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铁血少年团 日头渐渐高升,洛阳城东的天策军校场内,此时却是一片旌旗招展、杀声震天的场面,若有不了解情况的人路过,恐怕还会以为战事又将重启,又是一付生灵涂炭的场景。 其实让将士们如此用心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站在高台之上的那个男人,大唐天子,李世民。 此时他的精神远不如看上去那么充沛,登基不过一月有余,诸事多得就如此繁重不堪,好不容易忙里偷闲来看看天策军的操练,结果却还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东西。 “未操练的还有几个营?”李世民头也没回,轻声地问了句。 身后的内侍连忙翻开名录,按图索骥地念道:“宣威营、武威营,最后还有一个铁血少年团。” 李世民闻言一愣,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轻声问道:“那个铁血少年团……又是什么?” 内侍只是照本宣科,他哪里知道这个铁血少年团又是什么东东,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身后站成几排的天策府将军们,挨个看了过去。 还真别说,真有人从队列中站了出来,来到内侍的身边低声轻语了几句,到是让李世民见了正着,笑着说道:“韦卿家,到我这里说个清楚,朕怎么就没听说过天策军里还有铁血少年团呢。” 被叫到的人正是天策军铠曹参军事韦元整,一听皇上召唤,连忙走了过来,低头解释道:“陛下,这个铁血少年团并不在天策的军营之中,它不过是犬子闲暇时和伙伴搞出来的,属下也不知怎么就上了操练的名单之中,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误会?”李世民顿了顿,缓缓地说道:“这恐怕不是误会这么简单吧,来人……” 一旁的内侍连忙答应道:“陛下。” 李世民面无表情地命令道:“掠过宣威、武威营,直接让铁血少年团上前,朕到要看看,这帮少年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一旁的韦元整被吓得面色如土,想到自己儿子搞的那些花花事,平时当个笑话还可以,又怎么能真的摆在皇上面前呢,万一皇上震怒,那里是这些小娃娃能扛得住的,只是自己官衔低微,那里又有资格劝解皇上,只能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内侍走下去,吩咐了一番。 正应了那句话,无知者无谓,在校场的一角,有一群由七八十个孩子组成的方阵,当得知他们真的可以出阵操练的时候,顿时一个个大喜过望,纷纷整理好衣甲长枪,摆好阵势,只等号炮一响,就到了自己出阵之时。 “三哥,韦十三郎还没来呢。”就在这时,队伍里面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顿时惹得最前排的少年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开心地说道:“不等他了,他说家里有事,今天未必能来。” “有什么事能比见圣上更重要,这个韦十三,平时那么聪明,怎么这时候犯傻了?” 领头的少年没有接话,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等到号炮声响起之后,大声喝道:“铁血少年团,出发。” 高台之上的李世民哪里不知道天策军内肯定有人帮了这些孩子一把,只是他懒得去追究,不过是想在自己面前露露脸罢了,可怜天下父母心。 只不过,事情好像并不像他想的那般,当他看到那帮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走进校场的人时,不由得笑骂了一声:“这搞的是什么鬼?” 是的,不光他没见过,他身后这些身经百战的将军们也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军服,黑一块绿一块像是一件好好的绿衣服被人泼了墨一般。 待到这群少年近前时,让李世民不解的事情就更多了,不光衣服花花绿绿,就连手中长枪的枪杆也如同这样一般,枪尖也不在被磨得雪亮,黑乎乎的跟木碳一般。 这些都还能忍得住,就奇葩的就是这帮少年的脸上也被黑色的灰所覆盖,不管从哪个方向看去,也休想认出这些是什么人来。 “呵呵……”李世民率先笑了起来,一指台下的这群孩子,冲着韦元整说道:“韦卿说的铁血少年团,可就是这群少年?” 今天居然搞得比平时还要花花,韦元整已经无力吐嘈这些少年了,无奈地低下了头,哀求道:“还望陛下恕罪。” “恕不恕罪,一会再说,朕到要看看,这群少年能玩出个什么花样来。” 这时,高台之下的少年团已经站好位置,打头的少年突然一声大吼,接着整个少年团的面貌突然一变,却有淡淡的肃杀之气从阵中生起,李世民不由微微点了点头,这般小小的年纪就有如此凶悍气势,果然了得。 更加了得的却还在后面,随着第一招‘青龙出水’整齐使出之时,一股整齐却又充满稚嫩的声音突然大声吼了起来。 “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 “少年智则国智……” “少年富则国富……” “少年强则国强……” “……” 一字一句,宛如重锤一般敲打在每个人的心房,让人深思,发人警醒。 李世民的目光早已经睁大,望着高台之下演武的少年,耳边听着少年略带着稚气的喊声,不由得心生感慨。 不多时,一篇少年中国说念完,正好是练完一趟枪法,少年们收枪而立,目不斜视,稳稳地站在原地。 这样的做派更加让李世民龙心大悦,身体上的疲惫感仿佛瞬间消失掉,笑呵呵地站到了高台边缘,总着下面大声喊道:“台下哪位又是领军的,上台来,让朕瞧一瞧。” 领头的少年立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小跑着跑到了台上,单膝跪地,大声地喊道:“铁血少年团,副团长,程处弼参见圣上。” 程处弼? 李世民愣了一下,回过身转头看着一脸惊讶的程知节,不由得笑骂道:“好你个程知节,居然搞出这么一手,真是有你的。” 程知节也是一脸的懵懂,一听李世民的话,顿时越众而出,叫屈道:“圣上,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处弼可是你儿子?” “是我少子。” “那不就得了,难道你这当老子的居然不知道你儿子做了什么不成?” 程知节空有借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还好,身边的程处弼这时开口道:“禀圣上,这事,我爹他还真的不知道。” 这回李世民可真的奇了怪了,好笑地问道:“那朕来问你,既然你是副团长,那你们的团长又是谁?” “团长是韦一繁。” “韦一繁又是谁?” 一旁的韦元整再也无法装下来,连忙上前道:“韦一繁就是我那不听话的孩儿。” 事情终于找到了缘头,只是韦一繁没有亲自到场,却让李世民有些不喜,目光又冲着程处弼问道:“你们刚才念的诗是何人所写?” “韦一繁写的铁血少年说。” “写得不错,很好。”李世民点了点头,对韦一繁的印象到是稍稍有了改观。 “那你们搞成这个样子又是为了什么?”离得近了,李世民才注意到,程处弼身上的衣服并不是大唐制式的军服,而是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一种衣服,样子不算好看,但却很合身的样子。 “这也是韦一繁出的主意,他说我们太小,战场上跟敌人拼很可能会吃亏,所以就给我们设计了这样的衣服和武器,只要我们隐藏在树林之中,敌人就会很难发现我们,然后一击致命。” 居然还有这个功能? 李世民再次离近了一些,摸着程处弼身上的衣服,心里琢磨着要是穿着这样的衣服藏在树林里,果然这种衣服的隐蔽性会强了许多。 这一回李世民对韦一繁的观感再次好了许多,笑着问道:“那你们的团长呢,他今天怎么没来呀?” 程处弼喃喃地说道:“我们团长他说今天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忙,所以没有过来。” 居然还有比见朕更重要的事情,李世民又气又好笑地问道:“那你告诉我,他在忙什么?” “他在忙……忙……”程处弼吭嗤了半天也没说出忙什么,一付犹豫的样子,到是让他老子在一旁有些着急,冲他吼了一声道:“陛下问你话,还不快说。” 