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鬼王急招见   2012年上半年我上大二时,我就决心留在京城打暑假工了,可是暑期一到,我父亲周茂才连打我几次电话,催马上启程回家,和鬼王见上最后一面。   我说春节后鬼王的身体不是好转了吗?怎么就这么急的要见我?不见我不行吗?我想知道我父亲是不是要我回老家嫁给鬼王。   不行。周茂才说要是鬼王这回真不行了,我和鬼王的“婚事”怎么说得清?这可是我一辈子的事,不可儿戏。   我拗不过周茂才,匆匆往老家赶。   我老家高雷地区奇人怪事多,单是我的出生和我母亲的故去,就有几个版本的传说。   诶!还是先介绍一下我要见的鬼王吧!   以前,我一直以为鬼王其实就是一个叫何六祖的人,因为我只知道他叫何六祖。他跟所有的凡人一样,有脸有嘴,喝酒吃肉,生老病痛而己,但是经过一系列奇闻怪事之后,我竟认同了周茂才和我的七叔公的一些想法:鬼王其实是存在的,他付在了何六祖的身上。   介绍鬼王,得从鬼王的父亲说起,鬼王的父亲原是清末的一个人见人惧的刽子手。   我第一次见鬼王的付身何六祖时,何六祖将他父亲的一幅画像指给我看,问我此前是否认识他父亲?我摇头说我不认识?事实上我根本就不认识他的鬼王父亲。   何六祖立即厉声说我不认识他父亲的话,又何必找他看病?   为了给我治病,我父亲赶紧捅了我一下。我回过了神,随即就说认识。   何六祖他父亲的画像挂得老高、老高,直上房梁附近,可我左瞧右看,就是不见有绳索之类系着画像。我仰着脸,看了好久,才看清这个清末的刽子手。   画像里的刽子手长得一脸胳腮胡子,眉毛特浓,眼珠子几乎要掉下来了。我看着就生畏。   据鬼王付身的何六祖讲,他的刽子手父亲最后一次杀的人是个结党的人,曾经追随国父好多年,是从黄花岗解押回高雷行刑的,因为这个党人是高雷人,当局说必须在高雷行刑,才能收到镇压党人的奇效。可是刽子手砍了十五刀,才把这个党人的头颅给砍下来。   完事后,刽子手飞奔跑回城里,将他用了一辈子的鬼头刀放在关帝庙的一只衣钵里冲洗。让刽子手做梦都想不到的是,他这一回再也无法象往常一样,干干净净地洗去刀上的血迹。他被吓住了,想燃一串鞭炮,以躲避不祥兆头。   这时,关帝庙里响起了关二爷的话音,刽子手一时呆若木鸡。   关二爷对刽子手说十五刀才砍下犯人的头颅,他就该知道他的末日快到了,还不快去大岭山找回他自己?刽子手听后转身就走,关二爷叫住了他。   刽子手回身向关二爷叩拜辞行时,他刚才洗不掉的血迹这时变成了“刻”在鬼头刀上的“鬼王”两字。刽子手不明其意,摆上祭品,嘴里喃喃有词地向关二爷求饶。   当他的三个响头落地时,关二爷说刽子手现在是鬼王了,有刀为证,但是这把刀不能再杀好人了,得专杀坏人。五十年后,会有很多坏人到高雷鱼肉百姓。   刽子手说五十年后,他就过一百岁了,哪里还动得了这把鬼头刀专杀坏人赎罪?   那也必须这么做。关二爷严令刽子手去大岭山找他的托生人,以便轮回赎罪。   那一年,刽子手终于在大岭山找到他的转世人何药清,之后不久,刽子手就死在大岭山上了,刽子手的鬼头刀从此落在了高雷一代药王何药清父亲的手里。   五十年后,成年的何药清用这把刻有“鬼王”字样的鬼头刀,痛杀军国主义者和汉奸。他杀的军国主义者和汉奸的数量比刽子手一生里杀过的犯人总数刚好多出了十五个。   八年抗战胜利前一年,何药清的儿子何再清出生了。出生才半年,何再清就对何药清说自己根本就不是何药清的儿子,而是刽子手鬼王的转世托身,他父亲原名何旭东,生于清同治元年。他本人叫何六祖,生于光绪九年,有通阴本事,能知道任何一家人六代以上之旧事。   何药清说他儿子何再清这是胡说八道。何再清问何药清是否见过半岁就能说话的新生儿?何药清立时视为传奇。何六祖的鬼王转世托身身份从此不迳而走。   而我和鬼王的口头婚约,其实是因了我那一年得了梦游症的缘故。 正文 第2章 满姑是帅哥   那一年,我读高二了,成绩稳居上游,但是我父亲周茂才却仍不满意,花尽积蓄也要我多补课,还非得带我回他老家看雷剧,拜妈祖,以求我的成绩能更上一层楼,追上别的同学。   就是因为那一次暑假里看雷剧、拜妈祖的缘故,我和我父亲都给淋了雨,我得了重感。   重感过后,我得了神经衰弱症,继而开始梦游,成绩也一落千丈。   周茂才急得不行,除了对我进行正常的医药医治外,他还带我去见了一个叫满姑的神婆。   其实,神婆是个男的。不过,按我父亲的说法,满姑这个神婆,付到一个男人的身上了,她是借这个男人的嘴说话的,要我不用害怕。   我随我父亲见满姑时是一个星期天的上午,当时找满姑问话的“病人”和家属排起了长龙。从她坐坛的正屋,一直排到了小镇的大街外。   