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初至忘忧 山中有一青一白两道身影穿梭林间。白衣男子大概三十左右,脚步看似缓慢,实则使着上乘轻功,后面勉强跟着一个青袍少年。 “师父,师父,慢点,我跟不上了!”青袍少年喘着气喊道。 “平时不用功学,现在知道跟不上了?”白衣男子并未因少年功力不够而减慢速度。无奈,少年只能提一口气再赶上去。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两人终于到了忘忧谷才停下。 “哇,师父,这里就是忘忧谷了?好美啊,真不愧是忘忧。就这一小会儿我就感觉舒服不少!”少年一屁股坐在地上,感叹着周围的美景。 “临渊,你以为忘忧谷那么简单,就因为它的风景便能得名?” “对哦,师父,您说过您曾是谷中人,而这里似乎早已没了人烟,那这里过去——”被唤作临渊的少年不解的望向白衣男子,却只见他负手而立,神情伤痛的望着远处的一棵歪脖子的老槐树,嘴中咕哝着“我回来看你了……” 二十年前 细碎阳光透过浓密的竹林,穿过半开的窗户照射在躺在床上的少年脸上。少年揉了揉眼睛爬起身,却觉得后脖一阵剧痛,周围也不是自己昏迷之前的那片雾林。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你醒了?”他连忙转身,只见一个青袍少年抱着一堆药瓶走了进来。 “是你救了我吗?这里又是哪儿?” “当然不是我,是凌芜师兄救了你,他去找谷主了。这里是无忧谷,我叫颜染,今年十一岁了,是外门弟子,凌芜师兄让我来给你上药的。师兄人特别好,经常照顾我们这些刚入谷的弟子。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雾林?还弄的一身伤。” 叫颜染的少年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询问着。 “我叫陆沧尘,与你同岁,三年前父母葬身火海,孝期过后我便四处流浪,因为之前下雨,山路湿滑,不慎失足,顺着山坡滑下,这才弄的一身伤。后来沿着小路走,就误入雾林,走了三天也不曾走出去,后来好像被人打了一下,就晕了过去,醒来就在这儿了。”说着摸了摸依然有些疼的后脖。 “嘿嘿,真是不好意思,因为不能泄露忘忧谷的入口,所以师兄才会将你打晕的,不然就不能带你进谷了。要知道,有很多人都想进入忘忧谷学武。可是忘忧谷已与世隔绝十余年,不愿与外界有太多牵连,为了避免打扰,谷主命令入口不得对外泄露。每年对外也只收十几名弟子而已。” “那——”陆沧尘还想再问,却见颜染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向着进来的青年行礼“凌芜师兄”。被称作师兄的青年身着一袭蓝袍,像貌温和,应了颜染的礼后便转向陆沧尘:“我已经向谷主禀报了我救你一事,谷主说你既能进雾林那便是有缘,如果愿意你可留下。” “真的?那我也可以学武功了?” “你误会了,谷主的意思是你可以留在这里打杂,并未说要收你为徒。” “这样啊,那你能不能跟谷主说一下,我真的很想学武。” 凌芜沉吟了一下,在陆沧尘的软磨硬泡下,终是应下了:“我去试试,谷主允不允就看你的造化了。”陆沧尘连忙点头,随后便跟着凌芜往主殿走去。一路上,陆沧尘看见不少像颜染一样穿着青袍的弟子和一些蓝袍弟子,疑惑的看向凌芜。似是感觉到了陆沧尘的目光,凌芜缓缓开口解释道:“刚入谷的弟子都穿青袍,属于外门弟子,三年后会参加比试,前十名才有资格穿蓝袍,也就是内门弟子,入谷十年后可以参加高级比试,第一名方可穿紫袍,成为谷主的入室弟子。” “这么严格啊!那你入谷多少年了呢?” “我?唉,我已经入谷十六年了,高级比试参加了五次,都不理想,这辈子紫袍是没希望了。”说完,凌芜摇头叹了口气。 “那现在有多少入室弟子呢?” “也就十几个吧,他们一般都跟着谷主,很难见到的。外门弟子的武功由内门弟子传授,都是一些基础的,谷主并不会介入;内门弟子可以自行到功法殿选择适合自己的武功,一次只能选一种,谷主偶尔会来指导一二;而入室弟子则是由谷主亲自传授。” “入室弟子一定都很厉害的吧?” “是啊,不过他们并不是最厉害的,在他们之上还有一人——哦,到了,你在这里等一下。” “哎,别走啊,那个人是谁啊?居然还有比入室弟子更厉害的,莫非是这谷主的衣钵传人?也不知道衣钵传人是穿什么袍子,唉!”可惜凌芜已经随着守门弟子进了主殿,剩下陆沧尘一人站在殿外,只好打量一下主殿周围的布局。 主殿十分雄伟壮观,又庄严肃静,让人不禁有种想要臣服的冲动。四周很少有人经过,就连守护主殿大门的也只有刚才领凌芜进去的那个紫袍弟子。主殿背面有一条只容一人通行的漫长小径,尽头是一排低矮的栅栏,栅栏后的景象跟主殿形成鲜明对比,只有一片绿地,像是单独划出来的另一个小世界。 出于好奇,陆沧尘绕过主殿,向那条小径走去。随着他的不断走近,绿地更加清晰的展现在眼前。那里说是另一个小世界并不为过。最前面是一大片草坪,然后是各种树木,再后一点是湖泊,湖泊另一边似乎还有什么,但是距离太远,又有树木遮挡,看不真切。正准备推开栅栏走近再看看,身后传来凌芜的声音“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叫我好找!”虽是责备的话,但凌芜的脸上却看不出半点儿责备的意思。 “我一个人呆着殿外也没什么事做,就到处走走,倒是又麻烦你到处找我。怎么,谷主同意见我了吗?” “我没什么,这里人少,我怕你走丢了。不过我劝你以后还是不要到这里来,特别是栅栏里面。” “为什么?