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 第1章 胎儿早产 大锦朝一百三十六年,五月! 今年的夏季似乎来得特别早,这才五月,却已经到了盛夏酷暑,尤其是晌午时分,日头十分的毒辣! 位于京城的一处别院,院子里,有一颗茂盛的梧桐树,枝繁叶茂,挡住了骄阳似火,树下放着一把藤椅,一女子正躺在藤椅上闭目假寐,她身着一袭宽松的束腰长裙,但依旧看得出那高耸的肚子! 身边,一嬷嬷装扮的妇人倒了杯酸梅汁递给女子:“小姐,这是你爱喝的酸梅汁,老奴让人放在地窖里冰着,要喝的话随时都可以去取。” 女子接过杯子,仰头喝了一口,顿时笑得眉眼弯弯:“冰冰凉凉,又酸酸甜甜的,太好喝了,钟嬷嬷,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好喝的话也不能多喝,当心肚子里的孩子受不了!”钟嬷嬷见女子还要喝第二杯,忙抬手制止,女子虽然嘴馋,但也没说什么,只要孩子好,她就是不吃不喝也愿意! 两人高兴的交谈着,殊不知在不远处,有一个人正静静的看着她们,见女子喝了酸梅汁,嘴角划过一丝笑意,转身离开了此处! 别院某一处,那人跑进了屋子里,对着上首之人拱手道:“公子,霓裳已经喝了酸梅汁,属下亲眼看见的,错不了!” “好!”被称为公子的男子正捧着一本书,目光落在书上,嘴角幽幽的划出了一抹嘲弄的弧度:“一个贱婢,也妄想生下我的孩子,真是痴人做梦!” 哐啷!!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男子眸色一厉,五指成抓,掌心凝聚雄厚的内力,猛然朝着门外击打而去,顿时,便听见门外响起痛呼声! 男子抚了抚衣摆,合上书籍,缓缓的站起身,步履闲庭,随从忙上前打开房门,就见以女子躺在地上,嘴角流出了一缕血丝,正捂着胸口,愤恨的瞪着男子! “青裳!”男子蹲下身,骨节分明的指尖掐住女子的下巴,眼底似笑非笑:“告诉我,你到底听到了多少?” 名唤青裳的女子受了内伤,浑身针扎般的痛,但她还是忍着痛意一把挥开男子的手:“该听见的都听见了,公子,姐姐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爱?”男子唇角花开一抹笑,像极了彼岸花,充满了诡异森然:“她不过是一个贱婢罢了,一个贱婢还妄想得到本公子的爱?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 “但她怀了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青裳咬牙,厉声嘶吼! 男子顿时笑了笑,嘴角牵起无情的嘲讽:“所以本公子说她不知天高地厚啊,就她那身份,配给本公子生孩子?” “我要去告诉姐姐!我要去告诉姐姐!”青裳抓住门槛越要站起身,男子眸色一厉,以掌为刀,劈向青裳的脖颈,青裳眼一翻,顿时晕倒在地! 随从抬头望了眼天色,凝眸道:“公子,霓裳的酸梅汁里加了很重的催产药,时辰差不多了,胎儿应该已经早产了,需要属下出手吗?” “不,本公子亲自动手!”男子拍了拍手,用脚踢了踢青裳,眼底冷如冰霜:“把她扔到柴房去!本公子收拾完霓裳后再来收拾她!” 第一卷 正文 第2章 兔死狗烹 霓裳住处。 霓裳躺在床上,双手捂着肚子,汗如雨下,面色十分的痛苦,钟嬷嬷站在一边焦急的来回走着:“小姐明明还有一个月才临盆啊,怎么现在肚子就开始痛了?” 见霓裳痛苦的不行,钟嬷嬷忙抓着她的手,一向沉稳的她,此时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 霓裳死死的抓着钟嬷嬷的手,咬紧唇瓣挺过阵痛后,无力开口:“钟……钟嬷嬷快……快去找公子……他还不知道孩子……孩子早产了……” “不用找了,本公子来了!”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道阴沉沉的嗓音,接着,男子撩袍跨过门槛,霓裳闻声侧目,满腔疑问尽数化作一腔柔情:“公子……你来了……” 被称为公子的男人站在霓裳跟前,目光居高临下,一袭白衣胜雪,纤尘不染,此刻却稍稍带了些戾色! “钟嬷嬷,你退下吧!” 男子冷冷的嗓音再度响起,钟嬷嬷看了眼霓裳,神色迟疑着,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还未来得及开口时,却突然被男子身后的随从给一把拽走了! “公子,你这是做什么?”霓裳躺在床上,肚子实在痛得厉害,抽走了她大半的思绪,是以,她并没细细观察男子的神色! 钟嬷嬷被拉下去之后,男子双手负于身后,居高临下的望着霓裳,她因为被生产之痛折磨得脸色惨白,但是却并未得到男子一丝丝的怜悯:“霓裳,我告诉过你的,我不需要孩子,可你非不听,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什……什么意思? 