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争斗不断 第一章:穿越   柳州府盐运使满府上下白汪汪的一片,内府后院中无数姬妾婆子丫鬟跪在正房门口痛哭不止。   秦谣一身缟素,黑缎般的长发披在脑后,额头一个铜钱大小的伤红的触目惊心,她双眸空洞地躺在软榻上,两个模样差不多大约五六岁大小的孩童跪在软榻旁边哭的撕心裂肺。   “奶奶,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爷才走,您若是——奴婢们可怎么好啊!”旁边一个面容恬美的年轻女子拿着手帕捂着脸抽抽噎噎的哭着。   秦谣默默地叹了口气,只在小说和电视上见过穿越,却不想这事居然也落到了自己身上。跪在身边哭的双胞胎是一妾室所生,秦谣的夫家祖籍金陵,先祖乃是开国太宗皇帝军师。作为开国功臣之后,封为襄王,现如今还袭爵,乃是二等爵位锦乡侯,袭爵的正是秦谣的公公林永丰,这林公有两子三女,长子林佩之袭爵,次子也就是秦谣的亡夫林恒之。这林恒之也算争气,不靠家族亲友,自己科考出身竟然夺得状元,又得天子重用封为正三品盐运使,不想天妒英年,这位不到三十岁的盐运使竟然撇下娇妻美妾病死他乡。   前身的秦瑶与丈夫感情非常好,想着自己孤身一人,又没能为亡夫留下一子半女,所以才寻了短见。   “奶奶,您千万保重身体啊!不看妾身们孤苦无依,且看着哥儿和姑娘罢!”   秦谣虚弱地抬起眼皮,哭的死去活来的那年轻媳妇是去年才娶的小妾,林恒之风流成性,年纪轻轻的就有好几个妾室。平日里这几位只怕恨不得自己马上死在她们面前,如果爷去世了,林嫦曦和林锦年这对双胞胎又年小,锦乡侯府如果来人,她们哪里还有活路?   只要秦谣在,她们还是半个主子,若是秦谣万一死了,小哥儿和姐儿必定养在太太或者是老太太身边,她们这些人还指不定卖到什么地方去呢!   却说秦谣,她在这里的身份是前任国子监秦公之女,不过父亲早已告老还乡。父亲只生的一子一女,秦谣弱弟尚且年幼,秦谣十三岁便嫁给了林恒之做正室夫人,现如今不过才十九岁便已守寡,在古代寡妇虽然也有再嫁的,但秦谣的夫家是公侯府那里容得了寡妇嫁人,少不得要守着了。   “你们都别在这里哭了,要哭去守着爷哭去,闹着我头疼。”   几个姬妾见秦谣面色疲倦,且房里还有丫头看着,想来也寻不了死,便悄声退下。   “奶奶,京城那边来信说,让您送爷回祖籍安葬,之后的事情府里太太会做主。”一老嬷嬷捧了碗茶奉上,悄悄地和秦谣说道。   这位嬷嬷是秦谣的奶娘,算是秦谣的心腹。   “那就这样吧!先把爷送回祖籍,一切事宜等老太太,老爷太太那边的信儿。”秦谣接过秦嬷嬷的茶便放下了,她没有喝茶的习惯。   秦嬷嬷见秦谣神色有些惫懒,以为秦谣是因为丧夫之痛还没有回过神来。   “我的好姑娘,您可别这么消极。那边府上的几位奶奶太太可不是好对付的,侯门深宅那可都是杀人不见血的,您没有做主的人进去了还不定怎么让人欺负?”秦嬷嬷举着罗扇为秦谣扇风避暑,焦急的说道。   帘子外头几个伺候的丫鬟相互对视了一眼,抿着嘴没有说话。   “好了,这么大热天了,妈妈也不嫌热,去休息吧!我自有道理。”秦谣摆摆手示意秦嬷嬷下去休息。   那府里有一位老太太,两位太太,并几位妯娌,还有宫里做娘娘的大姑子。纵容再不想去侯府,那也由不得她。   “采菊,进来为我梳洗。”秦谣坐起身来,冲帘子外头喊道。   外头树枝上蝉叫的让人心烦,房间里虽然放了不少冰,但秦谣仍觉烦躁不安。   还有许多诰命和官僚祭拜,不能没有主事的人。   还有三日便到了出殡之期,这里许多家伙事都需要打理出来,要从柳州送灵回金陵,再要从金陵回京城。一大堆的家人婆子丫鬟都需要她调停,她必须要将这些事情安排妥当不让人看出破绽,出殡也是她唯一能逃走的机会了。   虽然林恒之过世,但他背后到底还有侯府,所以柳州有头有脸的官僚和官太太们都上门吊唁,外头男客秦谣派了大管事的接待,夫人太太们则自己亲自接待。   一会要接待贵客,一会要打点府上日常事宜,十分辛苦,秦谣凭借着原主的记忆倒还能勉强支撑。偏偏到了这日晚上,大姐儿嫦曦发了急病,秦谣作为嫡母兼养母,自然要亲自看管。又是请大夫熬药,到了三更天十分,嫦曦总算安稳下来,只是兄妹两个却怎么也不肯放秦谣走。   “母亲,您就在这里陪着妹妹好不好,孩儿好怕您不要我们了。”锦年抱着秦谣的腿泪眼汪汪地哀求。   秦谣见床上的小人儿还发烧,地上还跪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娃娃,着实不忍心,便带着一双儿女睡下。第二日卯正二刻,又得起来,只是怎么也打不起精神,便让周姨娘和赵姨娘分别负责安置内外。   明日便到了出殡的日子,家里的一切都收拾打点好后,秦谣亲自教导锦年捧香摔灵的规矩。   为了不失礼数让人笑话,秦谣亲自看锦年演练的数次,到了深夜母子三人才入睡,第二日,吉时已到,作为未亡人,秦谣不能抛头露面,只能在马车里哭丧,捧丧驾灵的事情交给了不到六岁的锦年,经过一夜教导,锦年倒也做的有模有样。   本府的官员一路送出城门外头,秦谣这才松了一口气,让人将捧灵位的锦年接上马车。   几个姨娘见秦谣的马车停下来,立刻下车上前端茶打扇殷勤服侍。   大约是原主一直对这几个妾室有戒备之意,秦谣对这几个没安好心的姨娘并无好感,只是打发她们各自回马车。   “母亲,孩儿刚才一直记得母亲教的那么做,我听到好些人都夸赞我知礼呢!”锦年抱着秦谣的脖子,撒娇地道。 第一卷:争斗不断 第二章:逃跑   芳若等几个服侍的丫鬟都笑了,锦年的奶娘许嬷嬷对秦谣道:“哥儿还真是懂事,今儿吓得手发抖都不敢坏了规矩。到底是奶奶教导的好,哥儿才这么点大,换做旁人只怕连话都说出来。”   几个丫鬟也附和着奉承秦谣和睦待人,哥儿孝敬懂事。   “奶奶,要说起来这几个姨娘该怎么安排,大爷都走了,论理妾室是没必要守节的。”说话的是秦谣的心腹大丫鬟芳菲,这丫头有十九岁了,性格沉稳,从小伺候秦谣,后来做了陪嫁丫鬟。   秦谣将怀里撒娇的嫦曦让奶娘抱走,锦年也知趣地跟着奶娘下了秦谣的马车。   马车上只留下芳菲伺候,古代妾通买卖,只是到底是活人秦谣也做不出贩卖人口的事来,想了想便道:“她们要守节,我也不能拦着,反正爷们不在了,不怕她们能翻出什么花样来。若是实在可恶的叫个人牙子,打发出去就是了。”   芳菲低着头为秦谣打着罗扇驱暑,听见秦谣这话便笑了,压低了嗓音道:“话是这样说,锦乡侯府里头的日子可不好过,您寡妇失业的。那府里规矩大,下面的人都是看菜下碟儿。太太一向对奶奶的身份介意,只怕到时候……”   秦谣沉默不语,旁边的秦嬷嬷接话道:“可不是,这些小蹄子们从前没少给奶奶使绊子,依我说,早该打发了才是。”   “将我的衣服首饰都拿到这里来,换衣服也方便些。”秦谣不接话,这段时间都忙着,也没工夫去管这些姨娘通房的事情,况且她已经有了别的打算。   芳菲答应一声打起帘子便下了马车,从柳州到金陵大约要走一个月的路程,本来走水路要近很多。只是不方便逃走,所以秦谣选择走旱路,她的衣服首饰虽然不敢和内造的比,但都是上好的,也能卖不少银子,勉强也能度日了。   休息的差不多了,便启程继续赶路。   