那里面怎么了吗?” “现在先不要问这些,谷主答应见你,赶紧去吧。” 第一卷 第二章 接受考验 跟着凌芜进了主殿,陆沧尘发现殿内除了他们二人,便只有坐在宝座上的中年人——忘忧谷的谷主。也就是说这偌大的主殿平日里只有谷主和守在殿外的那名弟子。不等陆沧尘想明白,耳边便响起凌芜的声音“弟子凌芜见过谷主。”   “陆沧尘见过谷主。”连忙从沉思中回神,恭敬地向谷主行了礼。 殿上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灰袍,脸色略显苍白,眉头微皱,双鬓有两撮白发,似乎有着一股沧桑感,嘴角带着一抹浅笑,看似十分亲切,但陆沧尘看得出来那抹浅笑只是一种习惯,那人眼底只有冰冷。   “好,都起来吧。就是你想拜入忘忧谷学武?”   “是。”陆沧尘说着抬起头坚定的望着谷主。谷主看见了陆沧尘眼中的坚定,却无人注意到谷主在看见陆沧尘的脸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低头缓了缓又问道“你说你姓陆?”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迟疑了一会儿,又问道“你多大了,父母何在,家住哪里,为何要拜入忘忧谷?”   “小子今年十一岁,三年前父母双亡,家住洛阳汝州,半年前离开便再没回去过。爹娘从小教育我要匡扶正义,惩恶扬善,我想学武来实现他们的愿望。” “你应该知道忘忧谷招收弟子的考试上月已经结束,如若我现在破例让你成为谷中弟子,那么对其他人不公平,也会引起其他弟子的议论,所以——” 听到这里,陆沧尘的心一下落到谷底,失望之色尽数显露。 “呵呵,不要失望嘛。我会给你出三道考验,不过这些考验都不会是常人可以做到的,你确定要接受考验么?” “我接受考验。” “其实你可以等到明年,相信你可以轻易通过的,何苦呢?” “既然眼前有机会,为何还要等?不管有多难,我都要试试,不管有多苦,我也要尽全力一搏!” “说得好!”男子眼中终于泛起一丝赞许之色, “这样,第一道考验是在后天天黑前将谷中所有水缸灌满水,完成后我再告诉你接下来的考验内容,先下去吧,明天开始进行考验。” “是。”说完便随着凌芜一起退出了主殿。当主殿的大门重新合上,从内堂鱼贯走出四名紫袍弟子,分立两侧。 其中年纪最大也最为沉稳的弟子皱了皱眉,疑惑的问道:“师父,弟子有一事不明。” “可是不明白为何为师会给他这次机会?呵呵,或许是同情他,可怜他,或许是感慨于他的坚定和勇气,亦或是觉得他根骨奇佳,是块习武的好料。不过,这考验可不是那么好过的。好了,你们留在这里继续探讨,为师先走了。”至于真正的原因,除了他本人,不会有人知道。拂了拂衣袖,便起身从后门出去了。 出了主殿的陆沧尘转身问凌芜:“忘忧谷中有多少口水缸?溪流又在哪里?” “不多,也就二十几口水缸,分布在众弟子居住的院落里,我带你去看看吧。” 凌芜先带着陆沧尘来到了青袍弟子居住的院子,所有青袍弟子都住在青岚苑,内有十二口水缸,四人合用一口。看到这些水缸,陆沧尘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水缸有多大呢,需要两天才能灌完,只不过是普通大小的水缸罢了!” 听到这些话,凌芜并没有反驳,默默的带着他去了蓝袍弟子的居所——蓝浔苑。虽然蓝袍弟子也是都住在一个院子里,但相比青袍弟子的四人间,蓝袍弟子的两人间则显得更宽敞舒适。院中有七口水缸,也是四人合用一口。 接着再是紫袍弟子的居处,共有六个院子,分别是紫漓阁、紫陌轩、紫翎苑、紫渊阁、紫逸轩、紫隐楼。院子虽不大,却胜在清净,且是独人独院。 陆沧尘本一心感慨着紫袍弟子的待遇,听到凌芜的讲解一愣,“独人独院?不是说有十几名紫袍弟子吗?可这里只有六个院子啊!” “那是建谷以来的人数,现如今只剩六位了。” “那些是已故的前辈啊。咦?之前不是说还有一位超越紫袍的弟子么?他住哪?” “有的去世了,有的还活着,只是不再与忘忧谷有关系。那个人不住这里,你也不需知道他住哪,他是谷内一个神秘的存在,就连紫袍弟子也仅是知道这人的存在,而不知他是谁住哪。你不必给他打水,另外紫隐楼和紫逸轩也不必,他们二人闭关了。不要问太多,还是多关心一下明天的考验吧!” 在谷中转了一圈后,陆沧尘早已在脑中生成了最佳路线,粗略地计算了一下时间,大概也只需要一天时间。“没事,一共也只有二十三口水缸,一天足矣,不必担心。”转头却看见凌芜脸上奇怪的笑容,心中一惊,正欲再问,凌芜却只留下一句“但愿如此吧。”便离去了。 第一卷 第三章 入谷考验(一) 翌日清晨,因疑虑凌芜的话,陆沧尘很早便起了。一番洗漱,用过早饭后,拎起两个木桶去了溪流边。打水这种事对陆沧尘来说并不陌生,从前父母还在世时,家境虽殷实,但并未请很多仆从,很多事情都是亲力亲为的。所以他以前经常打水,动作也十分熟练,不过半天时间,便吧青岚苑的水缸打满了。 吃过午饭后,陆沧尘很快地便把蓝浔苑的水缸打满了,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可越是这样简单、平静,陆沧尘心里就越是不安,脑中不断浮现凌芜那奇怪的笑容。 强压住心中的不安,陆沧尘先去了紫漓阁。来到院外,却见昨日大敞的门今日紧闭。略一迟疑便伸手去推那木门,然而那门不管用多大的力都推不开,就好像大门被粘住一样。想到可能是锁了,陆沧尘便转身往紫陌轩走去。紫陌轩的大门是虚掩着的,一推就开,这让陆沧尘更加确信紫漓阁只是前辈忘记谷主的吩咐而锁了门。 然而就在陆沧尘踏入院子的下一秒,狂风骤起,尘土飞扬,风沙迷住了双眼,完全看不清东西,木桶更是因为大风将水泼了一地。