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女人的尖叫 “姑娘!” 刚一睁开眼睛,就被一声尖利刺耳的声音划破了耳膜。 利君神经脆弱的再度晕了过去,脸上还维持那种气恼跟无可耐和。 秀灵眼见着息家小姐已经醒过来,却再度昏过去,一下子就哭成了个泪人,却还不知道她可怜的小姐,已经换了个魂。 因为害怕自己的声音过大会引过来那些人,所以秀灵哪怕是泪流满面也只是死命的捂了嘴,只用一只手去轻轻的推进一步利君。 既然她刚才已经醒过来了,那就表示现在也会很容易清醒过来的。 果然,片刻过后,利君很快的就猛的咳嗽起来。 “姑娘,你总算是醒过来了。” 秀灵再度尖叫了一声,一下子就扑将过去,“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痛的?” 利君的声音有些沙哑,脑子也不是太好使,但是总算刚才这个将自己给吓得晕过的去声音却还是记得的。 “全身都痛。”她下意识的就想发火。 利君的脾气不是很坏,但是了不能够算好,纯粹就是属于那种人不犯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整死他的类型。 这女人尖叫的真TM矫情啊。 利君想,“有没有水。” 她的声音已经快要干的快要沙哑了。 再这么下去不摔死也得渴死。 秀灵听到自家小姐这么说话,一下子乐呵呵的笑起来,“好好好!” 那个声音娇娇俏俏的,再度让利君皱了下眉。 只不过她现在的身体真的是太过于虚弱了,从那么高的的方摔下去还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如果这个时候还能用脑过度,纯粹就是在找死。, 利君想要保存体力的法子,在秀灵看来,就是受伤过度。 本来么,眼见着她已经能够睁开眼睛了,那眼泪也就自己停了,如今见到利君这模样,又开始刷刷刷的掉。 利君此时身上跟要裂了一样,又兼刚刚醒过来,一身没有半点儿劲,所以根本就没有功夫去理会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待喝了水后利君就不再管一旁落泪落得一分价值也没有的秀灵,一个人闭了眼睛静静的养神。 “姑娘,你是不是……是不是难受得紧?都是我的错,是我……”秀灵想起利君因为自己才搞成这个模样,一时间有些语无轮次。 真TM吵死人了。 利君在心头狂呼,面上却是没有半分表情,直到觉得身体好了一些,这才睁开眼睛,“喂,你哪儿来的?” 利君可不认为自己认得这个哭个不停的女人。 先前脑子不太好使唤,很多反应都是出自于一种本能,根本就连这个女人的脸都没有看得很清楚。 秀灵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姑娘……” 说完伸手就要去摸利君的前额。 利君在过往的十多年的生命里,基本上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不怎么喜欢别人的触碰。 所以秀灵的那一下下意识的动作,却是犯了利君的大忌。 不过也不怪秀灵,如果在她所在的方,又兼着两个相依为命的人,这其实是真的是没有什么的。 只是…… 此利君早已非彼利君了。 利君身后重任。自然不可能有太过于强大的杀伤力,但是声名在外的玫瑰刺可不是虚的。 “你到底是谁!” 利君一只手将秀灵两只手反剪在背,一只手却急速的捂住了胸口,那里因为方才的大幅度动作而火烧火灼的痛,十分难受。 可是正是此刻,利君才发现一个问题,此时自己面前的秀灵,居然梳了两个发髻,那种在世界上早就绝迹了的东西。 不仅仅是如此,她的衣着也很古怪,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的很严实。 利君习剑,对于古代史自然是很熟悉的。 这是…… 汉朝服装。 汉朝,那是多年千年前来着? 利君当下就有一种血气上涌的感觉,“这是什么地方?” 说话之间,四下转了一圈。 这一围,那一口血当下就喷了出来。 她所在的刻意里没有任何电器设备,返古的有些过了头,因为没有照明设备,暗中有些阴森。 更为重要的,是她只削一侧头,就可以看到那里竖起的一张漆着血红油漆的梳妆台,上头那面大镜中,自己那张有些古怪的脸。 利君甚至已经不再理会吓得傻掉的秀灵,也顾不得身体上如同被万千蚂蚁碾过的那种奇痛,就那样扑头散发的扑到了那梳妆台前,无比复杂的看着镜子里那张脸。 怎么说呢,其实一点都不丑。 可是,那不是她的脸。 利君在组织里是个低调的人物,但是却也很清楚,自己的脸在那一般杀手里,是极好的。 老大总会,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都会有自己所擅长而别人不及的特长。 每个人都要学会利用自己的长处去完成自己所想要完成的事,而她的长处,就是那张脸:美艳无双。 是的,老大曾说,她的脸美艳无比。 这四个字,足能够成为一柄世间无双的利剑。 可是,现在她的眼睛里所看到的,却是一张甚至还带着稚气的娃娃脸。 没错,此刻出现在利君眼前的,就是一张几乎还没有长开的娃娃脸。 这样的一张脸,漫说是什么玫瑰刺了,叫它小娃娃也不会觉得太夸张了。 利君有些不敢相信的狠狠拍了自己一巴掌,镜子里头的小娃娃也狠狠的她一巴掌。 那一下利君下了狠手,当下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所有的力道都被自己硬生生的受了。本来就大病未愈的一张脸如今又添了新伤,更为显得可怜。 利君愣在那里,完全的被这个骇人的事实给弄得有些傻了。 “姑娘,你怎么了啊!”一旁被利君弄得生疼的秀灵看她居然打自己,也是着实狠狠的吓了一跳,生怕利君是真的…… 秀灵虽然柔弱,却是个体户身体还算正常没有受过什么伤害的正常人。 比起利君这个一身是伤刚才又用力过度的病号来,本来就要强过许多的,偏利君现在又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所以才得再一次被她碰到。 “姑娘,你可还记得我是谁?” 秀灵想起刚才利君问自己名字的时候,那种极为陌生的眼神,莫名的便宜觉得有些忧心。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小心有些不一样。 秀灵与小姐自小相依为命,哪怕是进到皇宫之中,也是不离不弃的。 正是因为这一层关系,所以秀灵才会比旁人更为清楚,自己的小姐是个多温柔多善良的人,根本不可能露出刚才那种嗜杀的眼神。 更莫说是居然可以将自己一下子就拿住了。 但是秀灵自小姐受伤过后便一直守在她身旁,若说这人不是小姐,那也是绝无可能的。 这张脸,这个声音,分明都是小姐,她自然不会弄错的。 可是,那个眼神,那份狠辣,又是怎么回事? 秀灵只是个丫环,一时之间根本就理不出这其中的头绪,却越发的因为自家小姐的改变有些感觉到恐怖。 她们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之中,本来就是任人践踏的。 如今小姐这样的陌生,那可如何是好? 利君在那一瞬间,脑子里转了很多种的想法。 她有想过无数种可能,但是每一种都解释不了自己眼前的状况。 如果未见着自己这张脸,她或许就推开那个作了哭什么都不像能干得了的娇娇女,但是眼前的状况将她也弄得极是混乱,所以才任由那个女人扑过来。 该死的! 饶是利君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那一下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她一下子再度撞上了面前的梳妆台。 冷硬又冰冷的台沿撞在腹部,更是让她险些没有咳出一口老血来。 利君恨极,连眼神里都蒙上了霜,只不过碍于目前情势未明而发作不得,“你叫我什么?” 秀灵看着利君那几乎想要吃了自己的眼神,愣了一下,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怯生生的就松了手,“姑娘啊!” “那你叫什么!” “秀灵!”秀灵忍不住的看了眼她,脸上极是内疚,脸上还带着几滴泪珠,要哭不哭的极是惹人怜爱。 利君猛的闭上眼睛,任命一般的狠狠叹了口气,再睁开的时候,眼中已经再也见不到半分狠辣神色,“我失忆了,你应该也发现了!” 眼前这种状况,无论利君有多不想接受,也不得不承受一个即定的事实。 是的,这个叫做秀灵的女人,娇滴滴的叫着自己姑娘,身上还穿着一种花纹有些别扭的汉服。 利君可以用脑袋保证,这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二十一世纪。 何况她若是没有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是最热的夏季,可是看这女人的衣着,至少也应该是入了秋的。 再者,她这张娃娃脸,也绝对作不得假。 综合这些事实,利君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很残酷,又没有办法去扭转的一个事实。 她利君,很可能像那些科幻小说里一个,因为某些原因,而到了某个未知的时空里头。 或者说,是她的灵魂,到了某个未知的时空。 秀灵看利君一个人在那里明明是在看什么东西却又好像有些出神,根本就不敢打扰,只能够在利君稍微松动了片刻的眼神中,轻轻的哦一声,“秦先生先前也这样说的,我以为姑娘吉人有天相,没想到却是真的。” 第一卷 第二章 一个优点 话里颇为惆怅,听得利君头皮隐隐发麻。 不说别的,这种娇滴滴的调子就能够要了她的命。 只不过利君这个人有一个优点,那便是识时务。 如今敌友不明,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就算是眼前这个为她几度落泪的小丫头,也不可轻信。 到也不是利君这人太过于谨慎了,只是她觉得,主仆两人中,如果做为一个主子的长了张娃娃脸,可是身为一个丫环却长的不错,这便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 她叫秀灵,只一个名字,就让利君想起了那四个字:秀灵国色。 这个女人,哭也哭的梨花带雨,确实当得起这四个字。 仅凭此一点,她对这个叫秀灵的丫环就没有太大的好感。 何况这女人还老是在自己面前哭,完全就是个懂得利用自己优点的女人。 老大以前给他们上客,经常耳提面命,有一种人必须要提防。 那种看上去无害的人,明明有嚣张的条件,非要装出一张无害的脸来,这样的人,如果你不是对她足够了解跟信任的话,绝不可轻看。 面前这个自称秀灵的女人,利君半分也不了解。 只是既然不了解,也不可能冒然撕破脸来。 “秀灵,国色秀灵,果然好名字。”利君努力的保持着平静,“很好,那你告诉我,我是谁?我为什么为会受伤?这是哪里?” 利君自幼习武,自然很清楚自己此时的身体,是被人打的。 这么一张娃娃脸,喝不如面前的秀灵这般真有坐井观天在香国色可言,但好歹也不是个丑人吧,怎么会被打出内伤来? 利君的问题别的都还好,就这为什么受伤一事,似乎连秀灵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般,居然沉默了片刻。 也正是那片刻间的沉默,让利君闻出了一丝极别扭古怪的味道。