因为天气炎热,林恒之用着冰棺,所以倒也不怕尸体坏了,只是活人却受罪了。   除了秦谣有资格一个人用一辆马车,其他人都得和别人去挤一辆马车。四个姨娘一辆车;哥儿和嬷嬷一辆车;姐儿和自己的奶娘也一辆车;剩下的丫鬟婆子们挤在几个大车里。   大约傍晚时分,走到了一所尼姑庵里,因附近也没有可落脚的地方,大管家林狗儿回明了秦谣,拿了些银子给庵里的姑子,便住下了。   偏儿不巧,到了半夜下去了暴雨,一直到第二日雨也没有停,秦谣等人只能在庵里再住一日等雨停了再走。   休息了一日的秦谣将丫鬟婆子打发出去,收拾好细软等物等到众人都睡下灭了房间的蜡烛,悄悄地出了门。   外头雷鸣闪电,雨大如倾盆。   秦谣提着裙角,也顾不得拿伞朝墙边走去。   这庵早年很是繁盛,修建了许多房屋,现在落魄了,庵里的姑子只有七八个人,人少了难免有失修整,墙的拐角处被雨冲刷地缺了一个大口子。   秦谣将脸上的雨水一把抹去,猫着腰从那个狗洞似的口子往外钻。   那里知道上半身上是出去了,下半身出不去,只得退出洞口另想他法。但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里,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刚刚才出去的上半身居然好死不死地在胸部的位置被卡着了,人退不出去了!   连番挣扎了几下,出不去,进不来,秦谣不免有些急了。   “噗嗤,姑娘,钻狗洞呢!”不合时宜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秦谣骤然抬头,但见一三十许人举着油伞,身板挺拔地站在那里,他一身黑色劲装,发束金冠,目似朗星,顾盼生姿。一眼望去,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人并不能说有多俊美,但男人身上有那种成熟的男性之美,这样有男人味道的更能蛊惑少女心。   见男人盯着自己卡在洞口的尴尬部位,秦谣的双腮泛红,耳朵也变得滚烫滚烫,粉嫩嫩的像是能滴出血来。古代女子是不能见外男的,若是传出去别人知道,这条命也就交代了。   此刻秦谣恨不得将自己的头埋在土里,偏偏儿男人手上的灯笼就在她的脸旁。   “不过这个狗洞做的高了点,不太适合。”萧慎强忍着笑调侃道。他带着亲信连夜赶路,不想雨太大了,众人疲乏不堪便在这个尼姑庵讨要了几件房休息,偶尔兴起便到庵外走走散散心,这心果然散的好。   卡在洞口的姑娘竟然是一绝色女郎,素白的衫,鹅黄色的长裙,白色的小衣更托出肌肤的雪白。两道细细弯弯的眉毛而下是挺翘的鼻子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灯笼的红光晃动在她柔和的脸上,淡淡的象一团朦朦胧胧的水雾。   秦谣见男子笑的不怀好意,更觉气恼,连番挣扎几下反而卡的死死的,那个部位没有现代的内衣保护被砖磨蹭的生疼。她又羞又气,虽然她是现代人,但古代的衣服太单薄了一点,又没有胸衣,湿透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几乎与赤裸无疑,如此尴尬的一面出现在男人的面前,秦谣忍不住泪花闪烁。   萧慎见女人急了,忙收敛笑容,将灯笼放下,蹲下身握紧碗大的拳头朝墙壁用力一挥。   轰!   卡着秦谣的洞口被男人大碎了好几块砖石,得救的女人顾不得体面,双手撑着地,腿往里缩。   哪里知道下雨地上一滑,双手再也支撑不住,以狗吃屎的姿态朝地上扑了去。萧慎见势不好,伸出手臂拦在秦谣的面前。   香软的身体撞在铁膀上疼的女人呲牙咧嘴,秦谣上半身扑在男人身上,一双小腿儿从洞口落下重重地砸在地上。   萧慎只觉一团火焰撞在了冰冷的心坎上,软软的,柔柔的,说不出是何样的感觉……   秦谣痛过一阵回过神来,见自己居然扑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又羞又气。双腿在地上乱蹬,双手力量推开抱着自己的男人,那知重心不稳,居然整个人贴在了男人身上。 第一卷:争斗不断 第三章:不安分的妾室   呼吸纠缠,心跳共鸣,单薄的衣服抵挡不住男人火热的体温。   黑夜中,他们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砰砰乱跳的心脏完美地演绎着他们惊慌。   咔嚓,轰隆!闪电划过天际,雷鸣将沉寂打破。   秦谣慌张地从男人身上爬起来,脑子里一片混乱,她竟然从新爬回那个洞里。钻过去看着走廊上摇晃的灯笼,秦谣想起来自己是要逃跑的,再回去做什么?   狗洞是不敢再钻了,秦谣见围墙的拐角处有一株海棠,遂爬上海棠打算翻过围墙出去。   雨不住将身上的泥土冲刷干净,却冲刷不掉那可爱女人窘境的可爱模样,萧慎无奈地摇头。   正当萧慎打算回去睡觉的时候,闪电闪烁之际,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他来不及思考张开双臂,还是那个熟悉的怀抱。   秦谣现在觉得老天就是要她等死的意思,逃跑两次居然都会被同一个男人逮住。   “姑娘,你今晚已经三次对我投怀送抱了,我不做点什么是不是会伤你自尊呢?”萧慎一手抱着女人的腰,一手在大腿处,别说这个看上他投怀送抱的女人不但模样可人,身材也非常不错,饱满处高耸如山峰,纤细处娇柔软将折。   “我……”秦谣欲哭无泪,好容易爬到墙头上,居然会失脚掉进男人的怀里。   女人生无可恋的表情让萧慎剑眉微蹙,细想想,他的话没有错啊!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这么露骨的示爱,如果不做点什么姑娘真会伤心死的。   秦谣挣扎着从男人的怀里要下地,无奈男人的手像铁似的,挣了半天居然毫无反应。   女人只好用上绝密武器,脸靠近男人的胳膊,薄唇微张,贝齿狠狠地陷入男人胳膊中。   萧慎吃痛不由自主地松开双臂。   啪!   温香软玉狠狠地砸在了泥地里,将早被雨水泡软的土砸出一个巨大的人形坑来。   秦谣这回才知道什么叫做不作不会死,现在她的身子全陷入泥坑中,而且泥坑还有往下陷的趋势。泥浆溅地满脸都是,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会有多狼狈。   萧慎刚想弯腰救人,但见女人一双杏目圆瞪,磨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咬死自己的模样。   萧慎居高临下地睨视着泥坑的女人,“大姑娘,你一个女孩子大半夜地跑出去不安全,我是为你好。”   秦谣气的七窍冒烟,放她走才是真正的好!动弹了几下,没想到地面上的泥水往下流,正好头部那个位置最低。   水顺着鼻孔涌了进去,秦谣连连摇头,带着沙子的水顺着鼻孔游进咽喉,那种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萧慎就站在那里,看着女人一脸痛苦做垂死挣扎。   “大哥,您能不能先拉我起来再说?”   就说这么几句话,女人喝下了好几口水,这个臭男人该救的时候不救,不该救的时候回回出手。   萧慎见秦谣好像有些喘不过去来,真有事不救好像有点过不去,拽着后领,轻轻往上一拉,像是提小鸡似的将女人从泥坑里拎起来。   “你们几个快上那边找找,奶奶——”   听到这个声音,秦谣暗叫一声不好,看来是走不成了。   “你快走,让人发现我可就没命了。”秦谣一把推开萧慎,她一个寡妇,半夜衣衫不整地和一个陌生男人呆在一起,坏了名声,自己事小,连累嫦曦和亲族没出嫁的姊妹不能嫁人才是大事。   萧慎薄唇微动,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   见秦谣周身的衣服虽然沾满泥浆倒也看得出来是内造的,萧慎才想起庵里姑子说是一位官太太送夫灵柩回乡安葬,莫不就是那位?   “你在这里被找到也说不清楚,我送你进去,不让人发现就是了。”   萧慎不等秦谣回话便提着女人的衣领,一个纵身跃过墙头,果然内院中不少穿白的丫鬟婆子举伞打着灯笼寻人。   这个内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也有十来间屋子。先整个院子灯火通明,满院子的找秦谣,秦谣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萧慎提着秦谣躲在一颗大树后头,只要不上树都不会有人看见他们。   “别惊动姑子,咱们奶奶的名声要紧。”   说话的是上次劝秦谣保重身体的荷姨娘,林恒之过了明路的姨娘有三人,这位荷姨娘是最得宠的。除了秦谣,在府上说话也是最管用的,不过那是爷们在的时候,一旦进了那府里头,给太太们请安的资格都没有,那就更别提在侯府中立足了。   “姨奶奶,要不要看看哥儿和姐儿的屋子,奶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主子了。”管事媳妇林狗儿家的见这么找都没找到人,在这儿乱转也不是办法。   荷姨娘看着周姨娘,陪着笑脸儿:“周姐姐怎么看?”   周姨娘在三个姨娘中出身最高,父亲也是做官的,不过周姨娘却是庶出,比起平民出身的荷姨娘和赵姨娘身份却高出了许多。   这周姨娘相貌不算顶好,又是同僚所赠,并不得宠。所以一心巴结秦谣,所有的姨娘通房里属她在秦谣跟前最的脸了。   “姑娘病才好些,哥儿前日里也着实累狠了,不如悄悄过去把奶娘唤出来,问问就是,万万不可吵醒了姑娘和哥儿。”周姨娘斟酌片刻对管事媳妇说道。   林狗儿家的见周姨娘的话在理,陪着笑脸奉承道:“到底是姨娘足智多谋,那我们现在去哥儿和姐儿的屋子那边找找。”   说着,众丫鬟婆子站成两行,让几位姨娘打头。   周姨娘刚要走,荷姨娘却先迈出了一步,走在了两个姨娘的前面,扶着丫头的头俨然一副当家奶奶的姿态。   “难怪奶奶喜欢你,周姐姐果然是稳重人儿,今儿就是我见了也很喜欢。”   周姨娘顿时变了脸色,若是秦谣或者是其他哪位主子说这句话,周姨娘会觉得面子有光,但一个平起平坐的姨娘说这句话对她就是侮辱了。   “荷姐姐,我们奶奶最是重规矩的,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回头我问问奶奶这是哪家的礼数。”跟在周姨娘身后的是通房丫头周魅,是周姨娘的陪嫁丫鬟,见前主子受气,忍不住出声。 第一卷:争斗不断 第四章:逃走失败   现在可不比从前,爷们在,不管什么事情荷姨娘撒个娇就糊弄过去了,现在做主的是奶奶,这荷姨娘平日里没少得罪奶奶,说不定正等着拿荷姨娘的错儿呢!   荷姨娘回过头白了周魅一眼,拿帕子擦擦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很喜欢听周姐姐这话怎么错了?难道魅儿丫头希望我讨厌周姐姐不是?我倒好奇了,奶奶平日里教导我们说要姐妹和睦。魅儿丫头却在这里调唆我和其他姐姐不和,我才是要问问奶奶呢!”   “你——”周魅被荷姨娘的话呛的脸色通红,刚要说什么,周姨娘悄悄地拉了她一把。   周姨娘正了正色,目光一扫众人,一副当家姨奶奶做派。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奶奶,混吵什么?荷妹妹不服气只管等我们奶奶回来去告状。”   荷姨娘被周姨娘说的面色顿时苍白,若是以前一万个秦谣都不放在眼里,不就是出身高贵些,仗着是正室,爷给几分情面。但是现在不同,爷没了说难听点她们就是奴才,惹恼了秦谣,她一句话只怕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周姐姐,您这话说的好像我不去找奶奶似得,不过是关心则乱么?您何苦拿着点错不放呢?”   周姨娘占了上风,摆手止住荷姨娘的话,越过荷姨娘,扶着周魅的手走在了最前面。   “荷姐姐,现在的周姨奶奶可不比从前了,她不得宠就卖乖讨好奶奶。奶奶对她可是另眼相待,姐姐省省心吧!”赵姨娘用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对荷姨娘说罢,跟在周姨娘后头扬长而去。   荷姨娘被赵姨娘的话吓得浑身发凉,脚下一个踉跄,好在身边的丫鬟扶着才不至跌倒。   秦谣在树梢上将几个妾室争宠的话听的一清二楚,这些姨娘们每日闲来无事,才会争夺这些无名小利。   “原来你嫁人了,怪不得。”萧慎的眼不由自主地从女人姣美的面庞一直往下,最后落到两峰之间,目顿泛异彩,瞳仁里燃烧着灼热的火焰。   秦谣分明感觉到了那两道火辣辣的目光,顿时羞恼地捂着胸,“现在没人还不放我下去。”   萧慎也觉气氛有些尴尬,他一个大男人如此盯着一个妇人看实在太无礼了,不说话,提着女人的衣领,将人放了下去。   “我说,这位奶奶,你们家才死了男人,你这般勾引我合适么?”见女人玉白的双手捂着胸口,小脸蛋红的像刚摘下来的苹果似的,忍不住调侃了几句。   秦谣恶狠狠地瞪了萧慎一眼,刚才见这男人能飞檐走壁,她心里好生敬佩:这就是古代行侠仗义的大侠啊!   结果这位大侠长的人模人样,一副正人君子,结果对女人说出的话句句都是调戏之言,目光猥琐,还有下巴下巴滴落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口水……鄙视,严重鄙视!   “这位老先生,您知道我夫君才过世,几番无礼,蓄意败坏我的名声究竟所谓何意?”秦谣刻意将那个“老”字重重地说,提醒着对方的身份。   古代人成亲早,十五岁就当父母,三十来岁的人都是爷爷辈的。   萧慎几乎想要照镜子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么不堪,被一姑娘说老也就罢了,居然被一个小媳妇儿说的这么不堪。才要说什么,听见一阵脚步声,便悄声道:“有人来了,你是要死还是要活?”   秦谣吓得连退数步,拿了旁边的芭蕉叶子当着自己。   “那你还不走,等着和我一起侵猪笼呢!”秦谣压低了嗓音焦急地说道。   萧慎挑起好看的眉毛,知道急了?