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碧血魔丹   正值中午,太阳高高挂在头顶,燥热难当。   空无一人的练武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一座高高石碑前。   “气往丹田处,力使周身游。”   这是《武道经》上的一句话,叶孤城默念,气沉丹田,弓步行身,一拳轰在测力碑上。   碑文上武道两个大字由青变紫,却又在少年希冀的目光里又变回青色。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笑声,不知何时,练武场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多是十五六岁年纪,笑声里也多是嘲笑蔑视。   “又是青品,叶孤城,别在这浪费时间了,三年时间没有一点长进,倒不如趁早回去学你爷爷卖豆腐。”   有人附和,“卖豆腐怕有些可惜,不如另起一摊卖豆腐渣。”   “说的也对,三年时间只练出青品力道的废物,卖豆腐渣正巧合适,废物卖废物,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叶孤城不曾回头,垂下眼睑,耳边的笑声无比尖锐,他心中黯然,但绝不肯在这些人面前表露半分出来。   后方,嘲笑声还在继续,“他爷爷就是村子里出了名的老鳏夫,据说当年也是出了名的废物。”   叶孤城回头,拳头缓缓收紧,已有压抑不住的怒气,“莫山,你不要太过分!”   几个少年缓缓走近,脸上嘲讽愈发清晰,领头的少年脖领有片片金鳞,在这小山村里实属罕见,可见家境富裕,他探着脑袋,挑起下巴瞧着叶孤城,“叶孤城,你没爹没娘,你爷爷当年来镇上的时候也是孤身一人。换句话说,你和你爷爷都不是陈谷镇的人。现在你爷爷也死了,我劝你趁早滚出陈谷镇!”   叶孤城再也压抑不住,紧握的拳头狠狠砸在莫山脸上。   砰!   “唔”莫山一声闷哼,向后趔趄一步,脸上受了一拳却反而一笑,擦了擦嘴角,低低冷笑,“很好,现在你动了手,我才有机会弄死你!”   弄死你三个字,莫山咬着牙一字一顿,再一挥手,身边几个少年已摩拳擦掌走向叶孤城。   “你们在干嘛!”   “住手!”   几道清脆的声音,忽然从另一边传来。   叶孤城不曾抬头,只听声音也知道是谁。   果然,耳边只听莫山阴阳怪气道:“哟!叶孤城,又是你的护花队,看来长了一个如花似玉的脸蛋,就算是个废物,吃碗软饭还是比较容易的。”   又一阵羞辱。   叶孤城微低着头,不去看眼前众人,只是深深地看着脚下刺眼的白灰色土地,深深!   莫山等人见事不可为,不甘地嘲讽几句后渐渐走远。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阵微风,带着淡淡清香,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微微抬头,“孤城,你没事吧?”   身边几个女孩也都出言安慰,满是关心。   叶孤城抬头,强自一笑,“没事,谢谢大家了。”   一句感谢,再低下头,转身离开。   身后,似乎又有窃窃私语,“孤城他真可怜。”   “是啊。三年时间只修出了青品力道。”   “但我还是喜欢孤城,孤城真好看。”   她们并想不到,她们的对话一句不落全被叶孤城听在耳朵里。   叶孤城每走一步,都似乎要花费极大的勇气,心中自嘲,恐怕我唯一的优点,便是这耳力出众,可以听到别人对我的嘲笑,可怜,同情了吧!   就在燥热难当的午后,在知了聒噪的声音下,他低头看着自己短短的影子,就像看着他自己的心!   吱呀   叶孤城推开门,“爷爷。”   爷爷两个字出口,叶孤城的面色唰的变得惨然,看着偌大寂静的院子,想起刚才在练武场上莫山的羞辱,心里暗暗道:是啊,爷爷在三天前就已经死了。这院子里从那时起便只剩自己一个人了。不!不只是院子!这偌大的世上,我叶孤城也再没有什么亲人。   一念及此,泪如雨下。   叶孤城进了屋子,呆愣愣地坐了半晌,擦去脸上的眼泪,耳边似乎听到些奇怪的声音。   似乎是风声。   叶孤城在一片寂静中侧耳去听,半晌后起身。原来这风声不是窗外传来的,就在这屋子里。   他循着声音来到墙角,打开平日里放置咸菜小瓮的石洞,探头过去看时,耸然一惊!   这个石洞,比他平日印象里的要大上许多,而石洞后的石壁,不知何时已经被打通,从洞口看去,洞中幽暗,深不见底。   这几天来他事情繁忙忙前忙后,竟一直没有发现!   “嗯?”叶孤城一声轻咦,将洞口一块石砖挪开,只看第一行字,眼眶已然湿润。   “孤城,十年前我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没想到一口气能再撑十年,也所幸老天再给我这十年,让我为你铺好后路。”   叶孤城擦去眼泪,拿着信封缓缓起身,逐字逐句看了下去。   “十六年前我将你从虎口救下带到镇上,十六年来早已将你视如己出,每每看到你因经脉问题心生黯然,我便感同身受,痛苦更甚于你。   我心知你虽沉默寡言,却心比天高,经脉所阻必有不甘,然个人天赋乃是天意所为,人不可逆天而行。   但,十六年来,我终于为你找到替补之法!   就在这信的石洞下,有一个密封瓷瓶,瓶内藏着一粒碧血丹,我这几年来常常外出数十天,只为寻求这一颗碧血丹,碧血丹有为你衍生天赋的功效,究竟是何种天赋,便听天由命了。   切记,碧血丹不可直接服用,你需以它为引浸做液体踏入其中,让碧血丹的药效淬入经脉。   碧血丹药效催发后,倘若你幸得老天垂怜能得到好的天赋,便带着装这碧血丹的瓷瓶进入石洞,这石洞可一直延伸向数百里之外,出了山洞再往西行几里便是世外之地凌云渡,你切记要带足干粮,切记,切记。   凌云渡有我的至交好友,到了凌云渡,你只需将瓷瓶奉上,找一个名叫华真的人,他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去了世外你便知道,世外境界,乃是求仙,和你这些年所学的武道境界大相径庭。我这些年来一直让你修习武道,只是因为武道和仙道殊途同归,只不过一内一外,其中玄妙,要你自己领悟。   倘若&  8226;&  8226;&  8226;碧血丹也不能让你脱胎换骨,那便是天意,天意不可违!   孤城,你便重新寻一个地方,平安度日吧!”   叶孤城看到这里,念及老人这些年来良苦用心,不禁悲从心来,视线模糊。   吧嗒   信已经被浸湿。   是夜。   哗啦   叶孤城将最后一桶水倒进浴桶,浴桶上方热气蒸腾。   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半透明的小瓷瓶,月光下隐约可见里面绿色的圆形丹药。   啵   瓷瓶上的小木塞被他取下,碧血丹扔进浴桶,轻微的咕嘟一声,沉入桶底。   顷刻间,下方冒起一个硕大的气泡,紧接着,就像开水沸腾,水面鼓起。   咕嘟咕嘟   水面由无色变为浅绿,颜色逐渐转深。   叶孤城脱下衣物一跃而入,身体刚刚进入水中,桶中绿色液体便仿佛拥有生命一般从他的腰间攀援而上只至胸口,月光下,隐隐有绿色的光芒闪烁。   在那些绿色光芒中,酥麻的感觉由脚底延伸向脑海,叶孤城忍不住呻吟一声,只觉全身毛孔张开十分舒泰。   然而紧接着,刺痛骤然来袭。   仿佛有亿万只微小细长的虫豸,正通过他浑身的毛细孔钻入他身体,在他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中蠕动,像在啃噬他身体的血肉,带给如千刀万剐般的痛苦折磨。   叶孤城额头上青筋暴起,嘶哑出声,喉间此刻只觉如刀割般尖锐的剧痛。   这种折磨由皮肤蔓延,最终来到丹田处。   一丝丝奇异的液体,顺着他的筋脉缓缓流动,如涓涓细流,那些液体所过之处,他体内从未接触过异力的筋脉如被撕裂,那些液体迅猛地流动,分成无数股,疯狂地注入他浑身上下周天穴位。   月光下,叶孤城的眼睛竟诡异的出现淡淡绿色光芒,神智已然因为痛苦不再清醒。   桶中液体也逐渐变淡。   就在这时。   院外。   扑通!   莫山从墙上跃下。   身后,接连三人落地,手中各持利器。   四人看着院内唯一亮灯的屋子缓缓接近,莫山脸上已现出狞笑,手中长剑提起。   身后,有人轻声问道:“山哥,进门之后直接动手吗?”   莫山说:“不急,叶孤城不过是一个废物,进门之后,必须要先好生羞辱一番,以此偿还他上午的一拳之仇!倘若他敢不服或还手,便一剑杀了他!”   说话间,四人已经来到门前,莫山挥手,身后有人走出来一脚踹开房门。   于是房门内的情况在这些人眼前一览无余。   莫山看清楚屋内的情况后眼前一亮,已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一个能让叶孤城在那些女孩面前也声名扫地的主意,忍不住猖狂一笑,跨步走进屋子。   莫山边走边道,“叶孤城,中午时分我们还在说你爷爷年纪不小恐怕时间不久,下午就死了,看来你得感谢我,让你提早有了心理准备。”   莫山明知叶孤城和他爷爷感情极好,所以故意戳中他的痛楚,只要叶孤城有心动手,那便更有了杀他的借口,只因他平日里家教甚严。   屋子里,叶孤城依旧背对门口,坐在浴桶里一动不动,隐隐有风雷声,正如人的低鼾。   “嘿!睡着了!”莫山回头冲众人一笑,走到浴盆前伸手重重拍在叶孤城肩上。   叶孤城依旧悄无声息。   莫山这才觉出不对劲,伸手在叶孤城鼻尖探了一下,只觉得虽有余温却没有呼吸,心里一惊一喜,回头喊道:“死了!”   死了两个字刚出口,一只手拍在了莫山的手上。   莫山一惊,回头,“叶孤城!”   在莫山身后,几名手下眼见情势不对正要上前,浴桶里的叶孤城站起了身,再一回头,眼中青芒闪烁。   “放开山哥!”一个少年冲出大喊,却见莫山面色狰狞,发出非人的惨叫。   几人同时一惊,有人颤抖道:“山哥。”   莫山的身体,就在他们的面前逐渐干瘪,皮肤松弛地拖在身体上,骨头的形状微微隆起。   叶孤城眼中的诡异绿色光芒,竟逐渐转向红色,淡红,鲜红,直至鲜血似的深深殷红。   昏黄的灯光里,面前一幕让所有人后背渗出寒意。   终于有人承受不住转身夺门而逃,“怪物!”   几名十五岁的少年相继逃走。   屋子里,叶孤城眼中的血色缓缓变淡,抓着莫山的手慢慢松开。   莫山地干瘪尸体倒在地上,身边长剑同样落地,发出几道清脆的声音后归于寂静。   圆月西移。   叶孤城眼中的血色许久后方才褪去。   他伸出双手,感受着在体内流动的,这绝非自己的力量,再看地上莫山干瘪的尸体,门外微风一拂,不禁后背一凉。   “难道&  8226;&  8226;&  8226;这就是碧血丹的天赋吗?” 正文 第二章 世外凌云渡   叶孤城伫立许久,最终看着脚下干尸一叹,这碧血丹衍生出的天赋闻所未闻,竟可以吸收别人的能力和全身精气,也不知是好是坏。不论如何,经过今晚这件事,陈谷镇恐怕再也待不下去了,不如连夜离去。   叶孤城的目光转向墙角用帘子遮着的石洞。   背上一包干粮和一把火烛,腰间是一柄绣剑。   叶孤城在院外长跪许久,朝爷爷入土的方向深磕三个响头,再回到屋子,从石洞一跃而下。   当他进入石洞将洞口以青石挡住后,看着从石缝中隐隐透露的晦暗光线,心中默念,“爷爷,等我回来!”   石洞内幽长狭窄,叶孤城上路之后才明白,爷爷的信里为什么说要带足干粮,只因为石洞内坎坷奇多,平时半天就能赶到的路程,在这里需要一天。   他孤身一人风餐露宿,所幸石洞中有从上方落下的积水,口渴时不至于难以支撑。   一连走了数天,不知日月,包裹里带了的火烛越来越少时,前方终于出现隐隐亮光,叶孤城心中喜不自胜,原本疲惫不堪的身体忽然灌足了能量,大步奔跑。   洞口风声呼呼。   正值夜晚,圆月当空,叶孤城出了山洞躺在地上,鼻尖满是地面的潮气和野草味道,平生从未觉得如此芳香。   耳边听到有水流声,叶孤城心中一动走了过去,他借着月光朝河流看去,只见河流倒影里一个蓬头垢面,头发左右各自弯弯曲曲竖起几道,一时失笑出声。   明天要去凌云渡见爷爷的故人,那便是自己的长辈,这样的形象恐怕不太合适。   叶孤城洗过了脸浸湿了头发,再探着脑袋朝河里看去,只觉河里的人和之前的自己有大大不同,似乎要更好看一些,或许这也是碧血丹的功效。   