而满姑的正屋里,黑压压的几乎全是一些女人,她们带着不同的礼品,从不同的乡镇、村庄,赶到了满姑那里寻“病”根,问良“药”,我一时非常不适应,只想一走了之。   “来了,就得问了话才能回去。”带我和我父亲找满姑问“药”的人是我的同族叔叔七叔公,他认识满姑的一个远亲,叫李兆群,据说是替满姑做事的。   “但是,我下午得补课。”我看着弯来复去的“长龙”问七叔公道,“七叔公,能不能快点?我们这么排队,非得等到晚上才能问上几句话,我晚上还得自修呢。”   七叔公经我这么一说,他下了狠心,给满姑的远亲助手加三百元,优先看我身上的毛病。   我就这么被优先安排到前面去了,但是最前面的两家人,我们还是无法插队,因为他们也给了高价了。不过,我和父亲,还有七叔公得以挤到前面去了。   看着排在最前面的两家人一共五人,都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我也受到了影响,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鬼魂付身了。按我父亲和七叔公的说法,没有鬼魂付身,我的梦游症是能治好的,但是我的梦游症两个星期下来,一直也不见好转。   等到上午十时,神婆满姑终于现身了,“她”身材高大,有一米八几的样子,还是个帅哥,但是他却身穿开襟女装,手甩手巾,脚蹬女式布鞋,自二楼妙缦而下。所有人立时都向他仰视着,一个也不敢吱声,现场的气氛几乎凝固了。   因为还没轮到我问“病”,满姑让最先的一家人报上年庚,祖先坟地的座向和所问何事。   我立时紧张起来,心里砰砰直跳个不停,毕竟,我平生第一次参与这种事,不是亲眼目睹,我还不知道这世上真有能通灵之人。只看那帅哥不一会就让“满姑”上了自己的身。她摇头晃脑了一会,用高雷地区的戏文歌词——雷歌,唱出了那家人要问的事。   那家人三人都听懂了,个个被吓得脸如土色,急问如何是好?   满姑神神叨叨了一会,才给那家人指了一条路。他要那家人多一些捐款修桥,多做善事,瘫在医院里的家人就不要救了,救他也是白花了钱,因为医院里躺着的病人的寿年快到了,得马上准备后事,更不要留在医院了。   这个收了人家钱财的满姑,她居然没有出手相救,反而恭喜那家人快得到解脱了。   第二家人问事时,满姑忽然一拍大腿,大骂那个老女人,为何现在才找她?我立时悚住了。完了,一会满姑要是也这么骂我?我该说些什么?他如果唱些戏文,我听不懂呀?我让七叔公替我问满姑,七叔公说满姑如果问我事,得我自己回答。   我怎么回答?我因为神经衰弱得梦游症而己。   不一会,那两家人退出后,轮到我了,我立时紧张不已。   七叔公替我报了我的年庚,还有我家祖坟的座向和我得的梦游症。   满姑一会才笑逐颜开地拉起我的手。我看着她,想缩回自己的手,可她却拉得紧紧的。   我感觉非常特别,满姑的手居然是冰凉、冰凉的,仿佛是死人的手,我立马悚住了。   满姑明明就红光满脸的,即使是她付身的帅哥也红光满脸,她的手不该是凉的呀!哎呀!太神奇了这事。我让死人或者鬼魂摸到我的手了? 正文 第3章 母亲来相缠   我拼着劲终于缩回我的手时,满姑端详着我,轻轻笑着说:“女儿呀!你是不是想妈了?”   “我想我妈?我没想呀!”我出生三个多月,我母亲阮丽江就自行走了,难道我母亲托了满姑的替身帅哥的身了?我一时给吓住了,慌乱中回了她一句。   “你不想?还是那个没良心的不让你想我?”满姑这时不再唱戏文,而是直接问我话,而且,她拿眼睛瞪着我身后的周茂才,她所说的没良心的是指我父亲。   因为我母亲阮丽江是我父亲买来的异国新娘,他们结婚时,我父亲连个戒指都没有送给阮丽江,而且回了老家偷偷摸摸的结婚,更不敢向民政部门登记结婚,不久,阮丽江生下我三个多月,她就走了。我看着我父亲周茂才,周茂才对我眨眼,我急忙补充说,“我想呀!”   “你真想妈了?嘿,你真不愧是我丽江的女儿,那你到妈身边来吧!给妈做个伴。”满姑一时笑逐颜开,惊喜异常,再次拉起我的手,我立即就扑到了满姑的怀里。   众人一片惊讶,而我父亲这时听明白了,他从七叔公身后冲上来,拉起我就走。   “周茂才,你怎么抢我女儿?阿紫是我的。”阮丽江借满姑的嘴,表达她的不满,要与我父亲周茂才论理。七叔公急忙用身体挡住了满姑。   周茂才带着我,落荒而逃。   在回程的路上,我对周茂才说满姑的手是凉的。周茂才有些不相信。   我说是真的,满姑的手象冰雪一样,凉透了我的心。   七叔公因此认为我母亲阮丽江真的走了十六年了,不可能是她本人诈死逃婚。还说我父亲当年没有给阮丽江招魂入祠,这才招至阮丽江的鬼魂找我索命来了。   “丽江她是从医院太平房失踪的,除了某人盗尸,配阴婚,她一定还活着。”周茂才在我还小的时候,他不止一次找寻过我母亲阮丽江。   