刚才做什么去了,男人气定神闲地双手抱胸:“侵猪笼我会武功,会游泳,死不了,你就不一样了。想我走?说句好听的。”   听见脚步声越走越近,秦谣急的跺脚,谁知道身上的衣服竟然甩出几滴水珠,好死不死地溅在人脸上。   “这位老……不,大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老都救奴家三回了,要不再救一回?”厚着脸皮,秦谣违心可怜巴巴地哀求道。   萧慎脸上的笑意垮了下去,斩钉截铁地道:“不救!”   秦谣黛眉似蹙非蹙,美目蓄满泪水,加上浑身被雨水淋透,有几分楚楚可怜让人不由得心生同情。   “刚才带你进来算一回,这是第五次了,记账,到时候加倍奉还。”萧慎还是松了口,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是出奇的冷峻,这般高贵的面孔,却说出这般小气的话。   秦谣只觉自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恨得咬牙切齿,却不得不陪着笑脸,“大哥,您的再造之恩,奴没齿难忘。”   男人调侃够了才翻上围墙消失在雨夜里。   秦谣见走廊上亮起了灯笼,连忙扶着周围的芭蕉一瘸一拐地从墙壁拐角处走来,便喊道:“是谁在那里,我扭伤脚动不了。”   领头的是几个姨娘,原来嫦曦和锦年那儿都没有找着秦谣,众人只得回来找,远远的传来秦谣的呼救声,便顺着声音赶了过去。   院子门口有守夜的小厮和老嬷嬷,秦谣要是走门口是有人看见的,她一个柔弱女子总不能长翅膀飞了出去。   刚才经过赵姨娘指点的荷姨娘抢先一步从丫鬟手上夺过油伞三步并作两步走,生怕被人抢了先。见秦谣满身泥水,荷姨娘一把扶着秦谣的手,夸张地叫道:“哎呦,我的奶奶,您这是怎么了?”   周姨娘见被荷姨娘抢了先,手帕在手中扭来扭曲。见秦谣满身湿透,对身后的管事媳妇道:“赶紧去准备热水送到奶奶房里,魅儿去弄碗热热的姜汤,不要那些婆子动手,你自己去给奶奶弄去。”   周魅大声地答应一声,冲荷姨娘抛去一个挑衅的眼色便退下了。   周姨娘和赵姨娘也不甘示弱,上前去服侍秦谣,芳菲等几个心腹丫鬟反倒是插不上话儿,只得回房给秦谣找换洗的衣服。 第一卷:争斗不断 第五章:生病   “我的奶奶,一听见丫头们说您不见了,奴婢可都要急死了。”荷姨娘一手扶着秦谣的胳膊,一手拿着手帕装腔作势地抹眼泪,但具体有没有眼泪那就不得而知了。   周姨娘和赵姨娘不说话,一个扶着秦谣,一个拿了手帕替秦谣擦干净脸上的雨水。   “林家的,你吩咐下去,不要惊动外面的姑子,也不许叫哥儿姐儿们知道。”见自己的丫鬟都走了,只能让几个姨娘扶着回自己的卧房。   不多时,媳妇们抬着香汤进了卧房,赵姨娘连忙吩咐抬到里间,又命人去催促周魅快些送姜汤来。   荷姨娘不肯让周姨娘占了上风,从芳菲的手上抢过头油,绳子,花蜜等物,亲自上前为秦谣宽衣解带,“奶奶还是先洗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   秦谣捏着扣子,不让荷姨娘动手,对身边的芳菲芳若嗔怪道:“怎么这么没眼色!几位姨奶奶忙活了大半夜,你们还偷懒让姨奶奶做事。”   芳菲低着头不说话,芳若将荷姨娘挤到一边,阴阳怪气地道:“可不是,姨奶奶们还是睡去罢,奶奶这里有我们几个服侍就是了。”   荷姨娘等人哪一个是真心想服侍人的,听见秦谣如此说,便陪着笑脸儿:“我们服侍奶奶是应该的,那里像奶奶说的这般。”   “你们也辛苦一夜,去休息吧!这里有丫头们呢。”在学校的澡堂里秦谣和许多人一起洗澡,在同性面前裸露身体也没什么不妥。不过秦谣打心眼里排斥那几个姨娘,又怎肯让她们服侍?   萧慎浑身被雨湿透,本来打算回去换衣服的,心里却有些好奇想看看这个女人怎么扯谎唬弄公婆下人。哪里知道来的人都是姬妾下人,谁敢过问主子的不是来?只看几个姬妾争锋顿觉无趣,便回了房。   他一路随行带着都是打仗的将士们,并无服侍的小厮。只能自己点了烛火换衣服。脱外衣的时候却见胸口的位置上挂着一支银丝素白珠花,显然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寡妇奶奶的东西,想起秦谣,男人淡薄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好看的幅度。   换好衣服,萧慎便倒床休息,手里握着那支细细的银丝珠花,簪子上细细地刻着秦谣两个字,看来就是她的闺名了。   想起那张花容月貌,男人不禁叹息一声,那女子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这么年纪轻轻的就守寡,若是普通人家倒还可以孝期满后再嫁人。不过看她身边姬妾丫鬟的阵仗也知道不是寻常的人家,这么个年纪就等死,实在是太……   苦思无益,萧慎迷迷糊糊就睡下了。   而秦谣那边却折腾了大半夜,洗完澡后,因为头发没干不能睡觉。一会周姨娘带着周魅儿送姜汤,一会荷姨娘那儿送解寒散,刚打发走这赵姨娘送东西来……如此闹到天明。因寡妇不能擦脂抹粉,倒也省了不少事情,只是秦谣顶着一对熊猫眼等妾室丫鬟仆人等请安后,便到林恒之棺椁面前烧香烧纸请饭。   连续下了两天的雨总算是停了,本来是要走的,因为昨夜秦谣脚崴了,得休息一日,所以还的多休息一天。   林狗儿早早地派人到县城请大夫,本来前头住了人,主持应该通知才对。只是因主持见秦谣是大户人家,怕秦谣不乐意,前面又是军爷,两头都得罪不起的,料想大户人家规矩多女眷们都足不出户,应该不会碰到才是。   秦谣一直误以为萧慎是侠客,也没想到他会住在这里。   因逃走失败,虽没人敢问秦谣为何半夜外出,但几个姨娘好像察觉出了什么。都跟寸步不离地跟在秦谣的身边,连两个孩子并秦谣的贴身丫鬟、奶娘、婆子,不管秦谣去哪儿,浩浩荡荡地接近二十来人。   秦谣心虚也不敢说什么,晌午十分,大夫请了回来,姨娘和丫鬟并年轻的家人媳妇回避,只让秦嬷嬷和几个管事媳妇伺候着。   嬷嬷放下帘子,秦谣床榻的帘子放下,床榻前面摆着玻璃屏风,雁翅般地站在房间两旁。   那乡下大夫哪里见过这个阵仗,也不问好请安,只在心里泛嘀咕。   “这位大娘,是哪位身体不适,且坐下伸出手来让医生把脉。”这位乡下大夫哪里见过这个阵仗,连忙低着头对带自己进来的嬷嬷说道。   林狗儿媳妇等人噗嗤笑出了声,那请大夫来的婆子见这医生不晓事儿,便悄悄地对大夫道:“是我们奶奶昨儿淋了雨,又受了些惊吓。瞧病您金丝诊脉就行,我们奶奶是何等尊贵的人,那也是人随便见的。”   那大夫被那婆子这么一说,着实吓了一跳,县城最有钱的人家规矩都没这么多,难不成是哪位达官贵人的家眷?   “这个——”大夫不好意思地红着脸皮对那嬷嬷说道:“这位管事大娘,不瞒您说,我在镇上给许多大户人家看病,最讲究的也就拿个手帕隔开,可没金丝诊脉的。恐怕没有办法为这位奶奶诊脉啊!”   秦谣对秦嬷嬷招手,轻声说道:“我也没什么大碍,让这位大夫开点驱寒的药,另外再去看看大姐儿。”   秦嬷嬷担心秦谣身体,但也没法子,京城大户人家都这规矩,尤其是寡妇,更要小心谨慎。