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1 五年之后，再次遇见

想写下很多个美好的愿望——
比如说，一起去看陈奕迅演唱会，因为他，我才记住了你；
一起在清明节的时候做艾青团，因为你说不会，我说我教你，你回答，好；
一起在茶余饭后在自家的花园中散步，穿着拖鞋的我们；
一起在清静的书房看书，偶尔相互凝视，微笑……
——2008年4月7日

莫小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五年后的今天又遇上他。
整整五年，虽然在一个城市，她与他的关系，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早就没有了任何的交集。
只是，那转过身的匆匆一瞥，还是让她一眼就认出了他来。
黑了，瘦了，留着点胡茬，长得更加棱角分明，也更加成熟了。
上面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下面是黑色的西装裤，手中挎着一个黑色公文包，俨然一个上班族。
莫小芹就站在原地，盯着他许久许久。人潮在身边涌动，但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她想移动脚步，眼睛却依旧直勾勾地停留在郑路篱的身上。
这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还是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却已不是当初那桀骜不驯的少年。
郑路篱刚从上海出差回来，风尘仆仆的，整个脸都写满了憔悴这两个字。他的步伐有些沉重，随着人流，一点一点地向前移动着。
他自然也没有料到，会在机场遇到莫小芹，还让她看到了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
连续熬夜了两天，他的小胡茬显得有些邋遢，虽然带着眼镜，却依然挡不住镜片后面那疲惫的目光。右耳上方，有一小撮头发还招摇地往一边高昂着脑袋，放肆地像个小士兵一样，在宣扬着自己的领地。
再见面，居然是这样的场面。男人憔悴落魄，女人却成熟大方。褪去了少女青涩的外衣，莫小芹齐腰的长发已经变成了齐肩的短发，终年不变的平刘海，变成了三七分的斜刘海，大大的黑框眼镜也消失了，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因为戴了美瞳，更加靓丽动人。
此刻的郑路篱，是多么不希望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她的面前。只是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是露出尴尬的微微一笑。
莫小芹也礼貌地回笑，嘴角上扬，露出深深的两个酒窝。那曾经让郑路篱痴迷的两个小黑洞，直到现在，都散发着一股强大的魔力。
可是她一个转身，就被另外一个男人亲昵地拉近了怀里，一眨眼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认识的朋友啊？”
“不是……”
远远的，仿佛还能够听到他们交谈的声音，却听不太真切谈话的内容。
郑路篱望着那两个背影发了一会儿呆，过了好一阵子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落寞地走出机场，打的回家。
原来，已经有男朋友了啊！
他把手放在后脑勺，仰着头望向窗外。
五年了，原来，她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更加漂亮，成熟动人了！
幸好，她过得比我好。郑路篱勉强地牵了了嘴角，微微一笑。



