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约炮这事现在挺流行的 冯千里睡得昏昏沉沉,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怎么努力都醒不过来。好一番挣扎,终于睁开眼睛看到朝阳洒在粉色的窗帘上,翻了个身,继续睡。   不对!冯千里诈尸一样猛地坐起来。为什么会是粉色的窗帘?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她的窗帘一直看。她的大脑此时是崩溃的。她丈夫不喜欢粉色,所以她家里从来没有过粉色窗帘!   那,这是哪里?   冯千里环顾房间,第一眼就看到了墙上挂着的《火影忍者》的挂历,非常陌生又非常熟悉。这个只能摆得下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写字台的小房间,明明就是她出嫁前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时候的卧室!冯千里疯了一样扑到挂历上去看,年份是2006年!   2006年!她大四的那一年!   冯千里“咚咚咚”跑到卫生间去,她妈妈正要方便,被冯千里撞得从马桶上掉下来。冯千里没理会妈妈的抱怨,她盯着镜子里自己年轻的脸!   “疯丫头,又抽抽了?”冯千里的妈妈从女儿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卧槽,”冯千里慢慢回过头看着妈妈,“我活回来了!”   (ノ○Д○)ノ   冯千里是个开朗的姑娘。她凭借长跑国家二级运动员资格考上了A市师范大学体育教育专业。冯千里赤脚身高一米七三,身姿健美,肌肉紧实,线条流畅,还有一头利落的短发,整个人看起来阳光帅气。   师范大学对面,是A市的医科大学,211大学之一,全国闻名。医科大学的隔壁是财经大学。这三家大学素来是“传统姻亲”关系。   上辈子,在冯千里大四的时候,三所学校的学生会合作办了一场三校友谊比赛。辩论决赛的那天,冯千里在医科大学的礼堂见到了医科大校长的高徒韩世融。韩世融身高一米八五,宽厚有力的臂膀,略长的寸头,刀削一般的面部轮廓,凌厉的丹凤眼,笔挺尖刻的鼻梁,粉红光润的薄唇,凜冬袭来般的气质……冯千里那个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句话——这个男人美得好像妖孽。   韩世融是医科大学的硕士研究生,比冯千里大两岁。韩世融的爸爸和叔叔都从政,韩世融的妈妈是一位校长。韩世融不喜欢从政,背着父母报了医科大学,痴迷于医学。他大学毕业后也没有按照父母的安排去做公务员,而是选择继续深造。韩世融的父母任他自生自灭。   韩世融的学习成绩向来很好,经年累月都是年级第一,万幸如此,他才能靠奖学金支撑起自己的学业。韩世融大一参加过一年学生会,这一年中他展现的能力让老师们都对他另眼相看。   冯千里开始疯狂倒追韩世融。舍友说从韩世融的面相薄情寡义,可冯千里仍义无反顾。她用“走后门”的方式报名参加了韩世融参加的“羽毛球混合双打”。韩世融那样聪明的男人怎么可能猜不到这个女人的心思,可韩世融并不认为自己喜欢冯千里,他不喜欢她的风风火火,不喜欢她召朋引伴,不喜欢她行动比脑子快,甚至他是有些嫌弃她的。   可是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意料。   韩世融参加了一个朋友的生日宴会,冯千里也去了。韩世融酒量不好,一瓶啤酒就会脸红心跳。于是,当冯千里的白衬衣被他一不小心用酒泼湿了之后,在他们通宵唱歌的KTV包间的隔壁空房里,他们有了第一次。   冯千里一辈子都忘不了,韩世融这个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男人,在那晚上做那事的时候笨拙得可以。明明已经硬得好像哑铃,可就是找不到她的入口。冯千里自己也应付不了这么陌生的情况,所以两个人折腾了半宿才把该做的事做完。   不知道韩世融是什么感觉,冯千里完全不觉得舒服,除了猛烈的撞击就是撕裂的疼痛,哪有岛国片子里演得那么令人陶醉!冯千里更忘不了,他在她身上宣泄后,看着她的眼神那么冰冷,好像她不过就是个硅胶娃娃!   他说:“对不起。”   她说:“没关系,我愿意的。”   他说:“我不能给你你需要的一切,不管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她问:“什么意思?”   他奈下性子解释道:“我想读博士,可我的钱只勉强够我自己生存,我没有钱供我谈恋爱。”   她笑:“我快毕业了。等我工作了,我能赚钱。”   他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可我现在不想考虑除了上学以外的任何事。”   她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可仍旧傻傻地追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考虑?”   他说:“就算考虑……我也不想考虑你这样的女孩。”   “……”   “对不起。”   “没关系。约炮这事现在挺流行的。”   “真的对不起……我刚才喝了酒……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以后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只要我能帮你的,我绝不推辞。”   她一边穿衣服一边笑道:“除了求你娶我是吗?”   他苦笑。   这就是韩世融和冯千里的开始。   自从那天以后,冯千里就再也没有去找过韩世融。一个月后,冯千里突然发现她的月经迟了一个星期都没来!她怀孕了。冯千里犹豫再三,还是给韩世融打了电话。   当韩世融听说冯千里怀孕的消息,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说:“明天,我买些礼品,去见见你的爸爸妈妈吧。”韩世融语气冰冷,“我们结婚总需要他们同意。我跟家里关系很差,你生孩子总要老人照顾,你爸妈那边需要出很多力。”   冯千里感觉好幸福。   冯千里的婚礼很匆忙,没有婚纱,没有结婚照,没有正式的仪式,只不过家里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为了躲开韩世融的父母,为了生活,韩世融去了远省的一个小县城里去做医生。韩世融的父母更加厌弃冯千里。对他们来说,冯千里这个女人就是来拖儿子后腿的!韩家的二老不仅不帮忙而且时不时打来电话奚落冯千里。冯千里跟妈妈哭诉,冯妈妈只能长吁短叹,说冯千里先做了不占理的事,不能全怪婆家嫌弃。   冯千里怀孕八个月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女人跑来家里说她是韩世融的未婚妻,从国外一回来就听说未婚夫被野女人勾引走了!那天,冯妈妈也在家,和那女人吵了起来。冯千里向来善于动手,于是一巴掌下去就拍了人家一个满嘴血。冯千里和冯妈妈最后当然胜利了,那个女人被打了出去,可冯千里毕竟是孕妇,打架赢了,孩子早产了,冯千里大出血。    正文 二、没有希望也就没有失望 韩世融赶到冯千里的病房的时候,冯千里的剖腹产手术已经做完了。瘦瘦小小的女儿躺在婴儿床里,冯千里脸色惨白地躺在病床上。麻药过劲以后,她伤口越来越疼。