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捉妖道 早春三月,阳光和煦,草长莺飞,窈窕的柳条于微风中拂动,四处生机勃勃之景。 盛世的背景下,坊间流言,玄掖皇宫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之事,且听说书先生道来。 “当朝皇后上官婉,嫁到我朝来时已然是奄奄一息,众人都以为她活不过昨晚,谁知……”先生捋了捋山羊胡须,故作神秘。 不知情的人一脸茫然,忍不住问到:“谁知怎么了?” 说书先生先是慢悠悠的抿了口茶,而后将手中的折扇打开,拂了两下,才清晰地吐出两字:“活了!” 众人听了,半信半疑,这明明病入膏肓之人,怎么有死而复生的道理? “大家伙说这奇不奇怪?皇后的贴身宫女是亲眼看到她断气的,正叫了声皇后娘娘薨逝,眼泪还没掉下来,那床上的人儿猝地坐起来,有说有笑,似还魂,把宫女吓个半死。” 先生越说越怪,听者入迷。 凤归殿里,故事的主角正在吃着酸甜可口的葡萄。 “巧心,外人怎么说,你不必理会。”那人一脸享受,对外界的传闻满不在乎。 巧心哪是个忍气吞声的主,自然为主子鸣不平,手中的抹布拧了又拧,差点水干布断,恨恨到:“不知是哪个不懂事的胡乱说,竟造谣您是狐狸精上身才死而复活,要是让奴婢知道了,定要割了他的舌头!” 听罢,上官婉送进嘴中的葡萄吐了出来,显然是受了惊,一双乌黑晶亮的眸子瞪得如灯笼般大,对巧心疑到:“谁?谁这么睿智?” 竟然有人猜到她是狐狸精,可见这人功力不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深不可测。 巧心一头雾水,手中的抹布又死劲一拧,“娘娘,您说什么?” 巧心就是那个倒霉的被吓得屁滚尿流的丫头,当然,这样说是夸大其词了,只是眼泪,是真真切切被吓得落下来。 上官婉意识到自己多了嘴,连忙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讪笑:“没什么,就是开个玩笑。” 玩笑不能乱开,会出事的,比如说,皇帝陛下听闻上官婉死而复活,耐不住群臣压力,请了道士来凤归殿捉妖。 道士不是好道长,可妖精是好妖精。 一阵忙活下来,道长连个屁都没请出来,皇帝南宫煜毫不客气地将他踹出了皇宫。 这个时候,某人就要说风凉话了,双臂环抱胸前,右脚有节奏地点地,重心全在左腿上,垂眸浅笑:“皇上,若是您还不相信,大可以请孙悟空来,将臣妾打回原形。” 南宫煜俊丽的脸颊浮现一丝憎恶,森冷的嗓音在大殿内响彻:“你别得意。” 说完,甩袖背身,离开了凤归殿。 这是上官婉进宫,他对她说的唯一一句话,四个字,不含任何的夫妻感情。 她依旧不在意,这个世上,她唯一在意的,就只有她的姐姐。 没错,她不是皇后上官婉,而是青丘的一只狐狸,叫云落,还有一个孪生姐姐,叫云幽。 姐姐从小脸上就有一块胎记,尝试了许多办法除掉无果,她只能尝试找到咸辰木,听说咸辰木的灰烬,配以灵山上的圣水,可以去除那恼人的胎记。 而传说,咸辰木隐匿在玄掖皇宫。 不管这个传说是否真实,她姑且一试,到了明年,姐妹俩就满三百岁了,狐族狐女三百岁及笄,她一定要让姐姐以最美的容颜迎来及笄之年。 于是乎,小狐狸下了山,来到了玄掖皇宫,碰巧新皇后病重垂危,她灵机一动,思虑到找咸辰木非朝夕之事,便附于上官婉身上,做长久打算。 不过时机没选好,应该在上官婉死之前就附上去的,可是她偷吃葡萄,酿成大错,无故生了许多麻烦。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不过好在,那些道长全都是饭桶,只会嘴皮子叨叨,根本办不成实事,请了半天的大仙,结果不知哪里飞出来一只鸟,拉了一坨屎在其中一位号称伏妖道人的脸上,衰。 云落借着上官婉的身份在凤归殿过安乐日子,并趁机寻找咸辰木的下落。 “娘娘,您好不容易活过来,怎么又轻生呢?”巧心噗通一声跪下来,两眼泪汪汪,紧紧地捏住主子的右手手腕。 上官婉哭笑不得,“我只是放点血。” 手中的银色匕首透出寒光,映出巧心那略微惨白的脸。 咸辰木毕竟是千年古木,想找到它并非易事,只有妖族或神仙的血才能使它显灵。 正文 第2章 窦娥冤 在上官婉一再保证真的不是轻生、而是放血有急用的前提下,巧心才将信将疑地将手松开了,由此可见主仆情深。 再之后,上官婉拿着一只装满血的小瓶子及一支毛笔,四处“描血”。 巧心跟在身后,闷闷不乐,本想问一问原因,可是主子交代过,一个好的仆人,不会多嘴。 上官婉忙活了两个时辰,连咸辰木的影子都没找到,不免有些泄气。 “唉,皇宫那么大,木材那么多,我这样找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怕是咸辰木没找到,我都已经血尽而亡了,呜呼哀哉!” 