见艾滋病毒。
就在这时,电梯门开了。
门口,一位西装男诧异地看着隋安,愣了许久才开口,“薄总。”
薄宴推开隋安,大步朝外走,隋安自然地也跟着下了电梯,谁知刚迈出一步,走在前面的薄宴却回过头来,“我这里不欢迎你这样的女人。”
他声音很严厉,没有表情,手指在系着西装的扣子,转身走了。
隋安又羞又恼,站在原地想骂也不是想揍人更不是,西装男走回来,“这位小姐,请那边下楼,我们薄总有洁癖。”
有洁癖?那么她这样的女人就是不干净的女人喽?下楼连电梯都不让乘?
说完男人就走了。
后来隋安才知道,男人所说的那边其实是普通电梯,薄宴禁止她坐的是总裁专用梯,隋安在几个美女秘书的监督下,乖乖乘了普通电梯。
隋安再次总结,薄家的人,都不是正常人。
隋安回到家冲了澡,把这一天的晦气都冲掉,躺在床上拿出手机,发现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钟剑宏打来的。
“隋安你有没有良心,你死哪去了?”钟剑宏中气十足地朝电话喊,隋安想了想,她的确很久没去看过他了。
“庄欣苑走了?”
“走了,今天上午走的。”钟剑宏语气里丝毫没有不开心,反而好似很轻松。
“你手怎么样了?”隋安把话题绕开。
“你就不要关心我的手了',现在来关心一下我的胃。”
隋安笑,“今天不去了,想吃什么我给你订餐。”
“说你没良心你还真没良心。”钟剑宏叫苦。
“哥,我在做项目,和SEC合作。”隋安直接切入主题。
电话那头一下子炸了,“薄宴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隋安,你长得漂亮,可别因为几个钱把自己给毁了,薄家那些人你惹不起。”
“我怀疑不是薄宴,是薄誉。”根据两个人对她的态度,隋安不得不这么猜测,她顿了顿,“不过,薄誉似乎并没有如表面上那样尊敬薄宴。”
“豪门兄弟,自然不好做,除非有人不争家产。”
话虽这么说,可隋安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哥,你人脉广,有时间查查这事,我觉得我可能不小心被扯进什么阴谋里了。”
“你又要查薄家?”钟剑宏声音冷了,“隋安,你可别玩火。”
“你到底帮不帮我?”
“这事再提小心我跟你绝交。你吃了一次亏还没记性,可我是想要命的人。”钟剑宏冷了声音,隋安知道自己有点勉强人,可是,她如果不主动反击,如果接下来几天再被薄誉报复可怎么办?
“钟哥,这事你必须得帮我。”
钟剑宏最终也没说帮不帮她,挂了电话,隋安陷入沉思,按理说项目一旦接手就很难再换负责人,而且以她和吴二妮的关系,这事儿就更难办了,怕只怕吴二妮再把程善的项目给她,那她可就是刚出龙潭又进虎穴了。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个项目结束之前,她必须尽量避免和薄誉的接触。
接下来的几天,隋安都穿了三条厚实的紧身牛仔裤,陈明仕见到她,都用一种惊讶的目光看她,还以为她这么快就胖了。
薄誉在公司出现过几次,隋安像只兔子一样跑得比谁都快,所以薄誉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直到周五的下午。
隋安的项目谈的差不多,后续只要项目组人员进公司,隋安就不需要经常到SEC,陈明仕在公司准备审计资料,隋安就只等着项目启动。
谁知,却等来了薄誉的秘书。
“隋小姐,薄副总觉得有些工作需要进一步跟进,约您下班后一起用餐。”
秘书长穿着一身昂贵套装,鞋子上能看到PRADA的LOGO,语气和薄家人一样,不容质疑,隋安瞬间脸色不好了起来,她故意看了看表,“不好意思,我晚上已经有约了。”
“无论是什么人,隋小姐最好换个时间。”女秘书程式化地微笑,“薄总约您,建议您准时到场。”
隋安勉强回以同样的微笑,尽量保持淡定,“不好意思,我真的没时间。”
隋安拿着包准备先撤,刚踏出SEC大门,就见到薄誉已经等在那里。
“隋小姐,我薄誉可没有被拒绝的习惯。”薄誉说完就上了车,隋安看了看四周的西装男,无奈只好跟着钻进车里。
车子最后停在一家酒店门前,薄誉先下了车,理了理西装便大步往里走。
隋安磨磨唧唧不肯动,司机给隋安开了车门,道了一声请,隋安也只能硬着头皮下车。
酒店顶楼的法式餐厅,薄誉已经入座,面前开了一瓶红酒,烛光下,他的侧脸看起来冷漠异常。
烛光晚餐?隋安可不敢这么想,她走过去,“薄总,您到底有什么事,请直说。”
“先坐下来。”他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薄总,项目上的事最好还是说清楚。”
“隋小姐如此敬业,真是难得。”他扯开唇角,似乎在嘲笑,隋安心里越发不舒服。
“如果薄总不想谈,我先走了。”他是狼,她是羊,狼要请羊吃饭,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等羊吃饱了,再把羊吃掉。
“站住。”他踢开椅子起身,拉住她的手背,“想走?”
隋安心里颤了颤,正你不知道要怎么摆脱这个恶魔,眼角余光暼到门口路过的人,是薄宴。
隋安想要甩开薄誉的拉扯,可他的手劲很大,攀上她的腰,把她拦在怀里。
他这是要干什么?隋安恼怒。只见薄宴脚步停下,折身进了来。
薄誉换上了清澈的微笑,“哥,你怎么来这里了?”然后他还不好意思地松开隋安,隋安简直觉得自己见了鬼,薄誉是怎么回事,是人格分裂吗?
“谈个合同。”薄宴根本没正眼瞧隋安,拉开椅子落座。
“哥,我听你的话不理季妍了。”薄誉的表情真的很完美,完全像是个听话的孩子,他捏了一把隋安的腰,拉她坐在她旁边,还亲昵地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隋安愣着没敢动,在她看到薄誉那一脸安全无公害的表情时,更是愣得说不出来话。
所以,这是什么状况?在亲哥哥面前演戏?