正文 002 出租车内，司机盛情

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的场景，耳朵里却传来了司机大叔的话语。
“小伙子，从外面出差回来吧？”
“是啊！”
“小伙子，做的是什么工作呀？”司机大叔兴致高昂地继续问着。
郑路篱想他只是在套近乎罢了，也就随意地回答着：“做业务。”
“小伙子长得这么一表人才的，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吧？”
“也没啦。”郑路篱被司机大叔说得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脑袋，依旧把头转向窗外。
“要不，我把女儿介绍给你吧！今年刚毕业，长得很漂亮，心地善良，贤惠温柔，又很孝顺。什么都好，就是不会谈恋爱！所以我和她妈都着急了。我看你这孩子不错，踏踏实实的，长得也斯文，一定跟我女儿合拍。你觉得大叔的提议怎么样？”
司机大叔的一番话，让郑路篱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也张大了嘴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怎么？你不想做我女婿？”
“不，不是……”郑路篱连连摆手，看着司机大叔故意假装生气的脸，尴尬地笑了笑，“只是……我都没接触过你的女儿，所以……”
“这是小事。”司机大叔连连摆手，“这是她的号码，打给她就是了。人家毕竟是女孩子，所以你要主动才行啊！小伙子，我是真的看好你，不要让大叔失望啊。"
郑路篱已经忘记了那时候是怎么下车的。只是看着出租车绝尘而去的时候，他手里面那张写有电话号码的名片，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社会发展还真是迅速啊！都有出租车司机，这样编排自己女儿的婚姻了。
裴茵茵。郑路篱瞥了一眼这个名字，便将名片往写字台上一扔，一下子瘫倒在了床上。
伴随着隔壁房间那血气方刚又激情澎湃的小男生一边弹吉他，一边忘情歌唱的声音，他竟也睡得挺香。
对郑路篱来说，他早就忘记了自己年少轻狂时的梦想与张扬。
一个单身男人住的房间，凌乱而狭窄，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他曾经最爱护的吉他，也早已经被遗忘了好久好久。
黑色包装箱外面的灰尘，早已积得很厚实，他却再没有小心翼翼地擦拭。只是遗忘……再遗忘……
沉沉睡去。
五年前的往事又一幕幕地浮现在了梦境里。
和莫小芹毫无预兆的分手，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扬长而去，他以为，这辈子，他们两个人就只能是陌生人了。
只是，那些个寂寞而孤独的夜晚，每每想到曾经还依偎在自己怀里，以为能够长相厮守的人，突然淡出了自己的世界，再也见不到的时候，心就像是被撕扯开了一个大洞，空空的，又痛痛的。在黑夜中，竟会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好像那叫做过去的怪兽，在狠狠地撕扯着喉咙一样。难受，却无法宣泄。
梦中，是莫小芹坐在自己的自行车后座上，张开双臂，迎着风大声地呼喊。
她大笑着，拍打着自己的肩膀，略带不开心地嗔怪着：“快点，再快点，怎么骑得这么慢呀！”脑袋上边，是她咯咯咯的笑声不绝于耳。
校园里那一排排一列列的香樟树和银杏树，曾见证了他们多少次的相聚与离别。
只是它们不知道，大学毕业那一年的分开，他们两个，不只是离开了各自的学校，还离开了彼此的怀抱。离开了，四年里，所有的快乐与悲伤，终止了所有的等待和痛苦……
“等我一个人的双手，再也抱不住这课棕榈树的时候，你会不会还在我的身边，跟我一起，紧紧地将它抱在怀里？”
——2013年4月，莫小芹和郑路篱再一次相见。相见，不如不见。



正文 003  漂亮眼睛，必须看我

有时候在想，对你，我是不是也该有些秘密。
——2008年4月13日

再次见到郑路篱，莫小芹的心里荡漾着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她的视线，还是会因为他停留。只是，当转过头意识到他只是一个陌生的存在的时候，也会有一丝落寞的感觉浮上心头。
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他刚才看到自己的时候，心里又在想着什么呢？
时不时地，这些问题就会萦绕在她的脑海里。
莫小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刚洗过的头发湿漉漉的，略显凌乱，却也带着一点随性。脸上化了淡淡的妆，眼线沾到水之后，有些晕染开来。
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化妆棉，慢慢地擦着眼睛。
眼睛……
***
“你的眼睛真好看。”
“嗯？”
“我说，眼睛真好看。”
“你怎么没穿衣服就出来了！”还来不及接受赞美，莫小芹就大叫着用手捂住了眼睛。
“怎么了呀？男生不都喜欢赤膊的么！”郑路篱温柔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莫小芹的手，轻轻地拿开。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呀？漂亮的眼睛，必须看着我才行。”
郑路篱霸道地将莫小芹转了个身，面对着自己。
第一次一起出去玩，第一次住在同一个房间里面，第一次，看着他上半身的线条，完全展现在自己的眼前。莫小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脸颊滚烫得，就好像火在烧一样。
“好像苹果噢。好想咬一口。”
郑路篱话音刚落，趁着莫小芹还没有反映过来，直接吻上了她的唇。
他有力的双臂将莫小芹紧紧地抱在怀里，感受着她左胸口传来的心跳快速的节奏，嘴角露出一抹得意而满足的微笑。
虽然平时的莫小芹大大咧咧的，偶尔还会凶巴巴的完全没有女人味，但现在的她，乖乖地依偎在郑路篱的怀里，就好像小女人一样，轻轻地踮起脚尖，紧张得连嘴唇都微微颤抖。
这样的夜，这样，两个人独处的房间。总觉得，空气中都像有什么在氤氲着一样。
两个人再也没有什么话语，只是一点一点地退到了床边，郑路篱迷蒙着双眼，柔情似水地将莫小芹凌乱的头发理顺，健壮的胸膛抵着她的，紧紧地贴在一起。
柔软的床垫，温馨的房间，安静的氛围中，两人的呼吸慢慢变得急促起来。
郑路篱的吻忍不住落在了莫小芹的眼睛上。而她闭上了眼睛，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呼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慌乱。
他温柔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逼近了她的耳边。
“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地爱这双眼睛。好像……人群当中，只要看到它，我的心就可以安定下来了一样。”
这样甜蜜的话语，让莫小芹的心也跟着融化了。她刚想环抱住郑路篱的脑袋，他却一骨碌地从床上站了起来，匆匆忙忙地跑到卫生间里去了。
“怎么了？”
莫小芹紧张地跟到了卫生间的外面，咚咚地敲着门。
没有应答，只有哗哗的水声在里面回响。