冯千里看到韩世融来了以后,她还想得到他的怜惜,可谁知道韩世融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就算他没有破口大骂也让冯千里心里冷得打激灵。   从医院出来以后,冯千里一直身体不好。可为了让韩世融休息好,她自己一个人和孩子睡,韩世融自己睡在客卧。一睡就是三年。早产的孩子身体不好,总是生病。冯千里的身体就一直熬着,没有恢复,原本健美的身材变得臃肿,该丰满的地方不丰满,该苗条的地方不苗条。   韩世融调到地级市的医院做医生,冯千里才带着孩子跟着韩世融“进城”了。就在搬家那天的路上,冯千里晕倒了。仔细一查才发现是严重的低血糖症。因为身体的原因,冯千里的记忆力开始出现问题,有很多很重要的事如果不是记录在纸上,她总是记不住。   因为韩世融的医术得到广泛的认可,他的父母逐渐接受了走上医学道路的儿子。于是,在父母的要求和韩世融自己的期盼下,韩世融开始了又一次求学路,他考上了A市医科大的博士。   冯千里的女儿上了幼儿园,韩世融的津贴只够他自己吃住。为了钱,又迫于现实,冯千里在女儿的幼儿园做保洁阿姨。这是冯千里唯一做过的工作。   韩世融博士毕业后进入了医科大附属医院。韩世融的收入有大幅度提高,可冯千里已经习惯了节俭。韩世融找过他父亲帮忙冯千里找工作,可韩世融的父亲和母亲嫌弃冯千里,觉得让别人知道他们有这么一个儿媳妇是一件丢人的事情。于是冯千里的工作就这么耽误了。   国家放开生二胎政策以后,韩世融的妈妈要求冯千里再生一个孩子。半年后,冯千里怀孕了。她没想到这是她新一轮悲剧的开始。   冯千里怀孕后不久,婆婆说他们韩家已经有了一个孙女,不需要再生一个孙女。第二天,婆婆甚至亲手把堕胎药送到了冯千里的嘴边。冯千里给韩世融打电话求助。韩世融沉默了三分钟,说:“咱们还年轻,既然妈妈想要儿子,那你就把药吃了吧。”最后,冯千里就着眼泪把堕胎药吃了。   从那以后的几年间,冯千里堕胎四次。其中有三次是因为怀着的是女孩,还有一次是原因不明流产,而且流掉的是一个男胎。婆婆多次当着韩世融的面说冯千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工作找不到,年纪轻轻就成了寄生虫依附在她儿子身上吸血;女儿带不好,三天两头生病;儿子生不下来,怀上了都会流产。韩家要她还有什么用?冯千里委屈极了。韩世融淡淡地说:“我妈哪里说错了?”冯千里的世界突然坍塌了。   开朗的冯千里彻底消失了。她经常会为了小事哭哭啼啼。韩世融并不理解冯千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刚开始的时候,他看到冯千里哭,还会问一问,哄一哄,后来总是视而不见。冯千里知道韩世融更加厌烦她了,于是每次哭都会选在没人的时候,等韩世融回来,她就又把自己变成那个开朗,爱傻笑的冯千里。   也许是因为得不到爱,冯千里疯狂地爱着她的女儿。不过女儿的性子更像是韩世融,不管冯千里怎么疯狂,她都是淡淡的。她更喜欢和爸爸呆在一起。   冯千里三十六岁的时候儿子出生。她从手术室出来,就看见妈妈和爸爸围在她的床边。韩世融抱着她的儿子坐在另一张床边,她的女儿和婆婆围着那个小男婴。婆婆要把孙子抱回去养。冯千里的妈妈不同意。于是妈妈和婆婆发生了争执。   婆婆说:“我孙子跟着一个随便就跟男人上床,未婚先孕还头脑不清醒的妈妈,我担心我的孙子长成流氓!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妈妈被婆婆这几句话一刺激当时就心脏病犯了,万幸是在医院里,抢救及时才捡回一条命。虽然最后韩世融站在了冯千里这边,儿子留在了冯千里的身边养大,可冯千里还是恨婆婆。   在儿子长大的过程中,冯千里没出太多心力。有时候她会看着婆婆手忙脚乱的样子发呆,但是不上前帮忙,婆婆越是累她越是感到高兴。冯千里真正高兴的时间并不多。自从妈妈在医院突发心脏病以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动不动就住院。冯千里这几年无欲无求,连一点希望都不再抱有,没有希望也就没有失望。   一直到她的妈妈心脏病发作医治无效死亡。冯千里就觉得自己好像死过了一次,看着妈妈的尸体根本哭不出来。死有什么可怕?谁不会死?第二年,爸爸因为郁郁寡欢而亡。冯千里突然觉得自己是孤家寡人了。   冯千里进入更年期以后,心情更是糟糕,她疯了一样想念父母,于是去墓地看看她的家人。回来的路上,她迷路了。到天快黑的时候,她下定决心拨通了110。警察把冯千里送到了韩世融的医院。因为她只记得这一个地址。韩世融把她从警车上接下来的时候,目光是不屑的。冯千里的表情是呆滞的。   第二天,冯千里突然间要去买衣服。她强制女儿请假,陪她去逛街。她按她生孩子之前的尺寸和样式买了好多衣服和鞋。冯千里把这些衣服穿上身的时候,韩世融冷冷得哼了一声:“真难看。”冯千里说:“我喜欢。”   因为冯千里更年期以后总是失眠,会影响韩世融休息,韩世融和她分房睡。那天早上,韩世融起床要去上班也不见冯千里醒来,平时,冯千里都会起来给他做早饭。韩世融喊了两声,冯千里也没有应声。韩世融觉得不对。他推开了冯千里的房门,冯千里侧躺在床上,脸朝着窗户。   “千里?”韩世融又叫了一声,冯千里还是没有动。韩世融过去推了推冯千里,她还是不动。韩世融意识到出事了。他伸手就去摸冯千里的颈动脉,可他触摸到的是一片冰冷而僵硬的肌肤。    正文 三、冰雕成精 冯千里重生已经一个多月了,三校友谊赛进行得如火如荼。冯千里抱着“重生有风险,辩论需谨慎”的态度,尽量避免和辩论赛沾上任何关系。   可天不如人意。冯千里有一位同学叫孙涛,他和冯千里是高中同学。孙涛高考后复读一年,进入医科大读书。上辈子就是这个医科大的孙涛在她大四一开学邀请冯千里去帮忙筹备辩论赛,然后,她认识了韩世融。这辈子,孙涛还是好像一个幽灵一样缠上了冯千里,还用钱引诱冯千里去参与辩论赛的筹备。   冯千里那可是铮铮铁骨,怎么可能被这么点小钱收买呢?所以,最终,冯千里以三万元人民币的高价进入了辩论赛的筹备委员会。   因为要准备每一次比赛的题目、邀请评委、设定场次等,所以冯千里经常和孙涛他们一忙就忙到半夜,两个人抱在一起躺在学生会的破沙发上睡一宿。冯千里没拿孙涛当男人,孙涛也没把冯千里当女人。   有一天晚上九点左右,冯千里从医科大回来。跟孙涛一起熬了两天,她现在一点精神都没有,走着都快要睡着了。   师范大学的校门里摆着一块巨大无比的大石头,石头上刻着篆体:“师道尊严”。冯千里走到大石头旁边,一抬头看到了韩世融!他们两个人仅隔着几步远!   这是冯千里回来以后第一次见到韩世融,当她和韩世融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的心猛地一缩,满身的疲累都被一扫而光。   韩世融的目光跟她记忆中一样那么清冷。他天生眼线颜色很重,那双丹凤眼妖孽得不像话,再加上那种清冷的目光,刀削一般的鼻梁,韩世融美得就好像冰雕成精。上辈子,冯千里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他的这双眼睛,几乎用了一辈子的时间企图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一点怜爱。   就是在这一世,冯千里看到韩世融时,她的心仍旧难以控制地强烈振动着。冯千里低头苦笑。   韩世融一动不动地站在大石头另一边,两只眼睛若有似无地扫过冯千里的脸。冯千里低着头,从韩世融身边落荒而逃。   一直跑到再也看不到韩世融的地方,冯千里还觉得刚才被韩世融的目光扫过的半边脸热得烫手。