无奈,只得摸索着将桶拎起退出了院门。巧的是他刚出院门,风便止住了,仿佛从来不曾起过风一般。就这样反复好几次,陆沧尘拎着水来,又被大风逼回去,在溪流和紫陌轩之间不断来往。终于到最后失了耐心,转而又去了紫翎苑。 踏入紫翎苑并未碰到什么,陆沧尘不由地松了口气。正当他抬起木桶往水缸里倒水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破空之声,本能地侧身,一支羽箭擦着脸颊飞过去,木桶也因躲闪掉落,水洒了大半。来不及喘气,五六支羽箭又接踵而至,完全没有武功基础的陆沧尘躲地极其仓皇狼狈。衣衫被划破无数道口子,并且随着羽箭的数目不断增加,身上的血口也越来越多,虽箭像长了眼一样,伤的地方都不致命,且伤口也并不深,但心中的恐惧却无法抑制的泛滥,最后连滚带爬地逃出了紫陌轩。 原本满满自信地出门,现如今不仅四个院子都没打水,还弄的一身伤,身心俱疲的陆沧尘也没了去紫渊阁的欲望,只希望赶紧填饱肚子,处理伤口,然后美美睡一觉。 是夜,主殿内,一道深沉的声音响起:“那小子的进度如何了?” “回师父,青岚苑和蓝浔苑已经全部完成,紫苑中已经去了三个,均未能成功,现在已放弃,去用晚饭了。” “嗯,倒是和我想的差不多,雪翎,你那边如何?” “师父放心,弟子自有分寸,羽箭机关弟子一直小心操控,只是些划伤罢了。” 晚饭后,陆沧尘躺在床上,回忆着今天下午的悲惨经历,越想越觉得邪门,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时窗外走过一个蓝袍弟子,却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凌芜的怪笑,正转身想拉过被子入眠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紫苑才是考验的核心,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清了,而之前的那些应该就是紫袍弟子设下的机关。 想到这里,陆沧尘翻身下床,又去了紫漓阁。 大门依旧如下午那般紧闭,任人怎么推也推不开,想来这门便是紫漓阁的守护机关了。陆沧尘嘴角不禁微微勾起,回忆了一下昨日所见那水缸的大概位置,便绕到了院子的侧面,那里有一棵高大的树,正好可以爬进院子。 趁着天色还未太晚,陆沧尘找来绳子拴在木桶上,另一端系在腰间,顺着枝干爬上院墙后,又用绳子慢慢将水桶拉起。因为水缸正好在墙边,陆沧尘便直接将水从墙上倒下去,如此反复几次,终是将水缸倒满。 第一卷 第四章 入谷考验(二) 而当紫漓阁搞定后,天色也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再去其他院子恐怕更加危险,于是陆沧尘收拾了一下,便回了房间。 次日清晨,吃过早饭后,陆沧尘再次来到了紫陌轩的门前。院中的风沙不仅会遮挡视线,还会污了桶中的水,并且紫陌轩的水缸离围墙很远,显然是不能将紫漓阁的办法照搬。 从昨日的情形看,风沙应是源自地面的尘土,第一次来时并未在意地面那厚厚的灰尘,还以为是疏于打扫,却不曾想是为机关做准备。而想要制住那狂暴的风沙,从源头上制服显然是最好的,然而现在去种树固定沙土肯定行不通,那么用水浸湿呢?不一会儿,陆沧尘便将门前的一片地泼满了水,门前的风沙也因为有了水的束缚,再不能肆意飞舞,只得停歇下来。于是就这样一路泼水,终是暂时止住了院中的风沙。趁着地面还未干,又紧接着去拎水将水缸灌满,全然不顾自己浑身的汗水,更顾不上伤口被汗水浸透引发的阵阵疼痛,只一心想着赶紧打水。 当紫陌轩的完成后,陆沧尘才停下来歇了口气,也没有去厨房领饭食,就着溪水,狼吞虎咽的解决了颜染送来的几块饼子,急的颜染在一旁直喊,叫他慢点吃,别噎着。可陆沧尘依旧是几口塞完,一溜烟又奔去了紫翎苑,留颜染一人在身后干瞪眼。 刚踏入紫翎苑,便一如昨日地,四面八方不断射来羽箭,有了昨日的经验,并未显得惊惶无措,但尽管如此也还是躲闪狼狈。在空手尝试了数次后,陆沧尘发现射出的羽箭并不是杂乱无章的,而是以顺时针方向逐一射出,只要跟着羽箭走曲线,便可以逐渐接近水缸。又练习了几次,确定可以勉强保证不受伤,为下一个院子留足精力后,陆沧尘开始尝试拎着水桶走。出乎意料的,陆沧尘非常顺利的躲过了所有的羽箭,很快,水缸中的水已经快接近缸口,对避开羽箭也已是得心应手,心中的戒心也减了大半。 陆沧尘拎着最后两桶水循着原来的路线继续走,刚走到一半,羽箭突然改了方向,顺着逆时针射来,正好对着他,而这时也已经来不及躲闪,只好拎起那两个木桶离自己最近的两只箭,木桶应声破裂,水花四溅。陆沧尘此刻也顾不得什么水桶了,赶紧向院外退去,饶是这样,身上还是被伤了几处。退到门外后,看着院中那破碎的木片,叹了口气,无奈地转身去找颜染。 看到身上滴着水,一身狼狈的陆沧尘,颜染先是一愣,在得知了来意后,完全不理会他满眼的哀怨,蹲在地上捧腹大笑:“哈哈哈,不就是打个水吗?搞得这么狼狈,哎呦,笑死我了。哈哈哈——” “ 别笑了!帮我再找两个水桶来。”看着陆沧尘憋得通红的脸,颜染还是忍不住笑,但是当他对上陆沧尘阴沉的眼神,又只好努力憋住笑,帮他找来两个木桶。接过木桶后,陆沧尘连忙又赶去紫翎苑,没走多远,身后又传来颜染的笑声。 而当陆沧尘再次回到紫翎苑时,彻底的傻了眼。此时院中的羽箭已经毫无规律可言,也就是说,这最后两桶水相当难得完成。或许对于忘忧谷的任意弟子来说,这不过是小菜一碟,然而对于完全不会功夫的陆沧尘来说,犹如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但是为了能拜入忘忧谷,这一次,他不得不拼一把。 