隋安好像意识到什么,可没办法解释,她的身体已经在接受薄宴目光的审视。
“哥,这次合同谈得怎么样?”薄誉问。
“很顺利。”薄宴回答。
隋安忐忑地听着他们一问一答的对话,与其说他们之间感情不错,不如说他们都在扮演着兄友弟恭,一片和乐的戏码。演的久了,所以如此逼真,都特么的可以给对方颁奥斯卡影帝小金人了。
不过薄宴的到来,隋安倒是轻松许多,至少薄誉暂时不敢对她做什么了。
“不好意思,我去洗手间。”隋安想趁机逃走,可手却被薄誉拉住。
“宝宝,我陪你去。”隋安尴尬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真的是那个阴郁可怕的薄誉?
“不,不要,我自己去就可以。”隋安试图扯出手,他却不依不饶,“宝宝,这里你不熟,我带你去。”
隋安瞥了一眼薄宴,他神色不变,看不出任何情绪,“啊呵呵,留薄总一个人在这太失礼了,我还是不去了。”
隋安硬着头皮又坐下,薄誉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划了几个字,“别找死。”
隋安立刻就消停了,脸色白了白,不敢再乱动。
“老爷子病了,你回去看看。”薄宴说。
“老爷子想见的人是你。”薄誉搂着隋安的肩膀,插起一块牛排喂给她,隋安没有张口,却从薄誉那灿笑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字,吃。
隋安张开檀口,任他喂食。
“他见着我,病就好不了了,叫秘书给你订机票,今晚就走。”薄宴的语气很平静,却不容质疑。
他目光落到隋安身上,隋安觉得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女朋友还在这里,我不走。”薄誉的语气像是在赌气的孩子,但隋安却仿佛在他隐晦的表情里看出了得意。
“你女朋友我帮你送回去。”薄宴说。
“可是……?”
“怎么,你不信我?”薄宴挑眉看他,皱眉的薄誉随即笑开,“好,听你的。”
还真是一个合格的演员,隋安心里想。
“回来找你,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要时常想我。”薄誉在隋安耳边亲昵地蹭了蹭,隋安打了一个冷战。
薄誉说完,拿了西装外套,便大步朝外走。
餐厅里一时间安静的只剩下隋安呼吸的声音。
薄宴倒了一杯红酒,高脚杯夹在指尖晃了晃,“和我弟弟在一起多久了?”
隋安还真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这个……”
“跟着他你拿不到什么钱。”
隋安一愣,“薄先生,我想你误会什么了,我没……”
“以后跟我吧。”
正文 第七章
隋安自问自己前二十年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更没造过什么孽,怎么就会惹上了这对兄弟?
隋安没敢把事情跟钟剑宏说,可憋在心里着实难受。
那天,薄宴问她,“一个月一百万,怎么样?”
隋安想一杯酒都泼到他脸上,薄宴在做什么,他在撬自己亲弟弟的女朋友吗?
“二百万。”
他继续报着数,神色冷冽地落在隋安脸上,隋安此刻已经全然忘记薄宴在用钱侮辱她人格的事情,她满脑子都是这对兄弟之间的隐情。
见她丝毫不为所动,薄宴继续,“三百万。”
她枯坐在那里,脸上浮起了惨淡笑意,有钱人脑子都被粪给炸过吗?真特么肮脏。
“再往上,你不值。”他戏谑地看着她,相当自信地给她这件纯国产美女标了价。
隋安浅笑,“薄先生,我不卖。”
“五百万,别得寸进尺。”薄宴没了耐心。
“薄先生,你把你整个身家都给我我也不卖。”隋安起身,“在我眼里你也不配我卖。”
隋安帅气说完,真想给自己默默点个赞,可身后,薄宴的脸色黑了下来。
“你朋友的手现在怎么样了?”薄宴点燃了一支烟。
隋安微微一愣,看来他还是想起了她是谁,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想威胁她喽,隋安眼角勾起微笑,“薄先生一向喜欢自己弟弟用过的女人?”
她语气尖锐,他脸色不好,起身逼向她,“注意你的言辞。”
隋安心砰砰地跳,她身后是巨大的落地窗,顶层的视角总有些慎人,到底薄宴什么也没对她做,沉默的威吓已经让隋安吃不消了。
第二天,隋安回到S,开项目启动大会,隋安在S打拼三年,或许其他的都不值一提,单单人缘好这一点,就收获不少人心,凡是跟过她项目的同事都赞不绝口,因为隋安是个专业素养很好,办事又干脆利落,人也好相处,只要工作到位,其他的她都不太计较。
按照公司惯例,每次项目组要进公司之前,项目经理都会召集组员开一次正式的项目启动大会,内容主要是将被审计单位内部控制、财务制度等基础性资料下发,并在这基础上进行分析讲解,目的是务必让项目组所有成员对公司有一定的了解。
会议室里,助理把压缩包发到群里,大家纷纷下载,隋安便从头开始讲,直到中午,吴二妮敲门进来。
“隋经理,会议进行的怎么样了?”
突然被打断,隋安心里已经很不高兴了,吴二妮却又说,“我们组也要开会,是不是能把会议室先让给我们?”
隋安转了转笔,合上笔记本,“吴经理,我们至少还需要一个下午,不太方便。”
吴二妮抱着手臂倚在门口,“但我们也需要会议室,这个下午先让给我,明天你再找时间,你看好吗?”
隋安扔下笔,靠在转椅里,“您知道的,这次SEC的项目对我们所有多重要,我认为作为项目负责人,我有必要在大家进SEC前把注意事项多说一说,您觉得呢?”
Shirley耸耸肩走进来,“隋经理,SEC你自然是要多费心,可我这里陈总的项目也不容忽视啊。”
隋安转动转椅,浅笑起身,“吴经理,如果没记错,您和秘书约的是明天开会,而且陈总那边的项目是下周才进公司,我们可是明天就要进SEC了。”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Shirley有些尴尬,“这么说,你不打算让了?”