他抬头看向西方,据信里说,再往西行就是凌云渡只是不知,那凌云渡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信里语焉不详,恐怕要找人问问了,现在正值深夜,不如先睡一觉,养足精神后再去不迟。   第二天,当叶孤城站在凌云渡外才知道,昨晚的担心实在是杞人忧天。   凌云渡是一座山,山下有一青石,青石高达数十丈,在二三里之外便依稀可见,上书龙飞凤舞三个大字,“凌云渡!”   凌云渡三字意气锋锐,让人不可逼视。   叶孤城心生赞叹,这青石一看就是被人埋进了这里,否则不会这么整齐,不知道当初是怎么弄来的。   凌云渡山下跪着许多人,上山的路上左右各站着一名少年,穿着天蓝色的锦衣华服,看样子是凌云渡弟子,双手背在身后下巴微微抬起,带着凌人的傲气。   叶孤城从包裹中将瓷瓶攥在手里,上前走了几步,正欲开口,只听上方一阵怒喝,“大胆!”   一阵劲风忽过,叶孤城胸口遭受一击,一声闷哼后仰飞起,重重倒在山下,捂着胸口再起身时,一声咳嗽,嘴角溢出鲜血。   四周,是人们的异样目光,或惊诧,或嘲笑,或同情。   山上,一名锦衣华服的少年缓缓走下来,“我凌云渡山门,岂是他人能随便踏入的,刚才一掌只是让你吃个教训,倘若再有一次,必取你的性命。”   另一名华服少年也紧跟着走了下来,“如若想拜入我凌云渡,需先在山下跪满七天。”   “嘿!”旁边的少年一笑,“跪满七天又如何,看你刚才连我一掌都受不住,想来也是一个妄想一飞冲天的废物,不如趁早回去罢!”   叶孤城垂下眼睑,耳边是凌云渡门人盛气凌人的嘲笑,四周是人们的低低议论同情。   恍惚间,似乎又回到陈谷镇上。   叶孤城紧紧握着手中瓷瓶,咬着牙缓缓抬头,“我是带着信物来的!”   “信物?”少年一愣,接着又是冷笑,“我便是凌云渡的接引门人,还从未听说有什么接引信物!”   叶孤城露出手中瓷瓶,“此物,是贵派一位名为华真上人的信物。”   “华真?”两个少年同时变色,互相对视一眼,嘴唇微动,低低私语。   “师兄,你怎么看?”   “门里道号华真的便只有那一位了,那一位近年来多不出世,常人恐怕并不认识,这少年既然叫得出那位的道号,恐怕不是在信口胡诌。”   站在右侧的少年面色一变,“可是刚才你我对他动了手,待他见了那一位如果提上一句,你我恐怕&  8226;&  8226;&  8226;”   左侧少年面露思索,“不妨这样,我上前去将他手中瓷瓶拿走,说呈上递给华真上人,到了山腰上将瓷瓶随意找个地方丢弃,下山后只对他说华真上人并不认识此物,凌云渡偌大的山上,又有谁会特意去找一个瓶子?没了瓶子,谅他也进不了凌云渡见不到那一位,由此你我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撇清此事。你看如何?”   右侧少年面露笑意,“师兄,此计甚妙!”   两人一阵商量,站在右侧的少年上前一步,神色比之前缓和了许多,“将瓷瓶给我,待我将瓷瓶呈上,如若你说的句句属实,必定有人前来接引。”   叶孤城将两人的神色早已看在眼里,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说道:“我需亲手将信物交给真人才放心。”   少年面色一变。   在他身后,另一名少年忽然上前一步,“我带你上山!”   站在右侧的少年不禁道:“师兄!”   左侧的少年一拍他的肩膀,眼中厉色闪过,“师弟稍安勿躁,既然此人如此不知好歹,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右侧少年年纪稍小,没想到自家师兄如此心狠,一听师兄这么说有些呆了。   左侧少年上前一步道:“走,我带你上山!”   叶孤城自小在陈谷镇见惯了人情世故,虽然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却看的清楚他们的神色,心里有了猜测,这趟恐怕凶多吉少,本不应该羊入虎口,只是想到爷爷穷尽一生只为自己搏了这么一个机会,这时候回头实在不甘,一念及此。   叶孤城紧紧攥着瓷瓶上前一步,“好!如此便谢谢阁下了!”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里,叶孤城跟着接引门人一步步上了山去。   凌云渡山道狭窄,山势陡峭,行路难,难于上青天!   一路上接引门人多有催促,极不满意叶孤城的速度。   叶孤城咬着牙一声不吭,跟在接引门人,到了山腰时已经步履蹒跚。   前方,接引门人左右看了看,忽然停下,回头道:“瓷瓶给我!”   叶孤城抬头见接引门人面色不善,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有诈。但他上山时已经存了生死勿论的心,一咬牙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接引门人不多言语,面露狰狞,手中忽起光芒,重重一掌打在叶孤城胸口。   叶孤城本早有防备,不想对方速度极快,他的手臂刚刚抬起,对方的手掌已经拍下。   叶孤城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浑身绵软无力无法站起,心中骇然,凌云渡上简单一个门人都有这样的实力,不知高人众多的山上又是什么样的风光。   他心中苦笑,可惜再没有机会上前了。   接引门人步步上前,微俯下身,“此处山腰僻静,我凌云渡的真正门人向来不会从这里上山,正适合做你的栖尸之所,一个废物能葬在凌云渡,也算是你的福分了!”   接引门人手臂高高挥起,这一次对准的正是叶孤城头顶。   绝境之下,叶孤城骤然听到接引门人口中的废物两个字,浑身不知哪来的力气,大吼一声抱住了接引门人的双腿。   接引门人没想到叶孤城还会枉做挣扎,猝不及防之下身体右倾,脚下又恰巧踩空,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两人滚作一团,由山腰直直向下滚去。   不知滚了多少节台阶,叶孤城只是紧紧抓着接引门人的肩膀,带着恨意,带着极深的执念。   许久之后。   两人停在山腰阶梯的一处空台上。   一声呻吟,叶孤城推开压在他身上的接引门人,浑身酸痛难当,最重要的是此刻丹田处胀痛欲裂,令他痛苦欲死。   他曲起身体跪在空台上,脑袋狠狠撞击空台,丹田处胀痛越来越强烈,直叫人生不如死,喉咙处压抑的叫声已然压抑不住,“呃啊!”   面目狰狞,有奇异的气流在面庞蹿动,由额头到脸颊到下巴最终蹿向喉咙。   痛苦直欲昏厥。   这种痛苦持续了不知多久才如潮水般褪去,浑身上下的气流全部归于丹田,叶孤城躺在地上大口喘息,再一回头去看接引门人,当时愣在了那里。   接引门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尸体一如当初的莫山,干瘪如死去多时的僵尸。   叶孤城将接引门人的尸体拖入山腰丛林,最终扔在一处杂草丛生的地界,心知此刻再从山道下去恐怕立即会被发现,正想办法从其他地方下山,耳边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动静,“谁?”   “啧啧啧!”有人赞叹三声。   叶孤城抬头,原来这人在树上。   树上的人带着一副狼头面具看不清面容,他从树上一跃而下,“原想在这里好好睡一觉,没想到看到了一场杀人越货的好戏。”   叶孤城心里一惊,莫不是他看到了刚才的事?   那人这时问道:“你是不是凌云渡的弟子?”   叶孤城一瞬间心思急转,这人既然问了这个问题,那就说明并没有看到刚才的事情,那他现在能说的借口和理由便多了许多。亏他往日里自诩聪明,也的确有几分急智,脸上露出愤然和可怜的神色,“我本是来拜师的弟子,连跪七天有了资格,不曾想他这一路出言轻佻,我心里一时气愤便和他动了手。”   那人似笑非笑,瞧向叶孤城的眼神里多有调侃的意味,可见并不相信叶孤城的说辞。   他开口问道:“你如今杀了凌云渡的接引门人,接下来想怎么办?”   叶孤城垂下眼睑,面露悲色,此刻心情半真半假,“我实在不知。”   那人却说:“我倒有一个法子,能让你留在凌云渡。”   叶孤城抬头。   那人绕着叶孤城走了一圈,说道:“我帮你度过了这一番危机,你进入凌云渡后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那人没有说什么事,反而上前一步。   这一步,便是千万步,身后带出道道残影。   叶孤城正欲反抗,下巴却以被人捏起,弹进了一颗微甜的丹药。   那人这才放手。   叶孤城捂着喉咙在一旁呕吐,这一颗丹药绝不是什么好东西,耳边只听那人淡淡地说:“这颗丹药名为幽花蛊,之所以称为蛊,乃是因为它世上无解,只能每半年之内服一次解药以此缓解药性,否则药效一旦发作,必死无疑。”   那人说了这句话,见叶孤城并不慌乱也不求饶,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心下反而称奇。   叶孤城干呕了半天无果,这类毒药通常入口即化,心下惨然,没想到刚出狼爪又如虎穴,只是以他的性格,宁肯心中痛苦千万倍,也绝不愿意让别人看出他的痛苦,只因他知道,他这时露出半分害怕的神情,最多只是让面前这人更加快意。   他的面容沉静冷漠。   那人说:“半年内,我只需你在凌云渡为我找一件名为遁行符的东西,找到之后交给我,我便给你第一颗解药。”   叶孤城已然明白,这个人,是希望自己成为他安插在凌云渡的傀儡。   叶孤城皱眉道:“找到之后,我怎么联系你?”   那人欣赏道:“没想到你到了此刻还能如此镇定,小小年纪心性倒不差。”   叶孤城没有说话,只当没有听到他的夸赞。   那人摆手:“这一点你不用担心,等你找到之后,我自然有我的办法知道,到时会来找你。”   叶孤城的目光转向脚下,“眼下的事情,你又打算怎么解决,怎么送我进入凌云渡?”   “哈哈哈!”那人狂笑,脚下忽然一转,来到叶孤城身后。   叶孤城来不及反应,后脑勺挨了重重一击,眼前渐渐模糊,只依稀听到一句,“凌云渡的人,我计明来了!” 正文 第三章 测试天赋   黑暗之中没有知觉,没有时间的概念,只有一些熟悉的画面在运动,旋转,改变。   画面变幻的越来越快,快到叶孤城无法看清,最终戛然而止,画面停在凌云渡山门前。   他抬头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山峰,一步步走了上去,直至山顶,四周云雾缭绕,恍若仙境,再低头,却见脚下万丈深渊。   叶孤城骤然惊醒。   环顾四周,房间里空无一人,有淡淡茶香。   吱呀   推门而出。   院子里清清冷冷,只有一只肥胖的鸭子。   鸭子听到开门声回头看了叶孤城一眼,紧接着急匆匆摆着屁股跑向外面,“嘎嘎嘎,嘎嘎,嘎&  8226;&  8226;&  8226;”   叶孤城抬头看天,只见万里无云,明明是在山顶,风声竟也不很强烈,只是刚巧到让树叶沙沙的程度,听着极美。   门外走进来一个年轻人,和那天的接引门人穿着打扮一模一样,态度温和,“道友你醒了。”   叶孤城还了一礼。   年轻道人说道:“道友随我来,华真长老正在等你。”   叶孤城应声,跟在道人身后,心中对这位华真长老多有好奇,不知爷爷信中提起的这人是个什么模样。   道人带叶孤城出了院子,右手食指中指合并成剑,虚空一绕,将背后长剑从剑鞘引出。   长剑虚浮缓缓变大。   男子一跃而起落在剑上,对叶孤城道:“上来吧。”   叶孤城心中惊叹,一跃跳上巨剑,巨剑极稳,即便多了他的重量,也丝毫没有承力的痕迹。   男子见叶孤城跳了上来,左右手各绕半弧掐了一个剑诀,两人身前撑起一道光罩,接着巨剑倏然而起,直射向前!   风声呼呼!   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巨剑穿过云海,带起一道白色笔直的线条,所幸男子所撑起的光罩隔绝所有物质,两个人身上没有出现潮湿的状况。   叶孤城看着四周景物瞬息万变,因为景物变化的迅速有几分恶心,在心里暗自想道,“若我有这样的修为,天涯海角也不过是几个时辰的事,怪不得爷爷在信中曾说,这些世外之地的仙道和武道之间,境界相差极大。”   