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往事如烟   “老村长走了。”娘挂了电话,带着哭腔对我说。   “什么!”我震惊的问道。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我不信,我不信!   “村长的交代你,带好玉坠,不然扒了你的皮!”娘含着泪说完,转过头,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我摸着脖子上的玉坠,麻木的点点头。十年过去了,这十年来,您每次见我,都要唠唠叨叨的让我随身带着它,如今您不在了,还要唠叨我吗?   十年前,我还是一个刚刚八岁的孩子,住在这个叫“状元坟”的村子里,这个村子的西头有一个大土坡,据说是某个状元郎的墓葬之地,村子由此得名。村子有山有水,风景如画。那时候村子里还没有普及电脑,也没有游戏厅、游乐场和网吧。孩子们聚在一起无非就是上山撒欢,下水捉鱼,偶尔还会去偷别人家的玉米,红薯什么的。其实大家最喜欢干的就是去偷玉米,红薯。偷来之后,就去山上捡些树枝,就地生火,把偷来的东西烤烤吃了。一般只要不是太过分,那些被偷的人至多说一句,“这帮熊孩子”,这事就算过去了。谁也不会把这闹大,因为谁都知道,这种“偷盗之事”,自己家的孩子多半也脱不了关系。   一天晚上,我和几个孩子在“大个”的带领下去“大个”家的地里偷玉米。大个,原名刘龙,今年已经二十五了。村里这个年纪的男人都已经成家立业,或者在外工作。可是他倒好,既不愿意结婚,也不愿意出去打工,天天喝。   从大个的家里偷出玉米之后,孩子们想直接在玉米地里烤了吃。大个不同意,说就这么烤了吃太没意思,要不咱们去村西头的葬着状元的土坡,大伙儿叫做“状元墓”的地方生火烤玉米吃,边吃边讲鬼故事,这才刺激。大家一听,立刻就同意了。我当时正处在什么都不怕的年纪,也欣然同意了。   可是到了那个土坡,我就萌生了退意。刚到的时候,天还大亮,状元墓周围的风景一目了然,清楚得很,唯独状元墓像是蒙着纱,看的不甚清晰。我突然感觉那个土坡就像是一个怪物张着的黑洞洞的大嘴,等着我主动送上前去。我刚想找个借口离开,大个就开口了:“今天谁不去,以后就不带谁玩了。”大个说完,很多人都应和。我无奈,只能硬着头皮爬上了那个土坡。那个土坡,当地人都觉得不吉利,少有人去,到处都是枯叶树枝。没费多大力气,大家就捡了很多柴火,生火烤玉米。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那天的火的的映衬下,除了大个,围着火的人脸都是惨白惨白的,就连平时黑得发亮的“黑蛋”也是。只有大个,皮肤白皙的大个,脸黑黑的,像是笼罩了一层黑气。   大个指名让坐在他旁边的一个孩子讲一个鬼故事,那个孩子平时害羞的很,当着大家的面多说几句话就会脸红,结结巴巴,语不成句,可是那天竟然流利的讲了一个故事:“咱们村的刚过世的王爷爷,不是淹死的,是被咱们村里的‘魔’吸了阳气。他死的前一天,路过咱们村的那个湖时,捡到了一个小铁盒。盒子上绑着红线和铜钱,红线没什么,倒是那个铜钱很稀奇,看上去像是真货,卖出去肯定能挣上一笔。王爷爷高兴地不行,就想把盒子带回家。可是他带着盒子到了这个埋着状元的土堆之后,盒子里突然冒出了一线红光,吸干了王爷爷身上的阳气,王爷爷就死了。“   讲完,这个孩子阴阳怪气地说:“我没撒谎,这都是真的。”   我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个故事本身倒是不怎么吓人,可是他说的十分确定,不像是随便编的,也不像撒谎。如果这是真事,那他是怎么知道的,王爷爷的家人都说王爷爷是淹死的,他也不是王爷爷的亲戚,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王爷爷到底是怎么死的,那道红光到底是什么?   我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就被大个的声音打断了,大个眯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火堆,眼睛眨也不眨,说道,“我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吧。讲讲这个村子为什么一直叫这个名字。”   大个的话一下就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虽然当时只有十岁,但是也隐隐感觉到这个村子一直用“状元坟”这个不吉利的名字,绝不可能仅仅因为这有一个“埋着状元的土堆”,可定还有隐情。我也曾问母亲这个问题,结果被一贯温和的母亲臭骂了一顿,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敢问。今天大个提起这个事,正和我心意。我支起耳朵聚精会神的准备听,完全没有注意到天已经有些黑了。   “这个土堆下的确埋着一个状元”,大个诡异的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什么,“不过是个苦命的状元。”   “大概四百年前,这个村子里住着一对母子,那个母亲本来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少奶奶,虽然她的娘家没什么人,但是丈夫对她很好,生活幸福。可惜好景不长,她的丈夫死于瘟疫,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小叔子想霸占她丈夫的家产,就把怀着遗腹子的她赶到了这个村子里,给她几亩薄田,一间破屋,由她自生自灭。“   “要说这个母亲,还真不是个普通的女人,她没有整天哭哭啼啼,怨天尤人,而是夏天插秧,冬天种麦,白天下田,晚上织布。不论烈日炎炎还是寒风刺骨,每日劳作,从不间断,丝毫没有了以前做贵夫人时的娇气。最后不仅挣得了母子二人的吃食,还省下钱供儿子读书。这个儿子也争气,天资过人,又肯下苦工,最后竟考上了状元。皇上对他十分赏识,赐了不少金银珠宝,让他先衣锦还乡,再来京履职。状元郎谢过皇上的恩典,骑着马高高兴兴的往家赶,一路上想着回家接老母亲过舒服的日子,不再让她受苦;又想着自己年近不惑,却因为家贫,一直没有娶妻,回到家也要娶一位性格模样都好的妻。”   大个说到这里,抚掌大笑,笑得我毛骨悚然。笑了很久,笑的我都想回家了,才停下来,继续说故事,不过语气却变得恶狠狠地,就像是和谁有仇似的,“还乡之路是这个状元郎一生最得意的一段旅程,状元郎对未来做了种种设想,无不美好,但他万万没想到,物极必反,乐极生悲。状元郎回到家乡,想要去接老母亲,却被当地的官员告知,他的母亲多年来积劳成疾,身体差得很,再加上把所有的积蓄都给了状元郎上京赶考,家无余粮,饥饿和疾病使得状元郎的母亲奄奄一息。前几天听说儿子中了状元的,老母亲大笑不止,笑着笑着,一口气没顺过来,就走了。”   “状元郎听了这个消息,直挺挺的昏倒在地,被救醒后茶饭不思,每日痛哭不止,不到十日,竟也去世了。当时的皇帝听了这一段悲伤地故事,被状元郎一片孝心和状元郎母亲的母爱无私所感动,就下旨将状元郎葬在他母亲的旁边,也是这对苦命的母子生前生活的村子旁边。皇上还责令曾经苛待状元郎母子的那家人为状元母子守坟,世世代代,不得迁出。从此,这个村子就有了个诨名——状元坟。时间久了,这个诨名就成了村子的名称。”   说到这里,大个的拳头紧紧握着,看他握拳的狠劲,恐怕就算手里有块石头也能捏碎,“其实,当年状元郎的母亲根本不是饿死的,是被当年赶走她的那家人活活打死的!那家人怕状元郎有朝一日飞黄腾达会报复他们,就打死了母亲,再利用状元郎的孝心,活活逼死了这对母子!状元郎死后,心有不甘,决心化作厉鬼,也要报复这家人!”   大个说这些话的时候,凶狠异常,双拳捶地,砸出了两个坑,虽然这里还是最普通的土地,但是人走上去基本上没有脚印,坚实的很。一下砸出两个坑,一个成年人也不一定能做到。而且,大个的手被地上的石子扎破了,鲜血直流,我都闻到血的腥味了,可他浑然不觉,连眉头都没皱。要知道大个平时最怕疼,掉块皮都得哭半天,今天怎么像换了个人?   我被大个吓到了,看看天,也已经黑透了,再看看周围的其他小伙伴,一个个死气沉沉的,一声不吭。这幅情景,实在奇怪,我觉得还是先回家比较妥当,于是就想招呼大家先回家,明天再讲故事。大个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用还在流血的手一把拉住我的外套领子,阴测测的笑着问我,“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我被血腥气熏得发蒙,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回答,“不知道”。   大个露出一口白牙,森森笑着跟我说:“没多久,状元坟就开始闹鬼,先是给家主出主意整死状元郎母子的管家,被一个黑影吸了血,变成了干尸。接着是村长,也就是原来那户大户人家的家主,被一个穿着黑色稠衣的男人撕成了两半,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被活活撕成了两半,肠子混着血从肚子里向外流,脑浆和眼珠从头里跑了出来,红的白的,液体固体,铺了一地,鲜艳得很。家主死的时候不少人都看见了,他们吓得瘫在了地上,屎尿拉了一裤裆,骚臭熏天。后来有不少人,都想逃出状元坟,凡是外逃的,都被撕成了两半。没有外逃的,就在这里等死,惶惶不可终日。”   大个拉住我的外套领子之后,我一直偷偷地掐旁边的人,可是旁边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我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自己的手都疼,那个人还是没有丝毫反应,甚至连头也不抬。   大个似乎没注意到我的小动作,继续讲:“这是状元郎在报仇,有一个神秘的人赐给了状元郎力量让他去报仇。本来这些一切很顺利,可是所有的顺利都被一个姓明的道士破坏了。“   听到这里,我不掐我旁边的人了,我真的开始害怕了。姓明的,整个状元坟就只有我姓明,据说我家因为诅咒,一直都是代代单传,每一代人还都活不到三十岁。而且我的祖上据说是道士,我的父亲活着的时候据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阴阳先生,这个大个说的“姓明的道士”,不会是我的祖宗吧。   我正一边琢磨、一边害怕的哆嗦、一边等大个说接下来的事,但是大个不说了。我闻到一股腐臭味,就着黄莹莹的火光和惨白的月光看了大个一眼,却发现不能再听大个讲了,这家伙,他,他“变形了”!       正文 第二章 神秘玉坠 第二章遗言   大个皮肤白中透着青紫,还有黑气萦绕,就像是在福尔马林里泡着的尸体。脸上有一个又一个凝结血块和沾着鲜血的腐肉,向外发散着一股味,那股味就像是大夏天放坏了的肉,又臭又恶心。大个的黑眼珠不见了,眼睛里只留下眼白和血丝,像磨着红漆的白棺材板。鼻子上开了一个豁口,豁口边的肉还向外翻卷着。嘴唇不见了,只有暗红的牙龈和白森森的牙毫无遮拦的露着抓着我领子的手,指甲足足有一寸长,乌黑乌黑,还透着红,整个手黑瘦黑瘦的,就像骨头上包着一层黑色的死皮,这已经不能算是手了,是爪子还差不多。   看到“变形”后的大个,我吓得一个机灵,猛的向上蹿,想蹦起来,远离大个。但是不仅没蹦起来,还因为向上蹿得太猛,差点摔了。我这才想起来,我的衣领子还被大个的爪子拽着呢。要说恐惧能激发人的潜力,这话一点也没错,我当时一个金蝉脱壳,把外套脱了下来,给大个留了个外套,然后就开始撒丫子狂奔,边跑边喊“闹鬼了”,灵活程度,跑步速度和嗓音之大都达到了我人生中的一个小高峰。如果把我当时的速度记录下来,估计破一个省青少年短跑记录,那是妥妥的。   我当时逃跑,并没有拉上他的小伙伴,虽然我真的贪生怕死,但是还没到了置朋友于不顾的地步。我自己跑是因为他知道,当时的自己根本打不过那个已经算不上“大个”的“大个”,留在那里根本就是等死。