面对这样一声嚎叫,漫步而来的天子冷冷地答了四个字:“是你活该!” 上官婉急忙从台阶上起身,看着黄袍加身的南宫煜,很不友好地来一句:“这是什么龙卷风把皇上刮来了?” 巧心及在场的宫人闻之吐血,娘娘这样的态度,怕是很难得到圣宠。 南宫煜从来没有见过不会讨好他的女人,要知道,从出生起,身边的人都费尽心思奉承他,无论男女老少,乐此不疲。 只有她,是个例外,南宫煜不禁怀疑,她不是人。 “你的手怎么了?”南宫煜上前一步,捏住她的手腕,细长的双眸盯着她手上的绷带。 巧心很欣慰,到底,皇上还是担心娘娘的,这是好兆头。 “没事。”上官婉尝试挣脱他的束缚,不过毕竟是女人,力气不如男人大,徒劳。 南宫煜轻蔑地笑出来,讥诮到:“莫非是因为得不到朕的恩宠,想不开自尽?” 上官婉清秀的脸颊上满是绝望,见过不要脸的,这样不要脸的还是第一次见。 “皇上,作为皇后,臣妾对您的智商表示深度的怀疑。”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野生野长的小狐狸,不太懂宫廷繁复的规矩。 南宫煜差点气厥,这个女人确定是南燕的公主?一点教养也没有,倒像是个泼妇。 “快捯饬一下,随朕去见太后。”南宫煜转了个话题,放开她的手腕,一脸嫌恶。 以后日子还长,他一个大男人,还不至于逞一时之快。 上官婉凤冠霞帔加身,随着南宫煜光鲜亮丽地出了凤归殿。 一路上,两人无言。 某女心里忍不住抱怨,倒不是抱怨身边的皇帝,而是抱怨那个叫巧心的丫头,竟给自己穿上这么件有碍行走的衣服,每走一步就会踩到前面的裙摆。 南宫煜很鄙视这样笨手笨脚的她,心里更加笃定,这个女人肯定不是上官婉,堂堂的公主,怎么连这样的正装都驾驭不了? 衣服太长,上官婉真想用法术将裙子变短一点,可是这样不就等于告诉皇上自己是妖精了么?不可不可,在找到咸辰木之前,她不能暴露身份。 忍吧,继续忍吧,这个世上,没有轻而易举的成功。 忍字头上一把刀,这不,又要面对皇帝的针锋相对了。 “上官婉,你这勾引人的技巧,不怎么样。”南宫煜扶着上官婉,冷冷地开口,眼睫低垂,掩住不悦。 她连忙退出他的怀抱,站稳了,悠悠开口:“我只是不小心踩到了一颗石子,才会歪倒。” “狡辩。”南宫煜负手向前走,一边道:“到了千寿宫,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记好了。” 语调傲慢,很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这就是为君者的态度。 上官婉撇嘴,轻蔑地答到:“请恕臣妾愚钝,臣妾真的不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请陛下明示。” 装乖巧,是狐狸精的必备本领,只是她这火候不够,差了点什么。 南宫煜扭头,只见她明眸皓齿,张嘴倩笑,那是一个春风得意。 “倘若太后问你手上的伤从何而来,你如何回答?” “当然是如实回答。”上官婉不假思索。 “如实?如哪个实?”南宫煜挤兑,“说你不甘寂寞,一心求死?” 这个女人说的话,他不敢相信,只因她身上疑点太多。 “皇上,我真的没有求死,我对天发誓!” 话音刚落,空中乍响一声惊雷。 “你看看,说谎的女人,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南宫煜更有了骄傲的资本,他的判断,还从未出过错。 上官婉只觉得比窦娥还冤,莫名其妙地,怎会突现春雷?莫不是自己借尸真的忍得天怒人怨了? 淡定、淡定,长这么大,还没有听说过哪个狐狸精被雷劈死。 一路上吵吵闹闹,这对冤家来到了千寿宫的宫门前。 太后的贴身宫女景嬷嬷请帝后二人进去。 “皇上,娘娘,太后娘娘正在更衣,很快就出来。” “嗯。”南宫煜拉着上官婉的手,面色平静步入正殿。 必要的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虽然某女很不情愿。 正文 第3章 爱别离 当太后一身锦衣出现在众人面前,上官婉觉得惊艳之余,更多的是安心。 太后虽有些年岁,但保养得宜,肤色不显老,慈眉善目的,应是个好相处的主。 南宫煜微微欠身,拉着上官婉的手带动她跟着行礼:“皇儿参见母后。” 太后坐在凤椅上,笑着抬手示意二人平身。 千寿宫的布置很温馨典雅,炉鼎绕烟,香氛袭人,嗅之神清气爽。 隔间有人弹琴,琴声悦耳,与这香气相得益彰。 “母后近日身子可好?”南宫煜试探地问了一句,语气透着关怀。 只见太后点头不语,一双凤眼停滞在他身侧的女人身上。 上官婉心中讶异,为何太后不说话?是不是和皇上感情不好?