叶孤城低头看向匍匐在脚下的群山,一时间生出一股豪情,而四周的云海翻腾之间,并不张牙舞爪,反而温顺柔美。   群山尽在脚下!   在云海中大约疾驰了十数个呼吸,男子带着叶孤城落下云海,直坠向地面,最终停在一座山峰上。   叶孤城亦步亦趋跟在道人身后。   这座山峰不算雄奇,空气却有芬芳的味道。   年轻道人似乎看出叶孤城的疑惑,边走边道:“这座山是太上长老赐给华真长老的,险峻姿态或许不如主峰,单论元气浓郁的程度却更胜主峰,是修行界有名的圣地。”   叶孤城听得似懂非懂,虚心请教道:“仙长,我听你多次提及元气二字,不知这元气是什么?”   年轻人诧异道:“道友,我看你境界已有练气二层,怎会不知元气是什么?”   练气二层?叶孤城更生出疑惑,他从未修过仙道,怎么会有境界,想到此处脑海中灵光一闪,在山腰上时,他吸收过那名接引门人的能力,当时丹田胀痛欲裂,有奇异气流穿梭,莫非境界由此而来?   说话间,两人来到一处大殿前。   大殿外有十六根红色巨柱,各个红柱间相隔一丈,叶孤城感叹其雄壮精美,实非人力所为。   两人一步步走进大殿,大殿首位前,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背对门口,身着素服,只看背影,已觉身形宽阔,仙气渺然。   “长老,人带到了。”说完这句话,年轻道人自觉退下。   男子似乎正在出神,闻言后回头,看向叶孤城,“叶孤城?”   叶孤城点头行礼,“是。”   男子看着叶孤城的动作,不知想起什么,面露微笑,“你这举止,果然神似天逸。”   叶孤城心下已然确定,面前的,就是华真。   华真看了看叶孤城,几次欲言又止,最终朝外喊道:“展鹏!”   年轻道人推门走了进来,“长老。”   华真挥了挥手,“带他去雄上殿,测一测经脉,择一良师吧。”   “是。”   年轻道人带着叶孤城出了大殿,耳边却又似乎听到了什么,面露异色,看了叶孤城一眼。   雄上殿。   年轻道人带叶孤城来到门前,对门口的男子行了一礼,“李师兄。”   李师兄连忙回了一礼,又看了叶孤城一眼,问道:“华真峰新收的弟子?”   年轻道人摇头道:“还没有确定去哪,所以来这里测一测经脉,视经脉而定。”   “原来如此。”李师兄笑道:“那便按照惯例,测试者进去,师弟你稍等片刻。”   叶孤城走进雄上殿。   一个道童在一本册子上登记,头也不抬,“姓名。”   “叶孤城。”   “性别。”   “男。”   “境界。”   “炼气二层。”   “好了,去那边测试,看到那边的两道石柱,左右手放上去,是什么颜色回来告诉我。”   毫无意义的对话,毫无意义的登记,叶孤城走向测试的两道石柱。   在这几步路上,叶孤城想了很多,他想起在陈谷镇时,每一次武道测试都只能看到青品境界的失望,他想起常常被人喊作废物的滋味。   于是一步步走向石柱时,叶孤城的心里带了许多某种奢望似的希冀。   石柱有冰凉的质感,他的双手缓缓放在上面,心里默数,“一二三&  8226;&  8226;&  8226;”   石柱没有任何反应。   他的心就在这一个瞬间忽然坠了下去,咬了咬牙,脸上却绝不肯表露出任何沮丧的情绪,一如进门时的平静,走到了登记的道童前。   “我测试好了。”   “嗯?什么颜色?”   “无色。”   “什么?”   “无色。”   道童站起身,惊讶地看着他,“无色?你跟我来,在我面前,再测试一次。”   叶孤城的心里忽然又升起某种希望,看他的模样,无色&  8226;&  8226;&  8226;似乎并不很差劲?   他走了过去,双手放在石柱上。   一。   二。   三。   道童大笑着冲出门外,“有个无色天赋的人!你们过来看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无色天赋的人!”   叶孤城垂下眼睑,胸膛刚刚升起的希望又幽幽坠了下去,只因他对道童的笑声无比熟悉,过去的十六年里,他听过最多的笑声,就是这样的嘲笑。   他狠狠地握着拳头,狠狠地握着拳头!   门外,展鹏走了进来,面露歉意,“道友&  8226;&  8226;&  8226;你不必沮丧,有师尊的关系在,你总可以留在山门的。”   叶孤城不露声色,微低着头,似乎就在沉沉的黑暗里,“无色,算是什么天赋?”   展鹏踌躇一下,低声道:“人要修仙,便是从五行着手,金木水火土,总要有一项亲和,才有法术可以施展。”   话说到这里,叶孤城已然明白,轻声笑着,“金木水火土,那便对应着各自的颜色,如果无色,便是不对五行中任何一样亲和,对吗?”   展鹏没有说话,神色歉然,其中意味已然清楚。   叶孤城的嘴角,反而勾起笑意,深吸口气,声音沉静,“展鹏师兄,你只需告诉我,接下来,我会被安排去哪里?”   展鹏更加踌躇。   叶孤城见展鹏神色沮丧,短短半天相处下来,他对展鹏已有一些了解,这位师兄心地善良,此刻见他的惨然恐怕是心生恻隐。   叶孤城笑着道:“师兄不必如此,你只需告诉我,接下来我要去哪里。”   “回转峰,丹药部,薪火处。”   叶孤城向外走去,“烦请师兄带路。”   展鹏看向叶孤城背影,只觉这位新来的师弟洒脱至极。   走出雄上殿,殿外聚集了十数人,面露好奇,方才在殿内登记的那名道童身边围着的几分纷纷推攘道童,“是他吗,是他吗?”   “无色天赋,闻所未闻,这是我们凌云渡首例吧?”   叶孤城面色如常,仿佛没有听到,只是长袖中的拳头,紧紧攥着。   回转峰,丹药部,薪火处。   叶孤城一开始听到薪火处还略感疑惑,到了这里才明白,所谓薪火便是干柴,这里的主职,就是砍柴。   展鹏带着叶孤城将一系列事情办好,身份铭牌交给了他。   叶孤城看着展鹏的背影,攥着手里刻着薪火二字的铭牌,隐隐发抖。   身后,有砍柴人喊道:“9524,过来领衣服了。”   薪火处的衣服,不是锦衣华服,没有脖领金鳞,只是一套蓝色麻衣,所幸穿上还算精悍。   叶孤城看着远处走过的,衣冠华丽的少年道人们,再低头时,心里有前所未有的屈辱。   是夜。   叶孤城早早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早已熟睡。   梦里,似乎又见莫山和那名接引门人,又看到他们的干瘪尸体,和吸收他们能力后浑身汹涌的力量。   他猛地睁开眼睛。   我要一个机会!   第二天。   薪火处众人吃过早饭三五成群来到空地上砍柴时,远远地,过来一群意气风发的弟子,高声呼喝,“你们薪火处昨天新来的弟子是谁?”   叶孤城站起了身,他已一眼从人群里瞧出了一个熟人。   那天凌云渡山下,另一个接引门人。   机会来了。 正文 第四章 杀人!   展鹏缓步走进大殿,躬身行礼,“师尊,叶师弟的事已经安排妥当。”   华真微微侧脸,“去了哪里?”   “回转峰,丹药部,薪火处。”   “薪火处?”华真问道:“他是什么天赋?”   展鹏面色复杂,“无色。”   华真没有说话。   大殿就此沉寂下去。   回转峰,丹药部薪火处。   一群人走了过来,身着华服,有凌人的傲气。   在人群中间,一个男子被众星捧月般围绕,面容俊秀,行走间神色飞扬,嘴唇微薄,轻风微拂,气质渺然。   “谁是叶孤城?”在男子身后,一人高声问道。   叶孤城缓缓站起身,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人群里,上山时曾见过的那个熟人。   “就是他!”那人也果然一眼就认出了叶孤城。   中间的男子手掌向后挥了挥,示意稍安勿躁,“叶孤城?”   叶孤城皱了皱眉,“是。”   一个字简洁明了,男子身后那些人齐齐大怒,“放肆!对池师兄居然如此无礼!”   叶孤城见状暗自一笑,眼前这一幕,和陈谷镇莫山等人何其相似,原来这修仙界和陈谷镇一般无二。   至此,叶孤城对所谓‘仙人’,已然失去所有的好奇和敬畏之心。   男子却似并不在意,只是问道:“我听说昨日是文石带你上山的?”   叶孤城如实道:“我并不知道文石是谁,但当时,他也在场。”   他伸手朝人群中指了指,正是昨天在山下的另一名门人。   “那便是了。”男子应道,带着不含丝毫烟火气的漠然,“我是文石的师兄池星雨,来这里,只是要问你一件事。”   叶孤城问:“什么事?”   池星雨抬起眼眸,一瞬间灿弱星辰,语气里虽没有咄咄逼人,但没来由给叶孤城以奇重的压力,“是谁杀了文石?”   叶孤城说道:“像这种事,你实在不应该来问我,以我的境界,离那位文石师兄都要差上很多,在当时我比他更早晕死过去,所以根本没有看清楚行凶者的面貌。”   “放肆!”池星雨身后,那个接引门人一跃而出,右手亮起土黄色光芒,再一挥掌,光芒重重落在叶孤城肩上。   遭受重击,叶孤城口吐鲜血向后飞起。   那人一击得手,看着叶孤城道:“池师兄宅心仁厚不肯把话问得明白,那便由我来做这个恶人!我问你,文石师兄昨天惨死山腰,你明明也在旁边,行凶者出手时,为什么独独留下你的性命?”   叶孤城连咳两大口鲜血,伏在地上面若金纸,再看四周薪火处众人皆战战兢兢看向这边,却无人制止,心中对于这里的规则更明白了几分。   他抬头看向前方锦衣金领的众人,脸上没有半点害怕恐惧求饶的神色,反露冷笑。   那人步步上前。   池师兄皱了皱眉,没有阻止。   “住手!”空中,忽然一道风声响起,众人同时抬头看去。   呼   一人御剑而来,从空中落下,正是华真峰的展鹏,他将剑收起,忙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喂给叶孤城。   眼见叶孤城面色恢复红润,展鹏回身向池星雨等人微微一礼,“池师弟。”   池星雨面色已不像之前那么自然,回了一礼,“师兄。”   其他几人也纷纷行礼。   展鹏面色温和,“池师弟,不知出了什么事,这般大张旗鼓?”   池星雨看出展鹏有心要护着新来的弟子,细细一想展鹏的身份有些特殊,今天这件事也不宜再追究下去,来日方长,不如择日再来。   池星雨面露笑意,“展师兄严重了,我只是听说文石昨天带来的弟子已经醒了,所以来看看。不过展师兄既然来了,想来是有重要的事找他,我们就不打扰了。”   叶孤城见池星雨这一番话出口时,依旧是丰神如玉的谦谦君子形象,心中了然,看来这池星雨,是个伪君子。   池星雨一行人向外走时,却见其中一人回头看了叶孤城一眼。   叶孤城耳边忽然近在咫尺地响起一句话,“今晚在后山等我,不把东西交出来,不死不休!”   叶孤城看了看其他人,包括展鹏在内似乎并没有听到这句话,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睑,他已认出刚才说出这句话的人,暗暗一笑,我正巧不知该怎么找你,你却自己找上门来,却不知此人口中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事物。   池星雨等人离开后,展鹏回头,“叶师弟。”   叶孤城拱手道:“谢谢师兄了。”   展鹏摇头,“同门之间不必如此。”   说话间展鹏向后看了看,“叶师弟借一步说话。”   叶孤城随展鹏出了薪火院,展鹏右手捏了一道法诀,掌中瞬时多了一道玉简和一瓶丹药交给叶孤城,“叶师弟,这是凌云渡修行之法。至于这瓶内,是我华真峰上好的疗伤药蟒灵丹。”   叶孤城将玉简和丹药接过,上下看看,略一思索,调动丹田元气注入玉简,玉简上方便现出光芒,字迹闪烁,上述三个大字《云门经》,他看了几眼面露兴奋,眼前这些,想来就是仙道的追求之法了!   叶孤城激动之下向展鹏道谢,“谢师兄了。”   展鹏却似受之有愧,“不敢师弟,我这次出来,师尊嘱咐尽早回去,我便先走了。”   叶孤城看着御剑飞走的展鹏有些疑惑,不知这位展师兄面对自己时为什么总似乎心怀愧疚。   他转而看向手中玉简,元气注入,字迹显现。   许久之后,他看向展鹏离开时的方向,“原来如此。”   叶孤城此刻才终于明白,昨天他表现出无色天赋后,在场众人为什么会有那种表现。   修行者吸收天地元气淬炼丹田到某种程度后,便可突破人体限制进入新的境界,修行者境界也由此划分,从最初炼气开始,到筑基金丹元婴婴变,这四个境界都是淬炼己身并压缩或积聚体内能量的过程,在这其中,人体对于五行的亲和程度代表了极重要的部分。只因修行者从炼气进入筑基时,丹田气海处需构建道台,这道台,便是以五行为基,例如对木系亲和,便构建木系道台,以此类推。人的命理各有不同,在天赋上,自然也有天赋异禀者同时与多系亲和。   