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仙人 上卷 生日宴场
扬州有一府,名唤青衣府。
专门管理的是朝廷无法解决的疑难案件 ,上至朝中明里暗里争斗,下至偷蒙拐骗家长里短。
凡事解决不了?只管在府外敲了大鼓上状青衣府便是了!
青衣府当家人姓霍,名长奕。身逾七尺剑眉凛目,一张不苟言笑端正的脸气势十分逼人。
眼下正是初秋季节,虽然算不上入眼都是萧瑟,但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树木也生长的有些力不从心了。
这日平静的青衣府内突然收到一个朝廷派下的任务,任务的内容很简单,逮捕一名朝廷在案的逃犯。
只是霍长奕有些微微头疼。
上面各级官员各自顾着中饱私囊,这明明是一件十分轻易的事情,但也变得无比困难,没办法只有转驾青衣府。
快马加鞭不过几日,朝廷的公文已经到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霍长奕正巧一抬头就瞧见了正在马圈中耐心替追风梳头的尽欢。
她一身素衣简洁明了,明明身为一个女子,身上却是连一件多余的饰品也没有,周身透着一股干练。
尽欢似是感觉到了他灼热的目光回过头瞧着他一脸的迷惑与不解。
“霍大哥有什么事吗?”
话语将至,一只粉蝶停在追风鼻上,它不悦的摆摆头,啪的一声,替它梳头的
尽欢已经被甩在地上,追风嘶鸣了一声。
躺在地上的人只是又面无表情的爬起来,对着他又问:
“霍大哥?”
霍长奕看着尽欢摇摇头。
尽欢此人,表面上配个木剑洒脱的很,若是不动声色在一边站着,也要落个江湖女侠之大名。
但事实是她这人虽武功高强,却输在性子迟钝又木讷,终日挂着一张死气沉沉的脸。
而这张死气沉沉的脸,也就只有在和问昕相关的事时,那张脸才会有所起伏。
好在,她还有一身的好功夫。
霍长奕思及此,还是把这件事托付给了尽欢。
给出的理由是近日青衣府事情实在太多,本来变十分稀缺的人力如今更是捉襟见肘。
而恰好回到青衣府的她就变成了霍长奕的唯一人选。
尽欢毫无意外的接受了。
在出门的第一天,她仔细把自己的剑包上一层布袋。
第二天,她把自己的银两全部送给了洪水之后的村庄的重建。
闲暇间无意从村长的口中打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然后在辗转五天后终于捉住了那个正在某处酒楼胡吃海喝的家伙。
对方是个在扬州臭名昭著的盗贼,因为自小家住在一位武行师傅的隔壁所以会些小武功。
仗着自己的略有小成的功夫四处横行霸道。之所以会引起朝廷的注意是因为在月前偷走了西域进贡的贡品。
尽欢此人一向少言,此刻望着他眨眨眼睛:
“你一路上耗尽力气地挣扎也不过是徒劳,到了长安一切皆成定局 。”
“呸!”
对方极为不屑望着她没有过多表情的脸:
“长安?长安又如何?我不过就是一个区区小贼难道还能惊动当朝圣上不成?只有你们大名鼎鼎的青衣府才爱管这连官府也懒得管的破差事!”
尽欢却不答
那人本想着路途漫漫招惹下这个有些沉默的女人一把。
见她没有想要回复的意思,也懒得再造次。
瞧见她自怀里摸出一方半手大的陶笛,小心翼翼的用布巾擦了又擦。
不免有些好奇:
这一路上沉默寡言的女人竟然如此宝贵这么个小玩意儿?
“什么东西这么宝贵啊!”
他忽的窜上来想要抢走她手里的东西。
尽欢面色一冷收紧手里的东西侧脸盯着他,那人面色一滞被她突然的眼神吓到
嘴里不死心的骂骂咧咧:
“切……这么宝贵,该不是心爱的情郎送的吧?”
他随意抱怨了一句,却见尽欢后背一僵缓缓转过头来,眉头微皱,面色有些纠结
“心爱倒是心爱,情郎算不上。送……也算不上。”
……
居然这么认真是在同他解释?
那人还想再说些什么
尽欢却已经回过头来,将手里的东西覆在嘴边,悠悠扬扬的声响轻轻在寂静的山路上回荡。
傍晚二人在沿途的客栈暂作休息,被捉住的那人依旧没有放弃逃跑的想法,但也不敢太过于造次。
毕竟这女人还是有点厉害的。
尽欢十指微动波澜不惊的点了他的哑穴,看那人突然地安静。
默默招呼好小二饭菜上桌后她正准备动筷
心思却被一桌过客打断,过客一副书生打扮清雅正气,能在这山野之中见到也算是奇事,过客在谈笑风生,她本无意偷听,但是,话语中却有问昕,
“哎哎,听说了吗?这月初九听说是霍问昕的寿宴,定是百官齐贺!好不热闹!”
她扒一口热乎乎的米饭。
热闹倒是肯定的,孟何其早在两月前就在筹备这场寿宴了。
“这自是当然,想那霍问昕年纪轻轻坐拥丞相这是何等凤毛麟角的事,况其向来喜奢好繁,这次寿宴定是要出尽风头的!”
“那是那是,这种人物又岂是你我这种人能比得上的?”
再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笑声,本就是这饭桌之上的闲话二三句,一桌人瞧着饭菜已经上桌也安静了下来,她见再也没有了声响,也动起了筷。
只是脑海中想起那抹宁静的身影,什么都未做,她那一向镇定的脸之下也开始慢慢暗流涌动了。
唉,她叹气一声,自己这症状是越来越严重了。
这月初九,是他的生辰。
吃到一半
旁边的人有些出乎意料的安静,她面色严肃的望去,正巧看见旁边的人有些青紫的脸色和眼中泛起的红丝。
在她安静的目光之中两尺红菱缓缓自鼻间流出。
她又点错穴了。
尽欢面色一顿似是轻轻叹了一声。
然后淡淡定定的伸手在那人身上戳了几下,旁桌的人看的目瞪口呆,望向那人的眼中明显带了同情。
不管怎样,她对于这样的眼光实在是不陌生。
至此,一路上吵个不停的人再也不敢造次,剩下的路上安分的反常。
这倒是一种意外的收获了。
一路走走停停直至初六,经过长达半月的路途,总算顺利把犯人押到了青衣府 ,青衣府外草木茂盛,远远就瞧见那青石墙面上的倩影。
那人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向着她轻轻一勾,嘴角一抿:“小傻子。”
她身子骨被这殷殷期盼的手指惊得顿了一顿,行动开始有些刻意的缓慢。
早早就等在门外的人是青衣府霍家的二公子霍子聆。
这扬州城内数一数二的大美人。
本就生的秀美绝丽举世无双再斜斜的依靠在青石墙上,那带了上挑的眸子不远不近打量着他们,即使是什么都未做,但也是风情万种,容貌倾城了。
“ 子聆”
她轻轻点头,把马上的男子丢到霍子聆身边。
“我这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你盼回来了。”
霍子聆拍拍手笑道。斜着漂亮的双眸看地下的人。
“这就是那个小贼?”
他蹲下身子细细瞧,摇摇头,地上的人却呆呆望着霍子聆。
“长得倒是人模人样,怎么尽干些坏事。”
说罢手指点上那人额头,
“小兄弟,你的路还很长,千万不要自暴自弃。”
尽欢在一旁默默等着,开口问道
“霍大哥回来了吗?”
霍子聆望她一眼,突然笑的很是魅惑
“大后天那小狐狸的生辰你就随我一起,大哥正被一个案子搞得焦头烂额想来也是去不了的。”
要从扬州赶回长安,几十里路程。
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这个波澜不断的时代,如果能一路平安抵达是最好不过了。
但也不排除会有横中拦事的。
尽欢望着前方的蒙面人们,眼帘微微轻颤略带些疲惫。
对方约有十数人,显然是一副有备而来的模样
“子聆”
她倾身微倒,轿子内传来一声懒懒的哼哼,车上的人和问昕相同的一点是,对于事端向来乐观的可怕。
问昕.....她一向是不能明白,霍子聆的话,却总是有那些个她既是羡慕但又惶恐的无所畏惧的甚至是有些莫名奇怪的勇敢。
早就听说这附近山上寄有山贼,每当钱财散尽就下山烧杀劫掠,对山下的老百姓尽情剥削。
若是平时,这些小小山贼,她自然是不会惧怕。
但现在时间紧急,本就因为捉人耽误了时间,现在如果在这里耗着,时间一定来不及了,想到这里,她对着轿内的霍子聆说道;
“我想办法引开一条道,你只有自己驾车前往了。马车座下存着问昕的生辰礼物,替我一并给了他。”
看来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他的生辰了。
“喂!你们两个少说废话!快些交出身上值钱的东西!”
话刚说完就听到一声怒吼,其中一名头头显然有些不耐,焦急说道。
她神色没有起伏,望一眼说话的人突然举起手来猛地一拍马背,力道十足使得受惊的马儿高高翘起,响起一阵高亢的嘶鸣。
原本还算吵闹的四周因为突如其来的马儿的叫声有片刻的安静。惊吓的马突然笔直的先前冲去!
众人忙着躲避,原本狭窄的道路竟也因此让出了一条尚且算的上宽阔的大道。
就在这时轿子里忽然钻出一抹极快的身影,双手大力收住缰绳,驾着马车快速向前奔去。
马车消失不见
气极的头头怒吼:
“喂!你这臭婆娘!放走老子的生意是要如何?!”
她收回目光微微皱眉。
尽欢后退一步,环顾四周估算着处理这群山贼需要多少时间,然后自身后缓缓抽出一把木剑,目光炯炯且认真:
“承让”
安静的马路上,一辆疾驰的马车正快速行驶着。
霍子聆不安分的钻出轿子,看一眼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马夫,颇有些享受这春日的暖暖微风。
他突然张开眼,想起小傻子,不知道尽欢那里怎么样了。
然后又定下心来。
虽说尽欢一向缺根心眼,但是以她的身手,对付几个山贼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又钻了回去
功夫不是问题的尽欢有令人更加忧心的一方面。
好不客气的掀开软软的坐垫,伸出青葱玉指朝着里面摸摸索索了一会儿,缓缓地摸出一个东西。
而后霍子聆望着眼前被一层层布料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有些无奈。
十分耐心的解下那神秘的面纱之后,霍子聆望见手中的东西,定定望着小小一段时间内竟然说不出话来。
马车突然剧烈的颠簸一下,手中的东西就这么跌了下去,惊慌失措的马夫急忙停下,掀开帘子,
"这位公子你没事吧?"
霍子聆瞧他一眼摇摇头,然后见着他慢慢弯下身子,在地上找些什么。
然后霍子聆面无表情地自地下提起一个...嗯,怎么说呢..一个泥偶?还是一个茶杯?这么诡异的造型马夫暂时还找不到一个贴切的词来描述。
他们继续赶路,霍子聆望着手中的四不像,他突然想起尽欢前些日子好像有些微微迷上了陶瓷。
这么看来那时也是为了问昕了,只是这效果嘛。
霍子聆无奈扶额。
小傻子是名副其实的小傻子,总想给别人最好的,却永远躲在暗处,偷偷觊觎着光亮处的好东西。
霍仙人 上卷 她与礼物
即使霍问昕早就下令一切从简,但眼下整个相府里里里外外也早已挤满了前来祝寿的人。
附近的商人盼着借着这寿宴好好表现一番为自己的商路再好好开拓开拓,而朝廷百官就更不会怎么会错过这么一个机会。
官场之中就是这样,朝着光亮的地方,竭尽所能避过暗淡,自是谁也不会嫌弃自己权势大到惊人。
忽然远处响起一阵嘶鸣,众人纷纷回头,见着一名褐衣马夫正快步驾着马车冲进人群
“来来来!”
“让让让!”
受惊的马也来不及停下,瞬间直直冲向人群,原先拥挤在一起的人群被分开。
哪里来的家伙,竟然如此张狂?
等啊等,却一直没瞧见那封的严严实实的骄子里有动静 。
约莫一刻钟之后,这才缓缓传来折扇轻轻敲打骄身的声音。
那声音清脆悦耳,众人摒息期待着。
只看一瞬间,轿子内就钻出一人!
眉眼弯弯玉襟罗带唇红齿白好不倾国倾城。
一身本该艳丽无比的鲜艳色彩被他穿在身上却是无比惊艳。
那人眉眼上挑眼角带笑扫过四周,引得一片惊叹。
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不远处的孟何其幽幽的叹了口气,望一眼人群中光芒万丈的人,硬着头皮向前走去。
终于不期然让霍子聆瞧见了他,霍子聆状似无意冲他眨眨眼――这边孟何其脚下一阵趔趄头冒热汗
“二公子请跟着何其这边走。”
罪魁祸首对于孟何其的反应显然十分满意,踏着悠悠的步子跟上。
坏心眼地瞧他故作镇定却又实在挡不住的局促。
“霍子聆!”
这时两人身后突然一充满怒气的声音传来。
如此点明道姓。
孟何其瞧一眼身边霍子聆,后者俨然一副谁能奈我何的不屑表情,听是听见了,却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后面的人见他没有回应,气势冲冲的脚步声响起,即使不回头,也能感受到对方高涨的怒意。
“喂!”