也难怪,像皇上这样自恋又自大的家伙,的确遭人嫌,不过,太后一直在笑,面色没有半分嫌恶。 “为什么太后不说话?”上官婉歪着脑袋在南宫煜耳边小声问到,两个人的手还是牵着。 这一问,南宫煜火冒三丈,但还是掩住心里的怒意,放着极低的声音:“你不会不知道,母后已经哑了。” 上官婉目瞪口呆,哑了?太后哑了?她怎么不知道?都没有人告诉她。 南宫煜好似早就知道她是这样的表情,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女人,继续装,你根本就不是上官婉。 皇家的媳妇,为何连婆婆的事全然不知?绝对是冒充的。 太后面容带着些许疑惑,手语到:“皇儿,皇后是怎么了?” 上官婉自然不懂手语,只得静静地站着不说话,看这对母子“聊天”。 “没什么,皇后只是惊讶,为何母后看着如此年轻。”皇上就是皇上,如此一说,既给了太后面子,又在太后面前为上官婉讨好。 太后闻之,掩面而笑。 上官婉当然不会因为南宫煜的“好意”而对他的态度有所改观,他这样做,无非就是在太后面前表演夫妻和睦的戏码,岂是真心帮自己说话的? 随后太后顿住笑着,指着上官婉的伤口,表示疑惑及担忧。 上官婉不是傻子,当然明白太后的意思,饶有深意地瞥了南宫煜一眼,对凤椅上的女人朗声到:“回禀母后,婉儿本想为皇上做几道小菜,可是技艺不佳,反而弄伤了自己,让母后忧心了。” 南宫煜听罢,喉咙涌上一口老血,做菜?她为自己做菜?这个女人,说谎的技巧还真是登峰造极。 太后听了自然高兴,难得帝后如此恩爱,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就放心了。 于是太后又对南宫煜手语:“皇上,该早日举办封后仪式,将凤印交给皇后才是。” 上官婉从南燕嫁到玄掖,是为了两国联姻,可是来的路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到达玄掖皇宫人已经不行了,南宫煜心里是喜悦的。 他是皇帝,有征服天下的雄心,很早之前就想发兵南燕,可是南燕的皇帝人老却不糊涂,意识到了南宫煜的虎视眈眈,便把唯一的公主送来和亲。 南宫煜怎好拒绝,天下百姓希望安定,他若不应下来,执意打仗,到时候万民一定指责他暴戾,他可不能因此而失了民心。 故此,他不得不接受了这个多余的公主,老天爷似乎很配合,听说这个公主是个病西施,而且就要死在后宫,反正她的病和自己没关系,死了倒好,与南燕的联姻也就不做数了。 记得那个晚上,他就站在凤归殿的门前,想亲耳听到她死去的消息,果然不负期待,当殿内传来一声“皇后娘娘薨逝”,他心里那是一个激动,就差燃焰火庆祝,可是偏偏,却又听到了刺痛人心的“噩耗”。 她活了,一个死了的人活了,这很不正常,不、是邪门。 伴随而来的,他所有的谋划全部白费,与南燕的仗,打不起来。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公主十有八 九是假的,等自己调查清楚了,坐实南燕鱼目混珠的罪名,他何愁找不到理由出兵? 心中的算盘已然打好,到时候,看这个不自量力的女人死的有多惨。 心里虽是这般想法,可不能说出来,颔首对太后笑到:“母后放心,皇儿已经着人准备了。” 上官婉不懂他们谈话的内容,一头雾水,见太后点头,她也跟着不迭点头,这样做应该不会出错。 出了千寿宫,帝后二人分道扬镳,皇上去御书房,皇后回凤归殿。 离别之时还要装作很不舍的样子,因为景嬷嬷在一旁看着。 于是乎,皇帝陛下很深情地在上官婉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柔声到:“皇后要等朕,朕忙完朝中事务,便去看你。” 正文 第4章 海底针 上官婉心里那是万分嫌弃,该死的男人,借着孝顺的名义吃自己的豆腐是么? 不过,她还是懂得一点分寸的,皇上演戏如此逼真,她若不配合演出,岂不是辜负了? 上官婉伸手打理好南宫煜胸前的衣服,小女人的姿态,配上招牌式的微笑,故意抬高声线:“皇上切莫累坏了身子,臣妾会备好酒菜恭迎圣驾的!”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对这个男人说出这样煽情的话,自己都被腻歪到了。 然后,在景嬷嬷及众位宫人艳羡的目光中,帝后二人依依不舍地道别,好似离开一会儿就会天塌地陷一般。 南宫煜回到御书房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大将军楚靖离觐见。 楚靖离与皇上同岁,官拜镇国大将军,丰神俊丽、昳丽非凡,京城贵女求之不得。 所以,坊间有一个积淀了十多年的谣言,大将军与皇上实为断袖。 皇上这样年岁,本应后宫妃子如云,却一直空置后苑,加上平日里与大将军走的最近,才起了这样的风浪。 