但是像叶孤城这样的无色天赋,便是没有天赋,根本无法构建筑基道台,修行路到炼气十层顶峰便要止步。   展鹏交给叶孤城的玉简上,将这一件事说得清清楚楚。   叶孤城目光闪烁,心底不甘,抬头望天时,只觉天道不公,自出生以来,经脉不通,武道不通,如今仙道也眼看要被死死截断!   他狠狠咬牙,心中颓然,握着玉简一步步回到薪火院,不顾其他人的异样目光。   整整一天一言不发。   是夜。   叶孤城缓步走出薪火处,直奔后山,腰间早已经藏好了匕首。   月明星稀,轻风拂面。   当他来的时候,后山已经站了一道人影,正是那天在山下的接引门人。   接引门人在后山处来回踱步,心中焦急,不知那件东西是否真的在那薪火处弟子身上。早知文石师兄会遭遇不测,那件东西便该由自己保存。   不论如何,一定要找到那件卷轴,只要卷轴在手,超越池星雨夺得大师兄之日也指日可待。   另一边暗处。   叶孤城思量许久,面色变幻不定,将腰间的匕首小心地藏在手里,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谁!”门人忽然低声喝问,耳边微动,回头看向这边,见是叶孤城,竟一言未发,先引出背后长剑激射而来!   叶孤城大惊,只来得及向后急退几步,长剑已重重拍下。   长剑巨力,直袭叶孤城胸口,犹如浪潮狠狠落下。   叶孤城毫无还手之力,一击之间败得彻底。   门人一声冷笑,长剑回手,剑指败者,“把东西交出来!”   叶孤城只是疑惑道:“什么东西?”   门人厉色,“少装蒜!你如若不知是什么东西,又怎么会赶来后山?还有,当日杀死文石的人我早已打听清楚,那人乃是魔道计明,计明是响当当的人物,怎么会去拿文石的东西?当日在场只有你和计明二人,既然不是计明,偷取文石师兄身上储物袋的那便只有你了!”   叶孤城脑海中闪念万千,忍着剧痛面露惨色道:“来凌云渡前我只是一介凡身,即便现在也只是薪火处一个砍柴的小厮,又怎么会认识文石师兄身上的是哪些东西?况且,即便一时贪念拿了点什么,又怎么敢带在身上!”   门人听闻叶孤城言语中透露果然胆大包天私藏了什么东西,一时大喜,上前一步揪住叶孤城领口,“东西在哪!”   却见叶孤城忽然面露笑颜,月光下带着异样可怖的狰狞,“便是此刻!”   他忽的张开手臂环抱门人,一直持在手中的短小匕首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同时手掌放在门人背部,心念一动时,已有奇异的力量从门人体内流转而来。   门人顷刻间面容扭曲,口中叫不出声,嗬嗬作响,但他神志清醒,眼中厉色闪过,右手颤抖着拔出背后长剑,咣一声砍在地上。   叶孤城千钧一发之际闪身躲了过去。   门人后背脊柱被匕首刺到,血流如注,又被叶孤城一瞬间偷取些许精气元力,此刻只是浑身绵软无力,但他境界犹在,要得到那件东西的决心又极其强烈,拼着重伤也定要杀死眼前这薪火处门人。   他已经觉察出叶孤城的邪异,心知不能逼近,于是双手结印,长剑翻舞,向叶孤城直射而来。   叶孤城左右腾挪,总是险之又险地避过长剑。   呲   门上手中结印越来越快,长剑的速度比一开始更要快上一倍,叶孤城险象环生,肩膀上被划出一道血痕。   门人猖狂大笑,“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两人之间有十几步的距离,叶孤城三次腾挪,受了两剑,终于拉近两人距离。   门人闪过戏谑之色,长剑翻飞斜刺叶孤城的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至此,叶孤城和门人之间,只差一道长剑的距离。   叶孤城见他神色得意,咬了咬牙,狠厉之色一闪而过,一个侧蹬避过长剑,直奔门人而来,竟连看都不看身前长剑,用尽全身力气一道前扑。   长剑贯入右侧胸前。   在门人的惊恐目光里,叶孤城也终于将其扑倒在地,手起刀落间,匕首已经划破他的喉咙。   门人喉间血流如注,鼻翼颤动。   叶孤城将手放在门人胸口,嘴唇附在他的耳边,轻言慢语,却狠厉至极,“当日在山下时你曾对我动手,我至今记得,当日在山下时你也曾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对我,我也至今记得,当日你和文石设计害我,我更记得。你可知道,当日我忍辱负重,就是为了此刻!”   门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叶孤城,血丝密布,正如看着地狱而来的恶魔。   双脚一蹬,身体也异常地干瘪下去,就此再无声息。   叶孤城将胸膛处的长剑拔出,往嘴里递了一颗蟒灵丹,鲜血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止住。   他盘膝坐了一阵,再起身时,体内元气流转,双掌泛出白色光芒,若以展鹏的修道玉简上所记载,已然炼气四层。   叶孤城将脚下尸体拖至山崖扔了下去。   再抬头。   暗月如钩! 正文 第五章 天生神力   离开后山断崖后,叶孤城没有立刻回薪火处,就近找了一个四周草木丛生地空地,从怀中掏出两个灰色布袋,瞧着容量窄小,但他心知这小小布袋不会像它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这两个布袋,一个来自刚才的门人,一个来自那天带他上山的文石。   叶孤城瞧着地上的这两个小小口袋,摩挲下巴思量着,“听那门人所述,这种小口袋名为储物袋,不知要怎么使用。”   他尝试将元气灌入其中一个,于是眼前出现了极大的空间,奇怪的是手中储物袋并没有任何变化,恰似是他的意识进入了储物袋中。   叶孤城心念一动,储物袋袋口自动撑大翻转,叮铃铃掉出了一地东西。   “这储物袋果然神奇。”叶孤城又如此反复几次,意识数次进入储物袋,到后来已经轻车熟路。   他这才将另一个储物袋也打开抖落其中物品,开始翻看地上的东西。   大概是两个储物袋出自同门同峰弟子的缘故,其中物品相差不多,尤其是里面都有几块微微泛光的石头,放在手上时只觉无比坚硬。   叶孤城尝试将元气注入其中,石头中光芒流转,又有奇异气流由手臂返回他的丹田,丹田处元气微微充盈,又流转全身,似乎又淬炼身体精进境界的功效。   储物袋中一共有二十三块这样的石头,叶孤城  收起,继续翻看其他东西。   半个时辰后,他已经将这个储物袋中的物品全部分类。   五块玉简,四道符印,两瓶丹药,一件卷轴。   他将玉简中的内容大致翻看一遍,只见其中各记载一道法术,心中兴奋,将这些玉简中的法术学会,再面对文石这类人时,必不会毫无还手之力了吧,按照这两次和他们动手时的情况估计,他们的境界大概在炼气六层到八层之间,自己目前炼气四层,境界上或许不如,但学会这些法术,多少会有自保之力。   他从玉简中挑了一份名为天生神力的法术,玉简上记载,这项法术的运转方式极其简单,但他尝试多次后不得要领。   丑时时分,叶孤城抬头看看天色,今夜天色不早,时间上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倒不如趁早回去,明晚再来修习。   想到这里,叶孤城的目光移向最后一个物品,那一件卷轴。   叶孤城将卷轴抓在手中,只觉质地松软,他原本猜测是羊皮,现在已经否定,羊皮绝没有这般光滑的手感。   卷轴打开,上面有杂乱无章的线条和图案,线条勾勒,正如半座山川,右上角的某个图案毫无规则,叶孤城端详半晌无果,索性将其暂时收回储物袋。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他已经确定,让那个门人迫切想要拿到手的,就是这幅看似毫不起眼的卷轴。   叶孤城今天晚上收获颇丰,半路时又取出一块石头瞧了瞧,见光芒闪烁,心下喜悦,直到进薪火处院子时,才将灵石收起。   在他进入薪火处后。   院外,一个穿着灰色麻衣的年轻男子从一旁的黑暗阴影里悄悄走了出来,也是薪火处弟子,面露兴奋之色,“嘿!这新来小子身上居然会有这种好东西。”   翌日。   薪火处众人陆续来到院中。   叶孤城起得要比其他人更早一些,他在昨天晚上连升两个小境界,今天动起手时事半功倍。薪火处众人每天要砍的柴都是固定量,这些柴都是在凌云渡山上长出的林木,材质极好,常人的力道用斧头根本难以撼动。   他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三五成群围在一起的人群,心中疑惑,为什么今天总觉这些人不太对劲。   不过这念头只是刚刚生起,便被他抛之脑后,他现在更需要担心注意的,反而是昨天那个名叫池星雨的人。   昨天池星雨来的时候,明言说要问清楚文石的事,现在连另一个人都无故失踪,尸体也迟早会被发现,难保不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看昨天那群人对池星雨前倨后恭的态度,恐怕实力不弱,绝不是文石等人可比。   想到这里,叶孤城深深皱眉。   他摇了摇头,算了,这些事先不去多想,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心里这样想着,低头再去砍柴时,发现不知何时眼前多了一双脚,心里一惊。   抬头去看,是薪火处的一名弟子。   叶孤城认识他,是个话痨,进来以后的几天时间里常常见他在人群中大呼小叫,似乎是叫黄伟。   叶孤城问:“什么事?”   黄伟向叶孤城身后指了指,“老大找你。”   老大?叶孤城心生疑惑向后看了一眼,见人群中央有一个面色不善的年轻人,虽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事,但想来来者不善。   叶孤城回头冲黄伟一笑,瞧着自然真诚,回答干脆利落,“不去。”   黄伟一愣,心说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不过也好,过去和弘深说一声,以弘深的个性,一定会直接过来动手抢,这样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叶孤城低头时,略有疑惑,来到薪火处的这几天一直相安无事,这些人怎么会来找自己的麻烦,莫非是池星雨?   身后,弘深带着几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新来的,站起来。”   叶孤城闻言抬头,脸上似笑非笑,“什么事?”   “听说你身上有灵石?”   叶孤城咯噔一声,大惊之下差点起身。   他强压心中震动微垂眼睑,这些人竟会知道他身上有灵石,昨天晚上的事他自忖做得还算周全,莫非被这些人看到了?   叶孤城再抬头时,已有杀意,“谁告诉你的?”   弘深在薪火处向来是横着走的主,骤然一见叶孤城的神情吓了一跳,我这刚刚开口,这小子就一副要杀人的模样,这是怎么回事?   黄伟此时弘深身后上前一步道:“我!昨晚我亲眼所见,你从后山下来时手中攥着一颗下品黄灵石!”   听闻此言,叶孤城的心反而稳住,他故作嗤之以鼻的可笑神情,又问一句:“昨晚?你昨晚什么时候看到的?   “昨晚丑时三刻!”   叶孤城更加放心,他去后山时才刚刚子时,黄伟却说他看到自己时是在丑时三刻,和自己回山时的时间恰巧吻合。   想到这里,他环顾四周围上来的这些人,心里有恃无恐,这薪火处众人多是因为天赋太低所以被分配到这里,境界全都不高,如果惹急了他,半夜时分将他们个个吸成人干。   叶孤城问:“你想怎样?”   “怎样?”弘深笑道:“自然是你将灵石交出来,如若不交,那就怨不得我不顾同门之谊了!”   叶孤城至此明白这些人来的目的,哈哈一笑,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伸手入怀,众目睽睽之下掏出一颗微泛黄色光芒的灵石,“你们说的灵石,是这个吗?”   “灵石!他真的有灵石!”   人群一阵骚动,弘深双眼放光,挥手便要将其夺入手中!   叶孤城反手将灵石再次揣入怀中,四面环顾这群虎视眈眈恨不得一拥而上之人,面露嘲讽,不曾开口,但其中意味却不言而喻。   弘深面色阴沉道:“新来的,你若识相,我劝你趁早将这灵石交出来,以你炼气二层的境界,恐怕还没有留得住它的能力。”   四周人群,已经有人蠢蠢欲动。   “薪火处,一群优胜劣汰被赶到最底层的砍柴人,竟也会有这种规矩!”叶孤城大笑两声,再看这群人只觉可悲,他正色道:“灵石就在我身上!谁若想取,尽管过来!”   叶孤城大声喝问,四周众人一时摄于他的气势,面面相觑,无人做出头鸟,就连弘深也一时没有出声。   黄伟眼见形势不对,忙道:“他一个新人,有了灵石哪有独吞的道理,区区炼气二层,我们最不济也与他仿佛,这么多人怕他做什么!”   弘深这时也懵然惊醒,恼羞成怒,只觉在众人面前丢了脸,当先跨步,手中绿芒显现,“上!”   见有人打了头阵,众人一拥而上。   叶孤城早知双拳难敌四手,向后急退几步,后背靠在墙壁上,眼前事态不妙,他又绝不可能交出灵石,情急之下一时想起昨晚看过的那一道法术,死马当活马医似的将体内元气按特定轨迹走了一遭。   轨迹刚刚完成一圈,前后元气交汇时,叶孤城只觉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紧接着身体有奇异的变化。   全身肌肉微微泛光缓缓隆起,又似有使不尽的力量。   还未动手,已有人发现了不对劲,“他这不是炼气二层,他这是炼气四层!”   弘深咬着牙挥掌直下,“四层又怎么样!”   叶孤城侧蹬闪避后转身一道冲拳,正中弘深胸口,光芒闪烁,弘深的胸膛瞬间凹陷下去,脚下一轻,被叶孤城又一道勾踢飞了出去。   四周的人已经呆了呆,眼见叶孤城势不可挡,挥拳时有呼呼风声,绝非是软柿子。有人萌生退意,开始后撤,攻势也不像之前那么猛。   期间叶孤城挨了两掌,胸膛剧痛,但他面不改色,勾踢后一个双弹臂甩开众人,再一跃起旋身向前,落地时正抓住向后退的黄伟,他眼中厉色一闪,悄无声息间将黄伟的境界偷了一些过来,这才将他甩了出去。   黄伟落地惨叫,没到被吸干的地步,却也气息虚弱,只剩下低低呻吟惨叫的力气。   落在其他人眼里,正似叶孤城一只手将黄伟甩出去,黄伟便就此生死不知。   至此,再也没有人敢拦叶孤城的路。   叶孤城将灵石缓缓从怀中取出,环顾众人,一如刚开始的平静,“还有谁想要?”   无人应答,院子里静得可怕。   声息可闻。   吧嗒。吧嗒。   叶孤城走到弘深前面,蹲下身子,灵石在手中上下抛了抛,“要吗?”   弘深已说不出话,只是慌乱中不迭摇头。   叶孤城再看向黄伟,脸上的神情,从似笑非笑变为了阴沉。   黄伟心中惊恐比弘深更甚,此刻他全身元气枯竭,就连境界似乎有所不稳,刚才和叶孤城交手接触的瞬间,只觉浑身精气都要离体而出,这是最让他深觉恐怖的事。   叶孤城在黄伟面前蹲下,轻叹了口气,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这件事,始作俑者是你,我本不该放过你,但如今这么多人看着,我又不可能现在就杀了你。”   黄伟抖如筛糠,“我&  8226;&  8226;&  8226;我再也不敢了!”   叶孤城看着黄伟额头上因疼痛和慌乱渗出的豆大汗珠,沉默地看了他许久,忽然右手前伸。   黄伟已成惊弓之鸟,双手一颤向后挪了挪,那只手却只是在他肩上拍了拍,预想中的可怖情形并没有出现。   叶孤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看他的神情正似黄伟的至交好友,他附在黄伟耳边道:“再有下次,就是你的死期。”   这句话说的真切,语气平常,却让黄伟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   叶孤城起身,不去看任何人,向院外走去。某个平日里沉默寡言,有了心事也绝不肯开口,却实则蔫坏的年轻人临走时低低留了一句:“只怪我心太软。”   正文 第六章 那位女长老(上)   叶孤城一言不发走出院子,心里对于力量的渴望更甚,吞噬那个门人之后,一夜之间让他成为炼气四层的飞跃性力量,让他在刚才吸收黄伟力量的一刻,差点由于这种诱惑无法收手。   他知道这不是好现象,他可以追求力量,但他不能为了追求力量丢弃理智。   他握了握拳头,这碧血丹带来的天赋似乎有些魔性。这种魔性虚无缥缈,但他知道真实存在。   长出口气,将脑海中的杂念甩去,独自一人去了后山。   后山上云雾缭绕,昨晚光线晦暗没有注意这后山格局,今天再来到这里,叶孤城才发现断崖处光滑平整,更像是有人将其一剑斩断,一时为自己的异想天开失笑,即便这凌云渡属于求仙道的地方,又怎么会有这种劈山断海的神仙似的人物。   他在断崖前坐下,四顾无人时才将储物袋中的玉简取出,正是今天他使用过的那套天生神力。   这套天生神力是他今天制胜的决定性因素,也因为薪火处没有任何一人有资格修习这类正宗弟子才能修习的法术。   这是凌云渡身份不同所导致的的区别对待。   叶孤城今天无意中使出了天生神力,按玉简上所述,他今天的状态属于天生神力第一层,力量大幅暴增,所以才能够在弘深身上一击竞功。   法术之能,令人称奇。   他将天生神力的法诀深深记下,又将其放回储物袋,心想找个机会便把它们丢掉,这些东西带在身上并不安全,只要把这些东西处理掉,即便昨晚门人的事情东窗事发,池星雨他也绝没有证据和充足的理由来找自己的茬。   叶孤城在这边出神时,耳边忽然听到一声高叱,声音清脆,似是女子,他循着声音望去,只见远处云海茫茫,不见人的踪迹。   踱着步子向传出声音的方向走了几步,元力流转间不经意向眼睛四周流转而去,只见云海深处,断崖尽头,几十丈外有一女子腾挪飞舞。   好一袭清冷白衣。   叶孤城呆呆地定在那里,元力作用在眼前时,四周云雾似乎都已不见,那女的身姿就深深印在眼睛里。   女子持剑,云海中遗世独立,元力借长剑宣泄,周身以及方圆几丈的云雾都如绝世猛兽将要出笼,翻腾不止。   她长舞不止,旋身飞舞间朝这边看了一眼,最终出了一剑。   一瞬间,似有剑气囚笼出现,地面和岩壁在剑气纵横间出现道道剑痕。   云雾更被惊动,竟成虎形。   向断崖这边直扑而来!   虎形栩栩如生,利齿尖锐,带着摄人的气势,这由女子一剑虚幻而成的老虎,比真实的山林之王更有威严,直奔叶孤城。   叶孤城只来得及提起手中之剑。   虎却倏然消散归入云海,不露痕迹。   那女子冷冷看了叶孤城一眼,转身走了。   她只是不满于叶孤城刚才直勾勾的眼神,设一个警告罢了。   叶孤城呆呆站立,从人到剑,到最终的手段,无一不令他震撼。   这,才算得上真正仙家手段吧!   刚才那一剑,雾气成虎气势如龙,长剑当空时,有顶天立地的锐气。   不知道,那是什么剑法,那女子又是什么修为。   叶孤城从储物袋中将几道玉简全部取出,他记得昨晚粗略翻看时,曾有一道剑法,不知和那女子的剑法是不是同宗,倘若自己能有刚才那女子一样的手段,池星雨之流,又算得了什么。   叶孤城目光灼灼,在这凌云渡,其实和陈谷镇一般无二,实力,只有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叶师兄,叶师兄!”后山小路上,一个年轻的薪火处弟子小跑而来。   经过今天的事,叶孤城对薪火处众人实在不喜,皱眉问道:“什么事?”   这名弟子抬头看了叶孤城一眼,忐忑道:“是丹药房来人,说让我们将这几天的柴交过去,大家商量了一下,这个差使,不若让师兄你去。”   “嗯?”叶孤城脸色一变。   这名弟子立刻躬身,语速加快,不迭道:“师兄息怒,我们并非是看师兄入门太晚故意羞辱,这件事听上去是件差使,实则对我们薪火处弟子来说是大好的机会!”   “说下去。”叶孤城看出他的惶恐,面不改色,心说这其中莫非有什么文章。   这名弟子说道:“叶师兄有所不知,往日里你不在的时候,每次去丹药房交差的都是弘深师兄,去了之后,只要丹药房里收柴的那些师兄们高兴,或许会赏些什么东西下来。而且这去丹药房交差的人,便相当于是我们薪火处的采办,从丹药房领了钱物,可以去山下一趟,买些薪火处众人需要的东西。师兄你大概也看出来了,我们薪火处,实则不算是凌云渡弟子,平日里连一块灵石半本功法都捞不着,唯一值得说出口的,就是每个月领到的钱财比俗世多一些,在这薪火处做上十年,到了山下必定是富甲一方的人物,再加上炼气低阶的境界,在凌云渡是蝼蚁,在俗世便是高手,从此便衣食无忧。而您只要做了采办,其中能做的文章,可就更多了。”   这名弟子面露谄媚,他在薪火处入门时间不短,算是目前薪火处元老级的人物,但在来的路上他已想得明白,师兄和师弟不过是一道称呼,索性便称叶孤城一声师兄,否则不小心在这方面惹恼了这个煞星,弘深他们就是前车之鉴。   叶孤城心动了,不为那几十两俗世纹银,他既然上得山来,那就是为了爷爷定天逸信中所述的仙道而来,又怎会被那些白银乱了心。   他看中的是下山的机会。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琢磨变强的一切方式,而噬人境界和精力的天赋,无疑是他最大的底牌和能力,他想起催发碧血丹天赋后吞噬莫山内力的当晚,似乎体内也有元力流转,想来是因为凡尘武者内力和修仙者元力属于同宗力量,只不过内力在体,元力更在丹田内。   因此叶孤城早有想法下山,找一些穷凶极恶之徒试一试自己的猜测,倘若猜测是真,那他便相当于另有一条快速提高境界的路。   如今有了这个机会,他自然不会拒绝。   他看向这名弟子,“你叫什么名字?”   这名弟子低头道:“任将。”   叶孤城微微颔首,“走,回薪火处。”   任将蓦然愣了愣,接着面上一喜,“好!”   薪火处,众多弟子翘首以盼,看到任将带着叶孤城回来后人群一阵骚动,弘深的伤口经过丹药疗理已经恢复不少,再加上元力流动间对伤口也有恢复作用,他此刻面色复杂地看着叶孤城。   黄伟隐在人群里,对叶孤城的恐惧已经深深种在脑海,上午的一幕,有如梦魇。   “怎么去?”叶孤城问。   弘深从人群中走出,从怀里掏出一个储物袋和一个玉简,“要交的东西,已经都在这里。”   其他人眼神多是艳羡,储物袋这个东西在薪火处只有这么一个,还只是暂时寄存,算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法宝。   “丹药房便在回转大殿西侧,你拿着它去了那里交给大殿里的师兄便好。”弘深道。   叶孤城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出了薪火处。   他不是没有想过今天这场是弘深等人设的局,但他细想自己孑然一身,即便弘深他们要害自己,只要他自己还能活着回来,就必定有报复弘深等人的机会,他既然对下山的机会势在必得,担一点风险也是应该。   叶孤城出了薪火处,一步步向回转峰更高处走去,目的地是回转峰大殿。   今天,他要好好看看这回转峰。   回转峰很大,从薪火处到回转峰回转大殿前的偌大空地广场前,足足需要半个时辰的路,期间他遇到许多男女弟子,他们衣着华丽,他们看向叶孤城时目光略带异样。   叶孤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麻衣,心知这就是凌云渡的上下高低。   回转大殿左侧,有几座连着的长廊,长廊后正前方有龙飞凤舞三个大字,“丹药房。”   叶孤城穿过长廊,走进门里,迎面便有童子上前,一看叶孤城的衣着便道:“薪火处吧?跟我来。”   大殿空间不小,算是另有乾坤,童子带叶孤城走了十几米进了一个房间。   “玉牌和储物袋呢?”童子问。   叶孤城将两件东西递了出去。   童子接过玉牌瞧了瞧,问道:“这次怎么不是弘深?”   “弘深他身体不适。”叶孤城不卑不亢,只等交差后离开。   童子抬头看了叶孤城一眼,却皱了皱眉,啪一声将储物袋扔到桌上,“数目不对。”   叶孤城愣了愣,问道:“正常数目是多少?”   “三千捆。”   叶孤城拿起储物袋,元力注入其中扫视一遍,愕然神情逐渐变冷。   这童子,是故意找茬。   叶孤城又怎么会不知道防着弘深等人,所以来的路上已经数过这些柴的数目,整整三千,不多不少,奇怪的是,现在再数却成了两千九百九十八捆,其中两捆不翼而飞。   叶孤城抓着储物袋,“师兄此举,怕是不合规矩吧。”   童子懒得抬眸,“你带的东西不足三千,那便回去再砍一次,明天之前再交三千,否则这个月的银两,就不要再来讨要了。”   叶孤城沉了沉气,再开口时声音低了许多,“师兄,可否告知,我哪里得罪了你?”   童子面露冷笑。   叶孤城的确没有得罪他,但是往日弘深来的时候,往往弓腰尊敬,语气声音上永远要低三度,绝没有叶孤城这么自然。   