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序 章   崇武二年春,王皇后因产子见红,命悬一线,崇武帝特邀一众巫师入宫为皇后作法,虽然巫术并无起死回生的能耐,但也希望借此力挽狂澜,尽可能地延长皇后寿命。而这一众巫师中,自是少不了巫术宗师水木真人的嫡传大弟子冷孤月。
  
  夜里的皇宫本该寂静无声,而今皇后的寝宫内却是灯火通明,一众巫师的念咒声不绝于耳,让人远远听着便生敬畏。此刻宫门已上锁,清宁宫的宫人也被崇武帝以“不要打扰巫师作法”为由,早早打发走了,清宁宫内除了一众巫师和皇后,便剩下崇武帝和一个初生的婴儿……
  
  崇武帝看了看沙漏,起身走到冷孤月身边,俯身细语:“冷先生,时辰差不多了。”
  
  本是双目紧闭专心念咒的冷孤月,闻言缓缓睁开双眼,望了眼崇武帝,不卑不亢地回道:“那就请陛下带路吧。”
  
  “先生这边请。”
  
  冷孤月跟着崇武帝走入皇后寝宫内室,隐约可以看到那个躺在床上被纱帐遮掩住的身影,气息薄弱得几不可闻,但两人并没有朝那身影走去,而是在床边的摇篮前停了下来。
  
  崇武帝眼神复杂地看了摇篮中的婴儿一眼,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般,眼神坚定地盯着冷孤月:“先生可以开始了。”
  
  冷孤月默不作声,低头打量着摇篮里的婴儿,这是个很漂亮的男婴,明明才几日大,却仿佛能看清他的模样般,见他望过来,一双圆咕噜的眼睛就黏在了他身上,嘴里“咿呀”直叫,仿佛在和他说话般。
  
  冷孤月并没有回应小婴儿的“深情呼唤”,抬头看着崇武帝,最后又问了一次:“你确定真的要将他送往异世?你须知道,虽说我有把握将他平安送走,但在异世的肉身始终不是他的,肉身和灵魂不契合,他的成长注定摆脱不了病痛,所受的苦非常人所能承受,如此你还是要坚持将他送走吗?”
  
  崇武帝苦笑:“如今宫中的形势先生也是知道的,若非万不得已,朕也不忍心骨肉分离,而今奸佞当道,朕懦弱无能保护不了妻儿,皇后已是危在旦夕,连唯一的儿子眼看也要被朱佑岑那奸臣祸害,难道朕还能放任不管吗?先生现在是朕唯一的希望了,还请先生看在皇妹的面上,一定要帮朕这个忙。”
  
  崇武帝劳师动众请一众巫师进宫,本就不是为皇后作法的,说为皇后作法不过是掩人耳目,皇后所中的毒已不是一早一夕的事,如今即使是得仙人搭救也无力回天。但皇后中毒一事却警醒了他,即使救不了皇后也要救唯一的儿子!
  
  虽然庆国公朱佑岑如今羽翼尚未丰满,不可能会轻举妄动去杀一个小毛孩给自己惹祸上身,但为了日后能够顺利夺位,他也绝不会允许越国在此时再出一个出色的皇太子,派人阻碍皇太子成长肯定在所难免。
  
  与其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奸佞祸害,长成不知怎样的纨绔废物,还不如早早将他送走,待他长大成人后再接回来对抗奸佞。可既然还想让儿子接任皇位,以狸猫换太子之计直接将人送出宫自是不可行,崇武帝正不知该如何是好,脑中忽然一亮,想起皇妹在跟巫术宗师水木真人学巫术时,曾和她提过有一种巫术能将人的灵魂引到异世,当即秘密派了亲信去请水木真人,希望这位世外高人能够看在皇妹的面上帮他这个忙,虽然最后真人还是没出山,但派了嫡传的大弟子冷孤月来也无疑解了他这一困境。
  
  冷孤月自然是清楚宫里的形势,听到崇武帝说“看在皇妹的面上”,又不自觉地想起那个被他放在心尖上却又被他推得远远的女子,轻拍着摇篮里和那女子有几分相似的小人儿,无奈地叹了口气:“此事本是有违天道,我虽能凭一己之力将人送走,却无法把控他回来的时机,只怕他回来之时陛下已经……”
  
  冷孤月的话还没说完,崇武帝已是闻弦音而知雅意,一怔过后,目光不舍地看着摇篮里的婴儿,嘴里却仍坚持道:“先生大可放心,朕会安排妥当的,若是宸儿回来之时朕已经……还请先生能够多帮帮宸儿。”
  
  冷孤月静默,而后冷声道:“那便开始吧。”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崇武帝也不再继续纠缠,退后两步,让出空间给冷孤月施法。
  
  冷孤月没再望崇武帝一眼,专注地看着摇篮里的小人儿,双手结着法印,嘴里念着咒语。窗户紧闭的屋内竟忽然掀起狂风,而风眼正出自那小人儿身上!只见那小人儿对身边的异样恍若未觉,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冷孤月,仿佛在研究对方在做什么般。
  
  就在冷孤月手中的结印定格在一个形状时,变故就发生了!摇篮中的小人儿原本摆动的小胳膊定在半空中,原本灵动的双眸也变得空洞无神,那模样就像一幅没有灵魂的躯壳般。随着冷孤月的一声“破”,小人儿的双眼方缓缓闭上,定在半空中的小胳膊也慢慢落回身上,气息逐渐平和下来,竟是已睡了过去。
  
  一切不过发生在转眼间,崇武帝愣愣地看着满头大汗的冷孤月,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先生……宸儿他……”
  
  冷孤月对额上不断滴下的汗水不为所动,平静地回道:“已经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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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武二十年冬,崇武帝病重卧床,危在旦夕,紫宸殿里里外外跪满了人,哭声此起彼伏。不管这些人有多少对崇武帝是真心敬重,在此时都愿意给这位帝王面子,做足了忠君爱国的姿态。当然,其中也不乏真心实意为崇武帝的病危而难过的。
  
  “陛下,你一定要坚持住啊,皇太子还没回来呢!”被崇武帝单独召入内室的定阳侯泪眼婆娑地跪在龙床前劝着,作为少数的知情者之一,他口中的皇太子自然不是那个在皇上病重之时还去和女人鬼混的假货,而是那个仍漂泊在异世的真龙天子。
  
  崇武帝当然知道这个陪在他身边多年的老臣子所指何人,他也想等到宸儿回来的那一天,可如今已是有心无力了:“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爱卿也无需过于伤心了,生死有命,这一天朕早已料到,如今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宸儿,是朕这个做父皇的无能,才留下一个烂摊子给他,朕希望在他回来之前,爱卿能够帮朕稳住朝政,万万不可让大越江山落入庆国公的手里,朕知道此事甚是为难爱卿,但也请爱卿念在这是朕临终前的最后心愿,能够成全朕。”
  
  定阳侯闻言,神色惶恐:“陛下言重了,保家卫国本就是每一个大越男儿该做的事,微臣又怎会眼看奸佞当道坐视不管?更何况太子殿下与小女有婚约在身,于公于私微臣都会拼尽全力助太子殿下一臂之力的。”
  
  崇武帝得到定阳侯的保证,紧皱的眉头方舒展开来:“说起来阿诺丫头如今也有七岁了,当年赐婚时不过是个襁褓中的小婴儿,一眨眼也有那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正平,你可有怨过朕?”
  
  正平是定阳侯的字,崇武帝尚未登基时,两人曾是好友,崇武帝就是这么称呼他的,但自崇武帝登上帝位后,碍于君臣之礼,两人不若过去那般亲密,崇武帝也再没如此唤他了,如今忽闻这个熟悉的称呼,定阳侯的眼泪止不住夺眶而出:“陛下说的是什么话?陛下能看上小女是小女的福气,正平感激都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会怨陛下呢?!”
  
  崇武帝不确定定阳侯说的是实话还是安慰他,毕竟当年定下这门亲事,是为了以“尚未迎娶正妻”为由,断掉如今这个“假货”的血脉,免得留下一两个孽种给宸儿添堵,因而这门亲事利用侯府的成分居多。正常的情况下估计也没有哪个做父亲的愿意将女儿嫁入如今这种形势的皇宫中,更别说他这赐婚从一开始就动机不纯了!
  
  崇武帝无奈地叹了口气:“正平,希望你能够原谅朕,朕真的是没办法了,才拉了你家闺女下水,若是阿诺丫头到了适婚年纪,宸儿还未回来,你便带着全家离开吧,这大越的江山……只当是咱们萧家的命数罢了。”
  
  “陛下!”定阳侯难以置信地看着崇武帝,“请陛下慎言,太子殿下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在殿下回来前,臣必定会替殿下护好大越的江山!”
  
  定阳侯铿锵有力的一句话让悲观的崇武帝不禁动容,正要报以一笑,门外却恰好传来太监尖锐的传话声:“太子殿下求见。”
  
  这个被异魂入侵了身体的皇太子是在庆国公的人陪伴下长大的,从小这些人教给他的不是男女合欢的妙处,就是市井间流行的那些玩意儿,正所谓学好三年,学坏三天,多年的耳濡目染下,再好的苗子也会长歪,养成了如今目中无人毫无礼义廉耻的纨绔个性,到了他父皇的寝宫也不等通传,便直接闯入内室,更让人目瞪口呆的是,这皇太子来探病竟还左拥右抱地搂着两个美人儿过来!
  
  定阳侯见状,敢怒不敢言,虽然他是皇太子名义上的未来岳父,但一来他心中的女婿是那还未回归的真龙天子而非这个假货,二来他不想因为一时之气和这假货闹翻而影响到他和庆国公的对决,于是默默退到一边,将空间留给这对“父子”。
  
  相对于定阳侯的愤怒,崇武帝倒是平静多了,每次看到这个“皇太子”的混账举动,他都无比庆幸自己当年的决定。好整以暇地对着眼前的“儿子”说道:“宸儿,父皇恐怕熬不了多久了,待父皇去后,你便是一国之主了,不可再像现在这般胡闹了,父皇已任命庆国公和定阳侯为摄政大臣,朝政之事有何不懂的就多问问两位大人,知道吗?”
  
  萧煜宸不屑地瞥了定阳侯一眼,他心中可不喜欢这个老给他摆脸色的老顽固了,好像女儿嫁给他有多不情愿似的,天知道他对定阳侯府那丫头的小身板一点兴趣也没有!还是庆国公送给他的女人合他心意,个个身段妖娆,光是看着就小腹涨热。
  
  如此想着,忍不住又捏了身旁的柔软一把,方漫不经心地回道:“父皇你就放心去吧,宸儿会好好听庆国公的话的。”言语间竟是催着他父皇快点归西。
  
  “你……噗……”饶是崇武帝对眼前之人再无感情,也被萧煜宸气得当场吐血,不省人事。
  
  “皇上!”定阳侯见状大惊,催促着一旁的太医快快查看,而被皇太子的话吓傻了的太医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凑到龙床之前“望闻问切”,不过片刻便确定皇上已经撒手人寰了!
  
  紫宸殿内顿时悲嚎一片,唯独萧煜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搂着两个美人,边调笑着,边转身离去,并没有注意到跪在紫宸殿外的人群里,一道阴狠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直到他彻底消失在拐角处,那道目光方不动声色地移开…… 正文 第一章   今日是大越帝后大婚的大好日子,国之大喜之日,举国同庆,京城各家各户张灯结彩,大街小巷敲锣打鼓好不热闹。然而,谁都没想到,定阳侯府内待嫁中的准皇后娘娘,虽是一身盛装打扮地坐在闺房里,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并非颜心诺不愿意嫁,虽然她五岁时被萧煜宸的残暴吓得病了三天三夜,虽然萧煜宸的好色之名在她还是孩童时就臭名远播,虽然她对萧煜宸这样的渣男没有半点好感,但她自出生那日起便注定了今生只能嫁萧煜宸,这一个理念早已根深蒂固,所以她对这迟早都会到来的大婚之日,并没有丝毫反感,反倒有种心头大事终于落定的放松。
  
  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何她都能接受自己嫁给渣男这一设定了,她娘亲却接受不了?明明是大喜的日子,竟一大早就跑来抓住她的手默默落泪,一哭就是大半日,难道不知道她肚子还饿着吗?!再不吃东西就一天都别想吃东西了!不吃饱她今晚哪来的力气对付萧煜宸?!那她练就的一身武功不就无用武之地了吗?!
  
  为了自己的肚子着想,也为了今晚能够“好好表现”,阿诺不得不打断她那多愁善感的娘亲:“娘,你别哭了,光顾着看你哭阿诺都没时间吃东西了,不吃东西今晚哪有力气对付萧煜宸,那萧煜宸有多凶残你又不是不知道,娘也不想女儿和芸儿一般被他虐死吧?”
  
  芸儿原是阿诺身边的丫鬟,在阿诺五岁那年,萧煜宸不知为何心血来潮到定阳侯府做客,无意中撞见有几分姿色的芸儿,一时兴起,便强行将那丫鬟拖到假山后行了那苟且之事,那芸儿也是个刚烈的,不堪受辱,摆脱了萧煜宸的禁锢后,便一头撞到假山上,当场毙命。偏偏这一幕被闻声寻来的小阿诺看见了,忽然得知未来夫君如此凶残真的伤不起啊!阿诺幼小的心灵受到巨大冲击,病了三天三夜后,便下定决心勤加习武,绝不能步芸儿的后尘。
  
  其实对男女之事阿诺知之甚少,她只当芸儿那日不小心得罪了萧煜宸,所以才会被“脾气暴躁”的萧煜宸活活打死,但她娘亲却不知道女儿如此粗神经啊!以为女儿这会儿又忆起未婚夫婿和别的女人鬼混的场景,也顾不上纠正女儿对皇上的称呼了,哭得更是伤心,她如此乖巧可爱的女儿究竟是为什么要送进宫给那样的男人糟蹋啊?!
  
  见娘亲因为自己的话哭得愈发厉害,完全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的阿诺慌了,正不知所措,门口传来宛若天籁般的熟悉声音,及时解救了她:“阿诺,你看哥哥给你送什么来了?”
  
  待颜心诺看清哥哥手中的东西时眼睛一亮,瞬间忘了还在哭泣中的娘亲,一下子就蹦下床,跳到哥哥身边,一把夺过哥哥手中的东西,放到鼻尖嗅了嗅,一脸满足地赞叹道:“唔——好香,果然城南那家肉包子做得最棒了,还是哥哥对我好。”说罢,还毫不吝啬地冲着自家哥哥甜甜一笑。
  
  阿诺整套动作宛若行云流水般,待颜博反应过来时,手中的包子早就在妹妹的手里了!无奈地拍了拍妹妹的脑袋:“都要嫁人了,怎么还咋咋呼呼的,穿着这身衣服也不怕摔着。”
  
  颜心诺边掏出一个包子放进嘴里,边得意地抬了抬头:“这点小事还难得倒我吗?我的功夫如何哥哥又不是不知道,若是连一件衣服都对付不了,还怎么对付萧煜宸啊?”
  