隋安也耸肩,“不好意思,我得对SEC以及我的项目负责。”
Shirley深吸一口气,明显是怒了,隋安倒是不怕她发火,毕竟那样做只会让她自己更难堪。
这时候旁边的助理小黄起身倒了杯水,“shirley姐,您喝杯水。”
小黄是个机灵的人,一杯水缓和了僵硬的气氛,吴二妮笑了笑,“隋经理对这次SEC的项目这么没有把握吗?”她又开始阴阳怪气,“对于隋经理而言像SEC这样的大项目,经验不足而没有底气也是有可能的,会议室你们先用吧,如果有什么特殊需求,可以随时跟我提,我尽量满足你们。”
隋安在心里冷笑,“吴经理这话什么意思?”
Shirley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我当然是为咱们项目组好,毕竟你要是搞砸了,我也要一起担责任,我可是你上司。”
擦,她这话里如果细分析可是有好几层意思,第一层就是你能力不行,搞砸了也很正常,第二层,我已经全力配合你,搞砸了就是你的事,我还得跟你担责任,第三层,你别特么忘了我是你上司。
隋安算是领教了,隋安笑,“想必吴经理有SEC这种客户的经验,来,大家鼓掌,让吴经理给咱们谈谈,我们也好学习学习。”
助理们非常配合地鼓掌,吴二妮神色变了又变,隋安继续说,“shirley姐既然这么有经验,就把经验跟我们分享一下吧?”不然显得多小气?
隋安太了解吴二妮,她虽然在这个行业干了十年,但早就不做业务了,专业能力丢到一边,现在哪还能说出什么有见解性的分析。
“shirley姐,shirley姐——”大家越热情,吴二妮脸色越发不好。
最终吴二妮还是笑了笑,“我的组还在等着我呢,哪有时间跟你们闹,有什么问题,还是让隋经理给你们解决吧。”
“shirley姐不够意思啊。”大家起哄。
吴二妮装听不见闪人走了。
会议室里一时间无比热闹,大家闹哄哄说了一会儿,隋安才慢悠悠地又打开笔记本,拍了拍手,“刚才讲到哪了?”
“内部控制的关注点。”小黄抢先说。
隋安看了看她,“我说小黄,你看起来怎么好像很兴奋?”
“那是自然,跟着老大很有面啊。”小黄得意地笑。
隋安看了看大家,“在座的除了小黄是今年新入职的,大部分都是老人,也都跟过我的项目,都应该了解我的特点,我其实是一个低调的人。”说到这里,大家都忍不住乐,隋安接着说,“小黄,去附近的饭店订个餐位,中午请大家吃饭。”
“好嘞!”小黄拿起手机,冲了出去。
隋安跟吴二妮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好在按照公司制度,所有员工的工资除了奖金之外都是集团统一发放,工作成果也是由集团直接审核,吴二妮虽然是她上级,但能管着她的地方不太多。
会开到十二点就暂停了,隋安领着大家去吃饭,早早地回来,坐在会议室里喝茶,只听门外一位大妈大声喊道,“吴二妮,谁叫吴二妮?”
Shirley脸色不太好,吴二妮这个名字是她的怒点,可她走出办公室看到大妈手里捧着的一束白色百合,就没说什么。
“呦,shirley姐又收到花了,真漂亮。”同事们开始起哄,纷纷羡慕地看着吴二妮。
“白百合呢,好清新的香味。”同事捂着嘴做羡慕状,“shirley姐就是好命,交的男朋友都这么多金又浪漫。”
这些话对于吴二妮来说很受用,她唇角抿着笑,却故作冷淡,“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连我喜欢玫瑰花都不知道,送什么百合啊?”
如果虚荣、做作、矫情这几个粉碎性的特点集中在同一个女人身上,那么毋庸置疑,这个人就是吴二妮,这种动物世界上再有第二个都是稀奇。
果然,同事们都不说话了。
大妈递给吴二妮一张单子,“签字吧。”
大妈态度不算好,吴二妮如果心里不高兴以她的脾气早就炸了,可见她心里其实还是开心的,吴二妮看了看大妈,把字签了。
“拿着吧。”大妈塞给她一个巴掌大的纸盒,上面还贴着京/东二字。大家这才注意到大妈怀里其实还抱着两个小盒子呢,只不过那束花太过显眼了,完全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吴二妮愣了愣,大妈又大声喊道,“黄琪,谁叫黄琪?”
小黄噌地一下站起,跑了出去,“是我啊。”
“花。”大妈把花塞到小黄怀里,小黄人长的娇小,抱着那一大束花几乎把半个身子都挡住了。
“在这上面签字。”大妈说。
一旁的吴二妮脸变成了猪肝色,隋安觉得此时的吴二妮那张脸应该打上马赛克,简直太影响画满的美观了。
小黄略微尴尬,“shirley姐,要不您……”
吴二妮转身就走了,高跟鞋当当地响,小黄心惊肉跳地回头看隋安,“姐,我好像闯了大祸。”
隋安耸耸肩,“你自求多福吧。”
果然,吴二妮的报复来得很快,下班时,小黄收拾东西都要开溜了,吴二妮来到办公室,“隋经理,SEC以前年度的报告财务部门不知怎么居然发到我邮箱,你看看,什么时候拷贝一份?”
隋安说,“用□□传给我就行。”
“哦,我的网线断了,传不了。”吴二妮笑了笑,她看了看表,回头看黄琪,“小黄怎么收拾的这么快?还差五分钟才下班。”
小黄手一顿,“啊哈,shirley姐,这不是明天就进SEC,我提前收拾收拾。”
“所以,这就是你占用工作时间的理由?”吴二妮抱住手臂,十分强势。
“不,不是。”小黄吐吐舌头,这种时候就是怎么说也不会对。
“我看报告不需要传了,反正也是要打印出来的,小黄你辛苦一下吧,帮你们隋经理多干点活。”
小黄愣了,那报告如果没猜错大概应该有五年的,每个人伍份,一共十四个人,小黄突然觉得自己不会做二十以内的乘法了,谁能告诉她十四乘以五等于多少?
