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真心喂了狗 苍启朝弘光三十一年,十月初一,黄昏。 卫如宓坐在家中绣着鸳鸯手帕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捶门声,带着颇为焦灼的意思。 婢女月蓝放下手中的线,朝她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不是说,爷今晨已经回京了吗?怕是来寻小姐了呢!小姐听听这声音,当知爷心中有多急了。” 卫如宓瞅了她一眼,一边伸手戳了下月蓝的头,一边骂道,“你这张嘴呀,马上比我还凶了!我还没过门,你倒叫上爷了!” “奴婢可没瞎说呢!”月蓝一边躲开卫如宓的手,一边笑着起身,打算去开门,“咱们爷虽说是个不受皇上宠爱的藩王,可在皇太后跟前的地位啊,自不用明说,爷有多宠小姐呀,也不用明说呀!” 卫如宓作势要来揪月蓝一把,心里却是美滋滋的。月蓝说得没错,幸好扶慎在边境做藩王,不然以他王爷的地位,他家里人,是怎么都不可能同意,让她这么个家境低微的女子过门的。 月蓝逃得快,立刻笑嘻嘻地跑到门前开了门栓,卫如宓见她出去,立刻起身进房里,对着铜镜照了照,自己是否有打扮得不好看的地方。 许久,也没听见月蓝的声音,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忍不住唤了声,“月蓝,外面是谁来了?” 连问了两声,也没听见回应。 她心中立刻警觉起来,顺手将抽屉里的一把短匕首,纳进了袖口中,静悄悄起身,往门口走去。 还没踏出房门,就见一个穿着湖蓝色锦袍的男人,就端坐在方才她坐着的地方,一只手执着她还差几针完工的手帕,低头看着,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不是她的心上人扶慎,而是,她的远房表哥,宁宗。 她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扭头往门外一看,只见方才去开门的月蓝,已经倒在了门口的井边,夕阳照得月蓝身上一片血红,不知生死。 “你对扶慎却是一片真心啊!”宁宗忽然轻声道了句。 卫如宓咬紧了牙,一边要快步走到月蓝身边,看她到底如何了,一边沉声问道,“你对月蓝做了什么?阿慎若是回来,看到你在这里,定要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还没走出几步,宁宗紧跟着起身,一把拽住她胳膊。 门外守着的几个家丁,见此情景,随即淫荡地笑着,从外把门栓死了,只留了他们两人在屋里。 卫如宓的心,迅速跟着凉了半截,回手就往宁宗脸上狠狠甩去,“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宁宗眼疾手快,一把拦住,又揪住了她扇过去的另一只手,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我倒是好心好意,过来安慰你,陪陪你,如何倒被你这般对待?阿慎?你叫他叫得亲热,怎知他现在却抱着其他女人!” “我不信!阿慎说了这几天回京之后会来看我,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的?”卫如宓一边叫着,一边用力挣扎了几下,却敌不过宁宗的力气,被他整个人死死揽进怀中。 宁宗把她拉进怀里的同时,低下头来,凑到她耳边吹了口气,吹得她寒毛直竖,几乎要跳起来。 “如宓啊,整个盛京城都传开了,皇上赐婚,叫扶慎与我三妹共结连理,他不要你了,你又何苦痴痴守着他呢?倒不如,从了我,我以后定会好好对你……” 正文 第2章 给她陪葬! 卫如宓还在拼命挣扎着的动作,顿时僵住了。 扶慎曾跟她说过,等她爹娘孝期一过,就会娶她,这辈子,也只会娶她一个,他心里眼里,除了她,容不下任何女人。 眼看着,三年大孝,只剩下两个月,上次扶慎来时,她已经把自己的身子交给了他! 而今,扶慎竟然要跟宁宗三妹成婚了!扶慎,却从未在她面前提及过这桩婚事! 宁家,在盛京城中,权大势大,宁家老三虽然不是嫡出,跟扶慎,倒也是相配了。宁宗此次,应当不是在骗她。 他们卫家,也曾光鲜过,只是前些年,她祖父在朝中被小人构陷落马,卫家,就败了,她爹又体弱多病,卫家就不曾东山再起。 皇命难违,她这么低微的身份,又如何能比得过宁家三小姐? 扶慎今晨就已经回京,整整一天了,也没来找她解释…… 一时之间,她眼前一阵发黑,身子也不由自主跟着软了下去,心像被活生生地撕开了,血淋淋地痛。 