  颜博会心一笑,他比娘亲更了解阿诺,当然知道他家妹妹对萧煜宸的“误解”,但他并不准备说破,甚至对阿诺这样的误解喜闻乐见,最好让萧煜宸那混蛋永远都近不了自家妹妹的身,就那昏君碰过不知道多少女人的身子还想来碰自家妹妹?!简直做他的春秋大梦!
  
  虽然颜博很乐意看到萧煜宸被自家妹妹虐死,但碍于那混蛋的尊贵身份,为了自家妹妹着想,还是不得不劝道:“哥哥知道你厉害,但你也知道自己的手劲,那萧煜宸毕竟是皇上,若是他被你揍出个好歹,只怕你也不好脱身,所以还是悠着点知道吗?”
  
  阿诺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边啃着包子边转身坐回床边:“哥哥你就别瞎操心了,那萧煜宸凶残着呢,哪有那么不经打?当年他赤手空拳就能把芸儿打得浑身是血,你与其担心他,还不如担心下你妹妹呢!”
  
  阿诺漫不经心的一番话,却让定阳侯夫人哭得更加伤心了,也让颜博更加头疼了!当年芸儿身上的血,一半是她自己撞的,一半是初经人事的见红,真的没有一滴是萧煜宸打出来的,和一掌就能把石桌拍得粉碎的阿诺比起来,萧煜宸只是只小绵羊好吗?!
  
  当然,这些话颜博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并不敢当着阿诺的面说,自家妹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黄花闺女呢,哪能说这些荤话污了她的耳朵?但不说清楚又担心明日宫里会传出“大婚之夜皇后娘娘一掌拍飞皇上”的惊悚消息!正斟酌着如何措辞为好,却有下人来传迎亲队伍已经到了侯府门口的消息。
  
  帝后大婚,吉时是不容错过的,见自家妹妹听到消息后,狼吞虎咽地将那几个包子快速啃完,随手将装包子的油纸袋揉成一团往边上一扔,抬手将袖子往嘴上一抹,便拿起身边的喜帕给自己盖上,正襟危坐,端的一副大家闺秀的好模样,与适才那毫无形象可言的吃货简直判若两人。
  
  “……”颜博瞥了眼阿诺那沾了些许油渍的袖子,默然了,反正不太明显,应该没关系吧?不过即使有关系也来不及换一身了,因为喜娘已经到房门口了!
  
  “恭喜夫人,恭喜世子爷,恭喜小姐啊,今日侯府大喜啊,今日之后小姐就贵为皇后娘娘了,侯爷府也跟着水涨船高,日子必定会越来越好,真是可喜可贺啊!”
  
  喜娘一进门就按惯例说着喜庆的话,等主人家一高兴了,打赏也会大方些,却不想她的话音刚落,定阳侯夫人就抱着新娘子嚎啕大哭,那模样绝对不是一般的哭嫁,是真伤心啊!至于世子爷,脸色黑得都快滴出墨来了!
  
  喜娘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也不敢讨赏了,尴尬一笑,走到定阳侯夫人身边劝道:“夫人和小姐的感情真是好啊,但吉时快到了,陛下还在宫里等着呢,还请夫人通融通融,让老婆子带小姐进宫吧。”
  
  “不……不要带走我的闺女……不要……”定阳侯夫人紧紧抱着新娘子不放,泣不成声,那痛不欲生的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她的女儿不是嫁给皇上,而是被强盗强娶了呢!
  
  喜娘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听到定阳侯夫人说的话,定阳侯权力滔天,又是摄政大臣,朝中只有同为摄政大臣的庆国公能与之抗衡,有些话定阳侯夫人可以说,却不是她一个喜娘可以听的,于是她只能尴尬地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颜博自是看出了喜娘的窘境,也知道帝后大婚的吉时确实耽搁不得,便上前将定阳侯夫人拉开,柔声劝道:“娘,别哭了,你再哭只会让阿诺嫁得不安心,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日后你若想见阿诺,随时都可以递牌子进宫啊。”
  
  定阳侯夫人哭得如此伤心哪是因为舍不得女儿出嫁?而是不忍心送女儿进宫给渣男糟蹋啊!但奈何那渣男是皇上,女儿的婚事又是先皇定下的,她也知道自己再不情愿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再折腾下去只会让有心人抓住把柄,累到女儿的日子更不好过,便顺势埋在儿子的怀里低泣,没再多说什么。
  
  颜博轻拍着怀里的娘亲,给喜娘使了个眼色,喜娘立即会意,欢天喜地地搀扶起新娘子,嘴里不断冒出喜庆的话,领着新娘子,一步步朝外走去。
  
  外面的鼓乐声渐渐远去,房里也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定阳侯夫人压抑的低泣声。颜博边安抚着自家娘亲,边怔怔地环顾着妹妹住了十几年的闺房,心中不禁黯然,久久回不过神来。
  
  而此刻坐在花轿里的阿诺却丝毫感受不到她娘亲和哥哥的悲伤,心中只有满满的兴奋!没错,是兴奋!她努力习武多年,不就是在等着这一天吗?!虽然她自问功夫已练得炉火纯青了,但还是不能确认和萧煜宸比起来谁更厉害?并不是阿诺妄自菲薄,实在是萧煜宸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了,任谁在五岁时看到那一幕都会三观尽毁的,所以说阿诺的心理承受能力算是强悍的了。
  
  就在阿诺思考着见到萧煜宸后是先用擒拿手还是剪刀腿这等严肃的问题时,花轿落地了,外面的喧闹声渐渐小了下来,轿身微颤,紧接着外面传来喜娘的声音:“皇后娘娘,请下轿吧。”
  
  阿诺低头看着突然出现在视线里的一只手,乖乖地将自己的手放上去,由着对方将自己牵出轿门。阿诺知道这是喜娘担心新娘子被喜帕遮挡住视线找不着路才伸手来扶的,虽然凭她的本事就算是被绑着双眼也不见得会“找不着路”,但她好歹也是自小接受着皇后教育长大的,这点礼节还是懂得的,故而也没兴趣搞特殊,任由喜娘将她牵到一男子身旁,将一团红绸塞到她的手上。
  
  如今能站在她身边的男子还有谁?必定是萧煜宸了!阿诺心中的兴奋愈盛,想看清楚这个被她视为“最强对手”的男子如今长成何样,却因为头上盖着喜帕的缘故,只瞄见喜帕下的一双棕色靴子。
  
  感觉到红绸另一端的牵引,阿诺只好强压下心中的兴奋,在喜娘的指引下,心不在焉地完成了整套婚礼流程。晕头转向地折腾了一整天,直到坐在清宁宫里,头上的喜帕被掀开时,她才如愿以偿地看清这个“最强对手”的“真面目”,一张希冀满满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谁能告诉她,眼前这个人是谁?!说好的凶残粗汉子呢?!!! 正文 第二章   阿诺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嘴角含笑的男子——星眸剑眉,面如冠玉,身材纤细,风神秀异,虽然脸色略显苍白,眉宇间还带着一丝憔悴,却丝毫不影响男子的好容颜,反倒平添了一丝弱柳扶风的美……
  
  阿诺被自己的想法惊得一颤!她怎么能把“弱柳扶风”用在一个男人身上呢?!还觉得诡异的合适!被她的夫子知道一定会气哭的!而且说好的凶残粗汉子呢?!眼前这男人和凶残粗汉子丝毫不沾边好吗?!在皇宫内院,众目睽睽之下,阿诺绝不会认为眼前这男人是别人冒充的,所以,萧煜宸果然是被什么奇怪的生物附身了吧?!是吧?!不然为何仅仅过了十一载,当年的凶残粗汉子会变成这副病西施的模样?!岁月究竟对他做了些什么呀?!
  
  当然,在没有整容技术的古代,歪瓜裂枣的凶残粗汉子要进化成纤美动人的病西施当然是不可能的,皇族萧氏的基因本就很好,先皇的嫡亲妹妹清慧公主还是天下第一美人呢!萧煜宸的好容颜自是从娘胎带出来的,只是在阿诺的印象中,他的好容颜全被他的“凶残”行径给掩盖了。
  
  阿诺其实只见过萧煜宸一面,还是在五岁的时候,也就是芸儿出事的那次。小孩子对美丑的评判向来主观,即便那时的萧煜宸正当二八年华,长得又眉清目秀,端的是一副玉面书生的好模样,可他当时做的事情却与“玉面书生”没有丝毫关系——抢占民女,白日宣淫,后院野合,最后还把人活活逼死,随便一项都是强盗流氓的行径。
  
  五岁的小阿诺还没长成如今这般内心强大的女汉子,还只是个天真无邪的软妹子,亲眼目睹贴身丫鬟被“虐死”,身心都深受打击之下,哪还注意得到萧煜宸长什么模样?也怪不得她的脑细胞自动勾勒出一个符合她心中萧煜宸形象的模样来,久而久之,连她自己都分不清那模样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还是真实存在的,故而今日看到萧煜宸的真面目才会这般惊讶,惊讶过后又是深深的失望——这副弱不禁风的小身板感觉被碰一下就会散架,哪还禁得住她的擒拿手剪刀腿啊?!
  
  阿诺只顾着自怨自艾,丝毫没注意到一旁的萧煜宸眼神玩味地打量了她许久,直到耳边传来男子满含笑意的低沉声音方回过神来:“皇后看了那么久,不知对朕还满意吗?”
  
  卧槽!那个鬼畜的萧煜宸居然笑得如此晃眼?!阿诺真心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一时竟忘了回应。反倒是萧煜宸被自家小皇后的反应给逗乐,脸上的笑容加深几分,欺身上前,把嘴凑到阿诺的耳边,轻声说道:“虽然朕很高兴能让皇后如此满意,但春宵一刻值千金,难道皇后准备将这千金一刻都用来对着朕发呆吗?”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阿诺只觉脸像火烧一般烫,不适地缩了缩脖子,条件反射地伸手推开身侧的新郎官,却不知是她力气大,还是萧煜宸身娇体弱易推倒,总之这一掌下去,萧煜宸就撞到了一旁的床柱上,紧接着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你……你不打紧吧?”阿诺虽然行为举止略凶残,内心却是一个善良心软的好姑娘,如今自己一掌将人“打伤”,固然心生愧疚,但更多的是担心,一着急,连尊称都忘记用了!又见对方对自己的问话恍若未闻,咳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不由地更加心慌,正想喊人帮忙,才发现下人们不知何时都撤了出去,如今偌大的新房里就只剩下她和萧煜宸。
  
  望了眼把苍白的脸色咳得通红的萧煜宸,阿诺着急地起身要往外走:“我……我去叫人来!”
  
  脚还未迈出去,手腕就被抓住,扭头对上萧煜宸不赞同的眼神,着急地解释:“你让我去叫人传太医来看看,你咳得那么厉害,万一伤到心肺就麻烦了!”
  
  阿诺并非危言耸听,她还记得一年前自己随哥哥回老家探望祖父时,在回京的路上遇到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土匪拦劫,其中有一个不长眼的看她是个姑娘家又一副小姐模样,就朝她冲了过来想挟持她威胁众人,却不想还没碰到她就被她一掌拍飞了,当场断气。后来听哥哥说那个被她拍飞的土匪胸骨碎裂,肋骨也断了好几根,把肺都刺穿了!
  
  侯府当然不愿让别人知道未来皇后娘娘如此凶残,但无奈那土匪死得实在惨不忍睹,衙门就是想卖个面子给定阳侯当没看到都难。这时哥哥的作用就表现出来了,侯府众人很一致地将“一掌把土匪拍死”的凶残设定安在颜博头上,最后此事自然是以“侯府世子武艺高强名满京城”而落幕。而阿诺也遭到了侯府上下的耳提面命,不许她再随便动用自己的武力,她这才知道自己的杀伤力有多大,自此以后再也不敢随便对人动手了。
  
  但今日,她先是被萧煜宸那与记忆里完全不符的模样惊得回不过神来,而后又因萧煜宸的靠近莫名心慌,才会情不自禁地出手推人。虽然阿诺自认为这一推和拍死土匪的那一掌简直是天壤之别,可鉴于萧煜宸的体格与那土匪也是天壤之别,如今还咳得如此厉害,让她怎能不担心?!
  
  萧煜宸可不知道自家小皇后的“光荣”事迹,只当是自己这副模样吓到养在深闺中的大小姐了,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喉咙的不适,对着阿诺安抚地笑道:“皇后不必担心,朕这是老毛病了,缓一缓就好,不碍事的,太医来了也只能叮嘱几句,做不了什么。”
  
  萧煜宸这话的本意是想告诉阿诺他这病是太医看了都不会开药的小问题,但落在阿诺的耳里却以为他的病已严重到太医都治不了了!
  
  虽然得知不是自己伤了萧煜宸心安不少,但萧煜宸身患“恶疾”这一消息却让她更心塞。和弱不禁风的病秧子比起来,她倒情愿自己嫁的是凶残渣男,至少面对凶残渣男时她可以毫无心理压力地使用暴力,也不用担心把人给打坏,但对着眼前这般的“病美人”,她碰一下都不敢,生怕控制不好力度把人碰坏了!所以她十一年来为了对付萧煜宸起早贪黑不辞辛苦练就的这一身本事究竟是为了什么啊喂!!
  
  当萧煜宸终于缓过气来时,见自家小皇后还傻傻地立在床前,一只手任由他抓着,双唇紧抿,眼神复杂地低头看着他,那无辜的小模样看得萧煜宸心中一软,手上一用力,将人直接拉到怀里。
  
  感觉到怀里的小人儿身体一僵,萧煜宸的心情却莫名大好,这段时间的阴郁亦一扫而空,还有闲情帮小皇后将头上的凤冠发饰一一取下,随着他的动作,那头乌黑亮泽的头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
  
  萧煜宸状似不经意地把玩着阿诺的头发,柔声安抚道:“皇后如此忧心朕,朕甚感欣慰,但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也就看着严重罢了,不碍事的。”
  
  坐在萧煜宸怀里的阿诺本是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动作粗鲁伤到身娇体弱的萧煜宸,如今听了萧煜宸的话才敢小心翼翼地回头,巴眨着一双漆黑的眸子,不确定地问道:“真的吗?”真的不会被她碰一下就散架?
  
