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相亲重逢渣男 镶嵌着半透明褐色玻璃的木门被从外推开,悬挂在门框的铜铃叮当作响。 苏子语对主动迎上来的侍者说:“我约了人,7号桌。” “那位客人已经来了,请您跟我来。”侍者半弯身做了个请的姿势,领着苏子语穿过午后静谧的咖啡厅。 苏子语一边跟着往前走,一边在心里无奈的想,为什么这休息日的大好时光,她要用在相亲这种浪费生命的事情上? 侍者最后在拐角处的卡座旁停下,苏子语却没在那看到据说已经来了的相亲对象。 大概是去洗手间了吧。 苏子语这样想着,对侍者说道:“一杯卡布奇诺,谢谢。” 等待的过程中,苏子语观察着对面空着的座位,在心里暗暗推测这个相亲对象会是什么样的人。 咖啡还剩下半杯,但杯子边缘没有沾染咖啡渍,搅拌勺、奶精袋、砂糖球都规规矩矩摆放着,对方的公文包就放在靠内侧的位置,不新,但很干净。 看起来像是个有良好生活习惯,而且很注意个人卫生和形象的男人。 苏子语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和这样的人喝杯咖啡说几句话,倒也不是多么不能忍耐的事情。 “你好,请问是苏小姐吗,我是杨毅文。” 苏子语的脑内世界被人打断,她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后楞了一下,抬头就看到了对方同样带着惊讶的脸。 刚刚的在苏子语心底升起的对相亲对象的那么一丁点好感,就像是脆弱的肥皂泡。 啪的一声,全都碎掉,消失不见。 这男人和三年前的样子没多大差别,短暂的时光没有折损他的外貌,只是让这个当年法律系的系草更加成熟了一些。 假如苏子语没认识过杨毅文,今天站在一个相亲女的角度来看,她不得不说,这是个一看就在相亲市场上会很抢手的男人。 不过,假如毕竟是假如,作为一个经历过被杨毅文背叛陷害的前女友,苏子语对他除了憎恶实在没别的感觉。 杨毅文短暂的尴尬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那副衣冠禽兽,人模人样的面孔。 他欠身在苏子语对面坐下,端着咖啡啜饮了一口,兀自带着点欣喜说道:“小语,原来我们分手以后,你都还一直是单身吗?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能再试试呢。” 苏子语被恶心的不轻:“试什么,试试你还能有多人渣吗?抱歉,过往经历让我明白,不要在应该送进垃圾回收站的东西上浪费时间。” “小语,我那时候也是逼不得已,你家里能为你找关系解决事情,可我不听赵教授的吩咐,就一定会被开除的,你不能理解我一下吗?” 提起过去,杨毅文有些气弱,他放软态度试图去握苏子语放在桌面上的手。 苏子语毫不留情地甩开杨毅文,彻彻底底被这个人的无耻给震惊了,他究竟是有多不要脸,才可以在今天,坐在她面前,若无其事的说出这句话。 难道杨毅文忘了,他差一点就害得她被学校开除,至今还有一部分其他院校的老同学误以为她勾引自己的指导教授! 侍者刚好端着苏子语的那杯卡布奇诺过来,苏子语可没那个好心情和这个人渣一起喝咖啡。 “咖啡你自己慢慢喝吧。”她拎起提包起身就要走,却被杨毅文拦住。 “小语,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但我现在不一样了,我有能力照顾你,保护你了,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好吗?” 杨毅文心里是真的还喜欢苏子语,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大学时候苏子语对他有多好。 他家是单亲,大三那年母亲车祸去世。要不是苏子语陪他一起拼命打工,把所有的薪水都给他做学费生活费,他早早就会因为经济问题而休学。 当天屈从于教授陷害苏子语,杨毅文心里一直很愧疚,在他看来,现在能和苏子语重逢,不就是上天给他的又一次机会吗? 苏子语完全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上怎么能有人厚颜无耻到这个程度,就在她想直接一巴掌抽过去的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突然揽住了她的肩膀。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你这样缠着我女朋友,会让我很苦恼。” 低沉醇厚的嗓音自头顶传来,状况外的苏子语抬头去看自己身边的男人。 咖啡厅的昏黄灯光中,那人清朗如玉的眉目被笼上几分暧昧诱人。 对方比苏子语高了一个头,苏子语现在这仰头的姿势,刚好可以看到他长而密的睫毛,还有温文含笑的唇角。 苏子语不知道她今天的运气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了,倒霉遇到前任渣男,却又幸运遇到这种男神级别的帅哥给自己解围。 杨毅文充满敌意的打量着这个半路杀出来的英俊男人,谨慎的说道:“别开玩笑了,她要是有男朋友,怎么可能会出来相亲?” “我们俩发生了一点小矛盾,没想到她会这样气我,让你见笑了。”那男人略作苦恼的笑了一声,对苏子语抱怨着,语气里却是满是腻死人的宠溺味道。 杨毅文深吸了一口气,断然否认:“不可能,那你告诉我,她全名是什么,今年几岁,在哪所大学毕业的。” 怎么可能就这么巧合,这么倒霉呢,杨毅文刚刚并没有错过这男人出现的时候,苏子语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 这男人绝对不可能是苏子语的男朋友! 苏子语听到杨毅文这样说,心里不由着急起来,开什么玩笑,这么个偶然在咖啡厅遇到的男人,根本不可能回答的出那些问题啊! 杨毅文满是恶意的目光落在那男人始终含笑的脸上,扭曲的期待这个人出丑的样子。 不过,对方却让他失望了。 “苏子语,本市人,今年25岁,桐城大学文学系毕业。” 听着那男人流利的报出自己的简单资料,苏子语这次和杨毅文一起傻在当场。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不过是个偶然遇到的男人而已啊! 紧接着,那男人好听的嗓音降了几度,星辰般的眸子带着寒光割在杨毅文的脸上。 “杨毅文,齐省人,靠着前女友的救济读完大学,却在临近毕业为了教授的推荐而陷害对方,还劈腿教授女儿。需要我继续往下说吗?” “住口!你给我住口!”杨毅文的脸色在那男人语调平板冰冷的陈述中红白交替,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气急败坏的喊着。 苏子语心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场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身边的陌生男人。 正文 第二章 拍电视剧? 在咖啡厅内零星几个客人还有侍者们的鄙视目光中,杨毅文眼前一阵发黑。 他已经很久没体会过这种被人鄙弃的感觉,当下就气不过的将矛头对准了苏子语。 “苏子语,你一定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吗?就算这个人是你男朋友,可那些事情都过去多久了,你居然还一件件的全都跟他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有多小肚鸡肠!” 杨毅文话音未落,苏子语就一个巴掌狠狠地煽了过去。 “指望你这种人有廉耻心,我真是太天真。” 她从认出杨毅文开始就忍到现在了,不要脸也是有限度的,到杨毅文这种程度不打他都是对不起他的不要脸。 杨毅文被苏子语一巴掌给打蒙了,就算是当初苏子语被人陷害的时候,她都没对他动过手。 