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归去 冥空国、隐印国、兰雪国、星辰国,这四个国家是这世界之上最为强大的国家,他们共同联盟,又相互制衡,以此形成了四足鼎立之势。 四个国家名争暗斗,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互相攻击,而同样的,在这四个国家之下又有一群江湖人士,他们自成各派,形成了一股新的势力动撼皇族宗室。 在一片小树林之中,一名身穿绿衣白漓裳的女子正梳理着头发,她有着一双明亮眸子,身材似柳枝,容颜绝美,皮肤雪白,此人叫蓝童芯,是星辰国的公主,但同时她也是一名江湖女侠。 而蓝童芯旁边有另外一个举止端庄,模样秀丽的成熟女子看着她,“芯儿,你给我的感觉真奇怪了。” “媚姐姐,怎么好好的说这些话?” “感觉你和我们并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你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武功了得,而且还懂得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这让我感觉稀奇的很。” 听得女子所说,蓝童芯不由笑了笑,在蓝童芯面前此人名字叫云媚,是星辰国大学士的女儿,长得柔弱如水,美丽如花,听得她评价自己古怪,蓝童芯也不觉惊讶。 蓝童芯前世是二十一世纪的一名普通女人,因为一次车祸而莫名穿越过来,再世为人,她来到了皇族并成为了公主,虽然从小生在宫廷,但思想还停留在现代中,所以这才会给周围的人一种奇怪之感。 “媚姐姐,你说我奇怪,我反而觉得你奇怪了。” “为什么?” “你武功也不低,明明可以反抗你的几个姐姐,但却是忍受欺负。”蓝童芯这一句话,一下子戳伤了云媚的心,云媚在家中数到二位姐姐云兰美、云兰和的欺负,甚至被她们二人下毒毒害,不过好在蓝童芯的师兄蓝童芯出手相救,这才没事。 如今虽然安全,但云媚现在回想起来依旧心有余悸,“我和她们同是姐妹,我也没有想到她们会出手下毒。” “不过乾儿会帮你讨回公道,他这个人啊,就是认死理,若是遇上这种不平的事情肯定会出手相助的。” 蓝童芯所说的乾儿,指的是蓝童芯,他和蓝童芯一样拜同一个师傅,两人同门修炼多年,感情友好,而他们的师傅则是声名鹊起、闻名于世的神医东方西贤,师娘则是昔日阅莲教四大护法之一的夏牡,又称为夏牡。 在二老的门下修炼,蓝童芯、蓝童芯两人的武功自然不弱。 云媚知道蓝童芯、蓝童芯两人为自己的付出,深表感激,随后两人齐齐起立,准备与蓝童芯他们汇合。 蓝童芯、云媚两人所处的是一个小湖边上,他们这一次是要赶回他们的庄园中进行休息,接下来再去云媚的府中为她讨回公道。 当二人来到一处覆满黄叶草地上时,一名年轻男子正好看了过来,他一双锐利眼眸,身形飘逸迷人,穿着蓝鹤白袍,气质冷俊不凡,此人正是蓝童芯。 而在蓝童芯旁边,是一名穿着桃花红服的性感女子,她叫莫喜,与蓝童芯一行人同路,只不过由于受到云媚二姐妹派出的手下追杀,她受了伤,而蓝童芯正在为莫喜包扎伤口。 云媚看着蓝童芯、莫喜两人,心中微有触动,想起了自己的弟弟云天,云天,昔日两姐妹那一慕和谐相处的光景正如蓝童芯、莫喜两人一般。 但就在这时候,一道冷哼声音忽然响起,蓝童芯闻声看去,却发现是77,她穿则淡紫色兰花裳,长发系成鱼骨状,容颜美艳,她是蓝童芯的朋友,因为曾经被蓝童芯救过所以一路之上一直跟着过来。 而且然星的妹妹寂星和兄长冷星两人都因为中了剧毒而昏迷,所以她需要和蓝童芯、蓝童芯一行人回到芯文宫内疗养伤口。 芯文宫是蓝童芯、蓝童芯两人的师傅师娘所建,此宫在四国各地都有开设。 不过了,然星对着蓝童芯一直都有多少敌意, 因为然星对着蓝童芯一直都生出了爱恋之情,很自然的就把蓝童芯想成了情敌。 同样的,她对于云媚一样没什么好感,如今一行人身处荒野郊外,也是因为帮助云媚脱离困境才造成这样的地步,若不是她姐妹派人追杀,现在她们早已经到了长卿山上。 蓝童芯、云媚两人自然感觉然星的敌意,但是现在这种情况需要大家团结在一起,所以这才没有发话说什么。 蓝童芯随后径直来到蓝童芯身前,却发现莫喜已经脱开了半件衣服,光滑皮肤暴露在外,而蓝童芯则旁若无人的为她上药,这引来了蓝童芯强烈的嫉妒心。 “乾儿……” 一句话喊去,可惜蓝童芯却没有半点回答,此刻蓝童芯真的生气了。 “我说了你不要无视我啊!”蓝童芯没有等到回答,却见蓝童芯又继续给莫喜包扎,顿时心头不知是悲是怒,身形一动,却是拂开了莫喜的手臂,俏生生立在猝不及防的白乾文面前。 于是,白乾文面无表情的脸,还有墨玉眸子里的哀伤,一览无遗。 不过一瞬,白乾文便别开了脸,启唇:“喜喜,你可有受伤?”薄唇之中吐出的却是这般言语。 她伸出的手,也是向着被推开的莫喜方向。 “白乾文!”蓝童芯伸出手去,狠狠地将她的身子掰向自己的方向,“你回答我!” 她的举动,似乎谁也没有料到;她的语调,已经哽咽沙哑。 白乾文却仿佛无动于衷,只是伸出的双手收回了身侧,无力地垂下,玉一般的面容上,表情似悲似泣,又似笑似喜。 蓝童芯呜咽两声,却是忽然伸手拥抱住她…… “我不知晓你与媚姐姐打了那样的赌,若、若是知晓了,我……”过去蓝童芯曾经和云媚打赌,若是能救她出来,她就要坚强的活着,但蓝童芯却不知情,结果却坏了蓝童芯的好事,甚至差点弄的云媚自杀,此刻看着蓝童芯对自己态度,想着他肯定是生气了。 “若是知晓,你又当如何?”忽地响起然星的声音,依旧那般冰冷,不留情面。众人望去,依旧一袭大红衣衫的然星冷着一张俏脸,站在不远处看着这里。 “还请然星姑娘说话留些情面。”云媚忽然走上前两步,出声道。 “哼,云小姐也真是女中豪杰,惹祸的本事倒是一流,挑拨离间的本事也同样不可小觑啊……若非是你,芯文宫岂会被围,公子与小姐又怎么会走到如今这地步!”然星却丝毫不将云媚的话看在眼里,口中依旧毫不留情。 “……”云媚语塞,确实,然星说的句句在理,之前她一心怨恨白乾文,连带着将这些事情全部忽略了……如今的心境再想起来,她也不得不认同然星的说法。 见自家姐姐低下头去,一脸颓丧模样,云天看不过去了,然而不待他上前,却已有声音淡淡响起,抢在了他前面。 “……然星,你何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 沉默许久的白乾文,终于开口了。 “公子,我……”然星一顿,垂了脑袋,道,“是然星逾矩了,请公子责罚。” 白乾文却没再理她,而是轻轻挣开蓝童芯的拥抱:“冷星与寂星需要医治,我们先回去罢。”她道,“然星。” “是,公子。”然星垂首领命,与寂星一起将还在昏迷的冷星搬上了来时乘坐的马车,也幸而来时几人坐了两辆马车,才不至于过于拥挤。 东方西贤前一段时间因为云媚的毒长时间住在容园,这毒一解,他自是回了雪见城里的墨寒别馆,考虑着过几日便去跟白乾文蓝童芯说一声,而后就带着自家娘子回青竹山一趟,至于云媚的毒究竟是谁下的狠手,他也不甚关心了……白乾文回来了,想必此事定会很快便水落石出,倒是另外一事,他十分在意。 只是他尚未出发,便迎来了身受重伤的冷星。 “唉……最近这到底是怎么了?”有些无奈地感叹自己这几日见到的伤患数量,东方西贤认命地扛着冷星进了药庐。 门被关上,下一刻又被拉开,南宫老头儿探出脑袋:“喂,小女娃娃们有什么事情就快点去解决,不要都摆着一张怨妇脸,老头儿不喜欢!” 在门外的几人都怔了一下,白乾文便轻轻作了一揖,道:“让师傅费心了。” “知道就好!”某老头无趣地撇了撇嘴,砰的关上了房门……要知道白乾文回来那几日,芯儿那丫头成日地低气压,阴云密布,不管他怎么撩拨,那丫头都半点不理,这让他很是郁卒啊……要知道在如今他在园娘心中的地位直线下降的情况下,也就只有偶尔逗逗芯儿丫头还有点乐趣了…… 眼见着房门关闭,白乾文轻叹一口气,道:“云小姐,请随白某来。” 云媚一怔,倒没想到她开口是点了自己的名字,不过也没什么可以推脱的,毕竟她也需要好好道歉才是。想到这里,她便点点头,道:“那么,也请小芯与我们一同吧。” 白乾文本是背对着她,此刻闻言,脊背却明显地一僵,良久,在蓝童芯与云媚的注视下,她轻声道:“也罢,芯儿你也……一同来吧。” 于是,丢下院中众人,蓝童芯、白乾文、云媚先后走了出去。 长卿山的芯文分宫里,立乾居中有一处千荷池。在这占地远不如芯文分宫的墨寒别馆里,也同样有一片碧绿池水,名莲池。莲池之中,有一座八角飞檐的凉亭,外人看来,那凉亭孤落于池中,与岸并无回廊相连。事实倒也并非如此,只是蓝白二人皆是习武之人,轻功又尽得东方西贤与上官邪真传,自岸边至亭中的十数丈距离,不过片刻功夫。 当下白乾文对云媚道了一声:“云小姐,得罪了。”便伸臂一揽,足尖一点,飞身而去。 蓝童芯也自然紧跟其后。 云媚只觉得耳边有呼呼风声,再一恍神,便已经脚踏实地,落在湖中八角亭里了。 “果然我也很想学……”小声嘀咕了一句,云媚才发现亭中石桌上已经备好酒菜,想是白乾文一早便打算来这里了吧。 蓝童芯自然也看见了石桌上的酒菜,只是她即便再爱这些东西,此刻却也都没有心思:“乾儿……”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说什么也,都是徒劳吧。 “坐吧。”白乾文一拂衣袖,率先坐下。见她如此,云媚便也拉了蓝童芯一同坐下。 白乾文见她们坐下,唇角缓缓露出一丝笑意,抱拳道:“云小姐病愈,又适逢生辰,白某特备酒席一桌,聊表贺意。” 第一卷 第二章 治疗 云媚看了看石桌之上的东西,也确皆是她平素喜爱的食物,心里稍稍有所触动,便迎上白乾文的目光:“让白公子费心了。不过……” “虽然我也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古人,但白公子,你我知交,何必如此拘谨呢?” ……知交? 白乾文的表情微微一滞。 云媚轻笑道:“日后我随小芯唤你乾儿,你也随小芯唤我媚姐姐,如何?” ……她方才已经想清楚,前世恩怨不续此生,也可能真的是巧合。就算她不觉得有如此可能,却也还是想相信。若按此生来算,那么白乾文对她可算是有过数次救命之恩,她再牢牢攥着前世恩怨不放,确有些不讲道理、恩将仇报了。何况……此番白乾文与蓝童芯的矛盾,或许真是她所引起的也不一定。 云媚起身,拿了酒瓶为白乾文和自己斟了酒,放下酒瓶,端起酒杯向白乾文道:“过往一切就全当过眼云烟,我们重新来过。” “我们依旧是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既然如此决定,就不会后悔,所以如果你决定接受我的提议,也别再迟疑。”云媚端着酒杯,不施粉黛的清秀面容隐隐闪着温暖的光芒,“白乾文,我想清楚了,你也不是幻听了,不要摆出这样一副呆呆的表情,被你那些个宫众看到了,又要说我欺负他们的公子了。”说到最后,已是带了一丝调侃之意。 白乾文呆怔在原地,良久,在云媚笑意盈盈的眼神里,执起白瓷酒杯,和云媚的酒杯轻轻碰到了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才下定决心独自一人走到底,默默背负一切,悄悄离去。可是今日,云媚便面对着她,笑得如此温暖,对她伸出了手。 ……她该如何? ……在大脑依旧一片空白的时候,身体便自顾自地做出了反应。 ……呵,原来,她还依旧有着留恋,依旧不想放弃,依旧奢望着……救赎。 ……今日这一切,是那人的意思么?给她希望,又推到悬崖边;再一把拉回来,那么下一次,是不是便是将她彻底推下万丈深渊? ……既然是已经注定的命运,那么,在那一刻到来之前,还能够享有这样的温暖,她是不是应该说一声“多谢”? 喝下酒的白乾文就这样坐在石桌边,忽然就自嘲般地笑起来,她抬手以袖掩面,却有笑声低低地,闷闷地,钻了出来,散在空气里,如同悲泣。 蓝童芯只觉得仿佛有一只小手攥住了自己的心脏,越攥越紧,疼得她不能自已。猛地拉下白乾文半掩着面的衣袖,蓝童芯低低道:“乾儿,你……别笑了。” 白乾文抬眸望她,忽然收了笑意,只是唇角还残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痕。她忽然侧身,伸手揽过蓝童芯,拥入怀中:“对不起,芯儿。” 她将脑袋抵在她的肩上,表情隐没在蓝童芯的秀发间,声音低低的,闷闷的,带着一丝歉疚:“对不起,芯儿……” 蓝童芯以为她是为这几日的故意忽略而道歉,可其实,真相如何,也只有白乾文一人知晓了,只怕这个时候的“对不起”,到底是她为了什么而向她说的,会永远地成为一个谜吧。 云媚在一边看着相拥的两人,轻笑道:“唔,虽然我不是很想煞风景啊,可是……我饿了哎。” 白乾文松开蓝童芯,面上的笑意浅浅淡淡,却真实地让人只觉温暖:“那么,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嗯嗯,这个主意不错!”了却心事的蓝童芯又恢复了欢乐性子,当下拍手道,“我们来行酒令吧!” 云媚好笑地瞅她一眼:“就你那点酒量,行酒令只怕不过两巡,你就醉的不省人事了。” 白乾文却道:“行酒令倒也不是不可,不过……我有更好的点子。”她轻笑,站起身来,走至八角亭的其中一角处,在漆红的木柱上敲击了几下,只见需两人合抱粗的柱子上打开了一个长约一尺、宽约七寸的暗格。白乾文伸手将暗格之中的东西取了出来,只见那是一个用蓝色锦缎包裹仔细的东西。 “唔,就是这个。”将手中东西递与云媚,白乾文唇角泛起温和的笑容,“生辰快乐,媚儿。打开看看吧,也省得芯儿心焦。” “这、这是……”不曾想到自己还能收到礼物,云媚迫不及待地打开,随即呆怔在原地。 ……手中捧着的,是一把古丝琴。 状如葫芦,琴身乳白光滑,琴弦细若牛毫,触手生温,泛着晶莹的光泽。配以一根同样材质的琴弓。 “这不是……小提琴吗?”蓝童芯惊讶地道。 白乾文微微一笑,道:“在这里,叫做‘古丝琴’。”她随手关了亭柱上的暗格,“媚儿,不妨试试?” 云媚听得白乾文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激动地点点头道:“嗯嗯!” 这是她第一次,露出这般快乐的表情。 白乾文在心中微叹……前世沐夜便最爱小提琴,她多少是知晓的。是以她无意间翻阅柳盈置办的那些个孤本藏书时,在一本《乐器索引》之上偶然瞥见这形貌及演奏方法与小提琴极为相似的古丝琴时,便暗暗地记下了…… 迨至后来无意间听坊间流传着冥空国有一乐师除擅谱曲之外,还擅制存世极少的古丝琴时,便暗暗地记下了。不过断魂谷中有制作古丝琴的佳材却是她花重金从聆风居买的消息了……既是要送媚儿礼物,那便一定要送最好的。就算是……宽慰她自己的心也罢。 她是这般想,也是这般做的。 且说云媚得了古丝琴,甚为欢喜,又听得白乾文要她试一试,她便手执琴弓,轻轻地在琴弦之上划了一下。 悦耳悠然的音符浮了出来,似乎是从古丝琴的琴弦之间浮动出来,又似乎是从莲池的碧波之中跳跃出来,携着一丝清凉的气息,围绕在三人身边,如丝如缕。 不过短短一段曲子,蓝童芯便已经听得如痴如醉,待余音了,她便兴冲冲地挪到云媚身边,笑眯眯地道:“果然媚儿最厉害了!” 云媚听了,面上一红,笑道:“这么些年没碰了,早就生疏了……再说,你不是一直唤我‘媚、姐、姐’的吗?怎么突然就改口了?” 蓝童芯可爱地摇了摇小脑袋,依旧笑得一脸灿烂:“因为乾儿她叫你媚儿嘛,我再喊你媚姐姐,不是显得我最小吗?明明乾儿最小的说~!” 云媚听了这理由,倒是有些无语……若真要白乾文对着她唤“媚姐姐”……这念头甫一出现她便全身发寒,果然还是算了吧!无奈地摇了摇头,她颇为无力地道:“随你了。” “嘻嘻,不过‘媚儿’,好像黄蓉的‘蓉儿’哦,哈哈,你以后是不是要找一个‘靖哥哥’呐~”蓝童芯笑着调侃,言谈之间,似乎是还记得前世的某些东西。 云媚没好气地白她一眼,道:“我没记错的话,小芯,你貌似是星辰国的公主吧?哼哼,到时候你那皇帝老爹给你来一个什么指婚,让你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看你怎么办!” 云媚原本也只是玩笑,却不想她此言一出,蓝白二人皆是变了脸色。她一顿,随即小心翼翼地歪头问道:“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白乾文道:“芯儿尚未及笄,目前应是不会被指婚。”顿了一下,她将手中握着把玩的象牙筷子放下,“只是,也不排除媚儿你说的这个可能性。距离芯儿及笄还有数月余,若是这一段时间四国适婚男子都已有婚配,那么就暂且不用着急此事了。只是……” “四国达官贵胄中,适婚男子可谓数十人,从地位上来说可以配得上芯儿的,星辰国有京都四公子,隐印国有新皇和景王,兰雪国有数位皇子,就连冥空国的太子,东宫之位也依旧空悬。”一只手曲着手指在石桌边沿敲击着,白乾文的神色愈发严肃冷淡。 “呃,我可不是故意的,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云媚见蓝童芯的脸色愈发黯淡,急忙安慰起她来,“唔,不过你皇帝老爹不是很疼你嘛,而且你外公不也很疼你嘛,你不想嫁人的话跟他们说一下,总能说通的。” “可是……”蓝童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口想要反驳云媚的话,却一抬头看见了她担忧内疚的神色,到嘴边的话,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了。 “无妨,还有数月余的时间。”白乾文忽而轻笑道,“何况按照你爹爹宝贝你的那个劲儿,估计他恨不得把你留到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年岁呢!” “我才不会嫁不出去呢!”蓝童芯一听,顿时炸毛,“我这么年轻漂亮美丽温柔可爱善良,才不是老姑娘!” “哈哈,即便是做公主,小芯你这自恋的毛病还是一样不改啊!”云媚掩唇笑道,“我现在倒真担心以你这副性子,真没有几个皇亲贵胄敢娶你呢!” “喂,云小媚!你也嘲笑我!”蓝童芯不满地一扭脸,“我一定会找到一个心甘情愿娶我的人!哼哼,到时候让你看看我如何驭夫有方!” “……” “……” 白乾文和云媚看着莫名其妙就斗志满满的蓝童芯,皆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然而唇角眉梢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不去。 ……若是知晓她早日放下前世恩怨可以换来如今这般温馨的相处,她一定会早日放下的。 第一卷 第三章 还好有你 云媚这样想着,目光又投向对面那一袭白衣的挚友。 是的,挚友。 就算前世抱憾而终,这一世,她却依旧遇上她,这或许,也算得上是一种缘分。那么既然老天给她机会重拾这缘分,她又为何拘泥于过去呢? 看着现在这样的蓝童芯与白乾文,或许……这就是她此生最大的追求了。 ……三人行,其乐莫大焉。 蓝童芯、白乾文、云天,这便是她此生要守护的,她一定会好好守护。直至某一日,她们都老了,还可以像这样坐在亭子里,摆上一桌酒席,把酒言欢。 ……这就是属于她白乾文的光芒,属于她白乾文的救赎。 白乾文一手执着酒盏,酒盏之中的液体轻轻摇晃。 这样的时光,每一刻,都是她最大的财富。 不过,带回莫喜,倒果真不失为一步好棋。执着酒盏的少年将杯子轻轻送至唇边,笑意阑珊……这兰雪的玉壶春,也算不错了。 三人在亭中又说笑了一会儿,意兴正浓之际,然星忽然自池案飞身而来,对于所见似乎十分震惊,还有一丝不甘。然而却也不是不曾预料过,是以稍稍一顿,便向白乾文行礼道:“公子。” “想来,人应该已经请到了吧。”白乾文了然地微微点了点头。 “是,公子吩咐的人,已经全数带到。”然星道,“公子是否现在就要……” “唔,早些处理也好。”白乾文抬手打断了然星的话,又对云媚和蓝童芯道,“芯儿、媚儿,我去处理一点事情,你们若是累了,便先回房去休息吧。” 云媚点点头,道:“你去处理你的事情,我再给小芯弹一首曲子。” 白乾文微微皱了皱眉,复又释然道:“那好,若是要出亭子,便唤一声回星,让她带你出去。” “喂,乾儿,我也可以带媚儿出去的好不好?”蓝童芯不满道。 白乾文轻笑,语气中虽有调侃,更多的却是宠溺:“若是你带她出去,只怕你们两个都要掉进池子里。” “什么嘛,乾儿,你这是小瞧我!”蓝童芯嘟起嘴巴,在原地跺了跺脚,忽然就一手揽了云媚的腰,足尖一点,向亭子外飞身而去。 事出突然,云媚吓得尖叫。这一叫不要紧,却吓了蓝童芯一跳,提起的气在半途就散了,于是在离岸边还有不到五尺的距离处,二人齐齐尖叫着下坠。 噗通一声,二人掉进了池子里。 莲池水不到三尺深,掉进池子里的二人惊惶了片刻便都反应了过来,一时倒也无甚危险。 “啊啊我就说……”云媚眼珠儿一转,在水里一边撩水泼向蓝童芯一边抱怨道。 蓝童芯被泼得满面是水,也不懊恼,嘻嘻一笑道:“还不是你叫得那么大声,不然我才不会掉下来呢!”她嘴上说着,手中也不闲着,从身边掬了一捧水回泼向云媚。 “啊蓝童芯,你居然泼我!”云媚尖叫着被泼了一身水,当即不甘示弱地又泼了回去。 “哈哈,那可是你先泼我的!”蓝童芯侧身躲过云媚泼过来的水,哈哈一笑,“再说了我可是会武功的哟,媚儿你泼不到我的!” “有本事你别躲呀,啊,站住!别跑!蓝童芯,看我不把你泼成落汤鸡!”云媚见蓝童芯转身向岸边跑去,忙叫道。 “嘿嘿,不跑?我不跑等着你来泼我呀?我又不傻~”蓝童芯嘻笑着几步爬到了岸边,虽然衣衫大都湿透,却还是掐着腰得意地向还在池子里的云媚做鬼脸。 “哼,会武功了不起呀!”云媚这时也到了岸边,手脚并用地翻过了岸边的白玉栏杆,拢了拢脸颊边湿透的发丝,向得意洋洋的蓝童芯道,“果然还是乾儿可靠一点,下次我再也不敢让你带着我了……” 蓝童芯还想说什么,忽然就被兜头罩了一件白色外衫。 白乾文淡淡的声音响起:“芯儿,你身上这件衣服,日后别再穿了。” “什、什么啊。”蓝童芯本欲和云媚争论,突然被白乾文打断,顿时有些不快,把脑袋从外衫中探出来,看着那个只着中衣的白衣少年,不满地嘟着嘴道,“乾儿都怪你乌鸦嘴啦!” “把衣服套好。”白乾文丝毫不理她的抗议,道,“媚儿,你们衣服都湿了,还是先回房去沐浴一下,换身衣服吧。” “这个是自然。”云媚细看之下也明白了白乾文为何会脱了外衫给蓝童芯罩上……蓝童芯今儿穿的是一袭紫纱衣,白日里自是看不出什么,这一湿,布料全贴在了身上,兼之纱质布料薄透的特性……方才她只顾着取笑蓝童芯,倒是没怎么将注意力放在蓝童芯的身子上。不过白乾文倒是及时注意到了,除了外衫给她罩上。 “然星,吩咐丫鬟们去准备吧。”白乾文吩咐道,随即对云媚道,“那么,我先去正厅了。”见云媚点了头,白乾文便拂袖转身,向着前厅而去。 “干、干嘛啊……”莫名其妙被云媚拉扯着要回房沐浴换衣的蓝童芯不满地嘟囔着,“我还想去看乾儿要见什么人呢!” “你呀!”云媚无奈地点了她的鼻头一下,“你自己低头看看!”伸手指了指她尚未遮盖完全的身子,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这孩子什么时候都需要照顾。白乾文思虑之周全,倒是她所不及。 蓝童芯低头,瞅了瞅,忽然就反应过来,忙扯了扯白衫盖住露出的那一片身子,红着脸对云媚道:“媚儿你个色狼!” “……”云媚扶额……她就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都抓不住重点! “还有乾儿,哇,你们两个都是色狼!”蓝童芯一路大呼小叫地被满头黑线的云媚拉回了房间。 墨寒别馆前厅。 白乾文半途折回自己的立乾居找了件外衫套上……即便只是去处理些事情,到底不能只穿着中衣见客。 这一折腾,便已经入夜。 前厅的门大敞着,白乾文自顾自地抬步踏了进去。 “公子。”厅中的兰星与紫星见到她,便垂首行礼,唤道。 这兰星与紫星便是原先阅莲教的护法金桔和紫罗兰。当日在百里雾林阅莲教一战,金桔虽是被血柒重创,事后却蒙园娘善心,东方西贤妇唱夫随,自然伸手施救,这过去许久日子,终是养好了伤,出色地完成了她吩咐的第一件事情。 看到厅中正襟危坐的几人,白乾文对兰星和紫星点了点头,道,“辛苦了。” “公子,那个……”金桔忽然抬眸开口道,似是有什么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其他事情容后再说。”白乾文唇边泛起一丝微笑,径自走到厅前的高椅处,拂袖坐下,正色看向厅中自她出现便一直屏息凝视的几人。 “云兰美、云兰和。”白乾文开口,语气淡淡,唇角笑意浅浅。 “你、你……”被点名的两名女子互望一眼,较年长的云兰美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抓我们做、做什么?” 白乾文唇角笑意更深,隐约可见一丝邪佞:“云四小姐、云六小姐,你们觉得,白某抓你们来是做什么?” “我们怎么知道!”云兰和大叫一声,面色虽白,却仍自逞强作势道,“快点放了我们,不然被爹爹知道,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呵……”白乾文忽然掩唇轻笑。 笑声虽低,却含着莫名的冷意,顿时厅中几人生生觉得如处冬日,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云兰和似是胆大些,道:“你笑什么?!” 白乾文也似乎笑够了,放下掩着唇的手,她墨玉般的眸子泛起冷冷的光来,冷冷望着堂下挤在一起的云氏姐妹:“敢对媚儿下手,倒也算有几分胆色。”她忽然抬手,手肘撑在一边的茶几上,托着自己瘦削的下巴,唇边笑痕延展,泛出一个邪肆的弧度,“到底‘花无百日红’是一种什么样的毒药,你们要不要亲自试一试?” “什、什么‘花无百日红’,我们没听说过!”云兰和犹自强作镇定,然而惊惶的神色和颤抖的语气却出卖了她。 白乾文似乎料到她会这么说,也不答话,只是将目光转向一边早缩成一团的男子:“云齐?” 被点名的男子猛一听见自己的名字,抖得更厉害了:“我招、我招,都是这两个女人的主意,是这两个女人唆使我的!除了从钱庄挪了银子雇人之外,我什么都没做,这是真的,大人,大人慈悲,大人饶命!求大人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大肆叩拜,丑态毕露。 “闭嘴,公子还未问你话呢!”兰星正站在他旁边,不屑地踢了他一脚,喝道。 白乾文摆摆手,面上依旧一片邪肆笑意:“这云家的男儿,还不如女儿,真是有意思。不过……我何时说过要你招什么了?” 云齐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白乾文,却听她道:“似乎媚儿在云家时,你经常带头欺侮她?” “这、这……” 白乾文挥了挥手:“兰星,这人看着心烦,留下他一只手和一只耳,赶出去吧。哦,别弄脏了我的地方。” “是,公子。”兰星垂首领命。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不要啊……”云齐惨叫着被兰星拖了出去。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云家姐妹和余下两人皆是面色惨白。 白乾文似乎对他们的表情反应颇为满意,唇角笑意盎然,却怎么都让人觉得心惊。 “公子,然星回来了。”然星此时走进正厅,盈盈一拜道。 “嗯,媚儿与芯儿,不曾伤寒罢?”白乾文依旧一手撑在一旁的茶几上,眉眼之间皆是风情。 第一卷 第四章 活着的理由 然星似乎对这样的白乾文颇为陌生,愣了一下之后才道:“是,二位小姐皆无大碍。” “去将莫喜叫来。”白乾文吩咐。 “是,公子。”然星垂首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将莫喜带了来。 “公子,叫我来有什么事吗?”莫喜有半日没见到白乾文了,心底虽有些不满,然而却在看见她的一瞬间就消散不见,看见厅中或跪或站地多了许多人,不禁好奇道,“咦,这些人都是谁啊?” 白乾文向她招招手,道:“来,喜喜。” 莫喜依言走过去,站到她身边。白乾文抬起纤细的手,指向堂下几人:“我记得,你除却御蛇,还会下蛊?” “嗯。”莫喜点点头,道,“是这些人惹你生气吗,公子?那喜喜帮你杀掉她们吧,小黑都有好几天没有尝鲜了,害得我每天都只能喂它菜叶,这样下去小黑会营养不良的。”她抬起手臂,露出白皙手臂上缠绕着的黑佾蛇,侧身,歪着脑袋向白乾文道,“公子,把这些人送给喜喜吧~” 堂下之人看见黑蛇,顿时脸色大变,云兰美已经缩在云兰和身后,低声啜泣起来。 白乾文抬眸:“这些人可不能死,毕竟是媚儿的血亲。”顿了一下,“不过,对媚儿下‘花无百日红’之时,你们就该做好准备……胆敢做出如此狠毒之事,就要做好承接后果的准备。”她抬手抚了抚莫喜的脑袋,道,“我记得,有一种失心蛊。” 莫喜眯着眼睛想了想,道:“公子是说那种每半月便体会一次蚀骨剜心之痛的‘失心蛊’?唔,我也会炼这蛊是没错,可是这样不会太便宜她们了吗?” 白乾文没有作声。 “她们是要把云小姐变成一个老婆婆啊,要不,用‘欺容蛊’吧!”莫喜兴致勃勃地提议道,“不是常有人说,容貌是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东西吗?那我就把她们的容貌毁了,看她们还敢不敢对公子的朋友下手!” 白乾文轻声笑了:“随你喜欢吧,不过,不许弄死了。”她摆了摆手,道,“注意别让芯儿和媚儿知道。” “你、你们怎么敢?!”云兰和早吓得花容失色,之前的强作镇定早已不见,“我、我和姐姐是云文弈的女儿,你们,你们……” “云文弈?呵……原本我可没打算找你们算媚儿之前所受虐待的账,这次可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的。”白乾文眸泛冷光,“我劝你们回去之后最好和云家的人说清楚,再敢对媚儿动什么心思,哼哼。” “难道还要送她们回去吗?”莫喜却是不愿意了,“我还想多折磨她们几天呢,公子你又不许我用宫中的人试验……” “云家那两个明日便送回去,不过,另外两个……”白乾文的眸光转向余下的人,“随你想怎么样好了。弄死也无所谓。”说完,她不甚在意地站起身,“紫星,我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都办妥了。”紫星走上前来盈盈一拜,“想来明日城中便会有云家闹鬼的流言了。” “嗯。”白乾文微一点头,道,“派人看住云家各人,若再有什么小心思……便一把火烧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紫星领命而去。 抓来的人皆用药废去武功卸了力气,是以莫喜唤了几名宫众过来,帮她把云家姐妹和余下两人拖去了她自己的小院子。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每日都能够听到从莫喜的夭然苑里传出来的惊怖惨叫,一时之间几乎所有宫众见了莫喜皆是远远地便绕道而行,如非迫不得已,也绝不去夭然苑。 当然这是后话了。 待莫喜也带着战利品离开之后,正厅里除了白乾文便只留下了然星。自方才白乾文便注意到然星欲言又止的奇怪态度,此刻便出言问道:“然星,你有什么想说?” 然星一怔,随即明白她看出自己的异常了,顿时心中有悲有喜,喜的是她家公子并非完全不关注她,悲的却也是她家公子对她的关注也仅限于此了。 “公子为何……”然星吞吞吐吐。 白乾文似乎心情颇好,道:“我如何?” 然星上前一步,道:“公子原先并非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为何今日对待这些人……”她方才去唤莫喜时,路遇拖着云齐的兰星,便交谈了两句,才知晓白乾文之于云齐的处置如何。那一瞬间她心头惶然,迫不及待地叫了莫喜回去想要问一问缘由,却在踏入前厅的一瞬间望见白乾文唇角邪佞的笑容,陡然心惊,甫要出口的问话却再也说不出,一直等到了方才。 白乾文似乎没料到她问的是这个,怔了一下,才冷冷道:“我处事如何,似乎与你无关罢。” “然星并非有意……请公子恕罪。”然星立刻便察觉到白乾文语气变化,忙垂首请罪。 “哼,若想用武林之道来约束我,那这芯文宫也留不得你。”白乾文冷哼一声,“去面壁七日。” “是,公子。”然星垂首应道。 白乾文再不看她,拂袖而去。 正厅之中只留下表情复杂的然星,一阵风吹来,旁边灯火明暗晃动,明明灭灭。 长卿山上。芯文分宫。 梦月居。 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窗棂上,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过来,取下了信鸽足上的竹筒,倒出其中的信件,而后又将空了的竹筒系回了鸽足上。 那雪白的信鸽便再次展翅飞去。 美如白玉的手轻轻展开信纸,稍稍一浏览,便将那一片信纸放在了火烛之上。 ……呵,挑战“离楼行”?若是为了她,倒也不失为一个对手,看来他要加把劲了呢。只是,小柒啊小柒,那也是你能活着走出离楼之后的事情了。 灯火暗,看着手中纸卷渐渐燃尽,风姿清绝的男子面上缓缓划开一道狐狸般狡黠的微笑。 第二日云家姐妹被送回云家之后,隔天云文弈便带着云兰美、云兰和以及她们的母亲蒋氏前来拜访。说是拜访,倒也过于好听了些。 正厅里哭成一片,三个女人抱成一团,云文弈刚开始还一脸恳求,诚恳地说着“拜托饶过小女”“小女不懂事,添了麻烦,还请见谅”之类的言语,到后来见白乾文只是坐在上首饶有兴致地看他的妻女痛哭,顿时暴露本性,站在堂下怒不可遏地指着白乾文破口大骂。 “想不到所谓芯文宫宫主竟是如斯残忍暴虐之人,先残我儿子,又毒我女儿,真真卑鄙无耻……”之类云云,期间一旁候着的回星兰星紫星然星还有莫喜等皆是怒火冲天,却碍于白乾文一直悠哉坐着倾听,倒好似云文弈不是在骂人,而是在说书一般。 若非白乾文提前下了命令,不管云文弈说出什么样的言语来都不得妄动,只怕他是不可能活着走出正厅一步。 