  萧煜宸点了点头,尽量让自己笑得更柔和些,肯定地回道:“当然是真的,所以皇后尽管放心,你我刚刚大婚,朕又怎忍心弃你而去呢?”萧煜宸只当阿诺是小姑娘心思,担心嫁了个病秧子随时会成寡妇,毕竟古代的女子再嫁难,更何况是皇后?所以即使被人怀疑自己命不久矣,萧煜宸也没有生气,反倒对小小年纪就被送进宫的小皇后更加怜惜。
  
  可是他的小皇后脑回路明显和他不在一条线上,他这般怜香惜玉注定传达不到对方的心上。阿诺虽然不明白萧煜宸为何会弃自己而去,却也没有深究,知道这娇弱夫君没有她想象中那般娇弱就够了,紧绷的小脸终于放松下来,虽然本以为的超强对手没了,无法大展身手,但不需要她一举一动都控制力道也是好的。
  
  一直观察着阿诺脸色的萧煜宸自然注意到她的心情变化,不由松了口气,瞥了眼没有任何异样的窗户,一双剑眉微皱,却不动声色地低头,柔声诱惑道:“既然皇后明白朕的心意,那咱们就来做些有趣的事吧!”
  
  有趣的事?阿诺猛地抬头,眼睛晶亮晶亮地看着萧煜宸,兴奋地问道:“是洞房吗?”阿宇哥说洞房是大婚之夜必须做的事,新郎新娘在床上打一架,然后新娘流点血,就完成洞房了。阿诺刚听到这说法时还很不解地问为何流血的要是新娘,不能是新郎,当时阿宇哥是怎么说来着?哦,对了,他说因为一般情况下女子比较娇弱,但阿诺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是流血的那一个。
  
  虽然阿宇哥说这话时笑得像个猥琐的怪蜀黍,却丝毫影响不到阿诺的好心情,尤其是当时阿诺还把萧煜宸当成自己的终极对手,阿宇哥这无形中称赞她比萧煜宸厉害的话正中她下怀,所以她才会对这场大婚有所期待。然而,今日见识了萧煜宸“身娇体弱易推倒”后,本已是对自己期待已久的“洞房之战”不抱希望了,但萧煜宸如今主动提起,是不是说明其实他还是有力气和她打一场的呢?她就说嘛,一个人变化怎么可能那么大?不管外表怎么变,内心还是那个凶残粗汉子啊!
  
  萧煜宸被阿诺直白的话问得一愣一愣的,对上她那希冀的目光时,脸颊更是不自觉地发烫——大越的姑娘都如此彪悍吗?萧煜宸表示适应不能啊魂淡!!
  
  “咳咳,”尴尬地干咳两声,萧煜宸方冷静地回道,“在那之前,我们先玩个更有趣的游戏吧?”
  
  游戏?又不是小孩子,还玩什么游戏?阿诺有点不情愿,却又担心惹恼了萧煜宸,期待已久的“洞房之战”会被取消,只能不满地小声抱怨道:“什么都没洞房有趣……”
  
  萧煜宸看着小嘴嘟得都能挂油瓶的小皇后,直接忽略掉那句彪悍的抱怨,干笑两声:“哈哈,那咱们开始吧,朕保证能让皇后满意。”说罢,便将怀里的阿诺轻推到一旁,自顾自地下床,朝外间走去。
  
  不过一会儿,萧煜宸就拿着一壶酒和两个酒杯回来,阿诺双眼一亮,虽然她不觉得喝酒会比洞房有趣,但架不住她没喝过啊!因为她是要嫁进宫的,自小爹娘对她就管教甚严,像酒这种东西从来都不让她沾的!每次看到哥哥和阿宇哥喝得那么开心,她都心痒难耐,无奈爹爹盯她盯得紧,她就是想偷喝都不行啊!如今见到萧煜宸拿着酒进来,怎能不兴奋?!
  
  萧煜宸看到阿诺双眼紧紧地盯着他手上的酒,终于松了一口气,天知道小皇后若是继续揪着“洞房”一事不放,他都不知该给什么反应好了!虽然他的初衷不是想用酒诱惑小皇后,不过得到这样的效果貌似也不错,那事进行起来估计会更加顺利……不动声色地又瞥了眼窗户,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 正文 第三章   萧煜宸拿着酒壶,慢吞吞地坐回床边,仿佛没看到身边小皇后两眼放光的急切模样,若无其事地晃动着手中的酒壶,斯条慢理地说着:“这酒啊,可是宫中珍藏多年的佳酿,若不是朕大婚,估计内务府那群奴才还舍不得拿出来呢,朕看着也没啥特别的,皇后,你说呢?”
  
  萧煜宸边说着,边拎着酒壶,状似不经意地在阿诺鼻尖处划过,成功被酒香诱惑到的某只脸上垂涎更明显了!眼巴巴地盯着萧煜宸手中的酒壶,就差没扑上来抢了!
  
  萧煜宸愈发觉得这小皇后有趣得很,那副小狗等着主人投喂的小模样要不要表现得那么淋漓尽致啊?他仿佛都看到小皇后身后有条大尾巴摆得正欢了!说好的矜持腼腆大家闺秀呢?如此卖萌真的好吗?!
  
  阿诺可不知道萧煜宸对她的腹议,她只是觉得这男人也太不男人了吧,喝个酒都能磨叽那么久,像哥哥他们那般拿起酒壶就往嘴里倒才叫酣畅啊!阿诺的耐性向来不好,见萧煜宸迟迟没有动作,终于忍不住开口:“陛下,您身体不好,不宜沾酒,这壶佳酿还是让妾身代劳吧!”
  
  阿诺说罢,就迫不及待地伸手要“接过”萧煜宸手中的佳酿,可惜一直在给小皇后下套的萧煜宸早有防备,又怎会在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身手难得敏捷了一回,一手迅速地将酒藏于身后,一手抵着朝他扑过来的小皇后,以防两人一起向后倒去。无视小皇后委屈的小眼神,将她的身子摆正,轻点了下她的小鼻子,笑道:“皇后别急啊,还记得朕刚刚说要和皇后玩个游戏吗?赢了才有奖励哦。”说罢,还晃了晃手中的酒壶,那意思不言自明。
  
  “赢了才能喝?”阿诺的好胜心一直很强,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念念不忘要和萧煜宸“决一死战”了,如今听到有机会赢萧煜宸,她的兴致马上就来了,终于舍得将一直粘着酒壶不放的双眼移到萧煜宸身上,“好啊,怎么玩?”
  
  萧煜宸见鱼儿上钩,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其实很简单的,你看,这样把手像布匹一样张开就代表布,把手握紧就代表石头,伸出两根手指就代表剪刀,剪刀可以把布剪断,布可以包住石头,石头可以砸烂剪刀,所以剪刀比布厉害,布比石头厉害,石头比布厉害,待会朕和你同时出手,谁比的手势厉害谁就赢。”
  
  萧煜宸说了一堆,实际上这“很有趣的游戏”不过是毫无技术含量的“石头剪刀布”罢了,换作任何一个现代人,早就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了,可阿诺是个古人啊,还是个求知欲很强的古人,所以她不仅耐心地听萧煜宸将游戏规则介绍完毕,还充分发扬好学生的优良传统,不懂就问:“为什么布比石头厉害呢?石头也可以把布砸烂啊,若换个有棱角的石头,只需划一下布就破了。”
  
  “……”萧煜宸表示有个如此“好学”的学生真心伤不起啊,为什么当初教妹妹玩石头剪刀布时,他妹妹就没那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呢?!话说从小到大他也没见过谁质疑这石头剪刀布规则的合理性吧?!怎么被小皇后那么一说,好像真的不太合理?“咳咳,你就当这石头比较光滑也比较小,没本事把布砸烂好了,总之规则就这样,咱们开始吧!”
  
  阿诺瞥了眼萧煜宸,显然对他这解释不是很满意,总觉得他在敷衍自己,可一想到那壶被萧煜宸藏于身后的酒,这点点不满也忽略不计了,摩拳擦掌,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朝萧煜宸招呼道:“来来来!让你见识下本小姐的厉害!”
  
  萧煜宸真的很想吐槽,不就石头剪刀布吗?!赢了也不见得有多厉害好吧?!居然激动到“本小姐”都出来了!在他这皇帝面前自称“本小姐”真的好吗?!但见小皇后兴致勃勃的小模样,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不是?难得对方如此配合自己,他高兴都来不及呢!又何必节外生枝?
  
  虽然他一直若无其事地和小皇后扯了一堆有的没的,心里却始终没有忘记窗外还有个细作在,因而从刚刚开始,他虽说没有明显压低自己的声音,却也将音量把握得很好,确保他不想让屋外之人听到的话屋外之人绝对听不到。可如今火候够了,若再不让窗外之人“打听”到什么有用信息,对方怕是要狗急跳墙了!
  
  萧煜宸嘲讽一笑,眼神却始终专注地盯着自家小皇后,语气刻意上扬几分地:“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开始吧,朕可是很期待皇后会带给朕怎样的惊喜哦!”
  
  卧槽!为什么一个人可以笑得那么恐怖?!阿诺忍不住浑身一颤,一时接受无能傻眼了!等她回过神来时,已是莫名其妙地输掉一盘了!阿诺不得不怀疑萧煜宸刚刚绝对是故意的!
  
  “皇后承让,朕就在此谢过皇后赐酒了。”萧煜宸像是完全没看到阿诺控诉的眼神般,笑容诚恳地从身后掏出那壶酒,斯条慢理地往嘴里送。
  
  阿诺眼巴巴地盯着那壶酒,随着萧煜宸的动作,脸上的垂涎愈发明显,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咽了咽口水。眼见那壶口快要碰到萧煜宸的双唇了!她的眼神也变得炙热无比,仿佛生怕萧煜宸一不留神把酒一口饮尽!
  
  阿诺的这些反应自是全落到了萧煜宸的眼里,心里的恶趣味得到满足,终于大发慈悲地决定不再逗自家小皇后了,将那壶已经到了嘴边的酒再次放下,对上阿诺疑惑的眼神时,状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唉……朕其实真的很想细细品尝这壶陈酿佳酿的,可正如皇后适才所说,朕这身体确实不适合沾酒,太医也曾叮嘱过朕要戒掉这杯中之物,要不然这壶佳酿早就成了朕的腹中之物了,又怎会等到今天才见上一面呢?”说着,还一脸纠结地打量着手中的“佳酿”,仿佛内心在挣扎般。
  
  阿诺虽然觉得很奇怪,萧煜宸刚刚明明说是内务府不舍得把这酒拿出来的,怎么突然变成是因为他身体不好了?可鉴于萧煜宸不喝酒对她更有利,阿诺明智地没将心里的疑惑问出口,反倒颇以为然地点头附和道:“陛下的龙体为重,既然太医早有吩咐,陛下还是听太医的吧。”所以这被你“嫌弃”了的佳酿就让我代劳吧!
  
  后面的话,阿诺虽然没说出口,但那两眼放光的样子,萧煜宸只需瞥一眼就猜到了。强忍住想要拍腿大笑的冲动,萧煜宸故作为难地回道:“虽然皇后言之有理,但这游戏规则可是朕定下的,正所谓君无戏言,出尔反尔会不会不太好啊?”
  
  “当然不会!”阿诺着急反驳,话说出口后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了,尴尬一笑,“陛下的龙体安康关系着大越的国泰民安,自然一切以龙体为重。”
  
  “这样吗?”萧煜宸皱着一双剑眉,颔首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在阿诺希冀的目光中抬起头来,眼神坚定地说道,“罢了,朕作为一国表率,又怎能出尔反尔呢?不就是一壶酒吗?朕就不信,朕堂堂的一国之君还会败给这杯中之物!”说罢,拎起酒壶就要往嘴里到,这架势是要一饮而尽啊!
  
  “不要!”阿诺见快要到手的佳酿就要不保,情急之下尖叫出声,惊得萧煜宸手一松,那壶被阿诺觊觎已久的佳酿脱手下落,眼看要泼洒在床上,阿诺慌忙伸手拦截,稳稳地接住酒壶,看着握在手里的酒壶,阿诺终于松了口气。
  
  “幸好本小姐身手敏捷!不然……”本是得意洋洋的话在对上萧煜宸玩味的眼神时曳然而止,讪讪地将手中的酒递给萧煜宸,“陛下,您的酒。”
  
  “不,是你的酒。”萧煜宸真的没有要模仿某口香糖广告语的意思,只是在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这么回了,见自家小皇后不解地看着自己,方笑着补充道,“原谅朕眼拙,居然才看出来皇后对这佳酿情有独钟,正所谓君子不夺人所爱,这壶酒就只作为皇后的彩头吧。”
  
  “真的?”见对方肯定地点了点头,阿诺第一次觉得萧煜宸也是个大好人啊,“谢谢陛下。”
  
  萧煜宸嘴角含笑地把这份谢受了,话锋一转,补充道:“不过定好的彩头都给皇后了,朕的彩头也总要换一个才合理吧?”
  
  阿诺心情颇佳地附和道:“合理合理,十分合理。”
  
  就等你这句话了!“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把规则改改,若是皇后赢了,就可以品一口佳酿,若是朕赢了,朕就……弹一下皇后的额头好了。”
  
  阿诺不明白为何萧煜宸的彩头会扯到自己的身上?呆呆地问道:“怎么弹?”
  
  “这样弹!”萧煜宸说着,便曲起手指,朝阿诺的额头,使劲弹了过去,把正在发愣的阿诺弹了个正着。
  
  “啊!”阿诺捂住刺疼的额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萧煜宸,对方居然要这样的彩头?!居然以弹她的额头为乐?!有再变态点吗?!
  
  “皇后似乎对朕定下的彩头不太满意啊,要不朕还是喝酒算了。”
  
  听萧煜宸那么说,阿诺顿时怂了,讨好地笑道:“满意满意,怎么会不满意呢?咱们就这么说定吧!”
  
  小皇后的识趣让萧煜宸很满意,于是这“有趣的游戏”就这么愉快地进行下去了,于是新房里不时传出男子的调笑声和女子的呻/吟声,于是窗外之人听墙角听得浑身起满鸡皮疙瘩后,终于觉得没必要继续听下去,转身离开了。
  
  萧煜宸若有所感地瞥了眼窗户,绷紧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看来这一关算是过去,心情颇佳地推了推小皇后:“哎!不玩了,咱们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已经将一壶酒饮尽的阿诺十分不耐地甩开萧煜宸的手,咬字含糊地大声喊道:“睡什么睡!还没洞房呢!”
  
  萧煜宸大惊!生怕那人没走远,听到小皇后的话坏事,慌忙伸手捂住小皇后的嘴,低声斥道:“你小声点!”
  