那站在苏子语身边的男人在看到她动手打人之后,那双如同含着朗朗星辰的眸子里,泄露出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 见杨毅文还站在那碍眼,那男人语气平淡而礼貌地问他:“杨先生,你还不走,是觉得挨打没挨够?” 以杨毅文的性格,他怎么能甘愿吃这种亏,就在他要冲动的要求报警的时候,视线恰好撇到路边停下了一辆熟悉的私家车。 他一看清那辆车的车牌,脸色唰的就白了。 “苏子语,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顾不上苏子语和她的男朋友,杨毅文色厉内荏的撂下这么一句后便急匆匆出了咖啡厅。 苏子语被杨毅文那句话说的一阵憋气,就这个人渣还有脸说她让人失望? 这真是她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无语的摇了摇头,苏子语想到另一件事,对身边的人问道:“你是不是……” “人呢?” 苏子语一脸惊呆了的表情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边,怎么眨眼工夫那个男人就不见了! 由于这件事太诡异,苏子语甚至忍不住原地转了一圈想要找出那男人来。 站在咖啡台后边的服务生见她这样,好心提醒道:“那位先生刚才往后门走过去了。” “啊,谢谢。” 苏子语停止了抓狂的转圈,看了一眼咖啡厅后侧的那已经关上的扇木门,明白对方是故意躲着自己,心里满是疑问。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带着满脑的问号离开咖啡厅,苏子语本来想把剩下的时间用来找个餐厅吃点好吃的,却在半路就接到了编辑杨伊伊的电话。 “小语,你马上到扬帆酒店十二楼的宴会厅来,穿漂亮一点!” 苏子语被杨伊伊的说法囧得嘴角抽搐,她尴尬的说道:“你这怎么说的和要我去接客似的。” 去酒店,还要穿的漂亮一点,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杨伊伊语速快的像是蹦豆,着急的不得了:“哎呀,我没空和你开玩笑!现在有个圈内聚会,都是大咖,几个影视公司的老板都在,而且有意向找质量不错的悬疑恐怖小说拍摄,你赶紧来自我推荐一下!” “我现在就过去!”苏子语听完也激动起来,作为一个小说作者,谁不希望自己的作品能被搬上荧屏? 那不仅仅是金钱和名声上的收入,更是从一个新的高度对自己的作品有了肯定! 苏子语对自己的书还是很有自信的,杨伊伊能帮她找到这样一个大好机会,剩下的就要看她自己的努力了! 事出紧急,苏子语匆匆忙忙在附近的商场买了一套小礼服和鞋子,为了节省做头发的时间,她将自己那头乌黑柔亮的长发直接披散下来,打了车直奔扬帆酒店。 怕苏子语找不到地方,杨伊伊特意在酒店一楼大厅等她,一看到她跑进来,跳着脚的朝着她招手。 “小语快点过来,那几个老板都还在楼上等着呢!” 大厅里的人齐刷刷的看向她们俩,那表情明显是在说,这年头“特殊行业”都这么豪放吗? 苏子语险些被杨伊伊气得一口血喷她脸上,揪着杨伊伊进了电梯隔绝那些人围观的视线,她才犀利吐槽:“为什么你今天说什么话都让我觉得你像是个老鸨?” 杨伊伊翻了个白眼,主动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电梯门缓缓打开,杨伊伊朝着苏子语后背重重一拍:“走吧,接客了。” 苏子语疼得在心里骂了一句,接你大爷! 但是看到敞着门的宴会厅里那一屋子人,她就是再想把杨伊伊抻过来蹂躏,也只好咬牙忍着,端着矜持的微笑和杨伊伊一起过去。 苏子语模样不差,五官精致,而且眼睛又圆又亮,乍一看很像是乖巧可爱的洋娃娃。那头乌黑的及腰长发越发衬得她肤色雪白,水蓝色小礼服将她不过分火辣却也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得刚刚好。 这样的女孩子出现在宴会厅里,一些整容上位的二线女明星都有些被她比下去。 在场的一位影视公司大佬一眼就看到了苏子语,对身边的秘书使了个颜色,主动朝着苏子语走了过去。 “这位小姐是哪家公司签的新艺人吗?” 苏子语对这人有印象,莱恩影视的老板钱兴业,一上来就被这位搭讪让她有些高兴,于是微笑道:“您说笑了,我只是个写小说的,知道今天大人物多,过来开开眼界。” 钱兴业对苏子语这种清纯款的女孩子很感兴趣,圈子里那些和妓女没什么两样的小明星他早就玩腻了。 钱兴业抛出个诱饵:“最近小说改编影视剧可是很多的,你叫什么名字,写的是什么书?” 旁边的杨伊伊也挺兴奋,刚要帮苏子语做介绍,就忽然过来个不太熟的编剧不由分说把她拉走。 苏子语对杨伊伊做了个“放心”的手势,做了自我介绍后又和钱兴业聊了几句。 可是没多久,苏子语就感觉自己好像是喝高了,有点头晕。 钱兴业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神色,假装关心的弯腰凑近问她:“苏小姐,你还好吧?” “不好意思,钱总,我好像有点喝醉了。”苏子语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一杯香槟就能喝醉,难道是好酒比较容易醉? 钱兴业一脸不怀好意的趁机扶住苏子语,还在那滑嫩的胳膊上故意摸了好几把,才提议说:“宴会厅有休息室,我带你过去吧。” 正文 第三章 我们结婚吧 手机闹铃的声音在房间里欢快响起,苏子语头疼的要命,胡乱的伸出手在床上摸着,想赶紧关掉闹钟。 “咦?” 手掌下一片肌肉结实的后背散发着淡淡热度,苏子语迷茫的睁开眼,发现这里根本不是自己的房间。 浑身上下难以言喻的酸疼,尤其是身体某个部分特殊的疼痛感,让苏子语唰地一下白了脸色。 昨天的重重记忆像是退潮的海水倒灌进昏沉的脑袋里,衣香鬓影的宴会厅、脑满肠肥的钱兴业…… 苏子语想起自己喝下的酒,就是钱兴业的秘书端过来的,顿时如坠冰窟。 身边的男人动了一下,像是快要醒来,苏子语闭着眼睛硬生生逼着自己把眼泪咽回肚子里,她往床头看去,扯过台灯就狠狠的对准身边的男人砸了下去。 “王八蛋!不要脸!我打死你!” 背对着苏子语的男人脑袋被重重砸了一下,疼得瞬间翻身坐了起来,他一手捂着流血的脑袋,一手抓住苏子语手里作为凶器的台灯,大声喊道:“等等!住手!” “怎么是你?”苏子语在看清楚这男人模样的时候就傻了眼。 这不是昨天她被杨毅文纠缠的时候,帮她解围的那个神秘男人吗? 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和她出现在一张床上! 被砸的头破血流的男人吸着冷气,趁着苏子语傻眼赶紧把那台灯拿到一边。 他从床头的纸抽里拿了几张面巾纸压在疼得厉害的伤口上,星辰般的眸子里满是无奈。 “我昨天过来看一个朋友,正好看到你被钱兴业抱着进了楼上房间,当时看你状况不对,就跟了过来,钱兴业一听到我说是你男朋友,当场就走了。” 苏子语听到钱兴业当时就走了,心里松了口气,但想到自己身体上的不对劲,又立刻提心吊胆起来。 她咬了咬唇,迟疑地对这男人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和我睡在一起?” 那男人神色坦然的对苏子语解释道:“你喝醉了,硬是要缠着我,和我……嗯,你懂的。” 苏子语一听就急了,拔高了声音怒声朝他吼:“就算是我喝醉了,你也不能趁机占我便宜啊!” 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什么好人,闹了半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忘记了?”那男人捂着伤口,拧眉看向苏子语的时候,眼神居然有些委屈。 “还有什么事?”苏子语心里吐血,该委屈的人是她才对吧! 那男人从床下捡起自己的手机,白色的被单从他蜜色的肌肤滑到腰际,露出腰侧那漂亮的人鱼线,苏子语看得面红耳赤,赶紧移开目光。 