冯千里紧紧攥着拳头,深深做了几个深呼吸。她应该已经心死了不是吗?为什么只是一个照面,她就这么轻易被韩世融扰得心神不宁?冯千里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状似无波无澜地走回宿舍。   她完全不知道她身后的韩世融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他沉静的眼神猛然间如野火一般爆燃,目光如炬,狂野而又肝肠寸断。韩世融僵硬地回头,看向冯千里消失的方向,久久不动。   冯千里的宿舍在三楼。这栋宿舍楼是七十年代的建筑,共有五层,楼体是红砖建成,绿色的铁窗户都不大,没有阳台。楼下是郁郁葱葱的大杨树。宿舍楼里,阴阳两面都有房间,楼道不甚明亮,走廊东边和西边尽头有卫生间,可以洗漱,可以洗澡。每个房间也就十平米大小,四人居住,每人一套上下铺,上面睡人,下面课桌,公共空间里摆着一张不大不小的饭桌。   冯千里的宿舍里只有冯千里一个本地人。顾美娜和冯千里睡对头。在冯千里看来,顾美娜和她就是两路人。顾美娜生来就是为了男人活,而且是为不同的男人活,装娇卖嗲是拿手绝活。她看不上冯千里土了吧唧的男人婆样。冯千里也看不上顾美娜离了男人不能活的调调。所以她们两个基本上是河水不犯井水。   今天冯千里回来,只有顾美娜一个人在宿舍里敷面膜。冯千里进来,顾美娜也不理,她躺在床上照镜子。   这个年代的手机还不能上网,冯千里用的是诺基亚2100,所以她一进宿舍,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钱景的电脑上网看股市。   钱景家里是外地的,小姑娘家里有钱,什么东西好用什么,人也大方,从来没有因为些吃穿用度跟同学红过脸。冯千里看着电脑屏幕上一路上扬的股市曲线,刚才被韩世融冲击得发凉的心终于回暖了。   突然,宿舍的电话铃声响了。冯千里坐在座位上没动。因为顾美娜距离电话更近。可是顾美娜在电话铃声中顶着一张面膜出去了。冯千里一愣。电话铃声还在响。冯千里无奈,起身去接起了电话。   “你好,我是李胜。”   “啊,周兰不在。”冯千里说,“你等下再打好吗?”   “不用了,你帮我跟她说一声,我们两个不合适,分手吧。”李胜说完就挂了电话。   冯千里拿着电话手柄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分手还有找人代为转达的?可是她该怎么办?转达还是不转达?冯千里还没想明白,顾美娜已经回来了。哦,这位刚才就是出去躲电话了。唉,管她去干什么呢。   晚上,周兰怒气冲冲地回来了。她一推开门冲着冯千里就吼:“冯千里!李胜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要跟你分手。”冯千里说。   “我们分手不分手关你什么事?”周兰吼道,“你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什么狗屁东西?”   “他跟我说什么是他的事。怎么,我还能去捂他的嘴?”冯千里也不是个吃素的,吵架谁不会?“有本事你去捂啊!”   周兰破口大骂:“你个不要脸的!见到男人就想扑!你以为谁能看上你啊?”   “你才不要脸呢!”冯千里扯开嗓门回骂,“你喜欢吃大蒜就狗屎,以为别人也那么重口味?”   然后宿舍里叫骂声吵成一片,左邻右舍都探头过来看热闹。顾美娜淡定地继续躺在床上照镜子。一直到钱景回来才把冯千里和周兰拉开。   当晚,冯千里一生气打的回家去了,她才不想和一个失恋的疯子睡在同一个屋子里,她担心她一个控制不住会把那疯子顺着窗户扔下去。正好回去她还要跟爸爸谈谈做生意的事。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冯千里抱着课本回到了学校。冯千里一走进校门,就被孙涛拉住。   孙涛急得一脑门子汗珠,高大胖乎的身上也都是汗,灰色的T恤前胸和后背都被汗打湿了。他拉着冯千里说:“三点就要决赛了,你怎么才来?给你打电话,你还欠费!”   冯千里这才想起还有辩论赛这么回事。    正文 四、葫芦形 虽然有很多事跟上辈子不一样了,比如她去做羽毛球比赛裁判;比如她通过学生会主席赵乐平违规报名参加了游泳比赛;比如周兰和李胜分手,她莫名其妙成了炮灰;可有的事没变。冯千里首先想到的就是韩世融。   冯千里试探着问孙涛:“你邀请谁当评委了?”   “大多你都认识。蔡老师,白老师,还有几个以前的优秀辩手。”   冯千里仔细回忆了一下,前世孙涛好像也是这么说的。据她所知,韩世融从来没参加过辩论赛,更没有得过优秀辩手的称号,为什么韩世融会出现在评委席?不知道这一世韩世融也会去做评委。   一想到韩世融那双眼睛,冯千里的心里就不断地哆嗦。“那个……”冯千里说,“我为什么要去看辩论赛啊?我可以不去吗?”   “不可以!”孙涛说,“我们礼仪队的队长崴脚了,这么短的时间,你让我去哪找个礼仪队长?”   冯千里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老天爷啊,怎么不按剧本来呢?”   冯千里身材好,大一一入校的时候就被当时师范大学的礼仪队长相中拉进了礼仪队,并且受了正规的培训。这就是为什么她这么一个缺心眼的傻大个儿居然能在人才辈出的学生会里顺利混到大三正式隐退,还混了一个文娱部部长的职务。   在冯千里三年的学生会工作中,经常被其他学校“借”去主持他们的礼仪队工作,就连医科大学礼仪队现任的队长都是冯千里手把手“调教”出来的。   所以,当冯千里走进医科大学大礼堂的后台,医科大学礼仪队的几个队员一看到冯千里纷纷松了一口气。后台是一处简单的办公区,能容纳几十个人在这里工作。上辈子,冯千里就长出入三所大学的礼堂后台,所以她对这里非常熟悉。   在一间小办公室里,几个不认识冯千里的女孩子从其他同学的口中得知这就是那个名扬三校的礼仪队恐龙教头以后,都暗暗吃惊,恐龙教头居然会有这么明媚的一张笑脸,真是兽不可貌相啊!   崴了脚的礼仪队队长把走位的顺序详细地讲给冯千里听。冯千里也算是经验老手,当年还参加过电视台的颁奖典礼,现在这点阵仗还难不倒她。唯一让冯千里挠头的是颁奖用的托盘在队长摔倒的时候被一起打坏了,扭得好像刚从洗衣机里捞出来,根本不能用了。   “怎么办?”队长很懊恼,“今天三位校长都要来,而且我们的校长要给优胜队伍颁奖,就这么被我弄砸了!”   冯千里看了看那个扭了的金色金属托盘,说:“这托盘好像跟我们食堂的那个塑料托盘一样大小啊。”   孙涛在一边说:“那也不能拿个食堂的塑料托盘区颁奖吧?现场有一千多学生,还有十几个校领导,谁不认识你们师范大学食堂的托盘啊?那托盘往出一拿,我们这儿立刻就变成小品比赛了!还辩论什么啊?”   冯千里心说,得亏你们没看过《欢乐喜剧人》,要不还不得说你们这里是“喜剧欢乐人”啊?她轻轻叹了口气,说:“如果我没记错,在财经大学礼仪队的仓库里,有好几块大红色的绒布,好像是以前开大会的时候盖桌子用的……”   “我明白了!”孙涛一边喊着一边用猪一样的速度消失在了冯千里的眼前。   “你站不起来吗?”冯千里问队长。   “学姐,今天,就交给你了!”队长把一双七厘米高的白色高跟鞋塞进冯千里手里。   这双鞋冯千里看着眼熟。突然她想起在前一世,礼仪队长在颁奖之后从主席台上走下来的时候,突然摔倒了,穿着的就是这双鞋。当时她因为担心这位学妹,还送她去了校医院。上辈子这双鞋被崴得连后跟都没了,比现在惨多了。好吧,剧本还算是完整的。   冯千里和礼仪队队长的身材基本一致,就在后台的厕所里冯千里换好了服装。