加上那些小伙伴看到“大个”那样也没有露出丝毫惊讶,明显是被“迷”住了,我使那么大力气都没把其中一个给“掐”醒,唤醒一群更不可能。这种时候回村子求援才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方法。   我跑了,大个也不拦着,还坐在那里“讲故事”,不过我已经听不清他讲什么了。我就这样一直向前跑。从那个土堆到村子也就一里地,我平时跑几个来回都很轻松,可是那天,我跑的像狗一样吐着舌头,还是没看见村子。   没看见村子,我也只能坚持着继续跑下去。后来我实在跑不动了,扶着一棵树大口大口的喘气,喘气声就像破风箱一样。我刚停下,气还没喘匀,就又听到了“大个”讲故事的声音。一股凉意从背脊传来,不用回头我也知道,大个那双都是眼白和血丝的眼睛在死死盯着他!于是我又开始狂奔,可是跑不动停下的时候,又听到了“大个”的声音,我赶紧又跑。如此反复几次,我跑的距离越来越短,最后终于一步也跑不动了,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我看着在火堆边讲故事的“大个”,吓得浑身哆嗦,汗如雨下,不知道是热得出汗还是冷汗。“大个”冲我诡异一笑,起身朝我走了过来,他踩到枯叶和树枝,发出的声音在这片寂静的夜里大的离奇。“咔嚓,咔嚓”,树枝断裂和枯叶破碎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就像是快刀砍头的声音。我本来胆子就不大,再加上跑的脱力了,望着一步步向我走来的诡异“大个”,头脑发胀,心跳加速,晕了过去。   后面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听村里人说,那天晚上,那几家的家长发现孩子们都没回家,就出去找。可是找遍了村里上上下下,连孩子的影子都没见着。   这个时候,大家聚在八十多岁的老村长家门前,让老村长出个主意。老村长德高望重,见识广泛,是村子的主心骨。可是老村长也没有办法,只说天亮去请个“先生”来瞧瞧,是不是冲着什么了。丢孩子的家长一听,哭作一团。只有我的母亲,虽然脸色煞白,但是还能勉强保持镇定。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个穿着中山装,自称马武的陌生男人就出现在了村里,告知大家孩子们就在村西的土堆上。大家赶忙跟着马武去了他说的那个地方,离很远就看到一头狼,大家吃惊不小,刚想拿武器打狼,狼就不见了。   到了那个地方,只见除了我和大个,其它的孩子都围着一个烧灭了的火堆,瘫倒在地。我则躺在一棵树下,鞋丢了一只,估计是逃跑的时候跑没了,没鞋的那只脚鲜血淋漓,把袜子都染红了。大个躺在我的旁边,脑门上贴着一张红色的符,手脚都被红线绑着。不过这时候大个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嘴唇也有了,鼻子也不豁了,手也不像爪子了。不过,大个的手上还有血痕,脸上也有血块。大家看着奇怪,但不敢多问,也无暇多问,七手八脚把孩子们抬到了村卫生所。   除了我和大个,其他的孩子毫发无损。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损伤的话,就是有一个孩子的胳膊被掐肿了。这些孩子的家长们狠着心,按照马武的话,拿一桶凉水泼下去,孩子就醒了。换了衣服,吃了饭,又活蹦乱跳了。   只有我和大个一直没醒。   马武给了我娘一个玉坠,嘱咐了娘一些话,至于当时说了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据说娘听完那个男人的话就哭了。还没等到我醒来,陌生男人就带大个离开了。据那个中年男人说,大个体质特殊,如果不修道,恐怕难养到成年,但是如果修道,好好调教,必成大器。大个家里虽然舍不得,但是最后老村长也出面来劝解,加之大个的确从小三灾八难,现在还一直不醒,需要马武治疗,大个的父母只得留着泪,送大个和马武一起离开。   说实话,我不记恨大个,我知道那时候大个从来就没想要伤我,只是附在他身上的那个东西想杀我。那时候,我以为不久就能见到大个,大家还能一起玩耍。但事实上,我和大个再见时,已经是十年后了。那时,我们不再是玩伴,而是仇敌。   马武只在村子里呆了两天,就走了。马武走后,母亲每天取一碗清水,把那个玉坠泡在里面,然后把水喂给我。一天一次,三天之后,我果然醒了,娘赶忙送我去医院检查,医生告诉除了有些脱水和过度饥饿之外,什么事也没有。   母亲欣喜若狂,拿出墨绿色穿过玉上的小孔,系结实了,给我带上。玉坠呈水滴状,颜色斑驳,还有裂痕,用世俗的眼光看,实在算不得上乘。我推脱,不是很想戴。不过母亲却嘱咐我,三十岁之前,一定不能摘下这块玉。母亲嘱咐完了,老村长还在一边说道,“敢偷偷拿下来,就剥你的皮!”村民们的都知道,老村长从来都是说话算数的,于是老村长的这句话就成了我的童年阴影,也成了我小时候一直不敢把玉取下来的重要原因。   后来我问娘,那天我见到的到底是什么,娘只是抱着我痛哭,不肯说。我怕惹娘伤心,再也没问过。我问村里的其他人,其他人也讳莫如深,不肯跟我多说。最后我鼓起勇气去问老村长,老村长不仅没告诉我,还拿着他的拐杖狠狠地敲我的头,边敲边骂,“小兔崽子,你要是敢把那个玉取下来,就剥了你的皮!”   我被老村长敲的疼,赶紧就跑开了。跑了几步,觉得老村长应该追不上了,就回头打算对老村长做一个鬼脸,一回头,却发现老村长一个人站在阳光下,正拿着手绢擦眼睛。   老村长难道哭了?我想着,又窜到老村长的面前,想安慰老村长几句。可是刚到老村长面前,老村长就又给了我一巴掌,吼道,“敢取下来就剥了你的皮!”   我赶忙跑开了,边跑边想,这个臭老头怎么会哭!臭老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没过多久,娘就带着我搬出了状元坟,在县城中住了下来。刚到县城的时候我和娘遇到很多困难,都是老村长一家多次帮忙,我和娘才挺过一次次难关,最终在县城里站稳了脚跟。我的印象中,除了我娘,我一个活着的亲人也没有。我小时候,经常被别的孩子欺负,每次都是老村长替我出头,教训那些孩子。每次教训了那些欺负我的孩子之后,他还会领我去村子里的商店,给我买糖吃。如果我有一个爷爷,想来就该是老村长那样吧!   我的亲人,你要离开我吗?   爷爷,您已经离开我了吗?   直到看着老村长入土,我才接受这个现实——老村长不会再回来了。我想哭一场,但是却没有眼泪。   老村长下葬后,老村长的儿子,一个七十岁的老汉,拍拍我的肩膀,红着眼圈对我说,“明易,俺爹说了,让俺好好照看你,俺们状元坟对不起你们明家。”说完,浑浊的老眼中几滴泪掉下来。   我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泪如泉涌。   当时的我根本不知道前方等待我的是什么,更不知道压在整个明家上的命运有多么沉重,仅仅以为村长说的对不起是没有照顾好我和娘。   直到几年后,我知晓了全部真相,我才了解到当时村长交代这句话时的愧疚和悲伤。   当时,我没有想到,有一天我还能再见到老村长。    正文 第三章 夜访鬼地 在悲伤中,我过完了高中升大学的暑假。   开学的那天,娘趁着人多,挤进候车室。在检票之前,我和娘坐在候车室,娘一遍又一遍的叮嘱,天冷要多穿衣服,天热了要及时减衣服,昼夜温差大的时候,别忘了带个外套;一个人在学校,要好好吃饭,不要想着省钱,娘供得起你;不要和狐朋狗友一起学抽烟喝酒,年纪轻轻,万一整坏了身体就不好了…...   我听她唠叨着,才感到娘真的老了,以前娘说话惜字如金,怎么现在,也喜欢唠叨了?   是岁月催人老,还是离别催人老?   到了大学里,没有高中时的种种约束,我的生活一下轻松起来。没事就在图书馆看点小说,在宿舍打打游戏,和宿舍里的三个哥们喝点小酒,也挺自在。   大三的一天,宿舍四个人又聚在一起,在学校门口的烧烤摊喝酒。喝到尽兴的时候,徐广建开口了:“咱们几个大老爷们在这里干喝酒有什么劲,不如喝完酒去鬼楼探探险。”   张虎,人称虎子,一个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八,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的东北大汉打了个酒嗝,肥胖的胳膊往徐广建胳膊上一搭,大大咧咧地笑道;“我说广建,行啊,到时候你别吓傻了。”   齐俊业,一个心思细密的南方人,看出徐广建对张虎的举止有些反感,但又不好发作,就笑着塞给了张虎一串烤肉,说道,“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吃你的吧。“张虎果然把胖胳膊从徐广建的肩膀上拿了下来,接过烤串就往嘴里填。   徐广建揉揉肩膀,倔劲上来了,继续刚刚的话:“等咱们吃饱喝足,就去那栋鬼楼看看,谁不去谁是孬种!“   张虎嘴里塞着肉,不以为意的咕哝着,“去就去。”   说实话,这让我想起小时候的“大个变形”,我本不想去,可是看现在这情况,不去似乎就要打起来。我摸了摸脖子上的玉坠,只能表示赞同。齐俊业无奈的和我对视了一眼,也同意了。   酒足饭饱,我们四个喝的晕乎乎的,冲着那栋鬼楼进发。   在我就读的大学旁边,有一个“宏图小区”,里面的14栋楼就是我们说的鬼楼。宏图小区没有13栋楼,听说14栋楼本来应该是13栋,可开发商觉得不吉利,就改成了14栋楼。   每个学校都会有几个鬼故事,我在的学校当然也不例外。在所有的“鬼故事”里,“鬼楼”传的最广。   很多人都说,在鬼楼那里见过一个女人飘来飘去,没有脚,也没有影子。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就像真的一样。   还有人说,那栋鬼楼在打地基的时候,有一个工人的新婚妻子去工地给他送饭,不小心被卷进了搅拌机里,当场被搅拌机搅成肉馅,和水泥混在一起,水泥都被染成血色。当时正巧,那栋鬼楼正在筑基,水泥被倒进了鬼楼的地基里,瞬间凝固了。按理说,正常情况下水泥要一天左右才能干,可是那混着血的水泥居然登时就干了!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打成了地基。   当时的开发商担心这件事捅出去会影响销售,就赔了那个工人一百万,私下把这件事解决了。   没多久,这栋楼建成了,宏图小区的居民开始“上房”。其实楼房建设中,死人也不是稀奇事,一开始也没人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是搬进鬼楼的住户没多久就发现这栋楼“不正常”。这是一栋12层高的楼,根本没有十三层。可是有不少住户在晚上回家的时候,会看到一个穿着大红色衣裤的女人,披散着一头蓬乱的黑发,低垂着头站在电梯里。她不按电梯的楼层,也不从电梯里走出来。如果你问她去哪一层,她就会回答你,“13层”,她的声音就像是从缝隙里挤出来的,听了之后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据说楼房的13层和地狱连在一起,你信吗?   这些事是真是假,我不能断言,但是下面这件事,是一个曾经住在那栋鬼楼里的学姐,在大二的社团聚会上讲的亲身经历,可信度比较高。   学姐说她刚搬进那栋楼,家里平时很听话的柯基犬就发了疯,疯狂的向门外跑,还不停的狂叫,不管主人怎么责骂或是安抚,都没有丝毫要平静下来的意思。可是一旦出了这栋楼,柯基就会立刻安静下来,瑟瑟发抖,像是受了惊吓。后来父母不得不把柯基送到住在乡下的外公外婆照顾,送柯基离开的时候学姐还哭了很久。   大概一个月后,学姐的父母发现自来水颜色发红,还有一股腥气。学姐家就是做建材的,家里的水管,水龙头之类的东西全是亲自挑选的,不可能出问题。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自来水有问题。学姐的父母就向物业投诉,物业一开始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可是那一栋楼的住户都陆陆续续地投诉这个问题,物业只得派人检查。物业经过调查,认定问题出在这栋楼的“水塔”上。