  阿诺又不是真正的弱女子,又怎会那么容易被萧煜宸挟持住?当即掐住按在她嘴上的那只手,打了个旋,将身前的男子甩到身侧的床上,顺势翻身,整个人稳稳地压在男子身上,不让那男子再有任何反抗的可能,方眯起双眼,盯着身下的男子霸气道:“阿宇哥还说洞房肯定是男子将女子压于身下,本小姐就要让所有人知道,凭本小姐的本事绝对不可能是被压的那一个!”
  
  卧槽!说好的软萌萝莉呢?!一下子化身女王是闹哪般?!还以压男人为目标?!如此无下限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啦?!萧煜宸觉得自己的三观被刷新了!但当注意到身上之人那红得不太正常的脸色和那溃散的眼神时,又联想到小皇后看到那壶酒时两眼放光的模样,萧煜宸觉得自己知道真相了,看来是定阳侯早知道自家闺女沾酒必疯,所以才禁酒的啊!
  
  萧煜宸心里把没有事先和他通好气的定阳侯问候了一遍,方讨好地对身上之人笑道:“皇后果然厉害,朕甘拜下风了,所以咱们到此为止,歇息吧?”
  
  对于皇帝陛下屈尊纡贵的商量,阿诺非但不领情,还十分不满地拒绝道:“本小姐还没让你流血呢!这洞房之战还没分出胜负!谁允许你退缩的啦?!看招!”说罢,便对准身下的脑袋,一头砸了下去!可怜萧煜宸还没想明白为何小皇后非要让他流血才罢休,就被砸了个正着。
  
  阿诺的力气本就大,如今还是在发酒疯的情况下砸的那么一下,威力可想而知,两人顿时都昏了过去,吵闹了一晚的新房终于安静了下来,一场诡异的洞房之战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正文 第四章   
  清晨的阳光撒在清宁宫的主院里,透过窗户,钻进新房中,落在里头交叠的两具身子上。面朝上的那人若有所感,一双剑眉微皱,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地睁开双眼,呆呆地望着床顶好一会儿,方茫然地环顾四周,直到对上埋在他项间的那颗小脑袋时,意识才逐渐回笼。
  
  萧煜宸无奈地叹了口气,抽出被小皇后压了半截的手,揉了揉微疼的太阳穴——想不到小皇后看上去个子小小,力气居然那么大,一下就把他给砸晕了!脑袋还疼到现在,不用照镜子都知道他的额头绝对是青了一大片,一会儿那些服侍的宫人发现他额头的异样后也不知会脑补成什么样子,萧煜宸光是想想就觉得脑袋更疼了!不过他该庆幸,按照大越的礼制,帝后大婚罢朝三天,不然他即将要面临的就不仅仅是宫人们的眼神洗礼了,那些朝中大臣的脑洞绝对不是宫人们能比的!
  
  被人压了一晚上,即使那人身材娇小,没什么分量,对于身体本就不好的萧煜宸而言也够呛了,如今他只觉全身发麻,脑袋发胀,浑身都不舒服……尝试地推了推趴在他身上的人儿,却发现对方根本纹丝未动,让他再一次刷新了对自己这副身子柔弱程度的认知。
  
  尝试了多次未果后,萧煜宸终于放弃了挣扎,艰难地将头扭向小皇后埋首的一边,对着小皇后的后脑勺柔声道:“皇后,天亮了,咱们该起来了。”可惜如此温柔的声音根本唤不醒因为酒精作用睡得正沉的美人儿,萧煜宸不得不认命地继续被压着,对着床顶发呆,思绪却越飘越远……
  
  不过是短短半个月时间,萧煜宸已经接受了自己从一个21世纪的普通程序员摇身一变成了大越国一国之主这一事实。从一开始的茫然、焦虑、难以置信,到了解事实后的惊讶、无奈、接受现实,萧煜宸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已经够可以的了,但当他得知自己和定阳侯那只有16岁的女儿定了亲,并马上就要成亲时,他还是表示接受无能。
  
  16岁是什么概念?!在他们那,16岁还是个初中生好吧!他一个因为身体缘故活了27年都没交过女朋友的单身狗,居然让他跳过谈恋爱这一步直接结婚,老婆还是个比自己小11岁的丫头,让他怎么hold得住?!
  
  他没有恋童癖,也不喜欢玩养成,对这门亲事自是百般不愿,可且不说这门亲事是先皇遗旨,他要抗旨还要掂量一下自己的本事,就是单看朝中目前的形势,他也只能娶定阳侯的女儿,不然庆国公还不知道会塞个什么样的女人给他当皇后呢!若不是先皇早将皇后人选定下,凭庆国公的野心怕是早就下手了,哪会放任后位长时间空置?他如果真的拒绝娶定阳侯的闺女,反倒正中庆国公下怀。
  
  对比下利害关系,萧煜宸果断地觉得,若真的非娶不可,还不如娶定阳侯的女儿呢,好歹定阳侯还是自己人不是?如今他身边庆国公的细作已经够多了,他可不想再招惹一个和自己过不去。
  
  但娶归娶,真要他对一个初中生做些什么,他是怎么都过不了自己那关的,不过他有的是办法不让任何人发现自己和小皇后只是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只是娶了人家又让人家守活寡,萧煜宸多少都会觉得对不起他家小皇后就是了。而经过昨晚的交流,对小皇后有了更深入的认识后,萧煜宸愈发觉得自己连累了小皇后,若不是因为他,这还没长大的单纯姑娘还在家中被家人们好好保护着呢!哪会落入这危机四伏的宫中?
  
  本就自觉理亏,又对小皇后爽朗的个性十分欣赏,萧煜宸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多关照小皇后几分,虽说这其中怜惜小皇后的成分居多,但从古至今不就有许多爱情是从怜惜开始的吗?不过从未谈过恋爱的萧煜宸很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天色在萧煜宸的胡思乱想中逐渐大亮,眼看再不起来宫人们就要进来了,萧煜宸不由地大急,因为他还有最后一道“关键步骤”没有完成呢!做了那么多功夫,他可不想临门一脚才功亏一篑!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萧煜宸的呼唤,一直死死压在他身上的身体终于有了松动,埋在他项间的那颗小脑袋蹭了蹭,直蹭到他的脖子刺痒难耐时,方在他欣喜的目光中抬了起来,毫不意外看到原本白皙的额头上淤青一片,一双清亮的眼睛迷茫地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傻傻地咧嘴一笑:“哥哥,你终于肯听我说去找巫师换脸啦?这张脸确实比你原来那张好看多了,可是为什么我觉得那么眼熟呢?而且额头上怎么青青紫紫的?是巫术事故吗?”说罢,还伸手点了点萧煜宸那淤青的额头。
  
  “……”槽点好多,不想吐肿么破?!
  
  阿诺见“哥哥”不理她,也不甚在意,慵懒地将脑袋再次埋在“哥哥”的项间蹭了蹭,直到鼻尖萦绕着陌生的龙涎香,才彻底惊醒!猛地撑起身子,惊恐地看着躺在自己身下的男子,那哪是她的“哥哥”啊?!分明就是萧煜宸那变态!
  
  萧煜宸心情颇佳地欣赏着小皇后那惊呆的小模样,可惜小皇后很快就反应过来,迅速翻身坐到一旁,背对着他,但那红若滴血的耳朵还是出卖了主人的心情。
  
  萧煜宸没想到大大咧咧的小皇后也有如此娇羞的一面,不禁起了逗弄之心。活动活动麻痹的四肢,感觉身子没适才难受了,方缓缓坐起,凑到一直僵坐在一旁的小皇后身后,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皇后昨晚可真是热情啊,朕差点就吃不消了,没想到看似腼腆的皇后,内心如此热情似火,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啊,不过朕很满意,皇后可要继续保持哦。”说罢,还故意对着阿诺的耳朵吹了口气,见对方因为自己的动作浑身一颤,嘴角不自觉地又上扬了几分。
  
  虽然逗弄小皇后很有意思,但萧煜宸并没有忘记自己还有“正事”未做,从腰间掏出一个袖珍精致的木盒,忍不住在心里给做这东西的人点了个赞,若不是有这个木盒保护,只怕里面的东西昨晚就被小皇后压坏了,虽然压坏的效果貌似也没差,但耐不住他收拾那个“包装”时恶心啊!如今这般最好不过了,他只需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就好。
  
  萧煜宸知道这事刻不容缓,便不再理会还未回过神来的小皇后,翻身下了床,打开木盒子,取出里面那被透明胶膜装着的东西,在阿诺疑惑的目光中,拉开了封口的绳子,将那白浊中又带着血色的稠状物倒在床上,直到最后一滴落下,才把那空了的胶膜放回木盒里,重新把木盒挂回腰间,然后拿过放在床边的白色绢布,朝那堆稠状物摸了一把,方将那染了血色的绢布放回原位。
  
  萧煜宸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然后脸色突然黑了下来,冲着屋外大声喊道:“人都死哪去了?!没看到朕和皇后都起来了吗?!怎么都不知道进来服侍?!难道还要朕去请你们进来吗?!”
  
  话音刚落,房门便应声打开,两个嬷嬷领着八个宫女鱼贯而入,在外间跪下:“奴婢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还不快点进来服侍?!你们是准备让朕等到什么时候啊?!嗯哼?”
  
  萧煜宸语气中的不耐愈发明显,跪在外间的宫女们吓得心惊胆战,慌忙应声走进内室,各司其职地忙了起来。
  
  萧煜宸脸色阴沉地抬起双手,示意那些宫女服侍更衣,而至今还坐在床上的阿诺则是彻底惊呆了!
  
  那个萧煜宸有如此变态的嗜好,将那恶心的东西倒在床上也就算了!阿宇哥也说天下之大,怪人怪事多了去,萧煜宸这嗜好虽说是变态了点,但对别人也没什么不良影响,顶多是弄脏她的床铺罢了,反正也不用她来洗。但她现在才知道,萧煜宸不止是个变态,还有分裂症,前一刻还笑得阳光灿烂,下一刻脸色就黑得能滴出墨来!
  
  还有他对着宫人们的那副凶狠模样,虽说更符合她记忆中的萧煜宸形象,却和昨晚那个与自己嬉闹、刚刚对自己软声细语的人简直判若两人好吗?!所以说萧煜宸并不是被什么奇怪生物入侵,而是得分裂症了?!
  
  阿诺觉得自己嫁的这个人简直是在不断地刷新她的三观!她现在恨不得冲到萧煜宸面前,大声吼道:你老究竟还有什么奇葩的设定麻烦一次过说完!不要再挑战她的小心脏了好吗?!
  
  当然,阿诺并不可能真的这么喊出口,虽然此刻她的内心狂躁不已,恨不得马上去找人打一架,但她也不是个不知事的,在那么多宫人面前,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她心里清楚得很!于是也只能忍着,任由宫女扶她下床,帮她整理仪容。
  
  阿诺并不知道,她这副表现落到这些宫女和嬷嬷的眼里,就是昨晚被她们那好色的皇帝陛下□□得缓不过神来了!可怜这新任的皇后娘娘还那么年轻,居然就要送进宫服侍她们那身经百战的皇帝陛下……她们之前还为那些被陛下看中的姐妹抱不平呢,如今见就连权倾朝野的定阳侯都不得不将女儿送进宫,她们也觉得那些被陛下玩腻后送出宫的姐妹不亏了。
  
  阿诺全副心思都用来压制自己暴躁的内心了,哪还注意得到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带上了同情?反倒是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萧煜宸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看来自己在这宫中毫无名声可言啊!原来原主已经不堪到这种地步了吗?虽然知道众人的反应并不是针对他,但被人如此嫌弃,果然还是很不爽呢!
  
  虽然心情不爽的萧煜宸很想报复社会,但他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见嬷嬷将那块染了血色的绢布收起,方状似不耐地将身前的小宫女推开。
  
  “小小事情也做不好,朕自己来可以了,下去吧!”说罢,也不管那小宫女脸色苍白地退了下去,自顾自将腰带系好,便转身对小皇后说道,“一会皇后自己用餐吧,朕有事要去蓬莱殿一趟,晚点再过来看你。”
  
  阿诺没想到萧煜宸会突然和她说话,木木地点了点头,直到萧煜宸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方回过神来。
  
  帮阿诺梳理头发的李嬷嬷,见阿诺眼睛不错地盯着门口,以为她是不满萧煜宸突然离开,忍不住开口劝道:“皇后娘娘,咱们先宣早饭吧,陛下去找贵妃娘娘想必是为了娘娘您,毕竟之前中宫无人,后宫事务都是由贵妃娘娘管着,如今娘娘您来了,贵妃娘娘自然要将后宫的权利交回给您了,陛下一定是去蓬莱殿找贵妃娘娘商量此事了。”这话说得连李嬷嬷自己都不信,她们那眼里只有女人的皇帝陛下连前朝的事都不管了,哪会管这后宫之事?!她也不过是说来哄皇后娘娘开心罢了!
  
  不过阿诺倒没太在意后宫掌权之事,她听完李嬷嬷的话后突然恍然大悟:原来那萧煜宸脸色那么差是因为欲/求不满啊?!她居然怀疑他有分裂症,真是太不应该了!
  
  李嬷嬷见这新任的皇后娘娘听了自己的话后,没有欣喜,也没有怀疑,只有一脸明了和懊恼,她真的很好奇这明了和懊恼是因为何故,但直觉告诉她那答案绝对不是她想知道的,于是不再做声,默默地继续梳理着手下的头发。不得不说,李嬷嬷的直觉真是神准啊! 正文 第五章   萧煜宸说晚点过来看她,就真的只是晚了一“点”,阿诺才刚用完早饭,正准备让李嬷嬷把清宁宫的宫人都唤过来敲打敲打,萧煜宸就回来了。皇帝陛下在这,她这皇后娘娘再怎么想树威信,也不能挑这种时候敲打自家宫人吧?只好把早就捏在手里的石头放回兜里,别问她树威信要石头干嘛?她相信徒手碎石的效果绝对比她娘亲教她说的那一堆话要好得多!
  
  萧煜宸可不知道自家小皇后的凶残打算,见阿诺向他行礼后便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眼神嗔怪地瞥着他,还以为这小丫头是在怨自己大婚第二日就往别的女人那跑呢!
  
  虽说他去蓬莱殿事出有因,但如此对待自己的新婚妻子确实不太厚道,不由地心生愧疚,握着阿诺的手安抚道:“皇后今日的早饭用得可好?昨晚如此折腾,脑袋还疼吗?要不要叫太医过来瞧瞧?”萧煜宸细细打量着小皇后的额头,虽然宫人帮她上妆时刻意用脂粉遮掩,但在小皇后白玉肌肤的映衬下,那块淤青还是很明显,看得萧煜宸一双剑眉不自觉地越皱越深。
  
  阿诺也不傻,见萧煜宸一直盯着她的额头,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抬起手臂,遮住额头,不让对方再看。她也是刚刚照镜子时才发现额头和萧煜宸一样青了一大片,虽说她记不清这淤青是怎么来的,但一对比萧煜宸和自己的武力值,就知道肯定是她闯的祸,不过若不是萧煜宸非要玩什么游戏,她哪会如此不分轻重?
  