为了凸显辩论赛跟其他赛事的区别,这次礼仪队重新制作了礼服,白底绸缎配蓝色汉字纹的鱼尾旗袍。   冯千里是典型的宽肩细腰丰胸翘臀的身材,要比一般的女孩子更架衣服,冯千里觉得肩膀有点紧,稍稍活动了一下。毕竟四十厘米的肩宽,在大学礼仪队中是不常见的。这套旗袍冯千里一上身,礼仪队的姑娘们就悄悄往后退了一步,这么好的身材太让人嫉妒了!   冯千里从厕所里出来,正好孙涛也拿着托盘和红色的绒布回来了。用绒布把托盘一盖,谁能知道底下的托盘其实是从师范大学食堂里顺来的?孙涛仔细打量了冯千里一圈,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葫芦形吧?”孙涛说,“好看!”   “我是谁?”冯千里点头,“能不好看吗?”   众人:“……”   冯千里这话说的底气很足,她胸围和臀围都是九十六,可腰围只有六十二,她不是葫芦谁还敢说自己是葫芦?   “你头发怎么办?”孙涛说,“你说你隐退就隐退,怎么还想起剪个短头发?我可找不到假发。”   “去理发店买发胶,”冯千里淡定地说,“要一整筒。”   半个小时后,冯千里满头利落细碎的短发一根一根都被她粘得服服帖帖。她还让孙涛去找校门口的移动营业厅跟里面的营业员借了一堆有网兜的发卡,长发的姑娘们可以把发髻盘起来塞进网兜,冯千里这种假装长发的就找了一团黑布塞进发卡的网兜里,然后她把发卡往后脑勺上一戴,还真的跟长头发的看起来一样一样的。   孙涛和几个礼仪队的队员都忍不住朝冯千里挑了大拇指。什么都能解决啊!冯千里一边洋洋自得,一边想,我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年人还能被这点小破事难住不成?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辩论赛开幕。孙涛今天晚上的主要任务是看守评委席的座位,不能还没等评委们来,评委的座位就被学生们都坐了,他还得向评委提供今天晚上决赛的两支队伍的资料,所以冯千里她们这里一准备好,他就闪走了。   冯千里悄悄从后台的幕布边上伸出头来,已经有几位主持学院学生工作的老师在评委席上落座了。医科大的礼堂是三所学校中最好的,谁让医科大有钱呢?    正文 五、握手 礼堂前面翻新过,外形好像一本圆边圆角的书,里面干净整洁,上下三层,能容纳一千人同时开会。座椅都是有棉垫可折叠式的,很像电影院里的椅子,坐上去非常舒服。舞台背景墙上有LED屏幕,环绕礼堂还有高音质的音响。这条件就是十年后也是杠杠的。   冯千里看了一圈舞台下,正打算缩回去,就看见三位校长笑容可掬地走了过来,他们身后是几位他们的得意弟子,其中就包括韩世融!   冯千里只看了韩世融一眼人就立刻僵住了,心头不受控制地一阵轻颤。他留着略长的寸头,穿着那身青白相间的休闲衬衫,微微发白的牛仔裤。他一脸淡漠地跟在医科大学校长的身后,那个样子跟前世完全一样!   冯千里还记得,当初,所有人都觉得韩世融那一头略长的寸头很有韩国明星的味道,甚至有男生学着他的样子留了头发。其实韩世融因为跟父母关系特别糟糕,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拿到生活费了,所以韩世融为了省下那十块钱才不去理发。   当冯千里跟他说,好多人都在模仿他的发型,韩世融无所谓地撇了下嘴角。在韩世融看来,别人的看法都不值一提,欣赏也好,贬损也罢,与他何干?崇拜韩世融的人真是,眼睛都瞎了!   冯千里偷偷观察着韩世融。她记得韩世融应该是目不斜视地坐在了的椅子上,连手上辩论双方的资料都没有看,更别说关注其他人了。   可是,现在冯千里眼前,韩世融不仅转头了,而且目光紧紧盯着她原本会坐的那个方向。冯千里想,这一世和前一世已经有那么多细微的地方有区别,那么韩世融会看向哪里这点小事根本不用放在心上。韩世融落座,马上要把目光转回来时,冯千里躲进了幕布后。   为什么要躲?她不知道,总之她不想他看到她,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一想起前几天她和他曾经在校门口四目相对,她的心口就凉凉的,好像捂了一大块冰坨。   十几分钟后,辩论赛正式开始。冯千里她们几个礼仪队员带领双方辩论选手从舞台两侧走出。韩世融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冯千里的座位发呆,可一转头却看到冯千里穿着一身青花瓷一样精致的鱼尾旗袍面带微笑地走了出来。   他猛地瞪大了双眼,眼中的光芒隐隐闪动,一双手铁钳一样死死抓紧了前排座位的靠背,靠背上的海面深深地陷了进去。他抓得十分用力,以至于十指指尖都泛起了白色。   “怎么了?”医科大学的校长问。   韩世融一瞬间恢复了他淡漠的样子,摇了摇头:“没事,老师,我认错人了。”   他的声音跟他的人一样,冷得好像从冰碴里淬过。   接下来的整个过程跟冯千里的记忆几乎一样。不过前世她是坐在观众席里看着辩论双方激扬文字,而今天,她是坐在后台听着声音。   她不知道的是,韩世融在整个过程中一直盯着她会走出来的那道幕布,从未移开视线。辩论赛结束,冯千里带领几个学妹端着奖品和证书出来颁奖。不知道是她过敏还是确有其事,她总觉得韩世融那冰冷的眼神一直注视着她,让她浑身僵硬。   等辩论赛结束,学生会的成员们还在收拾道具,孙涛借口要去还食堂的托盘,其实是跑出来偷懒。这时候观众已经都走完了,冯千里和孙涛一起从礼堂后门走出来。这里有一条小路,路两边是礼堂翻修时种下的垂杨柳。他们两个一边说话一边走,在小路拐角处,看到韩世融站在那里拨弄柳树上的叶子。冯千里脚下一停,一股凉气由脚底升腾而起。   “是韩世融学长诶!”孙涛很激动地用手肘捅了捅冯千里,“刚才他跟我说话了!是真的韩世融!”孙涛压低声音说着一路小跑,好像一个大石球一样滚向了韩世融。   “你好,”孙涛小心翼翼地向韩世融微微鞠躬,“学长有事吗?”   韩世融放开手里的叶子,转过身正对孙涛。他没有特别微笑,只是微微和缓了些神色。他天生冷面,就算对待导师也很少笑。韩世融优雅地从口袋里掏出烟来递给孙涛:“我想借一本大二的讲义,最好还有老师讲课的笔记。能帮我这个忙吗?”他说完给自己也点了一根。   “没问题!”孙涛接过烟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冯千里很诧异。前一世,韩世融是博士毕业以后才开始抽烟,而且烟瘾很小,几乎不会随身带着。不过,这辈子韩世融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不关她的事,她想那么多干什么。冯千里不情不愿,一步三挪地走到孙涛身后,礼貌性地对韩世融点了点头。   “这位,”孙涛热情地帮冯千里介绍道,“是师范大学的冯千里,那个传说中的美女恐龙。这位是医科大学有史以来最有成就的硕士研究生,韩世融。”   “过奖。”韩世融很客气地伸出手和冯千里握手。   冯千里礼貌性地伸出手,很敷衍地搭了搭韩世融的手指。可韩世融却一点都不敷衍,紧紧抓住了冯千里的手,迅速而有力,指腹甚至在她的手背上蹭了蹭。虽然韩世融只是晃了两下就松开了冯千里的手,在孙涛看来韩世融的动作无可挑剔,可冯千里就是觉得韩世融意味不明,她感觉很不好,悄悄皱了皱眉头。   “要不你们先聊,我还有事。”冯千里说。   “我要去实验室,”韩世融说,“我们……”   “我要去网吧!”冯千里赶紧打断了韩世融的话。韩世融的实验室和她的宿舍是同方向的!如果她回宿舍就会跟韩世融同路!她绝对不能忍受!   “好,”韩世融点了点头,“再见。”   