看得出程处弼平时还是比较怕自己的老子的,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忙开口说道:“韦一繁说上茅房太不方便了,厕筹刮得屁股疼,所以他说要发明一种草纸,让大家以后不再用厕筹了。” 话音刚落,高台之上陡然出现了片刻的安静,随后就爆发出一股哄堂大笑,就连平时一脸严肃的李世民也被程处弼的话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个韦一繁实在是个妙人,脑子里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居然有这么多的想法。 笑过之后,李世民一指韦元整,说道:“韦卿,你回去之后告诉你家十三郎,发明出草纸之后,一定不要忘了往宫里送一份,如果做得好,朕要亲自谢谢他。” 正文 第2章 造纸作坊 韦家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却被韦一繁一人完全占据了整座后罩房,院子中原本还有一座小花园,每到了花开的时节,院子里便被淡淡的香气所笼罩,只是自从韦一繁长大,这些花朵便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园还在,可是里面的花却已经踪迹皆无,取而代之的,却是整片整片的杂草,却被韦一繁美其名曰‘宝贝’。 每当看到这满园的杂草,韦元整就气不打一处来,却只能眼不见心不烦地直视着前方,待推开房门之后,一股热浪伴随着水气便扑面而来。 “谁开的门,快些关上。”韦元整还没有看到人,屋子里面顿时传来一声稚嫩的童声,怒气冲冲的样子,根本就没把开门的人放在眼里。 韦元整很听话,房门几乎瞬间就被他关了上,这时一个小脑袋瓜从一扇一人多高的墙后露了出来,见到是韦元整,这才把骂人的话咽了下去,嘿嘿的一笑,开口道:“爹,怎么是你呀,不是说圣上今天要看操练,很晚才会回来吗?” “圣上今天兴致不足,走得早,所以回来得也早了些。”韦元整随口回了一句,接着绕到了墙后面,正看到韦一繁正从墙上慢慢把一张张草纸揭了下来,摞到了一起。 韦元整随意地拽起一张,摸了摸,手感到是不错,纸很软,纹理上有些粗糙,脑子里突然想到今天圣上吩咐自己的事情,连忙说道:“今天程处弼把你造纸的事情告诉圣上了。” “哦,那又怎样。” “圣上说,让你发明出草纸之后,也要送到宫里一些。” “哦。”韦一繁随口答应了一声,便不在说话。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韦元整突然开口道:“今天的事,你是故意让程处弼出风头的吧。” 韦一繁的目光终于从草纸上转移到了他爹的脸上,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觉得你就是故意的,你知道那首诗念完,圣上一定会龙心大悦的。” 又从墙上揭下来一张纸,韦一繁感受了一张纸张的软度,终于点了点头,嘴里回应道:“程三哥在家排行老三,高不成低不就的,我要是不帮他一把,恐怕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大方也不是这样大方的,这么好的一次面圣机会就这样被错过了,韦元整知道自己拿儿子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办法,只好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只是机会就这样溜走了,真是让人心有不甘呀。” “不是还有这个吗?”韦一繁笑着把手中已经成形的草纸递到了韦元整的手中,一边大声地喊道:“小玉姐,走了,我们去逛街。” “来了。”屋子的里面传来小玉清脆的回应声,不多时,一阵蹬蹬的脚步声来到了近前,看到韦元整居然也在屋子里的时候,小玉顿时被吓了一跳,连忙给韦元整行了个礼,胳膊上挎着她的宝贝包包,忙追了出去。 “哎……真是一对的活宝。”韦元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自己哪辈子烧了高香,生出个这么妖孽的儿子,搞得自己当爹的在他面前居然一点面子都没有。 持续已久的战火刚刚停歇不久,洛阳这座大城市还没有完全从硝烟中恢复过来,韦一繁冷不丁从燥热的房间里走出,一遇到外面的冷空气,却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少爷,让你多穿点,你不听,等着我去给你拿件衣裳。”小玉絮叨完,转身就要回屋去拿件厚衣裳。 “算了,我不冷。”韦一繁一把抓住小玉的胳膊,看了看已经有些枯黄的树叶,恨恨地说道:“肯定是有人在背地里骂我。” 好在小玉对自家少爷这稀奇古怪的理由早已经习惯了,看到韦一繁没有在继续打喷嚏,也就不在相劝,跟在韦一繁的后面,故意地把自己胳膊上的包包摆在身前,一晃一晃地显摆着。 “少爷,快到冬天了。”小玉别有深意地提醒着。 “呃,那又怎么样?” “我的包包还是夏天的款式呢,你答应冬天要给我换一款的。”小玉一脸嗔怒的表情看着韦一繁,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给忘记了。 “哦……” 韦一繁拉长了音,点了点头,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到是问小玉另一个问题。 “小玉姐,你跑得快不快?” “跑?”小玉愣了一下,犹豫地说道:“还算可以吧。” “那好,现在检验你跑步能力的时刻到了,跑。” 跑字刚刚出口,韦一繁瘦小的身影便猛地窜了出去,被他拉住的小玉猝不及防下,差点被他给拉倒,刚想问他为什么要跑,身后的不远处却陡然有人大声喊道:“韦一繁,你给我站住,我要跟你单挑。” 韦一繁压根就不理会身后的挑衅,只是一味地往前奔跑着,跑了很远的距离之后,终于停了下来,弓着身子喘着粗气,还不时地向后张望着,生怕那个胖胖的小子追了上来。 “少爷……你又惹事了?”小玉哪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同样喘着粗气瞪着韦一繁,心里考虑着要不要把少爷的事告诉给太太。 “哪里是我不对,都是齐二虎那小子的错,居然敢来堵我,等我叫齐兄弟,一定把他打得连他爹都认不出来。”韦一繁慢慢直起腰,一看齐二虎没有追上来,顿时腰杆子也足了起来。 小玉才不相信韦一繁的话,别看自家少爷年纪小,但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别人占过他的便宜,以齐二虎那智商,想必被少爷卖了,还得替他数钱呢。 “我要把这件事告诉给太太。” “小玉姐,真的是他的错。” “我一定要告诉太太。” “小玉姐,前面有家卖皮子的铺子,要不要选几块做包包?” 小玉偷眼望去,果然不远处有一家卖皮货的商行,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却还没有松口。 “这样吧,两个,怎么样?”韦一繁又进一步诱惑到。 “那……好吧。”终于忍不住诱惑的小玉答应了下来,生怕韦一繁骗自己一般,又补充道:“两个包包不能一样的。” “放心吧,肯定不会一样的,一个LV,一个范思哲,包管你满意。”韦一繁的心里不禁得意着,看来不管是哪个时代的小姑娘果然都对包包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正文 第3章 招聘大会 待到主仆二人从皮货店出来时,小玉手中已经多了两块不大的绵羊皮,水汪汪的大眼睛根本就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之情,碰碰跳跳地跟在韦一繁的身后,说到底,她不过才是十一岁的孩子而已,正是性子跳脱的年纪。 其实这个时候,正是男生散发自己荷尔蒙的时候,只是考虑到本少爷年纪还小,所以空着手走在前面的韦一繁也没有帮小玉拿东西的觉悟,辨别了一下方向,向着货场的方向走去。 洛阳城很多的铺子现在都是关门歇业的状态,韦一繁一边走,一边暗暗注意着这些自己定为优良的店铺,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些店铺的价格就会一路飞奔,直到自己再也没办法把它们都买下来。 哎,还是生晚了,要是再早生几年,自己恐怕早就渡过了资本积累的时期了。 韦一繁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这些店铺,轻轻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去。 “少爷,你叹什么气呀?”身后的小玉心思完全在这几张皮子上面,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家少爷眼神里复杂的表情。 “小玉姐,我问你一件,你可要如实地回答我,不许撒谎,不然以后我再也不给你做包包了。”韦一繁突然站住,面色一紧,只是无论他再怎么做出威胁的表情,看上去依旧孩子气十足,根本吓不到人。 又是这老一套,小玉立刻配合地做出害怕的表情,双手叠加在自己的胸口,一付心慌慌的样子。 “你……天葵可至?”韦一繁眨了眨眼睛,一付天真的模样看着小玉。 “呃?”小玉白皙的脸蛋猛然涨得通红,她哪曾想到自家少爷居然问的是这种难为情的事情,立刻横眉倒竖,这时候也顾不得配合少爷的表情,一把就拧住韦一繁的耳朵,怒道:“又是谁乱嚼耳根子,让你听到了,看我不告诉太太去。” 又是这一招,韦一繁脸上露出异常痛苦的表情,嘴嘴‘哎呀’地喊着疼,小玉的手终于松开了些,但手却一直停在韦一繁的耳朵边,不肯拿走。 “小玉姐,你相不相信我?”韦一繁一脸认真的模样,到是很难让人不相信他说的话。 “我相信你,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啦,我只是想到一种赚钱的方法而已,你要不说就算了,改天我问别人去。” 韦一繁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到让小玉犯起了疑惑,难道真的是自己猜错了少爷的想法,毕竟别看少爷年纪少,但讲起道理来,连老爷都不是他的对手。 小玉犹豫了一下,扭捏地说道:“还没有。” “什么?”小玉的声音比蚊子哼得大不了多少,韦一繁没听清,反复又问了一声。 “我说没有。”小玉也豁出去了,大声地回了一句,迈开大步蹬蹬地向前走去。 “都这么大了还没来?真奇怪?”韦一繁在后面嘟囔了一句,也追了上去。 洛阳,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已经渐渐恢复了它的繁华,有一技之长的男人自然不愁家里的生计,有力气的人也不用犯愁,毕竟长年的战争严重消耗掉了城市的人口,使得各行各业都不可避免出现了人员缺少的情况,雇人的价格也不可避免地水涨船高。 今天韦一繁来到这里自然也是想雇人,不过他雇人的方法却跟其它人有所不同,小手背后,高昂着脖子,一付趾高气扬的模样,迈着方步走进了货场。 “韦少爷来了。”不知是谁眼尖,喊了一声,顿时,韦一繁身边就被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与其它雇主不同,围住韦一繁的却都是些十二、三岁的少年,一个个七嘴八舌地说道:“一繁,雇我吧,我力气大。” “一繁,别听他的,他一个人吃得能顶十个人,雇我吧,我吃得少。” 场面顿时变得乱七八糟的,小玉连忙把韦一繁挡在自己的身后,大声地喊道:“都别挤,后退,挤到我家少爷,谁也不雇了。” 这句话的威力还是比较大的,喧哗的声音顿时静了下来,只是挤到前面的人却不愿意再往后退,讪讪地跟在韦一繁的身边,努力地用袖子把脸上的土擦得干净,在货场干活的谁不知道韦家的少爷,最烦的就是不干净的人。 韦一繁个子小,看得清第一排就看不到后面的人,后来干脆找了一个台子站了上去,这回才勉强看清站在自己前面的这帮少年,清清嗓子,大声地说道:“这回的活不累,但必须手脑灵活一些的,像上回大牛那样的可不行,干得活还没有他祸害得多呢。” 挤到前面的大牛顿时脸一红,大声地反驳道:“那是你没教明白,我大牛不傻,干活聪明着呢。” “好好好,你聪明,你大牛是最聪明的好了吧。”韦一繁头痛地回答道,然后大声地说道:“都听清条件没,想来的快点报名,只要五个人,手脚灵活、吃苦耐劳,一天三文钱、两顿饭管饱。” 三文钱不多,但管饱的两顿饭却比较吸引人,刚刚平静下来的人群顿时又沸腾了起来,一个个又拼命地往前挤去,生怕晚了报不上名。 过了没多大一会,刚才还挤成一圈的人群渐渐地散去,没被录用的沮丧地走了开,继续站在寒风中,等着下一个招工的到来,被录用的则是一脸的欣喜,琢磨着今晚要不要去洗次澡,干净一下,毕竟大家都知道韦家条件好,但就是爱干净这点让人有些受不了。 韦一繁满意地把花名册往怀里一塞,这下好了,工序已经掌握好,工人也有了,下一步就是草纸的小规模试产,等到皇上亲自试过之后,自己赚大钱的机会终于来到了。 就在这时,耳边却突然像是有蚊子在哼哼一般,这大冷的天哪来的蚊子呀?韦一繁奇怪地侧过头,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自己身边却多了一个小姑娘,一脸局促地看着自己,两只小手不停地摆弄着衣角。 “这位小……妹妹,你有事吗?”韦一繁原本想叫小姐姐的,一看小姑娘个子这么小,怕是还没有自己大,于是就把姐姐换成了妹妹。 “你这还要人吗?”小姑娘的声音终于大了一些,韦一繁这回听得清楚,到是先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番,好笑道:“小妹妹你是找错地方了吧,我这里要的是干力气活的人,像你这样眉清目秀的,还是找家大户人家去当丫环吧。” 小姑娘为难地低下了头,喃喃地说道:“我还要照顾我娘,当不了丫环的。” 哟,这么大的年纪就知道照顾母亲了,到是个孝女,韦一繁琢磨了一下,开口问道:“你娘是病了吗?” 提到娘亲,小姑娘的脸上顿时又暗了许多,低声说道:“我娘的病很重,我想给她买药,可我没有钱,你能帮帮我吗?我可以给你做工的。” 哎,韦一繁心里一叹,又是战争带来的恶果,看着这么小的小人哀求自己,韦一繁自认行侠仗义的心又不平静了起来,站起身,一拉小姑娘的手说道:“好吧,先让我看看你娘在哪,然后带她去看大夫。” “多谢这位阿兄。”小姑娘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的笑容。 正文 第4章 路见不平 富人的房屋被毁坏掉,咒骂过后,还可以重建一座,但穷人的房屋被毁掉,叹气之余却只能随便地修补一下,寒冷是根本没有办法抵御的,能挡挡风就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离货场不远,便是洛阳城最为阴暗的一面,低矮的茅屋,纵横交错的小路,就算韦一繁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一切吓了一跳,跟在小姑娘的身后慢慢走着,心里渐渐警惕了起来,自己才七岁,不会就中了美人计,被人骗到这里来,绑成了肉票。 “阿兄,你小心些脚下,马上就到了。”前面的小姑娘回身,大概是离家比较近的缘故,声音也大了许多。 韦一繁到是有些后悔,自己实在不应该到这里来的,要是真的有人起了歹心,就凭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哪是人家的对手,小玉就更别提了,就那模样分明就是一个惹祸的源头。 “小妹妹,还有多远才到,我有些累了。” “前面右拐,第二家就是我家了。” 眼看就要到了目的地,韦一繁的心里到是更加紧张了起来,谜底揭晓的一刻才是最让人心里忐忑的时候,而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韦一繁听得真切,分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娘~”走在最前面的小姑娘顿时着急的惨叫一声,顾不上招呼韦一繁,腾腾地快步向前跑走。 出事了? 拐角处,争吵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韦一繁也不敢怠慢,连忙追了上去,前方的小姑娘刚刚走到拐角的时候,后面的韦一繁就听到一个男人粗鲁的声音传了过来,狞笑道:“哈哈,本以为这小丫头跑掉了,只好拿这个病女人还帐,没想到,她还居然回来了,既然回来了那你就跟大爷走吧。” “放开莲儿,我跟你们走。”女人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变得有气无力了起来。 这时韦一繁和小玉终于赶到了拐角处,一探头,便看到胡同里令人不齿的一幕,两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正站在一家的院外,院门处一个头上包着手帕的女人趴在地上,右手高高地向前探着,想要夺回她的孩子,而刚刚给韦一繁带路的小姑娘却被一个大汉抓在手里,扛到了肩膀上,正往自己这面走来。 “住手,把人给我放下。”