似是看出了霓裳的疑惑,男子淡淡勾唇,蔷薇色的唇瓣划出一道斐然春色:“知道你为什么会早产吗?还记得你刚刚喝的酸梅汁吗?本公子命人在里面下了分量很重的催产药,所以你才早产了!” 霓裳心头猛痛,摸着高高耸起的肚子,气若游丝:“你……怎么可以……怎么忍心……他可是那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啊!” 男子轻哧:“霓裳,你也太高看自己了,我的长子怎么能从一个贱婢的肚子里出来!” 贱,婢? 原来,我在你的心里,只是个,贱婢! 霓裳蠕动着嘴唇,抬眸望着他,曾几何时,他们耳鬓私语,花前月下,他为她许下了海誓山盟,曾经温言软语历历在目,只是如今再瞧,却多了几分她不曾看到过的陌生森然! 一切,竟恍如隔世! 不! 不!! 不该是这样的! 漫天的恐惧感自脚底蔓延而开,行至四肢百骸,霓裳挺过阵痛后,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撑着床板,拼命爬起身,跌跪在地上,咬牙忍痛,拉着男子衣袍一角:“公子,是我异想天开,可是公子,求求您让我生下这个孩子,我可以带着孩子永远离开京城,我保证我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您面前!” 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或许也是最后一个孩子,不管如何,她都要保住孩子! “你知道我那么多事,你觉得我会让你离开?”男子冷漠的扯回衣袍,字字句句都在剜着霓裳的血肉:“霓裳,我劝你还是接受现实吧,想想你从五岁时我就把你接过来训练你,十岁接受任务,到现在已经十五年了,十五年的时间,你知道太多的事情了,你若乖乖受死,我会考虑留下你们母子全尸!” 霓裳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的妻子不会是你,长子更不会从你肚子里蹦出来,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吧。” 呵呵…… 男子撩开衣袍,蹲下身,两指钳住霓裳的下巴,眼底的笑意宛如修罗恶魔:“有句话叫兔死狗烹,知道吧。” 无尽的苦涩溢满心间,霓裳闭上了眼,曾经,她以为她觅得了良人,却不想,到头来如此的讽刺! 她死了没关系,只是可怜了这个孩子! “公……公子……”宫缩来越频繁,男子并没有找产婆,很明显的就是要她难产而死! “公子,奴婢求求你找个稳婆来,公子可以不管奴婢,但是公子,奴婢求求你放了这个孩子,他是无辜的啊,公子您翻翻善心,您把孩子留下吧!” “留下他让你孤独的赴黄泉,本公子如何舍得!”男子探出指尖,慢慢的勾勒着霓裳的脸庞,菲薄的唇瓣勾出一抹慑人心魄的笑意:“放心吧,本公子会让你们母子团聚的!” 说完,男子从腰间掏出匕首,竟是毫不手软的狠狠插进霓裳的肚子里! “啊!” “啊!!” 钻心的痛猝不及防的席卷全身,霓裳痛得浑身战栗,男子却手起刀落,又刺了第二剑! 霓裳只觉浑身的鲜血汩汩的往外冒,她知道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的流逝,她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孩子…… 手指颤颤巍巍的抚上肚子,眼角泪光闪动! 孩子,对不起,娘没能保护好你……下辈子,你一定要来找娘…… 意识正在渐渐的模糊迷离,男子却依旧没停手,霓裳高耸的肚子上被他划出一条大口子,而后,他竟然伸手进去,一把扯出孩子,血肉模糊,十分骇人! 男子随意的扔掉手里的肉团,沾满鲜血的双手刺痛了霓裳的双眼,那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啊! “霓裳,这是给你的教训,记住,如果有来世的话,千万不要这么不自量力,贱婢就该配下等的小厮奴才,想攀高枝儿?如今命也没了,这都是你咎由自取!” “你好狠的心,我霓裳发誓,若有来世,必定要你血债血偿,为我孩儿偿命!” 霓裳拼着最后一口气,尖声吼道,吼完的瞬间,她突然双目圆瞪! 竟,死不瞑目! 第一卷 正文 第3章 借尸还魂 盛夏酷暑,闷热难当,透蓝的天空,悬着火球似的太阳,光线灼人,街上的柳树像病了似的,叶子挂着尘土在枝上打着卷,枝条一动也不动,树上的知了嗡叫声一片,令人心烦意乱。 宽阔整洁的青石路上,商铺琳琅错目,府邸宏伟大气,而就在某座府邸前正停着一抬花轿,轿顶四周系着红绸,长长的绸带垂落而下。 花轿旁边站着轿夫,丫鬟,媒婆,后面则是长长的送亲队伍,此时日头毒辣,大家伙儿都在忙着擦汗! 媒婆又换了张干净的帕子,抬手擦掉了额间的热汗,也顾不上补点脂粉,一双眼睛似要将楚王府门望穿:“这吉时都已经过了,王府大门怎么还不打开啊?” 围观的人亦是满心疑问。 