小黄向隋安抛出一个求助的眼神,隋安摊开手,表示没办法。
小黄苦瓜脸,继续求救,隋安只好叹气,毕竟小黄现在是她们组的,她才是组长,吴二妮总是插手她们组的事,不合理。
隋安说,“小黄,你拿着优盘去考下来,传给大家,大家自己都动手打印自己的,我们是同一组的,要有团队合作精神。”
吴二妮悻悻地,“隋经理还真是会做人。”
隋安笑,“还不都是跟吴经理学习的?”
吴二妮轻蔑地看了隋安一眼,指挥小黄,“你们隋经理都发话了,还不快去把文件拷贝过来?”
正文 第八章
事实证明,给SEC干活,不会那么简单。
第一天进公司,隋安把一切安排妥当,大家分工明确,很快进入正轨,隋安中午吃过饭,下午就开了小差,原因很简单,钟剑宏那个生活无法自理的,想要吃牛排。
隋安的性格可不惯着别人,钟剑宏除外,毕竟她心里有愧疚。
排队买好牛排,人都已经快到医院了,项目组小张来了电话,“姐,你在哪?”
隋安走到医院门口,“怎么了?”
“小黄和销售四部的经理孙天茗,闹得很不愉快。”小张说得还算隐晦,隋安心里却猜得到,小黄是个急性子,如果谁把她惹急了,她是不会让对方好看的,哪怕是伤敌一千自损三万,她冲动的时候,也干的出来。
“事情的经过?”
“SEC财务部整体工作质量很好,资料提供比较齐全,其他部门虽然有拖的情况,不过我们资料清单里的东西今天下午也都陆续提供上来,除了销售四部。”
隋安冷笑一声,“然后呢?”
“小黄今天去销售四部三趟都没什么成果,后来直接站在孙天茗的门口,死活不走了。”
隋安哭笑不得,小张继续说,“孙经理的意思是销售四部是SEC最大的销售部门,争分夺秒地忙,哪有时间理这么一个小孩儿,让她赶紧滚蛋,小黄不肯,就起了争执。”
这种事情,十分常见,“我知道了,马上回去。”
隋安挂了电话,匆匆把牛排送到钟剑宏手里,就往公司赶,像孙天茗这样的人她见得太多了,往往有点能力和水准就容易在人前人后装逼,销售四部作为SEC的重心,几乎要被捧到天上去,孙天茗不过是没把她们这种小所当回事。
屋漏偏逢连夜雨,隋安堵车了。
隋安心急如焚,总是在看表,结果赌了一个小时后,突然就想明白了,她有什么可着急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世上又不是只有她孙天茗会装逼。
出租车慢吞吞开到SEC已经是下午四点半,隋安一进办公室,明显地感觉到大家情绪很低落,隋安拍了拍手,“都给我精神点,蔫成这个样子,怎么能提高工作质量?”
小黄扁扁嘴,“姐,都被欺负成这样了,还怎么工作?”
小张脸色也不太好,“这事儿不怨小黄,孙经理讲话的确欠欠考虑。”
一句欠考虑,挑起了大家所有的负面情绪,“何止是欠考虑,简直是欠揍。”
隋安站在办公桌前,“怎么,因为一个孙天茗,你们都不工作了?准备罢工了?”隋安一一扫视她们,脸色也不太好。
小黄委屈,“姐,孙天茗说每年SEC的年度审计都是D在做,D那么专业的事务所都没有要过的资料,S凭什么要求提供?”
D是屈指可数的大所之一,专业程度隋安是相信的,可她要资料一向要求齐全,她们所第一年在SEC,孙天茗将两个所去比较也很正常,只不过,这么不配合就说不过去了,摆明了是看扁她们。
隋安安抚黄琪,“一切事情都交给我来解决,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给我工作。”
小张皱眉,“姐,你知道的,销售四部如果不提供资料,我们组里至少一半人不能按时完成任务。”
隋安叹气,正要说什么,电话响了,隋安拿出手机一看,是薄宴。
“有事找你谈,立刻上来。”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隋安心情复杂地出了门。
薄宴的办公室在整个SEC的顶楼,隋安这也是第一次过去,刚出电梯,就听见女人们小声聊天的声音,“胸大有什么好,你们都不知道我有多烦。”
女人被一堆女人围在中间,“穿衬衫容易走光,跑起步来简直就是在甩铅球,穿衣服不时尚,连bra都买不到喜欢的款式。平胸就不一样了,穿衣有范。”
“平胸有什么好?”围着的女人开始起哄,“你都不知道那道沟多难挤,挤不出来我恨不得用眼影画上。”
“你可以考虑隆胸啊?”
隋安往人群里看了几眼,没看到中间人的模样,隋安轻咳了一声,那堆女人立马散开,“这位小姐,这里是总裁办公室,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隋安一边摇头,一边往里走,正与中间的女人对视上,“隋安?”女人惊讶地走过来,“我没看错吧,你是隋安?”
隋安也是一愣,目光先落到她的那对浑圆的胸上,她穿了一身女士西装套裙,胸前开很大,里面只穿了二分之一罩杯的黑色bra,两个半球白白嫩嫩地露在外面,她还挺了挺身子,“这么多年没见,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隋安这才把视线移到她脸上,她是典型的妩媚女人,黑色眼线飚出眼角许多,一字眉,单眼皮,瓜子脸,隋安想起,她叫汤扁扁。
“汤扁扁?”胸比高中时候又大了一圈,原本是小圆脸的汤扁扁如今双腮瘦削。
“你还记得我呢。”她很高兴,高中时隋安很低调,可私下里谁都知道她家里很有钱,自然就是学校里惹不起的那一类人,而且她们两个从初中开始就是同学,她对她很了解。
“我怎么会不记得你?”