手机录音被打开,苏子语越听脸色越红。 ——你躲什么啊,把衣服脱了!我都说了,我会对你负责的,我一看到你就觉得你长得特别帅,是我喜欢的那一款!快点脱衣服,别磨磨蹭蹭的! 苏子语受不了的把脸埋进掌心,浓重的羞耻感快要把她淹死了。 天哪,她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现在看来这件事完全是她自作孽啊! “请容我做个自我介绍,何绍庭,今年26岁,是个正当商人,身体健康,有车有房。” 何绍庭拿开苏子语挡在自己脸上的小手,笑得温文尔雅:“苏小姐,请尽快对我负责。” 苏子语心脏一缩,看向何绍庭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就像是曾经认识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却换了一张脸那般的困惑。 她表情僵硬的对何绍庭笑了一下:“何先生,不用这么,认真吧?我们又不熟,贸然负责不是在坑你吗?” 何绍庭见她这样,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道:“苏小姐,我是个对爱人很忠诚的人。” 他眉目极其英俊有型,板着脸的时候别有一番正气凛然的味道,让苏子语忍不住就感觉到阵阵心虚。 何绍庭认真的对苏子语说:“我一直是希望和自己发生关系的人,一定要是彼此喜欢,并且互有承诺。昨晚是苏小姐表白在先,而我恰好也对你有好感,我们才会发生关系。” 在苏子语还疑惑于为什么何绍庭要这样假装和她不认识的时候,他下了一个让她目瞪口呆的结论。 “所以,我们这是两情相悦,水到渠成,当然应该尽快确定一个稳定合法的关系,以示彼此之间的负责。” 苏子语沉默了几秒,战战兢兢的问:“你说的稳定且合法的关系是指?” 应该不会是她猜的那个吧? “当然是指结婚。”何绍庭勾唇浅笑,深褐色的瞳眸里隐隐藏着一抹狡猾如狐的光芒。 苏子语小嘴微张的盯着何绍庭,眼睛直勾勾的都不会动弹了。 苏子语看着眼前面容英俊的何绍庭,记忆却飘回了久远的数年前,某些不想提起的回忆,让她压下火气,耐着性子开口。 “何先生,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考虑一下这个问题,毕竟我们不是很熟。” 何绍庭胸有成竹的表示:“没关系,结婚后我们很快就会熟悉彼此的。” 苏子语正绞尽脑汁想着还有什么说法能用的时候,何绍庭突然勾起她的下颌,在略有些肿的红唇上印下一记亲吻。 何绍庭带着歉意摸摸苏子语满是震惊的脸,宠溺道:“抱歉,早上我接了一个你的电话,现在伯母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哈?!” 苏子语的表情完全是一脸的莫名其妙遭雷劈,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觉得只是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一夜情,都好过现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局面。 “叩叩叩!” “小语,你在吗?” 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敲响,苏妈妈熟悉的声音惊得苏子语像只被踩着了尾巴的猫,抱着被子蹿到地上。 何绍庭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对神色惊恐的苏子语解释道:“可能是伯母等着急了,衣服我放在旁边,你换好以后下楼来吧。” 随着何绍庭出门,房间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静到让苏子语感到心慌。 苏子语坐在床上,呆呆的望了一会被关上的房间门。 “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既然他真的何绍庭的话,怎么可能会想要和她结婚。 那个人,恨她都来不及了。 正文 第四章 不要试图伤害我的妻子 满心纷乱的苏子语在看到何绍庭和自家妈妈在茶座相谈甚欢的时候,简直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世界末日。 苏子语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扯出自然过头的笑容走到苏妈妈身边。 “妈,你等很久了?我们回家吧。”完全忽视苏妈妈满脸女儿终于要嫁出去的欣喜,苏子语抱着自家老妈的胳膊就要拉着她离开。 这种莫名其妙的状况下,还是离何绍庭越远越好。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都要结婚了还冒冒失失的,我正在和绍庭说话呢,你着什么急?” 苏妈妈嗔怪的说了她一句,硬是把苏子语按在自己身边坐下。 这个连恋爱都没得谈的女儿总算可以嫁出去了,她这个做妈妈的当然要抓紧时间和准女婿熟悉好,免得后边又出什么叉子。 何绍庭对苏子语的惶急视而不见,体贴的给她倒了杯花茶。 “小语,刚刚伯母说希望婚礼越近越好,你觉得呢?” 我觉得从现在开始离你越远越好! 苏子语心里念叨着不敢再老妈面前说出口的话,端起花茶就灌了一大口。 散发着清甜香气的液体带着不冷不热刚刚好的温度,花茶滑过喉咙的瞬间,苏子语不由自主看向何绍庭。 眼前这个人虽然处处都如此陌生,但是这种让人动容的细节,又似乎从来都不曾改变。 苏妈妈瞅着苏子语闷不吭声的样子就着急,催促道:“小语,你倒是说话呀,我看绍庭也挺想早点举行婚礼的。” 条件这么好的结婚对象,过了这村没这店,没准明天就成别人家老公了好吗?! “妈,我有事要和你说。”苏子语沉下心绪,准备干脆对老妈坦白昨晚的事情,承认自己和不认识的男人一夜情,总好过就这样跟何绍庭莫名其妙的结婚。 但是,就像是老天爷故意和她过不去似的,某个熟悉到让她感到恶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硬是掐断了她的解释。 “苏子语,你怎么在这里?!” 杨毅文愕然的看着眼前的画面,看向苏子语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明显的谴责,不知道的人大概还会以为他是捉到了自家出轨的老婆。 苏子语不掩嫌恶的皱眉,语气有些冲的回道:“我在这里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你昨天还说和这个男人不认识,现在就带他来见家长,说谎说的很溜啊!” 想到自己走过来的时候,依稀听到了什么举行婚礼之类的话,杨毅文的话音都带着酸气咕嘟嘟的冒着泡。 “小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毅文,你不是早就和我们家小语分手了吗,她现在的男朋友是绍庭,两个人都准备结婚了。” 苏妈妈不明所以的视线在三个之间转来转去,她是认识杨毅文的,但是对于后来苏子语为什么和杨毅文分手,她始终都不知道理由。 确认了苏子语要和这个曾经给他难堪的男人结婚,杨毅文满心的怨气都快要化为实体。 恶毒的念头在心底如煮沸的滚水骚动着,他不过脑子的脱口而出:“阿姨,你只知道我和小语分手,但是,你知道我和她分手,是因为她勾引教授吗?” 这理由一被说出来,苏妈妈蓦地瞪大眼睛,眼角的皱纹都快要被抻平。 何绍庭跟苏子语都想阻止杨毅文继续说下去,但动作最快的却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的苏妈妈。 “你给我闭嘴!” 一杯子花茶涓滴不剩全都泼到了杨毅文精心打理的门面上,他头发上还滑稽的挂了朵黄菊花。 “我不管你和小语当初是怎么回事,但是我不允许你这样污蔑我女儿!”苏妈妈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以苏子语从未见过的严厉语气喝斥着杨毅文。 眼泪不听话的涌上眼眶,苏子语想起当年那个不敢告诉家里事情,害怕不被理解的自己,真的是傻透了。 “阿姨,你不能接受也是很正常的,但是这件事当初在学校里早就传遍了,你可以自己去学校考证。” 杨毅文脸色发青的抹掉自己脸上的水渍,笑容里填满了恶意两个字。 想起媒人曾经给他说过的资料,杨毅文别有深意的对苏子语说道:“对了,你现在是个作家了,如果被人知道你曾经抄袭自己同学,还勾引教授,不知道会不会影响销量呢?” 当年把一切都算计进去的明明是他,为什么现在事事不顺,就算老婆死了还要被岳父压制的人还是他? 凭什么苏子语就能无忧无虑幸福下去,而他就被一个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杨先生,你可能忘记了我昨天说过的话。”何绍庭带着一身的低气压,将手里的杯子放回杯碟,发出轻微却让人感到惊心动魄的撞击声。 “不要试图伤害我的妻子,那个后果,你承受不起。” 总是眉眼温润神色柔和的那张脸上,此时挂着的是一副让苏子语母女都感到颤栗的阴沉面孔,每一丝细微的表情都写满了如刀刃般的锋锐杀气。 被这样的何绍庭盯着,杨毅文突然感到背后一股凉气顺着脊梁骨缓缓攀爬,一直钻进脑袋里,冷得他心里发虚。 他的确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什么身份,但昨天回家后岳父的态度让他明白,这人绝对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杨毅文强状声势地说:“我又没做什么,说几句话也算伤害?” “不算伤害,算诽谤。也许杨律师喜欢自己在法庭上为自己做无罪辩护。” 何绍庭悠然一笑,那姿态与紧张到额头冒汗的杨毅文一比,孰高孰低当下就有了结果。 不敢再强辩下去的杨毅文气虚的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如上次一般,满脸羞耻的迅速离开安静的茶座。 苏妈妈没好气的一拍桌子,怒冲冲说:“这小子居然是这种人,幸好小语当年没和他在一起!” 她话音一转,笑眯眯的瞅着何绍庭,庆幸着:“还好小语现在有眼光了,挑中了绍庭,我也能省心一点。” 苏子语被这话说得分外心虚,她偷偷瞄了坐在那不动如山的何绍庭,一咬牙,拖着何绍庭就往大厅角落里走去。 “妈,我有事和他说,你等我一会!” 她现在是真的看不清楚何绍庭到底摆的什么阵仗,真要想报复的话,为什么又三番两次的在杨毅文面前保护她? 难不成,他真的打算和自己结婚? 苏子语想,那样的话,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 正文 第五章 被揭开的过去 忽然被拖着走的何绍庭一脸淡然的跟在苏子语身后,视线落在她抓着自己手腕的小手上,面部表情不自觉的柔和下去。 “何绍庭,你到底想做什么,这样耍我很有意思吗?你想做什么就直接说,现在连我妈妈都被牵扯进来,这婚结不成的话,你知不知道她会多失望?!” 忍了很久的话还是说出了口,苏子语想,真正逼疯了的她的,或许是何绍庭一如从前的温柔以待。 假如眼前这个人再出现的时候,是如杨毅文一般对她充满尖利的刺,随时都准备扎得她遍体鳞伤,她反而觉得更符合现实一点,也更安心一点。 何绍庭目光闪了闪,从今早苏子语的一些细微反应里,就能明白她还记得他。 他静默了两三秒,意味深长的说:“小语,不要太相信你的记忆,人的记忆,有些时候是会说谎的。” 如果可以,他宁可苏子语彻底不记得何绍庭这个人,这样一来,他反而可以没有顾虑的重新出现在她的人生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处处受到那些所谓记忆的制约。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苏子语完全听不懂何绍庭的那句话,什么叫做记忆也会说谎? 茶座那边播放的轻音乐传到两个人独处的角落,何绍庭伸手理顺了苏子语耳侧的几缕黑发,并没有深入解释什么,而是挑起了另一个话题。 “这些事情,以后你会明白。不过,小语,你真的确定不打算和我结婚?杨毅文现在摆明了要针对你,只有你自己一个人的话,是斗不过他的。” 他这些话说到了现在苏子语正烦恼的地方,苏子语拧眉看向别处,逞强的说:“我自己会解决。” 何绍庭无声的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还在茶座那边的苏妈妈,无奈只能用最后的手段。 “那么,伯母呢?她刚刚维护你的态度,你应该也看到了。如果杨毅文做了什么,最受刺激和打击的,还是伯母吧。那个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这几句话轻而易举的敲进了苏子语的心底深处,她不由自主的跟着看向自家老妈,正好看到担心他们谈话状况的苏妈妈也看向这边,还小幅度的对他们招手微笑。 苏子语顿时头疼欲裂。 “小语,你放心,我并不想对过去追究什么,我想和你结婚,就只是想和你结婚而已。” 何绍庭看着她像只炸毛又生无可恋的猫一样的表情,心里又觉得可爱,又有些不舍得再继续欺负。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握回手里的宝石,谁又能舍得放走? 他向来对什么事情都能淡然对待,唯独苏子语,是他放不下的贪婪渴望,即便时隔多年,他还是想要她。 “你不觉得,这样只是在让我利用你吗?”苏子语的目光里混杂着数种复杂情绪,困惑不解的背后,是隐隐约约的愧疚。 何绍庭不以为意的一笑,格外豁达的说:“那就利用吧,如果对你有利用价值,可以让你留在我身边,我会努力让自己一直保有这种价值的。” 更何况,是不是只有利用价值,现在的他,比苏子语更清楚。 苏子语哑然片刻,她有些冲动的想,就算何绍庭真的想要报复她,她也认了。 她欠他的,也该还他。 苏子语认真的对何绍庭说:“你不要等以后再后悔。” 三个小时后,苏子语拿着结婚证从民政局里走出来,满心都充斥着不真实感。 她想,现在何绍庭后悔也晚了,她也是。 “小语,把手给我。” 有些走神的苏子语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听话的伸出手,换回的是右手食指上凉凉的金属触感。她一低头,就见到一只精致漂亮的钻戒牢牢套住了自己。 “不能马上举行婚礼,但戒指总是要有的。”何绍庭戴了同样对戒的手将苏子语的小手包拢在掌心,无形中,有种捍卫的姿态。 这一次,他一定会跟苏子语走到最后,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成为阻碍他们的理由。 淡淡的体温从皮肤接触的地方沿着血管一路流淌进心底,让苏子语感觉自己的体温都跟着上升。 突然从苏小姐升级为何太太,苏子语整个人都是混乱的,她甚至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告别何绍庭,回到出版社。 从昨晚起就坐立不安的杨伊伊一见到苏子语出现,像是只兔子一样窜到了她身边。 “小语,你昨天没出什么事吧?” 苏子语昨天离开之后,杨伊伊就再也没找到她和钱兴业的踪迹,宴会上又听到别人说起钱兴业背后的种种恶心行为,弄得她一整夜都心惊胆战。 她是真的害怕万一苏子语因为她对钱兴业的不了解而吃亏,那时候她真是后悔一辈子都没办法弥补苏子语。 “我能有什么事,昨天遇到了个熟人,就先走了。”苏子语拿起手机对杨伊伊晃了晃,“而且手机刚好没电,也没办法联系,抱歉。” 杨伊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人没事就好。 