  此时阿诺已经完全忽略是谁看到那壶酒就两眼放光了,狠狠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委屈道:“还不是因为陛下,若陛下肯听妾身的,直接洞房,哪来的那么多事?”
  
  “……”对于自家小皇后将“洞房”二字时刻挂在嘴边这一坏习惯,萧煜宸表示已经吐槽无力了,看看周围那些面上强装镇定,双手却死死绞在一起的宫人们,就知道因为小皇后这话,她们脑里的小剧场又欢腾起来了!
  
  萧煜宸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本就是“禽兽不如的昏君”,也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整副心思放回小皇后身上,嘴角含笑地说道:“昨晚是朕疏忽,让皇后受累了,咱们还是宣太医过来瞧瞧吧,不然皇后准备顶着这个青额头和朕出宫吗?”
  
  “出宫?”不是在说着额头上的伤吗?怎么突然扯到出宫了?而且她不是刚进宫吗?为什么又要出宫?萧煜宸的思维跳跃得太快了,阿诺完全反应不过。
  
  但阿诺反应不过来,不代表别人也反应不过来,一直站在萧煜宸身后的小太监一听到自家主子说要出宫,脸色瞬间大变,慌忙上前一步,低声劝道:“陛下,请恕奴才直言,陛下和皇后娘娘刚刚完婚,这段时间理应收收心,不该再随意出宫了,不然让定阳侯知道,一定又会当着朝中上下的面谴责陛下了。”
  
  因为自己这话多少都有给定阳侯穿小鞋的意思,心虚的小太监刻意压低了声音,就是不想让旁人听见,却不想他们新任的皇后娘娘是个习武之人,耳力自然比一般人要好。还不等萧煜宸有所反应,将小太监的话一句不漏听了去的阿诺就先炸毛了,瞪着那小太监怒斥道:“大胆奴才!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当着本宫的面挑拨陛下和定阳侯的关系?!本宫看你是活腻了吧!”
  
  小太监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被皇后听了去,吓得双腿一软,当即跪倒在地,磕头求饶:“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奴才并没有要挑拨陛下和侯爷关系的意思啊!求娘娘饶命啊!”
  
  “哼!没有挑拨的意思?你是当本宫的耳朵有毛病,还是脑子有毛病啊?!现在还想糊弄本宫?!真的反了你?!”阿诺气得满脸通红,定阳侯和夫人感情好是整个京城人人皆知的事,因而定阳侯府虽是大宅大院,却极少有大宅院的阴私之事,阿诺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无耻的人,不仅公然给她爹下套子,被她抓了个正着还敢不承认?!真把她当成傻子吗?!
  
  且不说清宁宫的宫人见自家主子突然大发雷霆,纷纷吓得跪倒在地,就是萧煜宸也因小皇后的画风突变惊呆了!其实他刚刚还想顺着小太监的话,说两句定阳侯的坏话,再稍稍表示一下自己对定阳侯的不满情绪,好安小太监背后那人的心。可是他忘了自家小皇后还是定阳侯府出来的呢,哪有当着人家闺女的面说人家老子坏话的?幸好在他开口前小皇后先发火了,不然要承受这怒火的人就变成他了!
  
  一想到自己至今还隐隐作痛的额头,萧煜宸就无比庆幸自己慢了那么一步,看着跪在地上大哭求饶的小太监,心中竟莫名地升起一股优越感?!萧煜宸狠狠鄙视了自己一番,方将小皇后拉到身边,轻抚着小皇后的背,边帮她顺了顺气,边柔声劝道:“皇后又何必和这奴才一般见识呢!”
  
  阿诺也不想和这无耻的奴才一般见识啊!但他现在是在说她爹的坏话啊!只要一想到这个看似跟在萧煜宸身边许久的奴才,在暗地里不知说了多少她爹的坏话,阿诺就觉怒火中烧,如今又见萧煜宸丝毫没有责怪这奴才的意思,更觉委屈,也不接萧煜宸的话,只用眼神控诉着对方。
  
  萧煜宸自然是看懂了小皇后的心思,虽说他对这个名为服侍他实则监视他的太监早就不满了,却也清楚现在还不是处置这小太监的时候,便拉着小皇后劝道:“这奴才公然非议主子自是不对,但他所说的也是事实,你爹在早朝时当众指责朕也不是一两次的事了,是朕大度,才不与他一般见识,如今这奴才这般说,也不过是害怕朕惹恼定阳侯,再次在朝中失了面子罢了,皇后看在朕的面上,就饶过这奴才一次吧。”
  
  萧煜宸此话一出,一屋子的奴才都惊呆了!宫里谁人不知定阳侯和皇上不和?当今圣上不仅昏庸无能,偏偏沉迷酒色之余脾气还十分暴躁,而定阳侯为人刚正不阿,对皇上的种种混账行径又怎看得过眼?当面指责自是在所难免,一来二往,本就对定阳侯不甚喜欢的皇上,更讨厌这个处处和自己作对的老顽固了!如今皇上居然如此轻描淡写地和皇后娘娘解释定阳侯之事,不见有任何动怒的迹象,让他们怎能不惊?!看来这新任的皇后娘娘很讨皇上欢心啊!如此一想,本就对刚刚皇后娘娘发怒心有余悸的众人,更是心生敬畏了!
  
  而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在清宁宫树起威信的阿诺却毫无所觉,因为皇帝陛下的话已经让她脑袋当机了!她原本只当是那奴才故意诽谤她爹,却不想那奴才说的竟是事实?!回想起从小到大,每次她闯祸被爹爹指着鼻子骂时,她爹爹都喜欢带上一句“就你这样子怎么配得上皇帝陛下”,弄得她还以为自家爹爹对萧煜宸有多欣赏呢,小时候还因为这个心里不平衡了好一阵子!如今才知道原来萧煜宸也会被爹爹指着鼻子骂啊?!
  
  阿诺突然有种找到了同盟的感觉,紧紧握住萧煜宸的双手,眼睛晶亮晶亮地盯着萧煜宸,同情道:“这么多年,您辛苦了!”
  
  萧煜宸被自家小皇后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他虽然很好奇自己有什么可辛苦的?却十分明智地没有开口询问,僵硬地将头扭到一边,对着还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干笑道:“啊哈哈哈,安成,你听到啦,皇后娘娘不怪你了,还不快点谢恩去传太医过来?”
  
  那叫安成的小太监听到萧煜宸的话,一脸欣喜地磕头谢恩,见皇后娘娘虽然没理他却也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便在皇上的眼神示意下,三步并两步地退出清宁宫,到太医院宣太医去了。
  
  直到彻底看不见那小太监的身影,阿诺方回望萧煜宸,一脸认真地说道:“陛下,妾身不喜欢那奴才。”即使她爹从不给萧煜宸面子是事实,也不是一个奴才可以说三道四的,而且阿诺总觉得那太监长得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萧煜宸见小皇后的小脸蛋都快皱成一团了,不禁觉得好笑,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好了,别把脸皱得跟个小老头似的,你不喜欢朕就不让他往你跟前凑就是了,现在首要任务是好好养好额头的伤,不然明日可别想和朕一起出宫玩,朕才不要和一个大花脸走在一起呢!”
  
  阿诺这才想起刚刚就是因为萧煜宸提出宫的事情,那太监才会说她爹坏话惹她生气的,如今再次听到出宫,也顾不上萧煜宸笑她大花脸了,兴奋地问道:“陛下真的要带妾身出宫吗?可是爹爹他不会责怪陛下吗?”阿诺待字闺中时,就因为她爹管她管得严,很少出门,如今听闻有机会出宫游玩,又怎会不心动?!可她爹爹生气有多可怕没人比她这个做女儿的更清楚了,听刚刚那奴才的意思,她爹是不会愿意让他俩出宫的,他们这样明目张胆地顶风作案真的没问题吗?
  
  萧煜宸可没阿诺想的那么多,或许过去定阳侯确实经常当众责骂“萧煜宸”,可是从未责骂过他,甚至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是毕恭毕敬的,所以他根本不用考虑出宫是否会惹恼定阳侯这件事。再说了,他现在可是大家公认的“昏君”,哪有“昏君”因为害怕臣子责骂而不敢胡作非为的道理?
  
  打定主意,便对小皇后安抚地笑道:“皇后大可放心,万事有朕在呢,朕可是一国之君,怎会连出个宫门的权力都没有?朕说没问题自然就没问题。”
  
  听到萧煜宸这么说,阿诺终于放心了,兴致勃勃地问萧煜宸明日准备带她去哪玩,太医来了都不肯安静看诊,直到被她烦得实在没办法的萧煜宸威胁,若明日她额头上的淤青不消,出宫之行就取消。阿诺才肯暂时消停,乖乖地坐在榻上让太医上药。
  
  但太医一走,她便又坐不住了,顶着一头纱布,开始翻箱倒柜地找明日出宫要穿的衣服。皇后的常服本不多,但也不知是不是定阳侯夫人觉得自家女儿私底下更喜欢穿舒适的常服,所以在嫁妆里添了整整三大箱常服,近百套常服被小皇后换来换去,折腾了足足一日,天都黑了也下不了决定,最后还是困得不行的萧煜宸随便敲定了一件,才哄得某人上床睡觉。
  
  在自家小皇后滔滔不绝的说话声中,萧煜宸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睡着的前一刻,他心里还抱怨着,果然不管古今,一谈到逛街,女人就会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忱,他甚至有点怀疑这出宫的决定是不是自己在给自己拿罪受了?
  
  可当第二天睁开眼时,看到额上肌肤恢复白皙的小皇后,穿着一身粉红色的绢纱长裙,俏生生地站在床边冲着他微笑时,他方觉得这次出宫的决定做得太对了! 正文 第六章   
  繁华的京城大街上,一对小夫妻成了路人们关注的焦点——那郎君身着一席白色长袍,剑眉星眸,面如冠玉,容颜堪称绝色,宛若遗世独立的仙人般,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倦意,一看就是个身体欠佳的,让路人瞧着不由心生惋惜;而他身边的小娘子也就刚刚及笄的年纪,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配上一身粉红绢纱长裙,更显得水灵灵的,虽然称不上绝色,却也清秀可人,若不是盘着妇人发髻,还以为是哪家贪玩的小姐跟着自家兄长出门来放风呢!
  
  然而,这对小夫妻最引人注目的还不是那出色的容貌,京城老百姓都是见过世面的,自然不会看到俊男美女就大惊小怪。真正让他们惊讶的,是这两人身上的服饰,一看就是有钱都买不到的上上品,如此一来两人的出身不得不引人遐想了!说是普通人家,那抢眼的服饰却摆在那;说是大门大户的贵老爷,出门竟没带任何下人,还出现在这平民百姓才看得上的集市中,让他们怎会不觉得奇怪?
  
  这对小夫妻不是别人,正是不顾众人规劝,坚持两人单独出宫的大越帝后。虽说大越国没有明文规定皇上不能出宫,但皇上的安全牵连甚大,自是没有哪个皇帝会隔三差五地出宫冒险,可偏偏萧煜宸还是皇太子时就在庆国公刻意纵容下,常常跟着小太监到市井间玩乐,后来登基成了皇帝,上面没有老皇帝压着,就更加任意而为了!因此今日遇到这已经换了“芯”的萧煜宸坚持要带皇后出宫游玩时,那些宫人们虽然觉得头疼脑大,却也见惯不怪了。
  
  至于萧煜宸为何要出宫?当然不可能真的是为了出来玩,他虽然很乐意将这“昏君”形象表现得入木三分,却也不会无聊到只为了演个“昏君”便如此的大费周章。他此番假意生气,甩掉所有人,只带了小皇后出宫来,只是为了去见一个人,一个有可能会成为他夺回朝中大权最大助力的人……
  
  “陛……相公,我们这是要去哪啊?妾身饿了。”阿诺委屈地揉了揉瘪瘪的小肚子,其实她老早就饿了,今日起得早,一起来就只顾着梳妆打扮,根本没来得及吃早饭,等她把自己收拾好了,萧煜宸也醒了。
  
  本以为正好两人一起吃点东西就可以出门,谁知道萧煜宸为了带不带人的事情和那个叫安成的小太监吵得不可开交!好吧,其实也只有萧煜宸一个人在发脾气而已,那个安成只是一副要哭的模样紧紧跟在萧煜宸身后苦口婆心地劝说,那一刻阿诺觉得很解气,让这奴才说她爹爹坏话!报应来了吧?!可等到萧煜宸被念叨烦了,刚上的早饭也不吃,拉着她起身就出了清宁宫时,想哭的就变成她了!
  
  当然,到最后萧煜宸还是如愿以偿,只带了她出宫,看着萧煜宸那一脸嘚瑟模样,她很想说自己根本没弄明白带不带人有什么区别?有下人跟着服侍,他们还可以轻松点呢!至少像现在这种情况,她也可以使唤下人去给她买吃的填饱肚子啊,如今没有带下人,她总不能去使唤堂堂一国之君吧?!所以也只能一直饿着。如此一想,阿诺便觉得更委屈了!看着萧煜宸的眼神都带着控诉。
  
  萧煜宸自然也想起自家小皇后为什么饿了,不由地尴尬一笑:“是朕……是为夫疏忽了,听说这条街上有一家悦莱酒楼,做的东西还不错,而且每日午时,酒楼里还设有擂台赛,不如咱们就去那家吃点东西,顺便凑凑热闹?”
  
  阿诺并不知道萧煜宸一开始的目的地就是那家酒楼,见对方如此上道,不仅解决了她的肚子,还满足了她的好奇心,便毫不吝啬地冲着萧煜宸甜甜一笑,那笑容直把萧煜宸晃得心里发虚。
  
  当两人来到那家酒楼时,却被告知所有雅间都已坐满,即使萧煜宸花了重金,也只换来一个离擂台最近的大厅位置,虽然这位置看擂台看得更清楚些,却无奈别人看他俩也看得十分清楚啊!偏偏两人的长相又都十分出色,自是吸引了众多或是善意或是恶意的目光。
  
  对于落在自己身上的这些视线,阿诺毫无所觉,兴致勃勃地召唤着小二上菜。萧煜宸倒是注意了,虽然讨厌自己像猴子一样被人围观,但想着正事要紧,也不好发作,只是将身子侧了侧,将阿诺的小身板围在里侧,将那些人的视线隔绝在外。
  
  直到店小二退了下去下单,阿诺方有空打量擂台,此时台上一名年轻公子和一个粗犷大汉打得正火热。那青年公子不过是弱冠之年,身着一席蓝色的普通武衣,长得白白净净的,不太像习武之人,倒更像长期待在屋里读书的文弱书生,可阿诺才看了一会儿便发现这公子是个真正的高手,与他对决的大汉虽然看上去比他更有分量,且力大如牛,但几次看似凶猛的攻击都被那公子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最后那公子更是用一个勾脚,为这场比赛划下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阿诺看得十分兴奋,自是迫不及待要找人分享,于是便压低声音对身边的萧煜宸说道:“陛下,你看那公子多厉害啊!妾身看他那功夫比宫里的那些侍卫要好得多了!那么大个人才,陛下怎么没有招进宫啊?!”
  