隋安并不是奉承她,她那时可真的是风云人物,不必搔首弄姿,随便弯腰拣个碳素笔,就能惹得男生鼻血直流。要是体育课,随便跑个四百米,整个学校的窗户都会趴满男同学,目光落在她胸前剧烈颤动的春光,气血翻涌不可自已。要说最让人把持不住的,还得是毕业典礼上,她跳的那段舞,穿的是学校统一订的衬衫,衬衫哪里都合适,只是胸前那一粒口子系不上,上了台,扣子就那么崩开了,她半遮半掩地下了台,毕业典礼的气氛就这么被点燃了。她汤扁扁一点都不扁,她是圆的,是饱满的,是全校男生梦里所幻想的对象,是青春期里男孩子的全部欲望。
“你来找薄总?”
“嗯。”隋安点头,“上次来怎么没见到你?”
“我和男朋友去日本玩了些日子,刚回来。”她拉住隋安的手,“快把你电话号码告诉我,我们能遇见多不容易。”
隋安刚交换完电话,汤扁扁就说,“虽然你是我朋友,可没有预约,我是不能让你进去见薄总的。”
隋安无奈,正要解释,总裁办公室的门在这时突然被推开了,薄宴站在门口,夹带着一身冷气,他皱着眉,“隋小姐不太准时啊。”
“不好意思,我遇到了熟人。”隋安尴尬地指了指汤扁扁。
薄宴在汤扁扁身上扫了一眼,“汤秘书,公司给你开的工资不够你买一件像样的衣服?”
汤扁扁脸色一红,“那个,不,不是……”
“如果你没有合适的衣服来上班,我建议你从现在开始继续休假。”
估计汤扁扁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一脸羞红,“不,还是不了,我立刻马上换衣服。”
薄宴看向隋安,“进来。”
隋安一脸反应不过来地跟进去,办公室的门合上。
薄宴的办公室特别特别大,独自占了整整一层,装修风格是简单的黑白配,让人看了就压抑。
“坐。”薄宴随便说了句,就坐在办公桌后面对着电脑开始工作。
隋安看了看他对面的转椅,最后还是坐到了离他很远的沙发里。
“我找你来有两件事,第一件是关于这次的项目。”薄宴没有抬头,隋安明知故问,“项目有什么问题?”
“我建议你立刻更换项目组组员,才进组不到一天,已经和我们公司的员工发生不少冲突。”
“我们的项目组一向很专业,出现了冲突薄总不觉得应该从贵公司内部找找原因吗?”隋安不太友善,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你的意思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不够专业?”薄宴放下手里的工作,抬头看她。
“我自然相信贵公司员工的专业水平,可是,贵公司员工与他人相处时想必多少秉承了总裁大人您的习惯,傲慢无礼。”
谈起工作,隋安向来是极其认真,团队是自己带的,就像自己的孩子,怎么能任人产生这种不客观的评价?
“隋小姐,这该是你的态度?”薄宴攫住她,“SEC从来没有请S做过业务,一切都是薄誉个人决定,我随时有权利取消合作。”
隋安愣了,这才想起自己面对的人是谁,“我只是想说,我的团队都是精挑细选,绝对不会先跟客户起冲突。”
“作为你的客户,作SEC的总裁,隋小姐,我是否有权利要求你换一两个不太重要的员工?”他开始咄咄逼人。
隋安愣了,“您有,您当然有,如果您觉得这样能服众的话。”
薄宴摔了钢笔,“我请你来是合作,不是让你在这里搞斗争的,如果隋小姐觉得不合适,我们立即解约,至于赔偿,SEC绝不会狮子大张口。”
隋安彻底蔫了,没错,她这些日子,几乎每一天都过得跟只斗鸡一样,如果服软能解决问题,那么她也应该试试。
“薄总,能不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薄宴冷气森森,“隋小姐,项目是你的,要么你换人,要么我换你。”
除了她可以做这个项目,还有很多人可以做,她不是唯一的选项,这一点隋安再明白不过,这个项目要是砸了,公司的损失太大,shirley能把她给杀了。
但同时,作为经理,如果这次她不维护团队,以后不会有人信服她,更不会有人愿意跟她工作,也就失去了带队的资格。
“薄总,我的组员我想亲自管,我保证不会有下次,这个项目我一定竭尽全力做到最好,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也许是她语气过于诚恳,薄宴看着她,终是没有说话,转椅转到电脑前继续工作。
隋安松了一口气,以薄宴的性格,这应该算是默认了。
“薄总,第二件事是什么?”
薄宴抬头,“第二件事,是我们的私事。”
“我们的私事?”
“晚上等我一起下班。”
正文 第九章
隋安回到办公室给大家做了一大堆思想工作,重点就是工作上不要那么情绪化,鼓励大家认真工作。
下班时,隋安故意晚走十分钟,躲开高峰,趁着人少乘上总裁电梯,直接到了地下车库,薄宴的脸色不太好,许是等她等到不耐烦。
可薄宴到底还是没发火,隋安上车后,淡淡对司机说,“出发吧。”
薄宴不说话,隋安就更紧张,薄宴坐在座椅的中间,隋安坐得很靠边,身子几乎贴到车窗上,可还是能感觉到薄宴冰冷的气息。
他叫她做什么?去哪里?隋安可是都没敢问出口,包包里手机响了一下,是微信消息提醒,隋安立即翻出手机,终于能有点事做,不用心惊胆战地听着旁边人的呼吸声,简直太好了。
拯救隋安的是钟剑宏。
钟剑宏说,“牛排太硬,不好吃,晚上要吃章鱼丸子。”
隋安气不打一处来,“牛排再硬也是我排了好半天的队才给你买的,爱吃不吃。”
钟剑宏回,“晚上我要吃章鱼丸子,晚上我要吃章鱼丸子,晚上我要吃章鱼丸子。”重要的事情他说了三遍。
隋安回,“和薄宴在一起。”
钟剑宏这次是秒回,“你和薄宴在一起?”