今日本是楚王爷的大喜之日,可这王府门前并无半点喜庆之色,没有想象当中的宾客盈门,就连个王府下人都不见踪影。 而此刻花轿临门,楚王府却是大门紧闭! 怪哉,怪哉! 日头毒辣,众人围观,媒婆这会子也没了主意,这到底是继续等在这儿还是原轿抬回呀。 两个小丫鬟中有一人开了口:“张媒婆,你且去敲敲门呐,咱们在这等了也有小半个时辰了,这天儿实在太热了,大伙儿都快受不了了,好歹叫楚王府的人打开门,咱们讨口水也是好的啊。” 丫鬟开了口,轿夫也开始附和。 “就是就是,张媒婆,你去敲门,这楚王府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总要给句话说啊……” “再不进去,咱们可都得被这日头给晒死咯……” 围观的老百姓也在起哄,媒婆看了看紧闭的府门,又望了望烤炉似的艳阳,最后咬咬牙,伸手整理了番发髻,走到府门前叩门。 “府里有人吗?我们是送亲的队伍,这吉时……”张媒婆话还没说完呢,门吱呀一声,便打开了。 张媒婆松了口气,脸上推着笑容,正欲开口,却被小厮制止了,他手里捏着一张纸,随手扔在了张媒婆脚下。 “张媒婆,这是王爷给的休书,王爷勒令,让你们原轿返回,别继续杵在这了!” 一言落。 人群里,陡然沸腾! 霓裳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想裹紧身上的锦被,却又忽然睁开了眼。 入目一片红! 她眨眨眼,脑子,空白了一瞬! 然后。 她陡然坐起! 几乎是下意识的挥手打落碍眼的红色之物,定睛一看,才惊觉是红盖头! 红盖头? 霓裳望了望身上,大红的嫁衣,又摸了摸发髻。 这,这,明明是新娘子的装扮,她怎么会…… 一切,很陌生! 这分明不是…… 霓裳伸出手,看了眼…… 这具身体,也不是她! 她明明已经死了! 怎么会出现在这? 难道她借尸还魂? 天,怎么可能? 还没等霓裳回过神,耳边陡然飘进一道好听的声音:“小姐,您别急,王府的门马上就打开了,到时咱们就可以进府了。” 霓裳挑开轿帘一角,便见一十三四岁的女子立于轿旁,正拿着绣帕不停的擦着汗,她身穿水绿色的对襟长衫,头梳丫鬟髻,簪了两只成色尚可的发钗。 “文月?”两个字从霓裳嘴里脱口而出,连她不知自己为何会唤得如此顺口,被唤作文月的丫鬟看向霓裳:“小姐,怎么了?是不是太热了?您再忍忍,轿子里有水囊,您要是口渴了就喝几口。” 看来,她真的是重生了! 霓裳抬头,望着头顶上的蓝天。 公子,霓裳回来了,你,没想到吧! 正值酷暑,轿子里本就狭仄,嫁衣更是厚重不透气,这会子,霓裳早已是热得喘不过气了,便找到文月所说的水囊,拔开水塞,仰头正欲喝下去,却突然停了下来! 眼眸深处,暗涌翻滚! 或许,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生在这具身子上了…… 第一卷 正文 第4章 休弃回府 “休书?原轿返回?这,这……”张媒婆说媒二十几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花轿临门,却入而不得,不见新郎官,倒得休书一封? 这楚王到底搞什么? 张媒婆盯着地上的休书,一时之间,怔楞原地。 旁人也在窃窃私语着。 花轿内,霓裳随手扔掉了手里的水囊,不一会儿就听见轿外丫鬟的低啜声。 “文月,谁在哭?” “小姐,是,是奴婢和舒月。” “好端端的哭什么!”霓裳揉了揉额头,虽然她重生了,但如此诡异的事情确实让人难以置信。 轿帘外却没听见丫鬟的说话声,接着便又是一阵阵的泣啜声。 霓裳不免有些恼怒:“哭什么哭,回答我的话!” 休书的事情文月舒月瞧个真真切切的,这会儿哪敢告诉她们小姐啊! 张媒婆听到动静,三两步的走到花轿前,拧着帕子,额头突突直跳:“白小姐,这楚王府的下人递了休书一封,让您原轿返回。” “休书呢?” 张媒婆一怔,这白小姐被当众休弃,怎地还如此的气定神闲,要换别人早就寻死觅活了:“哦,休书啊……楚王府的下人给扔了出来。” 须臾,花轿内便响起笑声,轻轻浅浅,煞是好听:“哦?那我得去瞧瞧这休书了。” 话落,只见轿帘内缓缓探出一只手,纤纤玉指,白玉如葱,文月见状,机灵的上前扶住霓裳,一拢红衣,盖头顶于发髻处,霓裳淡淡扫了眼周围,轻提裙裾,缓缓走出轿内。 她五官精致绝伦,肤色凝如脂白,吹弹可破,阳光照射过来,勾勒出眉眼如画,尤其那双眼,荡着清辉,盈盈亮亮,仿佛从画里走出来一般。 围观人群里接连发出一阵阵的吸气声! 饶是这样见惯了各色美女的张媒婆,也不免被惊艳了一把。 如此绝世惊艳的女子,楚王怎会舍得休弃? 霓裳没去管众人惊艳的目光,她走出花轿,弯腰拾起那一纸休书,眼帘微垂,望着纸上飘逸刚劲的字。 也好! 重活一世,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哪还有花前月下的闲情。 霓裳捏着休书,回眸,望了眼楚王府,红唇微弯,嫣然一笑。 刹那间,风华乍现! 