待他骂得差不多时,白乾文才悠悠接口:“云大学士果真是个好父亲啊。”她这样感叹。 云文弈狠狠地瞪她……倒不知要说云文弈是太无畏还是太无知,看到云兰美、云兰和那般模样,蒋氏本欲来大闹一番,却在看见白乾文时下意识地畏缩了。倒是云文弈这一向懦弱的文臣在自己妻女面前狠狠地长了一回脸……只是就连蒋氏和两个云家小姐都感觉到了白乾文周身散发出来的杀气,倒是云文弈却仿佛半点不察,照样骂得欢快。 “女儿被别人家害得这样凄惨,连个护卫也不带,就这样单枪匹马地闯来讨个说法。”白乾文继续道,“云大学士倒真可谓是慈父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骂完了,似乎解气了,云文弈见白乾文终于开口说话,不愿放过这可能挽回女儿容颜的机会,应道。 白乾文轻笑,一只手搁在旁边的茶几上,曲着手指轻轻敲击着:“同样是女儿,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待遇呢?” “你什么意思?!”云文弈的脸色变了变。 “……任自己的妾室欺侮嫡女嫡子,放纵自己的子女给已经搬出府邸的嫡女下毒……”白乾文漫不经心的道,“这样,也算是个很好的父亲呢,对于你那些个庶女来说。” “这……”云文弈也不是不知晓家中妾室欺侮云媚云天,只是他经不得妻妾的枕边风,一吹,便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再想起来时,也没什么需要了。不过下毒这回事他倒是全不知晓,当下便下意识去看自己的两个女儿,发现后者皆是目光躲闪,他才知晓堂上之人所言非虚。这样一来,他可就不占理了。想到这里,他才似乎察觉到白乾文周身散发的冷意一般,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不知该如何向下说。 “但是即便这样,云媚不也已经被治好了,又没有死掉,你为何要对我女儿下如此狠手?”蒋氏似乎是哭够了,此时插话道。 “被治好了?没有死掉?”白乾文轻轻地重复了一遍蒋氏的话,忽然唇角泛起大大的笑容来,“这样一说,夫人是希望白某行‘以彼之道,还至彼身’之法了?” 蒋氏脸色一白。 “那么,既然夫人如此希望,若是白某不遂,岂非失礼?”心底翻滚着怒气,白乾文抬手一招,“回星,去药庐取三份‘花无百日红’来!” “是,公子。”回星领命而去。 “我原先想着,到底不过是云府庶女,配不上‘花无百日红’这样一剂千金的毒药,却不想夫人主动要求,呵……”白乾文笑起来,周身散发出的杀意愈发强烈了。 想来云文弈和蒋氏并未听过“花无百日红”的名头,想着云媚都被治好了,应不是什么厉害毒药,顶多受点苦便能换来女儿容貌,是以云文弈道:“那不知是否能解了我两个女儿脸上的毒?” 第一卷 第五章 恐惧的感觉 “为什么要解啊?”莫喜在一旁凉凉地道,“反正不过百日后她们就会变成老态龙钟的老婆婆了,解不解毒都一样嘛。” “什么?!”云文弈和蒋氏大惊,又想到白乾文要回星取三份,即是说……她蒋氏也要服一次毒? 蒋氏是云文弈近年最宠爱的妾室,虽已年逾三十,却也仍旧以自己还保持着二十四五的容貌而自持,若……“老爷,快想想办法啊!”蒋氏放开自己一直拉着的女儿,转而扑到云文弈身边,惊惶地叫道。 “这、这……白宫主,你不要太过分了,我们不过是想求得兰美和兰和脸上毒药的解法,你怎生得如此歹毒……”云文弈向白乾文道。 “哼,这毒药可是你那两个宝贝女儿给媚儿下的!”白乾文冷哼一声,“我不过是让她们亲身体验一下而已。你心急她们容貌被毁,为何就不问问她们是如何对待媚儿?媚儿不过二九年华,却被你这两个女儿害得险些成了七十老妪,我不过给她们小小一点苦头而已。” “小姐,小姐,你不能进去!”忽然,门外传来回星焦急的叫声。 “让开!”蓝童芯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正厅的门,砰地被踹开。 蓝童芯今日一袭宛如泼了水墨青烟的衣衫,出现在正厅门口。 白乾文自厅前椅上站起身,走过去:“芯儿。” 蓝童芯抬眸望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少年:“乾儿,你要给他们下‘花无百日红’?” “请公子降罪。”回星走上前来,单膝跪下道,“属下办事不力,让小姐察觉了。” 白乾文轻轻摇摇头,抬手抚上蓝童芯的发顶,周身的杀气也早散得无影无踪:“芯儿……”语气淡淡的,满是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蓝童芯却只是抿着唇,眼神倔强,不言一语。 “罢了,若你执意如此,我便饶过她们。”良久,白乾文微微扯了个笑容出来,妥协道。 蓝童芯这才缓和了脸色,点点头,道:“嗯嗯。”说完她才转身看向一直偷偷看着这边动静的云文弈一家子,道,“我不是为你们求情,我只是不想乾儿徒遭怨恨。” 云文弈一顿,刚要出口的话顿时咽了回去。然而蒋氏却在此时抬起头来,对蓝童芯道:“这位姑娘,你既也身为姑娘家,应该知道容貌之于女子的重要吧?能不能求你好事做到底,让他恢复我两个女儿的容貌?” 厅中的男女皆容貌不俗,其中以蓝童芯与白乾文最为摄人,是以众人看云家姐妹毁容也没多少惋惜一类的情感。然而云文弈和蒋氏却是各自打着如意算盘……以自家的地位,貌美如花的女儿自当嫁个大户人家,甚至成为皇亲国戚也不是不可能,他们如何会放过眼前这样的好机会呢? 白乾文闻言,倏地侧身,墨玉一般的眸子里射出冷冷的眼神来,一股杀气笼罩了云氏一家。 然而蓝童芯听她如此说,疑惑道:“恢复容貌?” 蒋氏虽是畏惧白乾文形色恐怖,却咬定白乾文不会当着蓝童芯的面拿她如何,当下就胆子愈发大起来,道:“美儿、和儿,你们抬起头来。” 云兰和、云兰美本因毁容不敢见人,就连今次再来墨寒别馆,也是云文弈硬押着她们来的,是以来了之后便几乎一直垂着脑袋,以袖掩面。如今虽然母命难违,二人却也羞于见人,只得慢慢地抬起脸来,但是眼眸却依旧垂着,不敢看向他人。 “啊!”蓝童芯见得二女面容惨状,惊叫一声,不禁后退了一步。这一步正好绊在了门槛上,当下蓝童芯便尖叫一声向后摔去。好在白乾文虽然对于蒋氏的得寸进尺又动了怒,却还是留意着蓝童芯的,当下长臂一揽,便免去了蓝童芯摔在门前的霉运。 待蓝童芯稳住身形,她便收回手来,道:“回星,送小姐回房。”话音未落,她便拂袖转身,缓缓向堂中云文弈一家走去。 “是,公子。”回星上前一步,“小姐,请回房。” “诶?为什么?乾儿,我不要回去,还有,她们两个的脸是怎么回事?”蓝童芯推开回星的手,追上白乾文的脚步,道。 白乾文顿了顿脚步,随即道:“这三人是对媚儿下毒的主谋。” “……她们,对媚儿下的‘花无百日红’?”蓝童芯的脚步也顿住了。 莫喜此时走上前来,一手掩唇轻笑道:“公子又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怎会无端抓了人来下毒,芯小姐你说对不对?”莫喜似乎对见了她便瑟瑟发抖的云家姐妹十分感兴趣,又向前凑了几步,笑道,“呵呵呵呵~姐姐们还好嘛~?” “你、你你你不要过来!”云兰和一边向后挪着脚步,一边抖索着手,不知是想指着莫喜,还是想推开她。 “呵呵呵~”莫喜笑得很是开心,只是那笑容听在云家人耳里,却只让人觉得心底生凉。 半晌,蓝童芯才道:“唔,喜喜,她们的脸……是你弄的?” 莫喜点点头,理所当然道:“公子将她们交给我处置了。”瞥了瑟缩在一起发抖的两姐妹,莫喜道,“若不是公子说还要把她们还给云府,现在你就见不到她们啦。说起来我昨天真应该让小黑咬她们两口的,省的她们现在又来烦人。”说着,她便撩起衣袖,露出盘踞在手臂上的黑佾蛇。 “啊呀!”蒋氏原本就距离莫喜最近,此刻一见黑色小蛇,顿时花容失色,吓得跌坐在地上。 蓝童芯脸色一变,伸手拦在云家人身前,道:“莫喜,别这样。” “蓝……小姐,你一定要违逆公子吗?”一直在一旁莫不作甚的然星忽然出声道。 “哎?” 然星上前一步:“小姐,公子为何要这么做,你当真不知吗?”她神色之中漫溢着心疼,“你说你不想公子徒遭怨恨,你可知公子这样做,一来是为云小姐,二来……” “然星。”白乾文忽然出声,“我有允许你说话么。”淡淡的,却满是冷意。 “……是,然星逾矩了。”然星不甘地看向白乾文,却在下一刻垂了脑袋,默默地退回去了。 ……是了,这是她自己选择的,没有退路。 “回星,送芯儿回房。”白乾文接着道,“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 “是,公子。”回星走上前,对蓝童芯道,“小姐,得罪了。” “诶?”蓝童芯尚未将身子完全转回向回星的方向,就连这一声“诶?”都尚未落地,回星便一个手刀劈在蓝童芯颈上,于是蓝童芯连闷哼都未发出,就这样软倒在回星怀中。 独自立于厅前的白乾文在蓝童芯倒下的那一瞬,如玉般的容颜上掠过一丝悲哀,看着回星将蓝童芯横抱而起,她挥了挥袖:“派人看住小姐。” “是,公子。回星告退了。”回星微微垂首行礼,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回星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白乾文这才转眸看向堂下已经失去希望一片心灰的云家四人:“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呃,这……”云文弈深感不妙。 “‘容貌之于女子的重要’,呵,云大学士,云夫人,还有两位云小姐,你们觉得,是容貌重要,还是性命重要?”白乾文一撩衣袍坐下,随手拿起旁边茶几上的一个茶盏开始把玩。 云家四人一怔,却都说不出话来了。 ……选容貌?那意思便是性命不重要。可是谁都看得出来,白乾文已经动了杀意。那选性命?岂不就是放弃了容貌?那云兰美和云兰和,只怕再也没有恢复原先容貌的可能了。 云文弈抬袖擦了擦额角的虚汗,道:“白宫主,这个,我们只是来求解药,并没有……” “看来,云大学士还是觉得性命重要,对么?”白乾文抬眸,眼睫轻颤,“不过媚儿常说大人你见一个爱一个,想来蒋氏如此年轻貌美,也当是你较为宠爱的一个姬妾吧?” “这……” “只是……”白乾文打断他道,“云大人年轻时想必也是风流才子一名吧,呵,定也英俊不凡吧?不过大人方才也表明态度了,性命重要。那么,看在媚儿面子上,白某今日便不取大人的性命好了。” “不过,夫人方才倒是坚定地很呢,既然容貌比性命重要……莫喜,去,给她们解毒吧。”白乾文手中仍旧把玩着那个白瓷茶盏,垂了眸子,仿佛所有精神都专注在手中的茶盏上了。 “好吧……”莫喜不情不愿地走过去,从腰间取了一个小锦囊下来,取出两颗药丸,递给云家姐妹,“喏,解药。” 云兰和惊疑不定地看了看莫喜掌心的药丸,又看了看莫喜一脸的遗憾无奈,终是抵不过恢复美貌的诱惑,伸手拿了解药,分了一颗给自己的姐姐云兰美,道:“姐姐,快吃吧。” 云兰美犹豫着看了看云兰和将解药一吞而下,忽然就看向堂上依旧把玩着白瓷盏的白乾文,怯怯地出声道:“你真的肯放我们一马吗?” 她此言一出,厅中空气顿时紧张起来。 “呵呵呵~虽然你看起来很软弱,不过还是有点脑子的嘛。”莫喜嘻嘻笑道,“不过你放心,给你们的确实是解药哟。” “天色也不早了,兰星,紫星,送云大人、云夫人还有两位云小姐回府吧。”