正文 004 在名正言顺之后要你

隔了十分钟左右，卫生间的门就打开了。靠在门边的莫小芹毫无防备，猛地跌落在了郑路篱的胸口，湿漉漉的身体，湿漉漉的头发,水珠低落下来，沾湿了她的衣衫。
郑路篱的脸突然涨的通红。
莫小芹好像明白了什么，立刻端端正正地站在了他的前面。
“路篱，原来……你也是男人啊！哈哈！”莫小芹故意夸张地笑着，看着郑路篱窘迫的样子，用舌头舔了舔嘴角，故意露出调皮的样子。
“废话！莫小芹，你不要来挑战我的底线哦！否则……”郑路篱也不是好惹的，猛地凑近莫小芹的脑袋，深情的目光，炯炯有神地望着眼前的可人儿。
“是什么感觉？”莫小芹突然正色道，伸出手抚上郑路篱的脸庞，虽然被冷水冲了好久，依旧从内而外地散发着热量的脸。
郑路篱咽了口口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想要我吗？”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只是看着眼前的男人通红的脸，还有忍耐的样子，莫小芹有些于心不忍。
她自己也满脸通红，因为说出来的话，愈发娇羞。
“想。”
郑路篱闭上了眼睛，在莫小芹的额头上深深地印上了一吻。
隔音不怎么好的宾馆房间，甚至能听到此刻隔壁房间传来的情侣亲热的声音，就像是催化剂一样，撼动着两人敏感的神经。
莫小芹不是没有想过，会跟郑路篱有坦诚相对的这一天。
宿舍小姐妹们也曾好奇地守着电脑，一起看成人电影，或是谈论着跟男朋友之间发展到了哪一步，或是谈论，第一次的时候，究竟会是怎样的感觉。
她也曾幻想，自己的第一次，会在怎样的情况下发生，或是浪漫，或是出其不意，或是规规矩矩地，在新婚之夜，跟自己的丈夫顺理成章地送入洞房……和路篱在一起之后，她那样坚定地觉得，两个人会一直这样走下去……如果是跟路篱，她是可以敞开自己的心扉的。
郑路篱从没想过，自己身体的欲望会是这样的强烈。或许，那就是所谓的男人吧！在这样的情况下，仿佛真的只会用下半身思考了一样。
……

莫小芹的酒窝很深，郑路篱的眼睛也完成了一弯明月。他小鸡啄米似的最后亲了一下莫小芹，就快速地用床单将她的身体包了起来。
“你这个小妖精！我真是被你害死了！”话音刚落，郑路篱又一次跑进了卫生间，又是哗啦啦的水声。
莫小芹躺在床上，心里闪过一丝丝的失落。却又仿佛有一点点的释然。
再豪迈的女生，也有一颗保守的内心啊！
要是真的在今天让两人的关系升华了，不知道往后会怎样。
莫小芹承认，那一刻，她有些后怕了。
郑路篱很快地又出来了，他只是在莫小芹耳边低语了一句，就直接躺在了旁边的床上。
“就算想要你，也要等，真正名正言顺的时候……”