她扬起手,扔了手里的休书,转身入轿,利索决然:“回府!” …… 楚王府一处凉亭内。 两男子对立而坐,观其背影,便知身姿卓越。 “那白府小姐已经回府了。” 另一男子没说话,只轻点下颚。 “唉,你这又是何必呢,既想退婚又何须选在这个节骨眼儿呢,现在这白府小姐的清誉怕是没了。” “这算是给白冲一个教训,再者说,白韶华不过一介庶女而已,要何清誉……” …… “文月,花轿里的水囊是谁准备的?”回府途中,霓裳瞥见了身旁的水囊,遂开口问道。 文月望了眼越发毒辣的日头:“小姐,您糊涂啦,水囊是您自个儿备下的啊,奴婢还纳闷儿,问过您呢,您说担心途中口渴。” 这么说,本尊是抱了必死之心的了。 一个不想嫁,一个不想娶。 如果白韶华早知楚王的心意,或许她也不会枉送一条命了。 看来,一切都是天意。 只是…… “哎哟,这都什么事儿啊,我张婆子说媒二十多年,可头一回遇见这种事情,真是晦气……”张媒婆走在花轿旁,一路骂骂咧咧,文月皱了皱眉头,神情略微不满:“张媒婆,你少说几句,小姐还在轿子里呢,仔细小姐听见。” “听见又怎么啦?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这事儿一出啊,我看你家小姐这辈子都甭想嫁出去咯,干脆剃头做姑子得了……” “张媒婆,你这嘴怎么这么碎叨。”文月狠狠的瞪了眼她:“马上就到相府了,再说一句小心吃板子。” 切,不过就是个庶出的小姐而已,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更何况现在还是个被休弃的,吐沫星子都得淹死她! 张媒婆撇了撇嘴,倒也没再继续说话。 “哟,这不是咱们府里的大小姐么,今儿个不是成为了楚王妃的嘛,怎地,现在灰头土脸的又回来了?老婆子我活了半辈子可没见过这新娘子当天就回门的呢……” 第一卷 正文 第5章 功亏一篑 花轿刚到丞相府大门,一道夹杂着讥讽和幸灾乐祸的声音便传到了霓裳的耳朵里。 两名粗使婆子似乎早早的就等在了这儿,瞧见花轿,起身懒懒的斜依在门边,手里捧着把瓜子儿,这会子正磕着瓜子儿,脸上挂着瞧好戏的笑意。 另一婆子将手里的瓜子匀了些出来,接过话茬:“老姐姐可真抬举她了呢,现在整个京城的人谁不知道这位连楚王府的大门都没进就被楚王休弃,勒令原轿返回,这才多久的功夫啊,就从楚王妃沦为弃妇,啧啧,这丞相府日后怕再也没啥脸面了……” 张媒婆权当没听见这俩人的话,反正的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好了,这白小姐已然回到了相相府,我呢,也算是功成身退了,我这边还有事,先告辞了。”说完,扭着肥硕的腰肢离开了丞相府。 张媒婆一走,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开来。 “真当楚王府是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地方啊,一个庶女而已,哪能入得了楚王的眼呢。” “我说大小姐啊,你还不知道吧,老爷知道你被休弃了,气得当场撤下了宴席,这下,所有的人可都知道咯,还未进门就被夫家休弃哪还有脸回来哟,要我一头撞死算了。” “啧啧,咱们哪有人家的脸皮厚啊,如今都是弃妇了,还跟没事儿似的。” “……” 霓裳端坐在轿内,静静的听着。 唇角隐隐勾出冷芒,看来,不想让她好过的人多着呢。 文月舒月气得满脸通红,眼看就要哭了起来:“王婆子,赵婆子,你们只不过是看门的粗使婆子而已,怎么敢对大小姐如此无礼!还不快开门!” 王婆子吐掉嘴里的瓜子皮儿:“啊呸,你以为你家大小姐多金贵啊,不过就是个庶女而已,现在更是沦为了弃妇,我老婆子肯在这说几句话已经是给了她天大的脸子了,还真把自己当楚王妃了。” “被楚王爷休了的女人,我看这辈子是嫁不出去了,干脆啊,去窑子里算了,听说去那的男人都是有钱人,伺候好了,一样可以吃香喝辣,穿金戴银!” “你……你……”文月舒月都是十四五岁的丫鬟,哪里听过这些污言秽语,当下便气得浑身哆嗦,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 丞相府内,某处幽静的院内。 一道声响平地而起! 一美貌妇人挥手打落了桌上的茶盏:“什么?白韶华那贱蹄子竟然回来了?怎么会……” 丫鬟抖了抖身子,小心翼翼道:“姨娘,千真万确,奴婢瞧得真真儿的。” 妇人打发丫鬟出去,转头望向身旁之人:“那水囊没起作用?” “姨娘何必挂心,回来便回来罢。” 妇人皱着眉头,心底十分担忧:“可是……” “姨娘可是担心白韶华会前来兴师问罪?” “难道不是吗?” “姨娘,水囊的事情除了我们,并没有外人知晓,白韶华凭什么兴师问罪,靠一张嘴?谁信呐!再说了,这件事可不是我们的主谋,她白韶华有能耐就去找这主谋之人。” 