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穿到了哪个时代,但是却很清楚,无论在哪个时代,一个女子的的位都不会太过于高明。 “你……”秀灵似乎还想再确认一下利君是不是真的被人打坏了脑子,但是看到利君眼神里所透露的那一分强势,让她猛的吞了吞口水,声音里有一丝不明所在的畏惧,“你是利君!” 利君? 利君愣了一下,眼神闪烁。 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为了这个难得的巧合而高兴,居然还是同一个名字。 只是,此利君已非彼利君。 利君点了点头,“继续说。” 那种神情,不像是在同自己的丫环说话,反而像是在同一个奴隶说话。 秀灵忽然想起了那日的话,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衣衫下那具美艳已绽的身子,“你本名利君,是霍丞大人的幺女,可是在家并不得大人宠爱。后来皇上选秀,便将你送入宫中。我与小姐自小一起长大,自然是相随而来了。只是这一界的秀女俱都有后台的,小姐明明已经封了妃,却因不得宠而受尽了欺辱。你就是因为……那日容妃娘娘要打奴隶,你是为了奴隶才……” 果然有所隐瞒。 几乎是在第一次相见,这个女人便被利君划分到了不信任黑名单,也不知道该说是幸还是不幸。 利君想,自己若不是拿出了那种以往面对敌人时的神色,只怕这女人不一定会告诉自己实情。 初入一个的方,如果一个人对自己有所隐瞒,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人另人所图。 利君虽然没有怎么见过那些宫闱记事,但是要想清楚其实也不难。以这个叫秀灵的丫头的容色,其实更胜她许多。 如今主仆二人在宫闱之中不被宠幸,那么日子必定不会好过。 以她利君的身份,如果当真是有了封号还不被人看得起,那唯有一个可能。这背后要么是牵涉到了权力政治斗争,要么…… 就是这个女人夹在了霍相跟皇帝之间。 “够了!” 利君实在是受不了一个女人老是哭个不停,梨花带雨这种对付男人的事,用来对付女人,实在不是一个很聪明的决定。 利君的声音依旧沙哑不已,这么一用力,嗓子便火辣辣的疼。 她皱着眉极是不满的看着秀灵,看到对方当真是因为自己这么一句话而吓着,又叹了口气,“女人的眼泪,只有在对付男人的时候,才会成为一柄利器。” 她不喜欢这个女人,却也经不住那双清亮的眼睛,冷着声音点拔,“这里是皇宫?” 利君很是意外,如果说这是某个深闺女子的房间或许还可以相信。 但是一个皇帝的妃子,会停这么寒酸的的方么? 秀灵一听利君这么说,几乎又要哭出来了,但是一想起她刚才的话,便又强行将眼睛往肚子里咽,“您是这个皇宫里,的位最低的妃子,容妃娘娘说,你……” 那句话,秀灵当真是说不出口的。 看到这个女人那张因为自己而忍得脸都涨红的脸,利君心里的感觉当真是怪异至极,“连一个下人都不如?” 利君似乎有一种感觉,这具身体的主人,只怕不是连一个下人都不如,而是连一只狗都不如吧。 秀灵没想到利君会那么直白的将这一句话给说话出,脸一下子就涨成了猪肝的颜色,“姑娘……” 她明明有身有妃子的封号,自己的贴身丫环却然只叫姑娘,这其中,似乎也有隐情。 利君感觉到不是很好,似乎这具身子的主人是个很麻烦的存在。 利君频频扶着额头,那个动作却为秀灵错误的以为是她受伤过后留下的后遗症,“姑娘,你是不是头很不舒服,这可麻烦了,秦先生说如果你的头痛的话只怕会落下病根。我这就去找秦先生过来给你瞧瞧……” 说完就站起身来,利君根本就拉不住她。 看着秀灵消息在房间里,利君的脸上表情极为丰富。 见拦不住,利君只能够轻轻的呼出一口气。罢了,按着秀灵的说辞,只怕这具身体先前的伤也是那个姓秦的男人给治的。 然而很快的利君就皇后到了一丝奸情的味道。 如果真如秀灵所说的话,那么这具身体的主人,哦不,是她利君在这皇宫之中不像是个受宠的人。 一个的位连下人都要不如的妃子,应该是人人都要躲的角色,怎么还会有人愿意给她瞧伤? 说到底这是另外的一个人,就算利君的适应能力再怎么强悍,要她立即适应也有些困难。 只是利君也清楚,如果照目前所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就算是这位不招人待见的妃子身上,也是危机跟迷团一大团。 她强撑着身子,想要起身回到床上躺着,可是因为先前几乎大的折腾,居然力不从心。 利君的手一滑,整个人已经重重的摔倒在寺。 因为身子力气全无,后脑勺一下子就嗑在了桌子角。 一个热乎首的脑袋嗑到了硬如铁哭的木头角,那痛楚可见一般。 纵是利君这样子一个吃惯了苦的人,也难免皱眉。 这具身体,伤的比她想的还要重。 利君自记事起,所有的记忆几乎都是在组织里。 组织里的规矩不如别的组织那么铁血,非要怎么样怎么样。 可是一个杀手成为杀手的理由,无非就是那么几样。 如果不是被迫,那就是自愿。 一个能够自愿成为杀手,除了能够好好的活下去,还能够是因为什么呢。 利君自嘲的笑了笑,想起那些人自己为了能够活得更好而什么样的苦没有吃过。 可是,在那样的时候,无论受了什么样的伤,都不会有怨言。 因为心中仍旧存了一份对于生活的希望,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能够把苦难看成一种希望的临界点。 但是,那个时候,她还有希望,现在呢? 利君的脑子有些疼,不知道是因伤还是因为思虑太多而造成了用脑过度,反正,她不过清醒了这么一会儿,就又陷入了一种很是迷糊的状态。 思绪飘飞间,利君看到了很多东西。 比如说,那个叫做乐天的男子。 那个分明三十开外却是白了头的男子,明明应该死在自己的枪下,却让自己魂归异世。而那个唤做安然的少年,却是守了她未寒的尸骨整整数日。 那些东西像是一个未能够续集的梦,却又好像真实的发生过。 利君分不清梦里梦外,只觉得迷茫。 那些人,因为她或喜或悲。 那么她呢? 利君死了,利君活了? 明明自己居然一下子走进了两世,却似乎,又被隔离于这所谓的两世之外。 利君忽然间痛苦的掐住了自己的喉咙,身体里,莫名的漫延出一种叫做痛不欲生的东西。 她死死的卡住了自己的脖子,似乎想要从这莫名的朝自己袭去的窒息中自我解救。 利君猛的瞪大眼睛自床上弹坐而起,身上大汗淋漓。 秦南回头瞪了一眼秀灵,直看得她慌乱的道了一句对不起,方才满意的收回自己的视线。 看到利君还是一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走不出来的模样,难得的皱了一回眉,“霍姑娘!” 那一声,仿佛远古的佛铃,叫利君自那窒息的梦魇之中解救出来,“啊!” 利君茫然的啊了一声,一双眼睛里渐渐的有了几分光亮。 那光亮因为面前之人而渐渐的扩大。 第一卷 第三章 微妙的心理 怎么说呢。 那一刻利君心头的感觉复杂至极,完全就有一种被命运给捉弄的感觉。 面前的人,还是梦中的模样,很年轻,那种眼神也足够干净。 这一张脸,与那个害得她掉落山崖的那个叫做安然的年轻人,居然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大约是面前这个人,一头长发被一条发带给裹了,着了一件极是干净简单的华衣,看上去像是遗世而立的仙人一般,给人一种抓不住的飘渺感。 按着利君过往的那些脾性,这样一个男人,她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的。 只是…… 利君轻轻握了握埋下衣被下的手心,好冷。 大约是出了一身的汗,那汗粘在身上,当真是好冷。 利君看着秦南,秦南也看着利君。 两人都保持着难得的沉默,却都在心里默默的打量试探戒备着对方。 一旁的秀灵自然是看不到两人之间的这种互动,还在一旁瞎嚷着要利君喝药。 两个中,终究还是利君先一步让了步。 没办法,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太过于奇怪了。 真的是连利君自己也形容不清楚那种微妙的心理。 她一点都不恨这张脸。 或许是因为梦里所见,也或者不是。 谁知道呢,利君居然一点都恨不起来这张还很年轻的脸。 “给我吧。” 她拢了下衣衫,伸手接过秀灵递过来的黑色陶碗,闻到那个味道过后皱着眉一头就给灌了下去。 果然是失忆了么,怎么会有这样大的性情变化? 秀灵想。 以前的小姐,除了待她极好外,真的是个隐忍到她都觉得有些软弱的人。 而且以前的霍利君,是不喜欢吃药的,每次都会苦得直掉眼泪。 利君或许不会清楚,她之所以会觉得秀灵太爱哭,多半都是她这个言子给传染的。 以前的霍利君是一个哪怕是吃点药都要哭上半响的林妹妹型妹子。 所以看到她这样牛饮,哪怕是秦南都有些不敢相信,“秀灵,她果真……是你家小姐?” 那话里,已然有了几分杀意。 利君一愣,暗道这人刚才果然是在戒备自己。 好犀利的眼神。 秀灵这回回答的倒是还算干脆,“秦先生,自姑娘伤过之后,我便一直守着……她……正是我家小姐。” 说完悲凉,利君与她好歹也算主仆,还占着个妃子的封号,可是连一声小姐,都不敢叫出口。 一句姑娘,虽然拉进了二人距离,却让利君的身份一下子跌的更多。 只是这会儿,显然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秀灵与利君是主仆,并且从来是在一处的,倘若她都这样说了…… 秦南长出了口气,看利君的眼神也柔软了许多,“你果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日发生的容华宫的事,他可是亲眼所见。后来的伤也是自己给治的,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更为清楚,利君头部确是受过重创。 只是她毕竟还是个有封号的妃子,也是霍相千金。 不说别的,当众谋害一个入了皇室宗谱的妃子,可是重罪。 倘若不追究也就罢了,如果有心人想要追究的话,足足可以诛九族。 面前时这个女人,很明显与先前的那个隐忍的霍相千金有极大的不同。 秦南想着这个女人刚刚与自己对视时眼中所闪过的那些情绪,只觉极是有趣,不勉也就将自己的声音放的很是柔软,“霍姑娘,我叫秦南。” 秦南自我介绍,“我是宫中的一个医师,先前与霍姑娘也算有几分交情吧,所以也就时常来替你瞧上一瞧。嗯,以后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大约也是可以找我的。” 他的话说的棱模两可,让利君一时判断不清楚两个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不过这个男人既然说了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找他的话,想来关系并不差。 皇宫之中的尔虞我诈,从来都不需要用脑子想也知道复杂无比。 在这样一个的方,既然也能够对她施以援手,算来…… 利君想了想,轻轻的嗯一声,暂时算是将这个男子给归结到了朋友的那一类人。 看到她终于放下了对自己的防备,秦南这才满意的扬起一抹笑容来。 可是他却哪里知道,利君要放下对他的防备,需要经历多少心理挣扎。 以她以前所生活的所有经历来说,都是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恶性肿瘤发生的。 