秦嬷嬷走出屏风悄悄地和林狗儿媳妇说了几句话,林狗儿便领着大夫出了秦谣的房间。   “那这位先生去看看我们大姐儿。”那婆子带着大夫往西跨院的方向走。   那大夫连连摆手,“这我真不行,从来没用过金丝诊脉的,贵家另请高明吧!别耽误了奶奶太太小姐们的玉体。”   那婆子捂着脸笑了,命小幺儿拉着大夫不让走。   “我们姑娘才几岁大,不碍事,您老只管瞧就是了。”   大夫听了这才跟着婆子去看嫦曦,奶娘正抱着嫦曦在走廊上看花儿,见大夫来了,嫦曦就哭了起来,嚷着要母亲。 第一卷:争斗不断 第六章:有孕   奶娘拍着背哄着姐儿让大夫看,大夫伸手摸了姐儿的头,又问了饮食,对嬷嬷道:“小姐的身体没有大碍,也不必用药,注意别热着,但也别吃凉的就是了。”   奶娘道了谢,婆子便领着大夫出门准备到管事林狗儿那领取银子。   刚走到门口,只见一婆子喊住大夫:“这位姐姐,那边还有一位病人,想请大夫看看。”   大夫又被带到了西跨院,这院子不大,却有十来个婆子伺候,并不见年轻的妇人和侍女,大夫的心里对这户人家心生了几分尊敬。   走进西跨院的一间侧房,房间里陪着一位年老的嬷嬷,帘子也将人遮盖的严严实实,一只手用帕子盖了露出外面,显然没有刚才那位身份尊贵。那老嬷嬷见大夫被请来,在床榻前放了张圆凳。   大夫坐下,把脉后,起身躬身对床榻上的人道:“恭喜这位奶奶,您非玉体违和,那是有喜了。”   只听见床榻上轻微的声音,一年轻女子的声音惊喜地问道:“你说什么!几个月了?”   陪同的嬷嬷轻轻咳嗽一声,榻上的年轻女子便不敢吭声。   “回这位奶奶的话,足有三个月的喜了。”大夫低头回话道。   像这种大家族里头,凡是有喜的事儿诊金就算不翻倍,那也会比平日里多,大夫顿时觉喜出望外了。   嬷嬷带着大夫去了二门,管事的道了一声辛苦,给大夫一两银子做看诊费用。那大夫的眼睛顿时发光,要知道去县城里大户人家诊脉开药没有开药给一两百个钱已经不少了,哪知道这家出手就是一两银子。   大夫和管事的道了谢才要走,被一嬷嬷喊住,塞了500个钱给他道:“这是我们有喜的姑娘赏赐的。”   “多谢奶奶,多谢大娘。”大夫双手接过银子冲门里头鞠躬道谢。   “什么奶奶!我们这里只有一位奶奶,可别乱叫,让里头听见打折你的腿。”那嬷嬷呵斥道。   原本有些乏力的秦谣听见说周姨娘身边的周魅儿怀孕,不得不爬起来,虽然不用她去问候照顾,但少不得要赏赐些东西才是。   周姨娘有两个丫头,一个魅儿是通房,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那丫头太小伺候不过来,秦谣安排了自己身边的二等丫头采红伺候怀孕的周魅,采莲伺候周姨娘。安排妥当后又让人叫周姨娘来嘱咐了几句。   因为要守灵赶路,秦谣没空照管孕妇,周魅是周姨娘的贴身丫鬟,所以让周姨娘照看着。   周姨娘得了这个差,乐的眉眼弯弯,周魅是通房没有资格抚养孩子的,她就不同了,只要秦谣不惦记这个孩子就没人敢和她抢。秦谣虽然性子好,但自己到底孤苦无依,有了孩子就等于有靠了。   秦谣成天在妾室之间周旋,她必须得公公正正,让这些小妖精们没有抱怨。心里不免有些冤屈,她不是男人,却要养着一帮千娇百媚的小娘们,简直太憋屈了。   理清事情后,秦谣准备教导锦年识字,原主自锦年和嫦曦牙牙学语的时候就教他们念书识字,几年下来从不间断。一切日常秦谣都按部就班,不敢做出半点出格的事情。在没有办法摆脱身份之前,还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做这个林家奶奶。   一早,萧慎见天晴,便准备在院子中闲逛,不想刚到门口就听见那婆子训斥大夫。   “后院住着那家官属亲眷?爷要不要问问。”一二十许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问道。   萧慎点头,正好他也好奇是哪家能娶上这么一位如此有趣的姑娘。   林狗儿打发了大夫,嘱咐婆子几句,刚要进门,一年轻男子冲他抱拳问道:“管事大爷请了,吾乃是大将军王府詹事薛君山,不知管事大爷是?”   林狗儿见说是王府的人,连忙长鞠一躬,“不知是王府长官驾到,小的失礼了。”   薛君山亲自扶起林狗儿,笑吟吟地问道:“这位管事大爷在哪家高就?”   “家主前柳州盐运使,家主英年早逝,我们主母送灵还乡。”林狗儿叹息一声说道,林家少一辈的主子就属他家主子最有出息了,小小年纪就能独当一面,他这个做奴才的在那府里头的伙计们面前也觉得有面子。   薛君山眉头一蹙,细细地想了半日,问道:“可是锦乡侯家二公子?”   林狗儿挺了挺腰板,自信地道:“正是锦乡侯家。”   这几年人家说起锦乡侯都免不了提起他家二爷,年少英俊,学识渊博。当年皇上还准备下嫁郡主公主,若非是二爷一心喜欢现在的奶奶,说不定已经是皇家的人了。   “哦,唉……可惜了,林二爷少年俊才,老天无眼啊!”薛君山和林狗儿胡乱扯了几句,便找借口告辞。   萧慎那边早听见了林狗儿和薛君山的对话。   不觉失声笑了,自言自语道:“原来是他,怪不得了。”   难怪林恒之连公主都不肯娶,这么一位妙人,就算拿仙女换,那也是不值得的。   薛君山回到萧慎居住的小院里,敲开房门正要说话,萧慎制止了他,道:“本王知道了,此次本王微服出巡,不便惊扰地方官员。更何况林家是世家勋贵,上头最忌讳王爷私自结交大臣,你没有暴露本王的行踪吧!”   薛君山躬身回道:“回王爷话,奴才没有。”   “叫兄弟们准备出发,后院住的都是妇孺,吾等不方便在此。”萧慎知道秦谣身份后,对她的兴趣减淡了几分。   皇帝多疑,不仅皇亲,就连许多老世勋都只给了闲差。先帝驾崩时,萧慎正值青年,为先帝守孝三年后,已过二十。太后也操持过萧慎的婚事,定下定国公家嫡长女,不想那姑娘竟然抱病身亡。虽然后来太后和皇后为萧慎婚事操劳数次,但都因为诸多原因以至于到三十多岁还未娶妻。   因新帝登基,边关几个小国肆意滋事,萧慎主动请缨,虽然屡居奇功,却从来不肯要皇帝任何封赏,因此只得了一个大将军王的封号,连府邸还只是郡王的规格。 第一卷:争斗不断 第七章:相让   萧慎从此一直驻守边关,若非上月是太后的生辰,太后惦记诸位皇子,皇帝为尽孝心,特意召回。太后生辰一过,萧慎便和太后皇帝告辞回到边境。   薛君山扯了扯唇角,他家王爷论理封亲王也不足为过,但皇帝给的那个封号算个什么?为国镇守边关数年,不敢结交大臣,不娶妻生子,现在不过是和一个老世勋家属同住一屋檐下却还要避让。   “王爷,您旧伤未愈,要不让她们先走得了。”   上次匈奴来犯,萧慎被暗箭刺伤,不想那箭上有毒,毒刚解,偏偏京城来人要立刻回京。   宴会上,太后和皇帝频频劝酒,以至于伤口化脓,到现在还未痊愈。偏偏王爷生性好强,又不肯让人知道,一直不肯让太医诊治。   “君山,她们孤儿寡母的,这回子走万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要她们怎么办?”萧慎执意要走,他那点伤比起人家女子名节来说算得了什么?   无法,薛君山只得下去命令将士打包行李,准备出发。   偏偏那边林狗儿见有外男在此留宿,迅速地告诉自己媳妇,林狗儿家的立马告诉秦谣。   “奶奶,这可不能啊!我们这里没有男主子,万一传出去奶奶的性命还要不要了?”林狗儿媳妇气的直跺脚,来住的时候和那姑子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许外人再住进来,偏偏这姑子贪财,收了她们的钱,还巴结着王府管事。   秦谣放下书,沉吟片刻,问身边伺候的荷姨娘:“你怎么看?”   荷姨娘因为周魅怀孕正憋了一肚子气,见秦谣问话,连忙道:“回奶奶,奴婢觉得管事姐姐说的在理。不过是我们辛苦些,但奶奶的名声才是头等大事。”   秦谣见说的在理,便命人和庵主告辞,满院子的婆子丫鬟忙的四脚朝天,急急忙忙地将东西装上马车。   因丫鬟婆子忙着收拾行李,秦谣便带着两个孩子并秦嬷嬷、孩子奶娘和三位姨娘一个怀孕的通房丫头出门。   荷姨娘和赵姨娘两个一左一右地扶着秦谣的手,周姨娘现在有了倚靠,对秦谣也就不那么上心,亲身扶着周魅下台阶,奶娘抱着哥儿姐儿跟在最后头。   哪只,正好萧慎带着亲信们也正好出门。   双方顿时傻了眼,尤其是秦谣,见到萧慎恨不得钻进门缝里。   萧慎等人先是慌了一下,见从台阶上下来的竟然是一位身段妖娆,全身缟素的少妇。来人云鬓高挽,发髻上只带了一朵素白茉莉,眉儿弯弯,杏眼隐含春波,肌肤莹白如雪,似吹弹即破,娇躯丰盈而不见肉,娇美而若无骨。   这些将士长年在军营中如何见过这般美貌女子,顿时数十道如幽狼野兽般的光芒落在了秦谣身上。   秦嬷嬷见一群男人路过,顿时呼唤一声,连忙挡在秦谣面前。   萧慎昨夜虽然见过秦谣,但她昨夜浑身湿透,披头散发,虽然有几分机灵古怪,却全无今日这般风情。巴掌大的脸上白里透红,小巧的樱唇微挝构微翘起,鲜艳红润。娇翘的小瑶鼻秀气挺直,一身紧身孝衣将高高凸起的秀峰及纤细小巧的柳腰紧紧的包裹起来,更令人感到血脉喷张。   正当萧慎魂魄飞散,不知天地为何物时,嬷嬷的一声惊叫惊觉了他。   见身后的将士们直勾勾地盯着秦谣出神,暗暗在心里骂了几句,连忙板着脸喝道:“全都背过身去,不许看!”   将士们齐刷刷地转身,背对着秦谣,萧慎深深地看了秦谣一眼,恋恋不舍地转身。   秦谣这边几个附近的婆子听见秦嬷嬷的声音,见是一群大汉站在那里,连忙将两队人隔开,荷姨娘和赵姨娘吓得魂飞魄散,还是几个嬷嬷扶着勉强上了车。   “我就说,嫁过人的小媳妇儿好看,你看刚才那位少奶奶,体格风骚,多俊!比那些青涩的黄花闺女不知道多有韵味。”一将士小声地说道。   另一个将士将下巴边上的口水擦干净:“可不是!看那少奶奶年纪不大,但那个……哎呦,你怎么流鼻血了。”   萧慎虽然赞同将士们的话,但如此光天化日下轻薄一个刚刚守寡的女人,实在太下作了。连忙喝住众人,命人全部回到小院中,等秦谣走后才走。   秦谣因为昨夜尴尬,情愿眼瞎也不愿再见到萧慎。   “奶奶,不妨事,刚才那些人虽然粗鄙,但好歹还算守礼的。”秦嬷嬷一手打扇,一手为秦谣拍着背安慰道。   秦谣面色阵红阵白,一想起萧慎的脸就会想到昨夜那尴尬的一幕。   “快些收拾,这姑子庵住了这么多男人,像什么话!”秦谣气急对秦嬷嬷吩咐道。   秦嬷嬷皱眉,虽然被陌生男人看到了,但也不至于气成这样?不过仔细想想,秦谣才守寡,大约是害怕人闲话。   “芳菲,你们几个好好伺候奶奶,命小厮把奶奶这里包围起来不许人靠近。”秦嬷嬷对马车上的芳菲芳若吩咐道。   自己下了马车找到管事的,将秦谣的话吩咐下去。   不多时,浩浩荡荡的人马出发,打头的人走了一炷香,后面才刚刚动脚。   等到秦谣走远了,萧慎等人才上马出发。   一路上,将士们虽然不敢像之前说的那么露骨,但话里话外总免不了要扯上风月。   “好了,兄弟们,那位寡妇奶奶是公侯家的人,你们也别惦记了。”薛君山对众人道。   话音一落,官道上只闻马蹄声,但见尘土身后扬。   而秦谣那边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前面走着,因秦谣不悦,众人都不敢出声说话连平日里爱缠着秦谣的锦年都乖乖地坐在身边。兄妹两个,嫦曦少言语,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而锦年要活泼好动,总喜欢粘着秦谣。   “芳菲,刚才那些人怎么盯着母亲看啊!”嫦曦突然出声问道。   芳菲先偷偷地看了秦谣一眼,见秦谣面色不善,拉了嫦曦的袖口,低声道:“姑娘,刚才的事情可不要说了,奶奶不高兴呢!”   嫦曦畏惧地看了秦谣一眼,低着头便不说话了。 第一卷:争斗不断 第八章:教育问题   秦谣不明白为什么嫦曦对自己这么害怕,而且平日看起来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现在还不到六岁,正是教养最关键的年岁,不能让这么一个孩子变得沉默寡言。   想到这里,秦谣将嫦曦抱在膝盖上坐着,温笑道:“曦儿,因为母亲好看所以大家都看啊!就像嫦曦喜欢布娃娃,所以总喜欢看着娃娃一样。”   嫦曦似懂非懂地点头,一会又问:“可是,嫦曦也美,他们为什么不看嫦曦呢?”   秦谣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感情这小宝贝是在吃醋啊!她伸出手指轻轻地刮嫦曦的鼻尖,道:“那是因为奶娘抱着,他们看不到嫦曦,等嫦曦长大了,不要奶娘抱就有人看了。”   嫦曦轻咬薄唇,小声说道:“可是,那时候母亲也在,大家同样看不到嫦曦啊!”   “姐儿怎么和母亲这样说话?”秦嬷嬷板着脸嗔怪道。   那姨娘生下一对双胞胎后死去,便报到了秦谣身边,只说是原配嫡出,秦谣也非常喜欢这对双胞胎,所以同意了。这事除了秦谣和几个心腹,外人都不知道的。   只是秦嬷嬷一直不喜欢这两个孩子,她家姑娘还年轻,又不是不能生。何苦白白替人养孩子?但凡兄妹两个有一点半点对秦谣不敬,秦嬷嬷都会出声苛责。   秦嬷嬷的话一出口,嫦曦唇角委屈的勾起,双眸中泪花滚滚。   “嬷嬷,她不过是个孩子,哪里懂得什么?”秦谣说了秦嬷嬷一句,拍着嫦曦的背柔声哄着孩子。   “乖乖,不哭啊!哭就不好看了。”   “嬷嬷说我不是母亲生的,所以大家不喜欢我。父亲不在了,你们都欺负我。”秦谣的哄劝反而让嫦曦哭的更凶。   听到嫦曦的话,秦谣目光骤然变冷。这孩子失去了父亲,倘若有人调唆,只怕性格会变得孤僻偏激。   不过秦谣却不动声色,仍然哄着嫦曦:“好孩子,你怎么不是母亲的孩子?嫦曦长得这么漂亮,不是母亲的孩子,那怎么不像家里的姨娘像母亲呢?”   嫦曦抽抽噎噎地哭着,听到秦谣的话,半信半疑地问:“母亲说的可是真的?”   秦谣拿手绢轻轻地替嫦曦擦干眼泪,盯着嫦曦水汪汪的大眼,说不出有多心疼。“自然是真的,别信人胡说,你和哥哥都是母亲的孩子。”   “母亲——”嫦曦将脸埋在秦谣的怀里。   “我就知道,我是母亲的孩子。嬷嬷还说我不是,嬷嬷骗人……”   听到这句话,秦谣算是明白过来了。锦年和自己亲近,便和奶娘关系远了,但凡奶孩子的仆妇都希望和少主子亲近,以图未来主子大了谋个好前程。   就那林狗儿来说,林狗儿的娘是林恒之的奶娘,林恒之看在林狗儿的面子上,将林狗儿带出来历练,否者在锦乡侯府里林狗儿要混过小管事的都难。   