隋安回,“我真的在薄宴的车里。”
钟剑宏秒回,“卧/槽。”
隋安回,“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薄誉和薄宴之间的事?不然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隋安捧着手机等了半天,钟剑宏才回了一条,“外面都说薄誉精神有问题,曾有很严重的精神病史,我就知道这么多。”
“可是我觉得薄宴好像喜欢抢薄誉的女人。”
“听说很多年前特么两兄弟就因为一个女的搞得水火不容,只不过后来,那女的死了。”
隋安看着那个死字,吓了一跳,刚要继续问,车子恰好在这时停下,隋安暗灭手机。
这是一栋建在山腰上的别墅,薄宴让隋安先进去,隋安自己走进玄关,地毯柔软,一个四十几岁将长发盘得一丝不苟的女人走了过来,“这位就是隋小姐?”
隋安点点头,“您好。”
“隋小姐,进门请先换鞋。”隋安看了看整洁的地面,脱了鞋,女人从鞋柜里拿出一款浅灰色拖鞋,“新为隋小姐准备的,您试试合不合脚。”
隋安微微惊讶,拖鞋正是她的尺码,穿着十分柔软舒服,显然薄宴早已经吩咐好一切,女人又说,“先生喜欢安静,隋小姐请不要随便乱走。”
“是。”隋安应了一声,女人才让她往里走。
女人转身去厨房,拿了一杯果汁放到茶几上。
隋安坐下,端详了一会儿这个冷清的大别墅,就有点害怕了,别墅装修和薄宴的办公室一样,黑白分明,有棱有角,丝毫没有家的温馨,冷硬得有些过分,隋安扭头看向玄关,薄宴正在换鞋,大衣脱下来递给女人,目光落到隋安身上,“上楼。”
“薄先生,有什么事您在这里也可以说。”隋安略紧张地站起身,尴尬地抿唇,想挤出一个从容的微笑却也不能,“上楼我想就不必了。”
薄宴打量她,然后淡然地说,“有文件需要你去书房签。”
“什么文件?”隋安刚问出口,就迎来薄宴一个你很啰嗦的眼神,隋安叹口气,“那,那好吧。”
隋安跟着他上楼,走进书房,他拿出桌上的文件,“没问题就签字。”
隋安接过,还没看一下,薄宴就下楼了,隋安肚子一边呼噜噜叫着,一边快速扫着那份文件。
这是一份有关五百万的“卖/身”合同。
隋安眼前一行乌鸦当空掠过,连忙追出去,“薄先生,这个我不能签。”
薄宴停下脚步,“签合同是为了保障你的权益。”
什么?
隋安显然没有接住招,隋安冷笑,“你强迫我卖,我还有什么权益可言?”
薄宴听了这话十分淡然地转身继续下楼,“签不签随你,我要你是要定了。”
隋安这几年签过不知道多少个合同,每一份合同都在确保双方获利的前提下才有可能成功,但是这份无疑是特殊的,因为甲方是薄宴,她就没有她选择的余地,隋安眼睛一闭,在纸上落下自己的大名。
签了字,隋安下楼准备走人,薄宴正在看报纸,隋安看看外面,这个地方打车是打不到的,公交更不可能有,隋安只好问,“薄先生,能不能先送我回去?”
薄宴抬头看她,“你想去哪?”
对视上他诧异的眼神,隋安有些郁闷,“我当然是回家。”
“回家有什么事?”薄宴皱眉,“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晚上,我不希望跟你回去睡那个不如我家厕所大的公寓。”
隋安承认,薄宴的回答让她再一次愣住了,薄宴应该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她根本不想跟他待在一起,可是薄宴这样回答,很容易让她无话可说。
薄宴看了看腕上昂贵的百达翡丽,“时间不早了,去洗澡吧。”
“洗,洗澡?”隋安瞬间脑供血不足,脸色有些白。
“不洗澡,怎么做?”薄宴淡漠地看她,语气理所当然。
谁要和你做,谁特么要和你做?
“我说过我有洁癖。”薄宴说得心安理得。
隋安不知所措了,“薄先生,可不可以……?”
薄宴回头看她,很认真地看她,隋安硬是没说出嘴里的话,她连合同都签了,还立什么牌坊?良久才憋红了脸,“薄先生,我觉得吧,这件事情咱们可以先缓缓。”
薄宴果然立马不高兴了,“隋小姐,我花五百万不是为了让你回家好好睡觉的,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也不想再叫别的女人过来。”
隋安无语,薄宴的意思很明显,他现在有生理需求,而面前又有合适的女人,他没必要憋着。
薄宴把她拎进浴室,“别磨蹭,我的忍耐度只限在十五分钟之内。”
他打开花洒,水哗啦啦地冲下来,隋安浇成了一只炸毛的小狗,薄宴甩上门。
热水哗啦啦地冲刷着,发丝粘在脸颊,隋安坐在浴缸边上,浑身湿透。
有一句话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当初惹到薄宴,就惹了一身的麻烦,连自己也搭进去了。
事情一件一件接踵而来,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时间,现在想回到原点,已经不可能了。
十五分钟后,隋安走出浴室,像是一份热气腾腾的快餐,马上要交给客人吃干抹净。
薄宴正坐在沙发里看时代周刊,听见声音回头看一眼隋安,眼神立即暗了下去。
隋安指甲抠了抠裹了两层的浴巾,里面还穿了自己来时的衬衫,澡是实实在在地洗过了,薄宴的话她都听了,只是薄宴又没说不能多穿点。
薄宴放下杂志,“你不热?”
“不热。”隋安干挺着一张蒸得通红的小脸正经八本地说。
“随你。”薄宴一副不在意的表情,“脱掉一层衣服的时间或许需要一分钟,但脱掉两层三层,或许只需要两秒。”
用撕的就好了。
隋安咬了咬嘴唇,心里打鼓,“薄先生,我觉得吧,我们之间的关系发展的太快了,你看我们现在还不熟悉,实在很难坦诚相见啊。”隋安试图说服这头狼。
薄宴摇头,“我认为已经很慢了。”薄宴凝视她,“你不是对SEC的业绩很了解,SEC今年的收入超过六百亿,平均每月五亿,每天一点六亿。”
薄宴看看腕表,继续说,“我在你身上已经浪费了将近五个小时,你要不要算算值多少钱?”