  萧煜宸闻言,笑而不语,只是夹了一块五花肉放到阿诺的碗里,原来不知何时饭菜已经上上来了,阿诺光顾着看热闹没发现,现在看着碗里的五花肉,才想起肚子还在抗议呢!便没再多问什么,讪讪一笑,当即埋头吃了起来。
  
  见自家小皇后的注意力成功被美食给转移了,萧煜宸方将视线落回站在台上的年轻公子身上,嘴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
  
  “这一局还是赵公子胜!不知还有没哪位勇士要上来挑战一下咱们的常胜将军赵公子呢?”
  
  掌柜的话并没有人响应,其实到悦莱酒楼的基本上都是熟客了,这位赵公子从出现至今,足足有一个月了,他的实力早就有目共睹了,哪还有人会像刚刚那个傻大憨那般不自量力地上去挑战?而掌柜对于自己的话引起冷场也不觉意外,神色如常地继续说道:“若没有人要挑战赵公子,那小的就要宣布本年度英雄擂台战的终极战神得主了!”
  
  掌柜的话音刚落,阿诺还没来得及为还没看够热闹而遗憾,身旁就响起了某个不和谐的声音:“等等!”
  
  阿诺惊讶地看着突然站起来的萧煜宸,发现全场视线瞬间聚焦在他二人身上,不禁觉得脸颊发烫,偷偷扯了扯萧煜宸的衣摆,示意对方别闹了,可惜她的夫君和她的默契明显不够,萧煜宸非但没有坐回原位,反倒状似不经意地甩开了她的手,从座位上走了出去,在距离擂台一丈处停下,眼神玩味地看着台上的男子,笑而不语。
  
  那位赵公子倒是个好脾气的,从萧煜宸喊出“等等”二字时,他就始终波澜不惊地站在那,当看清萧煜宸的模样时微微愣神,但也很快回过神来,见对方眼神放肆地打量自己,却又一言不发,也不生气,主动笑道:“不知这位公子是否想要挑战在下呢?”
  
  萧煜宸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笑话般,嗤笑一声,目露嘲讽地回道:“凭赵公子的眼力,难道看不出在下并非习武之人吗?还是说赵公子明知在下并不懂武,却故意如此发问,好让在下知难而退呢?”
  
  阿诺看到这样的萧煜宸,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所以她的夫君在走了病弱美人、黑脸霸王的路线后,还要转换风格,当一回地痞无赖,专程带她出宫来踢馆的吗?!
  
  且不说阿诺心里如果惊涛骇浪,那赵公子的脸色倒是黑得都能滴出墨来了!萧煜宸这话已经有质疑他人品的意思了,赵公子即使脾气再好也不会任由他人诋毁自己,语气不太好地问道:“在下并没有要为难公子的意思,倒是公子不懂武功,却在掌柜宣布比赛结果时故意打断,言语之间对在下又是百般针对,在下倒是想问问公子这般作态所为何故?”
  
  萧煜宸讽刺一笑:“不为何,只是看不过某些人不务正业,在这市井之中欺世盗名罢了。”
  
  那个赵公子家教甚严,平日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名声,如今被萧煜宸当众辱骂,哪还坐得住?!当即跳下擂台,冲到萧煜宸面前,揪住萧煜宸的衣领怒斥道:“赵某何时欺世盗名了?今日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休怪赵某不客气了!”
  
  阿诺见那看似脾气很好的赵公子突然面目狰狞地朝萧煜宸冲过去,吓得整个人从座位上弹了起来,随手拿起手边的杯子,对准那赵公子就甩了出去。那赵公子也不是个普通角色,及时松开萧煜宸的衣领后退一步,险险避过了阿诺这一击,饶是如此,他的脸仍是被那余风刮得生疼。
  
  在其他人的眼里,只当这是小娘子救夫心切,随便拿东西乱砸人,只有身在其中的赵公子才知道,那个杯子上带着强劲的内力,那位看上去娇小柔弱的夫人武功弄不好并不在他之下。如此一来,让他不由地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夫妻二人更加戒备!
  
  萧煜宸仿佛没发现适才三人间的机锋般,神情自若地对着自家小妻子笑道:“阿诺不必担心,我倒是想知道堂堂大越国的武状元,到这市井之地隐姓埋名打擂台,算不算欺世盗名呢?”
  
  那个赵公子心里一突,对方居然连自己的身份都弄得如此清楚,看来时有备而来的,眼神凛冽地盯着萧煜宸,语气冰冷地问道:“你是谁?到这来究竟有何目的?”
  
  “你别管我是谁,只要我说的是事实就够了,文昌帝登基后,大越国就出过一个武状元,那个人就是你,赵括,不知在下所言可有半句虚假?”
  
  萧煜宸此言一出,整个酒楼都沸腾了,谁能想到这小小的一个擂台赛,居然能招来大越国的武状元?难怪这赵公子的武功无人能敌,敢情人家就是打败了越国所有高手才成为武状元的,又怎是他们这些市井之徒能比的?
  
  赵括面对萧煜宸的质问并未见丝毫惊慌,对围观群众的激动心情也恍若未觉,神色淡然地回道:“没错,在下就是赵括,虽然在下报名参加比赛时并没有写全名,却也不过是不想因为那些虚名得到什么区别对待罢了,比武本就是在下的兴趣所致,比赛规则也没有说武状元不可以参加吧?公子凭这就给在下冠上欺世盗名的罪名,未免有点过了吧?”
  
  萧煜宸颔首不语,像是在认真地思考赵括的话,过了片刻才认真地点了点头:“你说的也不错,虽不至于欺世盗名,但不务正业这点总没错怪你吧?堂堂一名武状元,不思量为国为民,却只知道流连市井,嬉闹玩乐,不是不务正业又是什么?”
  
  赵括眼神一暗,语气不佳地回道:“为国为民?公子未免高看在下了,在下虽为武状元,却没有任何官职在身,即使心怀忠君报国之心,也无报国之力啊!”
  
  萧煜宸夸张地惊呼道:“怎么可能?据在下所知,两位摄政大人定阳侯和庆国公可是多次上门找过你的,只是都被你拒绝了。”
  
  赵括听萧煜宸提起两位摄政大臣,还以为对方是定阳侯或庆国公的人,便收起了脸上的黯然之色,板着张脸回道:“若公子是为两位大人做说客的大可不必了,在下区区一介武夫,不值得两位大人耗尽心思,也无心参合两位大人之争,公子还是请回吧。”
  
  萧煜宸闻言,非但没有生气,脸上的笑容反倒真诚了几分:“赵公子又何必妄自菲薄呢?公子能在整个大越的高手中脱颖而出,成为大越国的武状元,能力是不容置疑的,而当今圣上龙体欠佳,将朝中掌政大权委托给定阳侯和庆国公两位大人,公子若愿意为二人效力,前途定是不可限量啊!不如……”
  
  “够了!”赵括不耐地打断了萧煜宸的话,“道不同不相为谋,所谓忠君为国,这‘君’指的是谁赵某心里十分清楚,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公子不必再劝了,请回吧!”
  
  “既然如此,在下也不枉做小人了,希望公子能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不会为了今日的决定而后悔。”萧煜宸说罢,也不管赵括是何反应,便朝一直戒备地盯着赵括的阿诺笑道,“娘子,既然赵公子心意已决,咱们就先回去吧。”
  
  由始至终都不明白萧煜宸为何闹出这一出的阿诺乖乖地点了点头,跟着萧煜宸离开了,临走前还狠狠地瞪了一眼赵括,直把赵括瞪得想打人!
  
  这小娘子也太莫名其妙了吧?!明明就是她夫君惹事,她反倒将罪过怪在他身上了?!要不要再蛮不讲理一点?!难怪都说“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古人果然诚不欺我!
  
  如今弄成这样,他也没什么兴趣做什么战神了,本来参加擂台赛就是为了打发时间,现在身份暴露,只怕再也不会有人肯跟他打了,便也头也不回地离开酒楼。不想一出酒楼,就看到几个贼眉鼠眼的人紧随在刚刚那对小夫妻身后,领头那个他还正好认得!想到那人的特殊癖好,赵括不由地幸灾乐祸地一笑,若无其事地转了个方向,心情大好地回家去了! 正文 第七章   
  从悦莱酒楼出来后,阿诺便一直默默跟在萧煜宸身后,回想起他俩这次出宫的经过,从出宫前萧煜宸死活不肯让宫人侍卫跟着,到出宫后他俩不是先解决早饭问题而是直奔离皇宫有好一段距离的悦莱酒楼,再联系萧煜宸在酒楼里的种种异常举动,阿诺若还看不出这位皇帝陛下此次踢馆早有预谋她就是傻子了!
  
  阿诺虽然神经有点大条,不如一般的姑娘家心细,但她也并非一点心机都没有,她那对她要嫁进宫一事极为不满的娘亲,在她还小的时候就给她灌输了许多宫斗宅斗的“知识”,阿诺缺少的不过是实战经验罢了。如今萧煜宸那点小心机根本没想过要瞒着她,她又怎会发现不了?
  
  可按理说,预谋已久的踢馆失败,当事人理应很失望才对的,为何她觉得萧煜宸现在的心情很不错呢?那嘴角从酒楼出来后就一直扬着,步伐也十分轻快,最关键是……他竟然都不觉得饿啊!要知道因为萧煜宸突然脑抽挑衅人家酒楼的台柱子,导致他俩刚上桌的美食还没吃几口就出来了!好吧,其实没吃几口的是她,萧煜宸压根一口都没吃过!
  
  阿诺是不知道萧煜宸饿不饿,反正她还饿着就是了,委屈什么都不愿意委屈自己肚子的阿诺果断走快两步,拦在萧煜宸身前,可怜巴巴地嘟着小嘴说道:“相公,阿诺没吃饱!”
  
  萧煜宸正想着如何拉赵括进自己阵营呢,小皇后突然开口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对上小皇后委屈的小眼神时,方想起自己本是答应带她去悦莱酒楼填肚子的,结果根本没吃到什么东西他俩就出来了,其中自然不乏他一心惦记着赵括之事,压根没将自家小皇后还饿着一事放在心上的缘故……
  
  如此一想,萧煜宸不由得心里发虚,不太敢与小皇后对视,边撇开视线,边干笑道:“哈哈,刚刚那家酒楼的东西做得还真不怎么好,看来坊间传言也当不得真啊,朕……为夫还是带你去别的地方找好吃的吧!”
  
  请问你什么都没吃,是怎么知道不好吃的?!闻出来的吗?!阿诺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人看轻了!居然用哄小孩子的话来哄她!她表示很生气,一生气就想打人!但尽管如此,她还是没忘记萧煜宸那碰一下就会狂咳不止的体质,所以死死地压抑着,只是看萧煜宸的眼神愈发的不善了!
  
  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句话的萧煜宸被自家小皇后盯得心里发毛,只好想尽办法转移小皇后的注意力,而某群存在感超强的怪人正好给了他发挥的空间:“哎!你看那边的几个人,居然穿了一身绿咧,连头巾都是绿色的,怎么不干脆多配个绿帽子算了……中间那个胖子更搞笑,穿的是什么啊?又红又紫的,他该不会以为穿个这样的衣服就真会大红大紫吧?!哈哈……”
  
  萧煜宸的笑声在对上阿诺危险的眼神时曳然而止,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脑抽了,才会说一堆无聊话,正想再说些什么挽回一点他那所剩无几的形象,却不想那群被他评头论足一番的怪人直接朝他俩走了过来,为首的一个绿衣人对着萧煜宸恭敬道:“这位公子,我家老爷刚刚有幸见识了公子在悦莱酒楼舌战武状元,很欣赏公子的才华,想与公子结识一番,不知能否请公子移步,与我家老爷一起吃个便饭?”
  
  “你家老爷?”萧煜宸疑惑地越过那绿衣人,往他身后望过去,对上那胖子猥琐的视线时,一双好看的剑眉不禁皱起,状似不经意地将阿诺拉到身后,对刚刚说话的绿衣人回道,“在下不过是一介平民,平日喜欢关注越国朝政所以忍不住献丑了一番而已,当不起贵老爷的称赞,在下和夫人还有要事在身,请恕在下无法奉陪了。”
  
  萧煜宸说罢,便拉着阿诺转身就走,却不想对方似乎早就料到他想逃,几个绿衣人迅速跑到他身前拦住,一群人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萧煜宸本以为这是大街大巷,他们再怎么霸道都不敢乱来的,可他似乎低估了古代地痞的能耐了,原本人潮涌动的街头,因这群怪人的举动瞬间空无一人,一时间,街上就剩下这群怪人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大越帝后。
  
  阿诺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眼神不耐地扫了眼四周的绿衣人,语气不善地问道:“你们想干嘛?”那群绿衣人也不回话,坚守着各自的岗位,不给他俩任何逃脱的机会。
  
  就在阿诺快忍不住出手打人时,那个自出现后就一直默不作声站在一旁装高深的胖老爷终于说话了:“这位公子长得真是花容月貌、貌比潘安啊,小娘子好福气,不过这小娘子长得就普通点了,而且一看就知道是个不知事的,床第之事怕是无法满足公子吧?公子又何必守着这样一棵青涩小草呢?不如陪本老爷玩玩,本老爷绝对会让你醉生梦死的。”说罢,还朝萧煜宸抛了个媚眼。
  
  卧槽!这剧本不对啊!这些色气满满的话难道不是应该对女孩子说的吗?!你一脸色眯眯地看着本大爷是闹哪般?!古代的地痞流氓口味都那么重吗?!在现代混的某个同性交友网站都没有那么无下限好吗?!萧煜宸觉得自己三观全毁了!打击过大,一时间啥反应都做不出来!
  
  反倒是被某胖子狠狠鄙视了一番的阿诺先炸毛了!她自问自己的长相虽称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是清秀可人好吗?!就你那么一个没脖子的胖子也好意思嫌弃她的长相?!老虎不发威你真以为是病猫了!!当即指着那胖老爷骂道:“你是个什么球啊!就你那球样也敢和本小姐比?!识趣的就快逃,不然本小姐定要好好地教会你做球的本分!”
  