肩膀被大力的手臂搭上,他避无可避,这才挂起一副假惺惺的笑,转过身来开口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玲珑郡主,您最近可好?”
贺玲珑抬起头斜视着他,眼神满是高傲的模样。
玲玲郡主姓贺,生模样生的娇俏可爱,脾气却实在令人不可恭维。
生父是在朝内朝外都鼎鼎有名驰骋沙场的大将军,生母是当今圣上胞姐。
这两人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生的一个女儿却是刁钻蛮横。
而霍子聆,自小也好歹担着这扬州第一纨绔公子的美誉,自然也是自在又猖獗的。
两人每每一相遇,都免不了一阵口舌之争。
“我问你,问昕哥哥在哪里?”
霍子聆眯眼瞧她,
“这种问题郡主还是问孟主管的好。”
恩?一旁静静躲避着风雨的孟何其冷汗一冒
这两个祖宗是一个也惹不起啊……
“额...”
他慢慢开口,前有堂堂郡主,后有霍二公子的虎视眈眈。
果然!今日看来他势必要做这个选择了。
“我家公子就在凉亭,我这就带二位前去。”
前有狼、后有虎,若是不能权而衡之那便两方兼顾的好!
小狐狸又在和九王爷交谈了。
霍子聆眼光忽明忽暗的投在凉亭里饮酒而坐的二人。
明明是偷偷窥视别人,但他做的却是十分显眼,终于毫不意外的撞见小狐狸平淡的目光。
小狐狸轻轻瞧他一眼同九王爷耳语了几句。
之后陆显也回头看他一眼,霍子聆幽幽叹口气慵懒靠在圆柱上。
触到旁边被霍问昕迷得七晕八素的贺玲珑,后者忽的一下跳起来:
“大胆霍子聆!竟敢对本郡主不敬?信不信本郡主砍你脑袋诛你九族!”
霍子聆脸上浮起愠怒正想发作,心里一圈骂人的话在喉咙里滚了一圈,后又想到什么嘚瑟的开口
“郡主想诛就诛好了。”
他瞥眼瞧瞧越来越接近的二人,
“到时候我和问昕一定在阴间好好挂念着您的杀 头之 恩 ”
说罢用手划了划脖子做出面目可憎的模样,贺玲珑面色一变正想开口,身后传来一声威严的声响,
:“玲珑,你这是要诛谁九族?”
她心里暗叫一声不好,不甘心的回头。
瞧见不知道何时陆显就在自己眼前,在他身边是今日寿宴的主人公霍问昕。
她面色一红,急忙开口,却是朝向一边忙着向霍问昕解释:
“我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问昕哥哥!玲珑怎么舍得杀你呢?”
“哟,可是方才我一双耳朵可是听的清清楚楚。”
霍子聆偏偏在这个时候添油加醋,贺玲珑回头狠狠瞪他。
“都是他的错!要是霍子聆没有存心惹我生气!玲珑才不会说出这么难听的话,还连累了问昕哥哥,问昕哥哥?你不会生玲珑的气吧?”
霍问昕在一边却是不甚在意微微退后一步,“郡主多虑了。”
贺玲珑不死心又上前一步,又不敢多言,“可是”
“够了,玲珑。”
陆显开口,捎过去有些责备的眼神
“今早带你出府的时候你是怎么保证的?身为堂堂郡主,整天将这些话语挂在嘴边成何体统?你若是再这样胡闹,我便立马送你回府,交给姨母姨丈处理。”
“九表哥!”
“住嘴!”
哼!
贺玲珑气呼呼的哼哼一声,四下看了看四周。
她自小呼风唤雨,当下受到这种委屈,心中愤愤狠狠剜了一眼幸灾乐祸的霍子聆,眼里噙着点点泪花跑走了。
“哎”
陆显叹叹气,
“玲珑这个丫头,早已被姨母惯得这般骄纵任性了。还望子聆不要在意的好。”
霍子聆随意望一眼她跑开的方向一脸真诚
“啊,哪里的话。郡主也不过是一个小丫头,我还能和一个小丫头置气不可?”
一句话客套的滴水不漏。
“子聆说的是。”
“二哥这次如果不急,就住下些日子。”
霍问昕在一边突然开口,拉回他的视线,霍子聆斜眼看他吐舌头。
“乐意为之,三弟”
时辰到了近午时,祝寿的人纷纷聚在大厅之内,霍问昕盘桓与人群中周旋着。
霍子聆在一旁啧啧看着他,看着这府里的人,竟是来来往往什么人都有。
按理说小狐狸的性格想来也是不会这般招摇,今儿个倒有点颇为刻意。
霍问昕是谁,当朝少年丞相,虽然自小就沉默寡言,但也深谙世事。
应付起各色各样的人简单易反掌,一谈一吐之间即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温和有礼但也疏远隔离。
“问昕”
明眸皓齿的霍子聆招招手,唤了今日因着寿辰一身华衣的问昕过来,到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小狐狸看他的眼神平平淡淡,看着模样用尽欢的话而言好像上古的仙人一样。
那时候她被他怂恿着瞧了一本讲的是那上古神仙的话本子。
在那个过程之中小傻子不知道为何看的一发不可收拾吓得霍子聆以为见了鬼。
后来小傻子禁不过他的死缠烂打回答的是其中的仙人自己很喜欢。
而尽欢觉得自小问昕暴雨将至我自安然不动的的性子与那话本子里的天上的仙人十分相似,在之后私底下就管着问昕叫做霍仙人了。
而这么一叫就是数年,可是在他眼里嘛...
见鬼的仙人!!明明是一条奸诈的狐狸!
霍子聆在心里腹诽,手里握着尽欢交代的东西脸上突然又笑的有些诡异
随手将那东西递了过去:
“尽欢多日的心血,祝我们的霍大人生辰好,好生辰。 ”
不管送这礼物的人是怎样的深情依依用心良苦,单是霍子聆不怀好意的笑容和他口中的尽欢妹妹在过往多年生辰之上的精彩表现这块金字招牌,看来果然是一份‘特别’的礼物了。
霍问昕手指轻轻捻一捻手中厚实的包袱,手中沉甸甸的分量分明就是尽欢一贯的作风。
身后有人问候了他一声,他转过身一边应和着,一边随手将手里东西放在桌上。
夜晚渐深,祝寿的人渐渐离开。
这一天的热闹也到头了。
清凉的晚风轻轻拂过珠帘,钻进冷清的屋子里。
霍问昕静静盘腿,看一眼对面的人难看的面色手指轻轻落下,慢慢拿下白子。
已经胜负显然的棋牌上是几颗残存的白子在苦苦支撑。
眼见霍问昕避开要害,只是缓缓地一点点吃掉自己的棋子,陆显看他一眼颇有些咬牙切齿。
只得无奈开口表示抗议见问昕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也只得苦笑了。
“依现在天下的局势,九王爷若像现在一样被一点点鲸吞蚕食,我也回天乏力”
他漫不经心的开口,却着实字字珠玑无法让人反驳。
他这人就是这样,陆显在与他短短相处的这几年之中,虽然时常猜不中他的千千思绪,倒也大致明白他是一个话不多的人。
并非不善言辞,却是真正言简意赅。
霍问昕忽然宽敞的衣襟带过无力回天的棋盘,一阵窸窣之后棋盘一瞬间回归原点留下一盘散乱的杂棋。
陆显有些诧异,道:
“本王又怎会不知,只是如今太子初立,形势着实不容乐观。新官上任三把火,陆遥近日定不会安宁,恐怕这几日我是要好好挡他一挡了。”
霍问昕再次收拾好棋局,听见窗外细微的动静,没有抬头。
陆显又道:“我三哥这个人,着实有些难猜。今日又派人送了不少东西来我府上。倒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霍问昕目光清冷思考半响才道
“现在这也不过是一副从头再来的棋子罢了,是要就此认输还是重新来过,全凭王爷定夺了。”
陆显听后,低头不语望望整齐的的棋盘,半响之后再次抬起头时只是一副好奇样子问道:
“不过,怎么不见尽欢?”
话语刚落,屋外就传来动静,然后神色平静的尽欢已经踏进屋内。
完全旁若无人的低着头静静地走过,陆显细细数她走了几步,到第四步时她才终于停下。
呆住片刻之后抬起头走向他们二人,完全虔诚而恭敬的朝着陆显鞠鞠躬
“尽欢见过九王爷。”
终于发现他们了。
陆显莞尔,微微颔首。
瞥眼瞧见她衣服有些打斗的痕迹,深深浅浅,顿了顿,问道:
“今日你可是有什么事?”
她摇摇头转向霍问昕,眼角瞄到偏僻角落桌子上熟悉的东西。
尽欢眸子一暗朝着陆显道:
“那我先回房了。”
从始至终,都不敢看这屋子里另外一人一眼。
尽欢在想
霍仙人啊霍仙人,何以如此让人不敢靠近呢
霍仙人 上卷 福祸之间
今日真是疲惫的一日。
如果可以的话,现下最快活的事莫过于好好回房间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然后一头栽在床上不省人事。
可是,现在看来她暂时是不能了。
“郡主”
尽欢低头请安,看不清表情。
这位脾气实在算不上好的郡主千金就这么突然在她回房的路上半路拦截起来,千金大小姐现在正骄傲的高昂着头用下巴朝她点点头:
“你是刚才才回来的吧?”
她点点头,眼睑几乎快要因为汹涌的睡意而合上。
贺玲珑嗤笑一声,
“你也倒是好意思承认,你家主子今儿个这么大的喜事,你倒好,自己在外风流快活。”
她的声音是不同于尽欢的尖锐与高扬,足足显示了贺玲珑对她的深深不屑与深深的恶意。
关于这个她想过,因为自己的性格比较沉闷寡言,好像也不是那种容易惹人非议的人。
但贺玲珑几乎是在见到她的第一眼,饶是迟钝如尽欢也立马感受到了她的深深的敌意,她曾经也好生迷惑过为什么呢?
后来的后来,她花了好长时间才明白原来这并不是针对自己而已。
这位郡主千金几乎不待见所有相府里面的女人,所有在问昕身边的女人。
在了解了这一点之后,她稍稍松了口气。
但也在心头某处深深藏着的地方有那么一丝丝的钝痛,彼时大家都还年少,她还没有足够的思想来分辨那种钝痛究竟意味着什么。
等到少年时她明白之后,那种钝痛却好似生了根一般再也无法从她心头移走半分。
而现在,面前的人依旧十年如一日的高傲。
尽欢突然打了个哈欠,走了。
”喂!你!”
贺玲珑瞠目结舌望着她。
居然就这么走了?
她气得瞪大双眼,瞧见尽欢身影不见,在原地无意义的跺着双脚。
“可恶!….”
尽欢慢慢起床,院子里有吵吵闹闹的声音,断断续续,是熟悉的吵闹。
打开门果然是霍子聆。
霍二公子对于吵醒别人没有一点自责,对着尽欢笑的很是得意。
日子大约就是在寿辰之后,每年霍子聆都会小住几日。
而这一段时间,参考往年的经验,对于尽欢和孟何其而言就绝不是一段值得回忆的日子。
进府第一天,霍子聆便想方设法要上街,想起之前霍子聆做过的丰功伟绩,孟何其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也是面色一跨顿时犹如兵临城下。
长安位于天子脚下,街道自然是极尽繁华,各种稀奇玩意最先传出也是层出不穷,吃的玩的用的一应俱全惹得霍子聆不亦说乎。
他这人胸无大志生性懒散,最大的乐趣也不过是四处走走玩玩,在霍长奕和霍问昕的映衬下,越发纨绔了起来。
霍子聆是个随性的人,上一秒可能会因为看了一本悲伤的话本子而痛哭流涕,下一秒就能因为尽欢端进屋的汤里有讨厌的葱味而指着她的脑袋絮絮叨叨一下午。
她一方面无奈自己总是被霍子聆的变化多端摸不着头脑,一方面又在心里偷偷羡慕着他的随性。
而至于一双寒脸铁面无私的可怜的孟何其就只管搬运霍子聆挥霍之后的罪证了。
原本冷冰冰的面容随着越来越多摆在自己面前的东西而开始一点点瓦解,一边心底愤愤:有没有搞错?二公子你真的能用到这些个东西吗?!
在战战兢兢的折磨后,夕阳终于在西边渲染开来,伴随着霍子聆的意犹未尽和另外两人的如释重负。
三人走在回家的道上,玩的尽兴的霍子聆心情自然灿烂,竟在大街上擅自解了腰带迎着微风兴高采烈的翩翩起舞。
然后在孟何其瞧见他开散的衣襟登的面色红透时,尽欢已经面无表情的上前很淡定的替他系了腰带,霍子聆懒懒的瞪一眼尽欢,又瞪一眼孟何其。
“孟主管今儿一天倒是辛苦了”
“二公子远道是客,这是何其该做的”
“那既然这样的话下次还是劳烦孟主管了”
“......”
“怎么,你还不乐意了?”