阮丽江当年吊胫而死,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据邻居说她那时的舌头伸得老长,绝无活的可能。我父亲和邻居送阮丽江去医院抢救,没能救活她,她被送进了医院的太平间。   第二天,我父亲准备给阮丽江办火化手续时,她尸体却不见了。   有人说阮丽江一定被盗尸,配阴婚了。我父亲对此也非常相信,因为别人偷她尸体,那必定是为了配阴婚。也就是说,阮丽江后来另“嫁”他人了,周家是不能给她招魂的。   但是这一趟找满姑问话,我父亲说他还是有些收获的,至少,我得的梦游症,肯定跟阮丽江的死有关。七叔公认为我父亲当年应当给阮丽江招魂,如此一来,她就还是周家的亡媳。她进了周家的祠堂的话,自然就不会找我索命了。   “但是,满姑今天没说阮丽江是否被偷尸配阴婚呢,她就这么找阿紫索命,那也得先找我呀?那怕她给我托个梦什么的。如果她真给配了阴婚,入了别人家的祠,我们还能招她回魂吗?十六年了,怕是不行的。”   周茂才的说法是有道理的,因为如果阮丽江死后被人为配了阴婚,那么她也等于死后改嫁他家了,周家是无法再将她招魂入祠,以求平安的。   “那你说怎么办?上次我让你找何六祖问话,你说何六祖要价太高,也未必起什么作用。”七叔公埋怨我父亲当初不听他的话,给阮丽江招魂,也埋怨我父亲不找何六祖问话。   在七叔公看来,如果我的梦游症是因为阮丽江索命所致,找满姑问话,还不如找何六祖想办法。因为何六祖的通阴术要高于满姑,满姑当年找何六祖拜师,何六祖还不收呢。   “那我们就找何六祖问一次话好了,看他是怎么说的,再定这事。”我父亲的话,就这么让我搭上了鬼王和他的付身何六祖。   何六祖还有一个名字叫何再清,但是人们只知道“江湖”上的何六祖,而不知道何再清是谁?但我知道,何六祖是人,不是神。   求神的保佑的人,才会毕恭毕敬的献上贡品或礼品。可我父亲带我去见鬼王的转世托身何六祖问话时,他还是带上了不少礼品,还有六千元酬金。 正文 第4章 鬼王竟提亲   何六祖可通阴问上任何一家人六代以上的旧事,但他有时一年也不曾有过一次这事。我父亲直接问他我爷爷葬于何处时?何六祖只沉吟着,不作答,一会才问我是否认识他父亲?   我经周茂才暗示说认识鬼王,何六祖这才开始施术通阴。我家六代以上的旧事居然全让何六祖给说了一遍,包括我曾祖父因追随海瑞而被罢官的事都说了出来。   说到我母亲身葬何处时,周茂才急于知道我是否被我母亲阮丽江索命?他问了我母亲的后事,何六祖竟瞪着我父亲,喝令我和我父亲跪下。   何六祖是人,可他也是鬼王的转世托身,而且能通阴,这事无人不晓的,不然,他如何知道我家六代以上的旧事?六代以上的事,那是清道光年间至今的事,我家的有些事,周茂才和七叔公都未必知道。   “嗯,你老婆姓阮,蛮漂亮的,可惜她跟你就生了阿紫姑娘。”何六祖半乜着双眼,对我父亲说,“你买阮丽江之前,她被卖过两次了,第一次替别人生了个儿子,第二次她逃走了,没给人家生下一儿半女。还有,你最后买了她身体,也就买了她前世的罪孽了。她现在在阴间无钱还她的前世债,她才打阿紫姑娘的主意,你可别怪她。”   “我不怪她?她的前世债关阿紫什么事?”周茂才听明白了,阮丽江要拿我的命去替她顶她的前世债,她真的死了十六年了。   “是呀!阿紫姑娘是她身上掉下的肉,这一点,你能否定吗?即使她后来给配了阴婚,成了别的鬼魂的老婆,阿紫还是她生的嘛!我刚才看到她了,阮丽江也跟着你们来了,还有她那个死鬼,躲在阮丽江的背后,不敢进来,哎呀!她那个死鬼没有你长得帅哟!”   何六祖说得跟真的似的,我父亲问:“阮丽江也在这里?”   “她在门外,她要是进来,我就打她七魂。”何六祖真不愧是鬼王的付身。   周茂才急问道:“你刚才跟她说话了?”   何六祖捋须而笑说,“鬼王刚才问她为什么要跟着你们?她跟鬼王诉苦说她在阴间欠高额赌债了,她不得不卖了自己,配给了一个酒鬼。她想让阿紫姑娘替她还债。”   “这么说,阿紫没得救了?”周茂才这回有些急了,问何六祖。   “那要看你呀!你舍得阿紫姑娘吗?她才十六岁。”何六祖为我可惜。   “我舍不得呀!阮丽江死了这么多年也不放过我和阿紫,我跟她没完。”周茂才要跟阮丽江翻脸了,他问,“六祖师傅,今天找你,你得替我们想办法呀?”   “办法鬼王已经替你想好了,只是怎么跟你们说呢。”何六祖也犯难了。   “是你六祖师傅说的?还是鬼王说的?”何六祖通阴时,他就是鬼王的付身无疑。   何六祖看着我说:“我六祖有什么办法?我只会通阴,但是鬼王说了,只要阿紫姑娘愿意嫁给他,他愿意保护阿紫姑娘一生平安,何惧阮丽江这个孤魂和她那个野鬼?”   我一时听呆了,插话问:“鬼王明明就不存在嘛!我怎么可能嫁给他?我才十六岁,我还要上大学?”