孙涛觉得冯千里不对劲,冯千里躲韩世融就好像躲瘟神似的,与韩世融告别后他跟着冯千里一起去了网吧,一路上一个劲儿问冯千里对韩世融怎么能那样的态度。冯千里说,他又不是你媳妇,你心疼什么劲?孙涛说不过冯千里,哼着小调去还盘子了。   冯千里和孙涛走了,韩世融仍旧站在路口拨弄树叶。刚才握住过冯千里的那只手紧紧攥成拳头放在背后微不可见地颤抖。    正文 六、摩擦 冯千里本来没打算去网吧,可是已经走到门口了,就进去吧。上了网以后,她习惯性的上了A市师范大学的贴吧。贴吧里有一个贴子高居榜首,回帖率高达五百多。   这贴子的名字叫“快来看荡妇”。冯千里因为好奇,点开看了一下。她一看就炸了。这贴子指名道姓地骂她冯千里就是个荡妇,说她跟数个男生关系暧昧,当小三介入别人的感情,还贴了几张冯千里的照片,包括她以前参加礼仪队活动穿着旗袍的照片。   贴子里提到了好些跟冯千里关系好的男生,还莫名其妙提到了李胜。冯千里敢肯定这贴子是周兰干的好事。不过冯千里人缘不错,这篇骂贴一出来,楼主还没骂过瘾呢就被冯千里的一众“哥们儿”给团灭了,哥们儿们把楼主骂了个狗血淋头。   冯千里这个火啊,两辈子加起来,她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指名道姓骂到“家门口”的,欺负她冯千里不会骂人吗?冯千里甩开键盘正打算开骂,突然发现这个贴子被删了。   冯千里一个电话打给了赵乐平:“赵乐平,那个骂我的贴子是不是你删的?”   赵乐平是师范大学学生会现任学生会主席,比冯千里小一届。冯千里自认为她跟赵乐平的关系那是相当好,所以说话也从来没讲究过方式方法。   赵乐平一听冯千里来算账了,他苦笑道:“你看到了啊……我上课的时候听他们跟我说这事,我一下课就冲回来,还是被你看到了。”   冯千里怒气冲冲道:“你告诉我,是谁发的?”   冯千里声音不小,网吧里的人几乎都看了过来。冯千里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她,气冲冲地问是谁发的贴子。   赵乐平劝道:“别问了。要说责任,我这个吧主也有责任,要怪你就怪我吧。”   “别和稀泥!”冯千里骂道,“问你是谁呢!是不是周兰?”   “我这里只能查到IP,查不出是谁。”赵乐平又说,“就算是周兰又怎么样?她的贴我不是删了吗?也没造成什么影响。”   “五百多回贴还不算影响?”冯千里一边骂着一边往出走。   网吧里不少客人都是师范大学的学生,不少人都认识冯千里,各种议论声悄然而起。   冯千里怒火中烧地回了宿舍,其他三人都在。钱景正在网上不知道看什么东西,顾美娜和周兰拿着时尚杂志讨论衣服。冯千里咣当一声推门进来,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周兰阴阳怪气地说:“这是让哪个男人抛弃了,拿咱们的门出气?”   这要是在前世,冯千里先抽瘪了再谈问题,不过她毕竟活过五十年了,咬牙坚持还是能忍住不动手的。   冯千里瞪了周兰一眼,问钱景:“你一直在上网啊?”   钱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呆呆地说:“我刚回来。辩论赛我也去看了。你今天穿那身旗袍特别好看。”   “那你回来之前谁在用你电脑?”   周兰突然插嘴说:“你管天管地还管谁用钱景电脑啊?”   冯千里一回头骂道:“你不放屁别人也知道你长了个大屁眼子,沙尘暴的时候还能吸风减沙呢!”   周兰哪被这么骂过,站起来就跟冯千里吵:“你个不要脸的荡妇!就知道围着男人转……啊!”   周兰一声惨叫,被冯千里一脚踹到肚子上,整个人在瓷砖光滑的地上摩擦,摩擦出两米多远,直接从门口摩擦到了楼道里。路来路过的学生们都惊呆了。“恐龙”的名号大家早就知道,可恐龙动手大家都是第一次见。   一个小时以后,在师范大学负责学生工作的副校长的办公室里,赵乐平、学生管理处的刘老师、宿管老师、冯千里和周兰的班主任老师,几个人坐了一圈,冯千里一脸不服气地坐在下首的沙发上。   副校长说:“不管因为什么,你动手打人就是不对,现在周兰都进医院了,让你道歉,没有什么不对的吧?”   “凭什么我道歉?”冯千里脖子一梗,“她侵犯我名誉权,谣言诽谤,而且已经有超过五百的回贴数了,我没去告她就已经给她面子了!凭什么我还要给她道歉?”   “毕竟那是网上的东西,做不得数!”副校长说。   冯千里正打算说凭什么网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突然想起这是2006年,微博都还没诞生呢,国家的法制还有很大一段滞后,网上传谣不用承担任何责任。那帮制定法律的,一点前瞻性都没有!冯千里一边腹诽国家的法律制定,一边说:“我就不道歉,就算要道歉也是她先向我道歉!”   “你动手打人,这是要受处分的!”刘老师说,“对你将来找工作很不利。”   “我不在乎!”冯千里这说的是实话。上辈子她一直没工作不也没饿死嘛。她忘了,上辈子她有韩世融养活她。   “千里!”赵乐平劝道,“就是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也算是为了你自己好,别那么犟!”   “说的容易!”冯千里说,“这次我道歉了,下次呢?她还是想说什么说什么?凭什么坏人打不得?”   宿管老师是个女性,说话慢悠悠的:“周兰现在住在医院里,一个劲嚷嚷肚子疼。明天她父母就过来了,你再不道歉,明天事情就大了。到时候还得把你的父母也搅进来。何必呢?”   “她说她肚子疼,她就肚子疼了?”冯千里说,“医生的检查结果不比她那张嘴靠谱?我就踹了一脚,怎么还能把她踢个不孕不育啊?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这功能?”   屋子里的人顿时语塞。这冯千里油盐不进,怎么劝都不听,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副校长扶了扶额头。又有什么事啊?“进来!”他语气很不善。   韩世融拿着一叠表格走了进来,斜眼瞟了瞟冯千里。冯千里狠狠瞪了回去,看什么看?没见过恐龙吗?   副校长一看进来的是韩世融,脸上的表情立刻多云转晴,笑容亲切地站起来问:“世融啊,有事吗?”   “杜校长,有个事我想请你帮忙。”韩世融客气道,“我需要对几十个体育生进行体能调查,不知道杜校长能不能帮我找合适的学生来?”   “这好办!”杜校长很痛快就答应了韩世融的请求,把韩世融手里的那一叠表格接了过去,还说明天就让韩世融过来挑人。    正文 七、你 韩世融道过谢以后,没有立刻就走,而是撇了冯千里一眼。   冯千里心说:“看吧,看吧,使劲看!你上辈子就娶了这么个媳妇!看不惯也是你媳妇!”   韩世融一本正经地对冯千里说:“从理论上说,一个女人踢另一个女人一脚,不会造成不孕不育;不过理论上没说母恐龙能不能把一个女人给踢得不孕不育。”   总是不苟言笑的韩世融居然在开玩笑!一屋子的人都石化了,除了冯千里。韩世融不正经的时候她见得多了!   冯千里一仰脖子冲着韩世融说:“关你什么屁事?”   “好吧……”韩世融无辜道,“本来周兰现在的主治大夫是我认识的一个师兄,既然你不想知道她究竟会不会不孕不育,那……我就不去麻烦我师兄了。”   冯千里愣了一下,韩世融这是要帮她!   韩世融说完就往外走。冯千里一下子蹦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脑子火气都朝韩世融撒了出去,又是拳打又是脚踢。冯千里虽然是个女生,可她力气大,真被打了也不好受。