孟何其快速摆手
“没有没有。”
尽欢听着他们两人斗嘴,埋头细细数着青石桥上的石板。
“咦?公子怎么会在这里?”孟何其突然开口道
恩?尽欢脖子一僵,缓缓而僵硬地抬头。
霍问昕穿着一身素色长衫站在前方。背着夕阳,有橘黄的光投下,
“不大放心,所以来看看。”
霍问昕答得轻松,而他口中的不大放心,也一定是真的不大放心。
霍子聆望他一眼懒洋洋
“这里有尽欢,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怕是你自己想上街图个乐子吧”
“二哥果真英明神武”
在这里甚至连问昕的表情也看不清,她微微前倾望去,然后突然,看见问昕嘴角似是轻动,微微一笑。
为什么呢?
霍子聆曾经兴致勃勃的和尽欢认真探讨过问昕,虽然她只是静静的凝听。
霍子聆形容问昕的容貌时是颇有些扼腕的。
因为在他看来,问昕的这张脸是属于霍长奕和自己的结合体。
既有霍长奕的端正英朗但也细致艳丽,之所以尽欢能准确记住这一形容词的原因是因为霍子聆在说这话时痛心疾首的表情。
当日他还十分矫情而罕见的当众应了一首诗,正所谓美目流盼,灵秀天成。
其他的东西大致是经过霍子聆的夸大与曲造,尽欢也没有仔细去听。
后来被霍长奕发现,二人只得匆匆结束。久而久之,这个话题也就被搁下。
而关于问昕,她却始终有一个未解的问题。但胆怯如她,直到霍子聆离开也没有问出口。
而这一拖,却是好几年了。
她抬起头来看看对面的人,传说中容貌既端正英朗但也细致艳丽的人瞧她一眼转身,她小步跟上,后面是不停斗嘴的霍子聆。
朦朦胧胧的她心想这真是好时光啊好时光。
当然根据自己从小积累的经验而言:往往好事也从来不会有多好,通常随着一些不好的事情一起出现。
事情发生的时候是尽欢练剑的时刻。
天色已经昏黑,她自身上拿出布袋,取出自己的剑,有些若有所思。
然后缓缓抽出剑身,在寂静漆黑的庭院里认真而专注的挥动,偌大的院子里静静悄悄没有声息。
半晌后,她忽然反常的停下,小心翼翼望向四周找寻着那些细小的动静。
她自幼习武,听觉也较一般人灵敏。
静静站立一会儿然后转身小心翼翼向墙角移动。
瞧见那一抹鬼祟的身影瞬间挥剑砍下,对方有些措手不及,急忙用手臂挡回。避开尽欢转身爬上墙,她连忙跟上,对方猝不及防之间突然双手一扬,一阵刺鼻的味道传来,她抬手掩住口鼻,待烟雾散尽对方早已逃之夭夭。
辛辣的粉状东西散在空中,她报告霍问昕时,他却也不甚在意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戏,穿着中衣披着外衫坐在桌边,表情淡淡思考着。
;“尽欢”
他突然唤她,她抬头看向霍问昕,霍问昕定定瞧她一眼,突然话锋一转
“你与那人交手时可否看出那人武功如何?”
她很诚实的摇摇头,
霍问昕顿顿。又开口
”对了,你的礼物。”
尽欢看他,瞧见她眼里浮起的期待,霍问昕开口
“辛苦你了。”
结果直到回了房间,她的脸颊依然微微发红,右手隐隐约约有些刺痛。
随意在床边坐下,想要仔细想想事情的来龙去脉。
只是,直到睡着之后,她也没有想出到底半夜谁会夜袭丞相府。
孟何其端正站在一边,面色有些为难:
“看来对方已经有所行动,是否需要仔细检查一番府内。”
照尽欢的话,对方也不是什么武功高强之人,倒是逃生十分在行显然对方目的不在夜闯伤人。
只是这样那必然是偷偷下了什么手脚。
早在寿辰之前孟何其就已经收到霍问昕指示,这几日适当减少看守的护卫。
直到眼下,孟何其才些微明白他家公子一点点的用意。
正暗自得意间,只瞧见霍问昕拢了一拢衣襟轻啜一口青茶,望向他道
“一切照旧。”
孟何其一怔,眼里闪过笑笑沮丧,果然自己只能明白一点点啊一点点。
第二日霍子聆出现在大堂时,却发现大家都在个个神色严谨,团团聚集在一起。
中间的孟何其正蹲在地上处理着什么,他眼睛一眯,走到他身边轻声询问。
孟何其道:
“也不是什么多大的问题,只是今天这井里的水……大家吃了都脸色铁青上吐下泻,看来是中了毒的症状。”
孟何其抬起头来看他一眼,霍子聆一眼瞧见人群中的尽欢。
大厅里的几个下人横躺在地上,大夫正在一个个查看。
她仔细看着每个人,他们大多脸色铁青口泛白沫,显然是一副中了毒的模样。
尽欢沉默退出人群,砰的一声撞上一个人,
“情况怎么样了”
低沉浑厚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是霍长奕 。
尽欢转过身朝他弯弯腰,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赶来了。
她没来由的低低头有点羞愧,两个人一起朝后院走去,走进那口疑似被下毒了的水井。
清澈的水面倒是没有任何异样,尽欢舀起一瓢水闻闻也没有异味,无色无味,若不是有人中毒,任谁也看不出这口井有问题 。
看来这下毒之人倒是个个中高手,能够把毒下的这么无声无色。
霍长奕突然开口;“尽欢,你知道这次下毒意味着什么吗?”
她低头,正在思索应该怎样回答他这个曲折婉转的问题,
“祸兮福所伏,福兮祸所依。这到底是福是祸?”
之于霍问昕,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虽然他向来淡然,但也难保朝中某些新旧官员忌讳,仇视。
况且霍问昕的到来简直就是一场突如其来,三年前无限荣光的加官进爵似是一场皇城之下的一团密迷云。
只是一夜之间霍问昕这个名字就突然出现在那个可怕的高位之上,在这之前甚至人人都不知小小青衣府内还有霍问昕这么一号人物。
官场多复杂,而最为可怕的不过就是人心的欲念与亘古不变的权力之争。
一朝入朝廷,终身不得安宁。
她在一旁认真想着霍长奕方才询问她的问题。
她是一个孤儿,三岁之前被好心人好心收留。
好心人家里无子无女遇见她实属幸运,本以为可以就此过上安稳的生活,但是一场大火烧光了好心人的家。
家中亲友自顾不暇选择了再次将她遗弃、让她她孤身一人在外漂泊流浪。
再然后,在某一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夜晚,一间陈旧的破庙里,六岁的她被当时的霍家人找到。
霍问昕带她回到了青衣府,她想最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初次见到问昕的时刻。
他穿一件简单的白衣,但是腰间的锦缎却是精雕镂空。
曾经的阿母告诉过她,能够穿上这般衣服的人都是那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是富贵人家的贵公子,是自己触碰不得的。
但是阿母,这个人他和你说的不一样。
就着外面的雨声,那个人披着玄色的披风轻轻蹲下来看她,再然后抚摸她的头。
六岁的她在那一刻第一次嫌弃浑身脏兮兮像个乞丐的自己。
而就在今天,霍长奕问她,这到底是福还是祸 。
一,她想,这世人眼中的福与祸的具体界限在哪里,二,而至于这怎么做的问题嘛……
她突然低下头笑笑,自己唯一能做的不过就是走在问昕身后罢了。
就像多年前的雨夜,她拖着自己残破的家当跟着问昕走进金光闪闪的青衣府一般。
她抬起头,对上霍长奕,目光炯炯而坚定,
是福又怎样?是祸又怎样?
有问昕的地方,才是她的归宿,不管是福是祸。
她答道,眼中似有七色云彩般绚烂
“是福也是祸。”
问昕便是她的福与祸。
霍仙人 上卷 雌雄难辨
要说长安最有名的花酒之地,非万花楼莫属了。
一年一度的花魁之战即将打响,京城四大名楼也是各自培养着自家最为出彩的美人以赢得这京城第一名楼的名号。
好为自己这一年酒楼里的生计做足打算。
而近来,四大名楼之一的万花楼里的生意却是是蒸蒸日上收益激增。
万花楼虽然本就是个中翘楚,从来也不缺顾客上门。
但近日来生意激增的重要原因却是因着楼里来个两个神秘的人。
一位翩翩公子,一位绝色美人。
二人系为兄妹,家道中落投奔这万花楼,一人奏琴一人吹笛。
美人配才子的组合一出场就轰动四方引得长安这花酒温柔乡里的男人们议论纷纷。
“说到这万花楼里那位绝色美人,那可真是绝了!身段玲珑锦衣玉面。若有幸与其共度一夜那就真是死而无憾了!”
“此话当然!这等绝色,天下能有多少?”
另一个略带些遗憾的声音响起:
“只是这美人脸上总算蒙着层纱始终看不真切啊"
“唉,你这就不懂了吧,这才犹抱琵琶半遮面,吊足了胃口!”
“哎!黄兄说的极是!”
随后便传来一阵笑声,真是朱门酒肉臭。
见闲话听得足够,躲在暗处的人这才转身离开,安静的走进过道。
他微微低头,不出所料的瞥见迎面走来的艳丽的身躯。
对方正在盘算着什么没有注意到他,他加快步伐故意向前撞去。
来人被撞倒一声惊呼
“哎呀我说,李公子这是怎么走的路啊!奴家这身腰板可经不起这几回撞哟!”
他抱歉的笑笑
“实在是对不住了黄妈妈,在下只是刚才在想事情入了神,实在是对不住!”
“李公子这是想什么呢?”
“还能想什么?这债主今日又来催债,我兄妹二人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他状似悲痛,看一眼黄妈妈,果然见她双眼顿时放光。
“既然这样,那李公子何不考虑一下先前我黄妈妈的提议?令妹如此花容月色,不稍加利用岂不可惜?”
黄妈妈靠近,对着他的耳鬓轻轻吹气,他心中一阵恶寒,面色纠结了好一会儿,这才不情不愿的开了口:
“这……也行!但,令妹是决计卖艺不卖身。烦请妈妈好生安排,好解我兄妹燃眉之急。”
黄妈妈一听自然是喜上眉梢,心想只要这绝色美人肯出价陪酒。那万花楼还不赚的盈满盆钵?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笔稳赚不赔的生意!当即便喜滋滋地下令安排好时间,好不愉快。
他见任务已经完成,低垂着眼角慢吞吞的走到房间外推门而入。
待关好房门后,才默默舒一口气,抬起头的瞬间正巧与一双明眸撞上。
屋子里的美人妹妹此刻正懒懒依靠在床边,瞧见他进了屋看他发髻高束一身男儿装扮倒真像外人所说那样公子翩翩,很得意地轻笑。
听见轻笑,他取下束发的发簪,一头黑色长发散乱。
谨慎望向四周没有任何动静,才开口:
“黄妈妈已经安排好日子,明日傍晚。唐钦必定前来,到时候就看你的了,子聆。”
床上的人应答,懒懒脱下这女人的外衣,兴致缺缺的站了起来洗下脸上艳丽的妆容。
“这女人每日倒也真是麻烦,又是着妆又是盘发,幸亏本公子天生丽质,倒也省去了不少步骤。
这小狐狸,我就知道把小爷从青衣府招来定是没有好事。”
所谓的最近轰动万花楼的才子与佳人,却是尽欢和霍子聆。
二人为了引诱四川唐门掌门唐钦,受霍问昕的安排进了这万花楼,等着唐钦入网。
根据孟何其所言,他曾经在外出办事时见过这唐钦一面,对他有些微的了解。
此人下毒了得精通毒术,但也贪淫好色。二人在这里五天,就是为了明日抓获唐钦,
所谓唐钦。便是那天夜里和尽欢交手的人,相府下毒案的元凶。
虽然不知道问昕是怎么知道唐钦就是那晚和自己交手的人。
但他既然事事都安排好,他们也乐的办事
就这样,在这万花楼里竟已是五天。
“尽欢,明日之后总算是可以歇息了吧?”
霍子聆发问
“嗯。”
美人慵慵懒懒的声音,掩不住的疲惫。
她瞧一眼凌乱的躺在床上的霍子聆,上前去替他捏了捏一整日都紧绷的肩膀。
霍子聆发出一声舒适的轻叹,
“还算你有点良心,这几日小爷可有的罪受!”
........
霍子聆是个美人,从尽欢第一眼看到他开始就知道。
但看见身着花魁衣服妆容完毕的霍子聆从屏风后走出时,她还是小小惊呆了一下。
天下自然是不缺美人,尤其是在这种烟花之地,自然更是美人如云。
但却没人像霍子聆一般美的这么艳丽,但却不失灵动。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真真艳压四方了。
怕是这天底下,也在找不到一个人像霍子聆了。
也怪不得问昕特意从青衣府请来霍子聆了。
这个聒噪的的家伙好在生了一副好皮囊。
她温柔的笑笑替霍子聆别好精致小巧的发饰闪闪发亮的颜色晃得霍子聆眼睛生疼。
本就十分不满,如今倒是快到了极限,一边心里狠狠咒骂霍问昕,一边狐疑自己当时是怎么就这么欣然应允的?