于是找来修理人员,从12楼爬上顶层,打开水塔进行检修。   那个修理师傅和学姐的父母认识,一天,学姐的爸爸问起修理师傅的那天的到底看见了什么,修理师傅脸色煞白,先是闭口不谈,但是禁不住学姐爸爸一直问,就把那天经历讲了一遍,学姐好奇,就在一边偷听。学姐说到这里,嘴唇都有点哆嗦。   修理师傅刚打开水塔的盖子,一股腐臭气扑面而来,把修理师傅熏得赶紧别过头去,“肯定是哪个孙子恶作剧,把小猫小狗扔到水塔,才会这么臭!”修理师傅抱怨了几句,戴上口罩,拿起手电向水塔里照,想找出猫狗的尸体。这一照,把修理师傅差点吓得掉水塔里去!水塔里的确有一个尸体,不过不是小猫小狗,是一个人!那个尸体脸朝上,浮在水面上,肚子因为喝了太多水高高鼓起,一双眼睛大大的睁着,死不瞑目!水塔里不知道哪来的小鱼,正在啃食尸体。尸体的左半边脸已经被啃食的不成样子,有几块肉像丝带一样,一部分还粘在脸上,一部分在水中上下浮动。尸体的胸腔和腹部被啃出一个一个小洞,一条条诡异的小鱼在洞里窜来窜去,带出点点血丝。   修理师傅受惊不小,从水塔上跌下来,可是没有立刻逃跑。想想物业公司许给他的酬劳,再想想家里等着用钱的孩子,他安慰自己,肯定是自己看错了,肯定是。哪来的死人,哪来的鱼,就是个死猫死狗。修理师傅这样想着,哆哆嗦嗦的壮着胆子朝水塔里又望了一眼,“扑通“一声,一条浑身发红的小鱼从水里蹦了上来,一口咬住了修理师傅的鼻子上,登时修理师傅就感到一股湿热的液体顺着鼻子往下流,还伴随着一阵剧痛。   “妈呀!”修理师傅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嚎叫,连滚带爬离开了那栋楼。   修理师傅的那一声喊,把整栋楼的住户都惊动了。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小区都知道了。   警察很快赶来,挤过重重看热闹的人群,带着工具到顶楼打捞遗体。具体怎么打捞的,只有那些警察知道。   学姐亲眼看到,当警察一脸苍白抬着尸体从顶楼回到12层的时候,装着尸体的密封袋不知道怎么,裂开了。一块块肉从里面滚出来,肉是白灰色的,发出阵阵酸臭。抬着尸体的警察有一个胆子小,看到肉块掉出来,一声尖叫,手一松,袋子的一头摔到地上,一个黑白相间的球从袋子里滚出来,是一个头!黑色的是头发!几个透明如玻璃的小鱼也和头一起掉落在地,小鱼扑腾了几下,化成一滩滩浓厚的血水。   接着,学姐看到了她这一生中最诡异的一幕,那个头,笑了!那个头,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无声的笑了!   第二天,学姐一家就搬出了那个小区。后来,那栋楼又发生了其他的事,楼里的住户慢慢的都搬走了。现在,不仅那栋楼空了,连那周围的几栋楼也空了。   学姐讲这些的时候,一脸惊恐,明显是心有余悸,怎么看,她讲得都是真的。   那些小鱼是从哪里来的,透明的小鱼怎么会化成血水?警察用来收敛尸体的袋子一向很结实,怎么会说破就婆?那个头,已经绝无生机,怎么可能笑?   我边走边想,越想越怕。这里面的事,怕是已经不能用现在的科学解释了。   “到了。”虎子指着面前没有亮起一丝灯光的鬼楼,半醉半醒地喊了一声。   说是喊,其实虎子的这一嗓子声音也不大,可鬼楼周围实在太静了,别说人声,就是鸟叫声,虫叫声都没有,虎子的这一嗓子居然吼出了回音。   “到了,到了,到了……”这声音一遍一遍的回荡,渐渐地小了下去,越听越像一个女人在你耳边轻轻哭诉。   “给我拍张照。”徐广建一把手机往我手里一塞,站到鬼楼的入口前,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咔擦,手机的闪光灯一闪,照片拍好了。   “拍的怎么样?”徐广建探过头,盯着我手里的手机。   我没搭理他,盯着手机,后背发凉。刚刚闪光灯一亮,那一瞬间,徐广建背后明明有一个黑色的,有点像睡袋的袋子摆在一个长方形红色水泥台上。可是照片上只有徐广建和鬼楼黑洞洞的入口,哪有什么袋子和水泥台?   徐广建从我手里抢过手机,对着照片左看右看,似乎不太满意。   齐俊业看我有些不对劲,过来问我,“怎么了?”   “没什么。”我摇摇头,刚刚大概是我看错了,没必要说出来让大家惊慌。    正文 第四章 不能全活 这栋楼的还是老式设计,进门就是一条通道,通道两边是住户的门,通道的尽头是一部电梯。   楼道里一片漆黑,齐俊业走在最前面,用手机给大家照亮。手机发出的光不是很强,只能勉强看清地面。   “啪嗒,啪嗒”,清脆的声音响起。   “什么声音?”徐广建压低嗓子问,像是怕说话声太大惊着什么。   “这有个开关,我摁了半天,怎么没反应。”虎子又是喊着说话,一栋楼到处都是回音。他嘴上说着,手也不闲着,啪嗒啪嗒按着开关。   “别摁了,”我哭笑不得的说,“这栋楼早就不供电了,你看,那个电梯上显示楼层的灯都没亮。”   “啥?”虎子又是一声吼,震得我耳朵都疼,真怀疑他多说几句话,都能把墙上的灰震下来。   虎子睁着他的小眼睛,看向电梯。电梯有一个安全出口的标志闪着绿光,绿光投在电梯门上,折射出诡异的色彩。除此之外,电梯周围再无其他光亮。   “什么玩意。”虎子又是一声吼,真的把灰震下来了,不少粉尘落到了我的脸上,脖子上,这粉尘一股水泥味,弄得我痒痒的。   “你的脸!”徐广建指着我,惊恐大喊。   徐广建这一嗓门子,比虎子的声音还大,吓得我一哆嗦。我的脸咋了,我茫然的拿出手机,打开相机,调成自拍状态。不看不要紧,一看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头发上,脸上,脖子上都是红色的颗粒,有的颗粒粘在一起,就像是我的脸上冒出了连成一片的缩小版粉刺。   我被自己的脸恶心住了,一愣,以为自己过敏了。随即反应过来,应该是墙上的灰落在脸上,于是赶紧问齐俊业要了几张湿巾,可劲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那些恶心的红点擦掉了。   “你咋了?”虎子打着酒嗝问我。   “你小点声,灰都被你震下来了,刚才我脸上粘的是从墙上掉的灰。”我没好气的跟虎子说。   “什么灰能是红的啊?”虎子被我训了,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孩,放低声音咕嘟着。   我扫了一眼离我最近的齐俊业,发现他脸上一点灰都没沾上。联想起给徐广建拍照的时候看到的水泥台和袋子,我的心一沉,“咱们走吧,这地方太诡异。”我说着,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哎,急什么,刚进来就出去,那还有什么劲。”徐广建在我身后叫道。   我没搭理他,径直朝门外走去,虎子和齐俊业在我身后跟着。落在我脸上的那些恶心的红色灰尘,明显不是一栋普通的居民楼会有的。而且红色灰尘准确的落在我的脸上,旁人身上没沾上一点,这明显不符合常理。在鬼楼里,遇到了不合常理的事不赶紧走,还等什么?你以为生活是恐怖片,见到不合常理的事就一定要弄清楚。再说了,就算生活是恐怖片,就算留下来了弄清楚一切,你怎么知道自己就是能活到最后,逃出生天的主角?   徐广建看我们都不搭理他,跺跺脚,不敢一个人留在鬼楼,跟上我们,打算一起出鬼楼。   我走到门口,眼看就要出了这栋楼,突然感到从楼的内部刮来一阵风,风不大,但是带着温度,吹到身上,寒意刺骨。   砰的一声,鬼楼入口的门在我面前,自动关上了。   我心中暗叫不好,赶忙上去拉门,可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开。虎子,齐俊业看出事情不对,赶紧也上来帮忙拉门。最后徐广建也磨磨蹭蹭的来帮忙拉门,我们四个正直年轻气壮的小伙子,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拉门,那个门纹丝不动。我们以为开门方向不对,又推门,折腾了接近半个小时,累的我们四个一屁股跌坐在地,都没有撼动那个门分毫。   我拿出手机,手机没信号。要知道在这周围,信号平时都是满格的,这个关键时刻怎么没信号了。   “我听以前的学长说,在鬼楼里遇见这样的情况,只有死一个人,其他人才能摆脱困境。”齐俊业突然开口说道,声音不大,但是足够我们每个人都听见。   “你是不是着魔了。”我推了他一下,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齐俊业不答,表情呆滞。虎子这时候酒也醒了,看出这事邪门,一脸凝重。徐广建眼珠转来转去,像在找目标。   “估计是风大,把门吹得自动锁上了。或者是有人跟咱们有梁子,又不敢光明正大找咱们,趁咱们来这里‘探险’,把门锁上了,吓唬咱们。”我开口找了一番说辞,安慰着大家。说实话,这番说辞我自己都不信,可是当下我也想不出更合适的说辞。   我说完,大家没什么反应。我有点急了,站起来,一手一个把徐广建和齐俊业也拽了起来,又踢了虎子一下,说,“这栋楼没有装防盗窗,咱们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打开二楼的某个屋子,从那个屋子的窗户跳下去。”   这时候大家的眼里才有了点亮光,像是看见希望。   大家顺着楼梯向上爬,二楼,应该很快就到。可是我们一直爬,都没看见有通往二楼的入口,只有墙壁和楼梯。我们四个都察觉到不对,但是谁也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向上爬,心里还想着齐俊业刚刚说的话。不知道上了多久的台阶,我们终于看到一个出口,我刚想回头告诉大家不要轻举妄动,这个出口邪乎,徐广建就猛的把站在最前面的我推到一边,抢先跑进了那个出口。   我没有丝毫提防,被他这么一推,身体不稳,向后仰倒。我心想,完了,在这个鬼地方,从这里摔下去,我估计今天死的就是我了。正想着,就被一双粗壮的胳膊拉住,没摔下去。不用看,我也知道这胖胳膊是虎子的,我们宿舍除了他,别人胳膊上没这么些肉。我一脸感激,刚想道谢,虎子就嬉皮笑脸的说,“你别以身相许,我不喜欢男人。”   “滚犊子。”我没好气的回他,这家伙就没个正经时候。   虎子看我没事,换了恶狠狠的口气,“等咱们平安回去,看我弄死徐广建这个熊玩意。”虎子气呼呼的往前走去,看样子不会轻易放过徐广建。我也没劝着,要不是我被虎子拉住,我刚刚一定会从楼梯上跌下去,非死即残。   我和齐俊业也从出口里出去,刚走出口,就看见徐广建背对着我们,站在一面墙边,双肩耸动,嘴里还发出诡异的“嘿嘿嘿嘿”,像是在笑。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一下身旁的门牌,1303。鬼楼只有十二层,哪来的13层?   我还没来得及跟大家说,徐广建就回了头。   他咧着嘴大笑,边笑边用手指顺着嘴角往耳边画出鲜红的痕迹,像小丑在给自己化妆。不同的是,小丑用的是口红,他用的是自己手指里流出的血。他的眼睛只剩下白色,瞳仁不见了。   我一看他的脸,浑身就发毛。   我还没从他给我的视觉震撼中回过神,他就冲着我扑过来了。我没有任何准备,一下就被他扑到了,头砰的一声撞在地上,撞得我七荤八素。   他并没有放过我,而是骑坐在我身上,双手狠狠地掐住我的脖子。我头撞地本来就疼,现在还缺氧,连挣扎的气力都没了。这时候虎子冲着徐广建的后背就是一脚,硬是把徐广建踢吐了血,血都吐我脸上了。齐俊业趁机把徐广建从我身上拖走,防止他在攻击我。   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咳嗽几声,深吸几口气。空气是造物主给我们的宝藏,这话一点不假。   齐俊业和虎子一个人抱腿,一个人摁住胳膊,这才勉强压制住徐广建。徐广建看见我站起来了,咧着嘴冲我笑,他的牙被血染红了,笑起来露出一口红牙,和白色的眼睛形成鲜明对比,让我想起渴望屠杀的野兽。   “拿硬东西,夹他手指!”齐俊业对我喊了一声。   我不知道齐俊业为什么让我这样做,但我还是照做了。周围也没什么硬东西,我就拿出我和徐广建的手机,把徐广建的一根手指夹住,用力夹。徐广建一开始挣扎的很厉害,没多久,就没了动静。可是徐广建的眼睛,仍旧没有瞳孔。   