我从心里反对周茂才这么做。人鬼殊途,生活中绝无可能成婚。   何六祖笑了笑说,“阿紫姑娘,你这话说得不对哟,鬼王是存在的,他对你情有独钟,他很爱你,无时无刻在看着你,他非你不娶的。”   我怒视着何六祖,心想鬼王不就是你何六祖吗?你都可以当我爷爷了,还要娶我?可是我不嫁给鬼王,我母亲阮丽江就找我索命,我该怎么办?我问:“我要是宁死不嫁呢?”   何六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轻哼一声说:“那你就得替阮丽江还她的前世债,哎呀!你才十六岁,还她前世债之后,你要过奈何桥,喝孟婆汤,最要命的是,你要是打上鬼道,你见到的全是一些孤魂野鬼,就跟阮丽江现在一样。你跟鬼王成亲的话,那些孤魂野鬼都不敢靠近你,你将来绝对能转世。你考虑考虑吧!不要轻易放弃鬼王。”   “阿紫,话不能说绝了。”周茂才要病急乱投医了,他转而对何六祖说,“你说鬼王是存在的,你可否证实一下鬼王是如何爱阿紫的?” 正文 第5章 鬼王亲了我   我听后倒退两步说:“爸,你说什么呢?”   “好,我让鬼王证实一下。”何六祖说完施了法术。   我立即被鬼王拥抱了,鬼王几乎将我抱了起来,我能感觉到一种力量,是从我的腰间发出的,紧接着是鬼王呼出的气息,他还冰冷地亲了我。我扭过脸,质问鬼王想干什么?   何六祖看到我一时红了脸,羞羞的。他呵呵笑着问我:“阿紫姑娘,鬼王刚才抱了你,还亲了你,你怎么就不跟你爸说一说这事?”   “说什么?羞死人了。”我那时的确被抱了,也被亲了,非常真切地感觉到了,但我不想在何六祖的面前承认,我觉得这是何六祖通过施术而“亲”了我。   在大学里追我的人,我都不让亲,却先让鬼王给亲了头一回,我一时无地自容。   “好了,今天的事,就到这里,阿紫姑娘回去就没事了,但是阮丽江找阿紫姑娘替她还债的事,得请鬼王出面,通过阴司提出告诉,才能让阮丽江真正的收手,所以阿紫姑娘平时还得注意出行什么的。”何六祖说完,示意我先出去,他要跟我父亲说话。   我出来后,一阵冷风拂过我的脸,冷冷的,就像是那个神婆满姑往我脸上吹了一口气似的。难道阮丽江还没走掉?环顾四周,我看不到我母亲阮丽江。   阮丽江一生只给我留下生命,还有她生我时我家升起的一股子紫气。阮丽江上吊而死不久,我父亲周茂才在阮丽江的床上找到了一块佩玉,上面有一个“瑜”字。我父亲为此而给我起了一个“紫瑜”的名字,但是,周茂才平时只叫我阿紫。   何六祖此前是如何知道我叫阿紫的?难道鬼王一直在我身边?   我的梦游之症“治”愈之后,我用一年时间补上了落下的功课,成绩直线上升。   高考时,我出人意料地上了京城的一所名校,成了天之娇子。   前年秋,去京城就读之前,我再次去大岭山探访何六祖,何六祖让我看了刽子手鬼王当年留下的鬼头刀,他说刽子手是好人,不是坏人,不然,他成不了鬼王。   我记得那天我在大岭山跟何六祖一起吃斋饭,何六祖当时要我不要讨厌那些老年人,平时要多做善事。我听从他的建言,上大学不久,就成了学校里的志愿者。   但是,在我看来,何六祖要我不要讨厌老年人,我是否可以认定是何六祖本人要娶我过门,给他冲喜?而不是我看不见,摸不着的鬼王要娶我?   何六祖大我父亲三十岁,大我五十三岁,他娶我的话,我必定会很快就成为寡妇,加入二手女人之列。不过在我看来,如果不是因为鬼王要和我成亲,周茂才这次决不会催得那么急的?   难道我就这么嫁给鬼王或者鬼王的托身何六祖?   诶!这算什么事哟?下了火车,我直奔回家。   我家现在仍住在高雷化工集团的单身公寓楼里,这间套房是我上高中后,高雷化工集团分给周茂才的。为了让我安静学习,我住里间,周茂才住外厅,给我当“厅长”。   家里这时已经做了一些准备了,而且布置一新。入门厅的墙上还贴上了大红喜字,里间的也贴了两个。一个贴在床头的墙上,一个贴在我的衣柜上。   我放下行李,急问周茂才:“爸,你这是干吗呢?你女儿我一个名校大学生,将来真嫁不出去了吗?非得嫁给何六祖吗?”   何六祖今年虚岁七十有三了,老态龙钟的,而我才二十岁,我从心里不认这门婚事。   “你说得不对,是鬼王,不是何六祖。”周茂才纠正我说。   “鬼王跟他托身何六祖有何区别?”在我的认知里,何六祖就是鬼王,鬼王就是何六祖。   “鬼王是鬼王,何六祖是何六祖,是鬼王要娶你,不是何六祖本人,何六祖前几天跟我说得很清楚,你明天得穿上新衣裳去见鬼王,至于是否成亲?得看何六祖怎么说。”周茂才,一个高雷化工集团的看门老头儿,他太迷信何六祖的通阴术了。   “早知道是这事,我不回来了。”我一时拧了劲,要甩门而出。 正文 第6章 逼我嫁鬼王   的确,我上大学的头一年,我班上就有三个男同学跟我求爱了,但是因为鬼王和我的口头婚约,我一概拒绝了对方。