不过这种调唆主子的奴才是留不得了,眼下安排林恒之的事情要紧,不如等嫦曦大些再找个由头将奶娘放出去,只是最近少让奶娘和嫦曦接触就是了。   “嫦曦也该找几个小丫头服侍,姑娘家的成天和媳妇婆子混在一起像什么话?还有哥儿那里,也该准备书童小幺儿伺候。”秦谣见嫦曦有些困乏之意,便将她横抱着,自己手拍着嫦曦的背哄她睡觉,又命人打扇驱暑。   芳菲答应一声,悄声问道:“奶奶,要不要将姑娘抱去奶娘那里睡?”   秦谣连眼皮都不曾抬下,淡淡地道:“我是孩子的母亲,不带孩子让那起人调唆的姑娘乱说混话?”   芳菲等人听到这话,知道秦谣恼了,顿时大气儿都不敢出。   一路上,为了防止奶娘带坏孩子,秦谣将一双儿女带在自己身边,同吃同睡,这一个月时间里,嫦曦脸上笑容也多了些,碍于守节,秦谣倒没敢带着两个孩子大玩大笑。   对两个奶娘,秦谣却有些不喜了,嫦曦的奶娘时常调唆,说她不是秦谣的生母,会被虐待什么的。锦年的奶娘虽然没调唆什么,但锦年腰间居然挂着一个五彩锦囊,孩子父亲去世多日却连个荷包也做不出来么?未免也太不上心了。   因此索性把两个孩子带在自己的身边,反正她也无聊,丫鬟们总是毕恭毕敬的,姨娘们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反倒是这两个孩子还能解闷。   这一路虽然辛苦,但日子过的倒快,说话间队伍就已经到了金陵。   虽然嫡枝在京城,但旁出的亲眷还有不少,刚进金陵城便有人来接。   两个二等仆妇模样的嬷嬷先过来在马车外面给秦谣先请安。   “奴婢给二奶奶,哥儿姑娘请安,奶奶请节哀。”   因在大街上,秦谣不能打开车门,只命秦嬷嬷去问了好,然后跟着仆妇一同去了林家祖宅。   林家在金陵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许多当地乡绅听见说是盐运使葬回乡里,都亲自上门吊唁。   林家本家亲戚在秦谣来之前就已将房舍打扫出来,只等秦谣等人入住。本地亲戚大多没有走仕途,有出息的是一家远方,现如今做着皇商,和京城来往多,所以走的近。按理秦谣是侄儿媳妇,本该上门请安才是,这位婶娘为了巴结秦谣,巴巴地带着子女在门口等着秦谣。   “哟,二奶奶总算到了。”还没下车就听见哪位在高声说话。   秦谣命人告诉林狗儿,因为要选下葬的吉期,先将林恒之棺椁送到祠堂供奉,再回来休息。一行人先送林恒之去祠堂,秦嬷嬷提醒要秦谣在祠堂下车,要先哭一会再带着孩子们给这里的太爷,老太太请安。   秦谣听得嘴角直抽抽,要她笑容易,哭却是有点难度了,再看身边一左一右的孩子,好像一点要哭的意思都没有。   “哥儿,一会下马车,你哭着喊‘父亲,回家咧!’姐儿也跟着喊知道么?”秦嬷嬷低声吩咐道。   还没等到祠堂,一路跟着来的奴仆呼天抢地,几个姨娘下了马车,扶着棺椁哭个不止。 第一卷:争斗不断 第九章:八太太   秦嬷嬷见秦谣还愣着,连忙推她:“奶奶,几位姨娘都哭着呢!您是不是也该哭了?”   还没等秦谣反应过来,两个孩子已经放声大哭起来,芳菲等人打开车门,抱着两个孩子朝棺椁走去。   “奶奶,您倒是哭啊!想想爷对您多好。”秦嬷嬷焦急地催促,这奶奶倒是傻了不成,没人的时候寻死觅活,有人了反倒不动了?   秦谣被逼见躲不过,手用力揉眼睛,拿帕子捂着,学着姨娘们嚎啕大哭起来。   浩浩荡荡的队伍将整条街占据了,外头站的都是一些送葬的亲朋好友,见秦谣等人哭的撕心裂肺,忍不住也跟着抹眼泪起来。   一路步行将棺椁送入祠堂,烧纸磕头后,秦谣带着一双儿女并几个姨娘会见亲友。   免不了又痛哭一场,嚎啕半日,秦谣只觉嗓子都冒烟儿,那几个姨娘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一颗颗往外滚。   族中许多长辈受了秦谣的礼后,都不痛不痒的安慰几句,由那位和锦乡侯府走的近的长辈接待秦谣。   那婶娘带了好几个孩子,还好芳菲早有准备,拿了一些精巧内造的玩具首饰给婶娘带来的几个孩子做见面礼,这位婶娘脸上的笑容才真诚了几分。不过对方也给嫦曦和锦年一些小玩意,双方互相夸赞对方的孩子好,问了双方家人的安,那婶娘竟然亲自扶着秦谣上了马车,自己也跟着上车。   “二奶奶这一路可辛苦了,早听那府里说您要来,我亲自带了丫鬟们过来打扫房屋。也不知道奶奶和哥儿姐儿喜好,胡乱收拾,委屈奶奶了。”这位说话爽利的是林家远方的婶娘,大约三十来岁年纪,一头素白银器,身上也穿着素服,和秦谣说话也是和和气气的,一点也不拿长辈架子。   其他族人因和锦乡府走的不近,只端着长辈架子受了秦谣等人的礼,只说等吉日请他们就是了。   这倒合了秦谣的意思,她并不擅长交际,原主和这些族中长辈素日也无来往,秦谣正愁无法招待,他们不来打扰反而更好了。   “多谢婶娘惦记,收拾的很好。”秦谣面容淡淡地,一直绷着脸,不哭不笑。   毕竟她是才死了丈夫的寡妇,和人说说笑笑不合适。   那婶娘亲热地拉着秦谣的手,假装嗔怪道:“哎呦,奶奶说的这是什么话,都是至亲骨肉,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话来。”   秦谣颔首,记忆中这位婶娘家里求林恒之办了不少事情,而且他们来人到柳州办事,也都好生接待。   “奶奶,已经请阴阳先生看了日子,后儿最好,不过一切还等奶奶安排,那边府上侯爷和太太已经派人来接奶奶了。”   秦谣听闻顿觉苦不堪言,记忆里刚成亲那会原主没少在婆婆太婆婆那儿受委屈,那几个妯娌和二房的都不是省油的灯。还好那时林恒之外放,秦谣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   “听说府里头现在是大奶奶当家,若说起来啊!大奶奶为人最是爽利能干,府上几层公婆妯娌大小姑子几百奴仆,外头还有娘娘的事情,她都能周旋开来。这样能干的当家奶奶可真真难得,奶奶也不用担心在那府里日子难过,到底还有哥儿姐儿不是?”婶娘见秦谣眼圈都红了,以为她是担心寡妇失业会受人欺负,出声安慰道。   秦谣只是受了原主情绪影响才落泪,见婶娘这样说,连忙收起泪水,勉强答应道:“婶娘说的在理,妾身省的。”   婶娘拍拍秦谣的手,亲自替她擦泪,安慰道:“正是这理,奶奶您好歹也是三品诰命夫人,只要哥儿大了,您也就熬出头了。”说着拿婶娘竟然也觉心酸落泪了。   话是这么说,秦谣不到二十,正是青春少艾的,如何受得了这样的苦处?   秦谣见婶娘落泪,反倒过来安慰,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林家祖宅。婆子们抬了轿子来接秦谣和婶娘进二门,其他几个姐儿和锦年兄妹也坐了轿子进门,姨娘和仆妇们则自己走路进府里。   这院子是族中分给侯府的,方便府中人回乡祭祖用的。这院子在林家祠堂后头西拐角处,和其他族人相邻,三进三出,大约三十来间屋子,在二门下了轿,那婶娘亲自来扶秦谣。   入门便是入门曲折游廊,走廊旁种着数百株翠竹,上面便是正房了,正房门口种着几株芭蕉,旁边小小的假山做成瀑布,水冲进旁边的小池子,水池中几枝白莲才刚刚盛开。