我感到自己的胸口一阵发热,我摸了摸,发现是自己带的那个玉坠在发热,我赶忙掏出玉坠,玉坠发出微光,在黑暗中显得十分明亮。以前这个玉坠从没有发过光,可是今天发光了,我看有谱,这个玉坠说不定能救我们四个。   徐广建挣扎的更厉害了,不停地想要后退,避开玉坠。   我拿着玉坠在徐广建的面前左晃晃,右晃晃,就是不知道怎么用才好。徐广建不停地挣扎,力气太大,虎子几乎压制不住他,不停的催促我赶紧想办法。   我心一横,据说人的额头是人灵魂所在,贴在他额头上可能有效。我把玉坠往徐广建的额头一贴,按住。玉刚碰到徐广建的皮肤,他立刻发出一声简直能刺破耳膜的尖叫,然后彻底平静下来,昏过去了。   虎子和齐俊业不敢大意,还按着徐广建。   “你们干什么,不会想杀我吧!咱们不一定非要死一个人才能出去,你们不要听信齐俊业瞎说!”徐广建的醒来,发现自己手脚被限制,他离立刻惊慌地说。   虎子和齐俊业一看徐广建恢正常,就放开了他,连解释都懒得解释。徐广建一个人跑到远离我们三个的角落坐下,四个人谁也不说话,陷入沉默。徐广建担心我们杀他,而我们一方面被徐广建寒了心,一方面也被徐广建提了醒,不得不面对当前的情况。   “张虎,你可不要想趁机杀了我,你要是敢,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徐广建突然开口,想要激怒虎子。   虎子平时就和徐广建不对路,被他这么一说,当时就恼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打徐广建。我紧忙拉住虎子,不让他去打徐广建。我拦着虎子倒不是担心徐广建,而是看到徐广建手上有一闪而过的反射光,像是刀片反射出来的光。   徐广建有一把心爱的小型瑞士军刀,从不离身。这把刀大概有一个手长短,一个手指宽,十分锋利。要是用来捅虎子,就虎子那一身肥肉,肯定一捅一个窟窿。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抬头看了看门牌,发现门牌上写着101,再看看出口处,不知何时,鬼楼入口处的门又出现了,这次,那扇门是开着的。   “那是不是鬼楼的入口?”虎子指着那扇半开的门,兴奋地喊了一声。   “好像是。”齐俊业兴奋的回答道。   “我先去探探路。”我说着,从地上爬起来,向那扇门走去,把穿着玉坠的绳子紧紧握在手里。   “我和你一起。”徐广建也起身跟着我向门外走去。我冷哼一声,没有拒绝。   一步,两步,三步……越靠近那个门,我越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在还有一步我就能跨过那扇门时,我猛的停住了。方向不对,前进的方向不对!我看了一眼离我最近的门牌,是0112,0112房间不靠近出口,靠近电梯。就在我看门牌的一瞬间,我面前的门变了,变成了大开的电梯门,电梯里有一个红色的水泥台,水泥台上放着一个黑色袋子,一股腐臭气扑面而来。电梯上显示楼层的灯也亮了,显示的是“13”。我赶忙后退几步,却被身后的徐广建猛的一推,穿着玉的绳子也被他扯住,差点把我的玉坠夺走。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眼看就要跌入电梯。    正文 第五章 才出狼穴 那个玉坠似乎感应到了前方有危险,突然发出一阵柔和的白光,在白光的照耀下,电梯恢复了我刚进来时看到的样子——门紧紧关着,没有亮起显示楼层的灯。我的头结结实实磕在电梯门上,疼得我差点掉泪。   虎子和齐俊业快步走到我身边,把我从地上扶起。不只是有意还是无心,虎子从徐广建身边走过的时候,踩了他一脚,疼的徐广建直叫。我的头不到半小时就结结实实的摔了五次,疼的我晕乎乎的。   这时候,又一个的出口出现了。虎子自告奋勇上前探路,我把玉坠交给他,让他小心。快走到出口外的时候,虎子拿着玉坠念念有词,“你要保护我哈,不能厚此薄彼,只保护明易不保护我,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温文尔雅,我死了可是社会一大损失。再说了,我还没谈过恋爱,我还不能死,还有单身女同胞等我去解救……”就这样磨蹭了三四分钟,虎子才大喊一声,“老子豁出去了!”挪动一只脚,迈到鬼楼外,踩了踩,又剁了剁,没事;另外一只脚踏出去,在地面上蹦了几下,没事。   “出来吧,没事。”虎子高兴地大叫。齐俊业扶着我向外走,没走几步,徐广建就赶到了我俩前面,先我俩一步出去了。   患难之中见真情,也见人心。这次“鬼楼探险”之后,我、虎子和齐俊业的感情越来越深厚,尤其是我和虎子,几乎到了不分彼此的程度。可是齐俊业,离我们越来越远。在鬼楼里,他的种种行为已经不仅仅是自私了,用歹毒来形容也不为过。先是差点把我推下楼梯,后来又为了夺取我的玉坠,企图把我推入险境。这样的人,不可交。   以后的日子,一天一天都在平淡中度过。我和虎子一天天混日子,齐俊业刻苦学习,参加各种比赛,收货不少奖项。徐广建交了一个富二代女朋友,成了一个吃软饭的,过了几个月我才知道,徐广建那天执着的要去鬼楼,就是那个女生让他去的。当时徐广建正在追那个女生,那个女生为了考验徐广建的真心,就对徐广建说,“只要你晚上在鬼楼下拍一张照,发给我,我就答应做你女朋友。”于是,徐广建忽悠我们跟他去了鬼楼,差点害死我们。   转眼间,到了大四,最后一门课结课了,大家马上要各奔东西。这天晚上,齐俊业提议,他、虎子和我一起出去找个大排档喝到天亮,纪念咱们的大学生活。   我和虎子欣然同意,这时候徐广建突然搭话,“我能去吗?”   齐俊业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我耸耸肩,表示无所谓。齐俊业再看虎子,虎子和齐俊业对视了一秒,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徐广建,坏笑着开口:“你要是愿意请客,我们就带你。”   徐广建一口答应,都没犹豫一下。   虎子的表情就像吞了一只苍蝇,恶心,还吐不出来。虎子宁愿跟一具死尸一起吃饭,也不愿意跟徐广建一起吃饭。他提出这个要求,就是觉得徐广建不会答应,故意为难。可是没想到徐广建一口答应下来,虎子都不好意思反悔了。   我、虎子和齐俊业无奈,只能带着徐广建一起出去吃饭。虎子特意挑了学校旁边最贵的一家大排档,要了大排档里最贵的几个菜,和一箱最贵的啤酒。   徐广建明显很肉疼,但他还是陪笑让我们多点些酒菜。虎子真没跟他客气,又点了几个菜,然后告诉服务员,先上着,不够再要。我估计要不是桌子小,摆不下几个菜,虎子非把那家大排档所有的菜都点一遍不可。   服务员先上了几个凉菜和啤酒,我们四个就喝上了。没喝几口,虎子就现了原形,手舞足蹈,边喝边唱,还时不时给邻桌的小姑娘“放电”,吓得小姑娘菜都没吃一半就结账走人了。齐俊业拉着我讲他最近找工作的事,我俩感慨着社会不好混,关系户太多。徐广建低头一口一口闷着酒,像有心事。   今天大排档的人不多,空空荡荡。没多久,整个大排档就剩下我们宿舍四个大男人。徐广建突然起身抱住我,死死地搂着我的脖子,大哭起来。   我被他这一抱,一时间不知所措,齐俊业也是一脸震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排档的老板和服务员都盯着我,那眼神跟看动物园里的熊猫似的。   “哎哎哎,干什么呢,放开放开。明易没那取向。”虎子一看见徐广建抱住我,一开始以为徐广建要打我,空酒瓶就抡起来了,可能是想先拿酒瓶子打徐广建一块钱的,可是一看徐广建抱着我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起来,不像是要动手打人的样子,虎子把酒瓶放下,把徐广建一把拉开,往边上一推。徐广建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趴在地上疼得直哼哼。齐俊业把徐广建从地上拉起来,问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徐广建擦干脸上的眼泪,可怜兮兮的说:“我没事,就是舍不得大家。”   虎子没搭理他,继续喝酒。齐俊业耐着性子,开导徐广建。   一阵凉风吹过,我浑身打了个哆嗦。跟齐俊业打了个招呼,我起身去厕所。刚站起来,就觉得一个毛绒绒的东西在蹭我的小腿,低头一看,一只长得高大威猛,额头上有一撮红毛的哈士奇正在我的脚边蹭啊蹭。这只长着红毛的哈士奇挺干净的,不像是流浪狗,可是最近几天一直跟着我,几乎我去哪它去哪。   今天来吃饭的时候我还在琢磨,它怎么没出现,难道被主人关在家里了?看见它又出现了,我立刻从桌子上夹了一个鸡腿扔给它,它接住鸡腿,冲我摇了摇尾巴,找了块比较干净的地方,趴下啃鸡腿。虎子看我拿鸡腿喂狗,有点心疼,小眼睛望望我,又望望那个哈士奇。“广建说了,不够再要。”齐俊业被虎子的表情逗乐了,知道虎子肯定是忘了今天是徐广建请客,委婉的提醒他。   我起身离开大排档,去找厕所,隔老远还听见虎子点菜的声音。   离大排档最近的厕所大概只有100米,没走几步就到了。走出厕所,我点上一支烟,看着火苗蹿动,并不着急回大排档。从厕所回大排档有两条路,一条是近路,大概只有一百米,一路上灯火通明,人流涌动;一条是远路,大概有500米,是一条人迹罕至的林荫小道。相比较灯火通明的大路,我更喜欢林荫小道,孤身一人走大路,看着别人成双结对,总会感到莫名的孤独。   平时,这条林荫路上少有人来,却不是十分寂静。路边,总会有一两对情侣甜甜蜜蜜,亲亲热热。不时路上还会窜出几只猫,几只狗,甚至几只老鼠。林荫路上,春夏交接的时候会听到虫叫和蛙鸣,盛夏蝉声不断,秋季蛐蛐的歌唱一夜不停。就连寒冬,路上也会有风声,如果下雪,万籁俱寂,走在路上,世间就像只剩下踩雪的声音。   今夜,这条路格外安静,除去我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什么也听不见。林荫路上的灯一个也没亮,只有从树的枝桠间钻出来的几点月光,让我勉强能看清地面,不至于被路上时不时出现的坑洼和石头绊倒。一路上,我一直在思考今天之后,我该何去何从。虎子的父母已经给他找好了工作,只等他回家。齐俊业凭借自己大学时优秀的表现,获得了几家大公司的青睐,正考虑着去哪家公司更有前途。徐广建的女朋友在自己家的公司里给徐广建安排了职位,据说职位还不低。而我,大学的时候表现平平,也没有什么关系能依靠,投出去的几份简历都如石沉大海,一点消息都没有。想想家里已经略显苍老的母亲,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在眼圈里转了几转,最后还是忍住,没让它掉下来。这年头,眼泪没用,浪费精力哭还不如想点辙改变现状。   一支烟抽完,我还没走出这条小路。我抬头一瞧,前方除了没有尽头的小路,什么也看不到。我的心里有些发毛,平时我走的再慢,一根烟抽完也该能看到这条小路的尽头的步行街,今天我走的并不是很慢,怎么还没走到头。我掏出手机想打个电话,给自己壮壮胆,却发现手机关机了,怎么都打不开。我这下真的慌了,脑海里不停闪过大个“变形”后的样子。“苍天在上,大地在下,千万别再让我碰见那种东西!”我在心里默默祈祷,边祈祷边急急忙忙顺着小路向前走。走着走着,我就体力不支,开始喘粗气。以我身体疲劳的程度来,我大概走了二十里路,可是我周围还是一棵棵树,还在林荫小路里,连步行街的影子都看不着。   我在路边,双手撑着膝盖,半蹲着休息。身体在休息,可是我的大脑一刻也没有闲着,飞速的运转,想要摆脱这个困境。   左想右想,我觉得自己目前肯定是遇到了“鬼打墙”。我以为自己在往前走,别人看我可能就是在原地转圈。这个时候,一般来说有四种方法破解:第一,就这样呆着,直到天亮。据说鬼打墙到了天亮,阳光照到被困住的人身上,被困住的人就会醒来。第二,等人叫。在遇到鬼打墙的时候,如果没被困住的人叫了一声被困住的人,就可能让被困住的人走出来。第三,一泡童子尿。童子尿满含阳气,足以破掉一般的鬼打墙。第四,就是像电视中那些斩妖除魔的人做的,凭实力和法器,破掉鬼打墙。   我琢磨了一下,第一,第二和第四种方法都不适用。第一种方法,等太阳升起,我被困在林荫小道上,太阳升起来也不一定能照到我,更何况,太阳明天一定会升起吗,万一明天阴天咋办。第二,等有人叫我。