隋安瞠目结舌,这怎么可以是这个算法?她的数学一下子都还给了老师,她什么都不会了。
“隋小姐,你现在是不是心慌气短,头晕眼花?”薄宴唇角流露出一丝清凉笑意,“我看你究竟能忍多久。”
隋安果真有这种症状,虽然是冬天,可薄宴的房间很温暖,她折腾这么久,说不热可真是太扯了,通红的脸色已经泄露一切。
隋安索性把浴巾扔到地毯上,“薄先生,你看过有关性/爱的一篇很出名的论文吗?”
薄宴看着她,似乎有点兴趣,隋安就说,“和陌生人不愉悦的做/爱极有可能会影响以后的性/生活质量。”
薄宴不置可否,“说下去。”
“我们虽然不算是陌生人,至少不是熟人,如果因此影响薄总您以后的生活,得不偿失。”
说完,隋安深呼一口气,没错,她自己瞎编的,她自己都觉得太扯了。
薄宴说,“我认为论点中的重要命题是不愉悦,我们应该会愉悦。”
隋安彻底崩溃。
薄宴把她压在床上的那一刹那,隋安想起季妍说过的话,薄先生只上处女。
她做最后挣扎,“薄先生,我不是第一次。”
薄宴连头都没抬,“跟过薄誉?”
隋安愣了愣,“薄先生不是只喜欢处女?”
“那只是谣言。”
他说完,隋安只觉下身剧烈的疼痛传来。
正文 第十章
第二天,隋安醒来,身上的疼痛让她感到整个世界都如此荒芜。
白色的床单上那片鲜红十分刺目,隋安双手附在脸上,任发丝凌乱地垂在肩头,不就是一层膜?她要给自己足够的心里暗示,才能让自己不再害怕。
她想起昨晚薄宴的表情,真是比她现在还糟糕。
薄宴说,“骗我?嗯?”
隋安疼得忍不住尖叫,声嘶力竭,她绝不是那种默默承受和忍耐的人,她眼前天旋地转,她的惨叫却丝毫没将他的情/欲消退,“薄宴,上弟弟的女人是一种什么感觉?邪恶的满足感?”
薄宴的汗滴在她脖颈和锁骨上,“不是满足感,是快感。”
隋安指甲掐住他肩膀,“你心里有病。”
薄宴说,“也许吧。”
隋安经常把薄宴形容成一匹狼,但这一夜,薄宴更像嗜血的吸血鬼,在被骗之后,贪婪地、永无餍足地索取。
女人敲门进来,送来早点,“隋小姐请用。”
隋安捋了捋头发准备起身,女人又说,“薄先生已经出去了,您在房里用餐吧。”
隋安点点头,“知道了。”
人在疼痛时,身体里的能量就会消耗更快,隋安把早点吃完,身体还是乏,周末她不用上班,窝回到床上一直睡到中午。
下午钟剑宏打电话来,让隋安去看他。
钟剑宏躺在床上输液,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隋安进去把包放下,“情况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出院?”
“至少半个月。”钟剑宏看了看她,从脸瞧到鞋尖,她今天看上去不太一样,发丝有点凌乱,脸色也不好看,钟剑宏想起昨晚的对话,忍不住问,“隋安,你昨晚跟薄宴……?”
他语气试探,话说到一半又停了,尴尬的气氛渗到骨子里去,隋安沉默。
“擦。”钟剑宏一拍大腿,几分痛惜地撇过头去。
“我再次尝到了不能反抗的滋味。”隋安眼圈开始泛红,她幽幽地盯着地面,“就像当时我阻止不了他砍下你的手。”
钟剑宏也沉默了,良久才说,“跟了这种人,你要学着长点心眼。”钟剑宏一副担忧表情,“抽屉里的文件你拿出来。”
床头上一个不大的抽屉,隋安拉开,拿出里面的黄色档案袋,“这是什么?”
“看看就知道了。”
隋安打开,里面是很厚的一叠照片,“季妍?”
照片里季妍似乎正在度假,可脸色苍白,人看上去也很虚弱,躲在日光的暗影里,神色痛苦。
“季妍这是怎么了?”隋安惊惧地一张张往下看,速度很快。
“同行跟去偷拍的,这是夏威夷的一家疗养院,薄誉下手够狠。”钟剑宏从床头抽出一支烟,“来一支?”
他知道,隋安这样的女孩,尤其在害怕的时候更会想要吸烟。
隋安接过,从包里翻出打火机,“她身上看上去没有伤口,究竟是什么病?”
钟剑宏正在点烟,闻言抬头看她,目光看起来意味深长,隋安心口忽悠地一颤,“怎么,是恨难治的病?”
“子宫被利器划烂了,就算养好了也……”
隋安夹着烟的手指颤了颤,肌肉不住地抖,“真特么不是人,他心里有病,他绝对有病。”
“你有没有想过薄誉会怎么对付你?”钟剑宏看着她,“季妍都没能幸免,薄誉会轻易放过你?”
隋安一愣,猛地吸了一口烟,“我不知道。”她语气有些败坏,“或许,他现在已经在报复我了,这更像是一场他们兄弟之间的游戏,而我是手里的道具。”
隋安想起薄誉说过的话,他喜欢季妍,所以为季妍报仇,他同时也恨季妍,所以让她受到惩罚。
隋安把最后一口烟吸进肺里,“薄誉私自签了SEC和我们所的合同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想把我拖下水,像季妍一样搅入他们之间的战争。无论最后他们谁胜,我都是死得最惨的那一个。”
钟剑宏吐出一口眼圈,“项目别做了,你赶紧离开B市。”
隋安攥紧手心,“我不会待太久。”
钟剑宏掐灭烟,“照片看过就烧了,我不想再趟这浑水。”
“季妍就这么毁了?”隋安还是不敢相信。原本是容貌姣好的明日巨星,如今落得这步田地。如果她没有曝光,是不是……?