韦一繁一出声就知道坏菜了,自己忘了这已经不是上一世的自己,并不怕这两个大汉,就凭现在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搞不好别说小姑娘没救下来,连自己和小玉都得搭进去。 “哟……”两个大汉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拦自己,先是愣了一下,当看到拦自己的居然只是一个小娃娃的时候,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扛着小姑娘的大汉一边狂笑,一边说道:“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英雄,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小娃娃,怎么,这么大的年纪就处相好了,只可惜她要去还债了,你还是另找一个吧。” 多抓一个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只是看到韦一繁身上的衣着到也像是个有钱人家,大汉心有顾忌就不想过多的惹事生非,扛着小姑娘正要走的时候,眼神突然看到小玉出现在了韦一繁的身后,这下迈出的脚步生生地停了下来,也不顾肩膀上小姑娘的挣扎,目光像钉子一般在小玉身上扫来扫去。 肩上的小姑娘年纪太小,即使长得漂亮,也要调教几年才可以,但这个却不同,身子虽没长开,但那脸蛋嫩得,一把就能掐出水似的,大汉顿时忘了刚才的念头,冲着小玉问道:“小姑娘,你也是来救人的吗?” “我,我……”小玉被大汉炙热的目光看得心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有心躲在自家少爷的身后,可是少爷比她还要矮上一截,又怎么能挡得住她的身影。 “先把人放了,有什么事跟我说。”事到如今,想跑是肯定不可能的了,就这小胳膊小腿又怎么能在这迷宫一般的地方跑得过两个大汉,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腰间,韦一繁鼓足了勇气,站了出来。 大汉的头几乎已经低到最低,这才能看得清楚韦一繁那张稚嫩的脸,不屑地冷笑道:“你这小娃,莫要说大话,大爷劝你一句,乖乖地回你娘亲怀里吃奶去,这里可不是你过家家的地方。”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韦一繁却并没有被他的话给吓住,到是又往前迈了一步,指着大汉扛着的小姑娘说道:“她是我刚刚买下的丫环,你马上把她给我放下来。” 两个大汉顿时一愣,让他们惊恐的并不是这个矮小的小娃,而是这句话背面的意思,既然能买得起丫环,那自然也是城中的大户人家,万一一个不好得罪了什么大人物,那岂不是为了自家主人招祸吗。 扛着小姑娘的大汉顿时弱了三分,脸上好不容易挤出了一个笑容,看上去却跟庙里的夜叉没什么区别,讪笑地问道:“不知小娃你家大人又是哪位?” 说自己老爹?那肯定不行,一个天策军里管铠甲的又能有几个人认识,而且就连他交往的这些叔叔伯伯也大多都是跟他官职差不了多少,犹豫了一下,韦一繁倒是想到了一个人,学着大人的模样,轻咳了一声,开口说道:“右武卫大将军程知节,你可认得。” 果然,程知节三个字一出口,顿时把两个人吓了一跳,程知节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出了惊骇的表情,还没等他们继续问小娃与程知节之间的关系,就听韦一繁又接着说道:“他家的少子知弼,乃是我知交好友,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死党。” ‘噗!’两个人一口老血差点就吐出来,搞了这么半天,居然只是程知节儿子的死党,要是程知节的话,两个人还会掂量一下,既然只是他儿子的好友那还有什么客气的,空着手的大汉狞笑着向前走了一步,蒲扇般的大手顿时向韦一繁抓了去,凶巴巴地说道:“既然小娃想当英雄,那大爷就成全了你。” 看到大汉的手向自己抓来,韦一繁却并没有半分的惊慌,小小的身体往后退了两步,一只手已经扣到了自己的腰带之上,眼看着大汉已经到了自己的射程范围,却不料旁边的矮房上却有人开口喝道:“你们两人居然欺负几个小孩子,真是丢尽了武人的脸面。” 居然有人?韦一繁的手顿时停住,目光疑惑地向声音处看去,顿时愣了一下。 正文 第5章 拨刀相助 一旁的矮墙边,不知何时却多了一人,让韦一繁吃惊的并不是这个人出现得多少的突兀,而是……这个人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些。 用漂亮二字形容一个男人确是有些不太妥当,但除了漂亮二字,韦一繁还真的想不出别的形容词来,甚至心里还有些小小的妒忌,长成这付模样,分明就是天生的花花公子。 刚才发生的男人只是轻轻一跃,便从矮墙上跳了下来,踱步向前,站到了韦一繁的身前。 而这时,身材矮小的韦一繁终于看清,挡在自己身前的这个男人,背后居然背了一个硕大的木匣,木匣的上面露出一宽二窄三把手柄,到是真真让韦一繁看傻了眼。 自己也算是纵横世界几千年,却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怪异打扮之人,难不成这个大唐跟自己记忆中的大唐不是一个世界? 韦一繁在冥思苦想,漂亮的男人则是一言不发,小玉看着男人的背影,眼里在偷偷闪着小星星,到是被挡住的两个相互看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骇之情,扛着小姑娘的大汉连忙把小姑娘放了下来,倒吸了一口冷气,喃喃低声道:“霸刀?” 这两个字一出口,便被耳尖的韦一繁听得正着,目光再次落到木匣顶端的手柄上,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刀柄。 只是这也带得太多了一些吧,难道他不累吗? 累不累的事,暂且不提,听到霸刀二字,男人倒是有些小小的惊讶,扫了一眼大汉,惜字如金道:“既然知晓,还不快滚。” 果然是北地霸刀,只是两人奉命前来,要是空着手就被吓了回去,又怎么跟自家主人交差,这不是砸了自己的饭碗吗。 为首的大汉还想攀攀交情,双手抱拳,到是有些硬气地说道:“在下樊重,而苍云门下,鄙派掌门也曾到过北地拜访过霸刀山庄,不知可否看在掌门的面上,放兄弟一马,必有大礼相报。” “苍云?”漂亮男人眉头轻皱,脸上顿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像是在回忆着往事一般,只是这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忧郁气质,却让小玉眼睛里的星星变得更多了起来,要不是碍于人多,恐怕早就上前,询问公子贵姓了。 韦一繁看得嫉妒,有这么漂亮的男人,到显得自己真的跟小孩子一般,一看男人真像似回忆到了什么,连忙往前一步,他的个子刚刚够到男人的腰间,伸手拉了拉男人的袖子,装出一付奶声奶气的声音说道:“大侠,你是来帮我们打坏人的吗?” 很难想像,这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居然都是从一个小娃娃的嘴里说了出来,漂亮的男人也不禁低下头,爱怜地摸了摸韦一繁的头,嘴角勾起,微微一笑,轻声道:“如果你帮我一个小忙的话,那我就帮你打跑这两个人,好不好?” “我没有钱的。”韦一繁立刻紧张地捂住了自己的荷包。 这付吝啬鬼的模样,却又以恰到好处地惹笑了男人,轻轻挣开韦一繁的手,冲着大汉不屑地说道:“要是不提苍云,我到是差点忘了长孙苍云,当年他欠我的债,今天就由你们来替他还吧。” 男子话音刚落,也不等对面的大汉有所辩解,背后的木匣内突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响声,接着一道亮光从背后升起,落到男人的手中,片刻不停,便直直向前砍去,明明只是一招一刀,却像是把两个大汉全部都笼罩在自己的刀下一般。 这分明就是一言不合就要开干的节奏呀。 两个大汉暗暗叫苦,早知道自家掌门跟人家有隙,就不提苍云二字了,只是现在再想这些已经迟了,看到刀光迅即卷来,两人一伸手,把腰间的长刀拽出,并肩迎了上去。 两方刚一交手,离男人近些的韦一繁顿时感到一阵轻风拂面,自己瘦小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退了三五步之后,终于站定,现在就算他再傻,也知道这个男人绝对是一个顶尖的高手。 