白乾文忽然温和一笑,吩咐道。 “是,公子。”二人领命,下堂而去。 待不敢置信的云家四人离了正厅,厅中只余下莫喜和白乾文。 第一卷 第六章 怨恨 莫喜站在厅下,转过身来,脸上洋溢着笑意:“姐姐,就这样放过她们,真的好吗?” 白乾文依旧垂着眸子,手中把玩的动作却一刻不停,忽然,不知是手指打滑还是旁的什么,那白瓷盏脱手而去,坠落在地上,啪……摔成了碎片。 “真是可惜了……这可是雪茨城一年才出五套的天白瓷盏啊。”白乾文望着身前洁白无瑕的碎片,邪邪一笑,道,“喜喜,处理掉吧。” “嗯嗯。”莫喜点点头,仿佛白乾文不是要她去打扫碎片,而是许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一样。 正厅外天色正好,厅内却笼着一层阴云。 隐印国,血玉楼。 血玉楼的杀手一旦入楼,是不可能擅自离楼的。所谓离楼,便是脱离血玉,从此再不受血玉楼主和七杀调遣。若擅自离楼,便称为“叛楼”,若一经查实,便会由七杀负责清理门户。七杀武功之高,路数之诡谲,下手之狠毒,皆是江湖闻名,是以血玉楼建楼十年多,叛楼者近十人,却从未有一人活过一个月。若是血玉楼主或七杀之四判定你不可再留在血玉,也自然会有人负责清理。这样一来,一旦入血玉楼,便生是其人,死为其鬼。 而这一日,便是血玉楼史上,第一次有人挑战“离楼行”。所谓离楼行,即是挑战者与七杀车轮战。对挑战者而言,必须首先入离楼,待上三天三夜方可出来……这三天三夜,没有食物没有水,孤身一人处在楼主亲设的离楼中。若三日之后能够活着走出,便取得了挑战离楼行的资格。对于七杀而言,离楼行的挑战者是必须击杀的;而对于挑战者而言,只要打败七杀,便算是挑战成功。只是挑战离楼行中,是没有休息时间的……即是说,需得连续不断地与七杀搏击并赢得七场胜利。在挑战离楼行成功之后,还需得有能让楼主点头的理由。若是无法说服楼主,便只有击败楼主,才算得上真正的“离楼行”挑战成功。 1883年9月8日这一日,血玉楼所有在楼的杀手第一次看见有人走进了长年紧闭大门的离楼。 步伐坚定,长发飘扬,红衫猎猎。 血柒一路行去…… “血柒,你该不是为了成为七杀之首才……”戮清第一个伸手拦他。 血柒妖娆一笑,眉心朱砂愈发殷红:“那种事情,不是应该只有你才做得来吗?” “你……唉,算了,但是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这是自然。”红衫男子面上绽出真诚的笑容,“毕竟我们可没有一次是认真比试过的。” 戮清身子一震,随即哈哈笑道:“哈哈,那戮清就在这里等着三日后与你交手!” “小柒,杀手当断情绝爱。”伽蓝无奈地摇头。 血柒却也是摇了摇头:“杀手也是人。”似是回想起那人说这话时微眯了眼眸的表情,红衫男子面上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看到眼前一同长大的少年如斯表情,伽蓝也知道多说无益:“你……保重。” “你也是……不过伽蓝,”血柒唤,待眼前女子抬起眼眸,他便将眸光投在一边那藏青色衣袍的男子身上,低声道,“其实你不也与我一样。” “什……么?” “不过你比我幸运,因为他在你身边。”红衫男子笑靥如花,“而我,正在努力向他的身边而去。” 伽蓝身子一震,随即也瞥了一眼身边的男子,垂下头,不再说话。 “小柒,你考虑好了?”灵溪见血衫男子走过来,主动迎上去问。 “自然。” ……这是要赌上性命的挑战,他看起来很像是会拿性命开玩笑的人吗? 血柒流光璀璨的眸子里清晰地传达着这样的讯息。 灵溪无奈长叹一声,伸手取下簪发的木簪,道:“这是当初我们一同成为七杀时,你送我的簪子。” “呃,好像确实是……”看着眼前那支梅花花样已经有些磨损的木簪,血柒有些意外地伸手挠了挠脑袋。 “当时你说,我武功最弱,这桃木簪可以避凶,出任务时会保佑我……所以,我一直戴着。” “……呃……” “现在,也希望它可以保佑你从离楼出来。”说完,灵溪十分认真,甚至是郑重地将木簪交到血柒手中。 “既然我都送给你了,所以你还是戴着吧,还给我什么的……”血柒看着手中玉簪,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灵溪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谁说我要送给你了,出来了要还的,我都戴了这么多年了,要不是……总之你给我记着,出来了要还给我!” “呃,好。”似乎没太习惯灵溪突如其来的暴脾气,血柒呆呆地应了。 一袭紫衣,看到眼前之人时,血柒有点头疼。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是阿溪拉我来的。”紫笙白了他一眼,抢在血柒开口前道,“既然阿溪把簪子给你了,那我也不好说什么,总之你记得出来还给她。” “嗯,我记下了。” “还有,虽然我是有点巴不得你就死在离楼里最好,但是你死了阿溪要难过的,所以你还是出来等着我杀死你比较好。” “……”血柒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你我二人,似乎不相上下吧。” 谁知紫笙却完全不理他,绕过他,径自回去了。 ……这个什么时候都让人有一拳揍上他那张嚣张的脸的冲动的混蛋! 血柒在心里狠狠地念了几遍上面的超长句,而后看向前面不远处的女子。 一袭烟青衣衫,兮若淡淡地,懒懒地看过来。 “柒柒。” “嗯。” “有把握吧?” “嗯。” “万事小心。” “嗯。” “一定要回来。” “好。” “她在等你。” “嗯,……呃。” “哈哈,柒柒,去吧。” “好。” 一身灰色衣衫,长发少见地束起。 莫之立在离楼门口,看着那一袭血衫一步一步走近。 不出意料地看见那一双年轻的眸子里闪烁的坚定光芒,所有之前准备的长篇大论全部不见了踪影。 “你还是来了,小柒。” “嗯,我来了。”少年的话,声音低沉,却掷地有声。 莫之轻叹:“为了这十年一遇的离楼行,我召回了正在执行任务的七杀之三,小柒,不要让我失望。” 血柒作了一揖:“多谢。” “不用谢我。”摇了摇头,莫之道,“我只是不想看着我一手带大的孩子走错路。只是可惜……” “这是我自己决定的,如果你执意认为这是错的……”血柒皱眉。 莫之没好气地打断他:“我还没说完,你生什么气?”佯作生气地捶了一拳过去,落在血柒身上却是与看起来完全不符合的极轻力道,“既然是你认定的,那就走下去……虽然不希望你死在离楼里,我也……更不想看见你死在任务中。” “莫……”血柒张口。 “什么都不用说了,进去吧。”莫之侧身,让出进入离楼的通道,“正好我也想看看,如今的你成长到什么程度了。” “嗯。”应了一声,血柒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前来送他的七杀众人…… 莫之,兮若,灵溪,伽蓝,戮清,还有前面假山的拐角处露出的一片紫色衣角。 血柒轻笑,宛若盛世红莲。 ……即便是死在这离楼之中,他也不会后悔。 ……更何况,他有这样一群笨蛋在支持他。 ……等我,白乾文,待他过了这离楼行,便去寻你。 拂袖,转身,踏进一片漆黑的离楼。 待血色衣衫完全没入那一片黑暗,离楼的石门便缓缓地,重重地关上了。 发出沉闷的一声响,仿佛深山钟鸣。 兰雪国的国都雪见城,曾有四大美女。 一为丞相之女,夏芊芊;一为帝女,雪柔公主雪婉柔;剩下两位便是云文弈云大学士之女,四小姐云兰美和六小姐云兰和。二人为一母同胞,姿色皆是上乘。其中尤以云兰和性格活泼大胆,又常常出门游乐,在京城才子中最受欢迎。 然而,大概是九月十五之后,京城才子就鲜少见到云府小姐的轿子了算一算,本来云府小姐也大都到了论婚嫁的年纪,或许是被云大人说教了。街头巷尾、茶余饭后,才子们不无叹息,然而更多的却是跃跃欲试……若是能娶到京都四大美女之一的云府女儿,想必不仅在圈内会声名远扬,就连仕途,也会一帆风顺吧。 然而好景不长,不过十月,还有不到十日便是上元节的时候,云府的大门上挂上了白幡。不过几日时间,倒是街头巷尾、茶楼酒馆的才子们都在议论的事情变作了慨叹……云兰和病逝,云兰美毁容。 这云家姐妹到底得了什么病症,竟会连御医都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名满京都的两大美女一个香消玉殒,一个容颜尽毁? 由此引发了京都学子们对于人生的无限感慨和红颜薄命的怜惜,此后的一段时间里,整个京都都笼罩在一片悲凉又渺远的玄妙空气中。 消息传到蓝童芯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是这一年的上元节了。 上元节当晚,她与白乾文、云媚相约出去看烟花。 与隐印国不同,兰雪国的上元节,夜间节目是烟花盛会。这或许和兰雪国的火药开发领先于其他三国有关吧。 正当三人立于城中石桥上,抬头仰望漫天烟花时…… “要说这云家六小姐死得也算幸运了,只可惜了四小姐,听说整张脸都烂掉了呢!” “是啊,这到底是什么病症,居然连御医都治不好……” “我看呀,才不是什么病呢,而是云家得罪了什么人,人家回来报复的!” 身后有赏烟花的才子们压低了声音,谈论着不知什么途径得来的八卦消息。 “我看也是,没听说云府最近还闹鬼吗?哈哈,当初云文弈可是一时风流,估计是他正室的鬼魂回来了……” 第一卷 第七章 替死鬼 “哎呀,别乱说,那种东西……说了会招到自己身上来的,那可不得了!” …… 蓝童芯垂眸听了一会儿,见那声音渐渐远去,却也再无心周围的热闹和天上的烟花,抬手掩唇打了个呵欠:“乾儿,媚儿,我困了,我们回去吧。” “诶?这么快就困了?这可不像你啊。”云媚一脸的诧异。 “好。”白乾文倒是没多说什么,单单一个“好”字,道尽温柔宠溺。 于是三人便下了石桥,向容园而去…… ……云家六小姐的死,和乾儿……有关吗? 这样想着,蓝童芯偷偷地瞥了一眼走在自己身侧的白衣少年,却正好撞进她满含笑意的墨玉眸子里。 被那光华所慑,一时之间,她竟忘了之前在想什么。 夜色阑珊,烟花正璀璨。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转眼间,已是四国历1886年八月,还有四月余的时间,蓝童芯便将及笄。 距离云媚被下“花无百日红”一事已经过去了五月时日。 在这短短不到两百日的时光里,白乾文一手建立、云媚幕后经营的商号……“湛夜寒”,已经颇具规模……在兰雪国十大主城皆有分号,可谓已经建立起了一个全国连锁的商号。虽然经营规模尚且比不上乐家的商铺,但却也已经打出一番天下,因着云媚在现代是大型企业的市场部经理,经营手段以及新点子层出不穷,业内人士看着“湛夜寒”崛起的速度,分为两派……一派认为乐家家大业大,又是世代经商,“湛夜寒”当不足为惧;另一派则认为“湛夜寒”自建起才短短一年余时间便能发展成如今规模,幕后经营者的手段实在高明,想要超过盘踞雪弥城的乐家,也似乎并非不无可能。 随着“湛夜寒”规模的扩大,每日里云媚皆是忙得不见人影。云天生性喜静,原本云媚若是就此衰老,他便要担起商号经营的重担,然而好在……白乾文以自身血肉为药引,配上东方西贤配置的祛除毒性之药,终是免去了云媚衰老成为七十老妪的可能。于是云天便卸下了身上重担,又拿起画笔,日日向云媚着人寻来的画师江子以学画。 