宁宗笑了,俯下身一下抱紧了她,把她打横抱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往内屋里走。 “如宓,哥哥今日要了你的身子,以后定然不会亏待于你,我娘也怜见你孤身一人,说不定就同意叫你做了正房,你若是今日伺候好了我……” 卫如宓魂已经不在了身上,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宁宗一下把她扔到了床上,狞笑着来撕扯她的衣襟,迅速扯开了她一边肩膀上的衣服,抓住她手臂看了一眼。 他没看到守宫砂,忽然脸色就沉了下来,一个巴掌狠狠朝她甩过来。 “贱人!你竟然不是处子!” 卫如宓被这巴掌甩得一下子回过魂来,嘴里满是血腥味,眼前直冒金星,她隐约看到宁宗脸上暴怒的神情,心里的绝望,一层层地翻涌上来。 她这辈子认定的人,就是扶慎,然而到了今时今日这种地步,已然没了希望。 忽然,就放弃了挣扎,瘫在床上呵呵笑了起来,“是啊!我早就把自己的身子交给了阿慎!怎么样?失望吗?你想了多年却还是没有得到的滋味,难受吗?” 宁宗被她激得心中一阵气血翻涌,卫如宓是盛京第一美人,从她十岁那年开始他就看上她了,就等着她长大成人,谁知扶慎来横插了一脚! 眼下就是得到了,也不过是双破鞋! 越想心中越是愤怒,忽的朝卫如宓压了下去,又是两巴掌扇了上去,一边狠狠撕扯她的衣衫,往卫如宓脖子脸上乱亲,卫如宓如同一具死尸,只是任由他摆布着。 “既是破鞋,又装什么装?不要脸的东西!” 话音刚落,他猛然间觉得肋间一阵剧痛,他不可置信地抬起脸来,伸手一摸,胸口处的血,瞬间沾湿了他的手掌。而卫如宓,只是带着没有灵魂的笑,漠然地望着他,右手抓着一只短匕首,又朝他扎了过来。 他怒到极致,一抬手,朝卫如宓用力拍出一掌。 卫如宓整个身子,犹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撞向床边的梳妆台上,脑袋狠狠撞上了桌角。 “贱人!你竟敢伤我!”宁宗跟着跳下来,一把死死扼住她的脖子,这才发现,卫如宓的后脑勺的血有如泉涌,脑袋上撞了个大洞。 卫如宓张开嘴,大口大口呼着气,被宁宗扼住的喉咙,几乎喘不上气来,她望着宁宗胸口处汹涌溢出的鲜血,眼前渐渐的,变得模糊。 她也许是要死了吧,手脚开始不由自主地抽搐。 然而就是这一刻,她的脑子却无比地清楚,她忽然明白过来,扶慎跟宁家老三的婚事,或者是他们宁家人搞的鬼,可是现在明白,已经晚了。 不过还好,至少能拖一个下水。 “我要你,跟我一起下地狱……”她直勾勾地望着宁宗,轻轻吐出一句话,眼前彻底陷入了黑暗。 正文 第3章 掉进粪坑 宁风做了个很混乱的梦,先是梦见一个不认识的女子惨死。 她就站在边上,可是房间里的人都看不见自己,她想伸手去救,却又发现自己的身体是虚化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穿透了那个叫卫如宓的可怜女子的胳膊,面前的一切,瞬间化为扉粉。 像在看戏,可那女子眼中的怨恨却又真实得让她毛骨悚然。这跟她生前写过的最后一个剧本的情节,很相似。 沉浮间,又觉得自己好饿。 面前忽然又出现了好多只飘着的的大鸡腿,她抓了只最大的,正要咬下去时,却闻见一股恶臭味。 她吓得都要吐了,睁开眼一看,手上的大鸡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手的屎坨坨,她忍不住凭空干呕了几声,这种情形,哪怕是吐三天三夜也不够的,幸好没咬下去…… 有人掉进过粪坑吗? 还能更倒霉一点吗? 掉进粪坑熏死是几个意思? 宁风闭紧了嘴,惊恐地打量着,自己站着的地方,她头顶上,是个比较狭窄的蹲口。月光从口子里透进来,照着倒了八辈子血霉的她。 身体的原主人,生前夜里忽然尿急,就跑到茅房来,刚拉开门,还没脱裤子,就被一只手推了下去,大约等了一两个时辰吧,没等到人来救,活生生熏死了。 而她只是连续在公司改剧本加班一周之后,回家睡了一觉而已,没想到睡着之后莫名其妙就到了地府,记得在阎王爷跟前时,阎王爷大笔一挥,说,“宁风啊,你生时未尽,小鬼勾错了人,再世投胎去吧!” 所以,他们就给她安排了这么个投生法吗? 让她穿越到一个掉进粪坑惨死的小可怜身上? 能不能再给她一次选择投胎对象的机会啊! “……那慎王这次何时下山?”她正要呼救的时候,听到粪坑外面隐约传来旁人的谈话声,“这次的事,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吗?” 她认得这个声音,这是大师兄元朔。 她脑子里存有原主的所有记忆,她是个在山上长大的小道士。 