我在这个小巷子里,哪有这么巧就遇见一个熟悉的人叫我。就算虎子和齐俊业出来找我,他俩看我转来转去,说不定会以为我在梦游,不能叫醒。第四种方法更不用提了,我要是有降妖除魔的本事,也不至于一直在这里团团转。能用的只有第三种方法,幸亏这些年我洁身自好,还保留着童子之身,童子尿这点事,小菜一碟。   我拉开裤子,想着今天老子豁出去了,冒着被当成暴露狂的危险,用我二十年的贞操破这个“鬼打墙”。   我正站在那里酝酿情绪,准备一射击破,远方传来一声野兽的嚎叫,像是狼嚎,又和狼嚎有些区别。    正文 第六章 又入虎口 我赶忙提好裤子,做好战斗准备。破这个鬼打墙当然要紧,可是保护自己的重要器官也要紧。万一正在“准备武器“破鬼打墙的时候,器官被狼咬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我的眼睛在地上扫了一圈,没发现什么趁手的兵器,无奈之下抱起一块圆滚滚的大石头,等那个嚎叫的东西冒出来,先给它一下子再说。   我举着石头,举得手都酸了,才看见那个嚎叫的动物的样子——刚刚被我喂过鸡腿的哈士奇。我举着石头一下就愣在那里了,怪不得我刚刚听那一声嚎像是狼嚎,又和狼嚎不完全一样,原来是这个哈士奇在叫唤。我托着石头,砸吧,这么大一块石头,估计一下砸下去,砸中了,这哈士奇不死也得残,砸不中,那这只哈士奇也得和我反目成仇了,很有可能记恨我,甚至扑上来咬我。不砸,谁知道这哈士奇是敌是友?我在那里犹豫了半天,哈士奇坐在地上,吐着舌头,傻乎乎的望着我。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这只哈士奇快步冲我跑过来,我心里一紧,以为它要咬我,就要把石头扔下去砸它,谁知这只蠢哈,在我的腿边蹭来蹭去,根本没有要攻击我的意思。我及时停住砸石头的动作,足足观察这只哈士奇一分钟,才确定,这只哈士奇,这个二货,以为我逗它玩呢。我举着石头半天,胳膊都酸了,把石头向外一扔,就看那个石头在地上咕噜噜的滚了几滚,消失在黑暗中。这只哈士奇还以为我在和它玩游戏,追着石头,嚎叫着跑开。我一听它叫唤的这声,就知道,刚才打扰我准备武器的一定是它。   就看这个哈士奇追石头的时候,跑着跑着,突然,它从头开始,消失了!不是变透明,直至消失,也不是在黑暗中逐渐看不清,最后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是真的消失了!一点一点的,一节节的不见,就像进入了另一个空间。我三步并两步,追上前去,发现地面上连大石头的影子也没有,我明明看到那块大石头滚到这个地方,可是大石头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我正惊疑不定,那块大石头又凭空出现,不是一次出现一整块大石头,而是就像从另一个空间被一点一点推到这个空间,一点一点出现。石头出现最后一部分时,我看见一个大大的狗鼻子推着这块石头,我慌忙倒退几步,随时准备搏斗。   鼻子出现以后,紧接着出现了一个带着红毛的狗头,接着是身子,最后是尾巴。刚刚消失的哈士奇,又出现了!哈士奇把石头顶到我面前,冲我摇摇尾巴。我没搭理它,盯着那块神秘的黑暗。在我的眼中,哈士奇和石头消失的地方是一片小树林,里面种着很多杨树,杨树的叶子还在摇啊摇。可是似乎那并不是一片树林,至少那不是一片普通的树林。那里应该藏着一个通往另外一个空间的通道。我一拍脑袋,自己真是笨,那杨树叶子不停地摇,可是却一丝声音都没发出来,这么大的破绽,我居然没发现。   我觉得自己的裤脚被什么东西扯住了,我的心一紧,不会像恐怖故事里演的那样,有一个死人从地里伸出手,抓住我的脚,不不,我的裤腿吧!我赶紧踢踢脚,踢得时候看了一眼裤脚,才发现哪来的什么死人手,是那只哈士奇咬着我的裤子,往石头那边拉。   我叹了一口气,这个蠢哈,根本不知道我已经陷入险境,还以为我在陪它玩。我再次搬起石头,使劲一扔,石头再次消失,前去捡石头的哈士奇也消失了。看着消失的一石一狗,我灵机一动,哈士奇和狗既然能穿过那个神秘的树林,到另一个空间,我应该也能。按照常理估计,另外一个空间应该就是我所处的真实场景。   我摸索着走到那片诡异的杨树林旁,照到哈士奇和石头消失的地方,大步向前走。“砰”一声,我的头撞到了一扇无形的墙上,疼的我呲牙咧嘴。我轻轻的伸出手,果然碰触到了一扇无形的墙。我模仿电视里警察撞门的动作,利用全身的力量撞到墙上,那堵墙没事,我撞得半边身子都生疼。   这时候,哈士奇又用鼻子推着石头从“另一个空间”回到这里,坐在地上,尾巴一摇一摇的。我心里一动,想着,这堵墙上应该有狗洞,不然二哈怎么能爬过来。于是我吧两只手都贴在墙上,不停地摸索。可是摸来摸去,刚刚哈士奇出现的地方我也摸了,别说狗洞,就是老鼠洞也没有一个。   既然没有洞,这只哈士奇和石头是怎么出去的?难不成,这个地方只能困住人类,亦或者,这个地方就是专门为了困住我准备的?但是我经常从这里走,很多人也从这里走,怎么平时都没事?难道这个地方需要一定条件才会出现困住人的情况……   我陷入沉思,手不自觉的摸向胸口,我的玉坠平时就挂在那里,一摸就能摸到。可是今天,什么也没摸到。我慌了,摸摸自己的脖子,穿玉坠的绳子没了,我的玉坠不见了,我从宿舍出来之前还摸过那个玉坠,现在玉坠不见了!穿着那块玉坠的线是三股单独的绳子,不可能一起断掉,玉坠应该不会丢在路上,那就有很大的可能还在我身上。   我一边想着,一边翻找自己身上每一个能藏玉坠的地方。这时候,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我的脑海里形成:这个地方,就是有人专门为了害我才布置的,我平时没被困住,是有玉坠护体,可是现在玉坠不在我身边,我就被困住了。   这个想法把我自己吓了一跳,也促使我更加慌张的找玉坠。这时候,我没注意脚下,那个哈士奇咬着我的裤脚猛的一拉,也不知道这个二哈到底有多大力气,竟然把我拉的向前走了几步,才堪堪稳住,没有摔倒。我心里憋着一股气,就想骂那个二哈两句。   骂狗的话刚到嗓子眼,我就咽回肚子了。我看见我的一条腿消失了。我赶紧抬起能看见的一条腿,我还能站立,这说明我的另一条腿实实在在的存在。我心中一喜,看起来我的那条“消失”的腿在另一个空间!我赶忙大步向前走,毫无障碍的穿过了那堵无形的墙,到了另一个空间!   本以为另一个空间会是灯火通明的步行街,或者还是那步行街旁的阴暗小道。谁知道,都不是,一个一个小小的土包立在地上,有些土包边上还有杨树,赫然是一片坟地!   我的四周是一个个凸起的坟头,坟头下不知埋着什么样人,更不知这人活着的时候是助人为乐的好人,还是死也要拉一个人垫背的恶人。阴历初一,月亮只是一个小小的牙,仅仅发出了一些微光,让我能勉强看清周围的事物罢了。这点微光惨白惨白的,照在坟头旁的杨树上,杨树刚抽出的几个绿芽也变得诡异,杨树下有大片大片的阴影,像是藏着什么,我不敢去看,不愿去想。一阵冷风吹过,像一根根小刺扎在皮肤上,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四周一片寂静,静的就像天地间只剩下我和潜伏在暗处的鬼怪。   最可怕的不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是能看见,却看不透里面藏着什么。   我站在这片坟地里,心中奔过一群草泥马。刚才我还好好地和舍友喝酒,一转眼就到坟地里了!要不是那只哈士奇出现,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从那个困境里出来,甚至可能在那个困境中被困至死。我掏出手机,按下开机键,手机顺利打开,电量满格。我不由得感叹,这年头,随着科技发展,鬼的功能也变多了,居然能把我的手机都整得打不开。   手机刚打开,就看见虎子给我打来电话。我按下接听键,手机里传来虎子一声大吼,“你去哪了?还活着吗?”   幸好我料到这家伙会吼,没把手机听筒放到耳边,不然这一声吼,不把我震的失聪,也得震得我头疼。   “活着呢,等一会我回去,再跟你们细说。”我有气无力的说道,“让齐俊业接电话。”   “行行行,你活着就行。”虎子说了一句,就叫齐俊业过来接电话。虎子这个人,没什么心眼,待人真诚。只要认定一个人是朋友,就会一心一意,甚至可以说死心塌地。所以跟他说话的时候,我也不用怕他多想,有什么就说什么。   “明易,你现在在哪呢,安全吗?”齐俊业接过电话,焦急的问。   “刚才挺危险,不过现在应该安全了。“我说到这里,就听见电话那端的齐俊业长出了一口气,就像放下了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老齐,我有事拜托你,”齐俊业性格细腻,办事周全,这事委托他最好,“我的玉坠不见了,可能是徐广建那个孙子偷的,你帮我看着他点,别让他把玉坠藏起来或是交给别人,等我回去再跟他算账。这事别告诉虎子,虎子太冲动,万一把徐广建逼得狗急跳墙,把玉坠扔掉、毁坏,那就坏事了。”   “你确定是他?”齐俊业严肃的问。   “确定。”我回答。   “知道了,我去盯着。”齐俊业答应下来,我放心的挂断电话。   我睁大眼睛,依靠着惨白的月光辨析路径。仔细观察之后,我发现我所在的一片土地有坡度,再加上周围的坟头都没有墓碑,不像是正规公墓,更像一个乱坟岗,我推测我应该在一片山坡上。   我顺着山坡向下走,急切的想要离开这个山坡。在这乱坟岗里呆久了,说不定一会又会碰到什么。我下山的时候总觉的少些什么,仔细一想,那只跟着我的哈士奇不见了。我对着这片山叫了它几声,没有任何回应。    正文 第七章 路遇小鬼   我站在半山腰上,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先下山。等我出了这片山林,取回玉坠,再回来找这只哈士奇也不迟。如果像个二愣子一样扭头回去找,说不定我和它都得困在山上。而且刚刚的困境,十有八九是有人针对我设的,那只哈士奇现在和我在一起反倒可能更加危险。   我加快脚步下山,路上经过一片杨树林。杨树的枝桠和叶子将大半的月光都挡住了,在里面很难看清脚下的路。我拿出手机,想要打开,借着手机的光亮继续向前走,可是我摆弄半天,手机也没打开。我的手机坏掉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既然不可能是它自己坏掉的,那就是我又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困住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刚我还想着,千万不要又被困在山上,这就又被困住了。我在心里一边问候那个困住我的东西的全家,一边观察四周,看到在我的左前方似乎立着一块碑,月光洒在碑上,似乎没有遇到遮挡,碑后也没有杨树。我断定那是杨树林的尽头,一路小跑,到达那块碑前。就算被困住,也要被困在一片光线比较充足的地方才对我有利。在这个杨树林里,我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的,心理上就矮了敌人一截。   果不其然,这块碑立的地方就是杨树林的尽头。到了碑前,我这才发现在碑的另一面有三个鲜红的大字,这三个字看上去和历史书上的象形文字有些神似,但是给人更加古老的感觉。这三个字,不知道是谁所书,也不知道写的具体是什么内容,但是看了之后,我的突然感到天旋地转,昏厥过去。等我醒来,却发现自己的灵魂虽然还在身体里,五感也还能感受到,但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不仅如此,我眼前的场景也变了。   我看到自己站在一片花丛中,花是鲜红色的,形状有点像骷髅。这骷髅的下颌和牙齿是分开的,就像是在笑。如果不是这种花有暗红色的叶子,我几乎能确认它就是传说中的彼岸花。   我感到一滴湿热的液体从我的脸颊划过,我猜测那是眼泪。我的身体疼痛不堪,一只手紧紧地捂住胸口,那里有汩汩鲜血向外流。“我”张口问站在“我”对面站着的一个包裹在一片雾气中的人,满是怜悯的语气:“你屠尽天下,就能换来人间大同吗?”   