陆沧尘寻了一块结实点的厚木板,给自己打了打气,便右手提着那块木板,左手拎着一个水桶,缓缓步入院门,又猛吸了一口气,来舒缓一下发抖的手。还没有完全淡定下来,一支羽箭就已经射了过来,陆沧尘猛的侧过身,险险避过。未等他站定,第二支又俶然而至,右手一抬,用木板将羽箭拍离轨道,再次躲过。两次顺利躲过羽箭,心中未免一喜,自我感觉刚才那一挥,定是潇洒霸气的,正欲再挥几次,以满足爆棚的自信心,却不想,一抬头看见四五支箭轰然而至。虽然起初有些自乱阵脚,但只一瞬,便有了些主意。只见陆沧尘一个凤点头,成功躲过最前面的一支箭,同时转身避过第二支,右手也不闲着,用力将第三支箭拍向第四支,两支箭撞在一起,箭的力道也因受阻而减弱,还未碰到衣服便掉落在地上,发出金属碰击的脆响。这时,第五支箭也到了面前,然而之前用力过猛,现在虎口处还在作痛,使不上太大的劲,转念一想,便将木板迅速横在胸前,叮的一声,箭钉在了木板上。 此刻,射向陆沧尘这边的箭全部解决,趁着下一波还未到,他连忙向水缸走去,顺便喘口气。然而,还未走到五步,又射来十几支箭,绕是陆沧尘动作再迅速,思维再敏捷,也避之不及,只能硬拼。拦截了三支羽箭后,木板也应声而裂,陆沧尘无奈只能丢下木片屑。仅是一瞬,另三支箭也到了,连忙就地一滚,躲过高处的箭。一回头,又是几支箭低低射来,而这时,陆沧尘已经被逼到角落,无处可躲。 第一卷 第五章 初现神秘人 跌坐在地上的陆沧尘,看着面前不远处的箭,腿完全不受控制的颤抖,也失去了站起来的力量,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箭不断逼近,身子本能的向后缩,不一会儿背就抵上了冰冷的围墙。陆沧尘此刻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嘴唇不可抑制的颤抖,神情充满绝望,无力的闭上双眼,等待一支支羽箭刺入身体。 虽然已经放弃了,但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丝的不甘。毫无意识的,手肘扶上围墙,却触到了一块突出的地方,但只是一瞬间,下一秒突出的地方就摸不到了。心中一惊,回头在那一块摸寻着,然而墙上一片平整,并没有突出的地方。正疑虑着,突然想起身后本已该射中自己的箭并没有如期到达,回过身体一看,才发现之前空中飞啸的箭早已不知何时掉落,地上四处散落着羽箭。 陆沧尘忙跑出院子四处张望,却并没有看见一个人影,不免有些失落,再次踏入院子时脚步猛然一滞,直到这时,他才发现机关箭已经停了。转念一想,急忙跑到之前躲藏的角落,撩起衣袍蹲下查看先前消失的凸块,果不其然,那里其实是一个机关。慌乱中的一碰,反而救了他一命,谁也不会想到机关居然在角落里,陆沧尘不禁暗骂了一句。 既然危机解除了,陆沧尘拾起地上的水桶继续打水灌满水缸。不一会儿,紫翎苑的水缸也都满了。陆沧尘舒展了一下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肌肉,抬头望了望天色,才发现这时太阳已经有落下的趋势,刚刚放松下来的精神再一次紧张起来。 小心翼翼地推开紫渊阁的大门,陆沧尘先丢了一颗石子试探,然而并没有出现什么机关利器,但越是这样平静,才会让人越发心惊胆战。沿着院子的内墙,陆沧尘步步为营,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每一步都试探着迈出,手扶在墙上仔细的摸寻着,生怕一个不小心触碰到机关。每走一步,陆沧尘心中的不安也就增了一分,一直走到了水缸的边缘也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尽管心中忐忑,但既然来到了水缸边,就没有不倒水的理儿。于是陆沧尘缓缓的将水倾倒入水缸,同时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突然,右边不远处有一瞬的轻响,陆沧尘立马停下手中的动作,警惕地看向方才有声响的地方。但是那里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就好像刚才只是陆沧尘因为过度紧张而产生的幻听,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于是陆沧尘继续倾倒桶中的水,结果又听见了和刚才一样的声响,抬头望过去,声音又消失了。说不害怕是假的,缓缓挪动着脚步,每一步都走的心惊胆战,此刻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血液也停止了流动,天地间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和轻微的脚步声,当然还有时有时无的奇怪声音。 陆沧尘又走了几步,消失了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转过身来仍然是什么也没有,正准备回到水缸边时,身后一道劲风袭来,脚步不稳,踉跄着向前跌去。本以为跌到石板路上就结束了,谁知,刚碰到地面,看起来十分坚硬的石板路竟然破裂,毫无防备地坠落到了一个齐腰深的大坑里。而在他跌入坑内之后,那声音也再也没有响起过了,就好像那声音只是为了把他引入陷阱。扶着陷阱的土壁,试着活动了一下双腿,左腿便传来钻心的痛,倒吸了口冷气,方才跌进来时左腿承受了大部分的力度,因而现在一动便疼,只能靠右腿支撑身体勉强站起来。 