尽欢趁着黄妈妈还在开心的装扮霍子聆时,走至一边从怀里掏出陶笛。
轻轻放在行李之上走出房门 ,找出预先准备好的假胡子粘上,手拿一把折扇,大摇大摆的走上前台。
原本还算宽敞的地方现下早就挤满了人,个个都是一副蓄势待发的势态。
这些人早已听了这万花楼绝色美人的说辞,早就对霍子聆充满了兴趣。
只是,唐钦是否会如此倒是颇有风险。
她轻摇折扇望向人群,四下张望却没有看见唐钦,有些微微皱眉,这精心策划的戏码要是没有主角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尽欢不动声色地走进人群。
出价马上就要开始。这边,已经看见黄妈妈走出来,走上高台,一脸掩不住的喜色。
“哟,这么多人,我黄妈妈已经很多人都没有看见过我们万花楼有这么多人啊!”
首先必要的是一阵子或轻或重的寒暄。
底下的人却早已不耐烦,盼望早些开始。
个别公子哥叫嚷着,这些酒肉之徒倒是真真的恪守本分了。
黄妈妈见状,心里一阵窃喜也懒得搞些门面上的东西当即便宣布开始。
尽欢没有想到这么早就开始,起身望向门外,门口却依旧不见唐钦出现。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没有看见唐钦,却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那个一席长衫秀发高高束的人,是贺玲珑?而在她旁边的人,居然是陆显。
虽然不知道这二位大人物今儿个是有个什么兴致混进这风月场所里,尽欢想,但愿不要坏了他们的事才好。
“一千两!”
拍价刚刚开始,就已经是天价的开头。她瞥一眼那出价之人,肥头大耳体型浑圆。
“一千五百两!”
“三千两!!”
五千两!
叫价越来越高,黄妈妈在台下激动的合不拢嘴。
一双手搭上她肩膀,尽欢下一秒正打算回击,在瞧见来人时面色闪过一丝讶然
:“九王爷……”
陆显意味不明的笑笑,凑到她耳边。
尽欢面无表情听着。
猛地推开房门,门内的两人齐齐回头。
果然是唐钦,正和霍子聆兴致盎然的喝着佳酿。
尽欢看一眼霍子聆突然有些迷惑,对方艳丽的朝他一笑朱唇轻启;
“李公子有什么事吗?” 唐钦眼神不耐的回头,似是十分不悦自己的好事被打断,尽欢笑笑
“实在对不住,喝了点小酒,走错了房间,这位大爷不会怪罪我吧?”
“哼”
唐钦冷哼一声,“知道还不滚”
尽欢朝他一笑,望一眼霍子聆,对方直勾勾的望着她,她缓慢的退出往后一步,打算离开。
“李公子慢走”
霍子聆微微一笑,再次对上尽欢的眼。
而一边黄妈妈正领着得标者喜滋滋的走过来,眼见一人从房内走出,
“哎,李公…”
刚想叫出声,却看见刚进来的人又猛地冲进房内。
她急忙走近一看,哎呀乖乖这一看不得了,房里何时多了一个男人,而且还正和李公子打了起来!
对于尽欢的突然回来,唐钦却是措手不及。
他知道的是自己的暗自胁迫,不知道的却是尽欢和霍子聆之间的细节。
唐钦一心醉于美色尽欢没有多想,问题却是出在霍子聆身上,方才尽欢望他,他却目光朝下,看来那红锦绣布下倒是暗藏玄机。
她与霍子聆好歹自小生活,就算再怎么愚笨,还是能够分别的出一些东西。
不过十招,唐钦已经被按在桌上动弹不得。
一旁霍子聆瞧准机会折扇轻轻一点,唐钦顿时就动弹不得。
折腾完唐钦,霍子聆极不优雅的躺在床上,颇有些如释重负的朝着尽欢眨眨眼,好不开心得意。
兜兜转转一大圈过程虽有些偏差,但总算还是完成了任务。
她突然想起贺玲珑和陆显,也不知道他们二人还在这楼里没有。
而陆显,他又是怎么知道她们与唐钦的事?
霍仙人 上卷 一念之起
这是一间不算亮堂的小屋,只有简单的家具床被。
这便是唐钦这几日的囚牢,原以为一被送到相府,入了这坊间相传的吃人不骨头的地方,就早已经有万千刑罚等待着自己了。
唐钦自然知道自己恐怕也会被严刑拷打逼问幕后凶手是谁,他唐钦好歹江湖儿女一枚,之于这些,倒是淡然的很没有丝毫惧色也做好了准备。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自打前几日进了这小黑屋子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路过的家仆甚至懒得理他,只是将他关在这间小屋子里,没有手链脚链更不用说是原本想到的严刑拷打了。
他在唐门时,也曾零星半点的听说过霍问昕的事情。
霍问昕这个名字,算是鼎鼎大名,但真正与之接触过的人却也不多。
但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坐上如此高位之人自然是不可小看的。
谣言一传,江湖之上霍问昕三个字倒是被渲染的有些可怕,而唐钦显然也是受了这谣言的影响。
心知他的厉害,所以在那人找上门时要他在相府下毒时也曾经有过犹豫。
传闻中霍问昕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就踏上丞相的位子。
此人在传闻之中一向是个喜怒不形于色善于用计是一个十分了不得的人物。
可是……唐钦望着眼前正在专心办公的人,有些困惑。
这已经是第五天这样的状态。
事到如今他宁愿被霍问昕严刑逼供也好,或是更为恶毒的手法也好,利利索索依照江湖上的规矩罢了!
但也总好过像现在这样不闻不问的好!
而今日,更甚的事,霍问昕居然把桌椅搬到这里自己办起了公事!
在这样下去,还没等到霍问昕的处置,自己恐怕都要疯癫了。
这边厢唐钦自顾自腹诽,霍问昕就显得悠闲多了。
见他一副焦急的样子,心知时候也到了,抬头看他一眼,先是抿了一口面前的茶水,再慢条斯理的开始整理好桌上的书籍,顶着唐钦炽热的目光开口道:
“魏青贵为当朝太尉,付给唐少主的酬劳应该不少”
果真一开口就是一颗惊天雷。
“你……!”
唐钦却整个人像被雷劈似得一脸不可置信,霍问昕是怎么知道自己和魏青的交易的?
唐钦抬头看看霍问昕,怪不得他会把自己关在这间黑屋子里,怪不得没有自己所谓的严刑拷打和逼供,原来这一切事情都在霍问昕的掌握之中!
他甚至早就知道了幕后的黑手。
可是,照这样看来霍问昕早就知道的话那留着自己又有什么用?
“我想唐少主应该很明白,如今是我为刀俎你为鱼肉,魏青用完了你自然是不会再干涉。就算唐少主今日暴尸相府,也没有人敢指责我霍问昕一句。”
唐钦脸色越来越青,那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警告他唐钦要识时务明白自己的处境吗?霍问昕说的一点也没有错,他之于魏青也不过是用过一次的狗罢了,更何况他还失败了...即使心里惧怕的明显,唐钦好歹也是唐门少主,依旧硬着头皮,道:
“那又怎样?那魏青又能奈我何?
天大地大,我便不信还没有我容身之处。”
“魏青是不能把你怎么样,你大可一走了之,魏青还能寻你到天涯海角不成,可是唐少主可曾想过唐门上上下下几十台人命呢?”
唐钦面色有些灰暗,似有不甘,但霍问昕说的也没错。
看来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想到这儿,唐钦面色更加难看了,瞧着面前的霍问昕没有什么表情的脸,
“喂!霍问昕,我说你一天到晚顶着这样一副死人脸有什么好的?”
面前的人好像是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唐钦狐疑的的开口
“既然你也已经知道我这幕后主谋是谁,我就不明白了,你这是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心思来抓我?霍问昕 ,我唐钦在此明人不说暗话,你究竟想要做怎样?”
“你好歹伤我府里几位家丁,今日若是不去追究,那世人莫不是认为我相府想进就进来去自如。”
唐钦自知理亏,倒也懒得再辩解,索性破罐子破摔
“此事是我唐钦有错在先!霍问昕!你要杀便杀,况且我现在在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霍问昕终于张嘴
“唐少主果然气概非凡,但相府从一开始就没有要取你的性命。唐少主多虑了。”
唐钦有些片刻呆住:
“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放我一马?难道你不怕我在魏青面前参你一本!”
霍问昕嘴角一弯:
“我相信堂堂唐门少主,自然是光明磊落。况且.....我相信你也不会这么蠢还会回去找魏青吧。”
唐钦一顿,有些不可置信,霍问昕又开口
“只要唐少主想,我自可以护你整个唐门安全。”
唐钦整个人张大瞳孔震惊的望着他,霍问昕刚才说什么?
他不仅今日要放了他,还要护他满门周全,避免魏青的蓄意报复?霍问昕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
回答他的却不是霍问昕,而是一声突兀的开门声、来人身形健壮有力脸上满是正义凛然的样子。
他走了进来,对着霍问昕欠身:“公子。”
然后他转过了身来瞧着唐钦,回答了他的问题
:“第一,你须得向这府上伤员一一道歉。第二,希望唐少主今后还是少受些这般委托。你府上三夫人好像也就这几天待产,我想你也不想届时带着妻儿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你....” 他们到底对自己了解多少?
“我昨日已经命人送去黄金百两,但愿能够对唐门有所帮助。”
唐钦面上一阵惊愕:“你....!”
”唐少主你——”“你闭嘴!”
唐钦打断他,越过他瞧着霍问昕:“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看着霍问昕慢慢站起身来,瞧着他眉眼如画。
“一念善一念恶,全凭唐少主自己决定”
霍问昕在给他一个选择,一个就此在善恶之间的选择。
唐钦没有说话,这又算是什么回答?
他真是一点也不懂霍问昕在想些什么了。
唐钦看着他,想要仔细看清他的每一个表情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却发现实在是无济于事。
许久才叹一口气,道;
“霍大人想来也不是这等大度的人,唐某在贵府下毒一事实在有愧道义,他日霍大人若有任何时候用得上唐某便请开口便是!”
唐钦虽是一个贪恋女色之人,但他与魏青也不过是纯粹的利益驱使罢了。
这人本质上也是不坏的,况且这江湖儿女,最为在乎的也不过是这道义二字了。
唐钦在这上,委实算得上是侠胆忠肝,今日霍问昕大义救他,他日若是霍问昕有何需要,他唐钦定万死不辞!
“唐某今日欠下霍公子一个人情,他日必当涌泉相报!”
江湖道义之事,大大小小,得饶人处且饶人,或许待到他日,姻缘报应轮回,这一恩,也有如愿的时候。
唐钦的事情后,霍子聆也回到了青衣府。
他本就是霍问昕唤来帮忙的事成之后也就功成身退了。
孟何其听说霍子聆要走的消息时,平常不苟言笑的脸愣是挤出来一个倒笑不笑的诡异表情,以至于霍子聆惊悚的居然一声不吭的就走了,不像以往一样要好好缠着孟何其一番。
这样,孟何其就更高兴了。
只是,霍子聆走后,尽欢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了。
她自小被霍子聆捉弄,什么东西都带着她。
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托他的福,尽欢也一一接触过。
大到天下政事小到生活琐事,都是霍子聆带着她。就连月/经初潮都是霍子聆帮她准备的布巾,他这么一离开,尽欢还是有点小惆怅的。
人一惆怅,自然是会有些心不在焉。
所以当她在院子里练剑,练着练着发现自己的剑被人制住时,才猛地回过神来。
自己的剑被握住,握剑的人正是陆显。
她低头道;
“尽欢心不在焉,冒犯九王爷了。”
听见陆显声音传来:
“这有什么好自责的,谁没有心不在焉的时候,若是每个人像你一样,因为心不在焉想向本王道歉,那本王就有的忙了。”
她抬起头,陆显点点头笑笑。
“原来王爷已经到了。”
说话的人是霍问昕。
他站在那里,手里飘飘握着一副棋盘,手指细细捻着一颗棋子。
陆显瞧见他手里拿的东西之后,面色一垮
“又是棋?我求求你了霍大人,本王实在棋艺不精敌不过霍大人的。”
“王爷何必如此妄自菲薄?”
霍问昕淡淡说道
“这天下再大,也不过是一盘棋,走来走去也不过那些招数又何来棋艺之说。”
陆显白他一眼,好一个天下一盘棋。
霍仙人要下棋,九王爷无奈陪之。
留下尽欢一个人在院子里,她笑笑拍拍脸,打起精神继续练剑。
一招一式,模样十分认真。
陆显透过窗户看见她认真的样子,面色有些柔和转身面向霍问昕:
“尽欢一直是个认真的人啊”
霍问昕低着头摆放着棋盘,没有出声
“话说回来,我和你初识的时候尽欢就在了,她在你身边都多久了?看她的剑法,干净利落没有十年也难以练到这种程度,女子习武,还真是不拘于时啊。”
干净利落?
专注于棋盘的人笑笑,脑海中想起少年时她初初学剑的那几年手忙脚乱的模样和一如既往不甚灵活的动作 。
“不过尽欢这个人倒是真正的忠于职守,凭她的实力,离开相府到江湖上说不定也是一位救世女侠。”
霍问昕专心下着棋,手握棋子,在陆显的诧异中,轻轻落下:
“将军”
陆显输了,有些挫败。瞧见霍问昕抬起头来,望着他
“王爷现在还有心思考虑这些问题?”