正文 005 被遗忘的快捷一号键

爱情是长了腿的，会跑
朋友说，人生苦短
可是，对我来说，我只要现在
就感觉，只是紧紧地跟随着你前进的脚步就好
我不哭，不闹，不暴躁
微笑地看你如何规划我们的未来
——2008年4月20日

“小芹，明天和辰轩一起来H市吧，承宇和他朋友们要办个聚会，人多热闹嘛！”
“那我问问辰轩有没有空，再回复你噢！”
“这说的什么话，不管有没有空，都要过来，就这么说定了噢！明天晚上6点，不见不散。”
莫小芹还来不及说什么，对方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这可恶的安筱昕！
莫小芹一边咒骂着，一边准备翻出辰轩的电话来。
手指不小心按到了一号键，屏幕上立刻显示了郑路篱的脸，还有那一串熟悉的数字，曾经背得滚瓜烂熟，比自己的手机号码记得还牢的他的号码。
原来，还没有删掉啊！
莫小芹犹豫了一会儿，正准备按下删除键，辰轩的电话却不合时宜地打来了。
“小芹，明天要去H市吗？”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欢快，不像莫小芹，因为突然想起来的往事，声音显得闷闷的。
“是呀，你得到消息了？”
“安筱昕打电话给我了，说什么非去不可。那我们明天就过去吧……”凌辰轩在电话那头依旧滔滔不绝地说着话，莫小芹却什么都没听到。
只是出神地望着前方。脑海里突然那样清晰地浮现出了郑路篱的脸，原本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的画面，此刻却连右眼下方那颗小小的泪痣，都回忆得清清楚楚。
这是怎么了？
莫小芹的手机不小心从手中滑落，电话被挂断了。
沙发上的遥控器与手机碰触在一起，正好拨通了快捷一号键，手机发出了嘟嘟嘟嘟的声音。
莫小芹惊慌失措地挂断了电话。心砰砰地乱跳着，失魂落魄的样子，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熟悉的电话号码，竟然回了过来，屏幕上一闪一闪的，是他的脸。曾经那朝气蓬勃的，爱臭美的脸。蓬松的头发，她曾那样欣喜地用手捧住他的脑袋，感受着他头发柔顺的触感。
他倔强的薄嘴唇，嘴角微微向两边上扬。曾在星座书上看到，薄嘴唇的男生，最容易花心，也最薄情的时候，莫小芹也曾愤愤不平地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叫嚷着：要是你敢负我，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咬牙切齿的，就像个小太妹一样。
郑路篱却一把将莫小芹搂进了怀里，一脸宠溺地摸着她的脑袋：“我怎么逃得过你这个小太妹的魔掌呢！”
还有他迫于自己的淫威，硬生生地做出来的V的手势。修长的手指，干净得就像从来未碰过俗世的东西的少爷一样。但莫小芹最喜欢的，是他用那双手，在吉他上面驰骋的时候。是他的指尖，在琴弦上弹出一个一个的音符；是他浓眉紧锁，不停地转动着铅笔，专注地作词作曲的样子；是过马路的时候，他的手，紧紧地牵着自己，不管怎样，都要保护心爱的人的样子……
“我今天看了本书。雪小禅的，书名是《啊，青春》。你也去看！”
“言情小说？”
“嗯。”
“我不看的。”
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莫小芹待在学校的图书馆里，懒洋洋地翻看着小说。周七与冯小唐的故事，让她感动地落了泪。她也在那一刻开始，慢慢写下自己想对路篱说的话。
翻开笔记本，娟秀的字迹印于纸上，竟有一种，将心也在纸上摊开了的感觉。
“去看啦！里面的女主人公好像我。”
“好吧！”
无论如何，郑路篱还是去看了。第一次接触了这样的小说，第一次，想要从故事里面，去找寻某个人的影子。
在不同的地点，两个人，捧着同一本书，想着远在一个小时左右车程外的恋人，心里满满的，都是叫做幸福的泡沫。