幸亏韩世融反应快,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腿一抬就把她的脚拦住了。   冯千里没打着韩世融,肚子里更火:“讨厌死你了!最讨厌你了!想帮忙就帮,不想帮忙别瞎BB!”   办公室里的人赶快过来把冯千里拉开,宿管老师费了好大的力气把冯千里按回沙发。副校长和赵乐平一个劲地跟韩世融道歉。赵乐平和冯千里的班主任陪着韩世融走出办公室。   赵乐平说:“不好意思啊。千里呢,就是这么个浑人,人不坏,也善良,就是时不时冒傻气,你别见怪。要是能帮上千里呢,就麻烦学长帮一把,小弟会记得学长的好!”   韩世融静静地听着。赵乐平不知道为什么韩世融的神色看起来越来越冷。   韩世融淡淡地说:“这么关心,那就应该给恐龙戴上链子拴好,别放出来吓人。”   赵乐平很不高兴韩世融这么说冯千里。虽然他们平时也叫她冯恐龙,可真的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他十分反感。赵乐平忍住心里的不痛快,说:“学长放心,我会管住她的。”   韩世融用眼角上下打量了赵乐平一圈,轻蔑地挑声问道:“你?”然后,他冷冷地讥笑一声,走了。   赵乐平和班主任都愣住了。韩世融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赵乐平这是被韩世融的一个字秒杀了?赵乐平的心里更加不痛快了!   此时的冯千里,平静多了。也许是因为那股火气已经在她对韩世融拳打脚踢的时候发出去了。平静以后,竟然是特别的安心。因为韩世融会帮她,韩世融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冯千里突然特别嫌弃自己,明明上辈子和韩世融在一起受了那么多委屈,为什么到了这辈子还是这么信任他?上辈子白自杀了!   孙涛在楼梯口等着韩世融。冯千里的事他听钱景都说了,孙涛当时一着急就往医院跑,他想去找周兰求情。可转念一想,冯千里那脾气,如果他去求了情,说不定冯千里连他一起踹。   正在他站在医院里进退为难的时候,他看到了周兰的主治医生的简介。这位也是A市医科大毕业的学生!孙涛几乎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去找了韩世融。孙涛跟韩世融也没有什么交情,只见过一面而已,谁成想韩世融居然答应帮忙了,不过韩世融没有立刻去找他的师兄,而是要过来见见冯千里。   孙涛不理解啊,现在冯千里正在气头上,一屋子人劝她都不管用,韩世融来露一脸是为了什么?就见一面他就能劝服了冯千里?孙涛还在盘算,韩世融就走了过来。   “哥!”孙涛赶紧奔到韩世融跟前,“怎么样了?”   韩世融瞅了孙涛一眼:“谁是你哥?”   “学长,”孙涛苦着一张脸,“冯千里听你的话不?”   韩世融没回答孙涛的话,而是说:“保卫处处长,现在在办公室不?”   孙涛点头:“我让同学去帮我看了,他在他的办公室呢。”   韩世融点了点头:“以后有事来找我,能帮你的尽量帮你。”   孙涛一听这话,乐得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早就忽略了心里的各种疑问。   韩世融找到保安处处长的时候,他正在跟一个新来的吹他当初当兵的时候有多牛呢,弹无虚发。韩世融心里说,你一个养猪的是用猪当枪打靶吗?   保安处处长一看韩世融过来了,赶紧让新来的小保安滚走了。这位可是医科大校长兼医科大附属医院院长最得意的门生,跟各个学校的领导都走得近。就算不考虑他后面有没有人脉,单说他出类拔萃的医术,那也是了不得。听说医科大校长在看诊的时候已经让他上手为病患切脉了。现在看病这么难,要是能和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搞好关系,那也是大有益处的呀!   韩世融和保安处处长寒暄了几句就把话题带入正题,他说跟派出所的所长是战友,不知道能不能帮忙介绍认识。保安处处长满口答应。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当晚,韩世融在学校不远处一家三星级饭店请这两个人吃了一顿饭,该说的一句没落下。派出所所长来赴宴也是很高兴的,这可是常务副市长的独子,听说今年年底改选,韩副市长就能转正当市长了,韩大公子所托又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能跟韩市长扯上关系,这么好的事谁不干?   席间,韩世融拿出一个透明的塑料文件袋递给派出所所长李青。李青一愣。   “李所长,”韩世融说,“这个人是在你原来所在的片区里长大的,我想有些事李青比别人都清楚。可清楚归清楚,没有证据,就相当于什么都没有。”   李青皱着眉头把文件袋接过来,明显有些犹豫。   韩世融接着说:“怎么,李叔知道我说的是谁?”   “这是……韩市长的意思?”李青问。   “手里多一把刀总比没有的好。”   李青把袋子里的十几张A4纸拿出来翻了翻:“张老水儿的户口确实是在我的片区,他也是在那里长大的……可是……”   韩世融夹了一口菜:“他不就是公安厅万副厅长的表亲小舅子嘛,一表三千里,万厅长真的就这么稀罕他?”   李青默默地喝了一口酒,可什么味都没品出来。    正文 八、给个公道 保安处处长在一旁低头吃菜。张老水儿是近十年在A市混得风生水起的流氓头子,听说手底下有几万个小弟,他这个保安处处长可惹不起那硬茬子,乖乖吃菜。   李青偷眼看了韩世融。韩世融好像刚才提起的不是一个称霸全市的黑老大,而是说了一个小学生,他吃菜的动作从容得很。和韩世融这个二十多岁的学生娃相比,他这个三十多岁的派出所所长倒是一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按理说,韩市长和万厅长那是一个沟里的人,韩市长没有理由要搞万厅长的小舅子啊!李青拿不定韩世融这是唱的哪一出,一双三角眼不停地打量韩世融。可韩世融从眉毛到下巴,哪个地方都冷冽得很,根本看不出任何心思。李青暗啐了一口,老韩家这是又出了个什么妖怪,二十多岁就让人琢磨不透,还让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混?   李青看似认真地一页一页翻看那几张纸,最终,李青一点头:“世融说的对,手里有把刀子总比没有强!”   保安处处长筷子一顿,瞅了战友一眼。老李这是要疯啊!   “痛快!”韩世融端起酒杯和李青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李青这口酒喝得,烧心得很,要是万一不顺,他可是要被一口酒活活给呛死了。   韩世融又向保安处处长举起杯:“来。今天下午女生宿舍那事,也得好好谢谢处长。”   保安处处长端起酒杯就停住了:“下午?女生宿舍?”   韩世融眼角一挑:“怎么,这事不是处长处理的?人都住医院了。”   李青好奇:“住院?女生打架了?”   韩世融点头:“我一个朋友,一脚丫子把人给踢进医院了。”   保安处处长“哦”了一声:“想起来了!体育学院的那个恐龙,冯千里是吧,只要她参加的比赛项目就没有拿不到名次的,她军训的时候做的是标兵,跟我们保安队距离很近。这是咱们学校没有格斗赛,要不这个冯千里就凭这一脚也得是冠军!”   韩世融冷冷一笑:“被踢的那个也是她们搞体育的,你真觉得那一脚丫子能踢进医院?”   李青笑道:“就是讹钱,这种事太多常见了!”   韩世融点头:“还好,那个住院的女生的主治大夫是我的师兄,她究竟有伤没伤,一查不就查出来了吗?”   