“偶尔也需要苦中作乐一番嘛,不然生活多无趣。不过,问昕”
霍问昕看他一眼,收拾着棋盘。陆显面色变得严肃,看一眼问昕淡然的样子道;
“唐钦的事魏青恐怕也已经知道了。既然事情已经昭然若揭,那唐钦就绝不会是最后一个,魏青这个老狐狸在官场打拼多年,阴险狡诈,只怕不是那么好对付。”
如果有那么好对付的话那就不是魏青了,霍问昕在朝野中一向低调,没有交好的官员亦没有见死不救一样的仇家。
但魏青却是一个意外,两人都处于庙堂之最高端,却鲜少有交流。
当初霍问昕坐上相位,年纪轻轻位高权重自然是收到不少的非议与弹劾。
曾有几位官员联名写过一封弹劾书对抗霍问昕,虽然此事魏青没有露面,但谁不知道,那几个人都是倚靠魏青。
由此,两人三年来也算是界限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而现在的局势正是初立太子群雄并起一片骚乱的时候,
两人保持了三年的表面的和谐也要开始坍塌了。
霍仙人 上卷 远在天边
因为霍问昕不是一个喜欢过分吵闹的人,所以平日里的相府是寂静而祥和的。
亲近一些的近侍和婢仆大多数都是以前青衣府内霍问昕身边已久的人,彼此之间相互也熟悉。
三头两日的便时常家仆们一起闲适的交谈倒也显得热闹。
有时尽欢也被拉着参与进来,但大多也不会接话,只是坐在那里傻傻笑。
大家笑她也笑,大家不笑她也笑 。
霍问昕也并不制止这种热闹,就只在一旁顺手拿一本四书五经看,累了便盖在脸上悠闲躺在竹藤之上。
因着今日天气不错,张婶便张罗着把府中发潮了的东西一一晾了出来。
大家都在忙碌着,张婶在忙着准备过冬的干货,孟何其张罗着把年数已久的书搬出来晒晒。
尽欢站在院子里看着大家手忙脚乱地在阳光下的忙碌,
“尽欢,在想什么呢!快来帮忙”
张婶呼唤着,一边费力的把脚下的坛子搬起,坛子里的是孟何其在山上打到的野味。
张婶是老厨娘了,在她的记忆里张婶是一直存在的,听说是在霍夫人陪嫁时的厨娘。
张婶在霍夫人过世后依旧选择守在青衣府,是个兢兢业业为了霍家奉献了一生的人。
不管是南方还是北方菜系都精通,所以一度霍子聆极度崇拜张婶。
霍子聆是个狡猾的人,很懂得哄人的小把戏。加上自小长得漂亮,水玲珑的大眼睛轻轻地眨啊眨,眨的张婶一颗心彻底失守。
所以在霍子聆的人生里,在饮食方面向来是如鱼得水的,连带着尽欢也跟着沾光,自小也与张婶要亲近些。
把菜坛子搬到厨房后,她望见院子里晒满的书,默默走了过去。
这些书都是从书房里的柜子里拿出的,搬到相府时也顺便搬了过来。
已经有些年头了,甚至抖弄时还有淡淡的霉味。
霍问昕是个爱书的人,所以保护的很好,除了只有少许的霉味外倒也完好无损。
视线触及到一本被仔细包好的书,她捡起来,轻轻拍干净上面的尘灰,深蓝色的锦布摸起来有些小小的摩擦感。
这是问昕以前最喜欢的一本书。以前闲适时,他也总爱拿出来翻翻。
她看着书面上精致的包装,好一会儿,才轻轻翻开第一页。
空白的纸张干干净净,在边角处有些微微泛黄,手指轻轻触摸着,有一些微凸。
拂开粘上的灰尘,粗略的翻着手中的书。
初衷只是有些好奇,但是在翻到中间时,一封暗黄色的信封出现在她眼前,她愣住,慢慢关上书,放在角落里。
孟何其向她走过来,脸色平静的道;
“公子回府了”
她点点头,继续整理着散落一地的书。
心思却飘远了,想起那封信。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也可以看出这是一封比较陈旧的信了。在那短短的惊鸿一瞥之中似是瞧见信上端正的写着四个字,
‘霍郎亲启’
字体端庄秀丽一眼便可看出是女人的字迹。
她想,能够写出这么漂亮字的人也是个优秀的人了,而她口中的霍郎,看来是问昕没错了。
能叫的这么亲密,看来是亲密的关系了。
奇异又让她不舒服的感觉开始流淌
她站在那里埋着头继续整理着,听见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尽欢”
是问昕在唤她,尽欢一怔有些不知名的情绪,朝着问昕的方向走去。
然后只听彭腾一声,孟何其顺着声音看去,好巧看见她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撞上门柱,他叹气,尽欢淡定的默默额头跟在身后,随着霍问昕进了房。
踏进房内看见熟悉的陈设,看来是有什么任务又要交代给自己了。
一封信出现在桌上,
“明日出发,把这封信尽快送回青衣府交给长奕。”
他这么简洁明了,尽欢也无话可说了,只好仔细把信放好,冲霍问昕点点头,转身走出房内。
夜里她坐在桌旁,望着桌上的信。有些小小的困惑。
现在不止要离开长安更要南下扬州,这一来一回日子耽搁也不少。
这么看来只有自己加快步伐早些把信交给霍长奕了。
只是,霍长奕虽然身为青衣府的主子,又是霍家长子,但说到工作却比手下的人都要勤快,一年中大多时候都是在外查案,这次远去扬州还不知道是否能如愿见到霍长奕。
她站起身来,打算去院子里透透风,正想出房,门却突然打开。
熟悉的玄色长衫进入眼帘,尽欢回头,看见霍问昕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进来后随意坐下。
尽欢倒一杯青茶推到他面前。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他霍问昕把折扇放在桌上,道:
“子聆落下的,方才无意间找到,既然你要回扬州,就替我一并还了吧”
她点头,把折扇收到一旁。脑海中突然闪过那封信。
霍问昕待了一会站起身来像是要离开
“明天一早就要出发,早些休息吧。”
虽是自小一起长大,但她和霍仙人之间,能够如此交谈的,也只有这些个公事了。
等到门已合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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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微微叹气,在临行前的夜晚这实在算不上一个美好的道别。
她看一眼手里的折扇,在夜深的夜里静静的收拾着行李。
等到一切结束,她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猛地一垮,罕见的露出丝丝沮丧
一边暗自懊恼自己每每在他面前总会愚钝的过分,话至嘴边,都能生生咽了下去。
天色微亮的时候,
尽欢已经背好行李牵着马匹缓缓走向街道了。
偌大的街头因为时间尚早,冷冷清清没有人烟。
这个时间就连大大小小的摊贩子也还没有到来,平日里吵扰繁华的皇城在此刻也是难得的安静清寂。
她牵着马静静的走着,安静的大街上只有追风突然的低吼声,她停下来,抚摸上追风头上茂密的毛发,一下一下轻轻柔柔。
“这一路也只有你和我作伴了”
追风也好似能听懂她的话般蹭蹭她的手心
她抿嘴笑笑拍拍追风的头继续往前走着。
幼时的她,身在扬州,终日呆在青衣府内,以为天大地大也不过是富甲一方的扬州城。
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也不过是青衣府内个个身手不凡的侍卫。
直到长大了一些才明白天子脚下皇城长安,是个遥遥远的北方城市,离着扬州数十里的距离。
霍子聆曾经恶作剧的指着尽欢的前方告诉她那就是长安,于是,小小的她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沿着霍子聆指的方向沿途走去,自然是失败的一次探险,最后是迷路在小树林里。
于是在之后长达一年的时间里霍子聆都以此为耻笑尽欢的证据。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一直认为自己与长安是没有多大联系的。
当然,如果一切都顺其自然的话。
庄严肃穆的皇宫殿宇这般映着晚霞看起来倒是真正壮观,霍问昕站在台阶之上,静静等着身后的人走近:
“霍大人真是好兴致”
霍问昕转过头,朝着他微微一笑,如墨的眸子看一眼魏青。
魏青心里有些不以为意,面上但也是和气融融,发白的胡须倒显得他和蔼可亲。
“方才霍大人在朝堂之上那一番辩论真是精彩啊,既解决了近日来的西北问题又顺势表了忠心,真可谓一举两得”
“不过是顺水推舟了一把罢了,何来精彩之说。”
魏青不以为然,
“霍大人这可就谦虚了,正所谓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老夫老了,是比不上你们了。”
“哪里的话。”
“啊 对了。
魏青面色一转
“我听闻相府最近不□□宁,霍大人府上的人可还好?”
“所幸未有人员伤亡”
“啊..那这样是最好了,霍大人可找到了这凶手?”
霍问昕遗憾的摇摇头
“天大地大,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魏青面色浮起憾色,稍事慰问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瞧见远方一抹身影眼睛一亮,赶紧迎了上去。
待魏青走后他背过身去,望向前方巍峨的大殿,君臣早已散去。
“微臣参过太子殿下。”
身后传来魏青的声音。霍问昕身子顿了一顿,这才慢慢转了身去,
魏青口中的太子殿下就在离他不远处,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很是热情的朝他招了招手。那上吊的眼角带着笑意打量着。
霍问昕嘴角朝他微微一笑,半响,才踏着步子缓缓离开。城墙外是孟何其驾着马车在门口迎接的身影。
见他走了出来孟何其朝他点点头,
“走吧”
他轻轻开口,拂开轿帘坐进车内。
在辗转了几日之后,尽欢终于到达了扬州。
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各种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她无心逗留,只是目不斜视的朝着前方走去。不期然和他人撞上,正想道歉,对方却已经快步走开,尽欢看看那抹疾驰的身影,顿了顿又继续前行。
半晌后,望着木质牌匾上的青衣府三字,稍稍放松的呼口气。
阔别不久,终究又回来了。
还以为这一别会是数月,可现在自己却已经站在面前。
尽欢径直走进,首先是把追风安顿好,待一切结束、才走进大堂。
孟临广见她进来,笑容可掬的迎上前接过她的包袱,尽欢温和冲他笑笑,正想开口问,被孟临广抢先一步
“大人中午大约就能回府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好生歇息一下,以你的性格怕是路上只想着赶路,一定累坏了吧”
孟临广是孟何其的胞兄。
和孟何其的沉默寡言相比,孟临广却是温和有礼善于交际。这两人虽身为兄弟,血缘至亲 ,性子上面却是南辕北辙截然不同的。
听完孟临广的话后,她动动身体,不出预料的从身体各处传来阵阵的酸痛,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抬头。
孟临广笑笑,催促着她回房间休息。
终日的疲惫在尽欢躺上床的那一刻犹如排山倒海的向她袭来,不久就已经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异常的安稳,也非常的漫长。
以至于她最终懵懵懂懂醒来时透过窗外看见太阳已经快要下山,猛地惊起。还没有来得及整理,房间内就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
在整个青衣府内,也就只有霍子聆了。
“子聆。”
霍仙人 上卷 他与陶笛
她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说出的话低低沉沉。
“衣服有些乱哦”
霍子聆手里抓住一个茶杯随意转着,她默默整理好衣装,突然想起孟临广说过霍长奕大约中午的时候会来。
可是,她再看一眼窗外,太阳已经又消失了几分。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分。
她迟到了。
这真是糟糕的一次迟到。
把信交给霍长奕后,尽欢静静等在一旁。
他拆开信封后就着烛光静静看着,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倒显得有些诡异。
良久,霍长奕这才放下信,转头对着尽欢,刚毅的脸上带着疑惑:
“你也知道我们要去找的人吧。”
她点点头,临行前孟何其也简略同她讲过。
孟何其并未说的多么具体,只是说这个人与魏青有些联系,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
要不然也不用千里迢迢要她到青衣府外找霍长奕帮忙。
她望见霍长奕脸色微变,问道
“怎么了?”
“如果是问昕在信上说过的这个叫李秀玉的人,不久前在外追拿逃犯的时候我与这个人有些接触。
至于此李秀玉是不是彼李秀玉,那就不得而知了。通过问昕信上的情况,倒是与之前遇过的那人有些重合。”
……
尽欢眨眨眼,事情好像进行的有些太过于顺利。
虽说还不清楚是不是已经找到,但事情刚开始就有了一丝线索,这也是个好消息。
“不过,之前是在哪里遇见的呢”
她轻轻问。
“说到这个,上次遇见他的时候是在已经要回扬州的路上,他似乎也是朝着这个方向,过了几日之后他就自行离开了。”
“那他很有可能目的地是扬州……”
“那既然这样,明日就去好好寻寻罢。不过在这之前,
霍长奕看她一眼,
“你还是好好睡一觉吧。”
扬州规模虽然比不过长安。但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都市。
要想在扬州毫无头绪的找一个人,丝毫不亚于大海捞针。
两人在街上耽搁了一上午,依旧没有思绪,不过这倒也是事先能够预料。
要是真的能够这么轻易就找到人那才是出乎预料了,能够知道那人可能身在扬州已经是十分幸运了。
晃荡了一上午,霍长奕看一眼人潮,决定就近在路边停下小憩。
坐下的时候尽欢没有跟在身边,他望向四周,在不远处的人群中发现她沉默的身影
“怎么了?”