同时也解释了太后为何这样喜欢上官婉的原因,有个皇后存在,谣言就不攻自破。 “朕要你亲自去一趟南燕,带回公主的画像。” 楚靖离很意外,“怎么?” “朕怀疑她是假的。”南宫煜直接把所思所想说了出来,他在楚靖离面前,从不隐瞒。 “假的?不能吧,南燕还没这胆子欺我玄掖,想当初,可是南燕的皇帝求婚的。”楚靖离很客观,不含任何私人感情。 虽说,他与皇帝一条心,也是想收服天下。 战场于他来说就是表演的舞台,每一场战役,都是他的精彩演出,他不是喜欢杀人,而是喜欢释放那种快感,那种用汗水换来的喜悦。 “南燕的皇帝不敢,可是公主呢?女人心海底针,她若是不想成为联姻的工具,逃婚也是极有可能的,戚和就是前车之鉴。” 说起戚和公主,那可就是个传奇的人物了,她是皇上兄长的女儿,年芳十七,南宫煜本想把她许配给御史的长子,其实那男的也不赖,可是她嫌弃别人不喜欢狗狗,就拒婚。 拒婚在南宫煜面前是没有用的,他有很多手段让她服软,可是在手段施展之前,她逃跑了,对,就是这么任性,逃跑了。 公主逃跑了,御史自然找他这个皇帝要人,他有什么办法?人家指名道姓就要戚和公主,他又不是神仙,变不出一个戚和给他。 双方僵持着,直到南宫煜实在推脱不住,不幸发生了,御史的那位公子骑马时,不小心落马,摔成了瘸子。 就在这个时候,戚和那坏丫头回来了,还抱着一条雪白雪白的狗狗。 御史自觉没脸联姻,便退婚了,这下子,戚和又安安心心地过起了逍遥日子。 “微臣懂了。”楚靖离不再辩说什么,皇帝的性格他了解,从来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外人说再多也是徒劳。 “靖离,你是朕的心腹,可不能让朕失望。”不得不说,近日来皇帝陛下的心情一直是大起大落的,每一次就要成功了,偏偏出了幺蛾子,他可承受不起更多的打击了。 “请皇上放心,微臣快马加鞭,一定早日带回佳音。”见南宫煜这青葱似的脸,就知道他最近过得有多么煎熬。 楚靖离一直很贴心,回府简单收拾了下,便快马向南燕赶去。 南宫煜冷脸踱着方步向凤归殿走去,身后的小林子耷着脑袋,默不作声。 皇上还真是辛苦,处理完朝中事务,还要去处理那磨人的皇后娘娘。 这是皇上的原话,可不是他小林子自己编的。 南宫煜从来不期待她会好酒好菜款待自己,可是真真切切地看到桌子上的珍馐美馔及醉人佳酿,他有点怀疑这个女人在酒菜里下了毒。 后来才得知,这是太后娘娘差人送来的,说是体恤皇后,莫让她又因为做菜而伤了手。 更听说,太后娘娘交代过,皇上今晚务必留宿凤归殿。 这的确,是个很艰巨的任务。 “臣妾做不到啊!”某女抱着南宫煜的胳膊,哀求到,双眼泛起泪光。 南宫煜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恨恨到:“你逃不掉的。” “你这分明就是打击报复!”某女气不打一处来,落井下石的伪君子,着实令人讨厌。 “皇上睡地铺,这像话吗?”南宫煜。 正文 第5章 罪恶感 俗话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很不幸,上官婉是做出忍让的那方,原因就是好狐不与男斗。 南宫煜睡在凤床上,努力摆出最闲适的姿势,好宣告自己的皇权不可挑战。 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斜侵进来,泻了一地银白,桃花盛开,暗香沁入,更添静谧。 “皇上,我能问一下,太后是怎么哑的吗?是天生的还是?”她不是一只习惯安静的狐狸,她也有追求。 南宫煜闭着眸子,很不耐烦地答了一声:“你问这么清楚做什么。” “这是个秘密。”某女将被子掖了一记,虽是三月,但夜晚依旧有些寒冷,更何况她睡在地板上,自然要注意保暖。 南宫煜本不想理会她,谁知她在打什么歪主意?这个女人,看着就不是什么善良的主。 只是这漫漫长夜,若不说点什么,还真的很难熬。 罢了,索性满足一下这个女人。 “先帝驾崩时,母后悲痛欲绝,每日恸哭不已,后来,嗓子便哭哑了。”南宫煜平淡地回忆着,他并不是很想提起这件事,毕竟先帝驾崩,是所有人心中的伤痛。 某女眨了一下乌黑的眸子,惋惜中透着感动,“太后对先帝的感情,真是感天动地。” 南宫煜不语,感情越深,带来的伤痛也越深。因此他不敢爱人,怕会落得和母后一样的下场,心死人活。 聊天就这样戛然而止,上官婉的左手食指在肚子上有序地敲打,心里原本的念想极想变成事实。 一只年轻气盛的狐狸做事,素来是雷厉风行。 这不,南宫煜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小林子连滚带爬地进来禀报:“皇皇皇上!皇后娘娘一掌将太后打晕了!” “什么?”