李青连连摆手:“世融,这种事我比你有经验,认识一个医生作用不大。”   韩世融很谦虚地问:“那该怎么办?”   李青往韩世融跟前凑了凑:“这事听我的,咱们这么办……”   晚上,孙涛拿着笔记本电脑去了医院。周兰看着屏幕上一幕一幕画面,脸色越来越白。孙涛走了以后,周兰就给她父母打电话说不用过来了,已经没事了。可当父母的听说女儿被打了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消气的,说什么也要来看看,况且他们夫妻已经上了火车,怎么也要去为女儿讨回公道。   周兰也不顾父母是不是要过来,气势汹汹地杀去找李胜的“姘头”了。她一早就觉得李胜在外面有女人,可总也不知道是谁。刚才孙涛给她看的几段视频中,那个和李胜手拉手甜甜蜜蜜压马路的女人她可是认识。   既然知道了是谁,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一个未出校门的小姑娘就这么忽略了孙涛那段视频的来路。孙涛就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怎么会有马路上的监控录像,甚至就连酒店大堂的录像都有,这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就在周兰的父母心急火燎往过赶的路上,满脑子都是情债的周兰又轰轰烈烈地干了一架。   第二天早上,下着小雨,周兰的爸妈妈去医院看女儿,却在女儿的病床上看到了一位纱布缠头的陌生女学生。周爸爸和周妈妈一起愣在门口进不得退不得。   刚好要进门的李胜端着脸盆在他们身后说:“正好,叔叔,阿姨,你们来给个公道吧。”   周兰的妈妈被李胜扣在了医院,为周兰砸在他新女友头上的那个水杯主持公道。周爸爸联系不到女儿,只能到体育教育学院去找院长。   恰好冯千里和赵乐平在院长室。以前周爸爸见过冯千里,也知道这次他的女儿就是被这个冯千里打了,所以周爸爸一看见冯千里就爆发了小宇宙,把院长的桌子敲得震天响,好像跟桌子有仇。院长和赵乐平都陪着笑脸劝阻周爸爸。冯千里倒是一点都不愁,韩世融都出面了,还能有什么问题?   在周爸爸叫喊的间歇,赵乐平递过去一杯水,陪着笑脸希望能让周爸爸消消气。   “周叔叔,”冯千里不冷不热地说,“我承认我踢了周兰一脚,可她不孕不育这事不赖我,不是我干的!”   周兰的爸爸一口水喷了出去:“你个臭不要脸的,我姑娘好好的,怎么就不孕不育了?你少造谣!”   赵乐平和院长听了直冒冷汗。这话要是传出去,周兰还要不要嫁人了?这位放火也就算了还要浇油!   “我造谣,你就骂人?那你闺女造谣你怎么就不去骂她臭不要脸的?”冯千里推开院长的手冲着周爸爸讥笑道,“你家家教不好,我替你教育闺女还没跟你要学费呢!”   周爸爸指着冯千里的手不住地哆嗦,火气顶了上来却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医院那边,周兰的妈妈拿着医院开据的验伤单,心里什么滋味都有。她闺女被人打了,她火;她闺女打了人,她也火。这么两股火烧一块儿,周妈妈都要焦了!好不容易联系到周兰,她一双眼睛有红又肿,一看就是狠狠哭过。周兰到了医院和李胜又大吵一架。这个时候周兰的爸妈才知道女儿在外面找了练劈叉的男朋友!   李胜的新女友是化学系的,她挨打的事没跟父母说,但是化学系的系主任怎么说也要为自己的学生出头。后来的事基本上就跟冯千里没什么关系了。就算冯千里踢过周兰一脚又怎么样,不仅周兰的主治大夫说周兰除了肚子和屁股上出来两块黑青以外,什么毛病没有,而且周兰都已经强壮得能给别人开瓢了,还怎么追究冯千里那一脚的责任?    正文 九、夫妻和睦 冯千里后来问孙涛那天晚上给周兰看了什么,周兰怎么突然这么激动。孙涛说是李胜和新女友手拉手去约会的监控录像,还能隐约看到两个人亲嘴呢。   冯千里点了点头:“男朋友跟别人亲嘴就能让周兰从病床上诈尸,威力可不小啊!”冯千里回忆了一下前一世,韩世融就算对她冷冷淡淡,但是从来没有吃过野食,这点,冯千里还是很安心的。   孙涛摇头道:“一段视频就想诈尸,你想得太简单了!是韩世融学长教我说的那几句话厉害!”   冯千里不理解。   孙涛解释道:“我就按学长的嘱咐,我把那段李胜跟那女的出去的视频给周兰看了。完了,我说:‘你猜我是怎么找到这段视频的?那小三儿听说你跟冯千里打起来了,人家逮谁跟谁说,说你就是一傻逼,就算没有她,那李胜也看不上你!为了庆祝你挨打,她跟李胜专门去开房。在床上的时候,一想到你挨打的情景就特别爽!’千里,你知道吗,我把这话一说完,周兰脸色都变了!”   冯千里心里琢磨着,韩世融啥时候还学会火上浇油了!这话说的,太缺德了!因为这一世和上一世,在某些事情的细节上并不是完全一致,所以冯千里也就没有考虑韩世融为什么会帮她这件事。反正她是不会再爱上韩世融了,他愿意无偿帮她还不好吗?   冯千里在学校和周兰打架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对冯千里本人来说这就过去了,而且周兰都已经在班主任和宿管老师的劝说下搬去别的宿舍,还能有什么事?   可在本市上学就有这点不好,同学太多,每个同学都有七大姑八大姨,最后的结果就是冯千里的妈妈出去买个菜被各种奇葩问题几乎砸晕。甚至有人问周妈妈,千里这姑娘什么时候又学了降龙十八掌?这个武功不是已经失传了吗?几天后的一顿晚饭前,冯千里被妈妈一个电话召回家去就降龙十八掌的事进行解释。   虽然周兰确实有错在先,可不管怎么说,她动手就是不对。小时候爸爸就教育过她,除非别人先动手,否则她只能动嘴!这次周兰虽说动手了,可人家那是对电脑动手。   冯千里家住在鞋厂的职工家属院里,这个院子前后共有两座楼房,每座都是六层。院子四周是一排排平房,每到冬天,平房区里的暖气烟囱排出来的烟尘呛得人只流眼泪。   冯正林的职称是工程师,在单位里没有关系,分的房子在六楼,最普通的户型,七十平米两室一厨一卫没有厅,双阳卧室,除了采光比较好以外真找不到什么优点。   上辈子冯千里一点都不喜欢她家的房子,可这辈子她可喜欢极了。这里并不豪华,可处处都透着温馨。   冯千里心虚地推开家门。   “回来了?”爸爸冯正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冯千里皮笑肉不笑地凑到爸爸身边:“怎么没去帮妈妈做饭?”   冯林还没说话,冯妈妈就从厨房冲了出来:“哟,女侠来了。民妇有失远迎啊!”   冯千里抱拳说:“一窝出品,不必拘礼。”   冯妈妈举起芹菜就打:“不必拘礼,不必拘礼,打你个不必拘礼!”   芹菜叶子绿油油地沾了冯千里一脸。冯千里抱着脑袋就跑:“冯老爷,你娘子杀人了!”   冯正林点头:“待验尸后,本官自会秉公执法。”   冯千里:“……”   最后,冯千里只能抱着那一捆凶器去摘叶子去。妈妈栗芸和面,爸爸冯正林剁肉馅,好一副夫妻和睦的动人画卷。   上辈子,冯千里只觉得自己的爸爸妈妈都好平凡,平凡到扔进人群就很难再找到,平凡到只能依靠企业生活,企业一倒闭,他们两个就都平凡地下岗了。她那个时候经常想,一定要找一个不平凡的丈夫,所以才会那么痴傻地爱上了不平凡的韩世融。   经历了一次生死,冯千里倒是觉得像爸爸妈妈这样平凡地过着平凡夫妻的平凡日子,真是幸福得让人嫉妒。一切准备就绪,马上要包饺子了,栗芸让冯千里去看电视,别碍事。冯千里心里百味杂陈。   前一世,她是在结婚以后才学会了做饭,而她第一次包的能看的饺子孝敬给了韩世融那个奇葩妈妈,冯千里自己的妈妈并没有吃过几顿女儿做的饭。所以这一辈子,冯千里一定要好好孝敬自己的父母。