她甚至记得刚才原主断气的时候,是十月初一的晚上戌时过后,也就是八点的样子。 但是大师兄口中的慎王又是谁?好像听着有些耳熟的样子。 然而此刻她又要熏死过去了,憋得头昏脑涨,大声呼救,“大师兄!救救我啊!” “咦?”元朔奇怪地回了声,“我好像听见元小在叫我。” 元小是宁风的道号。 “元宵成精了吗?还会叫人?”那个不知道是谁的慎王,随即干笑了声。 “大师兄!我在粪坑里!”她撕心裂肺地惨叫,“快来救我啊!” 随后,有人立刻拉开了茅房门,大师兄元朔俊朗的脸庞被明亮的月光照着,他探头一望,惊讶到脸都扭曲了,随即捂着口鼻,惊慌失措回道,“你等着啊,我去找根棍子来!” 宁风简直激动到要哭了。 一个时辰之后,道观里的洒扫道士,从外面呕了两遍回来,把她洗过的水还有澡盆子,一起丢到了后山。 她洗了可能有三遍了吧,即便这样,还能闻得到自己身上隐约的臭味。 大师兄元朔拖她上来时,也跟着她沾光沾了不少,这会已经回自己房里洗了过来。 她穿着师父丢给她的一身崭新的道袍,唯唯诺诺地从里房出来时,看见黑着一张俊脸的元朔,站在边上,正斜着眼撇着她。 “师父房里今晚是不能睡了。”元朔低声说了句。 她想想也觉得委屈,然而这一身臭味洗也洗不掉,估计一晚上决然无法散掉。 她低着头,走到坐在首位的师父跟前,一下跪了下去,抱住师父的大腿号哭,“师父啊!你可得替元小做主啊!” 她是道观里最小的徒弟,今年不过十四岁,又因为是女孩子,所以个子娇小,跪在地上不过就比师父的腿高出了一个脖子加一个头。 平常她撒娇耍无赖的时候,师父都会摸摸她的头,安慰她。 有可能是她今天身上太臭了吧,她都哭了,师父也不出言安慰她一句,一声不吭,腿都僵住了。 她伸手擦了下挤出眼眶的眼泪,一抬头,却看见花白胡子一大把的师父正捧着茶叶罐子,从后房进来了,诧异地望着她。 师父在门口,那她抱着的人是谁? 所以嘞? 师父真的成仙了吗?竟然修成了分身术! 她吃惊地张开小嘴,仰头一看,她抱着的竟然是个陌生男人。 正文 第4章 哎呀,抱错人了! 男人看起来很年轻,二十左右的模样,头上束着一根玉带,眼睛却比那玉带还亮,灼灼地盯着她,一言不发,紧抿着薄唇,紧皱着眉头,低头望着她。 男人生得很好看,但并不是那种嚣张夺人眼球的长相,而是十分温润的类型,谪仙一般,把她看呆了。 “元小!休得无礼!”师父紧跟着责怪了一句,快步走过来,一把揪住她耳朵,把她硬生生提了起来,“对慎王怎能如此没规没矩!” “元小你要是再不松开,慎王可能会打算一掌劈死你。”大师兄元朔在边上幸灾乐祸地嘲笑。 原来这就是慎王,嘲笑她是元宵成精的那个慎王。 她龇牙咧嘴地站起来,忍不住叫唤,“哎呀师父!很疼啊!别扯耳朵!” 她一边叫着,一边继续忍不住偷看慎王。 慎王也望着她,像是在思量着什么,看着狼狈的她,眉眼忽然舒展开,问她师父太真上人道,“太真上人,这就是你那最小的徒弟吗?” “是啊!”太真上人说着,把宁风揪到元朔身边,“元小年纪小,师兄们都惯着他,贫道也疏于管教,把他惯得不成样子,慎王不要介意才好!” “不曾。”慎王朝太真上人勾了下嘴角,低声回道,“恐怕是刚才吓得魂都没了,才会忘了礼数,他今年十三还是十四?怎么生的这么小?” “过了年十四了。”太真上人亲手替慎王倒了杯茶,坐在了边上的位置,盯着元小,眼里不无疼爱,“他生下来就小,险些夭折,父母为了保他的命,才把他送上山来,求贫道救他。” 宁风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慎王看,听到慎王又问,“你们平日里都教他什么?怎么没用到上个茅厕都能掉进去?” 说到这里,太真上人也不解地望向宁风,“元小,是何缘故啊?你让师父给你做主,那也得说出个原委来啊。” 宁风这才收回望着慎王的目光,老老实实走到他们面前跪了下去。 后园里有两个茅房,她记得,好像急急忙忙奔到茅房跟前时,有听见人在说话,她伸手去推开一个时,没能推得动。 她没长心,就进了另外一间,也许那两个人在说着什么,不能被人听到的秘密,怕她听到了,想杀人灭口。 道观上上下下,道士加起来不过二十五个人,但是经常会有达官显贵前来求疏导,求作法驱魔什么的,也许是住在前面的客人干的。 “这帮有钱人啊,丧尽天良,什么都干得出来!”她这么想着,忍不住就嘀咕了句。 抬头看到慎王又皱着眉头看着她,她才反应过来,停止了小声嘀咕。 “回师父的话,徒儿今晚去茅房如厕之际,慌慌张张推错了门,撞破了别人的好事,他们因此心生怨恨,就推徒儿下茅坑,想熏死徒儿。”她皱巴着一张脸回道。 想了下,又添了句,“差点就熏死了,真的。” “你就站在这里,都要把人熏死了。”元朔在旁听着,忍不住笑。 “大师兄!”宁风转头去看他。 这道观上上下下的人,除了师父,全都以为她是男儿身。