要是有这么一个高手在自己身边护卫,那以后的日子想想都会美得笑醒,什么齐二牛、长林军之流,来两个让他折一双。 还没等韦一繁的梦醒,那边的战斗却刚一开始便已经结束,‘叮叮’两声过后,两个大汉看着手中的断刀面色如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战斗力跟人家根本就没有可比性,断刀不过是给自己一个警告罢了,就算是断头……也不过在人家一念之间。 连一句狠话都不敢丢下,两个大汉连忙急匆匆的离开了,什么任务不任务的早已经丢在脑后,任务失败了可以再来,但命没了……一切可就都完了。 哎,好好的一次当英雄的机会,却被这个男人给抢了,韦一繁气鼓鼓地看着这个漂亮的男人,先是来到一边,把小姑娘扶了起来,看了看身上只是擦破了些皮而已,到是精神上被吓了够呛,抱住韦一繁的胳膊就不肯松开。 韦一繁这才想到,这么半天,自己还不知道这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呢,想了想女人刚才说的话,试探地说道:“乖莲儿,咱们带娘亲去看大夫好不好?” “娘亲?”莲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迷茫,突然又反应了过来,连忙尖声叫着向地上的女人扑了去,瘦小的身躯却扶不起地上的女人,只能扑在女人的身上,大声地哭嚎了起来。 “看什么看,帮着扶一把呀。”韦一繁比起莲儿也高不了多少,看着身边漂亮的男人,不耐烦地命令到。 “你让我……去扶她?”漂亮男人没想到韦一繁居然敢命令自己,脸上的表情又气又好笑,脚下却没有移动的意思。 偏偏这时,地上的女人到是渐渐苏醒了过来,看到自己的女儿还好好地站在自己的身边,顿时大哭了起来。 这么感人的一幕却偏偏感动不了韦一繁,他是最见不得这么哭哭闹闹的场面的,等到哭声渐弱,连忙上前拉着莲儿的胳膊说道:“莲儿,还是快点把你娘亲送去看大夫吧。” 擦干眼泪的莲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努力地扶起自己娘亲,开心地说道:“娘亲,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好心的阿兄,他说要带你去看大夫呢。” 女人慢慢站了起来,看到这么大的韦一繁还有些不太相信,却架不住自己女儿一个劲的劝说,终于在小玉和莲儿的搀扶下,向着胡同外慢慢走去。 韦一繁跟在三人的后面,刚要跟上去,冷不丁自己的肩膀却被人按住,漂亮男人讨厌的声音顿时在耳边响起:“小娃,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正文 第6章 当我徒弟吧 “我都说了,我没有钱的。” “你看我像缺钱的吗?” 难道……他好男风? 韦一繁顿时紧张了起来,抱着肩膀一阵地哆嗦,“我还小,你还是放过我吧,要不你在等几年,小玉姐马上就要及笄,到时候我把她送给你如何?” “韦一繁,你再敢乱说,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走在前方的小玉顿时回身恶狠狠地警告道。 “你听,她没反对吧。”韦一繁一脸认真地回到。 男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奇怪,堪比女人皮肤的脸到是渐渐变红了起来,半晌终于轻叹口气道:“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好吧……”韦一繁一脸认命的样子,喃喃地说道:“我知道我打不过你,只是你做的时候能不能轻一些,我年纪还小,经不得大风大浪的。” 男人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渐渐地品味了过来,不由恼怒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的天赋这么好,不如给我当徒弟吧。” “当徒弟?”韦一繁愣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男人有些傻眼,不明白自己哪里出了错,居然惹得韦一繁如此失态。 终于笑够了,韦一繁摇了摇头,手往后一指,不屑地说道:“你可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男人摇了摇头:“不知。” 好吧,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肯定是外来户。 “那,天策军,你可听说过?” “自然。” “我爹及是天策军铠曹参军事,我那些叔叔都是天策军里响当当的好汉,还有我兄弟的爹爹,那可是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右武卫大将军程知节,你说,我有这么多的师傅可以拜,为什么偏偏就得拜你呢?你有什么长处,说出来让我听听。” 听完韦一繁的话,男人不禁有些‘花容失色’,自己从来都没想过居然有这种事情,从前哭着喊着求自己收徒,自己都不屑一顾,今天到是报应来了,自己居然也会被人家给拒绝了。 “我……武功很好。” “轻功也很厉害。” “腿上的功夫也不错。” 韦一繁哪里喜欢听这些,有些粗鲁地打断了他的话,摊开小手问道:“那银子呢,有银子没有?” 呃……? 男人有些跟不上韦一繁的节奏,自古以来就听过徒弟孝敬师父的,哪曾见过有师傅给徒弟银子的,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还好心地提醒道:“这可是二十两纹银,能用好久的。” 才二十两,离自己的计划差得老远了。 不过虱子在小也是肉,韦一繁不客气地银票收入自己的怀里,摇头叹了口气道:“这银子就算是定钱了,什么时候你拿来一千两,什么时候我就拜你为师……”手一指已经走远的三人,补充道:“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还很忙,所以就先走一步了。” “记住,是一千两。” 韦一繁说完,也不管身后男人什么反应,快步向前追了去,一眨眼的功夫就把身后的男人给甩得无影无踪,看到身后并没有人跟了上来,不由和长长地吐了口气,心里冷哼着,想让小爷那么辛苦的练武,做你的黄梁美梦去吧,好好享受生活才是小爷这辈子最大的目标。 又是一路小跑,追上了三人,小玉回头见到只有韦一繁一个人时,到是有些失望,向后看果然没有人追来的时候,不由得开口问道:“刚才的大英雄呢?” 什么大英雄,分明就是个大坏蛋,韦一繁随口说道:“一看要掏钱给莲儿娘治病,他就直接走掉了,一看就是个小气鬼。” “你才是小气鬼,他走掉肯定是有缘由的。”小玉丝毫没有给韦一繁留面子的意思,大声反驳到。 有情况,韦一繁直勾勾地瞪着小玉,却是一句话也不说,这时小玉也认识到,自己的反应好像大了一些,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拉紧莲儿娘的手臂,嘴里轻声道:“婶子,慢一点,小心脚下。” 好吧,算你狠,不过你再喜欢也没有用,反正这个人已经被我拒之门外了,没有一千两纹银,休想让他进门。 三个人轮流搀扶着莲儿娘,步履蹒跚地从胡同里走了出来,这时韦一繁到是无限开始怀念起后世的出租车来,只是在当今这个年代,一切却只能靠步行才可以。 洛阳城东,最出名药堂自然非属‘济世堂’无疑,日头渐渐西沉,坐堂的郎中看到店里已经没有什么客人,便慢慢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已经略为僵硬的四肢,本想吩咐伙计早一些关门时,门外却走进来三个人。 确切地说是二小一大,三个女人。 郎中见到女人的衣着心里就有些不喜,又是一穷苦人家,付不起什么诊金,又抓不起什么名药,到是一旁扶着她的姑娘,看上去穿着到是不错,应该有些钱财。 刚站起的身子又坐了下来,郎中轻轻一咳,招呼三人坐了下来,示意女人把手腕放到自己面前,微微闭上眼,二话不说,便开始诊脉。 时间不长,老郎中便确定了莲儿娘的病根,捋了捋山羊胡,缓缓睁开了眼睛,对于药堂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娃并没有在意,对着莲儿娘一套之乎者也下来,到是把三个人搞得有些头晕。 一旁原本没什么兴趣的韦一繁到是凑了过来,面带鄙视地看着老郎中,不屑地说道:“你就说是偶感风寒加上营养不良不就得了,啰嗦了这么半天,搞得人头痛。” 