霍长奕无声无息的向前倾身好奇的问道,
她的后背因为突然的紧张而僵了一下,这才慢慢的转过身来,霍长奕注意到她的手里握着一条细细的长绳,看来是一种手工艺品
”你买这绳子是要做什么?”
“咦?”
尽欢瞧他一眼,然后慢慢从怀里取出个东西,将那长绳仔细系在那上面,
”这陶笛….”
霍长奕认出了她手里的东西,尽欢不好意思的低头道
“因为在怀中太容易掉了…”
“没想到你还留着这个东西。”
她听到霍长奕平静的声音,但那平静之中的暗流汹涌,却让她眸子一闪,眼中流过一丝异样。
不该如此得意忘形的。
这方陶笛好像已经是记忆中的事了,原以为早就不在了,没想到原来这么多年一直在尽欢手中。
“原来这东西这么多年一直在你手中。”
尽欢却忽然面色一紧,手中不自觉的攥紧。
“霍大哥答应过尽欢若是能够修好它这陶笛便从此属于我的。”
霍长奕面色一冷。
半手大的陶笛是问昕八岁生日时自己送他的礼物。
只是家中三弟实在有些早熟过分,明明是八岁小屁孩,终日却淡然的很一副清清正正的模样。
害的他这个一家之主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在怀疑他们三兄弟里到底是抱错了霍子聆还是霍问昕?
因为这二人实在是差别太大,明明生活在同一座府邸里,却过着彼此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
而对于这方陶笛,八岁的小屁孩显然还是没有多大的兴趣,只在生辰当天当着他这个大哥的面吹过一次就尘封在房间内。
半年后的一次大扫除被下人无意间发现在发现的同时也无意间打破。
适逢当时问昕外出拜师,他这个做大哥的只有捧着这破碎的陶笛自行处理,然后身后跟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尽欢。
同样八岁的小屁孩目光呆愣的向她讨了这破东西去,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像是什么珍宝一样。
事后他也不甚在意,今日才知道原来当时尽欢….
居然真的修好了,而且还留到了现在?
尽欢没有说话,也许是感受到霍长奕的不正常脸色一僵,习惯性地低头沉默。
脑海中想起数年前霍长奕的“淳淳教诲”,眸子又是一暗。
二人又在这扬州城里转悠了一圈,正值晌午便停下来,就着路边的小茶馆坐下。
热心的老板早已为两人倒好了新鲜的茶水,忽然一阵热闹的鞭炮声响起,刺耳的声响响彻大街。
“又是一家店铺开张,只是不知这家店又能挨到什么时候了。”
店家抱怨道,尽欢默默捧着茶杯喝茶。
霍长奕脑中灵光一闪却突然站
起身来,道;“我想我知道一点线索了。”
她望向他
“我突然想到当日我们的交谈之中,偶然听到李秀玉曾经说过自己此行的目的是集些上好的绸缎。如果他的目的地是扬州的话,那便一定会去绸缎庄。”
“可是,怎么知道是哪一家绸缎庄呢。”
尽欢问道:
“只是扬州的话,大大小小的绸缎庄加起来少说也有数十家。”
霍长奕没有说话,只是径直朝着一个方向快步走去,她见状,也紧紧尾随着他。
霍长奕似乎胸有成足的样子,脚步未有迟疑。大约走了半个时辰,霍长奕停下。尽欢抬起头,牌匾上赫然写着吉祥绸缎庄。
这吉祥绸缎庄是扬州数一数二的绸缎庄,样式新颖,流通货源也广,因此在扬州也是出了名的老字号了。
即使是像尽欢这般不甚在意衣着的人也听过这吉祥绸缎庄的大名。
只是,为什么霍长奕就这么确定李秀玉来过这里呢?她看他一眼,霍长奕这才娓娓道来:
“即使我们之前相处时间短暂,可是也不难看出他是一个乐于享受生活的人。单单是他头上束发的簪子都是由上等的墨玉制成,这种人,一看就是豪门子弟,恐怕全扬州,也只有这里入得了他的眼了。”
况且,扬州的绸缎是出了名的,所以李秀玉出现在这里也说得通了。
“昨天就离开了?”
霍长奕问道,面前的老板点点头,继续说道:
“昨天啊,这位客人买走了一批最新的布料,也不在意价钱只叫我拿最好的出来就是了。不过,霍大人啊,这个人不会是什么朝廷的重犯吧?!”
老板顿时有些惊慌,想着自家店里会不会受牵连。看着霍长奕摇了摇头才重重松了口气。
两人走出绸缎庄,打算循着店老板给的零星半点的线索追查下去。
朝着李秀玉运货的方向离开,
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不急不缓的脚步声跟上,霍长奕看看尽欢,放缓脚步。
尽欢看他一眼,右手默默握紧剑。
脚步离的越来越近了,一只手搭在霍长奕的肩膀上,然下一秒,来人已经感觉一阵疾风袭来,说不出话来。
尽欢目光如炬:“你是谁?”
被木剑抵住喉咙的人现在正一脸的疑惑,但却无半点胆怯。
尽欢转头看向霍长奕,见他沉默起来,一言不发。她又望向那人,对方看她一眼,又望向霍长奕然后豪爽的一笑,用手中的扇子拨开她的剑,
说道
“别来无恙啊,霍兄。”
他又转身朝向尽欢,灿烂的一笑
:
“在下李秀玉,刚才多有得罪、望姑娘海涵。”
事情发展之快有些超出预料。
她也想过要找到这么一个人也是要多花些时日的。
而现在,这个问昕要找的人就正端坐在自己对面,自自在在的吃着饭,
时不时和霍长奕搭句话。霍长奕一向是做事多过言语的,偶尔点点头算是回答。
尽欢见状,便早早下了餐桌乐的当个局外人回了房间。
准备好了笔墨,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坐下。
望望自己的手,再望望桌上的豪笔,轻轻拿起。
在干净的白纸上小心翼翼的勾划着,够了一会,等到渐渐有些熟悉了。才拿出压在枕头下的信封,一笔一笔的开始写信。
写到一半,看一眼自己无论如何也算不上娟秀的字体,尽欢停下。把信纸揉成一团,小心抽出另外一张,又开始动笔。
一直写写停停,一封并不算长的信到了半夜才告一段落。
“早啊,尽欢姑娘。”
她微微朝李秀玉点头。
李秀玉惬意的伸伸懒腰仰起头晒着太阳。
尽欢看他,突然有一种这人或者并不是什么坏人的想法。
即使这人是和魏青扯上了关系。
李秀玉突然像发现了什么眼睛一亮,朝着东边走了进去,不多久就听见了预想到的惊呼声。
她不急不慢的走进,见李秀玉双手正小心翼翼的捧着一株花草: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株花像是赫赫有名的白舌兰,相传十分不好培育,想不到在这里还能一睹这千古奇药的风采了。”
才捧起了他口中的稀世珍宝白舌兰,就见李秀玉眼神放光的冲向另一处。
“八角楼!”
他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喜,这幅场景并不陌生。
几乎所有进到过这片药田的人大多也是十分惊叹的。次数一多起来她也变得有些麻木了。
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占了这药地主人的光呢?倒有些狐假虎威的意味。
“尽欢姑娘,可否告诉我这块宝地是谁的?”
“这块药地是舍弟问昕所种。”
霍长奕不知道何时来到药地,答道。
李秀玉抬头想了一会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才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
“啊….原来是霍问昕,他倒真是一个厉害的人。竟然能够在远在京城的情况下还能照顾好这些药草?”
“舍弟自小便喜欢摆弄这些药草,久而久之也深谙其中奥秘,多亏他临走前告诉我照顾这些花草的法子。才可以让这些珍贵药材保存至今。”
他转向尽欢,手中拿着一封未拆封的信
“问昕来信了。”
尽欢精神一震,快步上前,等着霍长奕拆开信封。
看来是问昕已经知道了他们已经找到李秀玉。
霍长奕见她在一旁等待的样子,没有说话,慢慢拆开了信封。
良久,才抬起头来,眉头微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秀玉在一旁不对劲的看了半响,也凑了过来,识时务地放下手中的药材问道:
“霍兄,发生什么事了。”
霍长奕没有说话,良久才对着尽欢道:
“问昕遇刺了。”
低沉的话语里有些不知名的情绪。
尽欢站在一旁,突然有些止不住周身泛起的冷意。
霍仙人 上卷 共读岁月
就算是最快的行程快马加鞭赶回长安,也要耗费几天的时间。
路上总不会一路太平的,杂七杂八的小事一箩筐袭来,再加上路上的耽搁,到达长安的日子要比计划中的迟了些。
偌大的府邸内出奇的寂静,只有晚灯下的厨房里还有微微的白烟飘出和破破碎碎的声音。
张婶半眯着眼满是困意的坐在小巧的板凳上,手中的蒲扇时高时低的摇晃着。
微弱的清风吹进炉灶内,突然一声清脆的落地声响起,伴随着撒了一地的碎片。
她幽幽叹口气,抖抖手抬头望向那个在拥挤的厨房里忙忙碌碌手脚并用的的身影,再看看又一个被不小心打碎的青碗。
张婶呼口气聂聂开口
“二、二公..”
“张婶你又在偷懒了!”
结果只是被突然而来的惊叫打断了话语罢了。
她被惊得困意全无,手忙脚乱的添柴加火……正当张婶重整旗鼓打算再来一次时,远远地就听见厨房外传来脚步声。
正在猜测是谁时,蓦然回首却发现刚才还因为‘给重伤的弟弟熬药’而在狭小的厨房里弄得乌烟瘴气自己满身狼狈的人现在已经是光鲜亮丽金光闪闪的出现轻轻倚在门上了。
她小小吃惊了一把,果然二公子在某些方面真是能力非常。
当然吃惊的绝不会只有张婶一人,当孟何其踏着稳健的步子走到厨房却发现门口正风情万种的注视着自己的霍子聆时,
身子还是大大趔趄了一下。
霍子聆慢慢朝前走去。
孟何其瞧着他,眼光复杂的很
二公子自他第一眼看见他起,便从来都是一袭艳丽的服装,红红绿绿姹紫嫣红。
从小到大无一例外,,他自然是生的好看的,一身华衣也相得益彰。
只是……
孟何其望着眼前放大的脸。
四目相对,孟何其觉得场面极其尴尬。
正暗自焦灼间,却见霍子聆微微倾身,
孟何其一抬眼却突然发现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碗药,正端正的捧在自己眼前。
耳边是霍二公子随意的声音:
“快些给问昕端去罢,这些药材可是我从扬州带来,自己种的药材应该是该放心了。”
虽然不知道霍子聆意欲何为,但孟何其还是迅速的接过了青碗,霎时四周便传来一阵浓郁苦涩的味道。
然后心有余悸的瞥了一眼霍子聆赶紧转身离开了,他一定是看错了看错了!!
二公子那条疯狗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眼神?!!对对对...一定是他看错了,孟何其不死心的回头,看见霍子聆又是一副吊儿郎当模样。
果然是看错了吧?