坑并不深,显然院子的主人并不希望就此困住闯入的人。只是陆沧尘伤了左腿,因此从大坑中爬出来也还是费了一番功夫。接下来,陆沧尘每一步都走的更加小心,同时还防范着身后可能存在的偷袭。虽说小心驶得万年船,但是几乎每隔一会儿,陆沧尘都会中一个陷阱,腿上、手上、脸上都是伤,背上也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划伤,浑身上下都是血,衣服也没有一处是干净的。随着血液的流失,意识渐渐模糊,最后终是晕死在了水缸旁,手上还紧紧握着水桶。 意识迷离中,陆沧尘隐隐感觉到有人将水桶从他手中拿走,似乎闻到了一股竹子的淡淡清香,听到风声在耳边呼啸,随后身体好像坠入了一团棉花,舒服的哼了一声,便陷入一片黑暗,意识彻底消散。 第一卷 第六章 疑云崭露 再醒来,已是第二天的正午,一睁眼便对上颜染那双焦急的眸子。原本清秀的一张脸有些苍白,眉头因为担忧而皱起,双眼布满血丝,还隐隐可见半干的泪痕。 “你守了我一夜?”陆沧尘本想起身劝慰几句,却不小心牵动了背后的伤口,不由得嘶了一声。 “诶,别动,小心撕裂了伤口。”看到陆沧尘想要起身,连忙把他按了回去,“快趴下。” “醒了?都说了他没事,你还不信,偏要守在这里,一步不离,现在可安心了?”这时凌芜正好走进来,看到陆沧尘醒了,松了口气,也不忘顺便调侃颜染几句。 颜染被凌芜说的脸红,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我也是担心他嘛!好不容易遇到个年龄相仿的,自然多关心了些。”又转过身对陆沧尘抱怨,“你也是的,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告诉我,还一声不吭的自己回来,在屋里上药。” “你说什么?不是你扶我回来的,药也不是你替我上的?” “对啊,我看天都黑了你还没回来,就过来看看,进来的时候,你就昏睡在床上,我便连忙去把凌芜师兄叫来,这才知道你的伤口都处理过了。怎么?难道不是你自己回来的,这伤口上的药也不是你上的?那会是谁?” 陆沧尘摇了摇头,又感觉到一阵眩晕,不禁揉了揉太阳穴。凌芜见状,忙拦住还准备继续问的颜染“好了,陆兄弟刚醒,身体还很虚,我们先出去,让他好好休息一下。”说完便拖着颜染出去了。 陆沧尘重新躺下后,回忆了一下昨日的情形。如果在颜染看到自己之前,就已经被人扶回房间,并擦了药,而且是在不被住在隔壁的颜染察觉的情况下,那么这个人的武功必然高于颜染。从这个神秘人的行为来看,他并无恶意,反而是极为关心自己的,可是在这忘忧谷,除了颜染和凌芜,再没有熟识的人了。 想了半天也毫无头绪,陆沧尘有些烦躁的看向窗外。透过那扇支起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阳光正好,零星几株翠竹,点缀出几分生机。突然陆沧尘拍了一下额头,想起了昨日意识消散前的那股淡淡的竹香,那股香气是在听到风声呼啸前闻到的,也就是在被抱回来之前,而紫渊阁附近并没有竹子,那么那股竹香应该是那个神秘人身上的。想到这里,陆沧尘嘴角微微勾起,有了这条线索,找到神秘人也就有望了。 正想到这里,凌芜进来了。 “陆兄弟,谷主要见你,我扶你过去吧。” 陆沧尘心中一惊,昨日他并没有将紫渊阁的水缸倒满,没能完成第一项考验,也就意味着他不能成为谷中弟子。“凌大哥,谷主要见我,可是为了我昨日未完成的考验?”尽管极力压制,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你说什么呢?那些水缸全都装满了,怎么会没完成呢?” “全都装满了!那紫渊阁呢?也是满的吗?怎么会,我明明——” “陆兄弟,你是不是糊涂了?当然都满了,而且还是紫袍弟子去检查的,总不会有错吧!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的,快扶我去主殿吧,莫让谷主等急了。” 一路上,陆沧尘一直在想神秘人的事,这个人不仅为自己上了药,还帮忙完成了任务,陆沧尘越来越糊涂,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的意图,究竟是敌是友。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陆沧尘并没有听到凌芜在一旁焦急的询问。 “陆兄弟,陆兄弟,你怎么了?听的到我说话吗?听到了回一句啊,别吓我。” “啊?哦,不好意思啊,凌大哥,刚刚我在想事情,所以没听到你说话,放心吧,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我身体还不至于那么差,走吧。”说着,朝着凌芜笑了笑,继续向主殿走去。 没过多久,便来到了主殿外,虽然已是第二次来,但还是再次被它的雄伟震撼到。站在殿外等候传报时,陆沧尘忐忑不安,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不一会儿,进去通报的弟子出来了。陆沧尘捏了捏衣角,终是抬脚迈了进去。 第一卷 第七章 出人意料 坐在高处的谷主仍旧是一脸的笑容,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眼底不再是冰冷的,而是带了一丝温度,此刻正支着脑袋审视着下方的陆沧尘。 “这次任务你完成的不错。”眼神却仍是在打探,似是在疑虑着什么,却又不点破。 “谷主,其实那个紫渊阁——”还不等陆沧尘把话说完,谷主原本微微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好像在那一刻想通了什么事情似的,朝陆沧尘摆了摆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同时说道:“我知道,” 陆沧尘听罢,心中一紧,若是谷主知道实情,怕是自己通不过考核了,可为什么又说完成得不错呢?正当陆沧尘思考的时候,谷主又接着说,“我知道你在紫渊阁受了不轻的伤,所以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些伤药。陌殇。”话毕,一位脸上有一道从眉尾延伸到耳垂的疤痕,一身寒气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紫袍弟子便捧着一个放满伤药的托盘走向陆沧尘。 听到这话,陆沧尘更加感到奇怪,当场愣住了,还是在凌芜的提醒下才想起要去谢过谷主。 然而,下一秒谷主说出的话,更是让陆沧尘目瞪口呆:“鉴于你出色的表现,后面两项考验就不必了,我特许你成为这一届的新弟子。君漓。”说着朝殿后挥了挥手,不一会儿,另一位身穿紫袍,气宇轩昂,颇有王者气派的弟子捧着两件青色的袍子走了出来,递给陆沧尘后,便又从殿内消失了。 “这两套青袍今后就是你的了,你就和颜染住一起吧,有什么不懂的,问他便好。凌芜,你带他下去吧。” “谢,谢过谷主。”说完,陌殇便引着二人出了主殿。 殿内。 “师父,之前不是说有三项考验么?为何突然改变主意,省掉后面两项?” “竹渊,有些事情心里清楚就好,不必说出来。我累了,你们也下去吧。” 出了主殿后,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子 终是开了口:“竹渊师兄,你可知为何师父如此偏袒这少年?我并没有看出他有何过人之处。” “或是因为他的那份坚毅吧,虽说后来我先离开了,没有全程呆在紫渊阁看他完成任务,但他的那个惨像我还是看到了的。就是我也不忍心啊!” “雪翎,你若是有闲心思虑这个,不如好好去练练你的玄寒冰针。” “陌殇,你——” “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这事师父既然已经定下了,就不是我们妄加猜测可以改变的。都回去吧,为了这次的考验难度不超过普通人能力太多,大家都把自己院子的防守减弱了,快回去恢复各自的机关吧!” “是,君漓师兄。”虽说这两人平时不太对盘,但对于他们的大师兄都是存以尊敬之情的。 颜染的院子中,此刻颜染正兴奋的抓着陆沧尘的手:“真的吗?你已经被特许成为青袍弟子了?太好啦!这院子里只住了两个人,而离影又总是独来独往的,我都找不到一起说话的人。现在好了,你来了我就再也不会无聊了。”此刻的陆沧尘并不知道颜染所说的“不会无聊”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后来当他明白后恨不得一巴掌把他给拍飞,此乃后话。 兴奋之余,颜染又带着陆沧尘在院子里转了转,介绍着房间内的一些用于练武的辅助工具,比如各种重量的剑,用于练臂力的重物,帮助初学轻功的安全绳……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后,颜染又带陆沧尘去了他的房间“喏,这是我的屋子,你可以随时来找我。不过啊,提醒你一句,到了晚上,千万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那家伙可怪了,天一黑就睡,不喜欢有人在晚上闹,以后注意一点哦。他生起气来特别吓人。”说完脸上还带着一分惧意。 “那他人呢?我怎么没看到他?” “他啊,除了睡觉和吃饭在这儿,其他时间都在练武场,晚饭的时候你会见到的。嗯,不如我现在就带你去练武场看看吧,说不定会遇到他的。” 还未等陆沧尘回答,便拉着他跑了出去,可见对于有了一个同伴,颜染是非常兴奋的,对此,陆沧尘也只能颇感无奈。 第一卷 第八章 练武场风波 练武场很大,有不少青袍弟子在那里练步法、剑法,还有一些在练扎马步,想来应该是上个月刚刚入谷的弟子中一些从未接触过功夫的普通人家的孩子,故而在其他新弟子已然入门之时,还在练最基本的东西。 “颜染,你应该很少来练武场吧?”陆沧尘满脸笑意的问道。 “啊?”说着,颜染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答道,“嘻嘻,被你发现了。不过我本来就对武功不怎么感兴趣,若不是爹娘逼着我来,我才不会来这儿呢!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的啊?你也只不过才来几天而已啊。” “呵,你若是常来,也不会带着我绕这么大一圈路了。这谷中的地形也并不复杂,不至于一个月还不清楚路吧?可你既然不愿学武,你爹娘为何还要将你送到这里来?” “他们俩要去云游天下,带个孩子可不就是累赘,正巧他们与这儿的谷主有些交情,便送我来这儿了。” “千万别这么想,天下父母心,他们这样做自然有他们的理由,可能只是现在不好说出来罢了,不管怎么样他们一定是为了你好啊!”说到这里,陆沧尘的眸子不禁暗了几分,又想到了已经故去的双亲,“至少,他们还活着。” 意识到自己勾起了陆沧尘痛苦的回忆,颜染连忙转移话题,“沧尘,快看那里,练武场中间那个使剑的少年,岑箫,是青袍弟子中的佼佼者哦,据说这次比试就可以升为蓝袍弟子了,是不是很棒?”知道这是颜染故意在转移注意力,陆沧尘也配合地看了过去。 