从旁路过的李月仪拉高了嗓门指着苏子语的钻戒问:“咦,小语,你手上的戒指哪来的?” 这一嗓子直接把编辑室里的人都给集中了过来,面对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苏子语有些尴尬害羞的坦白了自己刚刚结婚。 以杨伊伊为首的其他人都是送上祝福,唯独李月仪有些阴阳怪气的。 “你好像一直都没有男朋友吧,怎么这么快就结婚了?我听说你昨晚跟着钱兴业一起消失,这戒指该不会……” 她故意把话说一半留一半,弄得分外引人遐想。 苏子语和李月仪之间没什么过节,想不通她今天为什么要针对自己。 “李月仪,你不要乱说话,我们家小语才不是那种人,别人新婚的时候你这样夹枪带棒,羡慕嫉妒恨也不必表现的这么明显吧?”杨伊伊的脾气完全就是个炮仗,李月仪一句话就把她点着了。 三十六岁还没男朋友的李月仪被踩中了痛处,脸色涨红的指着主编办公室大声说道:“反正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今早主编就接到邮件了,闹了半天这个清纯女神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勾搭过自己教授,弄得全校皆知!” 正文 第六章 是我欠了你的 编辑室里瞬间安静了下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把视线投向苏子语。 李月仪虽然经常刻薄又惹人嫌,但是这种话,她再没脑子也不会胡说的。 难道,苏子语真的做过那种事吗? 成为目光焦点的苏子语脸色镇定如常,当年在学校受到的异样目光远远超过现在这点程度。 她微笑着反问李月仪:“出版社每年接到的假爆料很少吗?少到李姐这种十几年的老编辑也跟着听信谣言。” 李月仪脸色一变,苏子语这话分明就是表面说她资历深,按理嘲讽她这把年纪做了这么多年编辑还什么都不懂。 在李月仪发脾气开始吵架之前,杨伊伊及时喊道:“好了好了,都是些无聊的东西有什么好说的。来,小语,快跟我们说说,你老公帅不帅,你们怎么认识的?” 其他同事也没有陪着李月仪吵架的意思,大家一哄而散,都聚拢到了苏子语身边,准备听八卦。 主编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年过五十但仍旧精神烁烁的主编林健彬对将苏子语喊了过去。 “子语,我无权干涉你的私人生活,但是这件事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你觉得可以吗?” 林健彬沉着脸把笔记本屏幕转向苏子语,让她看清楚上面的那些内容。 苏子语望着屏幕上显示的东西,除了文字叙述之外,上面还配了她大学时候的照片。 难怪主编会把她喊过来,这明显是相当熟悉她的人才能发的邮件。 一个名字在心里呼之欲出,除了杨毅文,苏子语找不到第二个会做这种事的人了。 她只是没想到,杨毅文会这么沉不住气,早上才被何绍庭警告过,却还这么快就发了这个邮件。 就在苏子语考虑着如何解释这件事的时候,李月仪敲门进来。 “主编,有位何先生找你。” 苏子语觉得自己真是脑子不对,听到何先生第一反应居然是何绍庭来了。 但是,当“何先生”走进门的时候,苏子语登时楞在当场。 “何先生,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地方了?”林健彬字见到何绍庭,马上态度热情的起身迎了过去。 何绍庭瞟了一眼笔记本电脑屏幕,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来给小语送点东西,她早上走的着急,忘了把存原稿的u盘拿来。” 林健彬意外的看了看苏子语,试探着问:“何先生认识子语?” 有些发呆的苏子语被何绍庭温柔的抓着收拉到身边,他笑着对林健彬介绍道:“没来得及和你说,我和小语已经结婚了。” 林健彬和李月仪都错愕的瞪大了眼睛,只是眼神略有不同。一个是吃惊雨何绍庭这样的身份,居然和苏子语结了婚,一个是因为确定苏子语真的嫁了个金龟婿而嫉妒。 “难怪……”林健彬下意识的起了个话头,在何绍庭警告的目光中吞掉了后半句,没有说完。 知道差点说漏嘴,林健彬反应迅速的挂上笑脸,对二人说道:“真是没想到,何先生居然和我们出版社的作者结婚了,恭喜二位。” “谢谢。林主编好像有什么事要和小语说?” 何绍庭看了还在旁边杵着的李月仪,林健彬会意的先把她支了出去。 编辑室一群女编辑都对英俊有型的何绍庭很有兴趣,李月仪一出来,就迫不及待的聚过去问起这人身份来。 “呵,你们还都说苏子语多单纯,这不,她钓到的金龟婿已经来了。主编正在说她在学校做的那些丢人事呢,说不准啊,今天她就要闪婚闪离了。”李月仪像是拿到了把柄一般,不遗余力的落井下石,心里浓浓的嫉妒都快要化为实体。 “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就算小语离婚了她老公难道还能和你结婚吗?为了你能早点嫁出去,劝你还是装一阵哑巴比较好。”杨伊伊生气的瞪着她,当着她的面这样诋毁苏子语,就算是同事她也不能忍。 编辑室里火药味浓重,主编办公室里气氛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那封邮件的存在,林健彬面对何绍庭多少有点尴尬起来。 他有意打圆场的说:“这种邮件我们每个月都要收到一些,小语最近势头正好,被人嫉妒也是很可能的。” 何绍庭看完了全部邮件,对主编的想法表示赞同。 “的确,人红是非多,小语这个事我会处理,林主编就不用费心了。” “好好,那就交给何先生了,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随时让小语跟我说就好。” 林健彬连连点头,何绍庭愿意接走这个烫手的山芋,对他来说再好不过。 苏子语看主编前后不一的态度,心里有点唏嘘,这几年的交情,还不如何绍庭一个露面。 有何绍庭在等着,苏子语直接把原稿给了主编就跟着他一起离开。 林健彬现在楼上看着何绍庭体贴的给苏子语开车门让她上车,心里感叹着,敢在这个时候招惹何绍庭正宠爱的娇妻,那个发邮件的也是活腻歪了。 回程的路上,苏子语还在想着那封邮件的事情。 尽管她在别人面前可以装的若无其事,但是在她心里,那道被撕开的伤口正在汩汩流血。 何绍庭往旁边瞟了一眼,温声说:“别担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我只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子语是真的不明白,杨毅文到底出于什么样的立场,才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伤害她一次还不够,一定要把她拖进地狱才满意吗? 想着想着,苏子语忽然看向正在开车的何绍庭,半开玩笑的说:“如果发邮件的人是你的话,我反而能接受一点,毕竟,当初是我欠了你的。” 平稳行驶的跑车猛的刹住,由于惯性,苏子语整个人向前冲了一下,胸部被安全带勒的生疼,她刚才差点以为心脏要被从胸腔里挤出去了。 何绍庭干净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方向盘,手背上爆出一条条青筋。 “你怎么了?” 苏子语被他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不安的向后背靠着冰冷的车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你真的觉得,我比杨毅文更可能做这种事?” 何绍庭没有看她,只笔直的望着眼前的路面。 正文 第七章 合法丈夫与加害者 苏子语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何绍庭,阴郁、暴躁,充满攻击性。 