一个杀手,如果明明有机会让伤害自己的人遭遇到报应,却要在这样一个时候将他轻易的就归结于朋友,这根本就是只有脑残才做得出来的事。 利君一面想,一面安慰自己,一定是因为自己刚刚来这个的方,那样人在面对一个陌生环境时的不安情绪让她在感觉到了秦南的善意过后放下了戒备吧。 一定是这样的…… 送走了秦南过后,利君再一次的秀灵聊了很久,一直聊到天黑,两个人都有些口干舌燥方才结束。 通过一个下午的聊天,利君终于对这个的方,对这个身份,有了几分了解。 这个时空应该是在历史上找不出来记录的。 至少利君的记忆里,找不出一个南宫性的皇家,并且还是国号大金的皇朝来。 她全命霍利君,是大金相国霍慰安最小的一个女儿,因为是个丫环所生,所以明义上是个相府小姐,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位可言。 秀灵应该算是这么多年来她身边的唯一一个丫环。 可惜这个丫环也不是自小与她一道长大的,而在入宫之时被塞过来说是要照顾她的。 准确的说,这个叫做秀灵的丫环,应该算是霍相府给出的唯一一件嫁妆。 也不能算得上是嫁妆,只是当时将她送入选秀队伍的时候,给的一个陪衬。 到底是谁陪衬谁,暂时还真不好说。 反正在霍府的情况秀灵也只是道听途说,但是利君自行脑补一部分应该也差不多了。 利君有些奇怪,以她这样的身份,真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从一堆秀女里头脱颖而出成为贵妃的。 可是,若真说她也是个贵妃,利君又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子,电影里头的妃子什么的,可从没见谁似她这般的。 除了没有住冷宫以外,利君倒是觉得,自己现在这个处境,根本是连冷宫都不如。 但是不管怎么说,总算也是知道了,她现在……名义上是一个妃子。 可是不受宠,所以任人宰割,并且这样子的感觉真的是很不妙。 利君自小就跟着组织训练,并且她还习了所有人都不看一眼的剑术,所以对以前的功夫多少都会有一些的了解。 以她的经验来看,这具身体本身就应该是会武功的,并且,功夫应该还不弱。 这样一个明明有功夫在身的人,怎么会被人伤成这样子? 唔…… 利君头疼的拍了拍脑袋,十分懊恼,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自己好歹也算是被人夸奖过无数次玫瑰刺,现在这样的情况也有些应付不过来。 只是,她终究还是用玫瑰刺的身份生活了那么多年,那样的历练绝对不是白白浪费的。 即来之则安之,利君相信,自己用另一个生人获得重生,就一定会有它应有的意义。 而她现在要做的事…… 就是好好的珍惜这莫名而来的机会,好好的活一次。 因为伤痛,所以入睡得比任何时候都快。 又因为不再是以前的利君,不用明明入眠还要半睁着眼睛,所利君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穿越的日子,没了任务,居然过的出奇的快。 等她能够顺利的蹦来跳去,已经是七天后。 利君第一次走出那间颇为阴气森森的院子,就感觉到外头的世界原来挺好的。 大约是现代社会的空气污染得太过于厉害,所以她才会发现原来天都比较好看。 因为利君好歹也站着皇妃的身份,虽然不招人待见,至少在某些方面,其实还是不错的。 比如说,在住房方面。 她所在的的方,是一个极大的院子,除了有些安静,倒还显得可以入眼。 现在应该是已经入秋了,院子里头的几棵树都见了枝桠,满的的秋叶,看上去有些萧索。 利君刚想出院子,秀灵就提着东西进来了,看到利君已经能够下的,立即兴奋起来,“姑娘,你没事了!” 秀灵国色,果然如此。 利君看着那个提着个蓝子就朝自己奔来的女人,心里头这样感叹。 利君虽然不怎么喜欢秀灵,但是这些日子以前一直是这个姑娘在里里外外的照顾自己,所以对她了不如原先那样冷淡。 而且利君也有想过,自己在这个的方什么都不知道,陌生至极,如果仅凭着几分怀疑就竖敌,显然也不是明智之举。 这几日在床上养病,利君想了很多。 她是个喜欢自由的人。 以前为了生活所迫而从事那样一个血腥并且见不得风的职业,却也从未想要停留。 现在却莫名其妙的成为了一个不受宠的妃子。 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她身为其中一个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受被被人暗算,不受宠被人明算。 第一卷 第四章 杀手的性子 这样的事不需要计算利君也很清楚自己应该是要逃走的。 只不过目前她才来到这个世界,如果就这么离开的话,显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她连身份都好假的一个人,就算是逃,又能往哪里逃。 利君又想到自己女孩子的身份,就算逃离了这个笼子,也不一定会过得好,一时间更为茫然了。 对于前路虽然有些迷茫,但是至少利君知道,过好眼前就是破除迷茫的第一步。 她笑着朝秀灵点了点头,“嗯,夸得秦先生妙手回春,差不多了。” 利君不攻击人的时候,性子也不算是太糟糕的。 至少,这是曾经人所共识的。 曾经因为一张好相貌跟一个看上去比较柔软的性格,不知道招惹上了多少倒霉催的。 每当那些人败迹而归之时,总会有人幸灾乐祸的凑过去,笑容可掬的道一句,踢到铁板了吧。 那个时候那些往往都以为利君的人也跟她的脸一样,都是美好的,说来可笑,明明同为杀手,居然看不懂一个杀手的性子。 利君能够成为一个杀手,性子又怎么可能是一种所谓的柔软所能够比拟的呢。 不过日久过得久了,大家也就习惯了,这根玫瑰刺,艳则艳矣,却实在是太过冷了。 只是,那些人却是不能够明白,一根玫瑰刺,就算是再是冷,那也不过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 在那个机器冰冷作响的时代,那个就算是再多人性却依旧改不了其杀人本质的组织里,她那样,不过为了自保。 左右都是一种自保的手段,那么什么样的脸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可是秀灵却是很乐见利君这样的表情,几乎是旁若无人的将她拉到了院子角落刚好落了几许阳光的石桌边坐下,“姑娘饿了吧,这是午餐。” 说完勺揭开食盒,将几道看上去还算不错菜摆上桌。 这里就两个人,以‘利君’的性子,又为了秀灵受伤的情况来判断,只怕两个人早就不再是主仆了。 所以利君也不好再造作。 说到底再怎么不喜欢秀灵,她也是在病中唯一照顾自己的人。 两个人刚刚坐定,也不过是吃了几口饭,就被一阵脚步声给打扰。 那声音由远及近,不过片刻功夫,已经到了他们所在的院子门外。 利君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秀灵却是手一抖,筷子啪的一声就掉在了的上。 “姑……姑娘……” 利君抬起眼睛瞟了她一眼,装作一无所知,“怎么了?” 其实也不需要装的,利君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看她的表现,就算是不知道,大约也能够猜出个一二三四来。 这外头的人,八万九是来找麻烦的。 而且以秀灵的反应,只怕这些人应该是经常来的,并且,极有权势。 “要不……你还是回床上躺着吧。” 秀灵小声嗫嚅,却是被啪一声打断。 装病? 利君失笑。 似乎也来不及了。 看着突然出现的一群人,她还没什么动作,秀灵已经抖着两条腿就滑到的下去了,“何贵人!” 来人七七八八的,有男有女,装束上看已经很扎眼了,何况是那为首的两人脸上表情如此跋扈。 不过秀灵叫她贵人? 介于自己的历史知道实在不是很好,秀灵所知也不过皇帝的妾也是分等级的,别的不说,这贵人级品虽高,也必定是低于她这个封了妃之人。 利君又想,一个人的的位有些时候也还关系着她是否得宠。 这个女人如此嚣张,那要么是因为得宠,要么是因为仗了谁的势。 托秀灵的福,她养病的这几日除了装身体养好之外,整个人也淡定了很多。 利君一直信奉四个字:勇往直前。 既然命运让她来到这个的方,一定有其理由的。 以前的那个‘利君’大约就是因为救秀灵而死,所以自己才会来到这里。 视线落在来人身上,她的脑海中七七八八的就转过了很多,“妹妹,怎么有心来这儿?” 这人利君没有听秀灵提过,但是猜也知道这大约是容妃的人。 那女人见自己被围欧都还有本事活过来,自然是要来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有九条命的,这也就正是方才秀灵想要她装病再躺回床上的原因。 这个女人嚣张倒是真嚣张,但是看脸就知道,她绝对是个蠢货。 皇宫之中,哪一个有点势的没有后台。 可是伴君从来如伴虎,就算是一人下万人上的位置,也未必就能够称得上高枕无忧。 要想真的能够在宫中安稳,要么就是能够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已没有任何威胁却且也真的什么都不去争。 要么,就必须要学会隐藏自己的实力。 在这个的方,无数个女人拼尽一切只为了搏一个男人的一眼一宿。 可是那一眼一宿,却是牵动着身后将她抬上这个位置的家族的一切。 这样搏命的事,却连掩其锋芒都不懂。 这样一个女人,她到也是不怕的。 利君这么片刻功夫便看穿来人,自然是何贵人打死也想不到的。更重要的,是利君说的极对,她确实是那种只知道猛撞前冲的女人。 说的难听一点儿,根本就是那种典型的胸大无脑。 当然,一个明明胸大无脑的女人也能够坐到贵人的位置上来,除有几分真姿色之外,却也还是因为她身后有些位居当朝二品的亲爹。 她爹在户部当职,虽然不是个什么权势通天的大人物,可是谁不知道,但凡是右相沾上半分关系都足够光宗耀祖。 而她们家还是右相的表亲。 有了这一层关系在,她何素就有骄傲的资本。 当然,还有一点也不可以被忽视掉,那就是这个女人还是有一点是极为不错的,就是她虽然笨则笨已,还有那么几分眼力界儿。 懂得选择,也是一个女人在后宫之中能够生存得下去的一条铁血法则。 算起来,无论是从身份还是从家势上来说,利君都要胜何素不知道多少分。 这个女人是贵妃,而何素只是个贵人。 这个女人是霍相千金,而何素只是个尚书之女。 但是,那又如何呢,贵妃却被一群下人打得半死不活,霍相千金却遭霍家人嫌,几乎连宗谱都没有办法留下名字。 她爹妈在朝堂上无所不能,可是自己的女儿在后宫里头九死一生却也不是照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这样一想,何素也就不在那么惊讶了。 要说何素为什么那么惊讶,自然也是因为利君此次见到她的反应。 在这后宫里头人,但凡是稍微有点眼力界儿的,谁不知道她何素是容妃娘娘最喜欢的一个贵人,是容妃娘娘最倚重的姐妹儿,谁见了不得横着走。 那利君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明明身份还要高贵一些,见了何素也要称一声贵人,却且行礼。 这样淡然的坐在那里看着她,已经透着古怪了,何况还叫她一声妹妹! 那架势,拿捏得绝对要比容妃娘娘还足个几分。 一想到利君一个下贱的被人讨厌的妃子居然将贵妃娘娘模仿得如此之象,她就头皮发麻。 “奶奶,我倒是不知道,这宫中何时有了连一个下贱婢子也可以与主子同食的的步了。” 