冯千里默默地从爸爸手里拿过擀面杖,熟练地把面块擀成了圆圆的面皮。   “千里……”栗芸看着女儿的手艺,惊诧了,“你不会真的修炼了什么绝世武功吧?”   冯千里:“……”   冯正林:“闺女,你要是练功,最好能练那种电视上演的,会爆炸的功夫,过年的时候省鞭炮钱。”   冯千里:“……”   吃完饭,爸爸在刷锅,冯千里把周兰的事跟妈妈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妈妈说:“下次打人,就抽耳光,又打不坏,还解气!”   冯千里叹了一口气,她会长得这么没心没肺是家族遗传吗?   栗芸说起她的同学的儿子的事:“女方家里什么都没给!他们新房里的装修、家具、用具都是男方买的!上车的时候,那个新媳妇突然说要给娘家米钱,一万块钱,少一分都不上车。最后男家没办法,现场去银行取了一万块给女方了。”   冯千里听着新鲜:“这些事不是结婚以前就商量好的吗?”   栗芸:“谁知道那女方怎么回事,突然就提出这么个流程。米钱,怎么不连面钱、油钱、鞋垫钱都要一遍?”   “妈,我结婚的时候连姨妈巾钱都要回来!”   栗芸突然间想什么,一拍冯千里的手,说:“千里,我跟你说过没?你的嫁妆钱我攒出来了!等你结婚的时候,咱们家跟男方一起承担房子首付。   你是不知道,我们那个同学,虽然把米钱给了新娘子,可心里就恨上那媳妇了,话里话外挤兑他儿媳妇,见面就不给好脸色。   她儿媳妇跟她吵架,她就直接说:‘你还跟我吵什么?你从小到大吃的米都是我们家花钱买的,你是我们家养大的,你不孝敬我,你孝敬谁去?’   千里,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在你身上发生,咱们家跟你老公家是平等的,以后你吵架也占理!你等着,我把存款条让你看看。”   冯千里赶紧死死拉住妈妈:“看什么看啊,我明天一早还有课呢,你再跟我说说你们同学家的事呗!”    正文 十、长大了 栗芸一下子把什么嫁妆钱立刻抛到脑后去了,眉飞色舞地讲着同学家的趣事。   冯千里一边听着一边心里直打鼓。妈妈那十五万存款早就被她偷偷取出来炒股了,要是被妈妈发现,那冯老爷就真的要先验尸后秉公办理了。妈妈这个人想起什么是什么,存款条压在柜底一年也未必会看一眼,爸爸是什么都由着妈妈胡来,所以只要妈妈今天别想起存款条的事,那她暂时还是安全的。   同一天,韩世融也回家了。这是他决定读博以后第一次回家。当韩世融的妈妈打开家门看到朝思暮想的俊儿子站在门口的时候,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张姝慧激动地微微哆嗦,十根手指头捏着儿子的手就不撒开:“你终于回家了!快!快进来!吃饭!”   韩世融由着妈妈把他拉进门。   韩世融的爸爸韩培松拿着报纸坐在沙发上不冷不热地说:“我们的韩博士怎么舍得回家了?”   “怎么说话呢!”张姝慧呵斥丈夫,“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韩培松瞪了妻子一眼:“你懂什么?去看看饭好了没!”   张姝慧哼了一声去厨房跟保姆说要加一个菜。她儿子回来了!   韩世融朝旁边的单人沙发走过去。   韩培松瞟了儿子一眼,冷声道:“没钱了?”   韩世融正打算落座,听爸爸这么说,突然噗嗤一声笑了,不是他惯常的那种冷冷的笑,而是从心里发出,温乎乎的笑。   韩培松被儿子这一下给笑懵了,他的儿子一年难得笑上几次,什么时候变得笑点这么低了?   韩世融站直身子,朝着韩培松标标准准作了一个揖,说:“韩大人在上,小生这厢有礼了。”   韩培松彻底呆了,眼睛都不转了。   韩世融抿着嘴笑着坐到单人沙发上。很久以前,他在气头上,一个臭小子就这么厚脸皮给他作揖,弄得他不知道该继续发脾气还是该赏他一个笑脸。这招他用起来看来效果更好,看他老爹,现在已经石化了。   “爸,”韩世融首先开口道,“我还有钱。回来是有事跟你商量。”   韩培松哼了一声,神色恢复如常:“哼,你主意多正啊,还需要跟我商量?”   韩世融眼角一挑:“爸,你觉得年底你真的能升一级?”   韩培松又是一怔。他儿子从来不关心他的事,这次怎么主动问起这个?韩培松定睛去看坐在他面前的儿子。   这孩子的外表没什么变化,眉目如画,鼻如刀削,薄唇樱红,妖而不阴,一身男儿郎的铮铮正气,取了父母两家六人的长处集于一身,可韩培松就是觉得儿子哪里有了变化。   几个月前的韩世融还带着些孩子气,急于求得父亲的认同,一身脆弱的利刺,只要韩培松说些什么,他就像是小刺猬一样反刺回来。   可今天,韩培松几句挑衅的话都好像泥球砸进大海,连朵水花都没翻起来。再看韩世融的眼睛,精光内敛,不急不躁,深沉似海;听语气,舒缓无波,似是无意却撩人心弦,怎么品都找不出他背后的目的。这是他韩培松的儿子?几个月不见怎么长大了这么多?   韩培松决定不再跟儿子猜哑迷,猜对了还好,猜不对,那他这个当老子的脸面往哪搁?韩培松放下手中的报纸,问:“你今天回来究竟要做什么?”   张姝慧正好从厨房出来,不悦道:“儿子回家还不好?非要做什么吗?”   韩培松和韩世融都没有理会张姝慧。   韩世融和韩培松对视道:“我回来跟爸爸聊聊,关于刘省长的一些事。”   韩培松犹豫了两秒钟,然后起身率先往书房走去。韩世融不紧不慢地跟在韩培松身后。张姝慧虽然没有得到丈夫和儿子的回应,但是却并不在意,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丈夫和儿子去书房谈事情了。   韩培松今年四十多岁,正处在事业关键期,能上去就功成名就,上不去很可能就到站下台。这几年从政生涯中,韩培松每次和谁有正经事要谈都会去书房,从来不让家里其他人旁听。今天韩培松带着韩世融进了书房,意味着什么?   韩世融家位于市政府家属小区中间的位置,三、四共两层的复式结构,上下两层加起来有二百多平米,家里的清洁卫生几乎都靠保姆维护,仿欧式家具和实木地板从来都是光洁如新,展示柜里摆放的青花瓷和唐三彩真假难辨。   韩培松的书房在楼上,韩世融的卧室在楼下。韩家父子上楼去谈事,张姝慧就在韩世融的房间里翻看韩世融的相册。   儿子回家了,比什么都好!韩世融的房间里有一张一米五宽的实木床,还有放满了书的书柜,床底下都是满满登登的书箱子。他的衣柜很高大,可里面几乎是空的。白底蓝道的床单,淡青色的窗帘,白色的家具,这是唯一能让张姝慧和韩世融同时接受的色系。如果依着张姝慧,房间得布置成儿童游乐园;如果依着韩世融,这屋里不是太平间就是黑煤窑。   一个小时后,饭菜凉了又热过一遍,韩家的父子才一前一后从书房出来。虽然韩培松眉头微皱可张姝慧并不紧张,她知道丈夫的这个表情并不代表他真的心情不好,而是在想事情。韩世融仍旧是一脸清冷,看不出任何心思。   “吃饭吧。”张姝慧拉着儿子说。   席间,韩培松一直不说话,静静地吃。张姝慧不断地给儿子夹菜。   “能跟你爸爸好好说说话就好,”张姝慧说,“你爸爸不想让你读博士也有他的考虑。”   韩世融点了点头。   张姝慧欣慰地笑了。儿子真的长大了,懂得体谅父母了。   韩培松突然问:“这些话半年前为什么不说?”   张姝慧问:“说什么?”   父子俩又一次华丽丽地无视了张姝慧。   韩世融说:“千里说我应该跟家里好好谈谈。”   韩培松还没来得及再问,张姝慧以女人的敏锐直觉发现了重点:“千里?”张姝慧拉住儿子的手,“以前没听你说起这个人啊!”   韩世融说:“刚认识不久。”   韩培松追问:“刚认识不久,你就能跟他说家里的事?”   张姝慧赶紧问:“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