师父几乎是一个人把她从一岁带到这么大,因此格外宠爱她。 她爱撒娇爱无理取闹,是以众师兄都喜欢和她开玩笑。 她憋了半天,抿着嘴,从齿缝里憋出一句,“不带这么侮辱人的,我都洗了三遍了。” 元朔只是笑,师父忍不住责备了句,“你们二人在慎王面前,岂能如此胡闹!” 正文 第5章 夜半刺杀 那慎王倒是好脾气,被宁风抱也抱过了,吃过了豆腐,望着他们说话,随即笑道,“无妨,不过不知元小你到底是撞破了什么好事?这三清道观里,没有女客留宿吧?” 宁风转着乌黑的眼睛,瞅了他一眼。她前世都活到近三十了,他是什么意思,她当然心里很清楚。 然而她在这清净之处,十几年没下过山,是个干干净净的小人儿,怎么会懂这种事? 所以面上还得装着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摇头回答,“是啊,没有女客,贫道不懂慎王是什么意思。” 太真上人随即在旁轻咳了声,“元小的意思大约是,前面客人在谈论不好的事情时,恰好被他听见了。” “问题是徒儿尿急,光急着去茅房,什么都没听见啊!”宁风随即委屈地答。 “真的什么都没听见吗?”师父没说什么,慎王主动又把话给接了过去,“没听见的话,听不出声音,就很难找出行凶之人了。” 宁风眨巴着眼睛看向他,心里忽然升上一股疑虑。 这慎王,好像有点紧张呢。 该不会,就是他伸手推了她吧? 他看着挺像坏人的,虽然皮相长得好,但是她还魂之后,分明听见了,慎王在外面跟元朔说着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他该不会是想套她的话,她要是真的听到了什么,这慎王,就要杀她灭口吧? “元小素来不撒谎,元朔也知道的。”太真上人随即在边上替她开脱,“眼看着都四更天了,大家都各自回房睡吧,这事明日再议。” 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明明她是受害者,还得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宁风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转身第一个往外走。 她被自己身上的味道熏得七荤八素的,脑子不怎么清楚,转身没走几步就撞上了门。慎王在她身后,很明显地笑了声。 笑屁!杀人凶手! 她摸着头,暗暗咒了句,气急败坏地往外走。 躺在床上时,她感觉事情还是有些不太对劲,索性抱了床被子,睡在床底下的脚踏上,这样半夜有人刺杀她,她还能提前被踩醒,做好准备。 事实证明,宁风的预感没有出错。 睡到一半时,她听到有一阵很奇怪的声响,从外面传到她耳朵里。 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抬头望向头边的窗户。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衣人猛地破窗而入,手中长剑闪着寒光,隔着一层帐子,猛地戳进了宁风摆在床上装样子的枕头上。 而戳进去的一瞬间,黑衣人好像察觉出了手感不对,扭头环顾四周的时候,正好和坐在地上的宁风,大眼对小眼,对上了。 “你要杀我啊?”对视了一会儿,她指着自己,问那黑衣人。 黑衣人手中的剑,立刻毫不含糊地朝她削了过来。 “杀人啦!”宁风杀猪般惨嚎起来,“师父啊!大师兄!杀人啦!” 她叫着的同时,对着黑衣人眼睛,狠狠洒出手里的一把生石灰,拼命往后一仰,躲过了那能割断头的一剑,同时一脚尖踢了出去。 她也顾不上鞋底的脚刀是否戳中了对方,连着踢了两脚,随即连滚带爬地滚下脚踏,朝门口飞奔而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打开门的同时,后面的黑衣人又不依不挠追了上来,她武功不是很高强,但胜在轻功强,脚下轻点了几下,正要冲到太真上人房门口去,那边斜刺里忽然冒出一个人影,她没来得及刹住车,就这么,一头朝那人怀里扎去。 正文 第6章 美男肌肉很棒 唔……很棒的肌肉,结实得很,把她头也撞痛了。 她脑子里首先蹦出来的是这个念头,然后,不由自主就想起了《花花公子》封面上那些诱人的裸体。 “你挂在我身上做什么?想死吗?”她的意淫只是持续了一秒钟,就听到一道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这么谴责她道。 好像是慎王扶慎,那么,那个黑衣人不是扶慎吗? 她愣了一下,抬头一看,果然发现美男黑着一张脸,单手拎住她的衣领,就把她甩了出去。 