白乾文自冥空国月石城回来之后,蓝童芯便日日跟在白乾文身边,似乎是和颇为黏白乾文的莫喜卯上了劲儿,每日里从容园斗到墨寒别馆,又从墨寒别馆斗到长卿山的芯文分宫,每日里闹得众人鸡飞狗跳。 然而,似乎是错觉,众人都觉得,每一次小姐与莫喜斗嘴、比试之时,他们的公子,总是心情特别好。 只是近日来,梦贤大人的周身却一直都笼罩着一团低气压,见到他们,不再像以往那般露出狐狸般狡黠的笑容,也不是温和如春风的笑靥,而是……仿佛怒极反笑的那种笑容,日日跟在公子身边,梦贤大人的笑容也日日愈发恐怖起来。 ……梦贤大人您不要再这样笑了,真的好恐怖啊! 以上为芯文分宫数十名宫众的真实心声。 这一日,蓝童芯又和莫喜对上了。 “我说了,你不要总是黏着乾儿!”蓝童芯飞身立在墨寒别馆中庭的莲心湖湖心亭的飞檐之上,衣裾飘舞,发丝飞扬,手中白绫随风扬起。 莫喜站在八角亭亭檐的另外一边,手中提着自己的蛇皮长鞭“无邪”,眯着眼睛看着蓝童芯:“你说什么我就要做什么吗?而且黏着她的到底是谁啊……” 莲心湖岸边的芯文宫众们看着湖心亭上颇有雌老虎对峙意味的两位少女,不是很真心地担忧着…… “哎,你们说,这真要打起来,谁会赢啊?”其中一名宫众问道。 另一名宫众接口道:“应该是小姐吧……可是那喜星的蛇也很厉害,不过公子不许她用就是了。” “毕竟那个小黑……被咬了就立刻毙命啊。” “可不是,而且那个喜星全身上下都透着诡异的气息,我总觉得,还是少惹那女人为妙。” “不过,她们这到底是打还是不打啊?”一名宫众道……毕竟两个人这半日功夫过去,虽然中间的火药味儿越来越浓,可却没有动手的意思。 “我还是好奇,如果真的打起来了,谁会赢?” “我总觉得,还是小姐的赢面大一点。” “可是那喜星真的不可小觑啊……” “你们懂什么,谁输谁赢,还不是看公子的心意。”另外一人不屑地嘁了一声道。 众人看过去,忙行礼道:“回星大人。” 方才出言冷哼的,正是回星。 回星是白乾文的“贴身侍女”,是以在芯文宫中地位也是颇高的,加之白乾文对之仿佛很是信任,很多事情皆是经由回星之手,是以回星在芯文宫众心目中的地位仅次于梦贤和柔星。 “你们是不是太闲了,成日地聚在一起。”回星没好气地白了众人一眼,“何况公子与小姐的事情,岂能由得你们胡乱猜测?” “……属下知错了。”众人被这一训,只好低下头来认错。 回星冷哼一声,转身要走,谁知一个宫众出声道:“回星大人,我们也是为了公子着想嘛。而且刚才听回星大人的意思,应该知道不少内幕吧?还请回星大人示下,我等也好做做准备。” 说至尾声,那宫众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面上闪烁着名为“八卦”的神色。 回星一顿,原本也是恢复了跳脱性子,便应道:“哼,还用得着我告诉你们?小姐是小姐,喜星是喜星,宫中‘月’字尾的不在少数,你们觉得公子偏向谁?” “……可是公子对喜星可不像对待然星、寂星她们那样啊。” “确实,公子对待喜星比对待然星要好多了。”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你们的事情都做完了?有时间聚在这里闲扯不如去打扫园子!”忽然人群后传来一个满含怒气的娇俏女声,众人回头去看,却是一袭红衫的然星。 听得众人议论公子对待喜星都要对她好上许多,心中不是滋味的同时,也火冒三丈,是以此刻然星脸色微微发红,看着他们的眼神却皆是冷意。众人在心里小小地打了个冷颤……众人中也有几个是当初柳氏山庄的人,见此情景都在心中喟叹:当初那个娇俏可人的表小姐如今变成这样,可见情之一字,实在是威力巨大啊! “既然然星都发话要你们去打扫园子了,那便去将这墨寒别馆全部打扫一遍吧。”忽然从回星的方向传来一个语气淡淡的声音,众人身子一僵,回过身去,默默地垂了脑袋应道:“是,公子。” 来人正是白乾文。她依旧一袭式样简单的白衫,三尺青丝以一根玉簪挽起,颇为随意,却还是那般风姿清雅。 公子如今年十四,却愈发地耀眼。 武功卓越,容貌绝世,气质出尘。不过分明一袭简单白衣,却怎么看都有一丝仙人的悠远味道,让人一眼便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然星见到白乾文到来,忙上前一步,福身行礼道:“然星见过公子。” “公子。”回星也侧身行礼。 众人见白乾文到来,忙低头行礼:“公子,我等先退下了。”刚刚公子说了……要他们去打扫整个墨寒别馆,现在都已经过了午时,若再不动手去打扰,估计今晚是别想吃上晚饭了。 看着一众宫众急忙退去,白乾文微微扬起眉,看向莲心亭上的两人。 半晌,回星上前道:“公子,是否……” “无妨。”白乾文依旧望着莲心亭的两人,语气里伴着淡淡的愉悦,“由得她们去吧。” 回星一顿,随即向一旁的然星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 ……她知晓公子与小姐的情谊,她甚也猜想,公子带回喜星,不过是行最普通的一步棋,目的就是要用喜星来刺激小姐。然而眼下似乎情况真的是这样,自从喜星来了之后,小姐便一门心思系在了公子身上,不管是出门游玩还是在别馆内四处整人,总是要拉上公子。而几乎人人都看得出来,自喜星出现之后,小姐与公子又回到了以前形影不离的日子,而公子唇角的浅笑,也愈发温润和雅。 只是……这样未免不妥。时日一久,小姐依旧会做出以前那般举动来,不为旁的,但为着公子凡事都自己一力承担。公子将小姐保护得太好,是以小姐现在纯真善良的同时又不免太过天真,这样下去……定然还会再伤害到公子。那么……痴情的然星,在她眼里倒是比小姐更为适合待在公子身边的人。 只是……这种事情,强求不来啊。 在然星眼眸里看见破碎的心伤,回星只能无奈地默默叹息。 ……若是公子喜欢的是然星,也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但若那样,公子,还是公子吗? 回星在心中这样问自己的同时,然星却是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身前不到两尺距离的白衣少年。 ……自相遇,已近两年。这其间表姐多次规劝,安慰,却皆是一点作用不起。表姐常问她:“苓嫣,你到底喜欢公子的哪一点?”她却答不上来……然而心底却清晰地知道自己喜欢他。每当这种时候,她便会慢慢回想一次她初见白乾文时的情景。 她是茯苓范家的千金小姐,自小随爹爹习武,颇擅骑射,性子也相较于一般女子来说更为豪爽,不拘小节。然而她终究是青春年华的少女,那一日,不过是嘴巴馋了,打着给娘亲买糕点的旗号出了府,直奔飘香居。现在想想,飘香居能建在茯苓城,真好。在点了娘亲喜爱的几样点心之后,她便又要了自己最爱的嬷嬷饺和一壶碧春酿,在二楼寻了个好位子,坐下独自品尝美味。 第一卷 第八章 作出选择 就在她觉得吃饱了要离开时,一楼大堂传来一阵嘈杂,紧接着便是一阵寂静。 在这诡异的寂静中,轻轻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轻慢,一个急快。 没一会儿她便看见了那急快脚步声的主人,一个身着蓝色水袖纱质襦裙的少女,看起来比她小上几岁,却貌若天仙。少女面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乾儿乾儿,你看,那里还有一个桌子!”少女环视整个二楼一圈,看见了空余的座位,便回身向身后之人得意洋洋地道。 “嗯。”不急不缓,云淡风轻的一声应答,随即那个轻慢的脚步声便越来越近,直到踏上了最后一级阶梯,她才看见……那一袭白衣之上,风华耀眼。 于是一蓝一白,二人向这个方向走过来。 那白衣少年雪肤华容,目光所过之处,仿佛是被月光浸染一般,都变得生动起来。然而那目光里却不含着一点悲喜,空远悠然。于是她便那般义无反顾地一头栽了进去。 情愿溺死,也不愿抓住别人递来的救命稻草。 彼时年方及笄,她还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然而那样一份心意,却是无论如何都想要那人知晓的。在城中花费诸多力气打探到有关那人的所有消息,年轻气盛的少女便追了上去,甚至忘了给父母留一封书信。 “然星?”白乾文清淡的声音响在耳边,然星猛地自回忆里惊醒,抬眸道:“公子?!” 白乾文见她回过神来,便撤回了目光,倒是一边不知何时已经跑到岸上来的蓝童芯和莫喜笑容诡异地凑了过来。 “嘿嘿,然星,刚才你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蓝童芯一手摸着下巴,一手掐腰,凑到然星面前问道。 看到面前这张倾城面容上贼兮兮的笑容,然星一时之间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在家中的自己,又是一阵怔忡。 “嘁,笨……蛋!她还能想什么,当然是想公子了。芯文宫上下,谁不知晓然星对公子的一番心意呀。”莫喜,也是喜星在一旁不在意地摇了摇手,道。 “你才是笨蛋!”蓝童芯闻言顿时跳脚,“我当然知道她在想我家乾儿!我问她想的具体是什么嘛!” “你说谁笨蛋?!”喜星怒。 “当然是你!”蓝童芯也不甘示弱,“哼,要不要再来比试一番?!” “哼,比就比,谁怕谁!”喜星一扬小脸,向前一步,伸出一只手来。 蓝童芯也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说好了,谁输了谁就不许再黏着乾儿!” 喜星轻蔑地白她一眼:“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到时候你输了又赖账!” “我才不会输!”蓝童芯抓狂,摇着伸出的那只手,道。 “这,小姐,喜星……”回星见状有些无奈,不禁想要出言劝阻。真的打起来的话,苦恼的是公子吧? 白乾文却是抬手止住了回星的话头,轻轻摇摇头,笑道:“无妨。” 回星还待疑惑,却不想听得蓝童芯忽然大声道:“剪刀、石头、布……!” 回星额上滑下一排黑线,看向旁边剑拔弩张的两人,却发现两人竟是真的在比试猜拳,而现在的情况确也如喜星所说,蓝童芯出了石头,喜星出的却是布。 “哈哈,我赢了!蓝童芯,你不许再黏着公子!”喜星眉开眼笑,一个错身就站在了白乾文身边,“公子,我厉害不厉害?” “那个不算,那个是热身,不算!”蓝童芯的反应也在几人意料之内,她上前一步,“现在才是开始呢,刚刚那个不算!” 喜星一听她这么说,也急了:“你看,我就知道你会耍赖!我不管,反正是我赢了!” “说了那个不算,我才没有耍赖呢!快点,我们重新比!”蓝童芯不依不挠。 于是两个小丫头又吵了起来。 回星脑袋上挂着一排又一排的黑线,对眼前这情景着实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呵……”忽而,白乾文清越的笑声传来,“回星,然星。” “回星在。” “然星在。” 白乾文也不看因为她突如其来的笑声而停下争执的蓝童芯和喜星,而是对回星和然星道:“七日后我要动身去苍山派,你们去准备一下。” 然星闻言喜出望外地抬起头来:“公子是……要带然星去?” 白乾文轻瞥她一眼,道:“不日便是苍山派五年一度对外开放的日子,柔星来信曾提希望你可以多出去见见世面。苍山派毕竟是名门,去少了人岂不显得我芯文宫寒酸。” 对于然星,倒没什么必要解释,是以这一番话,白乾文到底是说给谁听,几人心中倒也多少有点数。 