正文 006 仗着你的爱任意妄为

几天后。
“看完了吗？”莫小芹拿着手机，迫不及待地等着郑路篱的回答。心砰砰地跳着。
“嗯。”
“她跟我像吗？”
“像。”
“哪里？”
“那股不女人的劲儿！”
看到这八个字的时候，莫小芹咧开嘴笑了。一个人傻乎乎的，在偌大的图书馆里面，对面坐着一个不认识的男生。控制不住的，就扑哧一声笑了。
对面正认真看书的男生突然抬起头，惊诧的目光也随之投过来。莫小芹却对着他嫣然一笑，毫不吝惜地想要跟他分享自己的开心。
而男生却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继续看书。
“你承认吧！你就喜欢我这样不女人的小太妹，是吧？”
“你忘了，我可是小流氓。流氓是注定跟小太妹在一起的。”郑路篱渐渐忘记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这个女人感染得厚脸皮起来。只是，他一点也不讨厌这样的感觉。只是深深地迷恋着，浓浓地宠溺着……
***
莫小芹不喜欢怀念。
怀念这东西太过残忍。就像是，活生生地将原本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毫不留情地撕开，鲜血汩汩地向外流淌的时候，才流着眼泪，捂着伤口，疼痛不已，也后悔不已。
她坐起身来，开始从衣橱里挑选漂亮衣服。
这些年，她早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小太妹。她变成了温柔的女人，连微笑，都那样恬静了。
将白色的淑女裙挑出来放在一边，迅速地拿起手机将拨号的快捷键一号删除了。那个人，就让他活在过去就好了！
做完这一切，门铃声就响了起来。
莫小芹飞快地跑到门口，从猫眼里看到是辰轩之后，松了一口气。
“电话怎么打到一半就没人说话了，我以为你发生什么事情了呢！”
“我没事，心急着挑衣服去了呢！”莫小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主动上前，抱住了凌辰轩。
“今天怎么了呀？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没不舒服吧？”凌辰轩还是不放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真没事。要不，你陪我逛街买双鞋子呗。都没有合适的跟那条白色淑女裙搭配呢！”莫小芹撒起娇来。
她这才明白了，为什么人们常说，不要轻易去讨厌某一类人。因为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你也会成为那样的人。
这是千真万确的。
莫小芹以前最不喜欢娇滴滴的女人了。现在的她，跟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那样小鸟依人，那样依赖高大而又成稳的辰轩。
***
“你怎么就不像别的女人那样温柔体贴哦？”
“我凭什么要跟别人一样噢！”莫小芹生气地拍了一下郑路篱的脑袋，撅着嘴巴装不高兴。
“假装下温柔也好啊！”郑路篱依旧不死心地劝说着。
“我才不！喜欢温柔的，就拉一个温柔的做女朋友就好了啊！”
经年以后，莫小芹也曾后悔，当初的自己，为什么仗着路篱对自己的爱而那样任性。如果温柔一点，他们两个的结局，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正文 007 还我年少轻狂的嚣张