她连连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再抬头一看,扶慎手里拎着一把剑,已经追在了那黑衣人身后,跑远了。 其他房里的人听见动静,一个个的都出来了,大师兄元朔上衣都没穿,最先提着剑从屋里冲了出来,冲到她身旁,发现她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没有任何异常动静,脸色就不好看了。 “别跟我说你是在做梦!”元朔伸手就来提她的耳朵,“小骗子!” 怪就怪,她没投胎在元小身上时,原主的鬼头心思实在多,总是这么耍自己的师兄弟,所以,被揪耳朵也只能这么受着。 “疼疼疼……”她鬼哭狼嚎起来,被元朔揪得踮起了脚尖,“我发四啊,这次一定没说谎!” “你发五六七八也没用!今天就算师父护着你,我也得好好教训你一顿,不然不长记性!”元朔扯着嗓子回道,“跟我去炼丹房!” 边上几个师兄,就站在一旁,毫无人性地看着她的笑话,她一边护着自己的耳朵根子,一边狠狠朝他们翻白眼。 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之时,太真上人领着扶慎从远处过来了,扶慎就穿着一层单薄的中衣。怪不得刚才摸起来手感那么好。 “慎王没有追到黑衣人吗?”宁风随即问。 扶慎紧抿着唇,朝她点了下头。 “元朔元小,你们二人,跟为师进房来。”太真上人站在走廊上,朝两人吩咐了一句,“其他人都回房去休息罢。” 两人在屋里站定时,太真上人忽然朝宁风招了招手,“元小,你过来,跪下。” 宁风心里忍不住默默吐槽了句,为什么要她跪,她才是受害者啊! 虽然心里不情愿,却还是撅着嘴走到师父面前,跪了下去,“师傅,徒儿做错了什么吗?” “方才,慎王追着那黑衣人到半山腰处,追丢了。”太真上人说到一半,叹了口气。 要么是他故意追丢的吧?宁风忍不住扭头瞟了眼扶慎,她总觉得他是坏人,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心里正琢磨着的时候,师父紧接着又道,“他正要回来时,发现山底下有一支军队正要上山来,便下山去探了下消息,原是,你亲生父亲宁侯王带着人,要接你回府了。” 回府? 宁风飞快地收回目光,诧异地望着太真上人,愣住了。 府?听起来她家好像很有钱啊?太真上人从来没有跟她说过她的身世,她小时候经常问,师父不说,她也就没了问下去的兴致。 “你原是你爹爹宁侯王的私生子,侯府中,有一个大你五岁的哥哥宁宗,宁侯王只有你们两个儿子。”太真上人说这话的时候,紧盯着她,目光里似乎另有深意,“然,你哥哥宁宗前几日患了重疾。” 私生子,儿子,这两个刻意加重的字眼,让宁风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 正文 第7章 认祖归宗 宁风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否明白,她是个女儿身,而不是男人。 她觉得这是件很严重的事,她在道观里装男人也就算了,难道回府还得装成是个男人吗? 她脑子转了转,朝太真上人磕了个头,“师父放心,我此次下山,绝不会给师父惹祸。” “元小啊,你没懂为师的意思。”太真上人说话间,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拂尘,伸过手来,摸了下她的脑袋,“你爹爹此行来,是叫你还俗,你我师徒缘分,大概要了结在今日了,磕了这头,你就下山去吧。” 太真上人朝她说着这些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了,门口有人敲门,是门房的九师兄,“师父,宁侯王已经在底下等候多时了。” 宁风愣了下,随即朝师父磕了两个响头,“凡事都不定的,元小始终都是师父的徒儿!” 宁风跟着太真上人往山下走的时候,发觉路上果然有不少士兵在守着了,宁侯王这架势,看来是一定要接她下山了。 说实话,如果她哥哥死了,那么宁侯王就一个儿子都没了,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一路琢磨着这事儿,刚跟着太真上人走到山底下,就看见有个帅大叔从高头大马上下来了。 对方身着一身黑袍,用银线勾勒出巨蟒,剑眉星目的十分英气,轮廓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麦色的肌肤一看就知是武将,行动之间,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看得出他年纪至少三四十了,头顶上戴着个彰显身份的冠子,看着像是黑玉做的,只有王侯才能戴,她虽然待在山上从来都没下去过,但是上山来的达官显贵不在少数,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帅大叔,看来就是她爹宁侯王,宁彦伯。 “侯爷。”太真上人随即朝宁彦伯低头行礼。 宁彦伯只朝他笑了笑,伸手托住他胳膊,示意不必多礼,同时,一双清冷的眸子朝宁风扫了过来,忽然轻启薄唇道,“我儿宁风长年住在三清道观,让道长费心了。” 我儿。宁风不着意地皱了皱眉头,先不说宁彦伯是否知情,至少在外人面前,他说自己是他的儿子。 这下玩大了,她不想装男人也得继续装下去了。 后面他们来回客气地说了些什么,她一句也没听到耳朵里去,脑子里的草泥马不断地来回奔腾着,轰隆隆的有如被雷劈了几十遍。 大概是她哥哥已经不行了,宁彦伯只停留了片刻,就推脱要走。 她爬上马车的时候,看见扶慎也下山来了,上马的姿势简直是帅呆酷毙,跟猥琐地爬上马车的她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愣愣地盯着扶慎的时候,扶慎忽然调转马头,朝她这里靠近了几步,清冷地吐出几个字,“侯爷和公子一路当心才是。” 宁彦伯在马上朝他微微颔首,但是望着扶慎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似乎有些不情愿地,随意回了扶慎一声,“慎王也要走吗?” “慎王要去哪里?”她觉得,扶慎那句话一定是在威胁她,忍不住长了个心眼,跟着问了句。 “跟你们同路,回京。”扶慎微微勾起嘴角,回道。 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要跟她同路,是几个意思啊? “慎王在山上的事都办妥了吗?”她清了清嗓子,严肃地问他。 扶慎自然是听出了她的意思,忍不住好笑地,上下打量了这个小小的玉雕一般的人儿一圈,这宁风,好像是对他有什么误解吧? 京中盛传,他堂弟扶泽有断袖之癖,又不是他有,这小东西有必要对他这样防备吗?他原本打算跟宁风同路,怕他路上再遇刺,怀着好意倒被误解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先策马走了。 宁风看他离开,才松了口气,他们带着一支用脚走路的队伍,自然是行动慢一些,很快的,就看不到扶慎的身影了。 “爹似乎有些不待见慎王呢。”宁风扭头,见宁彦伯仍旧黑着脸看着扶慎消失的地方,忍不住多心问了句。 “他为了一个叫卫如宓的女子,昨日在朝中当面违逆圣上,推了与你三姐的婚事。”宁彦伯只答了两句,便闭口不提了。 那就是,扶慎和宁府有仇喽? 宁风想了会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正文 第8章 小野种,滚! 一路上倒是没有什么,他们这么一大支军队,没人敢造次。 三清道观就在都城外的三仙山上,即将到晌午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进入了都城。 宁风在这个朝代就认识三清道观,其它的一概不知,一路上忍不住好奇地撩着帘子看周围的景物,以便于识路。 而进城之后,他们一行人就径直走最大的一条路,直奔城中心。侯王府就在皇宫周围,宁风看到皇宫的同时,侯王府也就到了。 她跳下马车的时候,看见偌大气派的侯王府的门上,已经换上了白灯笼。 只有死了人,家里才会换白灯笼。 她这个大哥宁宗,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宁风小心翼翼地扭头望向宁彦伯,轻声问他,“爹,哥哥是……” 才说了几个字,那边开着半扇门的府里,随即有穿着白色丧服的一群人出来了。 为首的一个姑娘,看着比她大不了几岁,长得甚为端庄美貌,一张标准的鹅蛋脸未着妆容,哭得眼眶通红的,眼肿得跟个核桃似的,一张小脸也惨白如纸,让人看着不由心生怜惜。 很快地朝他们迎了上来,泣不成声道,“爹,大哥走了……” 说着,就跪了下去。 宁风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跟着她们跪下去。 那为首的应该是她姐姐,抬起头来,惊讶地望着她,问宁彦伯道,“爹知道大哥已经走了吗?这是带来做法的道士吗?” “都起身罢。”宁彦伯脸色一瞬间变得沉痛无比,扭头朝宁风道,“宁风,这是你嫡长姐,茵芝,你待会跟着她就是了。” 宁茵芝听见宁彦伯说到姐这个字,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宁风朝宁彦伯沉声道,“爹,大哥刚走,你就领着这个贱人生的野种回来吗?