美貌妇人一听是这个理儿,当下便长舒一口气,不过片刻后,又捶胸顿足:“唉,功亏一篑,差一点,就差一点呐!” …… 第一卷 正文 第6章 大打出手 门房处,王婆子和赵婆子说得口干舌燥也没见白韶华恼怒,一直就安静的呆在轿子里,文月舒月两个丫鬟倒是想和她们理论,却被白韶华制止了,任由她们两个侮辱谩骂,这倒让王婆子两人摸不准白韶华在想什么了,也自觉无趣,便开门让她们进府。 棠梨院。 是白韶华的院子,位于丞相府最偏僻的位置,由于常年不得宠爱,屋子里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就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套质地粗糙的青花烟雨的茶具,往里走便是白韶华的卧房,廉价的床幔,掉了漆的妆台,缺了一角的多宝阁,以及那半旧不新的衣柜,除此之外,便找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了。 府里稍微有点体面的丫鬟住的地方都怕比这好上几倍吧。 霓裳,不,现在应该是白韶华了,白韶华略略的扫视一遍,虽说有点落魄,但也不至于住不了人。 院子里就文月舒月两个一等丫鬟,所有贴身伺候的事儿便落在她们头上,舒月拿着盆去打热水,文月则帮着白韶华取掉了头上沉甸甸的凤冠,又为她换上了一身轻薄的月牙色罗裙,想了想,还是替自家小姐到抱不平:“小姐,那两个老婆子这么诋毁您,您不生气吗?奴婢听着肺都要气炸了!” “不生气?呵呵……”白韶华望着铜镜,自己挑了根发钗簪于发髻,突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文月啊,咱们院子里是不是还差两名二等丫鬟?” 文月打理着白韶华的长发,点头道:“是啊,一直都缺呢,奴婢找了夫人好几回呢,可夫人都敷衍奴婢。”说到最后,小嘴儿轻轻的撅起。 “无妨。”白韶华浅浅一笑,眸底,猝然跳跃着两簇火光,像极了地狱里的鬼火,竟灼得文月双目生疼。 文月咽了咽口水,小姐的表情好诡异,她瞧着后脊背直发凉! 白韶华起身,脑子里忽而想到了一件事:“对了,舒月,你去门房那探探口风,看谁在一个时辰前去过门房,机灵点儿。” 从楚王府退婚到打道回府,一个时辰,足以。 …… 两盏茶的功夫,舒月气喘吁吁的跑回了院子。 “小姐,奴婢和前院洒水的婆子有些来往,她说一个时辰前看到四姨娘院子里的丫鬟去过门房那。” 四姨娘…… 白韶华眯了眯眸子,嘴里轻念。 “走,去三姨娘院子里坐坐。” 咦,不是在说四姨娘么,怎地又扯到三姨娘头上了? 文月搔了搔额头,有点没跟上白韶华的思维。 “紫月,水月,你们干什么,这可是大小姐的首饰匣子!” 门外突然响起了争执声,是舒月的声音。 白韶华拧眉:“去看看。” “是。”文月打开卧房门走了出去,一道尖酸的声音顺势飘进了白韶华的耳朵里:“是又怎么啦,现在府里谁不知道大小姐的事情啊,这首饰给她戴可别糟践了。” “你这贱蹄子,说什么呢!”舒月趁紫月不注意,快速把匣子抢了过来。 “还真以为自己还是未过门的楚王妃呢,现在谁不知道她被休弃了,名声都没了,还要这些个首饰作甚。”匣子被夺,紫月又气又恼,又一把夺过文月手里的首饰匣子,说出的话越发的难以入耳:“这里也就三两样耳坠发钗啥的,连点油水都没有,跟着这样的主子真是倒了大霉了。”紫月是二等丫鬟,没资格进入白韶华卧室,这首饰匣子想必是她在小库房找到的。 水月站在紫月身后,轻蔑的扫视了一眼,嘴里附和道:“本来就是,你看看咱们府里,除了我们,其他院子里的丫鬟的吃穿用度哪样不比咱们好,也就你们俩,还死心塌地的跟着,我看你们这辈子都别想有出头之日了。” “紫月,水月,给我住嘴,做下人的竟敢诋毁主子,不怕吃板子吗?” “吓唬谁呢,房里那位现在的地位说白了和咱差不离,水月,别理她,咱们走。” 紫月一手抱着首饰匣子,一手拉着水月,就想往外走。 “不许走!” 舒月张开双臂,拦住两人的去路,文月撸起袖子,伸手就去抢匣子:“这是小姐的东西,把东西放下!” “贱蹄子,敢跟我抢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屋外顿时乱作一团! “住手!” 第一卷 正文 第7章 改变计划 四人停止了争抢。 白韶华望着她们,抬脚走出了房门,裙裾逶迤,缓缓划过门槛,不是多么的优雅,却自有一番气度。 走到她们跟前,白韶华睨了眼紫月两人,眸色悠悠:“我当是什么事情呢,紫月,水月,你们若是真喜欢这首饰,拿去便是。”她拢了拢的宽袖,笑得清清淡淡的:“总归也值不了几个钱。” 紫月心里却突然打起了鼓,摸不准白韶华的心思,她嘴角明明笑着,可紫月却觉得这笑容下透着一股荒芜,了无生气。 不过转念一想白韶华如今的处境,又变得心安理得:“那奴婢就谢过大小姐了。”末了,还不忘朝舒月递去得意的一眼。 白韶华唇角的笑依旧是温温和和的,似乎并没有看到紫月那挑衅的目光:“舒月,把匣子给我。” “小姐,那可是您唯一的首饰啊。” 白韶华却是伸出了手,不容置疑:“给我!” 舒月咬着唇,还是不肯把匣子交出去。 