  “噗——”虽然场合不太对,但萧煜宸还是忍不住喷笑出声。做球的本分是什么?不就是滚吗?!没想到他这直来直往的小皇后也很懂得说话的艺术嘛!只是对方貌似不太会欣赏就是了……萧煜宸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脸色一会红一会黑的胖老爷,十分识趣地静默了。
  
  那胖老爷可是这一带的地头蛇,何时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更何况是当着美人儿的面被下了面子,让他如何能不生气?!当即也顾不上会不会吓到“美人儿”,对着那群绿衣人怒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不知好歹的娘儿给本老爷抓起来!本老爷倒是要看看她要怎么教本大爷做球的本分!”
  
  喂喂喂,胖老爷你就这么直接要求人家小娘子教你做球的本分真的好吗?!要不要如此妄自菲薄啊?!萧煜宸看了眼朝他们步步逼近的绿衣人,又瞥了眼蠢蠢欲动的小皇后,揉了揉微疼的太阳穴,现在真的不是吐槽的时候,都怪他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如此无下限的事都被他给遇上了!
  
  萧煜宸并不知道阿诺的本事,自然不可能真让他们打起来,将阿诺刚抬起的手臂按了下去,对着胖老爷笑道:“这位老爷,我家夫人平日被在下娇宠坏了,说话难免有点不经大脑,还请老爷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计较。”
  
  美人儿和颜悦色地跟自己说话,胖老爷当然要给美人儿面子,扯了扯脸上的肥肉,自以为很风流倜傥地笑道:“公子说笑了,本老爷又怎会和小丫头一般见识呢?刚刚不过是吓一吓她罢了,想让她涨涨记性,免得她以后给公子惹麻烦啊!”
  
  “是,是。”是你妹!我家娘子干嘛要你来管!本大爷又不是放来看的!萧煜宸心里的小人狂躁得满地打滚,偏偏脸上还要保持住深以为然的笑容,继续说道,“虽然老爷您说得在理,但在下怎敢让老爷因我家娘子耗费心神呢?若老爷嫌弃我家娘子性子直,易破坏气氛,不如先让她回家,在下留下来陪老爷好好交流交流?”卧槽!这话萧煜宸快把自己都给说吐了!他今日才知道原来自己也能如此无下限的!感觉节操君被他丢光了有木有!
  
  得到美人儿的认同,胖老爷心情颇佳,难得大度了一回,挥了挥手,毫不在意地说道:“放那小娘子离开吧。”
  
  绿衣人得令后,让出了一条道,可是阿诺并没有走,只是眼神诡异地看着萧煜宸,默不作声。萧煜宸一点都不想知道自家小皇后在脑补些什么,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小皇后关于今日的记忆全部清空!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上前一步,将小皇后抱进怀里,却又很快放开,看上去就像是普通道别一般,没有任何不妥,可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的阿诺看他的眼神全变了,因为萧煜宸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到京城府尹搬救兵!
  
  萧煜宸脸色如常地对着满脸惊讶的小皇后笑道:“好了,快回去吧,我和这位贵老爷一见如故,估计有很多说不完的话,今晚可能就不回家了,你和我娘说一声,让她不用担心。”
  
  萧煜宸的娘亲也就是王皇后,整个大越都知道王皇后生了皇太子不久就死了,所以萧煜宸故意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果然是因为担心她,才故意留下做饵,好让她先离开的吗?
  
  阿诺觉得现在的心情很复杂,萧煜宸一心为她着想,她应该高兴的,但心里偏偏不知为何堵得慌,虽然她不知道那胖老爷带萧煜宸离开是想干嘛,连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都不是很懂的她,又怎么想象得出两个男人在一起要干些什么才会醉生梦死?!但本能地觉得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如此想着,双脚便仿佛钉在地上一般,再也挪不动了!
  
  萧煜宸见小皇后迟迟不走,生怕胖老爷会反悔,不断给她使眼色,可小皇后也不知是没看到还是打定主意和他作对,就是不肯离开!
  
  且不萧煜宸心里如何焦急,那胖老爷倒是等得不耐烦了,色眯眯地看着萧煜宸笑道:“小娘子似乎累了,还想在这呆一会,不如就让她呆着吧,咱们先行回府,好,好,交流交流!”胖老爷边说着,边伸出咸猪手,朝萧煜宸的肩膀搭了过去。
  
  萧煜宸都做好即将被恶心到一天都不用吃饭的准备了,变故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爆发了,眼看那只肥肉颤抖的咸猪手就要碰到萧煜宸,阿诺来不及多想,条件发射地运气抬手,一掌朝那胖老爷挥了过去,将那体积至少是她五倍的胖老爷拍飞了!
  
  现场所有人都惊呆了!直到摔在地上的胖老爷“哎哎哟哟”地叫起来,那些绿衣人才回过神来,纷纷朝阿诺挥拳过去。
  
  这些人虽然都是练家子,不像那胖老爷那般弱不禁风,但阿诺也不是吃素的,不仅在众人的围攻下带着萧煜宸全身而退,临走前还不忘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绿衣人踢飞,以此表示她极度不满的情绪。
  
  是的,阿诺并没有和他们继续纠缠下去,而瞄准了对方的空子,直接带着萧煜宸突出重围,运起轻功“飞”走了!阿诺并不是一个有勇无谋的人,对方人多势众,她虽不至于打不过,但对付起来终究是点麻烦,更别说她身边还带着个身娇体贵的萧煜宸呢!万一因为她意气用事,在打斗中不小心误伤萧煜宸,她爹还不把她给拆了?!所以,果断是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微妙,那个长得跟个球一样的色老爷,她看多一眼都恶心!
  
  且不说阿诺心中是如何计较的,如今被她搂着腰穿梭在京城大街小巷里的萧煜宸却是惊呆了!卧槽!他家小皇后绝对是开挂了!这是要带他装逼带他飞的节奏啊!!!!! 正文 第八章   
  明媚暖和的阳光下,微风拂过的杨柳间,一对年轻的夫妻相拥在一起,男子双手环住女子纤细白皙的脖子,女子素手搭在男子的腰间,两人的脑袋亲密地依偎着,仔细一看便会发现,那男子的容颜堪称绝色,而女子似乎因为年龄还小尚未长开,却也是清秀可人,两人站在一起不失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当然,前提是能忽略两人还“飞”在半空中这一事实。
  
  阿诺长那么大,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仅有的几次要么坐在轿子里,要么坐在马车上,压根就没在大路上走过,一看就不是个认路的主。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要去哪,只想着离刚刚那个胖“球”远远的,越远越好,于是脚下运气腾空而起后便再没有停下来。
  
  至于萧煜宸,当然不可能不认得路,即使他穿越到这只有半个月,但出宫的次数却是不少。一则是因为身体原主是个隔三差五喜欢往宫外跑的人,他若突然安分了反倒要招疑;二则是因为小皇后的父亲定阳侯,那位老臣子对先皇可谓是忠心至极,连带着对他这个先皇唯一的儿子也爱屋及乌,定阳侯是唯二知道他穿越真相的人之一,好不容易盼到他回来,自然急于让他夺回掌政大权,而宫中庆国公的耳目众多,为避免被敌人发现异样,萧煜宸便会打着出宫玩乐的名头,时不时与定阳侯在宫外碰面。
  
  萧煜宸又不是路痴,几次出宫后早就把京城大大小小的道路都记住了,就连一些特殊的地方也因为他刻意了解,知道得比一般百姓清楚,比如最适合打探消息的清风阁,又比如今日去的悦莱酒楼。
  
  此刻他之所以任由着小皇后盲目地到处乱飞,也不过是因为被小皇后突然露的那么一手惊呆了,一时没回过神来罢了。等他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却发现他俩都快“飞”出城了!
  
  “停!停!停!”萧煜宸慌忙对小皇后喊停,前面就是城门了,若是让守城的士兵们看到大越帝后cos比翼双/飞鸟还得了?!他是不知道为何小皇后身手如此厉害,但也清楚习武并不是一个正常的大越女子该有的技能,若是让庆国公发现小皇后的特别,还不知会怎样借题发挥呢!所以,小皇后的特殊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阿诺本就愁着要往哪边走,听到萧煜宸喊停,自然很乐意停下来,幸好她也清楚若是直接落在大街上必定会引起骚动,到时候想瞒着她爹都不行了,一想到她爹那吹胡子瞪眼睛的生气模样,阿诺就忍不住打了个颤,果断瞄准一条后巷落地。
  
  还是脚踏实地的感觉好!这是萧煜宸第一次“飞行”的总结,果然电视剧里的那些帅气轻功都是骗人的,刚刚在半空中时,迎面的风刮得他的脸生疼,又因为小皇后隔一段路脚下必须重新借力,带着他也忽上忽下的,肚子排山倒海得比坐海盗船还要难受,还要担心小皇后一个脱手直接把他甩了出了去,飞这一趟真可谓是身心俱疲啊!
  
  阿诺见萧煜宸一落地就只顾着站在一旁喘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由得再次刷新对这位夫君娇弱程度的认识,明明运气负重的人是她,为何喘气的人会变成萧煜宸?好吧,她不该拿自己和一个弱质美男比的,见萧煜宸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方出声询问:“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啊?”
  
  为了自己所剩无几的信誉,萧煜宸怎样也要带阿诺去京城最出名的明月楼好好吃一顿,阿诺自是举双手赞同,瞬间眉开眼笑的,连萧煜宸骗自己陪他出宫踢馆的事都不计较了,可是两人最后还是没吃成,因为他俩才刚到明月楼门口,就被出宫找人的安成和侍卫们拦了个正着,对方连庆国公都搬出来了,萧煜宸也不好公然与庆国公作对,只好抱歉地看了阿诺一眼。阿诺也知道此次出宫萧煜宸本就做得不对,所以也没再多说什么,乖乖地跟着众人回宫了。至于当天晚上,萧煜宸直接下旨让御厨给小皇后做了顿丰盛的晚餐,那就是后话了。
  
  萧煜宸回宫后并没有陪小皇后回清宁宫,而是别过小皇后,直接回了紫宸殿,因为他知道那个终极大boss还在那等着他的解释。一踏入紫宸殿,果然看到那个背对着他站在“正大光明”牌匾下的中年男子,萧煜宸瞬间挂上了谄媚的笑容,朝那男子走了过去:“朕不知庆国公回来了,让公爷久等了,还请公爷见谅。”
  
  那中年男子闻声转身,露出了一张严肃的国字脸,深邃的双眼毫无忌讳地直直盯着萧煜宸,那凛冽的目光朝萧煜宸射了过去,冷声道:“哼!陛下眼里还有臣吗?”
  
  萧煜宸被他盯得眼皮直跳,却还是硬着头皮,目露疑惑地问道:“公爷何出此言啊?且不说朕登基后多得公爷在旁协助,才能稳坐这皇位,就是朕还是皇太子时,母后早死,又不讨父皇欢心,若不是得公爷怜惜,朕的童年估计会黯淡无光,因而在朕的心里,一直是将公爷当做亲爹来敬重的呀!”
  
  庆国公闻言,脸色一沉,冷斥道:“陛下慎言,陛下的亲爹是先皇,臣不过是尽忠职守,遵循先皇遗旨协助陛下罢了,陛下若是再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可就是折煞老臣了。”
  
  见庆国公既要做女表子又要立牌坊,萧煜宸心里不禁冷笑,可面上却丝毫不显,忿忿不平地看着庆国公,反驳道:“父皇他若真的心疼我,就不会硬要我娶定阳侯的女儿!那个定阳侯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在我耳边说什么圣人言圣人云的,听得我耳朵都长茧了!圣人还说要忠君爱国呢!怎么没见他对我唯命是从?可见他自己也没有多听圣人言!”
  
  庆国公眯着眼打量着萧煜宸,却见对方表情自然,语气平和,不似说谎的模样,不禁疑惑道:“怎么?你还是不满意这皇后?可我为何听宫人们说这颜皇后还挺讨陛下欢心的?三言两句就迷得陛下带她出宫,连宫人都不愿意带?”其实这才是庆国公本次进宫的目的,皇上闹着出宫实属平常,不肯带人也不是第一次,即使刚刚大婚就又闹出这么一出有点欠妥,却也没严重到要庆国公亲自过问的程度,可是皇上这次出宫竟然是带了颜皇后的,那就怪不得他多想了。
  
  当年先皇赐婚时,庆国公只想着那句“正妃未娶侍妾不可诞下麟儿”很合他心意,而且颜皇后那时还未满周岁呢,谁知道能不能平安长大?而且等小皇后及笄至少还有十五年,十五年时间可是能出许多意外的?即使定阳侯的闺女能平安长大,也没准这皇太子是个福薄之人。
  
  庆国公的主意打得很好,可没想到一直持中庸态度的定阳侯竟会在崇武帝死后,摆起新皇摄政大臣的谱,处处与同为摄政大臣的他作对,居然还在朝中建起了自己的势力,让他谋反的计划不得不被迫一再延后,他朝中的势力都没站稳,萧煜宸这傀儡皇帝自然不能死!
  
  这条路走不成,庆国公就想从颜家女那下手,却不想定阳侯将这闺女看得很紧,且不说整个定阳侯府防守严密得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就是想等那未来皇后出门再下手,也耐不住对方轻易都不出门啊,为数不多的几次出门还被定阳侯派的重兵前后夹击地守护着,好不容易等到颜家兄妹外出省亲,因为路途遥远带的人不多,庆国公自然是派人下手了,却没想到那颜家少爷居然是个武功高手,徒手都能把人的胸骨拍碎,有这样一个高手在,人自然是杀不成了,还将他派去的暗卫全折在里面了!自那次之后,那颜家女更是深居简出,他再也找不到机会了!
  
  既然两人都死不成,庆国公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皇帝陛下不喜欢颜家女上面了,更是卖力地给皇上送美人儿,这皇上在他的刻意培养下,极其贪好酒色,对他送的美人儿自是照单全收。后来颜家女到了及笄的年龄,定阳侯都没提大婚之事,他还以为定阳侯不舍女儿一入宫就要面对自家夫君的一群美人儿,还暗地里笑这老匹夫识时务呢!却不想对方根本就是在防着他!
  
  他不过离开京城数日,就在外收到帝后大婚的消息,等他回来时,都已是大婚第三天了,听到宫里传来消息,说皇上对小皇后貌似很满意,甚至连出宫玩乐都不忘将小皇后带在身边,一想到定阳侯有可能会因为这个女儿再压自己一头,连自己更得皇上信任这唯一优势都不保,庆国公就再也坐不住了!仓促收拾了一下,便匆匆地进宫探口风来了!
  