你让大哥在天有灵,如何能……” 话说到一半,宁彦伯一巴掌就狠狠甩向宁茵芝,“别仗着跟皇子有了婚约,就能在爹娘面前不敬!” 宁茵芝被打得一个趔趄,幸好后面有婢女连忙伸手扶住了她,才没摔得太惨。 宁风在边上,看得目瞪口呆,她自然知道,宁彦伯这是在给她撑着势头,杀鸡儆猴,怕她进门之后会被正房的人欺负,毕竟她的生母,好像连姨娘都不是。 但是吧,这样好像她的处境,就更尴尬了,宁茵芝不恨她才奇了怪了。 她脑子一转,赶紧趁着宁彦伯还没离开,转身抱着他的腿跪下了,“爹,大姐姐也是因为大哥去世,伤心过度不能自持才如此,爹手下留情!” 她这么一跪,宁彦伯低头看向了她,眼里泛着奇怪的光,沉默了一会儿,沉声应道,“去给你大哥上柱香,你们兄弟还未谋过面,也算尽个心意。顺便跟你大娘请个安。” 说完,一甩袖子,拂开了宁风抱着他的手,先进了府里。 她跟着爬了起来,想了下,伸手去扶还坐在地上的宁茵芝,然而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碰到,后面就有人朝她咬牙切齿地骂了句,“小野种!别用你的脏手碰大姐姐!” 她眼神一瞟,看见跪在宁茵芝身后的一个小姑娘,正拿着仇恨的眼神瞪着她,跟宁茵芝长得有些像,大概是宁茵芝的亲姐妹。 “不碰就不碰呗……”她随即收回手,小声回道。 这些人显然对她都怀着敌意,她也没傻到拿自己的脸去贴别人冷屁股的份上。 宁茵芝被打了一巴掌,好歹是收敛了些,被婢女扶起来的时候,低着头没看宁风,只是朝后面的一个嬷嬷道,“先带他去娘那里请安罢吧!回头再来给大哥跪拜!” 说完,就先带着几个人进府去了。 宁风随后跟着那金嬷嬷,不紧不慢地,也往里头去了。 正文 第9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金嬷嬷直接带着她往小路走廊上走,没让她进前面的大厅。宁风渐渐的也看出了门道,她现在这地位,可能就比下人高一点点。 如果大家知道她是女儿身,可能连这些嬷嬷的地位都及不上。 金嬷嬷也是府里的老人了,之前宁彦伯就单独找她说了些话,她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私生子。 领着宁风往里走的时候,一边轻声劝道,“方才的事,公子不必放在心上,那两个,都是侯夫人的女儿,茵芝是老大,今年十八了,去年皇上亲赐的婚事,把她许配给了八皇子,婚期是定在了年末,眼看着还有几个月就过门了,大公子却得了暴病走了,婚期生生往后延迟了半年。” “小的是老七,叫茵珠,跟小公子一样的岁数,十四,生下来就是个跛子,因此不得宠。还有啊,大公子也是侯夫人的独子。他们平日里都是如此,对待其他三个姨娘的孩子也是如此。奴婢可能说这话不对,但小公子得知道,你,现在是侯爷的独子了。” 所以,这金嬷嬷的意思是,大房屋里的,现在视她为眼中钉,是劝她要低调一点。 “被人骂两句也不能少块肉。”她想了下,无所谓地回道,“金嬷嬷的话我明白了,我不会去招惹大姐的。” 宁风乖乖跟着金嬷嬷往侯夫人里去了,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在哭着。 “金嬷嬷来了!”外头的婢女见金嬷嬷来了,随即通报。 宁风和金嬷嬷还没进门,就看到一个美妇人坐在软塌上,有气无力地吩咐置办葬礼要用的东西,那美妇人脸上满是悲痛绝望,一张脸蜡黄蜡黄的,唇色惨白,像是生了场大病。 “进来罢……”一张口,声音沙哑破碎到不成调子。 “夫人脸色怎的如此难看?赶紧好好歇一歇罢!”金嬷嬷一看侯夫人身体虚弱成这样,都在费心做事,随即快步上前去,一边轻声道。 “夫人刚刚哭死过去一回呢!”侯夫人身边的婢女随即心疼地回道。 金嬷嬷先进去了,宁风一个人慢慢走在后面,心里想着该怎么跟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主母大人打招呼,才显得比较自然呢。 “你是哪个?这里岂是你能进的地方?”她正要跟着踏进主屋门口,随即有婢女拦住了她,不让她进去,引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他是六公子!”好歹金嬷嬷回头看了下,沉声斥责了一句。 婢女听见金嬷嬷这么说,随即没了声音。 侯夫人望了过来,看到宁风的同时,目光闪烁了一下,朝门口婢女哑着嗓子吩咐道,“是宁风吗?快让他进来!” 宁风又遥遥看了侯夫人一眼,她满脸的关切,写满了她是在演戏。 她可不是傻子! 她跟着金嬷嬷来的,门房的婢女眼睛是瞎的吗?没看到两个人是一起的吗? 