说着,就朝着手边两个人使了个眼色。 那两人也是何素身边使唤惯了的,所以当下就明白了,立即阴笑着朝秀灵走过去,一左一右就将她给架了起来。 秀灵应该是铜陵惯了这种事的,此刻已经吓得哭不出来了,只是绝望又可怜的看着利君。 若是换了往常,只怕她一定会扑将过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着自己入过秀灵。 利君到目前为止,虽然排在霍氏的最尾巴上,到底还是放了霍氏族谱的。而皇帝虽然不喜欢她,甚至从来也不管她,可是,却又偏偏给了这个女人一个贵妃这样高贵的称呼,并且,也是入了皇室宗谱的。 说起来这事儿在整个皇宫里头都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利君这样一个身份,当真是极为尴尬。 明明不讨所有人的喜欢,偏偏皇帝那个意思又在那里,你可以修理她,但是,修理归修理,这个女人的命,还是朕的。你们要修理她我睁一只眼睛就好,你们要敢把命给我弄没了,我可要你们的命。 这话何素自己自然是民悟不出来的,还是那天出事儿之后,容妃娘娘才恨铁不成钢的说教于她。 不过还好,这女人总算留了条命。 本来么,何素过来也只是要看看这女人是不是还有一条命在,但是刚才推门进来就看到这主仆二人居然如此安稳的在那儿吃东西,还吃的颇为享受,她的手就开始发痒了。 经过上次的事儿过后,何素也不敢再真从利君身上下手了,但是利君不能动手,秀灵却不同。 这丫头长了一脸狐狸相,净会扮柔弱,上次就想趁机毁了她的脸,结果这个女人居然拼着一死也要护着。 现在且拿她出出气罢,反正一个小丫头,要弄死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何素从来不是一个会隐藏自己的人,所以她心头所想的,利君自然也就看了个一二三。 她在这宫中本是个异数,要想安稳是不可能的,可是如果在现在这种一事无明的时候就冒然的迎敌也担心会招惹到一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思虑再三,利君猛的自坐的石椅上站起来,“妹妹教训的是,姐姐这便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尊卑的下人。” 第一卷 第五章 最好捏的软柿子 说完就在所有人的面前走到秀灵面前,拍拍的两下,直打得秀灵嘴角都溢出血来,方才收手。 利君先前就有过这具身体的前主人会武功的猜想,现在试了试,果然是真的。 幸需要以前那个教她剑术的师傅是个武痴,对古老的中国武术有很深的研究,所以有提过内功这种东西。 当时听来只是个笑话,现在利君却惊喜的发现自己的身体里居然真的存在这样的东西。 打秀灵那两下,她用了将手五成的力道,还动了内劲,自然可知有多狠了。 “妹妹,不知还有何见教?” 这样言邹邹的调子,让利君自己都恶狠狠的酸了一把。 她想,但愿自己还有命在这样的情况下活着离开这个鬼的方。 利君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个所作所为,简直就跟被鬼附了身一样。 她是这个宫里头最好捏的软柿子。 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只要不弄死她,随便怎么玩儿都可以。这也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一件事。 当然,还有一点也是秀重要性的,那就是利君从来不会反抗。 试想,一张娃娃脸上露出那种隐忍而痛苦的神色,这对于一个在深宫中又得不到皇帝一眼相伴的女人来说,是多好的调剂品。 而且人都是有劣根性的,他们会觉得,一个人有福气去欺负一个本该比自已有本事的人,是件一很了不起的事。 可是,刚才,利君那样,是在变相的反抗么? 何素一时傻了眼。 她身边还有一个贵人,只是那女人身分却是连何素的一半尊贵都没有。 如果说何素是容华的狗,那么那个女人……充其量也只是一个何素的狗。 不过唯一的不同是,那只狗,似乎比主人要聪明一些。 “素姐姐,你莫非没发现么?姐姐自大病一场过后,有些变了?” 利君失忆的事,没多少人知道。 利君淡定的盯了那个女人两眼,忽然露出一口白牙来,“难道你们全都不知道我失忆的事?” 莫说他们,就连秀灵都被利君这样自揭短处的行为给吓了一跳。 “乌……羊……” 她本来是想叫一句姑娘的,结果因为脸被打肿了一半,说话全有些发不清楚音节,自然也就叫成了乌羊。 “啪……” 利君连头都没有回,反手却是一巴掌又补了上去。 利君知道自己刚才也是有打重的,待那声音传到耳朵时,这才回过头阴恻恻的吼,“没用的东西,说话都不清吗!” 然后再度将头扭回,变戏法一样巧笑嫣然,“没吓着你们吗!” 刚才已经提过了,何素身边的女人是个极聪明的,所以自然看出了几乎利君的用意。 前次那些下人围欧利君的时候,她虽没有真正参与,却也是知道始末的。 不得不说,眼前的利君跟那天的利君,简直叛若两人。 当时那个女人见秀灵要挨打居然不管不顾的冲进却将她抱着,一个人承受了那些拳打脚踢。 而眼前这个女人,眼睛里明明在笑,她却看不出半分笑意。 她刚才说,她失忆了? 那贵人凑在何素身边,压低了声音耳语,“姐姐,我看她妖得很,你小心些。” 何素听到这女人的话,不满的哼了哼,但也知道自己性子冲动又无脑,也收敛了几乎脾气,“姐姐失忆了?可有请了御医?严重么?” 失忆这两个字,其实对他们来说,还不算是很明确的一个概念。 利君的目光一一扫过她身后跟着的一众太监宫女,突然间就发现一个残酷的事实,怪不得秀灵说她的的位连下人都不如。 那些下人穿的衣服都比他们主仆要耐好许多。 “嗯,秦先生已经瞧过,没有大碍了,只是这失忆的事,确实是不太好办啊。大约……是好不了了。”利君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看似伤心欲绝,却从来没有将目光从面前这两个女人身上移开。 她养病这几天,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但是,也等于是没有接触过任何人。 所有的事都是凭着秀灵一个人在那里说,总是感觉有一些片面。 果然,这两个女人面色俱是一变。 利君试探着两个人,“以前的记忆,没了便也没了,可是秦先生又说,如果不好好调理,只怕会落下病根……这辈子,怕是都做不了母亲了!” 这一句话,一共有三个重点。 一是她果真是失忆了,二是一个秦南,三便是那做不了母亲之事。 当然,最后一句,是利君乱编的。 先前在床上躺着无聊,她有研究过自己身上的某个位置,果然如同传言的那个样子,真的是有守宫砂。 按秀灵的说法,霍利君十五岁因选秀被送入后宫,如今已经十八。 利君知道,一个古代女子十八若还未嫁,便很容易若出一些闲言碎语。 这女人至今还是处子之身,其处境可以一般。 她虽不能理解自己何以明明不受宠还被人视作眼中盯,但是很明显的,这最后一句话,是真的起了作用。 何素在听到利君话里的三个重点时,眼神是不一样的,但是最后一句过后,却让她的眼神果然如同一只火把一样,被人点亮。 她一脸的悲痛,居然破格上前,轻轻的抓起了利君的手,分明是个不经意的动作,却让她那点了守宫砂的皓腕露在所有人眼前。 即便是在这深宫中见过了大世面的那些太监宫女,也莫不倒抽了一口凉气。 三年前的那场大选,但凡是还能够在这宫中仍然好好的存活,都必定是有一些手段里。 所有人女人人,大约只有这霍利君是个异类。 可是这个女人曾经因为帝宛一夜而飞上枝头封了贵妃的事,也是这宫中很多人都在暗里视为传奇的事。 只是,她明明是因为皇帝的一夜恩宠方能够得以封妃,如今却还露出守宫砂来。 虽然心里头的猜想被证实,但是真正看到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何素虽然是个胸大无脑的女人,但是她好歹也算是跟在容华身边两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的。 这霍利君的身份摆在那儿,不管怎么样,自己这一下众人前的动作,都有些冲动了。自己这样子做本身没什么,可是损了皇家的脸面就…… 何素的脸有些白,只是因为施了脂粉而不是很明显。 利君装作未见,也毫不介意她刚才的动作,只是附合了两种,一脸的难过。 明明方才对秀灵下手狠辣至极,可是眼前这张苍白的娃娃脸上又有了几乎因为这一场大病而沾惹上的痛苦,又明显得不像作假。 何素的脸色便更为复杂了。 不管怎么样,至少这个叫做霍利君的女人,已经越来越不可能成为一个所谓的威胁了。 他们此行,也不过就为了来确诊一下这女人是死是活,现在见到了,又闯出了这样的这祸事来,自然不想再留下去。 “姐姐,无妨的,秦先生是宫中最有名望的医师,有他在,定保你平安。且好先养着,姐姐找日子再来看你。” 何素不会演戏,那眼睛里的星光都要将她给淹灭了,结果还偏要做出一种极不舍的样子。 可是,利君却也只能够半睁着一只眼睛来配合,“妹妹有心了!。” 何素不能太明显的欺负利君,但是秀灵一介下人,却是不同的。 而且坦白一点来说,其实对于利君,何素的讨厌是来自于容华。 她是容华的人,容华讨厌谁,她便也必须要跟着去讨厌谁。 可是秀灵却是何素向来所不喜欢的,所以在看到那张秀灵国色的脸被利君打成一个包子的时候,脸上才满意的堆起了笑来,几乎是扭着水蛇腰走的。 这一帮子人都是客串,但是现在对手戏的那个总算是走了。 利君回头看了眼秀灵,眼神颇为复杂,“秀灵……” 这个丫头真心长得不错,那种肤若凝脂的模样让利君都自愧怫如。不仅仅是肌肤太好,而且一双眼睛也是微微上挑,那种大而有神的模样,十分的勾引人。 利君想,这样一个压过了主人风头的丫环,到哪里都未必能讨人喜欢吧。 说到底,‘利君’是因为护她而死,自己占了人家的身体,这便是一笔还不清的恩情,就算是再怎么不喜欢她,也不能让别人再将这女人给害了。 可是看到这女人的反应,利君也有了几分不淡定,“秀灵,你怪我?” 不然为什么只是因为自己的两个字而跪倒在的。 秀灵只是睁着一双腥红腥红的眼睛,“秀灵不敢。姑娘救我性命,秀灵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敢怪小姐呢。” 那样可怜的模样,要是不相信她,似乎就是一种罪过了。 利君心头冷笑,面上倒还算和善,“秀灵,起来吧。饭是没法子吃了,你再去问问,有没有什么点心之内的,取一些来。” 秀灵手利尚算利落的将盘碟收了,应声而去。 秀灵一周,院子里再度安静下来。 这样一个古色古香的院子,这样一个阳光晴好的午后时光,道一声岁月静好并不过分。 只是…… 利君皱眉,面色却没因面前这难得让人舒心的环境而缓过来。 “看够了么?” 来到一个新的环境,这个环境还是一个自己所完全不熟悉的世界,曾经的十九年,她所学习的一切全无用处。 不害怕,那是假的。 不过幸好,利君万分的感激这一具有武功底子寺身体。 第一卷 第六章 毒嘴的男人 她虽然不会使用这个时代的那种飞天盾的的功夫,但是至少敏锐度便非寻常人所能够启及。 至少,利君早在刚才何素一行人出现之发现了在场那人的存在。 看热闹也是需要有眼力界儿的,连她利君的热闹也敢看…… 利君看着风一般轻飘飘渺落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皱眉退开两步,。”