然星垂下脑袋,然而应声的语调却是上扬的:“是,公子!” “还有,三日后大哥便要来雪见城,你记得去迎。”白乾文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情,敛了眉吩咐道。 ……钱熙日前落马,已经是近一年前的事情了。当初北堂浔说助定阳王府处理了钱熙谋反的事情便回来寻她,却不想竟是一去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却也并非不能知道,只是她总不喜欢安排人监视自己信任之人的一举一动,是以便等着北堂浔自己来信,却不想一年过去,北堂浔其间只修书一份,道了钱熙之事平安解决,报了安好,便再无音讯。此番她前去苍山派,原本打定主意只带着芯儿,却不想,某日无意间听见芯儿念叨北堂浔,似乎是有些想念,她便修书去问北堂浔是否愿意一同前往。于是……收到她书信的北堂浔便赶了来。 “是,公子。”然星心情欢愉,自然是迅速领了命,道,“那然星就先退下去准备了。” “去吧。”白乾文挥挥衣袖,又对回星道,“此番前去苍山派,人贵精不贵多,回星,你去挑选几名身手好的,作为暗卫。” “是,公子。”回星也应声退下。 蓝童芯这才凑过来道:“乾儿乾儿,苍山派是不是那个傅云熙在的门派啊?” 微微点了点头,白乾文侧眸看她:“怎么?” “嘿嘿,没怎么。”蓝童芯嘿嘿一笑,虽然嘴上说着没什么,可是那笑容贼兮兮的,总让人觉得她又在打什么古怪主意。 ……傅云熙啊……蓝童芯在心里念叨着,当初在阅莲教养伤的那一段日子,她可是看见这正道年轻一辈的翘楚小子和阅莲教那个千丝菊之间有很多粉红泡泡呢~唔,既然,不如让乾儿带上千丝菊,说不定会有好事发生哟~ 这边蓝童芯在打着鬼主意,那边喜星心里也没闲着。 ……苍山派?难道就是娘亲说的外公在的门派? 想到这里,喜星便上前一步,对白乾文道:“那姐姐,我能不能跟着一起去?” 白乾文闻言,看向喜星,却发现眼前少女一脸恳求,不禁有些莫名其妙,道:“我原本便打算带着你,不过你这么一说……” ……喜星还从未露出过这样的神色,难道说,苍山派和她有什么瓜葛么? 离勤曾说一个流浪的乞丐提到“莫仙姑”,既是被称为“仙姑”想来是有不凡的本事,加上姓“莫”……而事实证明,喜星是那莫仙姑女儿的可能性高达八成。但是江湖素来传言断魂谷中有妖女,苍山派又是名门正派,这其中的关系…… 想到这里,白乾文轻蹙起眉……若是喜星与苍山派真的有什么瓜葛,带着她,这一趟出行就不一定会平静度过了。思量许久,白乾文才开口道:“喜喜,若是你在苍山派有什么故人的话,还是尽早告诉我。” 喜星一顿,随即想起自己娘亲临终时说的“千万不可将你的身世告与他人知,否则……”,娘亲虽然自小不甚疼她,却也还是爱她的,是以娘亲的话,她是不会违背的。这样想着,喜星便道:“没有,我从小到大都住在断魂谷里,怎么可能和什么苍山派的人认识呢。”毕竟只是个涉世不深的少女,撒过的谎屈指可数,是以白乾文一眼便看出她在撒谎,不过她也不点破,而是道:“时辰不早了,该用晚膳了。芯儿,今晚有你最爱的糖醋排骨哦。” 白乾文侧身看向一直站在自己身边默不作声的蓝童芯,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笑道:“而且是梦贤做的。”她年近及笄,身子在不断地长,是以早比娇小的蓝童芯高出了约莫四寸余,若是不曾知晓其中情况,只怕看到这一幕的人多要认为这是一对才子佳人了。 蓝童芯点点头,拉过白乾文的手挽住,道:“我记得糖醋排骨是乾儿你的最爱才对吧!” 白乾文闻言一怔,随即轻笑道:“你还记得啊。” “当然,乾儿喜欢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会忘呢!”蓝童芯忽然认真道,“我还记得很多哟,毕竟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了~乾儿你说对不对?” 白乾文正随着她向前走的步子猛地一顿,蓝童芯也停下步伐,有些不解地看向身边的人,却见白乾文半敛了眼睑,微阖了眸子,眼睫轻颤,墨玉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她,如玉一般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悲伤。 白乾文抬手,轻轻抚上蓝童芯的发顶:“嗯。” 很轻,轻的几不可闻。 墨玉般的眸子流光溢彩,如玉的面容却仿佛要消逝在渐凉的晚风里,轮廓淡淡地模糊起来。而那眸子里的流光却也仿佛一边流转,一边碎裂。 苍山派。 这是一个颇为神秘的门派。 苍山派的武功虽不外传,却不似一般武林门派只收男弟子或女弟子,收弟子的规矩也不似一般武林门派那般,或是要求家世,或是要求资质,而是注重一个字……“缘”。简而言之,苍山派的弟子们或许不是资质上乘的,也不是家世显赫的,而是背后皆有一段故事的,或简单,或曲折。 第一卷 第九章 惊讶 苍山派建在兰雪国与冥空国交界的苍山山脉中,然苍山山脉地处四国所在大陆最西边,加之苍山山脉的山峰多半高耸入云,半山腰长年被笼于一片山雾之中,是以若非收到苍山派的请柬,有人带路的话,一旦进入迷雾,便很难出得来。但苍山派深知与世隔绝的危险,是以每五年便布阵祛除迷雾,邀天下武林人士前去做客。 说是做客,其实也是如同武林大会一般,天下武林同道前来,一同住在苍山派的“客峰”之上,每日里四处游览,若是愿意,也可去演武场与人切磋。是以说起来,很多武林人士比起去年百尺门召开的武林大会,更为期待苍山派每五年一度的“武友会”。说起来苍山派如今的掌门阎飞昌还是北堂浔的大哥,北堂烈的师父呢。 四国公历1886年十月十日,又到了苍山派每五年一度的武友会。 自雪见城出发已有月余,蓝童芯白乾文一行人路上虽少有耽搁,却也是刚刚好在十月九日进入苍山派地界。 日头西沉。 白乾文抬眸看了看天色,勒转马头,对身后驾车之人道:“冷希,停车罢。” “是,公子。”冷希应声,随即便勒了缰绳,停了马车。 旁边北堂浔骑着马缓步过来,道:“乾文,今夜是要露宿吗?” 白乾文自马背上翻身而下,道:“前面那片林子不简单。何况连日赶路,芯儿与媚儿……今日还是先早些歇下,明日再去苍山派也不迟。再说武友会的正式开始是十月十五,晚些去,最多也就是分得几间偏僻的客房,正好落得清静。” 北堂浔一路行来,虽然觉得白乾文依旧是白乾文,却仿佛有什么不同了,也看出她愈发不喜吵闹,自然就点了点头,道:“那便依你好了。” “乾儿,乾儿,今晚我们是要风餐露宿了吗?”蓝童芯从马车上跳下,凑过来道,“那我不要啃干粮了,我要吃乾儿做的烧烤!” “这一大群人,你想累死公子吗?”然星也走过来,听见蓝童芯的话,顿时没好气地呛了她一句道。 “咦,谁说乾儿也要做给你们吃了?当然乾儿只要做给我吃就好了,你们还是啃干粮吧,哼。”蓝童芯丝毫不示弱道。 “你……”然星瞪眼。 蓝童芯倒没再跟她斗嘴,又转向白乾文道:“乾儿乾儿,好不好嘛。” 白乾文无奈地瞅她一眼,道:“这山中可不一定有适合烧烤的生物……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便回。” “乾文,这陌生地界,还是不要冒然单独行动为好。”北堂浔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又对蓝童芯道,“芯儿,若是想吃什么,待回到城中再去买便好,这荒郊野外的,还是……” 蓝童芯闻言,面上顿时现出为难神色来。 白乾文轻笑一声,道:“无妨,不过这里我不熟悉,可能时间要久一些。芯儿,你在此处等我,若是饿了便先吃一点糕点垫垫,如何?” “呃,要是实在不方便,那就算了。”蓝童芯终是抬眸道,只是被扫了兴致,有些心情低落。 “嗯,那不若这样,我带上冷希一同,这下你总该放心了?”白乾文抬手抚了抚蓝童芯的发顶,微微一笑。 “诶……要是要带人的话,乾儿你还是带上梦贤吧!”蓝童芯扫了一眼跟来的一群人,忽然就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似乎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远在身后马车边的玄衫男子将眸光投向这边来,夜空一般的眸子里含着似笑非笑的意味。 白乾文闻言一顿,随即道:“不用了。” 北堂浔沉吟了一下,忽而道:“我与乾文一同去吧。” “诶?”蓝童芯诧异地咦了一声,就连白乾文看向他的眸光里也带了一丝疑惑。 “夜间露宿野外,还要再捡些柴禾……”见北堂浔笑意盈盈,白乾文便也不再多说,直接吩咐道,“冷希,你和冷纪去多捡些树枝回来生火。” “是,公子。”冷希应了声,向冷纪招了招手,二人便先行入了林子。 白乾文向北堂浔点点头,又唤过冷星和回星道:“冷星,回星,芯儿和媚儿的安全,便交由你们负责了。” “是,公子。”二人垂首。 看着那一袭白衣和身边的宝蓝色锦服男子并肩行去,马车边留下的众人神色如常,却心思各异。 “怎么,吃醋了?”身边忽然响起温婉的女子声音。 梦贤微微侧了侧眸,瞥见一袭茶色衣裙的女子立在自己身前不远处,和他望着同一方向,只是面上却带着浅浅的笑意。 玄衫男子并不应声,就连情绪也没有半点波动。 “你这样子,倒和乾儿颇为相像。”云媚也不管他态度僵硬,自顾自地道。 玄衫男子颇有些诧异地望了她一眼,却仍旧不做声。 “北堂浔也是个不错的人。”云媚又道。 于是玄衫男子的眉微微地皱了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唔,没想说什么。”云媚似乎觉得梦贤的反应出乎她的预料,丢过来一个诧异的眼神,只是梦贤却知晓……眼前这女子,定然不是来闲聊的。 “不过是想说……你对我意见很大啊。”云媚语气悠哉,甚至有些漫不经心,“不过这些都没关系,你在意的是乾儿,对我意见大是很自然的事情。” “不过,既然芯文宫是乾儿一手创建,我就绝不会让她的心血被他人觊觎。” 玄衫男子丝毫不为所动,目光淡淡地望着她。此时其他人都在四处打理,做露宿的准备,是以二人的谈话虽未刻意压低声音,倒也没人听去。 “在下倒是很好奇,云小姐对宫主的态度前后转变之大,莫不是……在打着什么算盘?”良久,见云媚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玄衫男子开口。 似乎是没料到梦贤会这样反击,云媚一时之间也怔住了,待反应过来,话已出口:“我不过是……放下前世恩怨而已。” 她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也没时间去懊恼后悔,而是立刻看向身边的玄衫男子,却发现这个浑身是谜的男子面上却泛起了她一眼便看得出来的担忧。 “这么说来,云小姐与宫主,还有蓝童芯……皆是来自……同一个地方?”似乎是斟酌了半晌字句,梦贤才缓缓道。 ……果然喜星之前所言不错。白乾文、蓝童芯、云媚,这三个明明应该素不相识的女子,却缘何突然之间如此亲密,却原来,她们根本就…… ……怪不得白乾文那般重视蓝童芯,甚至一手建起芯文宫只为乱世护她周全。 ……怪不得白乾文听闻云媚中毒那般失态,甚至亲剜血肉制药救她。 “你多想了。”云媚心知不好,即便自己再怎么否认,只怕眼前这狐狸一般的男子是不会打消疑虑了,然而明知如此,她却还是要努力一把,“不过,比起全身是谜的阁下,或许我们更为简单一些呢。” 