这院子虽然小巧,倒也看得出主人风雅不落俗套。   来之前就有人通知,早有在此地的奴仆将院子收拾出来,秦谣等人一来就能直接住进去,倒也算便宜。   婶娘带着秦谣进了上房,房间一应摆设家具都是上好的,香炉里也早早的焚了香,窗台下的小几摆着翠松盆景,屋子里摆设一应都以肃静雅致为主,虽不富丽堂皇倒也算别致。   秦谣再三向婶娘道谢,两人携手在上首酸梨描金大圈椅上坐下,唤丫头们上茶,就听见外头来报,说是锦乡侯府来人给奶奶请安。   婶娘连忙命人去请,对秦谣道:“这是大太太派来的管事媳妇,前日到的,专门来接奶奶和哥儿姐儿回京的。   没等秦谣说话,只听见外头珠帘撞击的声音,秦谣连忙站起身来。   进来的是四个中年仆妇,因穿着孝倒也看不出是几等仆妇。   那几个人屈膝给秦谣请安,因为是婆婆派来的人,长辈跟前伺候的人晚辈需以礼相待。故而秦谣也问她们好,道了一声辛苦,便让芳菲拿了脚踏来,让他们坐下喝茶。   嬷嬷们道了谢,待两位主子坐下才落坐。   “怎么不见嫦姐儿和锦哥?”嬷嬷们见两位少主子不在,便出声问道。   婶娘陪着笑脸,对那几个嬷嬷道:“哥儿和姐儿和我们家几个孩子在外头顽呢!可怜见儿,两个孩子生的那么一副好模样,又那么懂事。我们家的孩子一比,竟然成了猴儿。” 第一卷:争斗不断 第十章:安排丧事   几个嬷嬷也跟着笑了,奉承道:“我们奶奶亲自教导,自然是好的。八太太也谦虚了,几位大姑娘连老太太都说好呢!上回进宫见娘娘,娘娘还问起我们家的几位姑娘,说八婶母家的几位姑娘品格儿好,模样也好。”   “果真么?娘娘真这么说?”婶娘听见说娘娘夸赞,顿时眼冒了光。   嬷嬷们口里说的娘娘是秦谣的大姑子,早年入宫做女官,林恒之娶秦谣后,也被封了正二品德妃。   “可不是真的,老太太也念叨了几回,若是太太得空可得多带几位姑娘到京城走动才是呢!”一位嬷嬷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回话。   “我也想进京城去伺候伺候老太太,给几位嫂子请安,陪几位奶奶姑娘们说笑解闷儿,只是现下有二爷的事情,再加上家里忙,只好等下回了。”八太太笑着摆手,示意那位嬷嬷坐下,“你们太太不在,我也不是外人,不比拘束。”   嬷嬷们起身答应一声,才坐下。   秦谣一直淡淡相对,她们说话也不插嘴,安静地差点叫人忘了她的存在。   直到刚才说起林恒之,八太太才对秦谣示以歉意,“看我,把奶奶落在这儿,只顾说自己的。”又对几位嬷嬷道:“你们奶奶连日赶路也辛苦,又要守灵,又要照顾哥儿姐儿并几位姨奶奶,着实辛苦。几位管事大娘不如到我家里去坐坐如何?”   几位嬷嬷见如此说,连忙起身,对秦谣躬身道歉:“奴婢们该打了,忘了奶奶辛苦。”   秦谣忙道:“哪里就辛苦到那份上了,不过陪着婶娘和几位姐姐说笑。”   八太太带着几个嬷嬷起身告辞,秦谣见人走了才松了口气,命人放下帘子,让芳菲和芳若看着嫦曦和锦年,自己合衣在榻上睡下了。   现在不比在路上没有人看着,在下葬之前,秦谣和几个姨娘都必须晚上守灵。   一路上,秦谣除了带孩子,还跟着林狗儿媳妇学了不少侯府里的规矩。因秦谣和林恒之成亲不久便放了外任,秦谣不知道那府的规矩也不算奇怪。   林狗儿夫妻对林恒之忠心耿耿,对秦谣也十分尊重,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都告诉了秦谣。   秦谣对那些繁琐的规矩有些头疼,但也没法子,那些规矩别说秦谣,就是她婆婆锦乡侯夫人说一个改字都是大逆不道,更何况她一个孙媳妇。   睡到中午,用过午膳,姨娘们过来请安,商量着去给林恒之守灵。   “周姨娘留下,你照顾周魅。她头一次怀孕不能没人照顾,顺便你留下也好看家。”秦谣将周姨娘留下,自己准备了姜汁偷偷抹在手帕上,预备哭灵用。   周姨娘答应,又道:“那奴婢准备些稀粥晚膳的时候给奶奶和姑娘哥儿送来。”   秦谣道了一声生受了,命人带嫦曦和锦年过来,准备出门。   主子奴仆一同到了祠堂,那边早已经准备好一切。秦谣拿了手帕抹眼睛,顿时泪珠儿不住地滚落,在棺椁旁边安了一张大圈椅,自己坐下,几个妾室也在旁边跪下。   “供饭,烧纸。”秦谣一声吩咐。   两个姨娘并几个通房丫头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其他的奴仆也跟着一起痛哭一场,嫦曦和锦年临行前秦谣早教了他们,跪在灵前,也跟着哭起来。   姨娘们忍着泪劝好秦谣后,规规矩矩地跪下烧纸。   秦谣的泪还在不停的滚,几个亲眷来时劝好了些时间才止住泪。   背后人人都说林恒之夫妻感情深厚,但秦谣却苦不堪言,姜汁抹多了,辣的一双眼疼了的直掉眼泪。   不多时本地的乡绅官僚和本家亲戚祭拜,秦谣带着儿女妾室迎送还礼不提。   那几个大太太派来的嬷嬷也没敢在八太太那里久坐,打听到秦谣等人在守礼,也急忙赶过来痛哭了一场后,给哥儿姐儿问好。   “奶奶可要保重身体,这府里还有大事等着您处理呢!”为首的嬷嬷劝告道。   秦谣热泪满面点点头。   几个嬷嬷站在灵堂的一角,负责接应帮忙。   “难怪我们二爷公主都不娶,非要娶二奶奶,您瞧瞧我们这位奶奶的品格模样。别家的奶奶太太们哭丧,那脸黄黄的,哭的鬼似的。这位倒好,同样是哭丧,哭的模样竟然是这么俊俏。这还没打扮呢,若是打扮起来只怕比画上的西施还俊。”一嬷嬷小声议论道。   “可不是呢!我瞧着我们家几位奶奶竟然没有一位能赶得上这位奶奶的模样的。可惜了,命不好,小小年纪的……”   “别混说话!这里是祖籍,若是在侯府里,仔细管家大娘拿板子打烂你的嘴。主子好不好都不是你们能议论的。”另一个呵斥道。   众人便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有公婆的人在跟前,秦谣更不敢肆意行事,连带着几个妾室也都老实了许多,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该哭的时候哭,该烧纸的时候烧纸。   很快到了吉日,依旧是锦年捧丧摔灵,一应陪葬等物都是早安排好的,超度的和尚道士也是八太太早预定好了。所以丧事安排的也算妥妥当当,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秦谣一手拿着哭丧棒,走在棺椁旁边痛哭不止,其他的几个姨娘妾室也跟着大哭着。   送丧的队伍首不见尾,除了八太太安排的,其它还有府上原有的规矩条款,都是照着来的,也没多费秦谣的心神,至于来人请客都是这边长辈安排,连秦谣也不知道具体,只跟在八太太身后。   不过,林狗儿媳妇却悄悄和秦谣说,这些帐是等大爷安葬后才和她们算的,那府里是一个子都不掏的。   林恒之在任五年,积攒的不多,而且妾室又多,平日开销甚大。这次丧事完后估计也剩不了多少钱了,回那府虽然有月例银子,但钱到底不多,这一大家子人要开销却有些拮据了。秦谣虽然也有嫁妆,现银却不多,而且在京城的铺子也没怎么照管,她又是寡妇,出不得门也只能干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