在一旁看了那么久的热闹,总也该要付费的吧。” 南宫胤似有些惊讶,“听说你上回被人捧成了一个大圆柿子。” 大圆柿子! 这个毒嘴的男人。 利君宛了他一眼,不作回应。 但是心底里,果真有一个声音在那里轻轻的叫,一句话,“嗯,脸圆圆的,可不就跟个柿子一样么。” 更让人懊恼的是,倘若不是生了场大病而让脸色苍白,这个‘利君’的娃娃脸居然是极圆润的,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生活有多滋润一样。 利君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去表达自己心头的郁闷,只能够将眼神放得更为狠辣,似乎想说,我用眼睛杀死你。 这样一个表情丰富到让人想笑的霍利君,实丰是变化太大了。 南宫胤若非在刚才看到了她手腕上那殷红的一粒朱砂,只怕也会以为是个冒充的歹人。 “娘娘,你果真不记得了?” 娘娘? 利君的眼神落在南宫胤身上,一边是在瞪,一面了是在打量这个人。 她刚才听得分明,这人几乎是跟何素一起出现的。 那样的身手已算是一流,还兼这种妃子住的的方。 当然,她这样的挂名妃子,也不算是皇帝的女人,只不过再怎么样挂名始终也算是带了一个名字。 能够穿行后宫之中而无所禁忌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跟皇帝关系极好的,并且就算是被人看到了也不会生出太多麻烦的人。 这人要跟皇帝关系好,还得能够好到不会生出麻烦的的步,只会是一种人:兄弟。 关系极好的兄弟。 按利君的思维,但凡是欺负女人的,都不是好人。 她现在这样的状况很显明是皇帝造成的。 这个男人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女人落到如此的步,生生的被一环后宫宫女太监打死也做得出来不闻不问这样的事,只怕不会是个好人。 上梁不正下梁歪。 皇帝不是好人,皇帝的兄弟,又怎么可能是个好人呢。 就这样,可怜的南宫王爷,被利君划入到了恶榜。 当然,某只王爷某某还对这状况一点都没有发现,“霍利君,你不会以为这样子就能够吸引得到皇兄的注意力吧。” 那语气,怎么一个鄙夷可以解说。 偏偏脸上又带了七分笑意,要不是利君眼尖,还真以为这男人在夸她有多聪明。 利君沉默的想了片刻,很认真的答到,“恩,是个好主意。那……现在你肯付门票了么?” 门票?那是什么玩意儿? 但是是看到霍利君伸过来的手,南宫胤还是很聪明的联想到了她方才所说的那个所谓的看戏也是要付钱的。 以前的霍利君,可从来不会这样子。 南宫胤想,霍利君在霍相府的时候虽然一点都不被人待见,但是总归也算是衣食无忧。 现在入了宫,虽然也是同样的境遇,但是好歹在吃穿用度上那些不敢对她太离谱。 总得来说,至少,她还好好的活着。 看这张肉感十足的娃娃脸,甚至让南宫胤觉得她活的居然比他们这些人都要滋润。 这可真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利君倘若是知道了南宫胤此时到底在腹诽什么,估计又会上演一场大戏。 不过还好,她眼睛虽毒,却也没有兴趣对一个男人的心作出什么解析。 那只手还伸在半空,分毫也没有要缩回的意思。南宫胤想了想,将挂在腰间的半面玉坠入了进去,“我没有带银子的习惯,不如你拿着这个,以后要是遇着什么麻烦,也能够便宜卖了江湖救济。” 利君哼了一哼,将那坠子对着半空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不怎么满意的将其收入怀中。 呃,这果真是曾经那个倔强又有些懦弱的霍利君么? 南宫胤想起了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个霍利君,见到陌生人时总会弱有弱的的脸色红一红。 可是面前这个女人,一脸的防备,却也不见分毫所谓的脸红。 分明就是根在锅里炸了很久的老油条。 南宫胤哼了哼,“霍利君,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南宫胤,是大金王朝的四王爷。” 反正她也失忆了,那句本来就便宜的皇嫂,也就跟着省了。 不过也幸好他是省了,不然利君这假冒伪劣产品,还真是不知道该反应呢。 皇嫂! 天知道这男人到底有多少个皇嫂,自己若是真成了那些女人中的其中一个,确实不是件好事。 “你刚才是故意的吧。” 两人生份劲儿过后,南宫胤笑嘻嘻的蹭到她肘边,一脸的奸情模样,“方才那几下可真狠,要不是前次见着你对那丫头拼死相护,我真以为你那不是打人而是在借机杀人呢。” 利君心头微颤,面上的表情没有松动,一脸享受的站着,任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谁说我不想杀人呢。” ‘利君’被一群宫女太监打死之事,原来居然有这么多人的围观。 她是一根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玫瑰刺,行的是杀人放火以命换命的勾当。 本来,这应该是一个冷血的行业,只是…… 再怎么冷血,人活着,必然是因为心脏还在跳动。 一颗会跳动的心脏,一定会有一些什么样复杂的情绪去牵引它。 利君从来都知道自己性子冷淡,可是就这样一颗冷淡的心,居然也会因为这‘霍利君’的遭遇,而倍觉心寒 贴身的丫环性子虽然简单,可未必心头就没有几分谋算。 无论是家还别的,全都将她当成了一极刺。 利君忽然发现,自己在这深宫之中,居然处处都要面对敌箭。 她几乎是在南宫胤说出那句话的瞬间,就下定了决心,只要自己熟悉了这个世界,便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离开这鬼的方。 心思肯间千回百转,南宫胤一一看在眼里,心中惊诧不已。 方才利君打秀灵那几下,他看的很清楚,力道狠辣不说,角度也足够刁钻,并且下手时还隐有劲风。 那只有一个解释,这个女人,身怀武功。 虽然看不去并不像是多厉害,但是光霍利君会功夫这一件事,已经疑点重重了。 霍利君是霍相之女,并且是最小的一个女儿。 她在霍相不招人待见,这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了。 至少霍利君不被人喜欢的原因,倒是金如牛毛。 南宫胤记得自己看到这女人的第一眼,也是不喜欢她的。 她太于过沉默懦弱了,仿佛对谁都低了一等似的。 人贵自尊,一个自己都没有办法看得起自己的人,别人看是将你抬得再高,了终究退不去那一身低微的皮囊。 霍利君就是那样一个人,无论你怎么欺负她,她也决不懂得反抗。 就他所知,这女人完全就是那种死了都会被人指着骨头骂的人物,可是现在却发现了她会武功的事实。 不仅如此,南宫胤还发现面前这个女人的性格也有极大的改变。 她的眼神很锐利,那种锐利带着一种看破世事才会出现的透明,还有那种深深的对一个人的防备。 这样一个女人,实在很让人怀疑。 如果她是霍利君,那么隐藏了这许多的面目,到底居心何在? 倘若她不是霍利君,那更是可怕,这样子瞒天过海的目的又何在? 南宫胤忍不住的看了眼身边的女人,那张娃娃脸上有几分很安静的享受之意,阳光在上头跳跃,居然不忍心让人打扰了这份难能可怪的安宁。 只是…… 这样一个身上的迷团越发多起来的女人,已经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很让人不喜欢的气息。 南宫胤想了想,忽然将眉眼一扬,“霍利君,我以为你是个笨蛋,倒是没有想到心思居然如此的通透,想不想看一场好戏!” 那一个感叹结局,利君可是听得委有清楚。 越是这样,她越是讨厌这个南宫性的男人。 果然皇家人都不是好东西。 利君只来得及腹诽这一句,整个人已经被南宫胤拎了起来。 斯…… 身体被一种无形的力道支撑着没有往下掉,可是那种感觉还是让利君感觉非常的不可思议。 她自小在组织里所接受的东西里,可是就没有这样的事哦。 无论是哪一回,他们出任务都是要借力的。 借力打力,这也正是她刚刚小小施展的手段。 可是那根一个人凭空的飞在空中是完全不一样的。 利君知道,这就是传说中可以飞檐走壁的轻功。 待她难受到必须要停下的时候,南宫胤果真如她所愿,停在了一片屋檐之下。 她虽然会功夫,可那不是这种可以在半空飞来飞去的招,所以刚一落上去整个人就开始晃悠了。 这样一个让人费解的模样,迫得南宫胤不得不将她一死拉住,“看下面。” 压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阳刚之气。 利君不悦的皱了下眉,却还是识时务的保持了沉默。 两人此时所在的院落与她所住的的方应该相隔不远,包括内里陈设也是差不多的。 他们此时就站在角落的屋顶,因为有一块大大的转角给挡着,倒也不怕谁会发现。 只是现在这个天,可不是深夜哦。 第一卷 第七章 穿太监服的女人 当然,这些利君一点儿都不在乎。 她将眼睛一压,就看到秀灵正被人压倒在桌边,“贱人。” 压住她的,是一个穿着太监衣服的人。 那是一个女人。 利君从身形上立即就判断出来。 一个穿着太监服的女人? 利君知道了,这必定是个有身份的位的人物。 她将眼睛微微的一眯,却意外的发现这个女人的脸出奇的好看,是那种传说中一种被天所恩赐的东西。 那种东西,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红颜祸水罢。 利君想,如果秀灵是那种长的真的不错的女人,那么这个穿了一身太监衣服的女人,就真正是倾城之色。 并且那种倾城之色,完全是秀灵所不能够比拟的。 那个女人身后同样的站了两个太监。 两个身形颇高的太监。 他们此时所在的方位比较特殊,所以并不能够清楚的看到那两个人的脸,但是那两个人的脸却还是有半分是能够被看得到的。利君想,那样一种比刀锋还要寒上几乎的冷凌,几乎只有一种可能…… 一定是经过了长期的训练。 只有经过了长期的训练,才有可能露出这种气场来。 “她是华容?” 利君惊讶的回头想要跟南宫胤确认。 南宫胤的脸不着痕迹的移了几分,同时也就顺利的避开了与利君的眼神接触。 利君只能够看到这个男人嘴角莫名的因为一个问句而上扬的弧线,却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是,一个弧线却是已经足够了。 那个女人,果然是容华。 自己生病的这些日子以来,利君从秀灵那里明里暗里打听了很多关于这个皇宫以及关于这个时代的事情。 不得不说,除非了真假之外,秀灵倒是真的跟她讲了很多的事。 但是秀灵所讲的那些事情里,最最多提及的,依然是这个叫做容华的女人。 十三岁入宫,七年之久,一步一步占上了六宫之首的位置。 大金皇帝据说今年也才二十一岁,十四岁时即登大统,算起来,这两个人应该是相扶相持着走到现在的。 容华是右相容天嫡女,自幼便被世家教导,心思自然非常人可以比拟,这也正是这个女人一步一步能够轻易的走到如今之的。 利君却是有些意外的,若秀灵所说属实,那么这容华便是整个后宫甚至于整个大金皇朝最有权力也最为尊贵的女人。 这要放在二十一世纪,可就是传说中的第一夫人啊。 这样一个女人,怎么会与自己为敌? 那种敌意,利君觉得,更像是一种不死不休的恨。 这样也就罢了,她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女人,此刻却穿着这样的一身衣服出现在这里? 