完事之后,霍子聆转过身去,恰好对上张婶温柔的目光,他望着她,无奈的耸耸肩装作若无其事的转身进了屋子。
药被送到霍问昕手里时,依旧还有些微烫。浓郁的药味弥漫了整个偌大的屋子。他微微凑近闻闻,道:
“真是个别扭的人。” 霍问昕珉一口苦涩的药
“别扭的人是你才对。”
微弱烛光点亮的屋子里,霍长奕的脸色忽明忽暗,看着他一言不发的将药一饮而尽。
想起问昕的行径脸色更是一紧,却看自家小弟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微微有些气急。
他伸手接过药碗,颇有些无可奈何的望向霍问昕。
喝完药的人抬起头望他一眼,心知霍长奕的责备,只是微微用力坐起身子,不甚清闲的靠在床边。
好似已经做好了被霍长奕狠狠游说一番的准备。
霍长奕不愚不傻,他自然不会祈求对方会对这件事情一点怀疑都没有,更何况。他也本无意隐瞒。
这么一副坦然的模样,霍长奕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问昕”
他望向霍问昕,良久,才在心底微微叹气说道:
“以后不要这般冒险了。”
送走霍长奕后,霍问昕抬头看看自己只着中衣的上身。
他摸摸自己胸前厚厚的薄纱,住了一下才伸出手来。开口道:
“尽欢,该换药了。”
门外的人顿了顿,才走开,霍问昕默默解开衣带。
不一会儿门外才传来脚步声,伴随着开门特有的压抑声响。
尽欢低着头端着东西进来,然后轻轻将东西放在一边,抬头看看霍问昕:
“张婶有些事,还是我来吧。”
他也只是有些许的诧异,瞬间也是恢复了平常,扯开外衣露出被薄纱包的严严实实的上身。
尽欢觉得自己应该克制一下自己,
于是她开始慢慢接下薄纱
但看到那道深深的伤痕和血瘀,她依旧顿了一顿。
手都有点发抖了。
这要如何克制?她困惑的想,
从霍问昕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她平和的头顶,简单素净的头发只是轻轻打理。
明明是一个女子身上却是连一件多余的饰品也没有。尽欢好像自小就是这样,活的一点也不像是个女子,这或许也是和霍家清一色的男人有关。
他突然伸出指尖点点她的头顶有些漫不经心的道:
“不经意间,已经长这么大了。”
关于年岁这个问题,在早些年的时光中,她也是被问昕自小到大强大的气场所迷惑过。
他自小聪慧恬静也不像别的小孩那般满屋子的上蹿下跳,个子也修长的过份。
又加上霍子聆所提供的鲜明的对比,以及霍长奕的信任,于是初初那几年她对于他的记忆似乎永久停留在他找到他的那一晚自上而下宽阔的身影。
而其实,在多年之后她才发现他们的年纪也不过只有月余的差距。
霍子聆知道之后自然是免不得一番取笑的。
诸如,问昕六岁的时候就能熟读各卷经书时不时还能为霍长奕处理些问题,而她那个时候还在流鼻涕云云。
尽欢本就是颇有些内敛的性格对于霍子聆的恶作剧也懒得搭理。
但只有这个例外,关于问昕的问题似乎总是特别敏感。
霍子聆后来发现这个问题便更加肆无忌惮,乐的看着平常温温顺顺的小傻子气的脸蛋发红的模样。
他知道的是尽欢似乎对于有关霍问昕的事情总是特别上心。
不知道的却是她自小惴惴的女儿心,也不过是,想要离得问昕更近一点罢了。
而现在,问昕用着一副老成的语态同她说着长大了的话语。
她不免有些停顿和若有所思。
尽欢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伤口处传来一阵阵熟悉的扯痛感,霍问昕被这阵疼痛拉回,看看尽欢低着头没有说话。
一直低着头的尽欢总算有了动静,她突然站起身子,在霍问昕还没有任何对策的时间,猛地伸出手点上他的头顶。
时间似是停滞了
霍问昕只是看着她。
居高临下的尽欢嘴唇一张一合,过了好久,他才明白过来她说了什么。
那是……
略微有些反抗的,陌生的
来自尽欢的调皮。
她说:
“不经意,你也是这么大了。”
我们明明是共同经历了岁月。
明明是个自小不苟言笑的人,而现在,这样严肃而认真的模样也有些让人哭笑不得。
霍问昕有些好笑,轻轻晗首算是对她的回答,微微侧开她的指间。
“子聆又偷偷给你看了什么话本子?”
她顿顿,红色从耳朵开始蔓延.....真是霍仙人!
这时一阵局促的脚步声传来――
紧紧合上的门突然一下子被大力的撞开,同时伴随着一声凄凄惨惨的哭声:
“问昕哥哥!”
贺玲珑挂着深深浅浅泪痕的脸上写满了担忧,身子却已经快速移动到床边抱着霍问昕半边手臂哭的声泪俱下:
“我听九表哥说你遇刺了。”
贺玲珑紧张地抬起他的手四处检查着他身上的伤口,在看到腰腹间那道深深的刀痕时。
表情滞了一滞,好像被吓到了一般,好一会儿才突然爆发似得哭了起来:
“竟然敢竟然敢!.....!我一定要找到是哪个贱东西竟然如此大胆!”
尽欢在一旁看她又开始咬牙切齿,小小年纪本该是青春灿烂的年纪,眼睛里却已经这么多的凶狠,倒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是坏。
“问昕哥哥,你还痛不痛?”
贺玲珑一张小脸紧张的看着他,霍问昕抽回自己手臂,转身对着尽欢
“时间也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她点点头,不慌不忙的收拾了东西才缓缓出了房门。
只不过上一秒才关上房门下一秒就被眼前突然出现的面容给吓到。
“李公子。”
李秀玉笑笑,朝她身后张望了一番
“霍大人身子可还好?”
她点点头,李秀玉似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待了好一会儿贺玲珑才从房里出来,紧接李秀玉又进了进去。
“要喝水吗?”
他问道。拿过桌上的翠色茶壶轻轻摇晃这才慢慢放低手腕,略带青绿的茶水夹杂着被泡的圆软的茶叶流出。
问昕靠在床头,不动声色的看着李秀玉,从他这小小的倒茶的举动看来,这名誉江南的翩翩公子李秀玉倒是名不虚传了。
温文尔雅翩翩如秀玉。
“我时常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找我。苦等了许久,霍大人终于想起我了。”
他端起方才的茶杯,递给在床上养伤的人,修长干净的手指接过,霍问昕开口
“账簿在哪里”
李秀玉瞪他一眼,
“我辛辛苦苦为你办事,怎的这么久不见,开口就是账簿账簿的。真是让人伤心。”
霍问昕轻啜一口笑笑,把茶杯递给他。李秀玉倒也不是真的动气,无奈的看他一眼接过:
“那个老狐狸为官多年,为人奸诈狡猾。我也是废了好一番力气才查到的。倒是你的那个哥哥,可真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家伙。”
说到霍子聆,李秀玉有些无奈的望向霍问昕,
“哦?”
他似乎是饶有兴趣的开口问道
“果然是和你说的一般。”
霍仙人 上卷 恋与被恋
看着霍问昕和李秀玉齐齐出现相谈甚欢时,
她不甚清明的脑子在霍子聆的指点下明白了两件事。
一 :原来李秀玉是问昕在魏青在身边的内线。
二:他们又要南下了,虽然目的地不是扬州。
如果李秀玉和问昕早就相识的话,那么他们一开始就那么轻易就找到他就情有可原了。
甚至也可以说是李秀玉一点一点留下线索才能得以让他们相遇。
或许是从一开始在路上与霍长奕是十分偶然的相遇,有或许是在扬州时的相逢。
每一步看似是她与霍长奕的丝丝线索与惊喜,却其实也不过是李秀玉与他们二人玩的一个游戏罢了。
不过,能够顺利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这样的结果自然也是一种意义上的皆大欢喜。
夜里她正不紧不慢的吹着手中的陶笛,不算悦耳的声响悠悠扬扬的在四周荡漾。
门外突然传来轻轻的声响,她停下手中的东西。
一会儿之后,门外传来敲门声,进来的是手提着一坛清酒的李秀玉,他冲她笑笑,颇有些自来熟的就着小木圆桌坐下,然后十分轻松的朝尽欢招招手:
“我正好散步走到这里见你房门灯还亮着。”
他轻轻抬起手:
“珍藏多年的好酒,一起喝一杯?”
尽欢上前坐下心想,虽然自己天生颇有些迟钝但是李公子你也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的欺骗她啊。
她一向偏爱安静,自然房间也选的偏僻了些,他要是散步能走到这里也是了不得了。
眼前的是李秀玉为她乘的满满当当的佳釀,只可惜好酒没有人去品尝。
大约是在她年幼尚不知事的时候被霍子聆骗着躲猫猫时,误打误撞闯入霍家的地下酒庄。
结果自然是十分惨烈,等到有人终于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倒在地下被烈酒折磨的不省人事。
就那一次就让她整整昏迷了近三日,
至此之后,就再也不能碰酒。
这大抵也是别人眼中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吧。
“方才要是我没有听错的话,尽欢姑娘奏的可是陶笛?”
耳边是李秀玉的轻唤,她回过神来。
听了他的询问点点头,李秀玉突然尴尬笑笑道:
“先前骗了你和霍兄,实在是逼不得已。还希望你们不要介意的好。”
他诚心的道歉,为自己一路上的诸多隐瞒。
尽欢摇摇头:
“你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问昕。”
他们都是一样的,为了同一个目的,虽然过程却是全然不同。
李秀玉定定看她严肃而认真的模样,而后才轻轻一笑,
“果然是跟在霍问昕身边久了,连人也变得老成了。”
尽欢认真的看着他,不懂为什么自己沉闷的性格和问昕又有什么关系。
李秀玉看出她的疑惑,只意味不明的笑笑,微微直起身子,也没有再解释什么。
越过她视线不经意间投向这间绝对不算大的屋子。
该有的东西都有,但也仅此而已再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简简单单干干净净,不过,但也是和他之前想象的相差无几。
尽欢此女子,倒是如此素净的一人。
他的视线突然定住,望见她床上因为他的到来而被明显打断的,收拾到一半的衣物和远行的布包。
尽欢依旧低着头在淡淡思索着什么,他目光流转,看面前寡言少语的人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地样子有些失笑:
“看来尽欢姑娘已经准备好出发了”
从奉霍问昕的话远下扬州千里寻他,到得知问昕遇刺时的镇定。
以及现在,这一刻,他误打误撞的瞧见她在准备着行李。
她看似不动声色,木讷无趣,却是真真正正的一路循着问昕的足迹,小心翼翼的在他身后跟着,一路披荆斩棘。
即使话语不多,迟迟顿顿、心却是少有的坚定。
夜里送走李秀玉以后,她静静躺在床上。
微微偏头看见桌上被冷落的酒,又轻轻侧过头来。
又快速侧过头去,刻意忽略桌上飘来的香味。
过了好一会儿,尽欢无奈的起床,慢慢踱步到了桌子旁坐下。
终究是抵不过心中的念想,端起酒,轻轻喝下一口。
时间似乎就此过的十分漫长,有些东西还是不要轻易尝试的好,在她被烈酒灼的意识迷糊间想着。
明明是自小滴酒也不能沾的人,自然是有不要的缘由的,但人好像就是这样,有太多的好奇心。
这下可好
她一边感慨着过了多年自己的这个坏毛病从没有减轻的苗头,一边晕晕乎乎倒头睡下。
人在意识不清的时候好像其他的感官就像被无限放大似的。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到了一些声响,像是自已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恍惚间又听到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尽欢无意识的溢出一声低吟,再然后,一双温暖的手便轻轻的覆上她的额头:
“听说你分明是滴酒不能沾的,怎么今天倒破了戒?”
十分温柔轻缓的声音
她感觉到那人将凉凉的薄被盖在身上,动作十分小心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一个人,怎么连醉起来也是这般规矩。不过也怕是只有这样,我也才能看见你这般毫无防备的样子。”
那人又帮她理理被角像是要确定她的一夜好眠,她迷迷糊糊间想,不管这个人是谁,总归是个温柔的家伙。
“我听闻你这次又要南下。也是,你又怎么会不去呢。”
“你性子这般坚韧,想来一路上受了什么委屈也是默默忍受着。”
哎,她听到那人叹息了一声。
“这一路上恐多凶险,多多保重身体。”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近在咫尺的气息就在她眼前,她似乎都能感受到那人温热的呼吸。
尽欢在迷迷糊糊间似是感觉到那人的靠近,然而那人却再也没有向前。
她听得断断续续,感觉到那人离开她的身边,他要走了吗?
尽欢深深吸一口气,集中意志强迫自己睁开眼。
视线最初是模糊不清的,再然后,她眼神隐隐的睁开,微微侧头,那个身影是,还有那张脸……
她摇摇头,头疼欲裂,无奈也只得看见一点身影,那人离开她的房间,腰间原本隐于衣物间的青玉坠子因着突然刮起的清风若有若无。
她似是觉得那个坠子眼熟,却想不起来。
一股酒香涌向吼间,还没有想起那人到底是谁,她便又陷入了沉睡。
自此一夜好眠。
次日一大早,她捧着满腹疑问求助于霍子聆
“青玉坠子?”
霍子聆笑的妖娆,一脸不怀好意的凑进她:
“小傻子莫非是终于情窦初开钟意上了这虚幻的青玉坠子君?”
她望他一眼,
又听到他道:“唉等等……居然有人暗恋小傻子....”
霍子聆捧着脸一脸遗憾受了打击的模样。
尽欢转身就走。
如此一来,又是几日。
南下之旅也正式开始了。
正值饭点人声鼎沸的客栈内,一位身形偏瘦的人默默走进,视线准确触到那柜台上的小二。
“小二哥”
一声低低的声音传来,店小二响亮的应了一声抬起头来,看见对方是位面容俊秀的公子哥:
“这位公子是要住店啊还是用餐啊?”
他心里一阵窃喜。
心想看这位公子虽一声素衣但周身的清气却是怎么也掩不住。
身为江湖中人,这间客栈也是接待过不少江湖侠士了,也算是过尽千帆了。
这哪些人好哪些人坏,不说是十拿九稳但也是心中自然会有定数了,思及此他不免又望了那人一眼,
那人看他一眼没有任何表情,他环顾了会四周,最后视线停在二楼最为偏僻的地段里:
“就要那两间客房罢”
竟然是那最为偏僻的房,小二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眼神有些惊讶,
但惊讶也是一瞬,在这纷乱的江湖之中,还有什么是新鲜的呢?
况且这也不是第一次瞧见这样的人了。
“好嘞!客官稍等,我马上命人为您收拾收拾!”
那人点点头,走出客栈。
吵闹的客栈依旧吵闹好似什么都未发生,
店小二却轻叹一声“哎”
“小二哥这是有什么烦心事啊?”
正巧一位跑堂小弟走过来,瞧见人称百事通的店小二正在叹气。好奇问道
店小二看他一眼指向门外道
“你可是瞧见了方才来的那位公子?”