被韦一繁这么一说,三个人到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到是对面的老郎中脸色一红,好在屋子里现在光线比较差,并没有让其它人看出来,深深地看了一眼韦一繁,拿过空白的纸签,二话不说,唰唰写了起来。 不多时,药方开完,直接扔给韦一繁,不耐烦道:“到柜上抓药去吧。” 这下韦一繁又不满意了,拿着药方看着郎中,底气十足地说道:“你这郎中到是好不耐烦,这药一天吃几回?又要吃几天?火候又该如何掌握?病人好了又是如何表现?用不用复诊?这些你都不说清楚,就想把我们打发走,我告诉你,没门。” 药房之内,包括店里的伙计在内,所有人都已经哑口无言,一脸呆滞地看着得意洋洋站在地上的韦一繁,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正文 第7章 找上门来的师傅 “少爷,你刚才做的有些过了。” “是他看我们小,想要骗我们的。” “可是……” “可是什么呀,不是拿到药了吗,啰里啰嗦的,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少爷,我是说,你还没给银子呢。” 济世堂的门前,却是另一番的景象,三五个药堂的伙计目光不善地看着几个人,小玉看着有些害怕,连忙拉着韦一繁的胳膊说道。 “哦,怪不得呢。”韦一繁顿时恍然大悟,刚才自己总觉得拉了点什么,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还是小玉提醒了自己,居然是忘了付帐。 “给,这些够了吧。”韦一繁掏出十几枚铜板递到了伙计的手里,一脸肉痛的样子,转身看到莲儿那感激的表情时,顿时露出无所谓的表情,摇摇头笑道:“放心吧,你娘吃了药就会好的。” “谢谢阿兄了。”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咳,那个……这位公子,你的药钱还没有给够。”身后传来伙计的冷冷的声音,顿时让韦一繁涨红了脸。 …… 那个家,暂时是回不去了。 韦一繁好说歹说,终于劝服了母女俩同意先住到自己的家里,而他这时也终于知道了小姑娘的姓名,令人尴尬的是,小姑娘并不叫莲儿,她的姓名叫做花铃。 花铃的母亲自然被称为花氏,她的父亲前几年被乱军裹胁到了军中,早已经不知所踪,原本母女俩还盼望着战争结束的时候,花铃的父亲会平安地回到她们身边,只是…… 没有男人家庭仿佛塌了半边天一样,平时花铃都是靠着母亲打零工来维持生计,最近这些日子天冷得快,一向坚强的母亲终于也倒下了,年幼却已经懂事的她决定自己去赚钱给母亲治病,还好她遇到的是韦一繁,或是碰到一个坏心眼的,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回到家里,韦一繁便让小玉安顿好花铃母女,自己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吃过了晚饭,倒头便睡,即使已经在小小的身躯里生活了七年,他还是没能完全适应没有电灯的日子,实在是太枯燥了。 一觉也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辰,迷迷糊糊之中,韦一繁突然感觉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跑步声,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睛,接着自己的房门就被人给推开了。 喘着粗气的小玉来到了韦一繁的床边,一边喘一边指着大门的方向,像是要说什么。 “有人来了?”韦一繁猜测到。 小玉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拼命地点了点头。 “不就是几个工人来上班吗?用得着你兴奋成这样吗?”韦一繁慢慢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起来,小小年纪也不用避讳什么,当着小玉的面直接往马桶里撒了泡尿,等回来开始穿衣时,小玉这口气终于喘匀了一些,兴奋地说道:“不是工人。” “哦,那是程处弼?” “也不是。” “总不会是齐二虎打上门了吧?” “那怎么可能?” “好吧,小玉姐,我实在猜不到了,你还是告诉我吧。” 小玉面带桃花,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哼了一句。 韦一繁一脸无语地看着她,摇摇头无奈道:“小玉姐,你认为我能听清你说的是什么吗?” 小玉腼腆地笑了笑,终于大了些声音说道:“是你师傅来了。” 我师傅? 韦一繁愣了一下,转而鄙视地看着小玉,不屑地说道:“我什么时候有了师傅,满天下你打听一下,谁又能做得了我韦一繁的师傅?” 牛皮刚吹了一半,韦一繁却陡然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看着小玉那娇羞的模样,终于一种十分不妙的念头袭上了心头,就连声音也变得颤抖了起来。 “你说的是……哪个师傅?” “哪还有其它的师傅,当然就是昨天遇到的那个厉害的大英雄了,人家今天可是特意来找你的,说是你已经答应做他的徒弟了,我说少爷,老爷天天让你学武,你都懒得学,原来是……。”小玉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冲着韦一繁快要消失的背影大声地喊道:“少爷,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不就二十两银子的事吗,也不用找到家里来呀,韦一繁边走边把衣裳系好,也没等身后的小玉,一路小跑来到大门时,果然,那个讨厌的漂亮男人正站在门前,看他那一脸轻松的模样就惹人生气。 只是……隔壁为啥这般热闹? 韦一繁疑惑地从大门探出头去,只见隔壁刘家的门前此时已经停满了大车,家具等笨重的物什正不断地从大门里搬出来,装到车上,然后拉走。 “这是做什么?”韦一繁疑惑地自言自语道。 “听说是要搬家吧。”身边陡然一个声音回答到,却是吓了他一跳,气乎乎地回头瞪了一眼,挖苦地说道:“不就拿了你二十两银子吗,也不用找到我家里来吧。银子就算我借的,过些日子我就还给你,总可以了吧。” 男人一脸微笑的样子,缓缓摇了摇头。 “我说你一个大男人,也太小气了,这样,半年之后还你,加一分利怎么样?” 虽然这个红利低得连韦一繁也有些脸红,但考虑到男人会讨价还价,还是留了些余地的。 “我来并不是要钱的,而是给你送钱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韦一繁的话。 他是来送钱的? 就在韦一繁一头雾水摸不到头脑的时候,男人从怀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银票,自嘲地说道:“别人收徒都是徒弟孝敬师傅,我可就惨了,不光徒弟没有孝敬,反到要我给徒弟掏银子,也罢,谁让我就认准了你呢。” 韦一繁伸出小手,接过了男人手中的银票,眼睛顿时瞪大了起来,百元一张的银票足足十张,这难道就是…… “你没猜错,是你说的我只要拿出一千两银子就可以收你为徒的,现在银子我已经拿来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柳乘风的徒弟了。” 徒弟? 柳乘风? 这都哪儿跟哪呀,韦一繁不禁愣住了,自己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为了一千两银子,就把自己给卖掉了。 正文 第8章 纸厂开工 “那个……柳大侠,你不好好考虑一下,再做决定,毕竟咱俩认识的时间有些短,还不太熟悉。” “不用,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 “其实我这个人很懒的,一般都要睡到日上三杆才会起床的。” “哦,那正好,我起床的时间也比较晚,练武的事可以推到下午进行的。” “可是,我家地方太小了,没有合适的地方练功呀。” “这个没关系,我刚刚把隔壁的院子买了下来,只要稍稍平整一下就可以练功了。” “……” 我去,用不用玩得这么狠呀,为了收自己为徒,连房子都买下来了,你有那么多的钱交给我好不好,小爷正是用钱的时候呢。 韦一繁看着那张堪比女人的脸就是一阵的头疼,接着,令他更头痛的事情又出现了,一听柳乘风已经把隔壁的院子买了下来,小玉高兴得跟过年似的,凑到柳乘风的跟前,扭捏地说道:“那个,柳大侠,你买的院子需不需要人打扫呀,我现在正好有空,不如我去帮你打扫一番吧。” “那就劳烦姑娘了。”