我努力的想要看清对面那个人,可是那个人就像被包裹在一团雾中,我无论如何也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   对面的人不带丝毫感情的回答:“现在的世界,只有如此。”   对面的人不仅样子看不清,连声音也分不出男女。   “你已经陷入歧途,回头吧。”我听见“我”回答道,声音里满是担忧。   对面的人没有回答,这个人飞身一跃,手中不知何时拿了一把匕首,干脆利落的割下了“我”的头,头在地上滚了几下,最终停住。透过头的眼睛,我看见了那具没有头的身体。   我看着那具身体倒下,这时我才发现,这具被割了头的身体应该不是我的,这具身体穿着一袭黑色的长袍,长袍上多处被血浸透,就像一个个恶意开放的花朵。最重要的是,这具身体上散发着一层闪耀的金光,这种金光我身上肯定没有。   但是,如果那不是我的身体,为什么那具身体感受到的一切我都能感受到,那具身体的声音也和我的声音一样?   “放过自己吧。”我听到“我”的声音劝告道。   我听到这句话,内心有一群草泥马奔过。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担心别人呢,自己的头都在别人手上呢,还让别人“放过自己”,这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被门挤了。   一阵剧痛从头顶传来,我又昏厥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我还躺在那片坟地里,那个神秘的石碑不见了,只有那片杨树林哗哗作响。   我从地上坐起来,头疼的厉害。这个幻境真是越来越厉害,刚开始只是侵袭我的视觉和听觉,现在连疼痛都能制造了,我的赶快想办法离开这里,不然谁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幺蛾子。万一这片坟地里有个悬崖,那个困住我的东西一高兴,让我把悬崖看成平地,放心大胆的走上去,那我估计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坐在地上不着急赶路,而是把我从第一个幻境脱困的经过从头至尾分析一遍,试图从中找出脱困的方法。刚开始,我四处走,没能脱困。接着那个额头有红毛的哈士奇出现,它无意间帮助我发现了幻境的边界,可是我出不去。然后,那只哈士奇咬着我的裤子向外跑,我就出去了。对,关键就在这里,那只哈士奇有带我出幻境的能力。那么,现在的关键就是找到那只哈士奇。   我从地上站起来,打算出发去找那只哈士奇。虽然不知道这个幻境到底有多大,也不知道那只哈士奇现在在哪里,甚至有可能因为幻境的原因,即使我从那只哈士奇身边走过,我也有可能看不见他,但是我必须去找。它现在就是我的希望,去找它总比呆在这里坐以待毙的好。   没走几步,眼前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这道黑影的速度非常快,如果在平时,我一定会认为是自己的眼睛出现了幻觉。但是今天接连出现的幻境使我的精神高度紧张,几乎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   我在一块视野比较宽阔,没有树木遮挡的空地上站定,睁大眼睛,观察四周。那个黑影再次从我面前飞过,这次我用余光看到那个黑影落在了一棵杨树上,我转过身体,对着那棵杨树,随时准备生死相搏。   对面的杨树上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扎着两个羊角辫,小脸白白的,涂着一层红胭脂,看起来很像烧给亡者的纸人。她,或许叫它更妥当,上半身穿着意见黑色的衣服,下半身,笼罩在一团雾气中,模糊不清。   要是以前,见到这么一个孩子,就算不把我吓的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也得把我吓得撒丫子逃窜。可是今天,我经历了两次幻境,现在又陷入第三次,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见到可怕的东西,也只是吓得两腿发抖。再说了,怕也没用,再怕我也得面对,不面对我就不能离开幻境。   在杨树上的孩子冲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她一笑,脸显得更白了,而我的脸绿了,听别人说,鬼对人笑,就是想害人。看这孩子,妥妥的是鬼,它对我笑的这么灿烂,肯定不是因为我长得帅,肯定是想害死我啊!   我也顾不得什么尊老爱幼了,拳头紧握,随时准备给它一下子。就算打不中它,吓唬它一下也好。   这孩子看我拳头紧握,一脸凶相,也不害怕,呵呵呵的笑的更欢了。看她笑得那么欢,我的心也凉了半截。看起来我是伤不到它的,不然它应该会上来攻击我,而不是呆在那棵树上像看猴子一样看我。   我内心有些挫败,不过表面上还是一脸凶狠。有时候,和鬼斗就像和狼对峙,只要被它发现你内心有一点恐惧犹豫,它就会扑上来,把你啃得一干二净。   那个孩子笑了一会就不笑了,一脸无辜的盯着凶神恶煞的我,就跟我是个要拐卖它的怪叔叔似的。我内心那叫一个无奈,别说我不是拐卖人口的人贩子,就算我是,我也不敢卖姑奶奶你啊!   那个孩子在树上一动不动,就这样和我对视。我的精神一直高度紧张,这一会儿也有些倦怠。突然,我的肚子里一股酸气上涌,忍不住打了一个嗝。没成想,它趁着我打嗝的功夫,飞到我面前,一只煞白煞白的手向我的心口抓去,这个小手不大,但是指甲足有一寸长,还是黑色的。要是被抓到心口,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慌忙闪躲,没被它抓到心口,而是被抓到左臂。这个孩子的手指甲掐住我的左臂,五个指头的指甲都刺入我的皮肤。我赶忙抓住机会,一个拳头就冲着它的脸打过去,可是我没打着,它放开我的左臂,飞回杨树上。在它飞走的一瞬间,我才发现它没有腿和脚,它的下半身并不是笼罩在雾气里,它的下半身就是雾气。   它飞走以后,我的紧紧地盯着它,不敢有丝毫大意。我稍稍抬起左臂,发觉左臂酸涩异常,难以动弹。我用眼角的余光打量我的左臂,发现左臂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被那个东西抓的皮开肉绽,血肉横飞。我的左臂刚刚被掐的那一块乌黑乌黑的,但是皮肤一点也没破,也没有一点血流出。一股寒意从那块乌黑的皮肤源源不断的流入我的身体各处,使得我浑身发冷,就像身处冷库。   那个小东西还在杨树上看着我,并没有丝毫发动进攻的趋势。寒意使得我忍不住浑身发抖,我估计了一下,在这种寒意输送下,我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如果我等到实在坚持不住,任那个小东西宰割,我一定会死的很惨。与其如此,不如现在放手一搏,冲上去和它过招,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有被那个小东西抓过的左臂提醒着,我可不敢和那个小东西直接接触。我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直愣愣地向那个小东西冲过去。快到那个小东西跟前了,我连石头都举好了,准备砸它,这时候,我没留神脚下,被绊倒了。   这下完了,我想,那个小东西一定会借机整死我。    正文 第八章 天降救兵 那个小东西的爪子冲着我心窝狠狠地掏下去,我摔倒在地,加上浑身冰冷,就像被冷冻一般,一时躲闪不开。眼看乌黑的指甲都要碰到我的衣服了,一张黄纸被拍在我的脑门上,给我贴纸的人劲也太大了,砸的我的脑袋都蒙蒙的。   那个小东西的爪子没有像我预想的那样落在我身上,把我整的一命呜呼。从黄纸没有遮挡的那一部分视野里,我看见那个小东西突然凭空消失了。   “你没事吧,还能站起来吗?”一个雄厚有力男中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想顺着声音看去,想看看是谁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出现,救了我的命。可是这张黄纸真的太影响的视线了,于是我伸手想把这张黄纸扯下来。   “别动。”那个男中音一把抓住我要扯下黄纸的右手,严肃的说,“贴在你额头的这张黄符是甲午护体符,能保证你不受普通的妖魔侵害。你若揭下,恐怕我也难保你能逃脱那言灵迫害。”男中音一边说着,一边还从自己背着的包里拿出一卷白色的,像卷尺一样的东西,扯下好几节贴在我脸上。   我一听这个男中音说的,想想也有理。那个小东西刚刚突然放过我,肯定不是因为良心发现,如果说她伤不了我也不太可能,毕竟它能抓我的左臂,没理由抓不到我的心窝。它突然闪开,肯定是我起了变化,让它逃离。刚才我身上出现的变化,除了摔一跤摔得生疼以外,就只有脸上贴的黄纸了。看起来,男中音没骗我,这张黄纸能让那个小东西对我产生忌惮。   “大师”,我确认男中音没骗我之后,满脸笑容向正在往我脸上贴白色东西的男中音问道,“您又在贴什么法宝?”   “这个吗,”男中音摇了摇那个白色的,像卷尺一样的东西,“是强力胶带,我怕待会儿风大,把你脸上的符吹跑了,就先拿胶带给你固定一下。”男中音说着,手里也没停,继续往我脸上贴胶带。   我的内心充满无奈,开始怀疑这个家伙靠不靠谱。   “大师,你是怎么到这里的?”我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在三更半夜到这荒郊野岭来,会不会这个男人也是那个小东西变得,专门过来戏耍我一番。   “等你脱困,我自会告诉你前因后果。你别动,一会胶带贴歪了。”男中音不耐烦地说着,手上也没闲着,不停地往我脸上贴胶带。   男中音这样敷衍的回答当然不能让我放心,但是现在不靠他,我自己也难走出那个小东西的魔掌,不如姑且先和他一起,以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   “好了。”男中音终于停止在我脸上粘胶带的行为,非常满意的说了一句。原本挡在我眼前的黄纸不见了,我紧张的赶紧摸摸额头,摸到一个纸卷。   “别乱摸,我把甲午护体符卷成卷贴在你头上,这样就不会遮挡你的视线。”男中音洋洋得意地说道。   我又摸了摸额头上的纸卷,才放下心来,感谢男中音的救命之恩。这时我才看清,男中音大概五十岁左右,国字脸,两道剑眉黑而浓,透着一股正气。穿着一套藏青色中山装,剪裁合体,设计大气,不过中山装上沾着不少泥,使得他整个人都显得有点邋遢。但是这种邋遢并没有使他的正气受到影响,反而使他就像小说中走出来的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高洁之士,更让人钦佩。   男中音一听我感谢他的救命之恩,摆摆手,不满的说道,“刚刚要不是我及时将你绊倒,你现在已经死在言灵的手下了。我行走世间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居然蠢到,在明知对方是鬼的时候还选择肉搏。”   我一听这话,也是满头黑线。刚刚把我绊倒,摔得七荤八素的人果然是男中音啊。我摸摸自己失去知觉的屁股,勉强再次堆笑,感谢男中音的救命之恩。没办法,人家绊倒我也是为了救我,摔得生疼总比被那个小鬼给整死好吧。。   “大师,”我想起一个问题,赶忙问道,“您说的言灵是不是指刚才那个小鬼?”   男中音一把将我从地上拽起来,紧张的说,“对,就是那个小鬼。注意点,它回来了。”   男中音说完,拿出一张长方形的红纸,虎目圆睁,环视四周。我看他这么紧张,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手里攥着一块石头,不敢撒手。   周围一片寂静,静的我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一个黑影从我的面前飞过,正是言灵。我还没反应过来就飞到了男中音的面前,我当时心中一紧,猛的把男中音扑倒在地,死死地压在身下,避过言灵的一击。   言灵一击不中,没有发动第二次攻击,而是立在一棵杨树上,冷冷的看着我和男中音。   “你干什么呢!”