此后,有人说我早就订婚了,对我有意的同学这才少了。   “你敢不回来?鬼王他会放过你吗?你别惹急了他,你也不想想,你的梦游症是如何治好的?还有,你妈那个死鬼,他让鬼王打得七窍冒烟,看在你的面子上,鬼王放过了你妈,最重要的是,鬼王帮你考上了名校,这些事,你全都忘了?”   周茂才如数家珍,对我喋喋不休的,让我不胜其烦。   “哼,你说来说去,还不如说是何六祖帮了我?何六祖说他不是鬼王,可他什么时候不是以鬼王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的?不错,我是应当感恩何六祖的,但是他都这么大岁数了,你还是要我嫁给他?这事要是让外人知道?我还怎么活?”   我说什么也不能嫁给何六祖,不管他是不是鬼王转世,或者鬼王的托身。   “嘿,这事也就我们仨知道,你、我、他,当然,七叔公也可能知道,但是七叔公这人嘴严,不会乱说什么的?你嫁给鬼王,鬼王保佑你一生平安。但是你赎身后,你有了自己喜欢的男人,你还可以嫁嘛!你跟鬼王,其实就是玩儿。”周茂才说完嘘了一声。   “我跟鬼王结婚是玩儿?爸,你这是耍鬼王呢?还是想耍何六祖?要是让鬼王知道你有这种想法,他还会保佑我和你吗?”我让周茂才给说得一榻糊涂了,我还以为周茂才非得让我给何六祖冲喜,做他的新娘呢,原来周茂才是这么想的?   诶,鬼王是鬼王,何六祖是何六祖,他们一鬼一人,哪里分得清?但我还是希望鬼王另有其人,尤其希望爱我的鬼王能托付到一个年轻人身上去,那怕他只是个普通人。因为鬼王知道我的前世罪孽,知道如何替我赎罪和爱我,如果真能这样,我真嫁给他才有可能。   “这话我只说一遍,明天你要去见鬼王,你得早点休息,不许再出门,更不许窜门。”周茂才说完又对我“嘘”了一声,表情越发神秘。   如果周茂才真让我嫁给鬼王付身的何六祖,我说什么也不能答应。   怎么办呢?这个晚上,我翻来复去的睡不着觉,有点后悔自己不问清楚周茂才,就匆匆回了家。有两年多没见何六祖了,上一次见他是在我上大学之前。   今年春节时,周茂才动员我去探访何六祖,我拧着劲没去。   周茂才去看了何六祖回来,他说何六祖去年可能因为给一户人家通阴,耗了真阴,身体大不如以前了。我说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又没让他替别人通阴耗了真阴,是他自找的。周茂才说我太不懂事了,因为如果何六祖因此死了,真不知道我和鬼王的婚事如何结局。   何六祖年轻时每年都替别人通阴,少则一次,多则两、三次;年纪大了后,一年一次,或者两年一次。到我找他寻“病”问药时,他破例通了两次。   周茂才在何六祖第二次替我通阴后对我说,我是个童子命。结婚之前,必须赎回我的真身,不然,我不短命,也会残疾,甚至会成为活着的死人。   我不怕死,只担心自己会破相。我破相的话,我的青春就一文不值了。但周茂才的想法跟我不一样,他担心何六祖赎不了我的真身,他春节时和我的七叔公一起上大岭山“六祖居士”找何六祖,就是为了商量这事,但是他没有告诉我。   第二天上午,周茂才早早就将我的嫁衣打了包,装进一只行李箱。   我非常不满周茂才就这么将我嫁给鬼王的付身何六祖,问他说,“爸,你不这么嫁我出去不行吗?何六祖他七十几岁,都可以当我爷爷了。”   周茂才也非常不满我的问话,他回应我说:“你说什么呢?是鬼王要娶你,不是何六祖,我说多少次你才能听明白?”   “明明就是何六祖娶我嘛!鬼王你见过吗?”何六祖通阴时,我感觉到鬼王的存在,但是我无法相信人鬼可以通婚。我嫁给一个鬼,这说出去,有多瘆人? 正文 第7章 鬼王下聘礼   “鬼王我是没见过,但是鬼王说的话,你不也听到过?还有,他抱过你、亲过你,还下了聘礼,你不嫁给鬼王也得嫁,总之,你这个女儿,我得象泼水似的泼出去,不然,你哪一天活不成了,你爸我也不想活了。”   “爸,鬼王他是抱过我,亲过我,可是他什么时候下过聘礼了?你别胡说八道好不好?”   周茂才收拾停当,对我说,“他真下过聘礼,而且不止一次。”   “他什么时候下的?你怎么不跟我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周茂才居然不告诉我他私下收下鬼王的聘礼的事?是何六祖替鬼王下的吗?鬼王的事,总是离不开何六祖,我担心我和周茂才都让何六祖给骗了。   “我哪里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下的?总之,他的聘礼是对你下的,你跟我说了吗?”周茂才反而问我。我听得一头雾水,真是见了鬼了。   “他对我下了聘礼?是人民币?还是冥币?”我说完不可抑制地笑了几声。   