阴云遮蔽了刚刚还很灿烂的阳光,车内暗淡的灯光将何绍庭俊朗的五官勾勒上过于深刻的线条,让他看上去与先前那个温柔君子简直判若两人。 “说话!” 何绍庭突然猛地用力砸了一下方向盘,长长的一声车笛惊得苏子语从座位上蹿了一下,望向何绍庭的澄澈眸子里满是不知所措的惊惧。 她是真的没想过,何绍庭会对那句玩笑那样在意。 “我不是那个意思。” 苏子语词穷而笨拙的解释着,与何绍庭对视的时候,忽然发现对方眼底藏着一抹深切的悲哀,心里不由得抽了一下。 重逢的这几天,何绍庭表现得太淡然,就好像过去的那些事情对他而言已经是翻过去的书页,不值一提。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苏子语在重逢后第一次主动向何绍庭伸出手,她握着何绍庭因过度用力而紧绷的手,感觉着手心里仿佛有坚硬的石头渐渐软化下去。 安下心来的苏子语故意对何绍庭问道:“杨毅文现在只是个处心积虑要害我的人,而你是我的合法丈夫,他怎么和你比?” 从她说出“合法丈夫”四个字的瞬间,何绍庭的表情明显有了变化,那原本僵硬的嘴角眉梢,都带上了不明显的笑意弧度。 直到现在,苏子语才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不提就等于已经过去,何绍庭只是把伤口埋得深了,但是,在那深处,那道伤口或许从未痊愈过。 何绍庭重新发动车子,他瞟了一眼摆着满脸“我在讨好你”几个大字的苏子语,无奈又宠溺的笑道“放心,你的合法丈夫会让那个处心积虑的人什么都办不成。” 心底深处的阴影被强行压回去,他警告自己,还不到时候,还不到让苏子语知道一切的时候。 在苏子语看不到的角度,何绍庭望向前方的黑眸深邃得如同不见底的深渊,仿佛随时等待着吞噬一切。 等到车子停下,苏子语看着大门上方熠熠生辉的警徽,再看看绕过来给她开车门的何绍庭,整个人一头雾水。 他们现在跑到警察局来做什么? 何绍庭看出苏子语的想法,牵着她的手带着她走进警局,一边走一边说:“当然是立案,有人身为律师居然还对别人恶意诽谤,我们作为守法公民,当然不能学他这种恶行。” 听着他冠冕堂皇的理由,苏子语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两下,第一时间想清楚了何绍庭的想法。 杨毅文最大的弱点就在于他的律师身份,不是顶顶出名的大状,但又不是默默无闻的小角色。 对于这个程度的杨毅文来说,恶意诽谤这种官司,足够让他焦头烂额,而何绍庭出手的话,他能不能保住律师资格都不一定了。 “说得对,我们可是守法公民。” 苏子语对着何绍庭无懈可击的正义面孔,两个人同时意味深长的笑了出来。 两个人上楼的时候与一位穿着运动装的青年迎面遇上,苏子语因为对方出众的相貌多看了他一眼。 视线相对的瞬间,对方眼底荒凉空寂让苏子语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那种感觉,让她想起死人的眼睛,毫无生气,仿佛只是即将枯竭的玻璃球。 苏子语一秒内收回视线,想要赶紧上楼,可何绍庭主动伸手抓住了那个青年的肩膀。 何绍庭颇为熟络地对青年问道:“江局在吗?” “四楼。” 青年的声音平板到几乎听不出调子,但出乎苏子语意料之外的是,他的声音是与那双眼睛不同的格外清亮。 “谢谢。” 青年对何绍庭的道谢没给任何反应,一板一眼的简直像是个机器人。 “这是小语。”何绍庭把苏子语往前拽了一点,“我去找江局有事,你帮我带小语到重案刑事那边转转,别人问的话就说是小说取材。” 青年冷飕飕的盯了苏子语一眼,默不作声的点点头。 何绍庭语气了然的对有些畏惧青年的苏子语说道:“你应该早就很想到这里取材了吧,杨毅文的事情我去处理,你就安心的去取材,一会我去接你回家。” “好,那我等你。”提到取材,苏子语对青年的畏惧总算消退一些,想到可能何绍庭还有其他事情要跟江局说,她也就没坚持非要跟着过去。 苏子语的乖巧体贴让何绍庭脸上的表情柔和得几乎让人能溺死在里面,青年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个人,眼底波光纹丝不动,如古井般沉寂着。 尽管取材这个巨大的诱惑一时间让苏子语暂时忘记了恐惧,但等到何绍庭走后,她单独和青年走在一起的时候,那从青年身上散发出的仿佛带着刀刃的气息,还是让她莫名紧张起来。 “请问,你也是这里的警察吗?”为了缓解紧张气氛,苏子语硬挤出来个话题。 青年头也不回的走在苏子语前方,对她的问题极其精简的回答:“不是。” 那两个音调平板的汉字像是两颗冰柱子砸在苏子语头上,浇熄了她那点妄图搭话的小火苗。 在整个取材过程中,苏子语的注意力都没办法从青年身上移开。 她发现所有和他错身而过的人都会主动和他打个招呼,这样一个看上去就很奇怪的人,为什么会这样自由的出入警局,而且所有人还都一副和他很熟悉的样子呢? 何绍庭过了两个多小时才再度出现,苏子语已经攒了满满一个文档的素材,正想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离开警局的时候,苏子语忍不住回头望向退回大楼内的青年,考虑了一下才对何绍庭问道:“那个人,也是警察吗?” 何绍庭一边给她打开车门,一边回答道:“现在不是了。” 现在不是,就代表以前是。 青年的气质给苏子语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硬要说的话,大概只有武侠小说里那些沉默寡言,满身神秘的剑客才能与他给人的印象重叠。 出于职业病,苏子语忍不住对何绍庭问:“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在这个时代,很难有人形成这种气场了吧。 “你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吗?”何绍庭动作微妙的顿了一下,带着难以解释的深意看着苏子语。 正文 第八章 让人发毛的房子 “难道他以前认识我?” 苏子语皱眉回忆了一下,无论如何都不记得自己的记忆里会有那样锋利如刀的人存在。 那个青年给人的印象太过深刻,假如她曾经见到过他,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应该不认识,只是你一直都对刑侦取材这块很感兴趣,我还以为你会多少知道他一点。” 何绍庭轻描淡写的把话题带过,苏子语诡异的觉得他语气里带着一点点的失望。 想不出理由的苏子语忍不住狐疑,难道这是对她的敬业程度失望了? 发现苏子语的怀疑神色,何绍庭眼神闪了闪,将车子开上大路,对苏子语道:“我今天还有事,先送你回出版社还是送你回家?” 苏子语飞到天外的思绪被拖回来,自然的会道:“回家吧,我想回去把素材整理一下。” 但是,等车子停到一处看上去就相当奢华的高层公寓楼下的时候,苏子语突然反应过来,何绍庭所说的回家,和她想的那个回家是不一样的。 何绍庭将门卡和一枚挂着叮当猫吊坠钥匙放到苏子语的掌心,闲话家常似的交代:“这是家里的钥匙,我今晚会早点回来。” 这句话入耳的同时,苏子语脑子里骤然有层如水雾形成的画面浮现又消散。 那副画面恰恰好的与眼前的一切重叠,就好像是何绍庭真的曾经在过去的某个时间点对她说过这句话似的。 “小语,小语,你怎么了?” 何绍庭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到脑海深处,苏子语猛然回神,见到的就是对方一脸担心的样子。 “没事,可能今天取材听了太多东西,有点累了。” 苏子语摇摇头,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钥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个声音隐隐提示她绝对不能弄丢。 