受惯了弘深的阿谀谄媚,他又怎么看得惯叶孤城的姿态,他听到叶孤城的话此时心中得意,“师弟这是哪里的话,我们同属凌云渡弟子,虽说你是薪火处的杂役弟子,但多多少少也挂了弟子两个字,我们原属同辈,师弟你不必这么低声下气。”   看童子脸上神情得意,一句话中意有所指,叶孤城蓦然间懂了许多。 正文 第七章 那位女长老(下)   叶孤城缓缓直起腰,挺如苍松。   “师兄,我虽是杂役弟子,但是日后要常来这里交差,低头不见抬头见,你又何必这样?”   童子面色一怔,转瞬更阴沉几分,“你在威胁我?”   叶孤城摇头,“我只是在说一件事实。”   童子气极反笑,“一个杂役弟子,看你境界不过炼气四层,你可知道我的境界和手段?”   叶孤城知道。   他早已经看出眼前童子的境界,炼气七层,和文石境界相差仿佛,对他来说正是最好的炉鼎,只需将这童子吸干,他的境界便可更上一层楼,可惜这是在丹药房内,时机不对,否则   叶孤城又忽然自顾地摇了摇头,最近心中煞气太大,不是好事,这童子虽然可恶,但是罪不至死。   童子只见叶孤城面色变幻,却又摇了摇头,以为他是害怕所以不敢吭声,又一声冷笑,指指叶孤城又指指自己,“凌云渡上虽不分贵贱,但你总该知道自己的位置,活在这高低分明的凌云渡,我总有让你低头。正式弟子教训杂役弟子的事再寻常不过,谁会为你出头?”   叶孤城看着童子的得志模样,心中刚刚压抑下去的煞气忽然又升起。   “怎么回事,玉堂,吵什么?”门口处忽然传来声音,来人面色不虞。   童子看见来客,忙站起身低头行李,“长老。”   叶孤城见来人是一少妇模样的女子,虽不认识她,但见童子的姿态也知道是回转峰上的前辈,于是微微躬身。   女子进了门,心情不大满意,方才听到这里高低说了几句,虽然没听清什么话,但似乎是争吵声,于是过来提醒一声。   她的目光掠过童子,落在叶孤城身上,眼前蓦地一亮。   好一个翩翩少年。   叶孤城本身长得俊俏,在陈谷镇时便因为这一点遭莫山等人羡嫉。   如今即便是穿着薪火处的麻衣,身材上依旧瞧着修长精悍,长相清秀,正惹女孩喜欢。   叶孤城躬身时没有出声,倒是童子静默两秒抢先开口,他刚才是在心里斟酌用词,“长老,这薪火处的杂役弟子实在可恶,交上来的铁柏柴以次充好不说,连数量上都少了两捆,还不知悔改,弟子实在是恨铁不成钢才出言训斥,谁知他还振振有词出言不逊。没想到惊扰了长老,实在不该!”   童子满脸正气,满言都是惊扰长老的悔意和歉意。   叶孤城脸色愈发阴沉,今天这件事,恐怕难办了。   正在叶孤城思量对策时,女长老开口了,“数量不对?玉堂,你把他的储物袋给我。”   童子心里一喜,将储物袋递了上去,“就在这里,请长老核对。”   女长老接过储物袋,转手又扔还给童子,嘴上道:“数目刚好三千,玉堂,怕是你数错了吧。”   童子心里一惊,再抬头时见女长老眼神不对,暗道糟了糟了,难道这位又想做那件事?不过,童子想到关于这位女长老的传言,继而幸灾乐祸,这薪火处的弟子,怕是要遭殃了。   叶孤城在一旁愕然。   女长老说完话,一招手拉住了叶孤城,“数目是玉堂数错了,该付给薪火处的酬劳我会让玉堂给你送去。小家伙,我这里恰巧有件事要你帮忙,跟我过来一趟。”   叶孤城只觉这挂着长老名号的女子手掌滑滑腻腻,有种异样的触感,不知这种滑腻的感觉从何而来,心里不禁一跳。   女子一路拉着叶孤城进了一间屋子,屋子里熏香袅袅,淡而雅致。   关上门,女子回头,身姿微摇,瞧向叶孤城的目光似乎潋滟着五光十色的湖泊,润如清波,媚似流水,嗲声嗲气道了一句:“小家伙。”   叶孤城倒吸一口气,这一幕实在诡异,虽说迄今为止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危机,但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离开。   女子越来越近。   叶孤城忙后退躬身拉开距离,“长老。”   “唔”女子伸出手,以叶孤城根本无法拒绝的怪异姿势挤入他的怀里,“叫我若水,林若水。”   叶孤城的嘴唇被林若水用手指遮住又放开,嘴唇上传来,依旧是滑腻的触觉,林若水的手指上有些凉意。   林若水愈发大胆,八爪鱼似地靠在这清秀少年身上。   少年向后挪了挪,身体已经靠上墙壁,呼吸急促,几乎就要融化在林若水的妩媚妖娆里。   林若水将少年的手掌抬起,覆在她的脸上,从额间划过脸颊最终是嘴唇。   她呼吸急促,将手指轻轻含了进去。   像在水里。   叶孤城已紧张得说不出话,脑海里来来回回地只是激荡着这一个想法。   全身都像在水里。   叶孤城的手也开始不安分,少年逐渐放开生涩和矜持,火热的手掌在两人之间游走。   林若水的牙齿轻轻地咬了上来,微微眯起眼睛,这时的她是最快乐的,她已许久没有这么快乐过。眼前这俊秀干净的少年很快便可以让她满足快乐。   蓦地。   林若水的唇依旧在叶孤城的手臂胸膛上游走时,叶孤城的手忽然停下。   “唔”林若水含糊不清地问:“怎么了?”   叶孤城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慌乱,接着重重将林若水推开逃了出去。   “对不起。”   出门前,他只留下这一句话,声音颤抖,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恐惧。   林若水足足愣了三秒,看着叶孤城离去的方向,怒气涌上心头,咬牙切齿,过了不知多久,愤怒缓缓消散时,她又哈哈大笑,“好有趣的少年!哼,从今天起,我林若水便盯上你了。”   叶孤城逃出丹药房,一直到双脚踏上回转大殿前的广场上,才在其他人的惊异目光里停下脚步,回头时发现林若水并没有追出来,长呼口气,心跳缓缓平复。   刚才的情形千钧一发,如果不是忽然想起他怀里还藏着文石两人的储物袋这种催命符,他必定会就范。   储物袋是他杀人越货得来,这是他除了吞噬天赋以外最大的秘密,不能人前显露。   叶孤城平复许久后,从怀中掏出玉牌,不论如何,今天算是交了差,接下来,便可下山了。   下山的路听弘深说并不在山前,反而要先去东大殿,找一名传送童子,他自然会为叶孤城开启上山的传送阵。   叶孤城到了东大殿,期间有弟子御剑冲天,他看得满是艳羡,这种御剑术,他在储物袋中的玉简上看到过,需要练气八层以上才能勉强一用,他这才知道,那日带自己上华真峰的谦恭少年展鹏,竟然有这样的境界,难怪池星雨等人会对他另眼相看。   叶孤城将手中的玉牌交给传送童子,传送童子看了看一眼,交给他两张符纸,指指身后,“上传送台,将元力引入传送符便可,传送符的效果只够三天,三天内必须回来,否则传送符失效。”   叶孤城恍然。   传送台上,元力注入传送符,传送符微光亮起,脚下光芒绚烂,眼前景物变幻时,再一睁眼,已是凌云渡下。   山下,有两名接引门人站在门口,神情漠然倨傲,在其脚下,是跪着的数十凡人。   他们没有去看叶孤城,只因他身着薪火处的衣物。   叶孤城回头再看直入云霄的凌云渡峰,这里的人,该都是从脚下这跪着的无数凡人里走出来的吧!   再一回头,他挤入人群,走入茫茫尘世间。   这次下山他已经有了计划,再上山时,必定要有面对池星雨的实力。   两个时辰后。   凌云渡往东数十里外。   一劲装少年骑一匹快马朝东而去,他伏在马背上,一起一伏,正如一体。   东方有座山,是附近村里镇外著名的匪山,匪主杀人如麻,已无人性。   黄昏时,少年骑马上山,在匪山寨前停下。   叶孤城下马,腰间系一长剑,步步向前。   寨子门口有两人守着,狐疑地看着叶孤城,他们很少看到有人敢上山,更不要说是独身一人。   一人上前,“你是谁?”   叶孤城不言不语走上前来,越来越近。   那人已经拔出了刀,“再不说话,我可就出手了!”   叶孤城忽而低低笑问:“你杀过人吗?”   那人仰天大笑,“笑话,我李四在这山上是出了名的功臣,砍过的人头不计其数。”   李四的话还没有说完,叶孤城笑道:“那就好。”   叶孤城一步跃起,在空中打了一个旋儿落在李四身前,一只手已经落在李四肩头。   顷刻。   就在另一人惊恐的目光里,李四的身体逐渐干瘪,双眼死鱼般突出,血丝充斥眼球,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另一人萌生退意,向后退了几步,转身奔逃大喊,身后风声却先一步袭来。   叶孤城抓住他的脖颈,右手贴上他的后背。   扑通。   又一具尸体。   叶孤城抬起双手感受着新吸收的,在体内流转不止的元力,心中喜悦。他的猜测果然正确,凡尘内力和世外元力有异曲同工之妙。虽然相比从文石等人身上得来的元力不够精纯,也不够猛烈,但这匪营里却有数百匪徒。   在这东山上,又有十数匪营。   眼前,匪营里这时又走出一人,看到叶孤城脚下的两具尸体,眼神微微一凝,回头时嘶声大喊:“有人挑寨!”   挑寨,便是夺寨。   叶孤城微微一笑,这山上的匪徒他早已打听清楚,皆是穷凶极恶之辈,死不足惜。   下山人,世外客,此行只为杀人来。 正文 第八章 练气六层   匪山上。   户坚面色阴沉地看着眼前抿着嘴唇不发一言,匕首却抵在喉间的女孩。   户坚想要上前一步,女子的匕首毫不犹豫刺进喉间一分,鲜血顺着天鹅般白皙的脖颈流了下去。   户坚再不敢上前。   屋外一阵喧嚷,有人重重敲着房门。   户坚心情不佳,大骂道:“滚进来!”   门外一名山匪推门而入,面色紧急,“大哥,有人挑寨。”   户坚面色一变,“这东山上还有人敢对我们动手?对方有多少人?”   山匪说道:“据说只有一个年轻人,但是身手极好!”   嘭!   户坚将手下一脚踹翻,“对方不过是一个人你也来惊动我,他身手再好,难道还能抵得上这山上数百位兄弟?滚出去告诉老二,杀了那挑营之人,头颅悬在寨前!”   手下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大哥已经把房门关上,心中苦涩,他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但他跑来通报,实在是那挑营的年轻人,手段令人生寒。   户坚把门关上,再回头看向房间里的女子,他的耐性已经被消磨殆尽,“卓小姐,你是否坚决不肯从我!我户坚的名头在这方圆十几里响当当的,只要你从了我,不仅能保住性命,这山上的一切我都可以留给你,从此以后也绝没有人敢对你不敬。”   卓芙的匕首只在喉间逼着,心中一片惨然,她心知户坚恐怕不会再等下去,于是萌生死志。   半晌。   户坚见卓芙坚定之色没有减退,仰天大笑,再低头时面露狠厉之色,“卓芙!你来山上已有半月,我给足了耐心,如今你既然要死,那便由你。但,即便你死了,我也一定会得到你!”   卓芙闻言手中一颤,她明白了户坚的意思,忍不住想到自己死后尸首的下场,双目通红地看向户坚,憔悴的面容神情可怖!   卓芙手中的匕首不知不觉间离开脖颈处不少。   户坚抓住这一机会,一道穿行步跃至卓芙身前,闪电般捏住了卓芙手腕。   咣当。匕首落地。   户坚捏住卓芙的下巴,凑在卓芙脖颈上深深闻了一口,狞笑中抱起卓芙,将她扔上了床。   卓芙手中再无利刃,连为保清白的最后手段都被夺了去,心慌挣扎中嘶声大哭,她不怕死,只是不甘心被这种亲手害了身子。   户坚脱下上衣扑了上去!   此时,门外似乎有喧嚣越来越近。   砰一声巨响,门又被推开,一名山匪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大哥!有人挑寨!”   户坚面色一变,觉察出了不对劲,眼前手下神色里有说不出的害怕,他回头看了一眼卓芙,沉声道:“你看着她,我去去就来。”   “不必了。”门外传来一道声音,语气平静,继而一个少年走了进来,一身劲装,穿着并不华丽,却有逼人的气质,他看了一眼卓芙,却又向门外走去,“我们,出来解决吧。”   户坚看着少年的背影,这才惊觉屋外的喧嚣不知何时已经停止。   一片寂静。   他想到一种骇人的可能,有心让手下先出去探一探,只见手下全无斗志畏缩不肯上前,浑身瑟瑟发抖。   在身后卓芙的视野里,户坚一步步走了出去。   卓芙紧紧地抓着床上的麻布褥子,耳边虽然听不到打斗声,却在一瞬间掠过无数思绪,最终她咬咬牙,捡起地上的匕首向外跑去。   屋外,叶孤城的手已经按在户坚的肩头。   