柳乘风也不客气,直接就答应了小玉的请求。 于是韦一繁就傻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贴身丫环笑呵呵地拿着条帚,临走还不忘了叫上早已经起床的花铃,手拉着手走向了隔壁的院子。 这,韦一繁这回真的是欲哭无泪,他这是要干什么呀,自己活了这么大,怎么就没查觉出自己有什么过人的天赋呢?当然如果说赚钱也算是天赋的话,那自己这方面还算是不错的。 小玉走了。 花铃也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自己,对了,还有这个漂亮的男人,韦一繁一付有气无力地看着他,已经放弃了抵抗,叹了口气问道:“先说好,我这个人平时很忙的,你想教我武功要耐心一些。” “我会很耐心的。” “还有,当我师傅可以,但不能骂我。” “不会的。” “也不能打我。” “那是自然。” “好吧,你赢了。” 韦一繁终于认命了,看来自己这个便宜师傅是认定了,一脸悻悻地说道:“我今天还有些事情要做,明天开始练功可以吗?” 柳乘风点了点头,微笑地说道:“刚好,隔壁的院子刚刚腾出来,我还要改造一番,既然你说明天,那就从明天开始吧。” 真够狡猾的,明明是你没有准备好场地,却偏偏像是答应我的要求一般,韦一繁的心里已经把柳乘风下了定义,心里开始琢磨着,要怎么胡闹一番,好把他赶走才行。 柳乘风走了,去的却是隔壁的院子,听着隔壁传来小玉银铃般的笑声,韦一繁的心里就是一阵的不舒服,刚好昨天雇来的几个人一起到来,韦一繁狠狠地瞪了一眼隔壁的院子,赌气地没有叫上小玉,自己就领着几个人去了后院。 造纸,看似简单,其实工序却是极其复杂,草纸还要好说一些,要是竹纸的话才叫一个繁琐,韦一繁招来的几个人都是比较聪明勤快一些的,演示了几遍工序之后,几个人便能轻松地上了手,慢是慢了些,韦一繁也没有刻意去要求几个人的产量,毕竟自己并不是想指着几卷草纸赚大钱,发明草纸的原因真的只是厕筹用着不太习惯罢了。 有了其它人的帮忙,韦一繁自己便闲了下来,无所事事地坐在门槛上,双手托着下巴,脑子里也不知道该想什么才好。 不多时,小玉的笑声渐渐从前院传来,其中还夹杂着花铃的笑声,虽然没有小玉的声音干脆,但听上去,却别有一番风情。 韦一繁赌气般地低下头,决定不理会这两个叛徒,不就是长得比我帅一点,个子比我高一些,钱比我多一些,武功比我好一些,头发比我长一些,脸比我白一些吗,我只是没长大而已,等我长大了,肯定比他还要帅气。 前院的笑声渐渐来到了后院,小玉刚一进院,就看到坐在门槛上的韦一繁,不由得惊讶道:“哎呦我的少爷,你怎么坐到这里了,快点进来,冻坏了可怎么是好。” 听到小玉温柔的话,韦一繁的心里终于舒服了一些,嘴上还不甘地说道:“冻坏就冻坏,反正不用你管。” “你这是……”小玉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韦一繁这是吃醋了,心里一阵好笑,手指一点韦一繁的额头,笑道:“你个小笨蛋,我这不还是替你去打探去了吗。” 打探?打探什么? 韦一繁不禁被小玉的话所吸引,又问了一遍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你打探到什么了?” “我打探到……你师傅还尚未娶亲。” “秦小玉……我跟你没完。” 院子时吵闹了一阵之后,便又归于沉静,这个时节的纸并不能晒,只能贴在火墙上慢慢的烤干,直到第二天,第一批做的草纸才终于完全成型,把四边毛糙的地方剪掉,韦一繁满意地看着这厚厚的摞草纸,剩下的就要看自己在圣上面前怎么发挥了。 “这纸怎么会是这种颜色?”柳乘风有些不解地看着堆在自己面前的草纸,疑惑地问到。 “这是草纸。” “草也能造纸?” “当然,里面也添加了一些其它的东西。” “哦。”柳乘风知趣地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再问下去,怕是就涉及到了手艺方面的事情,看了一会之后,终于忍不住地说道:“这种草纸纸面如此粗糙,又怎么往上写字?” “写字?”韦一繁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难道不是吗?”柳乘风看到韦一繁的目光,心里突然抖了一下,自己会不会说错什么话了? 韦一繁像是终于扳回了一局一样,笑眯眯地从上面抽出一张纸,在柳乘风面前比划了一下,得意洋洋地说道:“师傅你误会了,这草纸是用来上厕所擦屁股的。” 众目睽睽之下,柳乘风的脸顿时涨红了起来,手中的纸拿也不是,丢也不是,好容易才平复下自己的心里,冷静地看着韦一繁说道:“午时已过,该是今天练功的时候了。” 韦一繁的笑声顿时戛然而止,脑子里突然有一种不妙的念头,冲着柳乘风努力做了一个可爱的笑脸,奶声奶气地问道:“师傅,我们可以从明天开始吗?” “你说呢?” “哦,那就算了,还是从现在开始吧。” 伸脖子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也许挺一挺就过去了呢。 正文 第9章 皇宫献宝 月末,初冬的第一场雪却不约而至,古老的长安城顿时陷入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当中,今天的早朝并没有因为这场大雪而停歇,相反,金銮殿上的气氛却因为这场大雪而变得更加热烈一些。 唐王座下的这些臣子大都是跟他一同打的江山,几个月前的玄武门之变,也是这些人帮助自己夺得了大唐帝位,虽说君臣有别,但不好总是扳着一张脸,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连皇上都开起了玩笑,那众位臣子自然也放松了许多,大多拿着外面的大雪说着些吉祥话,会作诗的作诗,不会作诗的武将也都说着些‘瑞雪兆丰年’的吉祥话,大殿里一派君臣和睦的场面。 时辰渐渐不早,纷飞的雪花早已止住,唐王觉得也该到散朝的时候了,刚想示意一下身边的太监,目光却注意到,在外执勤的殿前将军神色一脸古怪地走了进来。 大概就连他也觉得这事有些儿戏,犹豫了一下,抱拳道:“禀陛下,外面有一幼童,说是奉了您的旨意,前来敬献宝贝了。” 幼童? 宝贝? 诸位大臣们原本已经做好散朝的准备了,一听这话,到是不急着走,脸上露出好笑的神情,纷纷低声耳语着,猜测到底是谁家的幼童,居然有如此的大胆。 “我的旨意?”李世民也愣住了,怎么自己都不记得有这一回事,自己什么时候又给一幼童下过旨意,这会不会是有人在恶作剧呢? “他有没有说过自己叫什么名字?” “有,他说他叫韦一繁,他的父亲乃是天策军铠曹参军事韦元整。” 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李世民还没有想起来韦一繁到底是谁的时候,站在下面的程知节却反应了过来,出列一抱拳,笑道:“陛下莫非忘了那草纸之事?” 听程知节这么一提醒,不光李世民反应了过来,就连当日去过天策大营的其它大臣也都反应了过来,大殿里顿时响起了一片低低的嗤笑声。 李世民一连摇着头一边忍不住地笑出声来,既然真是自己答应过的事,那就见见韦一繁又如何,吩咐道:“宣韦一繁,带着他的宝贝上殿。” 这一等就又是很长的时间,没办法,从宫外到大殿,这一段路实在是长了些,而且韦一繁人小,又骑不得马,等他累得气喘吁吁地来到大殿时,李世民和众位大臣早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这时,殿外终于传来了殿前将军洪亮的声音,大声道:“禀陛下,韦一繁带到。” 李世民答应了一声,目光便投向殿门之外,不多时,便见一矮小的幼童走进了大殿,神色中丝毫没有紧张的表情,来到大殿之中,也不用人吩咐便扑通跪在地上,用着清脆的童声喊道:“韦一繁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切到很规矩得很,李世民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欢喜,让韦一繁平身之后,用指一指他身上背着奇怪的包袱问道:“你背的又是何物?” 韦一繁把身后的双肩包卸了下来,对着李世民比划了一下,解释道:“回陛下,这叫双肩包,是我用来装宝贝用的。” 双肩包是什么,李世民并没有兴趣,不过只是一包袱而已,但里面的宝贝却有些让自己期待,笑道:“你说的宝贝是不是就是那草纸?” 提到草纸,众位大臣又有些忍俊不住,只是圣上面前又不好太放肆,一个个掩住口鼻吃吃地笑着。 韦一繁的手刚要把草纸从包里拿出来,耳边却听到似乎前后左右都在有人笑话自己,小脸一绷,嘟着小嘴观察了一圈,心里到是有些忿忿不平,哪里顾得上这是什么地方,小手一掐腰,恨恨地说道:“你们都笑什么?