何绍庭揉了揉苏子语的头发,温柔道:“那回去就先好好休息,晚上见。” 进入未来的新家后,苏子语由衷的感叹了一句有钱真好。 这房子大概是何绍庭一次买下了顶楼三层从内部打通后,找人重新设计装修成了顶楼别墅。 说实话,不管是设计还是家居布置其实都很符合苏子语的喜好,处处都透出一股淡淡的老派英式推理剧的怀旧感。 但是当她发现自己在这间房子里不管想要找什么,都能准确无误第一时间找到,仿佛早就在这住过很久一样的时候,苏子语的心里渐渐开始有点发毛。 苏子语站在一楼琴房的五斗柜前,手放在第二层的抽屉把手上,小声自言自语:“这里面应该不会真的装着琴谱吧。” 说完,苏子语闭上眼睛,鼓起勇气一把拉开抽屉。 她小心翼翼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偷瞄抽屉内部,下一瞬,那双澄澈的眼睛瞬间瞪大,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这房子到底怎么回事,太奇怪了吧。” 苏子语连着向后倒退了好几步,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慌得心跳都乱了。 慌慌张张离开琴房,苏子语坐到阳台上阳光最好的位置,即将消退的夕阳余晖散发着最后的热度,背后的凉气总算消退了一点。 “我是写推理小说的又不是写灵异小说的,为什么会碰到这种事?” 苏子语被吓得脑子发乱,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相当莫名其妙的猜测,她整个人像是掉进冰窟里似的抖了一下,拿出手机,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几个人。 “叮咚——!” 在她点下搜索键的同一秒,门铃也被人按响,这突然的动静吓得她手一滑,手机直接掉到了深咖色的地毯上。 “谁?”苏子语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摘下对讲机,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小语,是我,开门。” 小屏幕上出现何绍庭的脸,苏子语心里不由突的跳了一下,她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停顿了两秒,才给何绍庭打开了门。 何绍庭一边换拖鞋一边对苏子语问道:“我还以为你在忙,素材都整理好了?” “嗯,整理好了。” 苏子语心不在焉的在旁边时不时瞄他一眼,这诡异的房子,突然出现的何绍庭,以及迅速到根本没经历过多少考虑的结婚。 这一连串的事情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在联系呢? 明明是第一天住进这豪华的新居,苏子语的心里却一丁点的喜悦兴奋都没有,反而是充斥着各种数之不尽的不安和怀疑。 苏子语身上的不安感像是蜿蜒的蛛丝,很快就在客厅里蔓延开来,细心的何绍庭早就有所察觉。 他在心里考虑一下,还是没有点破,反而是挽起袖子对她问道:“小语,你今晚想吃什么。冰箱里有新鲜食材,我接受点餐,怎么样?” “在那之前,我有事情想要问你。”苏子语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打断何绍庭的轻松话题,“这间房子,是怎么回事?” 就算有些细节可能是巧合,但是三层的房子,几乎是打开房间之前她就能预测到房间摆设,这未免也太古怪了。 何绍庭给了苏子语一个反问的眼神,旋即恍然道:“你是说这里的家居布置吗?” 苏子语抿唇点头。 何绍庭并没有先对苏子语解释,反而是抬头打量着这栋他独自一人住了几年的房子。 “还记得你大学时候最喜欢的那部系列推理小说吗?这房子的布置是按照那个系列里对侦探家的描写设计的。” “啊?” 苏子语有点反应不过来的发了个单音,没想到把她吓得整个人都慌了的事情,理由居然会是这种。 而且…… “你装修房子,为什么要按照那个小说来做?” 在她的记忆里,何绍庭更喜欢的还是商学的东西,对推理小说除了偶尔的消遣之外,根本不可能去看的。 “那个时候想着,如果你在的话,会喜欢什么样的设计,不知不觉就弄成这个样子了。” 何绍庭看似平静的黑眸下涌动着让人动容的情感,他轻快的说着理由,可那理由却让苏子语眼眶一阵发热。 苏子语心思转了几圈,主动提议道:“今晚在家吃饭吧,我给你做。” 明明是新婚第一天,两个人却好像是相处多年的老夫老妻似的,一个在客厅看书,一个在厨房做饭。 等到苏子语喊何绍庭开饭的时候,刚好瞟到他手里书籍的封面。 上面写着四个黑体字:记忆错位。 正文 第九章 杨毅文之死 平淡安宁的新婚生活只截止到第三天的早上。 早上九点钟,苏子语睡得正香甜的时候,手机的铃声像是魔咒穿耳一样硬生生把她吵醒。 苏子语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声音含糊的问:“伊伊,什么事?” “你还问我什么事,快去上微博,看今天的头条新闻!” 电话那头的杨伊伊,光是从语气听着,就感觉她整个人已经亢奋到快要炸了的程度。 苏子语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人还懵着,只是迷迷瞪瞪的下意识顺着杨伊伊的话打开APP,刷新看头条。 然后,正在厨房准备双人早餐的何绍庭才准备切蔬菜,就被苏子语的惊呼给咋呼得差点用菜刀切了自己的手。 何绍庭以最快速度回到卧室,就见到苏子语趴在被窝里,顶着一头乱发,神色纠结的样子。 他有些担心的凑近问道:“小语,怎么了?” 苏子语回过神来,沉默着把手机递给他。 何绍庭看了苏子语一眼才接过手机,看到头条的时候,眉头倏然拧得死紧。 今天的新闻头条赫然是:著名律师杨毅文昨夜于家中自杀。 苏子语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完全清醒了,还是彻底陷入呆滞了。 她语气发木的问何绍庭:“为什么会这样?” 苏子语也觉得很奇怪,明明不久前还让人恨不得能捅他一刀,可现在真的看到杨毅文被人杀了,她反而有些难以接受。 不管好的坏的,杨毅文三个字,终究是她过去的人生里一块曾经很重要的拼图。 何绍庭神色不明的将苏子语抱在怀里,低声问:“很难过?” 趴在他怀里的苏子语看不到的是,何绍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底一片能溅出冰渣的森寒。 “不知道,就是感觉,少了点什么。”苏子语愣愣的解释着,“他做了那么多错事,结果最轻松甩脱责任的也是他。这算什么?” 苏子语想,以后就算是想要去恨谁,去埋怨,都会想到,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恨的。 所以说,死掉的人还真是轻松,把什么事都留给活人去苦恼了。 苏子语的视线忍不住落在手机的新闻图片上,除了埋怨之外,更加让她在意的是,杨毅文这样的人,怎么会选择自杀? 被打开的新闻内容里的一句话吸引了苏子语的注意,她一把抓起手机,惊讶不已的盯着屏幕上的文字,对何绍庭说道:“报道上说,他是用左手持刀自杀的。” 何绍庭明白苏子语一定是注意到了什么,跟着应了一声,等她接下来的话。 苏子语脊背阵阵发冷,看着何绍庭语速缓慢的说道:“他的确是左右手都可以用,可是,他唯独用刀的时候,从来都是用右手。” 何绍庭马上懂得了苏子语的意思,一个从来不能用左手拿刀的人,却被法医检查出是用左手自杀。 这种时候,他杀的可能性就远远超过自杀了。 何绍庭一下下摸着苏子语的长发,对她问:“你希望我出面吗?” 这件事如果他肯出面的话,除了警察之外的那些人,应该都会乖乖主动合作,杨毅文的案子大概很快就能破了。 出乎意料的,苏子语在想了一会之后,最终决定的是不踩进这团污泥里。 “不必了,他只能用右手拿刀的事情,最起码他岳父肯定是知道的。