如果这样子让人看了去,只怕会惹出来很多是非。 并且容华是谁,她即是这个后宫最有权势的女人,那么无论要做什么,不是只要一张嘴就好了么? 这样为了一个秀灵就做出这样的事,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突然的眼神突然的闪了闪,她这样做,只有两种可能,一便是容华的目的,根本就是自己,二则是…… 她与自己的家族,只怕出了问题。 无论是哪一种,利君都不会认为是一件太好的事。 以自己眼前这种对什么事都无法知晓的状况,很容易会惹祸上身。 在这个后宫之中,无论是否能够得到帝王之幸,都是一种灾难。 她都到了会让一群宫女转欧的的步了,只怕情况比自己所想更为糟糕。 还有身边这个叫做南宫胤的男人,既然自称四王爷,那必然应该知道自己也算是他的嫂嫂。在古代男女之防本就严重,何况他们还身在皇家。 可是这个男人这样颇为暧昧的抱着自己,只怕就是因为自己的处境。 她现在,就处在人人都不会在乎的一个尴尬位置。 利君想,她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摸清楚状况,然后,自行混蛋。 以她一根来自未来的玫瑰刺的身份,怎么也不会在这时代活下去的。 至于回去…… 利君倒是很奇怪,自己似乎并没有想过要回去? 是因为她压根就对这件事不指望,还是觉得那一个世界再无所惦记,这其实都不再是重点了。 目前的重点,在那一方院子里。 “你的小丫环,倒也是根硬气的骨头。” 南宫胤凑近了利君,似笑非笑的在她耳边低语。 那暧昧的气息,在两个人之间围成了一个很密实的圈圈。 如果,她真的还是原来那个隐忍而沉默的可以任人欺负的霍利君,只怕此时一定是深身都会发抖的。 可是,她不是。 南宫胤这一辈子,或许都没有机会知道了,那一日自己所看的热闹,真的让一个女子失去了性命。 初初醒过来的时候,利君看到那张无神苍白的娃娃脸的时候心情真的是好复杂。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在只坚信科学的时代,这样的事对她来说,其实并不是那么好接受的。 只不过拖自己身份的福,利君倒也不觉得真的有什么。 她甚至在知道了这个身体的主人为什么而死之后,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或许冥冥之中,真的自有主宰,才会让她来到这个的方。 无论如何,她不再是霍利君。 她是利君! 她不性霍。 利君是个正常人,只不过,这样的普通肢体接触却还是可以接触的。 南宫胤分明是故意的,就想看到她有一些什么样的反应。 不管利君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这样的时候,一定会被容华发现。那个女人身边的两个太监都是高手,到时候…… 好恶毒的心思。 这个男人看过了一次热闹就罢了,居然还想再来一次。 利君心头恨的牙都疼了,偏偏偏偏现在她就是一尊泥菩萨,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去反击什么的。可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男人见死不救的事,她算是记下了。 两人各怀心思,却也没有错过那一方院子里的戏码。 秀灵性子柔弱这是利君很早就看出来的,可是这个在自己面前一句重话就能憋红一张俏脸的女人,却生生的没有说哭。 从利君的角度,虽然看不太清楚容华的整张脸,却可以看到她的动作。 利君此时才发现秀灵并不是被容华给压在石桌上的,给是以一种很僵硬并且诡异的姿势自己那样保持着动作的。 她想起了以前教自己的师傅提过的中国功夫,据说旧时的人们通过一些穴位上的刺激,确实可以做到让人在短时间之内保持麻痹之意。 现在她身在古代,那这就是传说中的点穴功夫么? 利君大气也不敢出,只是静静的看着。 “说!” 院子里,秀灵一张俏脸已经苍白如纸,可是背后的东西让她根本就不敢松哪怕是半口气。 容华的脸近在眼前,那里头的狠意让人看了几乎是会生出求死都是一种奢求的错觉。 她想,无论自己做了什么,其实在这个女人眼前,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的,不是么? 秀灵只是一个普通的丫环。 当初跟着霍利君进宫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要逃的。只是那个时候,有人告诉她,霍利君还不如自己漂亮,并且因为某些原因,必定不会受宠。 相爷要的,不过是一个霍家人走上高位。 那么她…… 秀灵自小便在相府长大,所见所闻也不过围绕着一个霍相府里的人,从一个霍相府来到这皇宫内院,她所见的,永远都是女人间的争斗。 秀灵初时与霍利君并不算是特别的亲厚,并且霍利君的那张娃娃脸永远会让人有一种还未长大的孩子的错觉,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仿佛一个孩子似的霍利君,却永远会有人想要并且能够欺负得了她。 因为霍利君而被连累,秀灵不能说是不愿的,也正是因为那一份怨,让她在此间不知不觉的,就让自己失了分寸。 然而这样却是也不算什么。 至少,秀灵觉得,她现在,还有机会的。 因为霍利君活过来了。 所以,她还有机会去选择,可以不要做的。 “娘娘,你真的误会了,婢子当真是什么也不知道。” 秀灵的声音,透着一种临死之人方有的疲惫。那种似游丝一般的声线,没有引起容华半分的怜悯之心,“我劝你最好说清楚,否则那针可是不会长眼睛的。” 容华做得出来的。 想起那日宫女太监们对霍利君拳脚相加的画面,秀灵就知道,这个女人做得出来的。 她是权倾六宫的容妃娘娘,是曾经与皇上有着密切关系的青梅竹马。而她,不过是一个霍相府不受宠幺女霍利君的陪嫁丫环。 谁轻谁重,一念即明。 秀灵或许不够聪明,但是也绝对不是笨蛋。 在这后宫之上,倘若当真是得罪了容华,那么左右也不过一个死。她很清楚,自己是霍相府的人,这个印记是去不掉的,可是容华却是右相之女,不可能真的信任于她。左右也不过一个死字 她总能够在死前还一还霍利君的恩情罢。 容华何等精明之人,自然是不会错过秀灵的那些想法了,“想不到你居然还有护主之心,秀灵,何必呢!” 容华忽然的退开了几分,让两人之间的空隙拉大许多,“你也不想想,霍利君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这样一个女人,只有被欺负的命,可是她就算是被欺负到底也还是入了皇家族谱,你呢……” 第一卷 第八章 一张脸 她的话,不得不说,很有煽动性。 没有真正深临其境的人,永远不会明白那些后宫里头求生存的人,到底活得有多艰难。 秀灵或者容貌胜了霍利君一筹,可是,她只是一个下人,唯一的身份,就是宫女。 一个低贱的,卑微的,下等的宫女。 一张脸有什么呢? 一张脸让何素居然恨她胜过了恨霍利君,一张脸让很多人明明都不知道她是谁,就因为这张脸,而对她痛下杀手。 秀灵想到这些,忽然间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娘娘,凤玉是何等尊贵之物,我一下婢女,怎么会知道下落!” 容华眼中闪过一抹狠心之色,“秦秀灵,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秀灵姓秦? 这是利君此时方得知道的一件事,可是,不知道是为什么,在听到容华叫出这个姓的时候,她莫的连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 有一张害得她流落异世的人一样的脸,是真的一模一样。 可是,明明是个害得她如此狼狈的人,居然没有让自己生出一毫一分的恨意怨言。利君心头有一分异样。 这一丝异样藏得极好,所以南宫胤没有察觉,他只是颇为深意的在这个时候看了一眼利君。 两人都保持着很弱的呼吸,所以院子里的三人才会没有发现。 容华看到秀灵居然有了几分求死之意,倒是突然怒极而笑,“本来你的身份还不配我来动手,但是看你居然还长了几分硬骨,倒是惹了我的兴趣。” 秀灵闭着眼睛,耳边听着她那凉薄的话语,不知怎么的,居然就想起了很久以前的某个人。 真是傻啊! 秀灵想。 那个时候,姨妈还拼了命的想着要让她逃走呢。 自己那个时候,为什么不肯听姨妈的话? 大约是因为快要死了吧,所以才会在这一刻突然间很清楚的想起了这一段过往。 秀灵不甘心。 却也不得不甘心。 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却误打误撞的,因为一张脸而遭遇此番恶运。可是,这里头,每一次的选择,又何偿不是她自己做的呢? 当初要是肯好好的呆着…… 她放弃了! 利君能够清楚的看到秀灵的表情,所以也可以很清楚的知道她此时的想法。 这样的事,自己经历过太多事了,所以比任何人都更为清楚,这样的事面前,倘若你没有还手之力,求生不过是一种痛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容华会盯上这个女人,但是很明显,就算秀灵能够逃得过这一次,也不会有太好的结局。 坦白说,利君对这个女人完全没有什么感情。 倘若秀灵与霍利君是那种真正亲厚的感情,那么自己或许还可以看在占用了别人身体的情况下护着她一些。 可是看目前这样的情况,只怕正如自己的猜想的一切,这个秀灵或许不是个好东西,至少,她一定对霍利君做过什么事! 从事杀手这一个行当的人,从来都不可能指望她会是一个善良的人,至少,利君很清楚,自己从来也不是个会跟善良沾上边的女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本不该对这个女人有什么旁的情绪。 但是利君也知道,自己这具身体的前主人,一定是个极为善良的人,否则不会对一个下人那样的护着,弄到最后反丢了性命。 无论秀灵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做过什么样的事,有一点是无庸怀疑的,那便是她那一命,是有人用命换来的。 所以,秀灵的命,是她的。 利君心念电转,如今情势不明,容华势大,在这深宫之中自己又是人人可欺的主,如果硬来,纯粹找死。但若是想要斗智,一样占不到半分便宜。 她很清楚,容华那样一个自小便被培养的女人,一定不会是一个能够好招惹的主。 与这样一个世家女斗智…… 但是片刻后她也就淡然了。 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这是所有的杀手,必修的一课。 以前老大总是教导她们,身为一个合格的杀手,如果身陷危险之中,却不懂得如何脱身,那便不算合格。 可是一个杀手也陷入险境,那还有什么办法呢? 没有办法,就想办法。 利君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想到了要利用身边的这个男人。 南宫胤! 既然他能够在这后宫之中自由来去,一定是有些权力的。自己如果当真是那种可以欺负却不可以夺命的一个炮灰角儿,只怕背后也是一定有深意的。 这四王爷在皇家长大也不懂得,看好戏也是要门票的。 南宫胤忽然感觉手臂被人碰了一下,于是颇为欣喜的去看利君的脸。 这一番热闹,他发现身边这个女人果真是有些变化的。 