只见那少年星眸剑眉,大概十四五岁左右,年纪虽小,但挥起剑来,却一点不输于那些练了七八年的弟子,招招式式都有板有眼,剑风凌厉。他所练的剑法胜在一个快字,但尚未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陆沧尘也勉强可以看清每一个动作。当那少年反身后刺时,陆沧尘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破绽,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吓了从未接触过剑术的陆沧尘一跳,他也不知道为何他可以瞬间找出对方的破绽之处,但是想想便也释怀了,这套剑法练到极致时那个破绽便不复存在,只要速度够快,这些小破绽都不是问题。 陆沧尘正思索着岑箫的那套剑法,却又被颜染打断:“看那边,那个特别清秀,长得像女子的人,他就是离影。”随后又压低声音说道,“不过这话啊,你千万别告诉他是我说的,他最讨厌别人说他长得娘了。”说完颜染吐了吐舌头。 顺着颜染手指的方向,果不其然地看到了一个身形纤瘦矮小的少年,正拿着一把比他短不了多少的剑费力的舞动着,虽然时不时因为动作的不协调而绊倒,但仍旧只是拍拍袍子上的灰便又开始练。但不知为何,陆沧尘总觉得他练剑与其他人不太一样,但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 “走吧,你身上还有伤,回去休息会儿吧。”说着便要拖着陆沧尘回去。陆沧尘暗暗翻了个白眼,之前拉着我出来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我有伤啊。正准备调侃几句,面前的路便被就被挡住了。 “哟,我还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怎的今日跑来这练武场了?就你,怎么练也是练不出什么的,何不在屋子里呆一辈子,出来丢人现眼做什么!哈哈哈……” “闭嘴,我不来练武场是不愿意来,而不是怕——” “哟,这又是谁?哦,就是走后门,刚来的那个是吧?哈哈,敢不敢跟本少爷切磋切磋武艺?” “哼,你都入谷两年了,也好意思和刚入谷的新人切磋——”颜染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那嚣张跋扈的少年已经抬掌劈向陆沧尘。顾及陆沧尘身上有伤,经不起这一掌,很少练武的颜染挡在了陆沧尘身前。 “颜染——”陆沧尘看到冲到身前的颜染,感动之余又担心他的安危,毕竟焉少练武的颜染跟毫无基础的自己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此刻那掌风已经很近,想拦也拦不住了。陆沧尘几乎都可以预想到被打中后鼻青脸肿的颜染,心中猛的一痛,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第一卷 第九章 一招制敌 却见颜染右手轻轻一抬,牢牢的握住了那少年的手腕,一拉一拽间便叫他的胳膊脱了臼,耳边充斥着的全是他的惨叫声。然而颜染并没有因此停下,而是一脚扫向他的双腿,“哼,刚刚不是还很狂吗?起来啊,跟我继续切磋切磋啊!”颜染故意加重了切磋二字,一脸蔑视地看着那瘫坐在地上抱着自己胳膊哀嚎的少年。 “啊!你怎么敢!我可是——” “你可是百里世家的少爷是么?哼哼,那又如何?这里是忘忧谷,可不是在你的府邸上。就算是你百里世家来人了,也未必能进的了这忘忧谷!” “你——”那一向养尊处优的少爷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颜染一脚踩的晕厥了过去。之前那些帮着叫嚣的跟班们早已吓白了脸,见状连忙架着少年逃走了。 看着那帮嚣张弟子败落而逃的背影,陆沧尘张了几次嘴都没有说出话来。还未从刚刚颜染给他带来的震撼中走出来,就听见颜染在耳旁得意的说道:“怎么样,是不是被我震撼到了?哈哈,有没有觉得我特别厉害?”收拾完那个少年后看到陆沧尘目瞪口呆的模样,颜染不由得耍了个小帅,嘚瑟起来。 “天啊,你怎么做到的?你不是承认很少来练武场么?难道你是在院子里练的?” 颜染一脸像看着白痴的表情瞟了一眼陆沧尘:“我这身武功一定要是在谷里学的么?我这是入谷前被我爹娘逼着学的一点防身用的。” “你爹娘也会武功?他们是不是很厉害啊?那为什么那个少年会不知道你会功夫呢?世家不是消息都很灵通的么?” “在忘忧谷,除了谷主知道每个弟子的身份来历外,除非自报家门,否则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过问的,这是忘忧谷的规矩。任你消息再灵通,也是调查不到的。很少会有人像他这样自以为家世显赫,便到处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似的,殊不知谷中身份更高的人多了去了。还有啊,我爹娘当然会武功啦,不然他们干嘛把我丢这儿,自个儿去江湖上游历。”说着说着语调慢慢变得十分委屈,嘴上是在埋怨父母,可实际上却是很想念他们的。 面对情绪低落的颜染,陆沧尘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毕竟在父母的事情上,他也有自己的痛苦。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和他们唯一的联系就只是记事后养父母交予的半枚玉佩,生死未知,而一直抚养自己的养父母也在三年前过世了。