梦贤又垂眸看了她一眼,良久,才道:“在下没有觊觎芯文宫。”就算是对云媚证实了他心底猜测的感谢,他如是道。 ……他“觊觎”的,一直都不是这劳什子芯文宫。 ……他梦贤觊觎的,可是那芯文宫之主,那个一袭白衣,风华倾世的女子。 云媚一怔,望见眼前容貌出众的男子面上闪过的志在必得,忽然感觉一阵没来由的压迫感。 ……此人身份,必不简单。乾儿应该并非看不出来。但即便这样乾儿还留他在身边,处处带着,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乾儿心仪于他,想来这应是不可能的;那么,便只有剩下的一种可能了。 “要如何,你才不会威胁乾儿?”云媚心中心念急转,最后却是下定决心问道。 梦贤闻言,心中暗叹此女不简单的同时,却是狡黠一笑:“梦贤不过芯文宫一名厨子,如何敢威胁宫主?” 云媚还待再说,却见蓝童芯正疾步走过来,她当即咽回已到嘴边的话,道:“小芯?” 蓝童芯走过来,云媚才见得她满脸的急躁,不待出口相问,蓝童芯便已经开口:“媚儿,乾儿都去了这么久了还没回来,我要去找乾儿!但是冷星居然拦着我!他仗着他武功比我好那么一点点他就拦着我!媚儿你帮我教训他!” 就在她控诉冷星和回星拦着她的可恶行径时,冷星、回星、然星等都聚了过来。 “……”云媚这才发现自己与梦贤已经说了许久的话,心中暗叹一声,她道,“可是乾儿去了哪里你又不知晓,若是你刚走,她便回来了呢?” “可是……” “若是她回来见不到你,只怕不仅要大发脾气,就连这一众负责你安全的冷星、回星等人,也肯定要被斥责一番吧?” “但是……” “你可别忘了你是个路痴,一旦进了不辨方向的林子,自己肯定是出不来的对不对?然后乾儿又要再折回去找你对不对?然后大家都要四处奔忙对不对?” “呃……” “然后找你要花时间吧?到时候等到你回来,不是都半夜了?先不说大家都累个半死,就是你想吃的烧烤也肯定吃不成了吧?” “哎呀好啦好啦,我不去了行了吧!”蓝童芯被云媚一顿抢白,顿时有些讪讪,“哼,反正我说不过你,我不就是有那么一点点路痴吗?用得着每次都拿这个来堵我嘛。” 云媚笑着上前一步,拉过她的手道:“我可是为了大家好啊,要知道如果他们……”云媚向一边的冷星和回星扬了扬下巴,示意道,“……要是他们把你看丢了,指不定乾儿会暴打他们一顿哦。” 第一卷 第十章 小心翼翼 “怎么可能嘛,乾儿对冷星大哥和回星姐姐都很好的。”蓝童芯翻了个白眼反驳了一句,又道,“而且……什么叫‘暴打’嘛,乾儿打人很优雅的说,嘿嘿,当然,没有我优雅!” “……” 周围一众人无语。 云媚似乎早已习惯她这般说辞,笑着抬手弹了一下蓝童芯的额头:“你呀,越来越幼稚了。” “嗷……你才幼稚!而且,云小媚童鞋,我没记错的话,你也是路痴吧?!”蓝童芯捂着额头不是很真心地痛叫一声,而后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颇为不满地揭出云媚的短。 云媚一顿,脸色可疑地红了一下,随即不是很真心地笑骂一句:“居然当众揭我老底,蓝童芯小朋友,我不要理你了~” 蓝童芯扯着自己的脸颊冲云媚扮了个鬼脸:“你肯定会理我的啦,不然我们来打赌!” …… 看着眼前笑闹的一对少女,玄衫男子眸光微沉。 ……“前一世”的白乾文,是否也是如此,能够与朋友嬉闹,开怀地哭与笑?是否也能够露出属于十几岁少女该有的笑颜,过上寻常十几岁少女那般的生活?她……是否能如一个寻常女子一般,不用担负那么多莫名其妙的重压在那瘦削的肩上? 忽然旁边林子传来簌簌响动,众人忙警觉地看去,却发现是冷希与冷纪一身狼狈地抱着干树枝走了出来。 “冷希,你看到乾儿没?”蓝童芯忙跳过去问。 冷希摇了摇头:“回小姐,属下没有看到公子。” 蓝童芯顿时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媚儿,你看冷希都回来了,乾儿她还没回来,我好急啊。” “我看你是因为吃不到公子亲手做的东西才急的吧。”看了半日,终究忍不下去了,然星没好气地道……似乎一对上蓝童芯,她说话便没有好气。 “才不是!人家是担心乾儿和大哥嘛……虽然也有一点点是因为想吃烧烤啦,但是担心乾儿的成分比较多!”蓝童芯抬头信誓旦旦地道。 众人对于蓝童芯如此反应已经见怪不怪了,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就在此时,前方的树林也有了一些响动,蓝童芯欢天喜地地跑过去:“乾儿你回来啦!”然而她话音未落,前方那灌木丛中却跳出了一只面相狰狞的大虫来! “吼……”大虫张着血盆大口,吼叫着冲向人群最前方的蓝童芯。 “小姐小心……”冷星飞身上前。 “小芯!!!”云媚尖叫。 蓝童芯毕竟也是习武之人,更何况师从深不可测的上官邪,当下情况紧急,心中大惊的同时倒也反应迅速,袖中白绫飞速击出,正迎向扑面而来的黑斑大虫,同时借着白绫与大虫相撞的力道飞速后退。 蓝童芯白绫虽是匆忙击出,却也带有三分内力,大虫脑袋与之正面撞上,顿时咔嗒一声,似乎有头骨碎裂。被疼痛刺激的大虫坠落在地,翻来覆去地挣扎了片刻,似乎疼痛已有所缓解,它便直起身子,怒吼一声,张牙舞爪地再次扑来。 冷星此时已经来到大虫面前,长剑已出,挡在了蓝童芯身前。此刻见大虫扑来,身形拔地而起,跃至半空,正落在那大虫的背上。大虫是丛林之王,何曾被人骑在背上过,当下便怒不可遏,想要将冷星甩下来,冷星左手紧扯大虫的毛皮,右手换了个握剑姿势……剑柄在手,剑刃向下,狠狠地插进了大虫的颈项之间。 滚烫的血液喷洒而出。 冷星虽然及时反应……自大虫背上一跃而起,却还是被喷了一些兽血在身上。那大虫受了致命伤,兼之大量出血,此刻已是奄奄一息,四肢已经无法支撑身躯,“砰……”一声,大虫长约一丈的巨大身躯倒下了,溅起一片尘土。 蓝童芯心有余悸地上前几步,问道:“冷星大哥,你怎么样?受伤没?” 冷星甩了甩手臂,道:“冷星没事,谢小姐关心。”方才抓着大虫毛皮太过用力,导致他虎口裂开,此刻正血流不止。 “可是你的手……”蓝童芯眼尖地看见了冷星受伤的左手,忙跑过去,抓起他的手查看,“小舞,去把我的包裹里的伤药拿来!” “是,小姐。”宁舞远远地应答,片刻后便将伤药交到了蓝童芯手上。 “冷星大哥,疼不疼?”蓝童芯一边抖着手给冷星的伤口上药,一边颤着声音问道。 冷星被蓝童芯略带哭腔的语气吓了一跳,忙道:“这点小伤,没事的,也不是多……”他话音未落,蓝童芯的手一抖,冷星顿时龇牙咧嘴。 蓝童芯看到冷星的表情,顿时被吓到了:“呜呜,冷星大哥你别骗我了,都裂开这么大一个口子,肯定很疼对不对?都是我不好,呜呜呜……啊啊我要怎么跟寂星交代啊!” 冷星见蓝童芯真的掉下眼泪来,倒真是吓了一跳,忙道:“真的不疼,呃,你看,之前一门心思在击杀大虫,倒是没怎么感觉到,这会儿才感觉到……” 说来也算奇怪,之前冷星身受重伤,蓝童芯虽然担忧,却也没到掉眼泪的地步,这次却是为何…… 云媚此刻也从看见大虫袭击蓝童芯和大虫被冷星斩杀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走过来道:“好了,小芯,你别哭了,不然冷星会被你吓死的。” “呜呜,可是……呜呜呜……”蓝童芯一边垂着脑袋给冷星包扎,一边豆大的眼泪不停地掉。 无奈地叹了口气,云媚伸手将蓝童芯揽过来,轻轻拍着蓝童芯的背,道:“好了,小芯,没事了,别怕,已经没事了……” “呜啊啊啊啊媚儿,好可怕,好可怕,呜呜呜呜……”蓝童芯扑进云媚怀中,将脑袋埋在她怀中,失声痛哭。 ……第一次真实面对猛兽,只怕蓝童芯是真的被吓坏了。 冷星无措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女,道:“冷星疏忽了,小姐,对不起。” 云媚抬眸,冲冷星一笑:“冷星大哥不用自责,这猛兽突然出现,并不能怪你,何况你还救了小芯呢。” 冷星方要继续开口说什么,就听然星失声道:“这……是什么?” 众人闻声,惊讶地看过去,却见然星站在死去的大虫旁边,颤抖的手中握着一块染了血迹的白色布料。 随即,一道黑影闪过,却是玄衫男子不见了踪迹。 “难道是……” 然星瞪着一双微红的眼眸:“这是、这是公子的……” “然星,你先冷静一下。”云媚极力压下心头不好的感觉,放开蓝童芯,上前一步道,“这布料,你是在哪里看见的?” 众人的眸光刷的一下都集中在了然星身上。 然星握着布料的手愈发紧了,青筋突起,她侧身,目光投向旁边的大虫尸体:“在……在这大虫的爪子缝里……” “媚儿,难道乾儿她……”蓝童芯面上泪痕犹自未干,此刻一张倾城面容之上却是惨无人色,“我要去找她,我要……”话音未落她便合身前冲,似是也要扑入眼前已经暗沉的夜色。 云媚大喝一声:“蓝童芯!”她狠狠地扯住了蓝童芯的手,待蓝童芯回过眸来,她便抢在她之前道,“其他人也是,都站住,听我说完。” 于是原本都转身要去寻人的众人都站住了,转身看向一袭茶色衣衫的女子。 “首先,你们的公子如何本事,你们心中都有数,先不要自乱阵脚。”云媚扬声道,“更何况,已经入夜,林子中未知危险不知还有多少,你们如此贸然前去,只会增加伤亡。再者,那一块破布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记住,你们的公子带你们前来参加苍山派的武友会,除了护卫的用意,更有扬名武林的意思,若是你们在刚进苍山派便损兵折将,若是传出去,不是会损了芯文宫的名声?” 一时之间,马车边的空地上寂静无声,只有燃烧的篝火不时发出噼啪声。 “若是这样,你们还要去寻她,便去吧。”云媚见众人似乎都冷静下来了,才道。说完,她便拉着蓝童芯走回篝火旁,坐下。 片刻后,冷星与回星走到了云媚和蓝童芯身边。 ……公子将云小姐和小姐的安全交给他们,他们便在这里好好保护她们,等公子回来。 不一会儿,除了然星之外,所有的人都走回了篝火边。 然星看了看篝火边的众人,又看了看手中染了血迹的布料,转身没入一片苍茫夜色中。 夜色暗沉如墨。 篝火堆边,或站或坐的几人皆是沉默无言。 蓝童芯垂着脑袋,抱膝坐在云媚身边,偶尔抬起头四处望望,却只能看见周围的树林暗影憧憧,只好又失望地垂下脑袋。 一时之间,空地上的气氛有些沉闷。 在然星离去之后,冷星便着冷希和冷纪处理了不远处面相狰狞死状可怖的大虫尸体,众人无话。 那之后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前方的树林灌木簌簌响起,众人警戒,却终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拨开了灌木丛,一袭白衣的白乾文走了出来。 尽管夜色沉沉,那一袭白衣却依旧那么显眼,是以空地上的众人立刻便反应了过来。 “乾儿!”蓝童芯叫了一声,便飞身扑了过去。 白乾文伸开手臂接住她,却发现蓝童芯情绪极不稳定,呼吸之间带了浓浓的鼻音,心下一怔:“出什么事了,芯儿?” 蓝童芯甫要哭诉,却忽然看见白乾文身后跟着的北堂浔似乎驮着一个人:“大哥他……” 白乾文松开她,言简意赅道:“我们在林子里发现了叶少侠。” “啊!”蓝童芯绕到已经被放下的叶斐身边,却发现眼前英俊的男子几乎全身上下都是伤,抓伤,咬伤,刀剑伤,“这,这是怎么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