皇帝扔掉手里的折子,火急火燎地向千寿宫奔去。 一大群御医密密麻麻地跪在床前,低着脑袋,默不作声。 南宫煜迈着沉重的步子行至床边,将太后的玉手紧紧地握进掌心。 “母后……”他垂着眸子颤声,神情怆然。 床上的人脸上苍白,呼吸极弱。 千寿宫的气氛沉郁的可怕,上官婉立于一侧,很平静,好似一切与她无关。 南宫煜蓦然举目,对着她嘶声力竭地咆哮:“上官婉!要是母后有什么三长两短,朕要你南燕陪葬!” 他的表情分外狰狞,像一只被惹怒的狮子,随时可以将眼前的女人撕成碎片。 上官婉不卑不亢,“我是好心。” “好心?”南宫煜咧嘴,“亏母后对你这般好,你竟是这样报答她的么?” 她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不仅可以死而复活,成为天下人的谈资,如今又在后宫中兴风作浪,妖孽。 上官婉吸了一口冷气,努力掩饰心中不满的情绪,“我希望皇上凡事不要只看表面。” 南宫煜听了更是火冒三丈,快步移至她的身前,伸手掐住她细长的脖子,绵绵使力,冷笑:“女人,你是在教训朕?” 他又加重力道,上官婉觉得过不了多久,她的脖子就要被捏碎。 不行,不能死在他的手上,她还有任务,要为姐姐找到咸辰木。 正要用法术反击,耳边传来一声轻唤。 “皇儿……” 这一声宛如天籁,在场的人都惊住。 南宫煜愣愣地回眸,只见太后从床上起身。 他连忙放开上官婉,奔至太后身侧。 “母后,您怎么样?” “哀家很好。”太后颔首,“皇上是错怪皇后了,她不过是为了治好哀家的哑症。” 起初上官婉跑来千寿宫,扬言有把握治好她,她也有些犹疑,但转念一想,姑且死马当活马医吧,总不能还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 所幸,上官婉果然没叫她失望,竟然一掌就治好了哑症。 南宫煜闻言心中一梗,忙举目望去,那娇小的人儿已经不见踪影。 她走了,呵呵,是在取笑自己? 确保太后身子无碍,南宫煜才放心地离开了千寿宫。 那么现在,皇帝陛下面临两个选择:一是回到御书房继续批阅奏折,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二是去凤归殿,给皇后诚心诚意地道个歉。 显而易见,前者对他来说简单一些。 御书房里,某人的心情烦躁得很,该死的,为什么总觉得对不起她? 当时那个情况,换做任何人都会大发雷霆,他也承认,自己的确是冲动了些,可是这件事似乎不能完全怪他。 他努力找理由减轻心里的负担,可是理由越多,反倒加深了内心的罪恶感。 正文 第6章 皇恩赐 “小林子,你去吩咐人,给凤归殿随便送点东西过去。”皇帝用折子掩着面,小林子看不到他的表情。 “皇上,就这样?”瞧瞧,一个小太监都觉得皇上此举不妥。 “那还怎样?朕亲自去给她负荆请罪?”南宫煜怫然不悦,作为皇帝,是有尊严的,对一个女人表达歉意,差不多就行了。 小林子知道自家主子脸皮薄,便点头诺诺,出了御书房,领着八位宫女去库房取了很多珍贵的玩意儿,浩浩荡荡地去了凤归殿。 这个时候皇帝才知道,身边的这个小跟班是多么败家。 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希望那个女人见好就收。 小林子在上官婉面前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表达的主要意思就是皇上已诚心忏悔,就差把心脏剖开。 上官婉就当笑话听,皇上的诚心值几文钱? 心里想归想,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走到宫门前跪下,恭恭敬敬地对着苍天拜了拜,扯着嗓门叫到:“臣妾谢皇上恩典,祝皇上万寿无疆!” 小林子很满意,难得皇后如此识大体,此乃百姓之福、社稷之福。 “娘娘起身吧,奴才这就回去复旨。” 然后,小林子高高兴兴地出了凤归殿。 巧心扶着上官婉起身,为她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笑到:“可见皇上并非无情之人。” 巧心是上官婉陪嫁过来的丫头,对玄掖这边的事也就是一知半解。 “傻丫头,别人先咬你一口,再给一颗糖哄你,你乐意?”上官婉哑然失笑,脸上的两个酒窝衬得她可爱万分。 巧心闻之,垂头噤声,不置可否。 上官婉起步回到殿内,抚掌吟吟,豪气干云状:“都过来,把这些东西分了吧!” 凤归殿一下子炸开了锅,皇后确定没开玩笑,这么多奇珍异宝,就赏赐给他们了? 巧心认为主子此举欠考虑,忙低声劝到:“娘娘,若是皇上知道了,怕是会不高兴。” 上官婉充耳不闻,亲自将一只翠玉镯子戴到巧心的手腕上,不迭颔首:“这镯子,可真配你。” 