白韶华眼珠微动,轻飘飘的瞥了眼她,虽只是淡淡的一眼,却使得舒月脊背一僵,一股寒颤自脚底腾然而起。 舒月老老实实的把匣子递给了白韶华。 “紫月,匣子给你,跟着我这样的主子,的确让你们受苦了,这里面的算是一点心意。”白韶华的声音总是轻轻浅浅的,唇角微弯着,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紫月怔楞半晌,一时踌躇该不该接。 “拿着啊。”白韶华催促着,将匣子递在了紫月的手里。 紫月只感觉一阵冷冰冰的触感袭来,不由得,竟浑身颤栗! 眼底,一抹惊恐飞快掠过! 那双手,那双纤细的手,没有丝毫的温度,触碰之下,一片拔凉,竟,像是死人一般! 紫月心间,陡然升起一股恶寒! “怎么了?发什么呆啊?”白韶华始终笑的温柔,眼睛里也没有特别的情绪,只是出奇的亮! 紫月却渐渐有些僵硬,她连吞几口口水,目光渐渐的不敢望着白韶华。 “奴……奴婢谢……谢过大小姐,若没其他吩咐,奴婢就先退下了。”紫月抱着匣子,带着水月几乎是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白韶华没多说什么,便转身回到主卧,文月舒月跟着进去,齐齐跪在了地上,请罪道:“大小姐,是奴婢们没用,连大小姐唯一的首饰都护不住,大小姐,你责罚奴婢吧。” “都起来吧。”白韶华挥挥手,让二人起身,她望着文月脸上的抓痕,还有舒月手腕上的掐痕,眸色微微一厉:“都是些不值钱的物件儿,不必挂在心上,倒是你们,去房里擦点药,放心吧,你们今日受的苦,来日我会加倍为你们讨回。” 白韶华端坐在首位,细白纤纤的指尖轻敲桌面,眸光望向了院外。 院子里总有些不省心的。 她想,她需要改变下计划了。 “今日你们歇着,明日咱们先去夫人那请安。” 翌日,白韶华换了身以素白裙衫打底,袖口,裙摆皆绣着芙蓉花的曳地长裙,腰间束蓝纱,黑丝长发轻轻挽成飞仙髻,簪上一对的白玉朱钗,并一只素纹梅花镂空琉璃步摇,衣裙针黹略显粗糙,发钗质地中等。 清水装扮,却难掩倾城之色! 白韶华走出院子,却猛然停住了脚步,眼眸凝了凝。 “还是妹妹贴心,给我准备了水,这烈日炎炎的,若是中暑了岂不在楚王爷面前丢脸了……” 那日的话…… “文月,去把昨日花轿里的水囊带上。” 第一卷 正文 第8章 水囊之事 芙蓉院地处丞相府东南角,是当家主母于氏的院子,亭台楼阁,九曲回廊,景致葱葱郁郁,院子里摆满了各色花卉,且每样都是价值连城。 一进院子正厅,白韶华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母亲,请母亲给女儿做主啊。” 于氏这会子刚用完早膳,就见白韶华一脸泪痕的跪在她脚边,双手还拽着她的裙摆,那布料是一寸一金的锦蜀,她只得两匹,让人裁了新衣,绣了当下最时兴的花样子,今儿个才穿上身。 见着白韶华把裙摆拽得死死的,裙身全是褶皱,于氏肉痛死了,她扯出裙摆,眼底的嫌恶一闪而过:“这是怎么了?” 白韶华权当没看见于氏眼底的神色,她直起身子,擦了擦泪水,模样委屈极了:“母亲,有人要害女儿。” 周围的丫鬟婆子瞬间发出了低低的嗤笑声,仿佛在说:你白韶华一个庶女,谁会花心思害你,真是天方夜谭! “害你?”于氏神情一震,似乎很惊讶,难以置信! 于氏,你可真能装! 白韶华低垂着头,隐去了嘴角的讥笑。 不过也好,她还怕这于氏不装上一装呢。 “这水囊里有毒!”白韶华大声哭诉! 而身后的文月额头猛然一跳,心中豁然开朗,她还纳闷儿呢,小姐要这水囊作甚,原来…… “夫人,这是昨日大小姐出嫁时随身携带的水囊,幸亏昨日大小姐没喝,今儿个早上院子里不知从哪窜出一只野猫,大小姐见它可怜,便吩咐奴婢取点水,拿块点心给猫儿,奴婢想着水囊有水,便倒给了猫儿,谁知一盏茶的功夫都没,猫儿就死在那儿了。”既然文月知道了白韶华的用意,作为丫鬟的她,岂有不帮之理啊! 白韶华朝文月投去赞赏的一眼。 这丫头真上道,胡诌的能力一绝啊! 于氏脸色微微一变,不过极快的隐匿消失。 “那猫儿呢?”她喝了口茶,轻飘飘的问了声。 白韶华暗暗笑了笑,就知道你于氏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不过这一次,白韶华抢在了文月的前头:“大清早的就出了这事,女儿嫌晦气,让丫鬟在后山挖个坑埋了,母亲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后山查看,女儿捡回了一条命,至今心有余悸,我也不知得罪了谁,只能来求助母亲了。”说道最后,白韶华已然带着哭腔,演戏嘛,谁不会呢! 白韶华才不怕于氏真去后山搜查呢,水囊的事情,她是主谋,若真闹大了,对她可没一丁点的好处。 于氏抬手摸了摸步摇,语气里略带试探:“你也说了,不知道得罪了谁,这让我如何为你做主?” “肯定是女儿院子里的丫鬟,那两丫鬟活儿不好好干,整日里投机取巧,女儿不免训斥了几次,谁想她们怀恨在心,竟敢做出这等事。”白韶华捏着拳头,愤愤而道,仿佛亲眼看见似的。 “既是如此,那杖责三十大板,生死有命。”白韶华的话漏洞百出,于氏却并未深究,只淡淡的吩咐了这么一句。 于氏,你倒是想就此轻轻揭过吧,不过,我的目的也是如此。 “是,全凭母亲做主。”白韶华答应得如此干脆,倒是让于氏意外了,若是往日,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啊。 昨日得到消息说白韶华被休弃回府,可人却是安然无恙的,为此于氏还有些担心,怕白韶华已经知晓了水囊的秘密,正想着如何揭过此事呢,今儿个一大早的,她自己倒是把办法送上门来了。 对此,于氏心里的大石应该稳稳落下才是啊,可这事儿怎么瞧怎么都透着股蹊跷劲儿。 她隐隐觉得这件事好像被白韶华掌控着,自己被她牵着鼻子走了,可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感觉,真真儿是糟心! 这白韶华似乎不一样了,难不成是因为被休弃脑子出问题了? 脑子里思绪万千,却没理出个头绪,于氏揉了揉眉心:“既然你没意见,那把人交给我便是。”想了想,又道:“你院子里本就差丫鬟,现在杖责了两个,院子里怕是没什么人手了,你有空自己去管家那领两个丫鬟吧。”府里都是家生子,卖身契都攥在于氏手里,所以她并不担心卖主的事情。 这才是白韶华最终想要的结果! 白韶华极有深意的笑了笑:“女儿谢过母亲!” 第一卷 正文 第9章 凄惨下场 于氏,三姨娘,白秋华,你们狼狈为奸毒死本尊,不就是觊觎那楚王妃之位么,瞧着吧,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白韶华为何如此笃定于氏参与其中,是因为以三姨娘的胆子,还不敢明目张胆的给白韶华下毒,那么就需要一个极有手段头脑的人来筹谋此事! 说起白韶华和楚王的婚事,就要牵扯到白韶华的生母了,在白韶华年幼时,她生母虽只是个妾室,却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当时微服出访的皇帝和玉妃,为了感谢,皇帝做主便将白韶华和楚王赐婚,那时的楚王已有十岁有余,知道自己将来的王妃是个庶女后便一直不同意,直到先皇驾崩,楚王这才在迎娶之日休弃白韶华。 从本尊的记忆里得知,白韶华对这门亲事十分满意,对楚王也早已是情根深种,既是如此,又怎么会准备了有毒的水囊想要自尽呢?深宅大院里,有多少的弯弯道道白韶华清楚得很。 楚王妃的位置多少人眼红着呢,于氏和三姨娘都育有一女,谁都想让自己的女儿爬上那位置,三姨娘的女儿白秋华是庶女,做王妃怕是不妥,不过侧妃姨娘倒是绰绰有余,于是,这两人便一拍即合! 霓裳估摸着本尊之所以活到现在,是因为先皇还在世的缘故吧,不然,如若先皇早去几年,这本尊也怕只剩下白骨皑皑了。 这就是权势,人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往里钻。 白韶华走出大厅,便见紫月水月已经被押在了长凳上,两人嘴里被塞上了布条,此时正拼命的扭动着身子,见到白韶华,眼底蹦出极强的求生欲望! “唔……唔……唔唔……” 白韶华瞧着,红唇微勾起:“文月,舒月,我说过,你们受的苦我会加倍为你们讨回的。” 两丫鬟只差感动得痛哭流涕了:“小姐,原来您做这些都是为了奴婢们,小姐,您待奴婢们真好!” 白韶华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替她们出气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么…… 白韶华摸了摸挂在腰间的络子,她蹲下身,目光透着凉薄,像是在看死人:“紫月,水月,忘了告诉你们,我这个人的性子吧,瑕疵必报。”她俯下身,贴着紫月耳畔,嫣红唇瓣宛如罂粟,红艳妖冶,夺人魂魄:“还有,我很护短的,你抢了我的东西,打了我的人,今儿个的下场是你咎由自取,留个全尸已经很对得起你们了。”三十大板,不死也残了! 白韶华起身,目光寡淡。 今儿个她处置了紫月水月,白韶华清楚,以于氏和三姨娘的精明,是很难相信她这番说辞的,不过这也无妨,水囊的事情,于氏急需一个替罪羔羊,哪怕心有疑虑,她也不会再追查下去,此事就此揭过,若是以后她们还想算计自己,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至于那四姨娘,估计是瞧她被休弃,幸灾乐祸,又想再添把火,才让守门婆子出言侮辱她吧。 白韶华伸手弹了弹裙裾,转身离开了芙蓉院。 “大小姐,门房处的王婆子,赵婆子求见。” 白韶华刚回棠梨院,舒月便进来禀告。 “她们的消息倒是很灵通,让她们进来吧。” 白韶华抿了口茶,垂下的眼帘里,是无尽的黑暗。 第一卷 正文 第10章 丫鬟青裳 人还未进来,白韶华便已听到鬼哭狼嚎的声音,张婆子王婆子直接是跪趴在地上,大声哀求:“大小姐,老奴错了,老奴不该收了四姨娘的钱羞辱您,您大人大量,放过老奴的女儿吧。” 