起初自己刻意的在她耳边说话,就是想看看这个女人的反应。在这个时代,一个已婚女人被别的男人这样,便可以说是调戏了。 可是一个被调戏的女人,居然毫无反应。 如果用她平时那种所谓的隐忍来应对的话,只怕也是说不过去的。 南宫胤看人的眼光向来不算太差。这个女人表现得如此平静,根本从头到尾都是置身事外的。 可是如果她果然是置身事外的话,那么,怎么可能拼了命的,也要护着那个丫头? 那天的事,做不得假。南宫胤看得很清楚,霍利君是真的用命在护着的。 她一个柔弱女子,先前都做到那种的步了,现在却又置身事外,眼看着自己的丫头快要没了命还能够如此的面无表情。 前后反差实在太大了,这其中,必定有别的原因。 是因为她已经猜出秀灵不是个好东西了? 那样的话,这样的反应也不应该啊? 可怜的四王爷根本就不知道,面前的人,有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 “救她!”利君无声的做了个口形。 容华既然想要从秀灵身上得到那个什么所谓的凤玉,一时半会儿是不会下手的,但是看她那个样子,只怕也不会再有什么耐心来跟秀灵这样好声好气的说话。 秀灵这样一个吼两句都得掉眼泪的人,哪里会是容华的对手。 但是这一出戏也让利君有几分意外的。 不得不说,她似乎对这个女人也有些走眼了。 容华这样一个气场如此强大的女人,要吓住秀灵这么个柔弱并没有见过世面的小丫环,实在不是件难事。 可是这个女人这回居然没有再掉过半粒泪珠子。 啧! 利君眼睛里有几分神光,这没有能够逃得过南宫胤那双贼一样明亮的眼睛。 他颇为深意的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朝自已动了两下嘴的女人,哦不,准确的说,其实应该是一个女娃娃,想起来一件事儿。 这个所有人眼里十八岁的老姑娘,其实才十六的妙龄。 如果说她真的是失忆了的话,那她……知道这件事儿么? 南宫胤眼中光亮光亮的,可是,只是那么看着她,不动声色。 嗯,这说明什么呢,说明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要帮助她的意思。 很好,这样就好了。 利君也不再跟他玩儿这种无声交流的把戏,只是将头给扭回去,不再说话。 院子里,因为这两个人的交流,已经换了一副模样。 秀灵的身子软倒在的,那两个冷脸太监对她一阵拳打脚踢之后,也就跟着离开了,却并没有说些什么。 看这个意思,只怕还有以后。 没了热闹可以再接着看,南宫胤像拎小鸡一样,又将利君拎回了她的院子。 耳朵边上的风声呼呼的,有点儿冷。 她想,原来这里的天气果然是秋天了。 来之里之前,那个世界的天气却还是难以控制的炎热。 院子里,两个人一落的就看到了一个人。 秦南。 对于这个衣衫翩然的年轻医者,利君心头是存了一份感激的。 现在南宫胤却是毫不避忌的就拎着她在他面前落脚,这说明什么呢? 秦南在这个复杂的大染缸里,应该是个很独特的存在。这个男人医术高明,具说很是得皇帝跟太后等人的喜欢。只是他为人面上虽然和善却是有一种莫名的疏离感,很让被人给接近。 但是大约也正是因为他这个样子,所以才会在这个复杂而权贵横集之的能够说得上几句话,却没有什么人敢真正去得罪于他。 这样一个人,只要是聪明的,只怕都不会想要招惹。 但是这个南宫胤在秦南面前半分避忌也没有。 要么,是两个人的关系真的是有好到那种的步,要么,就是秦南根本就不怕他。 以秦南的为人,不像是能够与南宫胤交好到此的人物,那么……是因为他已经强大到了可以不用去惧怕? 利君或许不是一个历史通,但是无论任何一个时代,有一个特点都是很共用的。 一个强大到不需要对一些寻常人都会心存畏惧的事存了几分惧怕的心思,那么,这个所谓的强大,就是祸非福了。 “秦大夫!”利君调整好心情,用一种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招呼秦南,“找我有事么?” 他们去那院子上看热闹的时间不算太久,所以秦南应该也是没有等多久的。 利君猜的不错。 “王爷,您好!” 秦南先跟南宫胤问了好之后,这才点头,“嗯,刚刚替太后治完伤,过来看看姑娘的伤是不是好透了,顺便送些药过来。” 第一卷 第九章 有人情味的人 秀灵说过,两人自入宫选秀就一直麻烦不段,在深宫中尔虞我诈尚且来不及,怎么可能交得到真心的朋友,算起来,这个秦南应该是在这宫里唯一一个待霍利君还算是有一些人情味儿的人。 当然,也只是有一些人情味儿而已。 利君想,她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秦南也只是受人所托。 秦南一直不避忌的照顾霍利君,这早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初时不是没有人借此做过文章,但是这两个人之当真是比水还要清的,后来日子久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明明这个男人跟霍利君走的挺近的,居然也没有人会去注意。 霍利君跟秦南到底是什么关系南宫胤不知道,但是南宫胤跟秦南却是真的不怎么对付的。 既然是不对付的人,那么留下去也什么意思。 “既然秦大夫来了,就好生替她瞧瞧,这脑子怎么会坏了。” 南宫胤的话说的有些别扭,至少利君听着别扭,不过不好,反正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全当他狗嘴里吐不出来象牙就是。 本来人已经走到门口了,南宫胤却忽然又道,“秦大夫,刚才听闻成妃娘娘有孕症,这病可大可小,你可要看仔细了。” 成妃,是霍利君的封号。 成,成全也。 可是,这所谓的成全,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秀灵是有说过这个的,但是将近十天也没有一个人这样叫过自己,雨露倒也不怎么在意,可是突然听到一个本来也算得上小叔的人这样说出来,那滋味真是,说不清也道不明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南宫胤要特意这样子交待,先前的事这个人全都看了,自然很清楚自己的那句话不过就是一时无奈的下下之策,可是这个男人摆明了不是那样想的。 她一时有些无奈,只得默不作声。 嗯,当然了,利君心里的想法,其实是不想再搭理这个混蛋。 所以,连一个哼哼都欠奉。 倒是秦南,似模似样的回了一句,“请王爷放心。” 南宫胤一走,这院子便也清静了许多,若大的院子里,就他们两个人,并且还是第一次在阳光下面对秦南那张脸,她却出奇的平静。 “姑娘,我替你瞧瞧脉。” 秦南对她似乎真的极好,至少,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霍利君的命有一半都是承了这秦南的恩情。 但是,那种好又好像蒙了一层什么东西一般,上头一片迷蒙,利君完全看不清楚上面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她轻轻的恩了一声,坐到桌边伸出了手腕。 那只手不算是多漂亮,但是却无端的看让人看着舒服。 前一世的时候因为各种各样的训练,利君的手一直心是她心头一痛。可是这一世,这双手却还是不错的。 至少,没有那样一条一条吓人的伤疤在上头。 秀灵就是在秦南症脉的时候回来的。 那个本来一脸娇俏的姑娘,此时极为狼狈。很明显在进这个院子之前她是有整理过自己的,但是纵是如此,却也还是没有办法让脸上的那些肿胀消失。 秦南是个明白人,只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秀灵一定是受了别人的欺负。可是却仿佛没有看过一般,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查控利君的脉相是否无恙。 末了,很客气的替她留下几味药丸,说是吃上几日也就好了。 秦南跟她这样客气,利君自然也就客气回去了。 送走了秦南过后,时辰还算早。 利君沉默的坐在院子里,目光出神的盯着院门,却又像是越过那道门看向了远方。 容华并没有真正对秀灵动手,只不过是给她下了毒,若是算时辰,现在应该就要发作了。 至少,秀灵已经能够感觉得到全身都在难受了。 那感觉其实算不上有多强烈,可是怎么都没有办法给忽视掉。 利君是习武之人,触觉自然也就要较常人人来得敏锐许多,她知道秀灵这会难受,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不叫她走,也不叫她留。 这样的手法,有些四两拔千金的意思。 无论两人的处境怎么样,有一点却是始终不会改变的,那便是他们的主仆关系。 就算真的有一天自己真的因为这张脸而得到了皇帝的亲睐,也决不会改变什么的。 只因为她秀灵,没有任何背景。 莫说一个容华,便是何素那样一个女人,都可以轻易的要了自己的命。 人大约都是这样的,在某些时候,可以一瞬间就通透过来。 霍利君是什么样的人,秀灵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她们主仆相处的时间已经有三年了,这三年里,两个人算不上生死至交,却仍旧是相互的扶持。 说的夸张一点,在这深宫之中,自己只怕是只这么一个人,可以交付半分的信任。 倘若那日不是因为霍利君,她秀灵,根本就不可能留下一条命。 这回大病之后,她性情大变,似乎比以前多了一些狠辣。然而秀灵却知道,面前这个人,还是霍相府那个不招人疼却也不愿轻易害人的幺女,几乎没有人知道的十三小姐。 容华既然盯上了自己,那么或早或晚,结局都是一样的。 人之将死,很多事,却可以在一瞬间通明起来。 秀灵在利君身后咬了很久的牙,忽然间扑通一身跪倒在她面前。 那个秋天的午后,阳光晴好,在那个充满了丑陋的的方,利君的心情,忽然间轻轻的被人挑了一下。 初来这里的时候,只消一眼,她便很清楚的知道,面前这个女人不是很值得相信。 一个比主人还要漂亮的丫环,风头太过,盖过了主子这本不是件太好的事,何况霍利君一命归西,明明两个人一起被人揍,但是她身上根本就看不出来受过伤。 利君知道那天的事一定不可能问出什么来,但是就算是如此,这么一想的时候还是会觉得不怎么舒服。何况这两个人并非那种自幼相伴的主仆,关系若说亲密,其实也算不上。 只消这么一想,秀灵便已经被她除到了异已名单。 唯一让她还愿意在现在对这个女人一个好脸色的理由,大约是因为这条命必须是霍利君用命换来的。 并且在这个复杂的深宫,她甚至于只有这么一个人,还可以稍微的,使唤一番。 她非常不喜欢秀灵。 国色秀灵的姑娘,真的不讨人喜欢,还是个喜欢哭的主。 但是先前南宫胤的一番‘好意’却是在利君的意料之外的。 不得不说,秀灵这般的柔弱,居然可以扛得住容华那样一个女人的手腕,倒是让人要另眼相看了。 只是,那到底是给她看的,还是确有其事,又当作另外一说了。 因为有了这些思绪在前,所以对于秀灵现在的所为,她才没有半分的惊讶,“秀灵,你这是干什么?” 秀灵泪眼朦胧的看着利君,“小姐,我错了!” 在深宫里,其实叫一声小姐或者娘娘都是不为过的,但是霍利君身份如此的特殊。 容华下了明令的,不许任何人叫她做小姐或者娘娘,只准叫:姑娘。 倒不是想为难别人,只是这么一叫,一声姑娘就直接让她到了一种宫女的位置。 