难道你们用厕筹就真的那么舒服吗?” 是呀,硬竹片的厕筹真用得那么舒服吗?刚才还在莞尔偷笑的大臣们不由得闭上了嘴,的确,厕筹太过不方便了一些,但条件摆在这里,除了厕筹还能用什么,总不能用手吧。 只是一句话,大殿里顿时哑口无言,韦一繁终于满意扫了一圈,有些小得意地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一沓黄色的草纸,往前一递,说道:“陛下请看,这就是我发明的草纸。” 一旁的内侍连忙走了过来,双手端着草纸,往前走了几步,摆到了李世民身前的案几上。 看上去这草婚到显得有些粗糙,李世民用手摸了摸,手上传来的触感也不同于自己平时用的纸张,感觉有些到是比看上去还要粗糙,摸起来到是更柔软了一些,李世民不仅疑惑地问道:“韦一繁,我来问你,这草纸真的像你说的那么有用?” “自然。”韦一繁信心十足地回答道,想了想又补充道:“若陛下不相信,不妨试一试便知。” 这话说得就有些大不敬的意思,刚才还看戏的大臣们顿时紧张了起来,这其中尤以程知节最为紧张,从少子处弼的口中,他已经知道韦一繁是多么逆天的人物,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得罪了皇上,那岂不是不该。 “陛下……”程知节又站了出来,有些紧张地替韦一繁辩解道:“一繁年幼,刚才的话应该只是一时之失,还请陛下看在他年幼的份上,饶了他这一回。” 李世民莞尔一笑,轻声道:“难道知节认为我是连一个幼童都容不下的人吗?” “臣不敢。” 李世民掂量了一下手中的草纸,笑道:“一繁说的并没有错,想知道这草纸的效果如何,试一试不就可以了。” 琢磨了一下,以自己的身份亲自试恐怕不太妥当,别人自己又信不过,一抬眼正好看到程知节还没有回到班列当中,挥挥手,说道:“老程,就你了,你去替朕试一试这草纸究竟有多么的方便。” 程知节哪曾想到李世民居然把试纸的事情交给了自己,面色一苦,却又无可奈何,看着四周这些老兄弟忍不住露出的笑脸,心里一叹,这回我老程可真成了他们的笑柄了。 正文 第10章 不止一种 程知节奉旨上厕所去了,管你现在有没有,还是想不想,既然皇上开金口了,你就算没有,自己就是憋也得憋出来才行。 大殿里的气氛却并没有因为程知节的离去而冷落了下来,看着程知节离去的身影,韦一繁一弯腰,又从包里掏出一沓纸来,同样往前一递,朗声道:“陛下请看,这是我做的另一种纸,取名为桑皮纸。” 李世民哪料到韦一繁居然从包里又掏出另一种纸,远远的看去,只是看了大概,连忙吩咐内传把桑皮纸端到自己近前,手里一摸,顿时微微皱了皱眉。 如果说刚才的草纸是软、薄、粗糙的话,那这桑皮纸就是硬、厚、光滑,很难想像这两种不同风格的纸张居然都是出自一个七岁的娃娃之手。 李世民的心中已经暗暗有了计较,拎起桑皮纸向韦一繁问道:“一繁,我来问你,你说草纸可以代替厕筹,那这桑皮纸又有何用?” 韦一繁早有准备,大模大样地往大殿中间一站,朗声道:“陛下可知,那草纸的用途只有一种,但这桑皮纸的优点却是很多,首先它柔韧度适中,而且比较耐腐、防虫,用处就更加的广泛,比如说可以用做帐册、记事本、画纸……” 诺大的金銮殿上,可以说已经集中了大唐所有最出色的人才,但现在这些人的目光却都集中在殿中那个子矮小的身影之上,最初的嗤笑声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深思熟虑的表情。 若这桑皮纸真的像他说的这般好,那用途岂不是更加的广泛。 韦一繁这番话也终于让李世民开始认真了起来,一脸沉思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些桑皮纸,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韦一繁今天是铁了心给李世民一个大大的宝贝了,桑皮纸带来的惊讶还有没过去,一弯腰他又从他的背包里拿出了一沓纸,与上次的桑皮纸不同,这回韦一繁拿出来的却是如雪一般的白色纸笺,最令人惊奇的则是纸笺上居然散发出淡淡的香气,顿时把周围大臣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若要写得一手好字,除了一筒上好的毛笔外,纸张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这回不等韦一繁开口,离他比较近的一个人便开口问道:“我说,小娃,你这又是什么纸?” 韦一繁冷冷地昂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不满地说道:“我不叫小娃,我是有名字的。” 长孙无忌哪料到韦一繁会如此作答,表情顿时一滞,有些好笑地说道:“那好,韦一繁,我来问你,你这又是什么纸?” 依旧是同样的目光,依旧是同样的白眼,韦一繁不屑地说道:“当今大唐谁说了算数?” “当然是当今天子了。” “对呀,陛下还没有开口,你又着什么急?” 长孙无忌被韦一繁对付得哑口无言,不过是一七龄童子而已,自己怎么好跟他一般见识,留恋地看了一眼韦一繁手中的白纸,乖乖退回到了队列之中。 放下桑皮纸,李世民也被韦一繁的话给逗笑,好奇地问道:“一繁,你这回献的又是什么纸?” 韦一繁正色道:“回陛下,这是竹纸。” “竹纸?”李世民愣了一下,然后摆摆手说道:“不可能,朕见过也用过竹纸,怎么可能这般的雪白。” 竹纸大家见得多了,自然已经先入为主,韦一繁对这种情况早有了准备,笑道:“陛下有所不知,这竹子跟竹子也是有所不同的。” “哦?”李世民长年在北方与中原作战,自然不太了解生在南方竹子的习性,原本以为竹纸都是一般的模样,现在看来,到也未必,派内侍把韦一繁手中的纸接了过来,定晴看去,却是更为的惊讶。 白如雪、细如丝、绵如绸,而且纸上还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香气,顿时令李世民有些爱不释手。 “一繁呀,朕现在终于明白了这世上真的是有天才的存在,而你,就是天才之中的天才。”李世民这句夸赞不可谓不重,但他依然觉得韦一繁已经不是天才这个称号所能形容的。 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如此地夸赞自己,就算韦一繁的面皮够厚,也不由得有些发脸,腼腆地说道:“陛下,其实这三种纸都没有我最后这件宝贝重要。” 还有?这下群臣终于不在淡定,纷纷伸头向韦一繁的背包里望去,刚才拿出的三种纸,除了第一种草纸之外,其余两种都可以称为宝贝,但韦一繁居然说最后这种纸才是真正的宝贝,一个个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到是要看看,这里面藏着的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关键的时候,偏偏刚才去茅厕的程知节赶了回来,脸上的的笑容让人摸不透他的想法,有了刚才的这两种纸,众臣对韦一繁的草纸的期待也陡然增大了许多,纷纷想知道,这草纸到底能否取代厕筹呢。 “陛下,我老程回来了。” “那草纸可曾好用?” “呃,怎么说呢?”程知节脸上犹豫了一下,接着补充道:“这么说吧,反正用过草纸之后,那厕筹我老程可是说什么也不想再用了。” 这句话无疑对韦一繁的草纸是一种赞许,李世民缓缓地点了点头,有了程知节在先,看来自己也应该试上一试,不过让他心痒的却不是这草纸,而是韦一繁背包里的另一件神秘的宝贝,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这包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既然连圣上的目光都变得如此炙热,韦一繁也就不在消耗着圣上的耐心,手一伸,从背包里拿出一卷圆筒出来,正好程知节就站在自己身边,让程知节帮忙拽住纸筒的一角,自己慢慢向后走去,顿时,一张巨大的横幅白纸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居然有这么大的纸张? 大殿里,当代的书法家、画家也不是没有,平时见过的笔墨纸砚不可谓不多,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张的白纸,若是自己有这么一张纸,会在上面画些什么呢? 看到众臣完全一付傻呆的样子,韦一繁顿时得意极了,扬着脖子,得意地说道:“这才是我献给陛下的宝贝,宣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