男中音被我扑倒,躺在地上,估计疼的不轻,一脸凶相问我。   我今天本来就攒了一肚子气,男中音这样一脸凶狠的质问我,我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不甘示弱的回答,“刚刚要不是我,你就被那个言灵给击中了,哪还有力气冲我吼”   男中音听了我的回答,顿时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无奈的说,“你没看见我手上有符吗?要不是你,我就一定能把那个言灵封住。”一边说着,还一边冲我挥动了几下他手上的红纸。   我这才看清,男中音手上那的那张红纸上画着复杂的图案,真的和电视剧里出现的符差不多。我才明白自己妨碍到男中音捉鬼,一时脸发起烧来,不过幸好脸皮够厚,应该看不出来红。   “现在怎么办?”我厚着脸皮问男中音。   “还能怎么办,良机已逝,只能和她死磕。”男中音一脸无奈的回答,手上紧紧掐着那张符,只等机会出现,就把言灵封住。   言灵立在杨树上,突然咧嘴一笑,它一笑,我的心就一凉,这玩意,不知道又想干什么。我忙抬起手,护住额头上的黄纸,不让黄纸掉下来。   一道火墙凭空出现,挡住言灵,就在一瞬间,我和男中音被火海包围。   “你能看见这片火海吗?”男中音一脸严肃地问我。   “这么大的火,我怎么会看不见。”我焦急的回答,回答时也没忘记睁大眼睛寻找火不太旺盛的地方,希望突围出去。在这个乱坟岗里被大火困住,只能靠自己突围,等别人来救援,简直和等死没什么区别。   “这个言灵竟然已经成了气候……”男中音有些失神,自言自语道。   “大哥,你赶紧想点办法,这样下去,咱俩非被烤的外焦里嫩不可。”我发现男中音情绪不对,赶忙提醒他,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再找不到出路我俩都得交代在个乱坟岗里。   “这是言灵的障眼法,火海是假的。”男中音拍拍我的肩膀,冷静的说道。   “这片火海都是假的?”我转头盯着男中音,激动地问。“没错,这些火都是假的。”男中音说。他这句话一出,我就感觉自己悬在嗓子眼的心放下了,既然这些火是假的,那我还担心什么,反正假火也不能烧死人。   “这些火不能烧死人,“男中音把头别过去,不看我,接着说,“但是言灵能让你的大脑产生你在火中被烧错觉,你的大脑会感到疼痛,呼吸不畅,最后死亡。”   “啥?”我的心几乎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不过,咱们也不是没有生机。”男中音摸摸下巴,沉稳的说道,“你闭上眼睛,跟我从这片火海穿过去。”   男中音说完,也不等我同意,就从背包里拿出一条绳子,一端绑在自己的腰上,另一端绑在我的右手手腕上。   “这个,靠谱吗?”我有些怀疑的问,手里攥着的石头还没放下。   男中音不答话,专心绑绳子。绑好之后,他又使劲拽了拽绳子,确定绳子足够牢靠,不会中途滑脱。绑完绳子之后,男中音从他背着的包里掏出一个圆形的铁盘,和电视上介绍的罗盘一模一样。男中音右手持罗盘,左手做出各种奇怪的手势,嘴里还念念有词。不一会,罗盘中一道金光一闪而过,指向东南方。男中音看到那道金光后,脸色稍微放松了一些。   “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紧紧地闭上眼睛,我不让你睁开,你就不要睁开。只要你目不视物,言灵造成的幻觉就会减弱。我会在前面先跑,你在后面抓住绳子跟上。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有什么感觉,都不要放开绳子。记住,千万不要放开绳子,不然你会迷失在言灵的幻觉里,白白葬送性命。”男中音双手抓住我的肩膀,两道剑眉紧蹙,郑重的跟我说道。   我不敢大意,赶忙点点头。除了相信男中音能带我出火海,我似乎已经没有其他方法。此时火海已经快要燃尽周围的一切了,留给我和男中音落脚的地方不足3平凡米,比一张双人床的面积还小。男中音大喝一声,“闭眼”,就捂着鼻子冲进火海中。我闭上眼睛,用所有的精力感受绳子向何处动,顺着绳子动的方向跑动。   跑了没几步,我就感到握着的绳子在发热,似乎在燃烧。我心中大惊,万一绳子被烧断,我岂不是会和男中音失去联系!我想睁开眼睛看一看绳子,但是还是忍住了。现在我还能感受到绳子的紧紧绷着,绳子就没有完全断裂。   在火海中多跑几步,我的汗哗哗向下流,整个后背都粘糊糊的。一阵阵痛楚从皮肤上传来,火在灼烧我的皮肤。焦臭味传到我的鼻子里,熏得我想吐。   这真的是幻境吗?我不禁怀疑。但是转念一想,如果这不是幻境,绳子怎么还没烧断,这根绳子看起来就是最普通的麻绳,怎么会烧不断?我的左手摸了摸头发,又摸了摸胸口,头发,衣服都还在,如果这是真火,应该最先被烧掉头发和衣服这会早就该烧没了。   我这么一想,左手不禁紧紧地握住了绳子。   “明易,救救我。”虎子的呼救声传到我的耳朵里。    正文 第九章 舍身取义 “虎子,虎子你在哪?”我急忙停住脚步,冲着声音来的方向大喊,心急如焚。大学四年,我交的朋友不少,但是能够同生共死的,只有虎子和齐俊业。   “我的腿烧没了,快来救我!”虎子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像是受了重伤。   我刚想睁开眼睛,寻找虎子的方位,实施救援,绳子上传来一股拉力,应该是绳子那一端的男中音催促我快走。绳子,幻觉,一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虎子,你从徐广建那孙子手里拿回我的玉坠没,齐俊业那小子帮我打他没?王玲答应我表白没?”我大声问道。   “玉坠拿回来了,齐俊业也打了,王玲刚刚答应,你快来救我,我要死……”虎子呻吟着,声音逐渐弱下去。   “呸,跟爷爷耍心眼,你还嫩着呢!”我啐了一口,顺着绳子的方向加快脚步向前走。偷我玉坠的人是徐广建,这是不假,但是这事虎子根本不知道。再说,虎子跟齐俊业的关系很铁,如果他和齐俊业打架,打过之后,就虎子那个臭脾气,肯定不许别人提他俩打架的事,怎么可能这么若无其事的说出来。还有,那个王玲,我根本不认识!虎子的智商,整个就和一个傻狍子差不了多少。要是刚刚叫救命的是真的虎子,我一说王玲,他指定问我扯什么犊子,哪里还会好言好语的跟我说话。   刚刚虎子喊“救命”,肯定是那个言灵制造的幻觉,想要引我睁眼,迷失在环境里,任它宰割!   没走出多远,就听到“扑通”一声,像是有什么落水。我不予理会,继续向前走。这时候,我手腕上的绳子突然把我猛的向前拉,我不明所以,顺着绳子的力快跑向前。   又一声“扑通”,我感受到水流在我的身旁流动,带来阵阵清凉。刚刚我在火海中,感觉自己都要被烤熟了,这股突如其来的清凉让我很是舒服。   “睁眼。”男中音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我赶忙睁开眼睛。我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湖的边缘区,男中音站在我旁边,扶着一个木制的小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手里还攥着那张红纸。在我面前的岸上,前一秒还在灼烧着我的皮肤的火海此时已经不见踪影,岸上的杨树没有丝毫被火烧过的痕迹,连杨树上抽出的嫩芽都没有损毁。   我和男中音刚刚经历的果然都是幻境。我摸摸衣服,没被烧毁,撸起袖子看看胳膊,没有烤焦,我松了一口气,刚刚在火海的时候,我都闻见自己的肉被烤糊的味道了,幸亏只是幻觉。   “上来。”男中音已经爬上小船,伸出手要把我也拉上船。我不理解为什么不直接离开,而是先上船,但是考虑到刚才男中音的种种作为,我也爬上了船。我上船之后,男中音摸摸我的额头,自言自语,“幸好没沾水”。   “咱们虽然走出幻境,但是言灵尚未除掉。此物不除,你我终将难安。”男中音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玩意难道会就此缠上咱俩?”我边问边摸摸头上的黄纸,还好,黄纸还在。   男中音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言灵,是一种极其难缠的鬼。言灵的近战能力不高,要是只是近战,一个初学伏魔制鬼之术的人,拿着一张普通的符也能把它致富。可是言灵有一个绝招,幻境。一般的幻境,就像普通的鬼打墙,至多能控制人的形,声,闻,味,触中的1~2种感觉,但是言灵却能控制人的五种感觉。所以言灵制造的幻境更逼真,甚至能让幻境里的人误以为自己真的被火烧,被刀砍等等。如果幻境里的人意志不坚定,那么他的大脑就会认为幻境里发生的事是真实的,从而死亡,导致这个人最终变成一个只有身体活着的植物人。”   听男中音说到这里,我的额头渗出一层冷汗。刚刚在“火海”里,我虽然明知道那是幻境,但依旧会感到头昏脑涨,呼吸不畅,皮肤灼热疼痛,甚至闻到了烧焦味。如果男中音没有及时出现,告知我那是幻境,带我离开,我可能此刻已经变成了植物人!   男中音咳嗽几声,继续说道:“言灵一般不会困住人类,但是一旦人类走入它的幻境,不论是它故意为之还是人类无意闯入,言灵就一定要把这个人类困死才会罢休。”   听完男中音的话,我的内心翻腾不已,把言灵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我在学校喝个酒,上个厕所,就遇见了一个非杀我不可的鬼,我冤不冤呐我。   男中音看我一脸苦大仇深的,抬起那只没拿符咒的手,拍拍我的肩膀,很别扭的说,“命里有时终须有,躲也躲不过。”   我望着满脸真挚的男主角,只能呵呵苦笑。如果这是安慰,这安慰也太伤人心了。几天之后,我才知道当时男中音不是在安慰我,而是在暗示我,这就是我的命。   言灵趁我和男中音没有防备,直扑向我。我大惊,身子向后一仰,眼看就要跌出船外,掉到水中。右手的手腕处一股力将我向船里拉,我借助这股力,挣扎几下,没掉进水中。我这才发觉自己右手腕处的绳子没有解开,男中音左手拉住绳子一端,给了我一股力,我就是靠着这股力才挣扎着没有掉入水中。   这个湖面平静如镜,没有一丝波澜。碧绿色的水十分清澈,能看到一棵一棵水草在水里张牙舞爪。这湖里的水草都是黑红色的,就像是用黑色的泥土混着血塑造而成。言灵立在湖中央,额头上贴着男中音一直握在手上的红纸。惨白的脸在红纸后,镀上了一层黑气。双眼紧闭,低垂着头。下半身模糊不清的白雾,更加模糊,似乎随时都会飘散。   “言灵的鬼门上被我贴上了‘破阴红符’,元气受损,此刻正是消灭它的时机,快划船,靠过去。”男中音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说。我担忧的看着他,贴出一张符就让他如此费力,再多贴几张,恐怕言灵没被消灭,他就会脱力昏厥。   男中音看出我的担忧,不以为意的笑笑,说道,“方才我一时慌乱,没来得及念咒掐诀,才会耗费我大量的精力,你不必担心,我撑得住。”   我点点头,将船划向湖中心,也就是言灵漂浮的地方,心中对男中音充满感激和敬佩。刚刚大胡子将符贴在言灵鬼门上的一瞬间,我正好在向后仰,马上就要掉入水中,大胡子左手使力,拉了我一把。如果没有拉我那一把,大胡子估计就能成功的念咒掐诀,不会像现在这样虚弱。在那一瞬间,做事完全出于本能,根本没有时间犹豫。扪心自问,如果那一瞬间我和大胡子调换位置,我不敢确定自己能像大胡子那样毫不迟疑的变相的伤害自己,换取另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免于落水。毕竟,落水之后不代表立刻死亡,落水之后及时拉上来,不会危及性命。   船离岸边越来越远,我的心中不安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我有预感,这个言灵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站在那里束手就擒,。男中音的脸色刺客稍微好看了一些,他头也不抬,右手持红符,左手持罗盘,双眼就像粘在罗盘上一样,片刻不离。   