周茂才也一片惊讶,说:“你是人,不是鬼,他对你下的聘礼当然是人民币了?你不正花着吗?你以为你花的钱,全是你爸我给你的?”   “不是了,爸,那是你给我的钱呀?怎么就变成鬼王下的聘礼了?你别诓我。”我的银行卡是定期收到一笔笔生活费的,有时八百,有时一千几,有时是好几千的。   “你爸我的工资是公司里的最低工资,我自己不要活了?平时能给你多少钱,你自己不会算吗?亏你还是个名校大学生?聘礼的事,你问我,我找谁问哟?何六祖说是鬼王下给你的聘礼,你就认命吧!”周茂才要我认命。   “我认命?我怎么认?他聘礼下了?我就必须嫁给他了?”   如果鬼王这次又付了何六祖的身,我必须问清楚这事,也好找机会退了这笔聘礼,在我看来,不经我同意就对我下聘礼,这无异于逼迫我就范,我岂能从了何六祖所说?   一定是何六祖算计我了,何六祖也不拿镜子照照他自己,自己都一把年纪了,居然还寻思着娶我这个女大学生?鬼王付身就可以这么任性,说娶就娶吗?   “如果聘礼真是鬼王下的,那你必须嫁给鬼王。”周茂才将我的行李箱拖到门口。   “如果是鬼王的付身何六祖下的呢?我必须跟何六祖结婚吗?”我最不满的事是周茂才让我嫁给鬼王的付身何六祖。如果真是鬼王要娶我,我倒无话可说,反而想见识一下鬼王,那怕他是个面目狰狞的鬼魂。   “我说了,鬼王是鬼王,何六祖是何六祖,你怎么就听不明白?何六祖只是被付身而己,他这么大年纪,他怎么可能娶你?你担心这个,我们就不担心了?”周茂才推我出门说,“走吧!七叔在纸人屋等着我们,他肯定到了。”   “还要去纸人屋?”我随周茂才出门,锁上了门。   “是呀!趁何六祖身体还好,得让他给你赎出童身,不然,你怎么嫁得了鬼王?”周茂才替我拉行李箱,嫁衣都装在箱子里了。看来,这个暑假,我得嫁给鬼王了。   到了纸人屋,七叔公果然等在了那里,他一见我真回来了,嘴都合不了。缺了上下门牙的他,这次镶了金光闪闪的假牙了,说话不象过去那样有些漏气了。   七叔公替我扎了一个纸人儿,模样有些象我,但他没有跟我解释他为何要扎这样一个的纸人儿。带上他备好的各种纸钱和“黄银珠宝”,和我们去路边拦的士。   周茂才看着我,忽然有些舍不得我,走近我说:“阿紫,爸这次就不陪你去大岭山了,凡事有七叔公,你得听七叔公的话,嫁给鬼王的事,你先听何六祖是怎么说的,不要乱说什么不嫁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我知道了。”刚才出门时,周茂才跟我说鬼王对我下了聘礼了,现在想来,这事或许是真的,但也不排除是何六祖从中耍了什么妖术,我得问问何六祖,鬼王的聘礼是如何下的?怎么就到了我的银行卡上?   鬼就是鬼,鬼也谙人道,还会用柜员机转帐?这事打死我也不能信。   是鬼借人之手办的?还是人假“鬼手”办的?见了何六祖,我也许能寻到一些线索,但今天,我和七叔公一起上大岭山的任务是赎回我的真身。如果赎不了,我嫁给鬼王的事,也许就会无疾而终。 正文 第8章 童身来相缠   上了的士,七叔公带着我,直奔高雷地区的大岭山。   大岭山位居高雷东南方向,由三座大山头组成,呈“品”形布局。其中,位于华阳市内的“父山”的海拔最高,1200米,而“母山”却位于高雷市和华阳市之间,最高点才800米;“子山”则位于华阳市和桐县交界处,最高峰1090米。   其实,大岭山是高雷话“三岭山”之误。   “六祖居士”居座落于大岭山的“父山”主峰的半山腰。   何六祖在那个十年浩劫过后,就一直深居于“六祖居士”居,极少下过山的。   “六祖居士”居一共有四幢房子,何六祖在国家开放后自己建的一处房子从外面看上去虽然有些低矮,可里面却陈设古香,房梁高悬。能看多高,就可以看多高。我第一次见何六祖时,就是在他自己建的正屋里。正屋有两房,一房是卧室,一房是起居。   沿着这间两居室正屋的左右两则,是别人替何六祖盖的各有六间客房的平房,平时留在山上过夜的来客,大都住在这里。所有来客都得自带食品,自己生火做饭,何六祖不给任何招待。最外面的一间,其实是一间门楼房,正对正屋,看上去比正屋还高,但是进去后,我一点也不觉得它高,反而觉得它比正屋还矮。   我两次来,都能感到这两处房子的怪异。看似矮的正屋,实际高,看似高的门楼,却实际矮,是山型造成的视觉感受?还是这里本身就充满玄机?   “六祖居士”居的院子不太大,其中两棵榕树参天蔽日,院子中间是一口自打的水井,水井一到寒冬就冒烟,仿佛有人在井底烧火似的,但是到了夏天,这烟就看不到了,反而是一些听起来有些毛骨耸然的声音,而这些事,都是我从周茂才和七叔公嘴里听来的。   七叔公要我一会进了“六祖居士”居,见到何六祖后,就不要寻问这些事的真假了。他在来“六祖居士”居的路上,还给我介绍了我的童女命。   