刚刚她们才听说大小姐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让夫人杖毙了紫月水月,据说皮开肉绽的,老惨了。 接着夫人又让她去管家那挑两名丫鬟,这好巧不巧的,居然偏偏就挑中了她和王婆子的女儿! 想到昨日她和王婆子难以入耳的污言碎语,可大小姐都平静极了,她还以为这大小姐是个软柿子,任她们搓圆捏扁呢,哪曾想……大小姐的后招在这儿! 她可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呐! 念及此,张婆子两人真想一头撞死! “嬷嬷这话好生奇怪呢。”白韶华坐在椅子上,指尖绕着青丝,似漫不经心道:“这事儿跟四姨娘有何关系?” 张婆子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大小姐,昨儿个老奴出言不逊是因为老奴收了四姨娘的好处,让老奴对您恶言相向,此事是四姨娘的意思,与老奴半点干系都没有啊!” 王婆子也快速附和:“是的,是的,老奴可以作证!是四姨娘见您被休弃,想要出言侮辱您来着,可又怕传出闲言碎语,这才命人找到老奴二人的。” “你们既是收了四姨娘的好处,这会子为了自己女儿就能轻易咬出四姨娘,还将责任悉数推在四姨娘身上,啧啧……你这奴才可没半点奴性呢。” 白韶华冷言讥讽,张婆子二人着实被噎了口气,却又找不到半点言语反驳! “行了,你们出去吧,我乏了。”白韶华不想再与她们多费口舌,直接开口撵人。 张婆子她们的目的没达到,怎甘心就此离去! “大小姐,您就发发善心,放了老奴的女儿吧。” “发善心?”白韶华眨眨眼,素手覆上脸蛋:“我长得很像恶魔吗?”一副天真无辜懵懂清纯的样子。 文月舒月差点破功! 白韶华瞥了眼两丫鬟,接着道:“挑选丫鬟这事儿吧,是母亲的意思,我也不过是听从她老人家的安排而已,你们要有什么想法去找母亲吧。” 她们哪敢去找夫人啊! 这不是让夫人自打嘴巴子吗! 王婆子赵婆子二人苦求无果,只得悻悻而去。 …… 三日后,王婆子,赵婆子的女儿因为当值期间不慎打翻了烛台,差点引起大火,白韶华盛怒之下,将二人发卖了出去! 听到消息的王婆子两人直接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日子平静了几日,几只蹦跶的小虾都收拾了,至于其他的,日后再说。 白韶华回府后,却从未见过她所谓的爹,想来,是觉得这个庶女被休弃,丢了他白大丞相的脸面吧。 不过白韶华倒是无所谓得很,只是替已经死去的本尊赶到心寒…… 重生几日,她还未去街上转过,今日,白韶华用完早膳,整理了番妆容,拿过妆台上的斗笠,戴在了头上:“我去街上逛逛,你们看好院子。” 白韶华出了府,却不知,身后早已被人盯上了。 待她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后,一辆由金丝楠木打造的马车缓缓驶出来。 “爷,她便是丞相白冲的庶女,家里排行老大,前几日被楚王爷退婚。” 窗棱处,可见一修长指尖轻轻挑起幕帘,隐约可见如玉般的下巴:“她就是白韶华啊……” “是。” …… 白韶华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街道还是原来的街道,只是她的心境早已不复往日。 能够重生,且重生在白府,是她没想到的。 白家女儿艳无双。 白韶华想起前世,那个男人对她说的这句话。 那个时候,她以为,他是想娶白家的女儿。 后来才知道,他说这话,仅仅只是称赞而已! 因为他对她说:“霓裳,白家女儿固然美若天仙,可是这样的女子只适合暖床,而想要为我暖床的女子不计其数。” 他还说:“霓裳,人世间的关系无非就是利用和被利用而已,你有能力,自然有人巴结你,可倘若你的价值被榨干,别人弃你,毫不手软!” 所以,公子,我的价值没了,你就弃了我这颗棋子是不? 那么,这一世,我是不是应该做个下棋之人,而非任人宰割的棋子? 白韶华眼底暗涌翻滚! 顷刻间,又归于平静…… “快看,前面有人卖身呢!”两名男子突然从白韶华身边跑过,带起一阵微风,掀开了她的斗笠,后面的话也顺势飘了进来:“我看见了,还是两个人呢,只是另一个年纪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对啊,我们快去看看,我看那妙龄女子长相不凡,倒是可以抬回房中做姨娘,老的那个嘛……随便派点粗活就成……” 声音渐渐飘远,白韶华抬起眼,目光跟着前面那两名男子望去,果然看到了不远处,有两人跪在街边,旁边躺着一人,用白布盖着。 只是没想到,这随便的一眼,竟让白韶华僵在了原地! 她那颗原本冷硬的心被狠狠的撞击着! 这一刻,白韶华整个眼眶,毫无征兆,就这么红了! 她嘴唇微动! 青裳…… 钟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