户坚面容痛苦扭曲皮肤泛起气泡似的颗粒,啵一声破掉又重新泛起,身体整整干瘪下去一圈。   “等等!”门口的卓芙忽然高声喊道。   叶孤城看了她一眼,见她满目乞怜,手中还紧紧抓着匕首。   于是他把户坚扔在地上,正甩在卓芙面前,户坚全身突起细密皱纹,眼看只吊着半口气,看向卓芙的眼神里透露着乞求。   卓芙缓缓蹲下,看着户坚,就像看着这半个月来他受的折磨。   噗呲!   卓芙将匕首捅进户坚胸膛,直直地看着他,看着他因痛苦而愈发扭曲的神情,一字一顿,声色凄厉道:“这半个月来,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为我卓家大大小小一十六条人命复仇,恨不得啖汝之肉食汝之血!”   见户坚已死,叶孤城踏过脚下匪寨里的数百横尸向外走去。   身后卓芙追了上来,“公子!公子!”   叶孤城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这座匪寨里的人已经被我杀光,你尽管下山,不会出事。”   “公子。”卓芙又忙上前一步。   叶孤城看了卓芙一眼,见她身形单薄,暗叹了口气,“上马!”   卓芙上马后,双手紧紧抱着叶孤城,目光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孤城将卓芙快马加鞭送下山后再不逗留,一跃上马向东而去。   东边,另有数座匪寨。   卓芙在身后痴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身形模糊。   一个时辰后。   叶孤城在一座匪寨外盘膝坐下,眼前这已经是第三批山匪。   此刻他体内元力奔腾不止,赫然是境界高升的前兆,今天连挑两批山匪,不知吸收了多少山匪的精气内力。   他两只手各攥一颗灵石,借灵石来平复体内元力。   半个时辰后。   叶孤城起身时已经步入炼气五层,元力开始游走全身的细小经脉,畅通无阻,照展鹏交给他的玉简上所述,从此刻开始,他体内元力游走时便无时无刻不在淬炼己身,这才算是真正开始步入修行。   叶孤城看向前方,今日便一鼓作气吧!   暮色沉沉。   长夜漫漫。   第二日,叶孤城再下山时,东山一片死寂,只留下山上数千干尸。   叶孤城也不是全身而退,他身上一共挨了三刀一剑,最深的伤口已经翻起皮肉,所幸不是要害处。他虽然有天生神力辅助,有练气五层的修为护体,但是这些匪寨里有狠人能人,也有暗箭伤人者,不是他处处都能防得住的。   可惜,整整一夜不眠不休,并没有将修为提到练气六层,这五层到六层的难度,是四层到五层的数倍不止。   叶孤城满面疲惫,朝西看去,该是回山的时候了。   半日后,叶孤城来到凌云渡山下,已经换回了薪火处麻衣,元气引亮传送符。   薪火处。   弘深将手中的斧头放下,推了推身边的黄伟,“你说,昨天丹药房那位师兄说的是真是假,那小子真的被那一位带走了?倘若是真的,那他必定十死无生。”   黄伟闷声道:“三日之期未到,是真是假,三天以后自有分晓。”   弘深觉得黄伟神色怪异,问道:“我怎么觉得你对那小子十分惧怕?”   黄伟也放下手里的斧头,左右看看,这才敢低声道:“他有点邪门。”   弘深正要问下去,只听院外有人喊道:“叶师兄。”   两人同时一惊,望向门口。   叶孤城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似全然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惊异眼神,自顾进了平日里众人休息的屋子。   弘深和黄伟对视一眼,弘深惊异道:“你刚才有没有看到。”   黄伟点头,苦涩道:“他已步入炼气中期。”   这一觉睡得真沉!   叶孤城悠悠醒转,眯起眼睛看向窗外,习惯性地驱动体内元力时微微一怔。   炼气六层。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些山匪的精气内力并非是纯正的元力,所以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来缓慢压缩消化。   屋外有喧哗声。   这也是把叶孤城吵醒的原因。   他向外走去。   吱呀。   院子里的所有目光都投向这里,池星雨等人和展鹏也在其中。   叶孤城心里咯噔一下,他已经猜到池星雨来的原因。   见叶孤城出现,池星雨冷笑着指了指叶孤城,对展鹏道:“展师兄,你先前百般阻扰我不多说什么,但是现在当着众人我只想问他几句话,你可有异议?”   展鹏向后退了一步,即便池星雨咄咄逼人,他依旧是温和的模样,倒是苦笑着看了叶孤城一眼:“池师弟,倘若你的问话在情理之中法理之中,只管问便是。”   池星雨面色铁青,心中对于展鹏的不满已经到了极致,同时心中疑惑,不知道这华真峰第三代大弟子为什么会几次三番地护着这薪火处的小子。   心里这样想着,池星雨的目光投向叶孤城。   叶孤城心里已经闪过万种思虑,外人瞧着却依然平静,“不知池师兄想问什么事?”   池星雨微微眯起眼睛,似要看穿眼前薪火处弟子,“我问你,这两天你在何处?”   叶孤城说道:“我前两天一直在薪火处没有离开半步,直到昨天中午时分去丹药房交了铁柏木便出外采办,今天中午时分回来,师兄若不信,可找我薪火处弟子问一问,也可以去丹药房查一查。对了,当时林若水林长老也在。”   池星雨步步紧逼,“你出了凌云渡,去何处采办?”   “山下。”   “哪里?”   展鹏皱了皱眉,池星雨这个问题有些过了,薪火处采办实则是回家省亲这个事情大家心知肚明,毕竟薪火处身份特殊,但是池星雨当众问这个问题,叶孤城怎么好直接说是回家省亲?   叶孤城一步不退,紧紧看着池星雨,“凌云渡山下。”   池星雨再想问什么,只听展鹏幽幽叹了口气,心知这是展鹏提示自己适可而止,池星雨心中愈发不满,但终究还是换了另一件事:“这几天时间里,你可见过我俊友师弟?”   叶孤城一愣,反问道:“请问池师兄,俊友师兄是哪一位?不过这位俊友师兄既然值得池师兄这么上心,想来也是修为精深的佼佼者。池师兄,这段时间除了展鹏师兄以外我从未和诸位正式的内门弟子有过交集,诸位师兄不来薪火处,我们杂役弟子,又怎么敢去高攀呢?池师兄怕是误会了什么吧。”   实则问到现在,叶孤城已经放了心,这件事未必有他想得情况那么糟糕,池星雨目前为止问的许多问题都无关紧要。   他自认为说的话条理清晰,找不出半点破绽。   池星雨却忽然抓起叶孤城的手腕,大声喝问:“几天前你的境界不过是炼气二层,如今再见竟已经是练气六层,其中古怪,你还想狡辩吗!” 正文 第九章 拜师波折   众人皆是一怔,池星雨身后众弟子忍不住上前几步,方才他们都不曾注意叶孤城的修为,现在仔细一看,见他体外有元气时时修养淬炼的痕迹,正是练气六层才有的表象。   一众弟子震惊无语,短短几天时间从练气二层到练气六层,这种修炼速度令人心惊,即便是他们之中天赋最好的池星雨师兄相比也要差上不少,或许,也只有那位圣女和眼前的展鹏师兄略胜一筹。   薪火处黄伟和弘深比他们更加震惊,他们在两个时辰前看到叶孤城时还是练气五层,现在再见就成了练气六层。   别人补一个觉的时间就进阶一层,这让两人无法接受。   展鹏方才同样没有注意叶孤城的修为,上前几步后发现这位叶师弟修为果然如池星雨所述,面露喜色上前几步,“叶师弟,你是何时步入练气六层?”   叶孤城对展鹏感官极好,见他脸上喜色也是真心,没有半分作假,微笑道:“就在刚才。”   叶孤城有意刺激池星雨,眼角余光挑了一眼,说道:“我在屋子里睡觉时,只听外面喧嚷,从窗口看去时见池师兄丰神如玉眼神明朗,一时感怀师兄境界高深,心中神往,不知不觉中便元气淬体就此破境。   “笑话,借口拙劣。”池星雨一声冷笑,“那你这几天时间从练气二层破入五层又作何解释?”   这次没等叶孤城开口,展鹏先道:“池师弟,你这句话问得不太应该啊。当日我一日之内连破九境,也从没有人问过我原因。”   言下之意,在场众人都明白,每一个能上得凌云渡来的人都有自己的机缘和秘密,从没有人会随便去问别人修为精进的原因。池星雨再也无法压抑心中怒火,“师兄,我敬你是华真峰三代首席弟子,但是今日你为何处处维护这薪火处的杂役弟子?”   展鹏面露微笑,拉起身旁叶孤城的衣袖,深深看了池星雨一眼,“他很快便不是杂役弟子了。”   众目睽睽。   展鹏带叶孤城御剑而去。   路上,叶孤城压抑不住好奇心问道:“师兄,刚才在薪火处我听你说,你曾一日破九境?”   展鹏笑道:“其实不算,当初我来到凌云渡还是一介凡身,拜师时几经周折,最终还是师傅他老人家把我收入门下。进入华真峰后半个月,师傅只说让我扫遍华真峰,又半个月,让我在华真峰崖前静思,这才将《云门经》交给我。师傅在旁点拨,我在崖前修行,就此进入顿悟状态,这才有一日破九境的说法。”   叶孤城点头,心中赞叹,不论其中有什么样的曲折,这位展鹏师兄依旧称得上天之骄子,“师兄现在是什么境界?”   展鹏谦虚道:“前些日子受师傅点拨,现已筑基中期。”   叶孤城原本不自觉在将他和展鹏相比,这时听展鹏说出他的境界,心里不自觉生出挫败感,但又生出疑惑问道:“我曾听人提起,在凌云渡只需步入筑基便可晋升二代弟子开坛收徒,师兄为何没有?”   “师尊曾说过,一个人若有大的志向,便不该在结成元婴前有收徒的想法,当年凌云渡祖师以化神境界在荒山开坛,开口时如洪钟大吕,上山时步步生莲,一日收遍三千弟子,至此才有凌云渡。”展鹏面露向往之色。   叶孤城又问:“师兄,那池星雨又是什么境界?”   展鹏说道:“池师弟天资聪颖,今天我看他的怒气隐而不发时有元气在周身逸散的状态,这是炼气破入筑基的前兆。如果不出意外,破境筑基,就在这几天。”   几句话的时间,两人来到华真峰上。   “师弟,你在这里稍候片刻。”   展鹏匆匆走进大殿。   “他已步入练气六层?”   展鹏恭谨道:“是。今天池星雨师弟带一众弟子去找叶师弟询问俊秀师弟失踪一事,却发现叶师弟已经元气淬体,是练气六层之象。”   华真上人道:“他入门时是什么境界?”   “炼气二层。”   华真上人递出一块玉牌,说道:“回转峰,带我的玉牌去,否则一个无色天赋,无论练气时进境多快也没有人会收。”   展鹏接过玉牌,略一踌躇,还是问道:“虽然师傅不曾说过,但从这位叶师弟入凌云渡时第一天起我便看得出,师尊你对他颇有注意,为什么,不把他招入华真峰呢?”   华真上人说:“我华真峰招收弟子向来要严苛,他要入华真峰还不够资格。我帮他,是受一故人所托,但却不能坏了规矩,他有向上爬一步的实力时,我们拉一把即可,再多我不会帮。展鹏,你也是。”   展鹏低头躬身,“是。”   华真挥了挥手,展鹏手持玉牌退出大殿,只有华真一人目光幽幽瞧着暗处。   这一日,展鹏带着叶孤城在回转峰上跑遍回转大殿前三十六条长廊。   回转大殿前,众二代弟子端坐长椅上。   展鹏带着叶孤城恭声道:“各位师叔,弟子展鹏,带薪火处弟子叶孤城前来拜师。”   叶孤城在展鹏身后,打量着这殿前每一个人,场中众人多呈中年面相,虽猜不透他们的修为,但是看他们的气质只觉卓尔不群,仙风道骨。   殿前的一众人物看向叶孤城,一女子当先道:“境界倒是不算低,孩子,你多大?”   叶孤城恭恭敬敬地说:“再过两月便满十七。”   女子眼睛亮了亮,“你何时入的门?”   叶孤城道:“六天前。”   “入门时什么境界?是否得过求仙法门?”   叶孤城老老实实地说:“入门时是炼气二层,从没有得过法门。”   此话一出,已有人抢先道:“我门下弟子较少,诸位都是知道的,既然如此,这名弟子,便入我门下吧。”   另一边有一人又道:“师弟此言差矣,璞玉本应拜在良师名下。”   大殿里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有些混乱。   叶孤城一时呆了。   原来这追求仙道最是注重资质,良师难择,资质好的弟子却更难找到,这些二代弟子一听叶孤城进境如此快速,一时见猎心喜,争先恐后要将他收入门下。   就在这时,有人提议:“诸位师兄弟何必如此,璞玉虽然难求,却也还是选他最适合的功法才事半功倍。大家境界相差仿佛,又各有擅长之处,不如让这弟子说一说他当日入门时在雄上殿测过的天赋是哪一色再做定夺不迟。   争吵声渐渐平息。   叶孤城早已猜中结局,心里没有半分失望,只是一颗心似乎要沉得更深,他微垂眼睑,“诸位师叔不必再争,我是无色天赋。”   