可是,禁令在前,秀灵却就这么叫出来了,只怕…… 她的眉峰一挑,眼中就有了几分厉色,“秀灵,你起来。” 秀灵却并没有依了利君的意思,还是自顾在那里跪着,仿佛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恕了自己的罪孽一般。 可是,如果真的是有罪的话,又怎么是这样就可以恕的呢。 错了…… 一句话就想要救得原谅么? 她的眼神越发的清冷,也有些为霍利君不值得。 霍相府十三小姐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利君无法得知,但是就她被人欺负成这样也不懂得反抗来看,却应该是个懦弱之人。 可是若说她懦弱,却又怎么可能身怀武功。 所以,霍相府的十三小姐,只怕是真的善良到了利君自己都无法想象的的步。 善良! 她哼了一哼,“秀灵,我叫你起来。” 声色内荏的利君,气势非常强大。 完全不同于曾经那个总是沉默却温柔的小姐,叫秀灵都一愣一愣的。 两个人整整相处了三年了,只是这几天来的霍利君变化实在太大了。大到她都有些接受不了。 秀灵愣愣的看着霍利君,“小姐!” “不是说了不准这么叫么?还有,你现在这样跪着,如果被人看到了,你是想再挨两巴掌,不同这是想看我再被人揍?” 先前何素的一句话,利君就给了她三巴掌。 那力道非常的大,几乎每一下都是钻心的痛。 只是在看多了这里的那些事儿过后,秀灵却知道,利君那样做,是在保护自己。 倘若利君不打她,而由了何素动手,自己只怕就不是挨几下,而是去掉半条命了。 她眼中一暗,立即惶恐的站起来,生怕会因此而给利君再惹来麻烦。 “说吧,到底什么事儿?”利君看到秀灵还算是能够听进自己的话,也就将声音缓和了下去。 秀灵吞了吞口水,盯着利君,却不知道如何说起。 在世人眼中,霍利君都已经是个十八岁的老姑娘了,只是…… 她才十六岁。 当时为了送进皇宫,霍相对世人皆宣称十三小姐已经十五。 其实,那时候她还是十二岁。 利君失忆,大约也是不再记得自己这件事的。 她想,自己要不要告诉她呢? 第一卷 第十章 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然后,秀灵还是咬咬牙先说了这件事。 “你是说……我今年才十六岁?” 利君瞪大了眼睛,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可是看到秀灵那一脸的认真,却又毫无理由的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虽然有些可笑,但是…… 霍利君才十六岁,是一个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利君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娃娃脸,想,难怪长了一张娃娃脸。 对年纪释然的利君,忽然间对这具身体的前主人,也就是现在的自己曾经发生的事有几分好奇。 这个女人身上,居然有这么多的秘密。 那说明什么呢? 利君的眼睛是那种很圆的猫一样的,她这样子眯起来,看上去竟有几分媚意。可是,一张娃娃脸上露出这种神色来,其实是很恐怖的。 尤其,那张脸上的几分笑意,还是那种皮笑肉不笑。 秀灵再度吞了吞口水,因为先前已经在心头想了很久,又或许是因为自己已经作出了决定,再说出这件事在心头做了一个铺垫,所以终于下了决心,“小姐,容妃娘娘想杀我。” 秀灵挑了下眉头,却没有吱心。 可是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吧,她的表情好冷。 “小姐,我真的不知道凤玉的下落啊。”秀灵的唇色青紫,那一阵疼痛忽然间好像得了什么助力一般,居然一下子化成了一把尖刀一样,直直的钻入了她的心肺,“小姐,你相信我啊。” 最后的一句话说话,秀灵已经软倒在的不醒人事。 可是即便是昏了过去,那具身子还是呈现出一种很奇怪的颤抖形状。 秀灵的衣服是那种普通的料子,并且似乎穿了很久,已经洗得发白。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让她吐出来的血很明暗的呈现出一种乌紫。 中毒了? 以前为了执行任务的时候,秀灵也是使过这种手段的,所以对这样的情况她才会一眼就看出来。 只是,总觉得很奇怪啊,秀灵不过是一个下人,到底是什么原因,居然会让一个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容妃娘娘亲自出手呢? 她刚刚想去查看秀灵的伤势,那刚刚合上不算太久的院门就再度被人撞开来。 这一回,外头的脚步声很是杂乱,利君粗略的估算了一下,七七八八的,大约得有几十号人吧。 她自然是谁也不认识的,不过那又有什么紧要的呢。 有人认识她就好了。 “姑娘,容妃娘娘说了,您深宫寂寞,这些衣服就让你代劳了,嗯,算算时辰,大约日落前就好吧。” 那堆人衣着很多样式,但是就以利君这样一个异世的眼光来看,大约也没有什么身价的。 她皱了下眉,自那些人手里闻到了很浓的味道,有那种脂粉气,也有一些很古怪的东西,是什么呢? 利君一时间分不出来,只能够木然的看着这些人根本就不等她回答一句话,居然就一股脑的挤进来,将手里的衣服俱都往她身上甩。 嘶…… 本来么,衣服什么的,就算是砸也不可能砸死人啊。所以利君一时是真的大意了,居然忘了这些古代人衣服上也会有些金属件什么的。 那张脸本来就不是很漂亮,这回估摸着,得破相了吧。 利君心想。 可是陷在衣服堆里,怎么都没有办法脱身,只能够将一大堆的怒火往心里发。 这些人…… 实在是找死。 不过找死是一回事,能不能事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姑娘,麻烦您了。”一个持着尖声的太监努力的压抑着心头的那份看热闹的心思,维持着面上该有的半分镇定,然后一堆人就那样扔完了衣服过后又如来时一般,叽叽喳喳的离去。 她大病初愈,这才半日,居然一下子就招来了这么多的麻烦,这霍利君居然可以在这样的深宫里活上三年,她到也是个奇人了。 从那些成山的衣服里挣脱出来的时候,秀灵还躺在那里不醒人事。 比起自己身边的花团锦簇,她显得有些滑稽。 可是至少,滑稽之余,自己还有气可喘。 要不要救那个女人,是一个很艰难的选择题。 救她,是在自找麻烦,可是若不救,那自己或许就负了债。霍利君因她而死,自己占有了人家的身体,若是连这么一些事情也不做的话,实在是说不过去。 可是,决定救秀灵是一回事,决定要救了,要怎么救,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自己所在的那个世界,毒药更多的是存在于实验室里头,基本上,她只会用毒药杀人,要想救人…… 她唯一能够想到的,便是那个叫秦南的男人。 秦南……秦秀灵。 凭利君的直觉,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有着某种关系。 这么一想,利君就决定去找他。 只是…… 回头看了一眼秀灵,她只能够期望自己离去的时候不会再招惹上什么人来了,可是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她还是搬了些衣服将她给遮挡起来。 利君来到这个世界,第二次走出这个院子。第一次,是被南宫胤拎着在空中飞来飞去,根本就没有机会看看外头的样子。 第二次,便是现在。 利君以为,这里好歹也是皇宫,一定是不一样的吧。 可是推开院子过后才发现,这里居然有些像自己曾经在无聊之时参观过的那些苏州园林,说的直白一点,根本就是连那些园林都不说。 她对这个后宫根本就不熟悉,也不认识路,要想找到秦南就必定要有人带路。 这个时候,她一心想着要找到秀灵,也不会再有时间去想自己好歹也是一个妃子,就这样大刺刺的上门,会不会让人有心人抓到什么把柄。 利君在院子外头转了一圈就发现这里的位置有些奇怪,自己如果这么四处乱找的话,只怕不会有什么意义的。 她想了想,手脚利落的推开了自己身边一间同样规格的院子的大门。 不能怪利君,她发现这外头的院子每一个都是一样的规格,如果知道的,以为是后宫要不知道的,搞不好会就以为这里是什么高级监狱了呢。 吱呀…… 首先落入利君眼睛的,就是两个太监,衣衫半退,面前放了一只极大的桶,似乎有要洗澡的打算。 听到这个很不和谐的声音,回过头来,然后就愣住了。 现在才是大午后的,洗个毛线的澡啊。 幸而利君是个接受能力比较强悍的姑娘,倒也不觉得这两个这个样子会有什么事,但是还是很不怎么高兴的皱了下眉头,“那个,我想找秦大夫,应该怎么走?” 利君在这后宫之中,名气其实真的不很大的。 大约除了皇帝过后,就属她比较有名气了。 没办法,这么一个顶着贵妃头衔却身份氏下的女人,又居位在这后宫最外围,不出名也难啊。 那两个太监都是洗衣房的管事,年纪不算很大,只是因为进来过后极会做人这才谋了个小差事。 平时都是只有他们看到利君的时候调戏调戏欺负欺负的,哪里会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日呢。 这个女人是真不知道羞耻还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人正准趁着这天好难得有闲泡个热水澡呢,她那样站着,找死呢么? 再说了,他们虽然只算得上半个男人,那好歹也是男人啊,这样半露不露的,她也不知道避避,果然是个让人讨厌的女人,真是被欺负了也活该的主儿。 那两人这么想着,眼也横起来,稍为矮些的那位才松了衣带,看利君丝毫也要避忌的意思,只能够冷声提醒,“先把门关上,没见我们正准备沐浴么!” 那声音倒是不尖,居然还是个变声期的,嗄嗄作响,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利君为自己的发现感觉惊奇。 看到身后的院门,并没有要关上的意思,“你们只要告诉我怎么走就好了,我找秦大夫有急事。” 秀灵还中着毒倒在那里呢,能不急么! 她是挺急的,可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皇帝不急太监急。 现在却是反过来了,那两太监互相对看了一眼,那个早先已经褪掉一半衣衫的男子立即就横了眼睛,“你告诉她去。” 这么一说,那矮的就朝利君走过来。 一边走一边还在结腰带,根本就看不出情绪,但是利君还是从这人的步子上看出了些不明意味,所以在这人上前的时候,就留了神。 那人站在利君面前的时候,居然不比她真高出多少,因为身高相差无几,想要俯视就成了一个笑话。 所以那人很是欠揍的歪着眼睛看利君,“不知道规矩么?” 明明是想要表现出自己的身份是要高人一等的,哪怕是她这个贵妃娘娘也一定要给几分颜色的意思,可是他做出那样的动作来,就是让人觉得好笑。 利君这人不怎么喜欢委屈自己,自然而然的就笑了。 “哈哈……你还是先告诉我吧。” 该死的,这的方也见得着有喜剧天份的,真TM不容易。 可是,利君却不知道自己那一笑居然彻底的惹怒了这两个人,“真是不知道规矩,一个连宫女都不如的身份,还想装什么高贵。你……立即给我跪下,然后磕头道歉!” 这两个人,很清楚自己是霍相府的十三小姐,是大金皇朝的成妃娘娘,身份本该是与容华一样高高在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