这件事跟我们无关,我不想管,也不想你管。” 以杨毅文的人品,他做律师之后,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没人知道,但想必肮脏事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需要把他杀伪装成自杀,多半是幕后还有更不能见人的事情。 为了一个曾经恨不得把她逼死的杨毅文,把她和何绍庭两个都搅和进去,滚一身泥水,她还没傻到这个程度。 “那好,我去做早餐,你还要不要再睡一会?” 何绍庭对苏子语的决定以行动表示赞成,一句“做早餐”实在是让苏子语不好意思再继续赖床。 只是,这一天的早餐大概是注定吃不到的。 何绍庭才刚走出去不到两分钟,就神情凝重的拿着手机走了回来。 “小语,你收拾一下,我们得马上去警局一趟。” “出什么事了?”苏子语见到他如临大敌的样子,下意识就感觉有什么比杨毅文的死更严重的事情发生了。 何绍庭嘴唇动了动,沉了口气才开口:“伯母现在人在警局,警方怀疑她有杀人嫌疑。” 短短的一句话像是一道惊雷骤然劈进苏子语脑袋里,带着闪电咔嚓一声闪得她脑子一片空白。 茫茫中有某条细微的线漂浮着连起了今天早上的两件事,苏子语骤然抬起头,难以置信的问道:“警方是怀疑我妈是杀杨毅文的人?!” 何绍庭点了下头,安慰道:“应该是警方搞错了,我们只是去接伯母回家。” 他这话说的轻松,可苏子语却并不能这样轻易的跟着放松心情。 毕竟是涉及到杀人案,死者又是杨毅文这样的小半个公众人物,能达到让警方逮捕的程度,恐怕是真的拿到了什么证据。 就算这证据的真实性存疑,可他们又要怎么证明证据的真假,把她妈妈接回来呢? 一路上,苏子语满脑子都是这样那样的问题,等到了警局的时候,只觉得脑子里被谁偷偷塞了炸药,只要轻轻一碰就要炸开了。 何绍庭领着无法集中注意力的苏子语走进警局,揽着她的肩膀低下头在她耳边以温柔而坚定的语气说着:“小语,别担心,有我在。” 杨毅文的事情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内幕,他还不能确定,但是,他唯一能确定的是,有他在,谁都不能伤害苏子语。 “嗯。”苏子语恍恍惚惚的眼睛里倒映着何绍庭英俊的面容,那双黑眸如广袤宇宙般深邃,让她不自觉的就对着他点了头。 苏子语以为何绍庭会直接去找上次他见过面的江局,好歹也先让她和她妈妈见上一面。但是,何绍庭居然是直接带着她去找了上次那个气质诡异的青年。 三个人见面的地方,是停尸间。 正文 第十章 铁证 二次见面,眼前的青年一如既往的浑身冒着冷气,眼神里一片让人心惊的荒寂。 这么一个人,再配合着停尸间这种地方,苏子语要不是为了她妈妈,恐怕真的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出现在这场合里。 青年压根没顾及过现场有个女人,相当干脆利落的拉开放尸体的冷藏柜,指着躺在里面的杨毅文的尸体说:“有亲笔遗书,但并不可信。刀口乱且杂,绝不是专业人士做的,而且从力道看,的确更像女人或者力量不足的男人和孩子下的手。” 苏子语被他这动作惊得心跳都停了一排,缓了两口气才低头看向已经死去的杨毅文。 那个表情要么虚伪要么阴险的男人,现在就这样面色青白的躺在冷藏柜里,头发眉毛上都挂着一层被冻出来的寒霜。 一直到现在,苏子语才有了“杨毅文这个人真的死了”的真实感。 “如果只是知道这些,警方应该不会逮捕我妈妈吧?”苏子语整理好心情,开始对青年发问。 青年稍微点了点头,而后面无表情的继续说着:“死亡时间是昨晚的凌晨三点半到三点四十分之间。” “为什么这样确定?”这样精确过头的死亡时间让苏子语顿觉不对劲,法医解剖的时间的误差最精确也是半小时到一小时之间,哪可能精确出十分钟来? 青年流利迅速地解释道:“他岳父在三点半和他通过电话,三点四十分,死者自己打了120急救电话,但急救车到的时候,死者已经死亡。” “杨毅文打过急救电话?!” 苏子语第一时间抓住重点,一个要自杀的人,怎么可能主动打急救电话。 青年不无讽刺的回道:“可惜救护车遇到车祸堵车,比警方到的还晚。” “那抓我妈妈的理由是什么,就算杨毅文的自杀存在疑问,可我妈妈并没有杀人动机。” 一句话说到最后,苏子语的情绪有些激动,连音调跟不自觉的抬高起来。 她从一开始决定跟何绍庭结婚,就是不希望她妈妈被牵扯到她和杨毅文的那些恩怨里。没想到最后她跟何绍庭结了婚,杨毅文死了,结果杀人嫌疑犯却是她妈妈。 这种事让苏子语怎么可能接受? “小语,小语,冷静一点,乖,伯母不会有事的。” 何绍庭把连气息都变得急促的苏子语抱在怀里,额头抵着额头,轻声的安抚着她的情绪。 苏子语的呼吸逐渐平复下来,她硬生生把烫红了眼眶的眼泪逼回去,转头看向冷着脸的青年。 “让警方决定逮捕我妈妈的理由是什么?目击证人,关键证据,还是指纹,足印?” 苏子语的语气平静而坚定,甚至多少有了几分专业气息。 不管是什么证据,苏子语相信,只要她妈妈不是真正的杀人犯,那么这些证据最后可以被证明是假的。 青年深深看了苏子语一眼,垂下眼睫看了看旁边安静躺着的杨毅文,抬手就把冷藏柜给推了回去。 “目击证人和凶器。” 青年越过何绍庭和苏子语,走到停尸间角落的一张桌子旁边,拿了个文件夹等着他们走过去后才继续解释。 “死者家到嫌疑人家需要一小时左右,早上四点二十分前后,有人目击到嫌疑人急匆匆回家。” “那个地点刚好是死者家到嫌疑人家的必经之路,从作案时间推算也吻合。”青年干瘦的手指沿着地图上被描出来的红线画出一条最近路线,而后手指在地图上某个位置一敲。 苏子语闭了闭眼,继续问道:“那凶器是怎么回事?” 她家到杨毅文家的路程太远,而且看到她妈妈的位置还是更靠近她家的地方,只是单纯的路上见到过她妈妈的目击证词,实际上并没有多大作用。 但是凶器的问题,就严重的多了。 青年从文件夹里抽出几张染血的剔骨刀照片,平静的说:“凶器就是这把刀,这是手工店做的,刀身有编码,查过之后确认是你妈妈亲自买的刀。” 苏子语瞬间失语,她妈妈亲自买的刀,怎么会出现在杨毅文的死亡现场? “而且,你之前说的嫌疑人没有杀人动机,这是错的。”青年在何绍庭警告的目光中仍旧没有住口,而是继续说,“嫌疑人曾经因为你和死者发生过冲突,从你以及嫌疑人和死者三人的关系和恩怨来看,她的动机很充足。” 这案子的两个证据一个强一个弱,但无形之中,种种线索与证据联合起来,就连最弱的一环目击证词,都变得铁证起来。 何绍庭抬手捂住苏子语的耳朵,对青年不满的斥道:“够了,别再说了。” 怀里的小女人能强撑到什么地步,他是很了解的。 这件案子的证据太过铁证了,再让苏子语一口气听下去,何绍庭真的担心她刚刚才建筑起来的防线又会崩溃。 青年盯着他们俩拥抱的姿势看了一会,拿着文件夹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 配合着他的气质和眼神,乍看真的像是从停尸间走出去了一具尸体。 苏子语有些发抖的指尖试探着攥住何绍庭的袖子,她小声的喊了一声:“何绍庭。” 何绍庭赶紧应道:“我在这,怎么了?” “我想去看看我妈妈。” 苏子语将脑袋埋在何绍庭的肩膀,心跳和呼吸都乱了节奏。 苏子语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她只是个写推理小说的废宅,就算写过无数次被称赞精妙的推理,也不代表她一定能在真正的案子里救出自己的妈妈。 “好,我和你一起去。” 何绍庭感觉到手底下苏子语在微微颤抖的身体,心里的情绪远比他表现出来的复杂的多。 从凶器这个证据已经能看出,是有人故意陷害苏子语的妈妈。 可她们母女俩从来都和人无冤无仇,谁会用一条人命来拖她们下水? 唯一有可能的理由浮出水面,不论何绍庭如何不愿意接受,也只能顺着这个方向想下去。 有人察觉到了他和苏子语的关系,想要利用苏子语母女来设计他,最后让他一个跟头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