她才不管那个男人会不会发怒,左右他是把这些东西送给自己了,那她如何处置,全凭她做主就是,别人还管不着。 所以,皇帝听说皇后对自己的恩赏铭感五内,他高兴劲还没过,转而又闻那个蠢女人把东西都赏赐给了宫人。 拜她所赐,他彻底被激怒了。 不识相的女人,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朕不会放过你。 皇帝在龙案前来回踱步,小林子望之晕头转向,但心里跟明镜似的,皇上这是在寻找打击报复的方法。 倏地,南宫煜停下脚步,直挺挺地立于小林子面前,眉心微蹙,沉着嗓子:“去凤归殿传旨,今夜要皇后去欢沁殿侍寝。” 小林子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皇上这是兽性大发呀,竟然想出这么个办法“惩罚”皇后,虽然有些羞耻,不过他喜欢。 好似自从皇后进宫,他这个太监就忙碌了些,御书房凤归殿两边跑。 上官婉知道皇帝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还是面色从容地答了一声:“劳烦公公回禀圣上,本宫一定按时去。” 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这本该是狐狸精的节操。 她就不信,自己堂堂的狐仙,还斗不过一个凡夫俗子。 在侍寝这件事上,巧心永远表现得比上官婉更积极,所幸如今皇上没有妃子,不用担心有人与自家主子争宠,肯定要好好把握机会。 宫人因为才得了好处,所以也分外殷勤,为帮主子如何吸引皇上而出谋划策。 当上官婉换上巧心等人“别出心裁”准备的衣服,她都有点怀疑人生,哦不、是狐生。 “这个衣领,是不是太低了点?”上官婉用手遮住胸前的春光。 “皇上喜欢就行。”巧心不以为意,凡事考虑到皇上,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上官婉想了想,确实如此么?记忆中的南宫煜,虽然高傲自大、厚颜无耻,但还谈不上色吧。 在上轿之前,上官婉的各个方面都符合巧心的要求,上轿之后,她快速把衣服领子拉上了,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欢沁殿内空无一人,烛火明亮,上官婉二话不说就上了床,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当南宫煜沐浴过后进了卧室,见床上的女人本本分分安安静静地躺着,他有点怀疑这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她不会这么乖的,现在虽没有任何证据,但他就是这般想法。 他小心翼翼移步过去,不知为何,心中竟隐约有点忐忑,自己可是皇上,皇上临幸皇后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况且还是自己主动召她来侍寝的。 罢了,反正她现在已然成了刀俎上的鱼肉,好好地报复她,让她知道,得罪皇帝是怎样可悲的下场。 正文 第7章 承欢否 南宫煜坐在床边,侧身饶有趣味地看她,她闭着眸子,脸颊小小的,画着精致的妆容,隐约透着明艳动人。 美人计?哼哼,蠢女人,这招或许其她女人好使,而你,朕会稀罕? 他伸手捏她的脸蛋,就像是捏一只软柿子,得意地讥诮:“你也有今天。” 这话听着,好像两人本是十多年的宿敌。 床上的人睡得很死,面对他如此挑衅,纹丝不动。 南宫煜很满意,女人,连反抗都不会了?是被自己不可挑战的皇权征服了么? 可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恐惧。他清醒地意识到,她好像……没了呼吸? 她死了?真的死了?他颤抖着右手去试探鼻息,果然,断了气。 他的心里,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透不过气。 这个蠢女人死了,自己应该高兴才对啊,这该死的难以掩饰的失落算是什么? 他疯了般将她抱进怀里,眉头紧蹙,此时清风侵入,烛光摇曳。 他紧紧地抱着她,明明怆然的语气变得霸道:“上官婉,朕命令你不许死!你给朕活过来!听到没有!” “听到了。”某女睁开双眼,笑嘻嘻地回答。 南宫煜大吃一惊,连忙松开她,站起来,指着她的鼻尖呵斥:“蠢货,你敢欺朕!” 上官婉对他吐了吐舌头,“皇上,兵不厌诈。” 这下子,她当初怎么死而复活,就说的通了,上官婉也是有心计的,这样做,无非是为了洗清妖精附身的嫌疑。 南宫煜气厥,千算万算,没算她会来这招,可恶! “上官婉,朕不会饶你!”皇帝脱下外袍,向床上的某女扑去。 