我问我为什么会是童女命?   七叔公说我小时候差点就因重感,烧成脑残了,那一年,我都五岁了,还象个哑巴似的不会说话,不过,我过了六岁会说话时,就什么都会说了,才直接上了学前班。   至于我为什么是童女命?这事也许只有何六祖才能说得清。   七叔公说,所谓童女命,按照佛家的理论,我的前世也许是宫观寺院各路神仙身边的小童、侍女、仆役等等,一生保持童子、童女之身,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投胎做了人,这些原因包括思凡、逃跑、犯错被罚、有特殊使命等等。   按照传统的说法,有童女命的人,因为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她极可能早夭,也可能虽然不早夭折,但是一生坎坷不顺,奔波劳碌,非病即灾,做事阻力重重,难有成就。还有一个典型特点就是婚姻难成,即使哪一天成双成对了,也是夫妻不和的多。   还有这样一种解释:童女原指天上的神仙小童,因为犯了过失,被贬职下到凡间了。   童女命之人,生来长相就天生丽质,人见人爱。但是童女又有随时被召回神界或仙界的可能,所以48岁之前,童女的命运大都非常坎坷。   童女命之人从小体弱,或者是至今身上还有慢性病症,虽不严重,但是也不舒服。   另外,姻缘很不顺利,虽然长相好,但是姻缘好像和自己无缘,等不到自己想找的爱人。并且姻缘一直迟缓,结婚后再失婚的可能性极大,有的甚至有多次离婚征兆。   诶!我怎么就是童女命呢?向我求过爱的几个男同学,现在都有女朋友了。   我的好友肖萍的男朋友桂明当初是先向我求爱的,可是因为我和鬼王的无喱头婚约,我拒绝了他。我婚恋不顺,这不正好印证了七叔公所说?   下午四点多,我们到了“六祖居士”居,何六祖正在院子里打坐,见我和七叔公如期上山,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后,缓缓地放下手,却不说话。   我走近他说:“六祖师傅,阿紫来了。”   “嗯。”何六祖放下双脚,趿上布鞋,给七叔公指了指右侧厢房的上房,让他先将行李和我们带来的纸人儿、纸钱之类放进去。   我悄悄问何六祖:“六祖师傅,是你要娶我呢?还是付了你身的鬼王?” 正文 第9章 六祖非垂色   何六祖捻须而笑说:“要娶你的对象是鬼王,不是我本人,也不是付了我身的鬼王,因为鬼王现在不付我身了。也因了你的缘故,我以后即使再通阴,也无法通到人家的六世上去了,换句话说,我的通阴术因为鬼王不再托身而退化了,这是我的报应。”   “我听明白了。”但是,我这次上山,除了配合何六祖和七叔,赎出我的童身,我还想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未来谁娶我?我于是半开玩笑问:“六祖师傅,我去京城读书这些年,你是否做了跟你身份不适当的事,才遭到如此结局?”   何六祖也听明白我的话了,他呵呵笑了两声说:“阿紫,你干脆说我六祖是否自己想娶你更恰当。”为了我能嫁给鬼王,也为了何六祖本人的来世,他最近两年里,他已经没有再为哪一户人家通过阴了,而且天天在修炼。   我向何六祖做鬼脸,笑着说:“鬼王付了你身,你替鬼王娶我不也正常?”想想我的那几个同学垂恋我的美貌时,他们的笑容不也跟何六祖一样?是男人,都会垂恋女人的美色的。何六祖假借鬼王付身而娶我,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   “嘿,我不是鬼王,而只是鬼王之后,鬼王曾经的一个付身,但是鬼王现在不付我身了,我现在是何六祖,也可以说是何再清。真的,鬼王也许找别的人去了,所以,趁我现在身体还好,我替你赎回你的童女身,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施法了,你愿意赎回你的童女身吗?”   “那我为什么会是童女身呢?你能先告诉我原因吗?”打从口头答应给鬼王做老婆之后,我这些年几乎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控制着。最让我感到神奇的是,当年我考大学时,一些似懂非懂的题,我全答对了,成了当年高雷市的理科状元。   “嘿,你问我这事,还不如问你妈阮丽江呢,是她生了你,因为是她生你的日子和时辰决定了你的童女命,我是改变不了的,但是,我可以替你赎回你的真身。”   何六祖这时再次坐到太师椅上,茶几上的水烧开了,七叔公过来给我和何六祖泡茶。   “我妈她已经走了二十年了,童女命的事,也许谁都改变不了,可你为什么要帮我赎身呢?我就这么嫁给鬼王不行吗?”