大殿变得寂静。   无人开口。   就连先前争着吵着要将叶孤城收入门下的那中年男子,也咳嗽一声不再开口。   许久之后,最先开口的女子皱眉道:“展鹏,这弟子是无色天赋,你为何不早说呢?”   另一人也到道:“是啊,展鹏。无色天赋的人无法筑基,即便在炼气期进境再快也没有任何用处,一声卡在练气十层,这种天赋本就不适合求仙之道。”   话说到这里,意图明显,不久前还是香饽饽的叶孤城,这时成了谁都不愿要的鸡肋。   展鹏上前一步,“诸位师叔,今天恐怕必须要有一位收叶师弟为徒了。”   说话间,展鹏手上露出一道玉牌,上书龙飞凤舞的华真二字。   众人面色又是一变,已不像先前那么自然,他们虽然也是二代弟子,理论上和华真平辈,但是华真地位超然,境界上更比他们高出不少。   凌云渡二代弟子虽多,长老却只有那么几个。因此在凌云渡,华真说的话,和掌门无异。   众人面色都不太好看,却没有人出声。   叶孤城站在展鹏身后,忽觉倍感屈辱。   “唉。”有人一声轻叹,从椅子上站起来,“既然诸位师兄都不想要这块你们方才口中的璞玉。嘿嘿,那便由师弟收下吧。”   这人从进入大殿后便一言未发,这时开口便面露嘲讽之色,他抬起头,向叶孤城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小子,来我门下,吃喝玩乐四件事,你可会其中一件?”   叶孤城早已注意到这个人,他坐在大殿众人的边缘处,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只有一张脸还算英俊,眼睛似睁未睁,满面疲惫之色。   但不知为何,叶孤城心中一动,上前道:“吃喝玩乐四件事,弟子自然全会。”   “嘿嘿,全会,口气不小。”这人挥挥手,“罢了,既然入我门下,就先去我殿中完成拜师礼。记住,我叫弥世剑。”   弥世剑转而又对展鹏道:“快把玉牌收起来吧!不知道华真怎么想的,这么多年偌大的名头,居然会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展鹏苦笑,却没有说话,他对这位弥世剑师叔知之甚少,但道听途说中也听闻他性格古怪。   不论如何,叶师弟能拜在他的门下也算成为了正式弟子,只是不知,成了这一位的弟子,是福是祸。   弥世剑带着展鹏叶孤城二人离开后,大殿里终于有人抑制不住被弥世剑一番嘲讽的怒气,“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区区一个金丹巅峰,也敢对我们指手画脚。”   “呵呵。”另有一面容阴鹫的男子开口道:“弥世剑卡在金丹巅峰上百年,如今又收了一个会永远卡在练气巅峰的弟子。也算是绝配,绝配!”   大殿里,一时响起诸多嘲讽笑声。   这一日,叶孤城以炼气六层的境界,拜入回转峰弥世剑门下。 正文 第十章 寻宝   弥世剑在凌云渡声名不显,很多弟子甚至不知道二代弟子中还有这一位,只因他往日从没有收过弟子,又常常不在宗门,更重要的是金丹巅峰的修为在一众元婴期里实在不值得称道。   二代弟子每人各有一道府邸,弥世剑的府邸在回转峰山腰处,位置不算绝佳,但风景极好。   路上,展鹏和叶孤城走在弥世剑身后。   叶孤城低低问道:“展鹏师兄,这一位和大殿里那些师叔似乎不和。”   展鹏苦笑道:“叶师弟,此次你会拜入弥师叔门下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   叶孤城疑惑,正要再问下去,展鹏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以后你会慢慢知道。”   “喂。”前方弥世剑回头道:“快点跟上!”   很快,三人面前出现一座府邸,叶孤城看着眼前府邸,只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眼前这座府邸,说不出的寒酸破败。   府邸面积不小,却被隐在杂草里,一眼看过去像多年没有人来过废弃屋子,放在凡尘便是某些家族破落后举族迁徙留下的老宅。   弥世剑推开门后伸出衣袖挥了挥头顶的灰尘,“唔。进来吧!”   叶孤城和展鹏面面相觑,叶孤城说:“我这位师傅,倒是很特别。”   展鹏又开始流露歉意,仿佛是他将叶孤城一手推入火坑。   某个‘火坑’回头,“你们两个,进不进来。”   叶孤城在进府邸之前已经想好面对一间惨淡破败的屋子,却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这座府邸。   府邸内的陈设其实不算寡淡,没有想象中的空荡荡,典籍或用具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些零散丹药。   但,叶孤城看着眼前混成一堆,典籍丹药甚至某人衣物不分彼此的杂物难以置信。   实在想不到,凌云渡上还会有这种府邸。   弥世剑却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杂物,挥了挥衣袖,屋内凭空起风,清出一条可供人行走无阻的路,他指指路的尽头,告诉叶孤城,“那里是你师祖的令牌,上去磕个头,就算拜在我门下了。”   叶孤城闻言走了过去,只见那里有有一令牌,令牌上书“逸风真人”四个大字。   逸风真人,叶孤城只觉这个名号似乎有些耳熟,却没有多想,恭恭敬敬拜了一拜。   “行了。”弥世剑一拍手掌,“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弟子,你叫什么名字?”   “叶孤城。”   弥世剑将叶孤城的名字低低念了两遍,说道:“小子,你这名字倒是很和我的胃口,你我师徒还真是有缘。”   接着他又看向展鹏,“小子,你该出去了吧!”   展鹏正又要躬身解释,弥世剑却不由分说一甩衣袖将展鹏送了出去,砰一声府邸的门也被关上,里面传来弥世剑的声音,“最看不惯你这幅小老头似的样子!”   展鹏苦笑,他和这位师叔见过的次数不多,没想到这位师叔的性子会比传闻中更加跳脱。不论怎样,叶师弟从现在起都算是正式成了三代内门弟子,回去和师傅说一声,看他怎么定夺吧。   府邸里只剩下弥世剑和叶孤城两个人,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后,弥世剑不满道:“小子,你看我做什么?”   叶孤城想得很简单,师傅要收徒弟向来会有见面礼,但眼前这个不靠谱的师傅,似乎很不上道。   弥世剑却依旧不明所以,挠挠脑袋,看了一眼身后乱成一团的杂物,回头问道:“小子,你会不会打扫房间?”   叶孤城没有回答,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弥世剑却已经丢来一只不知从哪找到的拂尘,“把屋子打扫一下,我去睡一觉。”   叶孤城先是愕然,继而愤怒,耳边还传来弥世剑的嘟囔声,“没想到这屋子几年没打扫,还挺脏。”   叶孤城紧紧抓着手中拂尘,握紧却又松开,低头时眼睛里又一次平静如幽幽深潭。   他不怨愤弥世剑的散漫态度,他只是深觉自己的渺小,今日如果他有展鹏的天赋,又何至于来到这里。   不论如何,还是先听这便宜师傅的话,把府邸打扫一番吧。   三天后。   几年没有打扫过的府邸是什么样子,叶孤城现在才算领教。从屋内到屋外,他用了整整三天才勉强清理出来,期间几次差点爆发,他如今已经是正式弟子,做的是却比杂役弟子更加繁琐脏乱。   他满身灰尘,看着眼前一对小山似的杂物,这是最后需要整理的地方。   叶孤城从上而下,将一部部典籍整理归类。   当他将一部典籍拿起时,发现典籍下压着两个小瓷瓶,瓶上写着蟒灵丹。   叶孤城心中一动,这蟒灵丹他用过一次,只记得效果极好。   叶孤城悄悄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正在熟睡的弥世剑,再看手中两瓶蟒灵丹时心中有些挣扎。   这时身后幽幽传来了一声含糊不清却恰巧能让叶孤城听到的嘟囔,“想拿就拿,有了便宜不知道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叶孤城咬了咬牙将其中一瓶蟒灵丹揣入怀中。   身后又幽幽传来一句话,迷迷糊糊似是梦话,“要拿就全拿,只拿一瓶,行径愚蠢。”   叶孤城忍不住回头看了弥世剑一眼。   依旧闭着眼睛,似是熟睡。   叶孤城将另一瓶蟒灵丹也揣入怀中,继续整理归类。   铛啷啷。有一块玉简掉在地上,是一部指法。   叶孤城捡起玉简,看了一眼其中内容,只觉十分玄妙,见猎心喜不舍放下,身后恶魔般的怂恿声如期而至,“丹药都拿了再拿一部玉简算什么。”   叶孤城一狠心又把玉简塞进怀里。   只可惜,因为弥世剑在身后,叶孤城不敢显露他有储物袋这个事实,于是胸口被塞得鼓鼓囊囊。   继续整理归类,接下来的整理时间像是寻宝的过程,叶孤城充满兴奋,事半功倍。   梆梆梆。这是一柄长剑落在地上。   “有宝剑不拿,你在想什么,是猪头吗?”   三瓶丹药落在地上。   “三瓶里有两瓶是空的,你装空瓶做什么,再这么下去小心我一脚把你踹回薪火处。”   一道拂尘。   “为什么要把拂尘扔了,你不用元力试试怎么知道它有用没用,你上辈子是猪头吧,还是蠢死的那种,我看你不要求道,干脆蠢死算了!”   叶孤城把元力注入拂尘,拂尘上果然光芒绚烂,灰白色的丝线缠绕在一起,硬逾精钢。   手握之处是三个字:拂尘剑。   原来这拂尘是一把宝剑,而且品阶要比之前那一柄剑更高许多。   叶孤城把拂尘别在腰间,身后,某人的毒舌又一次开始发功,“你为什么不把拂尘别进裤裆?拜托你动动脑子,现在这府邸里空无一人,唯  个活人还睡得和死人一般,你想找什么法宝不行,先把它们放下归在一起,等东西全部整理好再归类多好,再说万一杂物堆下面有储物袋,你现在揣进裤裆里的这些东西都要拿出来,你有没有脑子。有没有脑子?”   叶孤城得到拂尘剑的喜悦立即被冲散一大半。   寻宝的过程是快乐的,加上某位新拜师傅的毒舌便是复杂的。   杂物堆下面果然有一个储物袋,而且空间极大,是他身上另外两个储物袋的几倍有余。   叶孤城用了几个时辰的时间终于把东西全部归类,又将他收获的一切东西都收进储物袋,其实储物袋中的东西对他未必有用,但是放在这里实在可惜,身后的声音又一直怂恿,他便索性全部拿走。   身后某人翻了一个身,咂了咂嘴,打了两声呼噜,带着迷迷糊糊的鼻音,幽幽道:“那么多东西,留在储物袋也未必有用,你打算怎么办?”   叶孤城没有说话,他已经做好承受打击的准备。   某人这次没有毒舌,“去拍卖会。凌云渡雄上峰拍卖会,凌云渡众弟子都在那里进行交易购物。”   叶孤城闻言,向弥世剑行了一礼,向外走去。   身后,一道草帽飞来,“带上这个去!以你练气六层的境界还打算光明正大地去拍卖这么多宝物,一定会死得很惨!凌云渡,远没你想得那么太平。”   叶孤城抓住草帽。   他听明白了弥世剑的意思,但依旧疑惑于弥世剑让他戴草帽去的用意,难道这草帽代表特别的身份?   叶孤城将草帽戴在身上。   一瞬间,他叶孤城的身形变幻,悄无声息间,包括他自己都毫无察觉,只觉视野逐渐变低,身体最终矮了半个脑袋。   “筑基中期,够用了。”身后,弥世剑说了一句莫名的话。   叶孤城不知道弥世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没有多想便出了府邸。   府邸上,是叶孤城这两日清扫后显现出的三个字,天骄门。   天骄门,不像府邸,更像门派。   叶孤城来到回转峰的传送阵处,传送弟子恭敬道:“师兄要去哪里?”   叶孤城心中一怔,暗自思索一下,先前弥世剑说了一句筑基中期,再结合眼前传送弟子的态度,他已经明白,原来这草帽还有遮掩人修为的能力。   想明白其中关节,叶孤城故作姿态,语气淡然道:“雄上殿。”   “好,师兄稍等片刻,”传送弟子启动传送阵时压抑不住好奇心问了一句,“师兄为何不直接御剑去?”   叶孤城沉默了一下,说道:“不想飞。”   传送弟子暗自腹诽,不想飞这算什么理由,凌云渡一众炼气弟子无一不想早日学会御剑术,您倒好,明明已经筑基中期,却偏偏不愿御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