“娱乐圈是一个更新迅速的圈子,每天都有新人出来,一张脸就算再有辨识度,一两年不被镜头追逐,一定会被观众遗忘,她想再出来,难啊,而且她又是这种情况。”
隋安沉默。
“既然已经跟了薄宴,就学会卖乖,别脾气硬得跟个烈士似的。想让一个男人心疼你,就得软得像水。”钟剑宏顿了顿,“也许,薄宴是你今后的靠山。”
“我走了。”隋安把烟掐灭,提着包走人。
“隋安。”钟剑宏喊住她,“别把自己当成圣母,你不需要为任何人的颓废和失败负责任,路是季妍自己走的,与你无关。”
换句话说,就算隋安没有曝光,薄誉就不会发现吗?
但,隋安难道就一点责任都没有了吗?
隋安头也不回地冲出去。
隋安开始正式在SEC上班,公司为她的项目组提供了一个多功能办公场所,环境优越。
组里除了小黄等四名助理,其他都是业务精英,工作按部就班、井然有序。
对于SEC来说,大部分工作人员还是敬业的,容易沟通的,但也不乏少数难搞的人,比如销售四部的孙天茗。
隋安怎么说也是项目负责人,这个孙经理至少还要给些面子,但组里的其他人就不同了,她恐怕鼻孔要仰到天上去。
“听说销售四部的业绩,年年都超过其他部门30%,有这种成绩,人家傲慢点也很正常。”小张一边在电脑前敲着文件,一边安慰小黄。
经过上次的失败经历,小黄学乖了,上午在茶水间碰到孙天茗,故意先说话缓和关系,“听说孙经理业绩过了亿,在SEC算是骨灰级销售了,孙经理真是难得的人才啊。”
小黄本是□□裸地想拍马屁,方便以后工作顺利进行,以至于连个草稿都没打,孙经理大白眼翻得要把眼珠子带出来,“说什么呢小黄,我们部门的业绩也就是一般,再说就算比别的部门稍微好一点,那也是部门里全体工作人员的成果,功劳怎么能算在我一个人身上呢?”
孙天茗怎么会不知道小黄这点心思,就是因为吃透了小黄,才当着好多同事的面把话说得跟月亮一样圆。
小黄吃了瘪,还锲而不舍地转移话题,“孙经理喜欢喝什么口味的咖啡?尝尝我的这咖啡怎么样,我朋友专门从国外带回来的蓝山咖啡,我亲手磨好了带来的。”
结果孙经理说,“咖啡这种东西喝了伤胃。”她转身往外走,“哦对了,你们项目组工作这么闲吗?”
小黄绷住没骂她,回来一脸委屈相,“这特么说的也是人话?我这么贵的咖啡喂狗也不喂她。”
所以小张就一直在安慰她。
隋安把笔记本一关,“大家都不要抱怨了,我们在社会上总要经历各种各样的人和事,这种人的存在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激励和磨练,以后工作上有什么问题,先和我说,我去和她PK,至于平时见面,不要多说废话。”
隋安带队两年,这种问题经常遇到,知道官方话还是要说两句,隋安又说,“小黄,这个项目你受了委屈,大家也都辛苦,回头我请大家吃饭。”
小黄继续委屈脸,“老大,冲锋陷阵这种事还是留给我们去做吧,而且老大,我们也不想总让你破费。”
“少来。”隋安看了看腕表,“午休时间,吃饭。”
SEC的食堂不错,有几个招待客人的包间,厨子都是酒店请来的,项目组平时都是在1号包房用餐,陪客的一般是陈明仕,但大概是最近和销售四部关系闹得太不好的原因,孙天茗也来了。
“隋经理,别看我们这里是食堂,但厨师的手艺绝对不比五星酒店差,而且我们这里所用的食材都是最新鲜的。”菜上齐,陈经理开始为隋安介绍。
“您真是客气了。”隋安点头笑。
门口食堂员工送进来四瓶一斤茅台,隋安脸笑心不笑地扫了一眼,这特么是想喝晕她呀,在公司就敢设鸿门宴?员工礼貌地给每人倒酒,酒香扑鼻而来。
“隋经理,我来提一句。”陈明仕举杯,目光扫过在坐的所有人,“对于SEC和S来说,这是第一次合作,在项目招标的过程中,我们了解到了贵公司的实力,在这半个月的相处中,我看到了贵所的诚意,以及隋经理的努力,我坚信隋经理有能力把项目做到最完美,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说完,陈经理将一杯白酒喝尽,“大家随意。”
隋安没想到陈明仕会这么猛,但既然陈经理把话都说到位了,隋安也得把面子给足了,当即跟着把酒喝完,项目组的其他人大多只喝了一小口,陈经理按动转盘,“大家尝尝龙虾。”
“陈经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公司一贯的规矩你怎么都给忘了?”孙天茗指了指那几瓶还没开封的茅台,食堂员工立即会意,给她开了两瓶。
“孙经理,我们是来工作的,这中午喝得醉醺醺,下午影响工作。”小黄不太高兴,经过上午的事,对她更有敌意。
“隋小姐也是做业务的,酒桌上应该不会逊色,这两瓶酒怎么能喝倒她?”孙经理接过茅台,压根没把小黄放在眼里,径直走到隋安身边倒了三杯酒,“我们SEC的销售员在外面都有个规矩,见面三杯酒,老话说入乡随俗,隋经理应该会给我这个面子吧?”
“那是你们销售部的规矩,跟隋经理说不上这个。”陈明仕在一旁有一些不高兴,他叫她来是为了缓和关系,不是刁难的。
“陈经理这话可错了,隋小姐的团队来了不到两天,对我们销售部的情况是再三关切,我今天必须好好跟隋小姐喝几杯。”
“孙经理,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小黄毕竟年轻,非常激动,夫妻之间还吵架呢,两个公司员工短时间内无法磨合产生摩擦是很普遍和正常的事,可这个孙经理在酒桌上这么提,有些太过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