  萧煜宸自然知道庆国公担心的是什么?若是以前的萧煜宸,即使真的喜欢小皇后,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定阳侯拉入阵营的,面对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庆国公自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惜庆国公不知道的是,他已经不是原来的萧煜宸了。
  
  萧煜宸像是没听出庆国公话中的酸意,嘴角扬起,猥琐地笑道:“朕本以为前/凸后/翘的身材摸起来才叫舒服畅快,却没想到小皇后的小身板也不赖,那么娇小却又那么柔软,让朕尝了回鲜后就欲罢不能啊!公爷是不知道,在床第之上,朕已经很久没那么畅快了!比起那些只知道迎合朕的女人,还是小皇后有情趣,要有意思多了!”
  
  庆国公想起安成和他提起过,洞房之夜,小皇后曾很大声地喊“不要”,第二日这帝后的额头不知为何都青了一大块,敢情是这昏君迷上了在床上使用暴力?!
  
  “咳咳,这些事情臣不需要知道,也请陛下慎言,那毕竟是皇后,切不可像对待旁的女人般,随便议论。”庆国公尴尬地叮嘱,虽然派人监视皇帝,却真的没什么兴趣知道这昏君的床第之事,他只需知道皇帝陛下不过是贪图新鲜,一时被颜皇后的美色迷了眼就好,等过些日子他再给这昏君送几个这种类型的女人,也不怕昏君的心思不会从颜皇后身上移开,到时候他要对付颜皇后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是,让庆国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昏君已经“变心”了,只见萧煜宸一脸兴奋地对他说道:“既然公爷不让说,朕就不说,其实看久了小皇后也就一般般,今日朕出宫可是遇上个更有趣的人,朕想把他弄进宫,让朕好好玩玩,还望公爷能满足朕这小小的心愿。”
  
  昏君肯将注意力从颜皇后身上移开,庆国公自是很乐意,只是明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他可不想送个把柄给自己的死对头定阳侯:“陛下刚刚大婚,后宫不宜在此时添人,陛下就先忍耐忍耐,等过些时日,臣就帮陛下把人弄进宫。”
  
  庆国公说这话时,已经做好萧煜宸耍脾气的准备了,却不想对方非但没生气,还目露亮光地看着他兴奋道:“朕不需要他进后宫的,只要公爷把他弄到前朝来,安排一个每日都可以进宫参与早朝的职位就好了!”
  
  完全不同于萧煜宸的兴奋,庆国公听了皇帝陛下的话后,终于察觉到不对,眼神诡异地盯着萧煜宸,终于问出了一直忽略的问题:“陛下所言之人是谁?”
  
  “这人庆国公也认识的,就是武状元赵括啊!”
  
  此言一出,庆国公宛若被一道雷劈中,瞬间傻眼了!他虽然早就知道这昏君被他养得极好女色,但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连男色也好起来?!刚刚不还说着小皇后有趣的吗?怎么转眼就变成一个男人更有趣了?!性向要不要转换得如此随意啊?!饶是他这个自问见过大风大浪的,都表示接受无能啊!!!
   正文 第九章   
  看见庆国公嘴角微抽的一脸崩溃模样,萧煜宸顿觉心情格外舒畅,虽然他与这个传说中大越国的第一大奸臣也只是第一次见面,但只要一想到若不是因为这个人,他的生父生母就不会早死,而他也不会连穿越那么离奇的事情都碰上了!想想孤身一人留在现代的妹妹,萧煜宸如何能不憎恨这个罪魁祸首恨?!如今仇人见面自是分外眼红,仇人不高兴他就高兴了。
  
  但高兴归高兴,该把握的分寸还是该把握的,萧煜宸可没有忘记自己此次出宫的目的:“公爷,你就答应帮朕这个忙吧。”
  
  皇帝再次开口哀求,终于让庆国公回过神来,暗恼自己的定力真是大不如前了,居然在这昏君面前走神?!尴尬地干咳道:“咳咳,陛下若是……欣赏那个赵括也未尝不可,但陛下有所不知,臣也是个爱才惜才之人,早在赵括高中后,臣便曾去赵府邀他入朝为官,与臣一同为陛下为大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哪知他竟是个不知好歹的,居然三番四次拒绝臣的好意,数次之后臣也就不强求了,如今陛下想让他入宫让陛下,呃……玩玩,只怕不易。”
  
  萧煜宸直接忽略庆国公那几处可疑的停顿,面色如常地回道:“公爷不必担心,朕一会便亲拟一份圣旨,封赵括为正二品将军,即日起每日进宫与朕切磋武艺,想必有此圣旨在,赵公子再怎么不愿也不会抗旨吧?”
  
  当认定赵括可以收为己用后,萧煜宸也曾为要如何将赵括光明正大拉到自己的阵营而发愁,后来遇到那个好男色的胖老爷,倒是提醒了他,朝中上下不都认为他是净干糊涂事的昏君吗?那即使他突然好男色对他们而言也不是那么难接受吧?搞不好这些大臣还会因担心自己被他看上,而恨不得马上将赵括打包送到他面前呢!而后来事情的发展也证明萧煜宸的想法是对的,至于因为他这一念之差导致他追妻之路更加漫长则是后话了。
  
  庆国公听了萧煜宸的话后没有任何怀疑,反倒惊讶这昏君居然对只见过一面的赵家公子如此上心,不过这正和他意!他适才不还在想着如何才能让颜皇后被昏君冷落,机会这就送上门了,他哪有不答应之理,至于官衔过高的问题,他也不介意卖个面子给昏君,反正空有头衔没有实权的一个将军,根本不足为惧!
  
  连最大的奸臣都同意了,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第二天早朝时,三日不见的皇帝陛下一来就给满朝文武砸下一颗天雷,下旨册封文昌五年的武状元赵括为正二品将军兼皇上陪练,并配合地说一两句暧昧不清的话,露一两个猥琐的笑容,果然成功封住一些本想反对的大臣的口,后来大家看两位摄政大臣都没有意见,就更不愿多说什么了!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愉快地定下了,当赵括接到圣旨时,突然被那么大个馅饼砸中的他,顿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而萧煜宸还在前朝充分展现他的龙阳之癖时,阿诺也在清宁宫迎来了他那些花枝招展的后宫妃嫔。
  
  今天是后宫妃嫔第一次到中宫请安的日子,清宁宫上下都十分重视,李嬷嬷和钟嬷嬷一大早就爬了起来,一个指挥宫人们打扫准备,一个领着小宫女将皇后娘娘唤醒,帮皇后娘娘梳妆打扮。
  
  等后宫的妃嫔陆续到来时,看到的便是清宁宫内有条不紊各司其职的宫人们,以及坐在主位上装扮雍容华贵却黑着一张脸的皇后娘娘,心里均一突,个个识趣地行礼落座,就连那些本想欺皇后年幼的都不敢造次了,谁知道皇后娘娘这副作态是不是要给她们一个下马威啊?皇后虽然还小,但架不住人家背后有个当摄政大臣的爹啊!真要找她们开刀不是分分钟的事?!她们可不愿做这个出头鸟!
  
  阿诺并没有要故意摆脸色给谁看,她现在的心情是真的很!不!好!而这些坏心情都是这群女人给的,让她怎么给好脸色给这些人看?!说被这群女人坏了心情,倒不是因为她们都是萧煜宸的女人,其实阿诺真的不在意萧煜宸有多少女人,反正又不用她来养,但这些女人打扰到她睡觉,她就不能不在意了!
  
  阿诺平日里其实也没有多爱睡懒觉,但嫁入宫后她都没睡过一个好觉啊!大婚第一天因为喝了太多酒的缘故,脑袋昏昏沉沉的,第二天醒来就跟没睡过一样,头都是疼的。第二天晚上因为心里一直惦记着出宫之事,兴奋得睡不着,快天亮时才眯了一小会儿,但天一亮便又迫不及待地起来了。昨晚好不容易没什么事了,就连萧煜宸也没来和她抢床,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今天居然天还没亮就被叫醒了,就是为了盛装打扮来接受这群女人的请安?!被她们这个“请”法,她还“安”得了吗?!
  
  当然,这些久居深宫中的嫔妃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皇后娘娘心情不好的真正原因,她们大多都以为皇后不过是三官上任三把火,在故意摆脸色罢了,少数看出皇后是真不高兴的,也只当皇后娘娘一下子看到后宫那么多美人儿不开心了,毕竟没哪个女子愿意自己的相公在大婚前就有一群美貌妾氏的,哪怕她的相公是皇上……环视了一眼一个个风华正茂身材妖娆的后宫妃嫔,再看看坐在主位上那身材容貌都尚显青涩的皇后,这些妃嫔们都觉得自己真相了!
  
  皇后娘娘不说话,下面的这些妃嫔们也不敢做声,直到一个姗姗来迟的粉色身影大呼小叫地踏入清宁宫,才打破了这一片诡异的静默。
  
  “哎呀哎呀,怎么你们都到啦?真早啊!妾身见过皇后娘娘,妾身因为春困严重,所以起晚了,之前陛下就常说妾身这是身子骨不太好才会那么嗜睡的,还让妾身起不来就不要勉强自己早起了。虽然陛下是这么说,但给皇后娘娘请安可是大事啊,妾身又怎能如此任性呢,可没想到妾身都叮嘱了宫人一定要在卯时叫醒妾身的,结果还是起晚了,都怪陛下纵容出来的坏习惯,还请娘娘不要见怪啊!”
  
  其他妃嫔听到这粉衣女子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无非就是在炫耀皇帝陛下对她有多区别对待,心里都止不住嗤笑,还说什么“请娘娘不要见怪”,她都说了自己晚到是陛下特准的,还让皇后娘娘如何“见怪”?!这罪请的别说一点诚意都没有,更有故意气人的嫌疑啊!又或许根本不是什么嫌疑,她就是故意气皇后的?
  
  一众妃嫔大气都不敢喘,纷纷不动声色地留意着皇后娘娘的脸色,果然看见皇后娘娘听了那女子的话后脸更黑了!
  
  “你是谁?为什么只有你能早起?”凭什么这一个来请安都能睡懒觉,她一个被请安的还要早起?!萧煜宸你这混蛋是故意的吗?!昨天不给饭吃,今天不让睡觉,这日子还让不让人活了!!!
  
  那粉衣女子似乎对皇后的怒意毫无所觉,脸上的笑容愈发得意,下巴上扬着,挥手招了招她身后的宫女,好不嚣张地说道:“小桃,告诉皇后娘娘你主子是谁?!”
  
  那叫小桃的宫女跟了个得宠的主子,在宫中到哪都被人捧着,性子也养得和她主子一般自傲自大了,如今见到这明显还没长开的皇后娘娘,也不畏惧,大大方方地行礼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这是陛下最宠爱的阮德妃娘娘。”
  
  居然直接将“陛下最宠爱”的名头打出来了?!虽然这是事实,但要不要这么不要脸啊?!坐在底下的妃嫔们脸色瞬间都不好看了,但人家确实有皇上罩着,她们也不敢多说什么。之前有个刚被皇上带回宫的才人,就因为受不了阮德妃的冷嘲热讽,直接骂了回去,当天就被皇上贬为庶人赶出宫了,那还是皇上的新宠啊,皇上都能处置得如此毫不犹豫,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自那件事后,后宫妃嫔对阮德妃的受宠程度才有了明确的认识,而此刻也不敢将心中的不满表现得太过,不过都在默默等着皇后发飙,最好两人闹得两败俱伤,她们就能坐享渔翁之利了!
  
  哪知道皇后娘娘虽然脸色不佳,却没有发作,直接冷冷地回了两个字:“坐吧。”
  
  皇后娘娘这一反应,大出众人所料,没想到这皇后年纪轻轻居然如此沉得住气,被人这么挑衅都轻飘飘地揭了过去,一时间所有人都不敢再欺皇后年幼了,个个把头埋得更低。
  
  至于阮德妃,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说不出的憋屈,却也没办法,她也只敢口上逞逞威风,真让她和皇后对着干,她又不傻,人家背后还是定阳侯呢,哪是她一个小官之女能比的?便瞥着嘴,直接走到唯一的空位上坐下。
  
  不得不说,这些人真的想太多了,阿诺听到别人可以睡懒觉她不能睡,早就想着怎么找萧煜宸算账了,哪还有心思留意阮德妃和她那丫鬟说了些什么?!虽然她明白请安之礼是后宫规矩,不能废,但也不能搞区别对待啊!要早起就一块早起好了!她睡不好别人也别想睡得好!她已经决定此事要和萧煜宸纠缠到底了!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心里有了主意,阿诺的脸色也缓了缓,不再像刚刚那般难看了,甚至还和颜悦色地招呼一众妃嫔品茶吃点心呢!弄得一众妃嫔诚惶诚恐,生怕这是暴风雨的前奏。
  
  至于那阮德妃坐下后,倒是先自顾自端起了茶杯,边喝茶边打量这新任的皇后娘娘,只见这皇后长得虽是有几分姿色,但姿色这东西在后宫从来就不缺,陛下爱美,后宫哪个女子不是貌美如花的?和后宫这些美人儿相比,皇后的相貌反倒略逊一筹了!身材也没长开,要前没前,要后没后的。这性格看上去就和她一样,严肃得跟什么似的,正好是陛下最讨厌的类型呢!
  
  打量了许久,阮德妃终于给皇后盖了标签:不足为惧!看来最近宫里的那些传言都当不得真啊,也不知是不是定阳侯故意传出给自家女儿造势的?
  
  阮德妃觉得皇后对自己没威胁,也就懒得再耗心思了,斯条慢理地品起茶来。其他妃嫔就最嚣张的阮德妃都不闹事,自是都不敢做声,一时间清宁宫便又安静了下来。
  
  眼看这场请安就要这么平淡无奇地结束时,一直没有动作的小皇后突然眼神诡异地看着阮德妃,直盯得阮德妃心里发毛,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知娘娘为何一起看着妾身呢?难道妾身的仪容有什么不妥吗?”
  
  就在大家都以为皇后终于要拿阮德妃开刀,就连阮德妃自己都这么认为,打起精神准备回击时,咱们的皇后娘娘却好奇地问道:“你胸前顶着那么重的东西,不累吗?”
  
  此言一出,清宁宫再次静默了……过了许久众人才反应过来皇后指的是什么?纷纷掩着嘴憋笑,至于阮德妃,那张美艳的小脸蛋都青了:这皇后一定是在嫉妒吧?!是吧?!不然谁会问出胸/大累不累的?!还有那同情的眼神是怎么回事?!究竟是小皇后的脑子有毛病,还是她和这个世界脱节了?!为何她完全想不出自己身上有啥可同情的呢?!
  
  阮德妃真心觉得,自己三观都被小皇后毁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