她说，总有人镇得住谁
而你，就是那个镇住我的人
还没有哪一次，让我这么强烈地觉得
我这一辈子，是栽在你的手里了
——2008年4月25日

周日，抛开所有的工作与烦恼，和朋友们聚在一起疯玩的时光，总是最开心的了。
安筱昕原本还亲昵地搂着男朋友张承宇的胳膊，一看到莫小芹的身影，立刻百米冲刺地飞奔过来。
“小芹，你可来了，想死你了！”安筱昕就像洪水猛兽一样扑向了莫小芹，抱得她透不过气来。
“你……是想死我了，还是想让我死啊……”
莫小芹挣扎着从安筱昕如同手铐一样的双臂中解脱出来，而张承宇和凌辰轩却早已笑成了一团。
“你们两个！竟然在一旁看笑话！张承宇，管管你的女人！”
莫小芹双手叉腰，杏目圆瞪。
也只有跟筱昕他们在一起，才会露出自己霸道的一面来啊！
张承宇只是笑，大家的心情都很好，在沙发上围坐成了一排。
“哟，大凯，你也有女朋友了哦？”人群中，莫小芹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高中时候坐在自己后面的后面的，又高又瘦的体育委员。
“莫小芹，你这么说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好像我大凯就注定孤独一生了一样。”大凯将女朋友往自己怀里一搂，有些痞痞的眼神向莫小芹投来。
“怎么会。我们大凯这么迷人的！那古铜色皮肤，要多性感有多性感，是吧？”莫小芹故意向大凯眨巴眨巴了眼睛，吐了吐舌头，就拉着凌辰轩坐在了他们对面的沙发上。
“果然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还以为你穿了一身淑女裙，就变成淑女了呢！”
调侃声中，女人们开始唱起了歌，男人们开始划拳喝酒。
姐妹们好久不见，更多的是在聊天，男友们的窘事啦，漂亮衣服啦，或者是谁快要订婚了，其他人则表示一阵羡慕。而另一边，男人们则豪气冲天地一杯一杯地喝着酒。
“辰轩，你又输了。快喝！”
“辰轩，你会不会玩呀？”
莫小芹的注意力突然被耳边一遍又一遍的辰轩的名字吸引过去。
她一扭头，就看到辰轩正仰着脖子，捧起酒杯，一口气就灌下了一杯啤酒。
他的脸色微微泛红，明明酒量不错的，看来已经被灌了好几杯了吧！
“呀呀，你们这些人，趁我不在，就欺负我男朋友啊！对新手，怎么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呢！”莫小芹看不下去地挡在了辰轩的前面。
“小芹，我没事。才喝了几杯而已。你去那边跟筱昕她们一起唱歌吧！我一定会赢的。”辰轩微微一笑，脱掉了身上的西装，将淡蓝色衬衫的领口敞开，卯足了气势。
这一次，是跟承宇的对抗。
“五。”
“十五。”
“哦！又输了！”
大家看到辰轩又输了，立刻又开始起哄，这一下，可刺、激到莫小芹了。
“来来来，我来跟你们玩！就知道欺负新手，一点也没有江湖道德！”
这个时候，莫小芹才发觉了淑女裙的可恶。根本不像以前穿的牛仔裤，激动的时候可以将一只脚搁在茶几上，大叫大嚷着划拳疯玩。
她拘束地坐在沙发上，伸出双手，做好准备动作。
“跟谁来？”
“承宇先，然后一个一个地来。轮着过去。辰轩，看我怎么为你报仇！”
要不是今天想为辰轩出头，莫小芹都快忘记了，划拳是个什么滋味。
那些个连星星都失眠的夜晚，曾见证了她这个划拳场上的长胜将军的诞生。
连郑路篱都不得不感叹：“真是女中豪杰啊！”