大概离言灵还有十米的地方,我突然感到一股恶寒,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偷偷地瞄一眼言灵的脸,发现言灵那一双全是黑瞳仁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正冷冷的盯着我和男中音。言灵脸上的黑气消散了,红符下的脸回归惨白。此刻它的下半身彻底消失不见,只剩下穿着黑衣服的上半身飘在湖中央。言灵发现在看它,冲我咧嘴一笑,一口红牙,就跟刚刚吃了生肉似的,要不是还有男中音这个依靠,我一定会被吓得弃船逃跑,毕竟我游泳比划这个破船快。   “快,快回岸上。”大胡子猛然抬起头,一声大吼。我不敢怠慢,调转方向,向岸边划去。幸亏我小时候在“状元坟”和小伙伴一起没少在村子里的小湖上划船玩闹,不然今天遇到这种最古老的木船我还真划不了。   我调转好船头,准备往岸边划的时候,小船的浆吱嘎一声,断成两半。好好地浆怎么会断,我很着急,就看了一眼浆断裂的地方,这一看不要紧,我差点晕过去。   有一个三个白色的骷髅头,就在水面下争食那个浆!仔细一看,骷髅头的下面还连着身体,不是骨头,是长着肉和皮的身体!几个骷髅头抢到一块木头就放到自己没有唇舌的口腔中嚼了起来,但是嚼着嚼着,木头渣就从他们的“口”中漏出去,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木渣漏出去之后,三个骷髅头似乎很不满意,双手捶胸,如果他们能发出声音,估计此刻应该在仰天长啸。   “这个,是言灵制造的幻觉吧?”我回过神,问男中音。   男中音此时正在脱上衣,说道,“不是,言灵已经被我所伤,做不出这么真实的幻境了。这是言灵消耗自己的本源,招来的水底阴物。看起来,今天它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了。”男中音说完,身上的衣服也脱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件背心和一条四角内裤。他把手里的包往我怀里一塞,说道,“我下水,把船推到岸边。船一到岸边,你就上岸,跑,别回头,别停下,我估计还有一个小时就天亮了,天亮你就暂时安全了。这个包你拿着,出去之后,把这个包交到花鸟市场的万福馆,那里有人会救你。”说到这里,男中音长叹一声,“告诉她,我先走一步,对不住她。”   说完,男中音就站起来,真格的要往水下跳。    正文 第十章 绝处逢生 我一听,这不是交代遗言吗!这一去,差不多就爬不上来了!   男中音眼看就要向下跳,我赶忙抱住他的腿,喊到:“大哥,大哥,咱们先坐下再说,生命诚可贵,别想不开!”   男中音稍微抬了一下腿,又放下,大概是想一脚把我踢开,但是又怕翻船,只得作罢。“这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你再不放开,咱俩都得死在这里!”男中音一声怒吼。   “我有主意,真有主意,你先坐下再说!”我死死抱住男中音的腿,又怕只抱腿会被男中音挣脱,于是乱抓男中音的衣服,想抓紧些。谁知道,一下没注意,抓住一块滑滑的,弹性十足的布料。当时我也没看是什么,就往下一拉。   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那块布料就被我拉下来了。男中音猛的坐下,把那块布料提上,一脸警惕的看着我,那眼神就跟小姑娘看色狼一样。   我一脸尴尬的讪笑,不知道说什么好。刚刚我没注意,把男中音的内裤拉下来了,估计这时候男中音正在思考我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倾向。   “我有个主意,”我开口打破我和大个之间尴尬的沉默,说道,“如果水里的那些是水鬼,我身上有黄符,他们肯定忌惮,要不我下水,你在船上掩护我?”   “那个黄符不能沾水,一旦沾水就没什么用了。而且,我没想到今日之事如此凶险,带的符不多,现在已经只剩一张驱魔符,也不能护身。”男中音摇摇头,否认了我的计划。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想着其它的办法。说实话,只要有一丝可能,我都不想让男中音下水。男中音此时因为刚刚贴符造成的身体损伤还没有恢复,脸色煞白,虚弱的厉害。让这样的他下水,和水鬼斗,九死一生。我自问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让一个多次救我的人死在我面前,尤其是为我而死,我受不了。如果今天男中音下水了,再也上不来,那我会愧疚一生。   这时,男中音又挣扎着想要跳入水中。不知何时,我们的小船出现了一个洞,水从那个洞往船里流。刚刚还好好地,怎么会出现一个洞?我心生疑惑,一手拉着男中音,防止他突然跳到水里。另一只手扶着船沿向外看,想弄清楚这个洞从哪来。不看不要紧,一看,我的亡魂大冒,那几个刚刚在啃船桨的水鬼刺客正在啃食船体,船上的洞在水鬼的啃食下越变越大。   我望着男中音,心中悲苦。难道我们两人今日注定不能都逃离这个地方?   突然我灵机一动,问男中音,“那些胶带还有吗?”   男中音很明显对我的提问不理解,但是还是耐着性子从包里掏出胶带递给我。   “用这个胶带把我脸上的符整个覆盖住,不让水漏进去不就得了!”我没接胶带,故作轻松的跟男中音说道。   “胡闹!你对那些水鬼没有了解,就算有符护着下水也是九死一生,万一你死在水下,我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男中音大概是动了真怒,面红耳赤的呵斥道我。可是话还没说完,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我看着这个倔老头,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气,只得严肃地说道:“你要是今天下水,我也跟着你跳下去。我下水九死一生,你估计现在还不如我,我下水,你在船上掩护我。”   男中音看我一脸严肃,不像是开玩笑。再加上他也知道自己身体的确不行,只好应允。快速的扯出几段胶带贴在我的脸上,将我脸上的黄符完完全全遮住,冲我点点头。我没有丝毫犹豫,跳入水中。   初春时节,天气还不是很热,但是也不是很热。水冰凉刺骨,入水之后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几个水鬼一看我下到水中,就像几十年没见着姑娘的光棍似的,拼命往我身边挤,长着尸斑的手眼看就要抓到我的脸了,我心中一紧,推着船拼命向前游。男中音在船上,瞧都不瞧我,右手持刀,左手拿符,戒备的盯着言灵的方向。   我急忙大叫,向男中音求助,让男中音赶紧掩护我。男中音无奈的回答我,不要急,那些水鬼也不能伤到我。   男中音的话还没说完,一只手就抓到我的屁股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古怪诡异的尖叫,不是我发出的,而是那个水鬼发出的。我没忍住,回头看一眼那个水鬼,只见那个水鬼刚刚碰到我屁股的手整个冒起黑烟,就像被瞬间烧焦。我松了一口气,看起来黄符真的能博我不受这些水鬼的伤害。   我一口气还没吐完,言灵已经冲到我面前,一双黑黑洞洞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紫中带黑的嘴大张着,露出一口红牙,看样子是打算咬我一口。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没有闪躲,脑子里就一个想法,完了,我这张脸算是毁了。本来长得就不英俊,这家一口下去我,我轻则毁容,重则残疾,更找不着对象了。我还是一个纯情的男人,这下还有机会“不纯情”吗?   “退!”男中音一声大喝,手中握住的匕首从言灵的后脑勺刺入,匕首刺入的地方冒出一阵黑烟。   言灵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仅存的上半身也开始变得有些透明,看起来男中音的这一下伤得它不轻。言灵立刻舍弃我,转身攻击男中音。言灵不断上下飘飞,从各个方向施展攻击,角度不可谓不刁钻,变化不可谓不迅速,看得我眼花缭乱。   男中音面如金纸,喘着粗气,左手抚胸,右手持匕首和言灵对抗,逐渐落入下风。   我见状,加快速度推着船向岸边游去。眼看离着岸边越来越近,水也越来越凉,慢慢的,离船比较远的湖面居然已经开始结冰!我心中大叫不好,这才发现原本在啃食船体的那几个水鬼已经不知去向,而在那些已经结冰的湖面下,隐隐约约能看到几个黑影在快速移动。   这湖面结冰,十有八九是那几个水鬼整出来的。水面结冰,船不能前行,男中音就要下水。男中音没有黄符护体,一下水一定会受到那几个水鬼的攻击。男中音现在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对付言灵已经勉强,万一落水被水鬼和言灵双面夹击,绝无生理。上岸,一定要上岸!   男中音在船上斗言灵,我在水中推船。男中音也发现了远处的水面在结冰,心思稍稍动摇,就差点被言灵抓到心脏。男中音不敢大意,赶忙把全部精神都放在和言灵的打斗上。   我在水中,拼命向岸边游去。湖里的水温骤降,我周围的湖面也逐渐开始结冰。我感到自己越来越冷,先是推着船的手臂和手掌慢慢的麻木,接着连我的腿也慢慢变得没有知觉,只是在机械的摆动,支撑着我前行。身体的其它地方就像是被一根根针刺着,疼痛难过。   终于,还有几米就能靠岸,我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我开始想,如果我死在这个湖,会怎么样?男中音上岸之后,没有水鬼扰乱,也不像在船上束手束脚,应该能制服言灵,脱离困境;宿舍里那几个家伙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齐俊业稳重,我用不着担心,至于虎子那个没脑子的,以后不会被人坑吧?徐广建那个脾性要是不改,以后恐怕难有好下场。还有大个,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吗?娘,我娘,她能接受我的死讯吗……   想到娘,我一个机灵,瞬间清醒过来。我还有娘呢,我死了之后我娘怎么办!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我现在就像在跑一万米长跑的最后一百米,头晕眼花,腿脚发软,完全是靠意志在支撑自己前行。   离岸边还有两米的时候,水好像不再结冰,小船前行的路没有被封住。在这被冰封大半的湖上,居然起了浪。浪花夹杂着冰块砸在我的身体上,更加严重的消耗着我的体力。浪花一轮接一轮,砸在我的脸上,我的额头上。我支撑着,支撑着,终于,把小船推到了岸边。此时我扶着船,勉强向前,想要上岸。   男中音一看小船靠岸,猛的跃起,跳到岸上,对言灵发起更犀利的攻击。这时言灵似乎用它那双黑洞洞的眼睛扫了我一下,然后,它的嘴角得意的向上扬了扬。   言灵在笑,难道真的有什么阴谋?我心中一惊,刚想提醒男中音小心,就感到自己的脚踝被什么东西拉住了,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落入水底。   我的掉落水底前看到的最后一个场景是男中音向我冲来,伸出手想要拉住我。可是他不仅没有拉住我,还被身后的言灵狠狠的击中了后脑勺的位置。   我的身体被拉入湖中的深水区,照这个趋势我一定会淹死在这里,而我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肯定是刚刚那些浪花使得胶带失去粘性,粘的不牢靠了。所以,贴在我的额头上的,那个被胶带保护着的黄符沾水了。黄符沾水之后失效,我也就成了任水鬼宰割的肥肉。   我看到那些头骨下连着身体的水鬼正在“盯着”我,似乎正在欢迎我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又似乎正在准备吃掉我的身体。   难道,我注定要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