显然是侯夫人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她深吸了口气,低着头,慢慢走到侯夫人面前,喊了她一声,“见过大娘。” 她这话刚说完,侯夫人忽然又哭了起来,扭头用丝帕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宁风有些愣住了,抬眼不解地望向侯夫人,金嬷嬷听她哭得声音几乎都发不出,随即长叹了口气,伸手去顺着侯夫人的后背,“夫人可是看到他,心里想到大公子,又难受起来了?” 侯夫人只是哭,哭得全身都在颤抖,“乳娘是看着侯爷长大的,若是侯爷……”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嚎啕大哭,直哭的宁风额角抽抽。 这种扮柔弱可怜的套路,天知道她剧本里都已经写烂了,跟她来这招? 哎,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看来她不想演都不行了啊。 正文 第10章 中暑 宁风望着侯夫人,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换上了一张沉痛脸,忽然朝她跪了下去,“大娘,都是风儿的错,风儿就不该回来的,又招惹得大娘哭成这样,等过了这几日,让爹再送我回山上吧。” “风儿啊,大娘就是心里难受,没有其他意思。”侯夫人满脸眼泪的,随即转过来哭着反倒安慰她道,“阿宗走了,以后大娘自然把你当作是亲生儿子一般看待。” 这侯夫人戏可真足啊,简直可以拿奥斯卡了。 宅斗剧里那点事儿,可能没有现实来得精彩,可也都是她看烂写烂了的。 她才不信这老女人能接受得了自己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私生子,更何况她才刚刚死了儿子,自己就被接回了府,她心里不恨才怪了。 活生生的苦情戏,这侯夫人不过是想在宁彦伯的乳娘金嬷嬷面前,表演一下自己是如何的深明大义罢了。 “那我先回自己房里换身衣服吧。”宁风实在看不下去了,想了想,轻声回道,“待会去前面看看大哥。” “也好。”侯夫人抹着眼泪,点头应道,“乖孩子,大娘和爹哪能再让你回道观呢!回去就换了这身道袍,咱们不回山上去了。” “多谢大娘。”宁风哭丧着一张脸,又朝侯夫人拜了拜,起身跟金嬷嬷出去了。 宁风走后没多久,侯夫人望着她们出了院门,脸上的悲痛逐渐散去,眼里透露出一股阴狠,随即叫了自己的婢女,“去把翠儿给我叫来!” “夫人不是说,翠儿生的一副狐媚相,不好留在房里吗?”婢女小心翼翼地追问了句。 “自然是不能留在我身边,让她勾引了侯爷,但也不能浪费了她那一副好皮相,如何不能让她跟着那小野种呢?” • 宁风一路默默想着侯夫人刚才的表演,跟着金嬷嬷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宁彦伯给宁风安排的住处是一个小院子,虽然小,该有的都有,前面有个小荷塘,旁边就靠着四姨娘的院子,因为不得宠,四姨娘又清心寡欲的,不争不抢,因此院子里清净,他们这边门口来往的下人也很少。 宁风在外面看了一圈,心里还是挺满意的。 其实按理说,她身上的道袍是灰色的,并不犯白事的忌讳,不过灵堂上躺着的好歹是她这辈子的亲大哥,她也不好直接穿着道袍就去拜祭。她和金嬷嬷刚回到院子里,侯夫人就差人把丧服送过来了。 她想了想,还是把丧服套在了道袍外面,穿的宽大点,比较不容易露馅。 十月份的白天还热得很,她迷迷糊糊地套着两件厚厚的外套,随即跟着人去了前面。 到了前面一看,才发现大哥宁宗的棺木已经摆在了大厅里,宁府有很多人,近亲也来了,都按着辈分一排排地跪着。 宁风刚来,她这种没名分的,被安排在了最后面,直接就跪在了院子里。火辣辣的太阳晒得她眼前直冒金星,吹丧乐的就在理她不足二十步的地方,吵得她脑子都要炸了。 她本就穿的多,这会太阳一晒更是热气上脑,只感觉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 金嬷嬷在她身边,给她轻声介绍着,近处远处的人都是什么身份,她也没记住多少,只觉得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客人一波波的来,又一波波的走,他们平辈的始终都跪在地上不能起身。 宁彦伯忙得自顾不暇,他来的时候宁风已经在外面跪了有几个时辰,瞧见她是跪在院子里的,立刻朝金嬷嬷低声吩咐道,“先带公子去里面喝口水!” 宁风就着金嬷嬷的手站起身时,腿脚一软,眼前忽然一片发黑,一头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