正文 008 随时做好娶你的准备

虽有些生疏，莫小芹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找回了游戏的感觉和技巧，并在上场10分钟内，让所有男人都沉默了。
她心情大好，冲到点歌的机子前，点了一首《死了都要爱》切到了最前面。
她突然忘记了，自己努力经营的淑女形象，正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瓦解。
只是好像……回到了过去一样。
唱歌，划拳，吃喝玩乐。
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而不是，每天穿着规规矩矩的衣服，做着规规矩矩的工作，谈着规规矩矩的恋爱，迎来一个规规矩矩的人生。
她明白，很多人在离开学校的那一刹那，在经历了现实残酷的对待之后，真的只能在赤裸裸的真实面前低下头，俯首称臣。
只是，在那样的伪装下的她，多想有一天，可以撤掉自己身上虚假的外衣，重新找回当年无所畏惧，又任性妄为的自己啊！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苦……爱到最后才精彩……”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所有的人都鼓起掌来。
一首熟悉的歌，就足以让所有的人，回想起当初所有的年少轻狂，回想起那一段段青涩却刻骨铭心的初恋，回想起那些，曾带给自己无数的悸动和喜悦的爱人…………
“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以前老玩的。小芹唱了这首歌，就好怀念这个游戏。”
安筱昕的提议，立刻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所有的人围坐在了一起，拿起一个啤酒瓶，放在桌子中间。
“一个人转，转到谁，就让那个人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游戏规则，安筱昕还是念了一遍。她的手灵巧地画了个圈，酒瓶咕噜噜地转着，几圈之后，停在了辰轩的面前。
“哈哈，辰轩，你今天运气不错噢！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毫不犹豫的，辰轩选择了真心话。
“那么……打算什么时候娶小芹啊？”
安筱昕的提问一出，所有的人开始起哄。莫小芹突然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而凌辰轩的脸上，却是一脸的认真。
“快回答，快回答！”
“快回答！”
在人们的欢呼声中，辰轩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只要小芹愿意嫁给我，我已经随时做好娶她的准备了。”
“噢！”
“结婚结婚！”
“结婚结婚！”
所有的人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将他们两个人围在了中间，继续大声嚷嚷着。
“答应他！”
“答应他！”
莫小芹局促地站在原地，双手紧紧地抓着裙摆，手心里早已经沁出了汗珠。
连额头上，都开始沁出汗来。
开着冷空调的K歌房，竟让她觉得透不过气来的热。
辰轩注意到了小芹的异样，立刻制止了大家的起哄。
“结婚是需要慎重考虑的事情，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
他拉了拉小芹的手，而莫小芹只是一脸的抱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新一轮的游戏开始。
只是莫小芹的心情，因为结婚这件事，降到了谷底。



正文 009 通讯录第一位，国歌

以前，会想象，会有个人可以宠我，包容我，爱我
可以给肩膀给我靠，可以在我冷的时候给我拥抱
可是，我始终没能够看清过他的脸
在明白自己那样地喜欢你之后
那个幻想过的人，就一直成了你
再也没有变过
--2008年4月25日

“好，现在轮到辰轩转了。”
大家立刻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啤酒瓶上面。明眼人都看得出，莫小芹还没有考虑好结婚这个问题。
那么作为朋友，他们也不会强加给她什么。只是明白了辰轩的心意，他们也就放心了不少。
辰轩立刻快速地转了酒瓶，可是偏偏，那酒瓶指向了心不在焉的小芹。
“内斗呀！有好戏看了。”
“还是再来一次吧！我又不会为难小芹做什么事情，那不是没有意思了么！”
“你不会为难她，我们会呀！哈哈！”
安筱昕贼溜溜地笑着，立刻代替辰轩发问：“莫小芹，你是选择真心话呢，还是大冒险。劝你还是选择大冒险！”
“好啦，大冒险就大冒险。”
此刻，莫小芹的脑子根本不能正常地运转，只是以最简单地方式，重复了筱昕的话。
“好！拿出你的手机。”
她的话音刚落，莫小芹就紧张地接茬：“干嘛！”
本能的，好像做了亏心事一般，莫小芹的手死死地抓着手机不放。
“大冒险的内容是：找到通话记录里的第一个人，然后打电话给他，唱一首国歌就算通过。”
“嗯，还算简单呀！”张承宇和安筱昕妇唱夫随，配合得天衣无缝。再加上其他人的煽风点火，莫小芹想反悔都不成。
“好像是个陌生号码啊！都没有署名。”安筱昕一边翻看着，一边喃喃自语着。
莫小芹这才意识到，通话记录里的第一个人是谁。昨天手机从手中滑落的时候……
“等等，那个陌生电话，就不需要打了吧？”她慌慌张张地伸出手，想要夺回手机。
如果电话真的拨通的话，对她，对辰轩，对所有人，都不会是好事。
可是……
“陌生电话才好呀！如果你通话记录里第一个是10086，我也一定让你打给他们的客服。那多有意思呀！哈哈！”
安筱昕二话不说，直接按下了绿色的键，并开了扬声器。
其他人将屏幕上的声音关小，安安静静地听着手机里面的回音。
叫了好多声后，依旧没有人接听。电话嘟嘟的忙音，显得那样的落寞。
“既然没人接，就挂了吧！”
电话每叫一声，莫小芹的心就奔到嗓子眼一次。那种感觉，真是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再叫三声，如果没人接，就打10086！”
莫小芹瞪了安筱昕一眼。这小妮子，竟敢这样放肆了！仗着在自己的地盘，竟这样肆无忌惮。
在众人的期待中，电话又继续叫了一声……两声……
第三声刚叫完，安筱昕正失落落地准备按下红色按钮，电话那头竟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小芹，是你吗？小芹？”
传来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对人群中某些人来说，又陌生，又熟悉。