再之后,某女反过来将他压在身下,对他吹了一口气,皇帝陛下,便昏睡过去。 狐狸精,自然要有点防身的本领。 在所有人的热切期盼下,帝后过了非常“友好”的一夜。 翌日清晨,南宫煜一觉醒来,身边无人。 掀起被子看了看,还好,贞洁还在。 昨晚他是太过气愤,才会不顾一切对她扑过去,现在想想,是自己鲁莽了,那样的女人,配得到恩宠么? 小林子进来服侍他更衣,小声到:“皇后娘娘昨晚的叫声,真是好生销魂……” 南宫煜咋舌,右脚不自觉后跌一记。 那个该死的女人,做了什么导致自己昏迷了一夜?又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如何“兴风作浪”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皇帝像往常一样去金銮殿上朝,只是这回有点不同,心情异常糟糕。 全程黑着脸,如墨汁一般,周身寒气袭人。 文武百官知道圣主心情不佳,进言的声音小了又小。 “皇上,封后大典刻不容缓,还请皇上拨些银两,微臣也好操办。”礼部尚书颤声,垂着脑袋,不敢直视南宫煜的面色。 南宫煜本就因为那个女人而心烦,到了朝堂之上,所议之事还是与她有关,不免愈发烦躁。 “先帝在位时提倡节俭,朕如今要效仿先帝遗德,故此,封后大典,能省就省。”冕旒下一双好看的眸子,透着刻薄。 礼部尚书有点糊涂,又低声问到:“那圣上之意,该省哪些?” 当然是全部省下最好。南宫煜心里恨恨,为那个女人花银子,他这个一国之君心疼得很。 “爱卿自己斟酌吧。”许久,皇帝憋出了这样一句话,随后甩袖离开。 礼部尚书闻之苦笑,自己斟酌?他要是自己能拿主意还会在朝堂上提起?唉,伴君如伴虎,为君分忧不容易呀。 退了早朝,官员们陆陆续续地出金銮殿,一团雪白的东西在人群中乱窜。 不远处传来银铃般的声音,清脆动听,却含着威严:“都小心点,不许踩到本公主的汤圆!” 不用说,这肯定是那位淘气的戚和公主。 果然,须臾之间,一位华服女子轻盈地跑了过来,蹲下来将那团东西抱进怀里。 “如果再乱跑,本公主就打断你的狗腿。”戚和轻轻地拍了一下它的小脑袋。 怀里的东西似乎比主人更高傲,索性不理她,缄默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望向别处。 “见过公主。”官员们欠身行礼。 戚和这才站起来,嘻嘻笑道:“没什么事了,各位都回去吧。” 转眸间,戚和注意到一个人。 “古大人看着心情不太好,可否与本公主说说?”戚和有两个爱好,一是狗,二是闲事。 她很喜欢管闲事,无论什么事都想管,听到哪家官员府里妯娌之间有争斗,便像苍蝇一样侵入别人家里,悉心调解,虽然结果是越来越糟,她乐此不疲。 人生爱好,没办法。 正文 第8章 相见欢 所以,以她这样的性格,她的父亲誉王没少登门道歉,一张脸被亲闺女丢尽。 “有劳公主挂心,下官无事。”古大人讪笑,他岂不知,此事公主掺和进来,只会添乱。 戚和并不是个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主,佯装不悦,觑了他一眼,讥诮到:“怎么,古大人是不相信本公主?” 被戚和缠上,是一件很倒霉的事,碰巧已经很倒霉的礼部尚书这下更加倒霉了。 古大人吃瘪,不徐不疾地应声:“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封后大典,皇上要下官能省则省。” “省?”戚和很吃惊,“为什么要省?依我说,要大办一场才好,我皇叔好不容易娶媳妇,不风风光光怎么行?” 戚和比南宫煜小不了多少,称他皇叔,也是按照辈分。 古大人表示赞同,不迭颔首:“下官也是这样想的,只是皇上说要效仿先帝节俭之风……” 皇上把先帝搬出来说事,叫他有什么办法,总无法去与一个死人商量。 戚和不以为意,相当流气地开口:“古大人你不必担心,按本公主说的,怎么奢侈怎么来,出了问题我负责!” 她负责?她怎么负责?像当初逃婚那样一走了之、等事情过了再回来? 这个丫头片子的话不能相信,嗯,绝不能信。 “殿下放心,下官会斟酌的。”此话说的尚有挽回的余地,这就是官场。 告别了古大人,戚和抱着汤圆向凤归殿走去,她倒是好奇,南燕的公主是何模样。 很意外地,两个女人一见如故。 “皇婶,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特别亲切,总觉得我们在哪里见过似的。” 上官婉点头诺诺,亲切?戚和喜欢狗,自己是狐狸,这狗与狐狸之间,确实有点相似之处。 不过这一声皇婶,她倒是听着觉得不怎么舒服,毕竟戚和十七,而自己虽然快到三百岁,可折算成凡人的年纪,不过十五。 “皇婶,我皇叔对你可还好?”戚和笑眯眯地问到。 