我忽然想起怡春院里的风月女人,她们从良之前,不就因为被某个男人看上,才给赎了身?当然,我这身跟她们的身是不同的。   我是童女身,一生都不曾有过男女之事,但凡男人都希望得到,即使是鬼王,与我人鬼殊途,他不也希望我赎了身,再以人的身躯对他付出?   何六祖听后看着我说:“我给你赎身,一是为了我父亲,也就是为了鬼王,二是为了我母亲,当然也少不了为我本人,但是将来娶你的对象真是鬼王。”何六祖的话,表达了几层意思,一是他何六祖的鬼王父亲,二是他母亲的前世,三是何六祖或者何再清本人。   “你这么说,我听明白了。”我忽然倒着想了何六祖的一番话。何六祖的三个目的如果是真的,将来真娶我的人肯定不是何六祖或者何再清本人,而是鬼王新的付身。   至于这个新的托身人是谁?何六祖本人也许知道。我希望何六祖能告诉我,哪怕他给我指明一条路,也比我自己盲目寻找这个未来的托生人要好得多。   “你听明白什么了?”何六祖一时皱了眉,仿佛没听清楚我刚才所说。   我歪着脑袋,看着何六祖笑着说:“是呀!我听明白了。”何六祖不垂我的美色,他仅用几句话就阐释清楚了他的目的,他的综合思维是清晰的。   “你明白什么了?”何六祖又问了一次。   “你是怀疑我的慧根呢?还是怀疑我的本性?”我再次对何六祖笑了。何六祖不替他人通阴时,他就是一个慈祥的老者,跟我的七叔公无异。   我来“六祖居士”居之前,的确有些过份猜想他对我的企图心了,是十足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何六祖原名何再清,可他出生几个月后硬说自己是何六祖,清光绪九年生人,他父亲何药清也就从了他的意思,从始,芸芸众生中再无何再清这个人。 正文 第10章 来生或再见   “不、不、不。我现在一点都不怀疑了。”何六祖忽然变得很高兴,正正经经地给我捧上一杯茶,然后对我作揖说,“母亲大人请喝茶。”   “阿紫这么说,她就成了你母亲了?”七叔公听呆了,插话问何六祖。   “是呀!阿紫同意我替她赎身的话,当然,也包括她将来嫁给鬼王,那我不是有机会成为她儿子或者女儿?”何六祖是说他死后转世轮回,或许会和我来生再见的事。   诶!我刚才还以为是我的前世童身生了何六祖这个通阴人呢?原来,何六祖是为了他未来转世时做我的女儿或儿子。何六祖未雨绸谋,未必是不可行呀?   “要是我不同意你替我赎身呢?”我希望能找到鬼王未来的付身,而非鬼王。毕竟,我是人,而鬼王是鬼,人鬼殊途,是注定没有结果的。但是,我对鬼王有口头媒约,我又注定离不开鬼王,没有鬼王的护佑,我怕是活不成的。   “如果你不同意我替你赎身,那你得老老实实的呆在这山上三个月,听听这井底下的冤魂都说了些什么?当然也包括你母亲,我六祖是不会逼你的。”何六祖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悲怆,让我于心不忍。   “好了,这事我同意就是了,一会你需要我做些什么呢?”我最不能接受的事是呆在山上三个月,因为我的暑假只有两个月不到,我说,“我最多在这山上呆上一个星期。”   何六祖等我喝了一口茶,才高兴地说,“替你赎身的事,有我和你七叔公就够了,你用不着做什么的,但是你必须在山上呆上一个月,至少得等月圆之时。”   “月圆之时?”今天已是六月二十四了,我问,“这不是至少呆上二十一天吗?”   “你说得没错,三七二十一天,你带衣服来了吗?你得安心呆在山上啊?!斋戒期间,是不能离开这里的。”何六祖说完站起来,让七叔公去厨房准备晚餐。   “衣服我带来了。斋戒二十一天,是吧?我会安心呆在山上的。”我拍了拍我的行李箱,却没有跟何六祖说这行李箱里有我父亲给我准备的嫁衣什么的。   “你就住右侧的下房,上次你住过的。”何六祖先移步走向右侧的厢房。   右侧厢房有三间,刚才,我七叔公住了上房了,这上房靠近何六祖住的卧室,而下房还隔着一间中房。我发现,中房上了锁了,院子里的水井正对中房。   我提起行李箱,行李箱仿佛轻无一物似的,我顿感奇异。用力摇了摇,却感到一种阻力。   何六祖带着我还没走到右侧下房时,一阵阴风冷嗖嗖的吹过,房门立时徐徐的开了。   我意识到谁在帮我提着行李箱,在替我开门,问何六祖说:“六祖师傅,你替我开的门?”   “门不是我开的。”何六祖停下,回头对我小声说,“从你进来的那一刻开始,鬼王就在你身边了,他晚上还会替你做一些事的,你不许大声说话,晚上九点后不许出来。”   “九点后,天都黑了,我还出来干吗?”我对“六祖居士”居的一切都感到好奇,我父亲第二次带我上山时,我就感到特别新奇了,问了何六祖一些事,何六祖每每都简而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