此刻看着颜染难过,心里也很难受。 “你怎么来了?”虽是一句问话,但来人并没有停下来等待回答,而是仅仅看了一眼便径直离去了,神色也是一直如语调一般冰冷无情。 对此颜染什么都没说,只是朝陆沧尘耸了耸肩,微微撇了撇嘴,便扶着陆沧尘跟随其后回了院子。 回到院子时,饭菜已经有人送到了。饭菜虽算不上丰盛,但填饱肚子却是足够的,三大碗饭,两荤两素一汤。吃饭时,除了颜染介绍了一下陆沧尘,离影嗯了一句外,三人一直保持着沉默。并非是陆颜二人无话可说,而是看到离影一脸冰冷地杵在那儿默默地吃饭,他们也不好意思开口说话,于是陆沧尘正式入谷以来的第一一顿饭便是在一阵静默中煎熬着度过。好不容易挨到吃完饭,离影回屋后,陆沧尘才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我现在总算是理解了你之前对我入住一事那么欢喜的缘故了,和这样的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也是一件可怕的事,你这一个月来真是不容易啊!仅仅只是和他一起吃顿饭就这么煎熬。” “现在明白了吧?我就不懂为什么世上为何会有如此冷情之人,好歹我也与他同住了一月有余,说的话用手指头都能数的清。他说话最多的一次还是第七天入夜后我跌碎了一个花瓶将他吵醒,他十分愤怒的训了我一顿。不过,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过段时间你就不会这么拘束了。而且现在你来了,我俩一块儿也就不会觉得无聊了。”颜染一副看淡世间一切的模样,无所谓的说道。 第一卷 第十章 忘忧过往 天色渐暗,离影屋里也没了动静。在颜染的提醒下,陆沧尘也放轻了自己的动作,没多久便有人来收拾碗筷,同样也是轻手轻脚的。 “这是月尘,他专门负责咱们院的杂事,对离影的习性也很了解了。”或是察觉到陆沧尘的疑惑,颜染压着声音解释道,又转身对月尘说,“这是刚来的新弟子陆沧尘,很好相处的哦。嗯,稍微收拾一下就好,你也早点休息去吧。” “月尘就住在院子中弟子住的第四间屋子里,平时与我关系还不错,只是他每天都有不少事情要做,我们也只能是偶尔聊聊。按照忘忧谷的规矩,虽然杂役在院中有自己的小木屋,但如果院中房屋未住满,杂役是可以住在弟子的房间里的,当第四个弟子来的时候再搬出。而且即使是杂役也可以参加忘忧谷的招生,优胜者亦能成为弟子,以此来激励他们。” 没多久,陆沧尘便回了自己的房间,之前颜染带他看房间时,他便注意到了书架上的几本书,都是一些介绍忘忧谷的历史、武功、规矩等等。陆沧尘随手拿起了一本介绍忘忧谷的书在烛下读了起来。 忘忧谷自建立以来,一直置身江湖纷争之外,从未被卷入腥风血雨之中,就好像是乱世中的一片桃花源,任外界如何风雨飘零,忘忧谷仍然保持着自身的淡然宁静,安静地让世人本该忘记了世上还有这样一个江湖组织。 忘忧谷中的弟子多是一心向武的,虽也有少部分是玩弄权术的贵族,但无论是何目的,只要不涉及忘忧谷的利益安危,都是允许的。也正因为忘忧谷的内部环境相对其他江湖门派更为单纯,这个与世无争的地方,便成了那些痴念武功之人一心向往的地方。 除此之外,忘忧谷的独特之处还在于传授武功的灵活性。一般门派都有属于自己的独门武功,所有弟子学习的都是同样的武功。而在忘忧谷,谷内不止一套武功。在青袍阶段,所有弟子都学的是忘忧谷的基础剑法——清风诀。到了蓝袍以后,会根据弟子的资质喜好传授不同的武功,也因此,即使是忘忧谷蓝袍的弟子,若是所选武功练到了六七成,在江湖上也可以算得上中上流水平了,若是成了紫袍,那么在江湖上就难有敌手了,就算是遇上武林资深老前辈,也绝不会轻易落下风。 忘忧谷虽在江湖中鲜少露面,但若是人们提起,那必是十分敬仰的。每年虽说都会对外界招收弟子,但名额极少,选中的弟子,资质必是极好的。外界被追星捧月般奉若神明的天才,在忘忧谷或许也只能算是庸才。 看到这里,陆沧尘不禁咋舌,外界凤毛麟角的天才,忘忧谷里却随处可见,这更加坚定了他要勤加习武的决心,不可有一日懈怠。 天已黑尽,陆沧尘正准备放下书去休息,却被书上接下来记载的忘忧谷近十几年的历史吸引了。 十三年前,江湖上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无数武林世家惨遭屠门,名门正派损失惨重,几乎可以说是几百年来江湖上最大的一桩惨事。然而两年后,那个杀手组织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出现的,也没人知道他们又为何突然消失,这个组织就仿佛凭空而出,又凭空消失,若不是武林死伤无数,人们几乎要怀疑这个组织是否真的出现过。也正因如此,各派花了十数年来恢复实力,也曾多次派人调查杀手组织的来历、去向,却是一直无果。而在这桩惨案中,只有忘忧谷因为避世而未遭到任何损失。 那年忘忧谷里发生的唯一大事便是,谷主从异域带回了一株奇花,每当月圆之夜,须以大量人血滋养。所以每逢月圆之日,谷中便会在弟子中收集大量血液,然后谷主会给这些弟子下发一些补血的药材,以保证弟子们的身体不会因为献血而出问题。 看完忘忧谷近年来的记载,陆沧尘不免一番唏嘘,江湖上闹得天翻地覆,忘忧谷却仍旧可以淡然地去培育一株花,可见其根基之深,即使是如此凶残的杀手组织也不敢对忘忧谷造次。只是江湖上的正派被屠杀,忘忧谷也未曾施以援手,未免有些冷血了,但陆沧尘也知这是忘忧谷的规矩:人可入江湖,谷不得入江湖。无论何时,都不能让忘忧谷陷入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