正文 010 你的声音，泪流满面

“小芹，快唱歌呀？”
辰轩不明所以，忍不住提醒道。
安筱昕的脸上写满了疑惑。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对方声音出来的一刹那，她的耳朵就已经辨认出了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只是她没有料到，小芹和他，居然还有联系。
她不解的目光，凝视着莫小芹神色慌张的脸，她张了张嘴，却只是唱起歌来。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
莫小芹旁若无人地唱着。电话那头的人还是不明白状况，一声声地问着：“小芹？快说话呀？小芹？”
“起来，起来，起来……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
唱完之后，莫小芹猛地从安筱昕的手中抢过了手机，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气氛又一下子变得很僵。
连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安筱昕，也变得沉默了。
完全不明状况的凌辰轩独自一个人鼓起掌来，莫小芹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轻轻地对安筱昕说了一句：“你们好好玩，我们先走了。”直接离开了歌房。
她复杂的眼神瞥了安筱昕一眼后扬长而去。
初秋的夜，早已经有了些凉意。街道两边的树叶一片一片地飘落在莫小芹的脚边。
她弯下身子，捡起了一片，仔细地打量着。
凌辰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一起坐在公园喷泉旁边的长凳上。
繁华的街灯，不知为何，竟让人有落寞的感觉。
辰轩脱下西装外套，套在莫小芹的身上。
两人没有说话，一个抬头望着远处的行人，一个低头看着脚下的树叶，不安地用脚一下一下地踮着地。
许久之后，莫小芹才率先开了口。
“辰轩，他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前男友。”语气中，仿佛没有带着任何的情感。只是讲述着，很久以前的事情。
莫小芹用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西装上，还有辰轩的温度，在这凉凉的秋夜，给着她温暖。
“小芹，我只有一个问题。”
凌辰轩突然转过了身，认真地看着莫小芹。
这一看，才发现她低垂着脑袋，下巴尖上，有晶莹的泪珠，一滴一滴地从脸颊滑落。
辰轩心疼地转过她的身体，看着自己。
交往两年多来，只有在看虐心的电影的时候才见她哭过。在他面前，莫小芹的脸上永远挂着浅浅的笑容，因为那深刻的酒窝，只要微微咧嘴，就能让人有很舒服的感觉。
这两年里，她都是个温柔的小女人。穿着漂亮的时髦的裙子，蹬一双四五厘米的高跟鞋。没有见过她养长发的样子，但是齐肩的短发也充满了女人味。
她喜欢他的高大帅气，善解人意。喜欢他温柔体贴，又超级有责任感。而他则喜欢她时不时流露出来的孩子气，她偶尔小小的任性，跟自己撒娇的时候，眨巴着大眼睛迷人的样子。
就像今天在K歌房里，霸道嚣张的样子，他也喜欢。好像看到了她真正的模样。那恬静的外表下，叫嚣着的灵魂一样。
看着她泪流满面，凌辰轩的心也跟着皱成了一团。
他轻轻地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温柔地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
此时的莫小芹，需要的只是一个肩膀。所以，他愿意陪在她的身边，等着她终有一天对自己敞开心扉。
--2013年4月30日，时隔五年，莫小芹第一次隔着电话，冲着郑路篱唱了《国歌》，第一次，听到他熟悉的声音，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