跑堂小弟朝门头望去,早也没有了那位小二哥口中的公子,有些失望的摇摇头。
“你也不要摆着这一副十分遗憾的样子。”
店小二轻笑着说
“那人分明是在我们客栈定了住房的,我向你允诺,不出一炷香时间,保证你就可以再见到那位,嗯……翩翩公子了。”
跑堂小弟却有些不以为然:
“小二哥这话说的就有些投机取巧了,您都说了这都已经定下了房间,这客人想必是要再回来的。”
“这也是,可是如果我说,回来的不只一个人呢?”
说这话时,客栈内就已经走进了一人。跑堂小弟望去。
见是一位公子正想上前招呼客人坐下,却瞧见小二哥一脸得意的望见他。
心里转念一想,
跑堂小弟顿时明了原来这位公子哥就是刚才他们说的那位了。
正想着客栈内又走近一人,那人身形修长一身白衣素净超然,在这人声喧哗的客栈内,让人想要忍不住多看几眼,他步子有些缓慢,先前的公子见状急忙上前搀扶着。
只是可惜可惜!跑堂小弟面带遗憾
呆呆看着后面这位公子,
步履缓慢面色亦是不太红润,想来是那深居在内的病猫子一只,真是可惜了这轻轻年纪的大好年华了。
二人并没有停顿多久,匆匆就上了楼到了房间。
跑堂小弟似是还没有回过神来,倒是身边的店小二开始自己干着自己的事。
“小二哥果真是英明。”
这下是真真正正十分佩服了。
“这有什么……”
小二哥不屑的笑笑,瞧见跑堂小弟一脸的崇拜模样。
又瞧了瞧四周看见四周没人注意到这个小角落这才慢慢朝跑堂小弟招招手,对方不疑有他的凑进,他俯下身说道:
“我还知道啊,那位翩翩公子,是个女儿身。”
霍仙人 上卷 弄拙成巧
“问昕”
尽欢把门轻轻合上,霍问昕已经坐下,面色有些苍白。
完了……
尽欢有些担心地在他四周小小的踱着步子。
他却好像不甚在意,悠闲的倒过一杯清茶。
然后她听见水流声,回过头来看见问昕正握着茶壶,在这寂静的房间内这微小的声音也显得清晰而明显。
“问……”
开口的瞬间却发现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只杯子,使得桌上不多不少正好三个杯子。
她顿了顿,心中有种不妙。
只听到霍问昕随意开口:
“出来吧,二哥。”
果然,想要瞒过他是一件困难的事。
他们出发三日,为了避免人多自然是要去掉些人的,首当其冲的必定是树大招风的霍子聆了。
就连李秀玉一行人也是后与他们出发,就是为了尽量行事低调些。
当然,这个道理在霍子聆那里是显然行不通的,所以在第二天她无意中发现偷偷□□的霍子聆时真的是一点也不意外的。
也难怪当时霍子聆没有过多反抗只是安安静静,原来也不过是早就有了自己的安排罢了。
“戚”
角落里传来一声不甚和谐的声响:
“真是一条不可爱的小狐狸”
被识破的霍二公子自角落里慢慢轻盈的现身,没有半点被人当面戳破的尴尬反倒是一脸高傲的留着坐下一口喝完清茶。
霍问昕淡淡扫他一眼,霍子聆一身难得的黑衣
“那我是不是该郑重感谢二哥还懂得我们这是在私行特地穿的这般。。”
他顿了顿,像是在找一个合适的形容
“简洁素净”
简单素净这四个字当真是表扬了,至少是对于霍子聆而言。
哼
霍子聆冷哼一声。
这样看起来,简直就是两个囧然不同的两个人,可是却奇异般的成为了兄弟。
尽欢静静退出门外,步履缓缓走向相邻的另一间房。
果然是个偏僻的地方,看来连店家都懒得打理了,想必平常也没有多少客人选择。
不过,这对于他们来说倒是真正的正相宜了。
她淡淡的暼一眼四周,若无其事的又走出房间。轻轻合上门,果然听见房里传来一阵细微声响。
尽欢快速开门,对方一身黑衣蒙着面纱正在自己房里像是在找些什么,看见尽欢一声惊呼,随后吃力的抵挡着尽欢紧接而来的招式。
看来是个实在不甚武力的刺客了,尽欢手下一用力,被压在桌上得人顿时就好不痛苦的惨叫一声一边求饶:
“好姑娘好姑娘您可要轻着点啊!”
她微微有些诧异,自己一身长衫男子扮相不说出神入化但也是可以迷惑人心一阵子的,这个黑衣人何以在这么短短时间内就辨认了出来。
那人倒也真的是古灵精怪,仿佛是看出了她的疑惑:
“姑娘你这扮相.....小人常年漂泊江湖,见过的多了罢了。”
他自认为自己的回答足够委婉而且自然是精妙绝伦的。
谁知却得到了尽欢手力的加重他吃痛的叫唤道:
“你是什么人?”
尽欢望向他,伸手欲摘了他的面纱,面前的身影却像是如临大敌似的,开始挣脱。
那人从身后摸出什么,尽欢按住他,那人奋力挣脱右手一撒,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药味。
她内心惊觉不好,但意识已经有些涣散,那人挣脱后并不急着逃走反而继续在她屋里四处找着什么一边嘴里喃喃:
“奇怪,怎么不见人呢?”
却不像是个刺客或者是简单的贼,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或者是在找一个人?
尽欢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向那人走去,然后突然伸出手,快速而目标明确本想点那人穴位,眼看马上就要得手,那人却突然转过身来:
“咦?”
那人似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避的有些仓促,慌乱之中被尽欢的手勾住了面纱。
伴随着尽欢的用力,那人的束发被扯下一头乌黑柔顺的的长发散落在肩头,还有,那双带着狡黠的水汪汪的大眼睛,
这是在干什么?
在意识逐渐涣散的同时尽欢想,
原来热衷于扮作男儿郎的人不止她一个。
这位黑衣蒙面行为古怪的人,却是一位佳人。
睁开眼的第一瞬间,她下意识的摸摸身边,直到指尖触到在一旁的木剑才放下心来。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微微屏住呼吸,却听到霍子聆一点也不克制的笑声。
这才放下心来
“尽欢”
霍子聆推开了门,身后跟着的居然是李秀玉。
“子聆”
声音有些微的嘶哑。
“尽欢姑娘还好吗?”
又一个声响在房间内响起
是李秀玉
“李公子”
她望一眼霍子聆,后者别有韵味的冲她眨眨眼。
没想到后出发的李秀玉一行人这么快就到了。
尽欢暼一眼四周问道:
“问昕呢?”
“我看他脸色苍白的很,就叫着孟主管上街抓了些药方给他进进补”
回答的人却是李秀玉,她看他一眼,总觉得今日的李秀玉有些与往日不同。
但具体在哪里也说不出来。只怪自己天生愚钝了。
她也懒得去想顺势便躺了下来闭上眼睛养神
霍子聆见不得这房间里片刻的安宁,瞧见李秀玉和尽欢一个心不在焉一个呆愣。突然开口:
“听说,那偷袭你的人却是一位女子?”
她点点头,看见李秀玉面色似是一紧瞬间又恢复原样,像是在确认什么一般。
尽欢绝对不算是一个聪明的人,天性迟钝也不见得是大智若愚。
用孟临广好听的话来讲,她这样的性子天生就该少了许多烦恼。但是用霍子聆的话来讲
她就是那种话本子里的痴呆儿。
小时候明明同一个年纪她连剑都还不会使,问昕就已经能够淡定自如的教授她剑法。
偏偏自己那时却是真正的愚钝非常,剑艺在问昕多日的教导下却是半点都不见长。
霍长奕那时候已经是少年初长成了一身刚正之气大有一副大器之像,见着尽欢这样的迟钝也是有些惊诧,再看看问昕就更是有些唏嘘。
于是霍家大少爷一生中难道一次的多管闲事就为了她,她依稀记得霍长奕长袖一挥招了问昕去了。
后来据偷听功夫一流的霍子聆说的是一向把刀架在脖子架上也难得会多说一句无用的话的正气的大哥居然会一本正经的同小狐狸问昕讨论她的剑艺。
当说到这剑艺二字的时候霍子聆还很是严肃的停下望了眼她手中可怜的剑,说道:
“不不不,尽欢你这几笔招式,怎么说呢?是绝计是算不上是一种艺的。所以这剑艺二字用的实在是不妥不妥。”
他好像是一副十分纠结的模样,却接下来一脸狡的用余光看见尽欢一下子腾的变红的脸蛋儿而乐的自在。
然而,真正是她有所感触的却绝对不是霍子聆那番话语,而是,问昕和霍长奕的讨论罢了。
小小的脑袋连许多事情都想不明白的时候,却敏锐的感觉到自己似乎给被人带来了烦恼。
虽说不知道这烦恼是大还是小,这被烦恼的人是喜悦亦或是悲伤。
当时她唯一想到的也不过是自己的过错罢了,尤其是,这个别人里面是问昕。
从此,就再也不敢怠慢。
思绪被再次拉回时,她看看李秀玉,一向迟钝如她,今天却敏锐的发现李秀玉的不同,在感慨之余她居然有些唏嘘,
莫非那人的药粉还有提神省脑的功效不可?
她有些认真的思考这么一个问题。
再说到李秀玉,这种感觉有些微妙,并且她有些偏执的认为李秀玉的这种不同寻常是和那位黑子女子有关。
思绪突然回到那人在她意识不清时,她嘴里喃喃像是在寻人一样,是的,她想起来,那人分明就是一副要找人的模样。
难道,她要找的人就是李秀玉?
从昏迷之中醒来的第二天,整整三十四个时辰之后,她望着甲板前头站的挺直的李秀玉的背影有些迷惑不解。
他头上的墨玉簪子衬的头发乌黑柔亮,身穿一袭浅青色的长袍子自己一人站在那就独是一份风景,也怪不得这名誉江南的秀玉公子的称号了。
只是,对于现在这个情形依旧有些云里雾里,事情得从前一夜说起,
自从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之后,昨夜尽欢犹豫了片刻,她还是起身了。
本以为是自己难能可贵的一次顿悟,却没想问昕听完之后却是半点惊讶的情绪也没有。
好似一副早就明了一切的神情。
在心里小小的疑惑了一下她才想起自己的这些所谓的小小聪明也不过是在以卵击石罢了。
更何况,对方是问昕。
“把手伸过来给我瞧瞧。”
她听见问昕突然说道,房间里这才发现原来只有他们二人。
尽欢后知后觉,呆了好一会儿才缓缓伸出手来。
霍问昕握住她,感受她手里里细细冒出的汗,淡淡看她一眼,看她的迟钝有些理所当然。
他的手指或许是因为身上有伤的缘故显得格外的冰凉,尽欢看他也只是在中衣外简单披一件长衫显得在这泛着寒意的初秋有些萧瑟。
趁着霍问昕正在仔细的替自己把着脉,她将目光放在眼前,看问昕端丽而认真的脸,还有并未认真绑束的墨色的秀发。
蓦然间想起那时霍子聆对于问昕相貌的贴切而咬牙切齿的描述,这才发现原来霍子聆也并不是只有美貌的。
她端起身边茶杯一饮而下,喝完才发现这茶的味道如此之奇特。
有种怪怪的感觉……
熟悉又陌生……
“没有什么大碍了,最近再多休息些日子便也差不多了。”
他终于把完脉,
尽欢点点头。
想着天色也不早了,便起身打算回房。
她起身正想离开,头脑中一阵眩晕传来,脚步不稳身子突然莫名被绊了一下。
霍问昕眼疾手快稳稳接住了她,待到尽欢回过神来问昕的双臂已经牢牢扣在她腰上。
这一绊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尽欢脑子里此刻却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
只除了问昕放在她腰间的手。
霍问昕问她
“还好吗?”
然后手有要松开的迹象,尽欢在那脑海一片茫然之中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应该做点什么,
然后她又心一沉,身子往后坠了一坠
....
霍问昕先是明显的一怔,
那双手又再一次牢牢固定在自己腰间。
尽欢脑子又处于一片白雾。在白雾之中感觉到问昕细心要将自己扶正,她咬紧牙心一横,又是重重往后一仰,
霍问昕猝不及防,手上一用力这才固定她在怀里。
眼角微微眯着有些奇妙
若是方才还在怀疑尽欢是无心之举,这一下倒是真正将她那点小心思暴露的完完整整,他正正喉咙
“尽欢。”
怀里的人立马应了一声,抬起的脸颊两侧有不正常的绯红,他端起方才她饮过的茶杯一闻,想起不久前鬼鬼祟祟闯到他房间内的霍子聆,顿时有些无奈。
幸亏这酒被茶水稀释了一番,还得以让她保留了一点点意识,不至于像以往一般倒头就睡。
只是这一点点的意识却是干了这么一件让人哭笑不得的事。
而这么一件让他哭笑不得的事在尽欢看来也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霍问昕瞧一眼她红扑扑的脸蛋,将她慢慢抱起,一路风平浪静到达她的房间。
期间迷迷糊糊的人一直很安静,倒省了不少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