上官婉举目示意巧心去添些茶水及糕点来,随后转眸落到戚和清秀的脸上:“皇上恩泽苍生,对我也自然很好。” 她与南宫煜的恩怨,不是一两天能说完的,索性不说了,在外人面前营造恩爱的假象,暗地里再和他算账。 戚和笑靥如花,将怀里的汤圆放到地上,拉着上官婉于桌旁坐下,“我就知道皇叔肯定喜欢你,他近日要你侍寝,皇婶你可要努力呀,争取早日给我添个弟弟!” 闻言,上官婉快要喷出一口老血,给他生孩子?饶命。 “皇婶会努力的。”上官婉顿了顿神,无奈作答。 在皇宫生活,她做起口是心非的女人,技巧特别纯熟。 “皇婶你喜欢狗吗?我府里有很多条狗,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一条最可爱的给你。”誉王府里狗多,那是出了名的,一天到晚都可以听到此起彼伏的犬吠,誉王爷虽颇为伤神,但也无可奈何,为了睡个安稳觉,特意命人在府里修了间及其隔音的密室,纵使外面炮轰雷鸣,里面也悄然无声。 而誉王府里的下人,不仅要好好伺候主人,还肩负起了照顾狗的重担。 上官婉摆首:“谢你好意,不过我以后应该很忙。”她要寻找咸辰木来着,多一只狗只会碍事,还是孑然一身的好。 戚和没有预想的失落、而是非常大度地笑到:“也对,以后皇婶掌了凤印,就是真正的后宫之主了,事情也自然多。” 再之后,戚和就叨叨个没完,上官婉很耐心地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 戚和说得正酣,外面传来一声高唱:“皇上驾到!” 上官婉心一怔,那个男人,报仇来了? 戚和对南宫煜的到来保持非常积极的态度,连忙起身相迎。 南宫煜是气冲冲地进来的,这样的盛怒他在来的路上酝酿了好久,就是为了吓住她。 所以,人未到声先至:“上官婉你好大的……” 定睛一看,戚和在这? 他连忙放低语气,温柔无限:“皇后真是好大的排场,朕来了,也不知道迎接一下。” 上官婉施施然起身,行至南宫煜身侧,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撒娇到:“臣妾知错。” 请皇上责罚这样的话她是不会说的,万一他真的责罚了怎么办?岂非得不偿失。 正文 第9章 爱百年 “罢了,朕如何舍得怪你。”南宫煜侧首瞧身边的女人,演技还挺逼真。 戚和见夫妻二人如此恩爱,打心眼里羡慕,走到南宫煜身边,嫣然一笑,朗声到:“我就知道皇叔在朝堂上就是说说,您还是很喜欢皇婶的。” 上官婉默默地依偎在南宫煜的身边,不说话,很喜欢她?嗯嗯,喜欢到恨不得把她杀了喂狼。 想到这里,上官婉真希望快点找到咸辰木,早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更重要的是离开这个人面兽心的男人。 南宫煜眉头微蹙,嘴角勉强逸出一丝微笑,“戚和说的是哪件事?” 戚和不假思索地回答:“还能是哪件事,就是封后大典呗。” 南宫煜眸光不自觉瞥了身边的女人一眼,只见她浑不在意。 她究竟在想什么?封后这么大的事,她听到了跟没事人一样,真的有这么淡泊名利?他有点搞不懂她。 戚和又继续开口:“听说皇叔命礼部能省则省,戚和窃以为您是在开玩笑,我玄掖封后,自然是越盛大越好,也好让别国看到我国的气派!” 戚和在南宫煜面前,素来直言不讳,南宫煜也很喜欢她的直接,只是今天,她有点过头。 “戚和岂不知君无戏言,朕既然开了圣口,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南宫煜摆了摆衣袖,神色艴然。 戚和自知皇叔这是动了怒,便耷着脑袋不出声,站在原地扭手指。 上官婉见气氛不对,赶忙打圆场,举目对南宫煜劝到:“戚和不过还是小孩子,皇上别怪她。” 既然她都这样说,他这个皇帝也本该表现得大度一点,怒色稍霁,声音较之前轻缓:“朝堂上的事,不是你一个小丫头能管的,朕真该劝皇兄好好教导你。” 戚和点头如捣蒜,赔笑称是。 上官婉扶着南宫煜坐下,为他奉上一杯茶,声音清甜:“皇上请慢用。” 这只是在外人面前如此,若两人私下相处,估计现在已经开始掐架。 南宫煜接了过来,揭开瓷盖确认无误后,才放心饮用。 瞧瞧,他提防她已经到了这般地步。 这时,巧心端着一盘荔枝走了进来,禀报到:“皇上,娘娘,公主,这是内务府差人送来的。” 南宫煜放下茶杯,冁然而笑,“朕记得戚和极爱吃荔枝,那现在多吃一点。” 戚和的心情原本有点郁闷,现在有吃的,烦恼便一扫而光,将荔枝一颗接着一颗送进嘴里,那副贪吃的模样,着实讨喜。 南宫煜递了个眼色给上官婉,她立刻心领神会,亲手剥了荔枝皮,将果肉送到他的嘴里,全程笑脸。 很好,真的很好,画面非常和谐,没有任何不妥,以至于戚和的一颗心都要被这样的场景融化了。 “看到皇叔皇婶这样,不禁让我想起了唐明皇与杨贵妃。”戚和歪着头回忆,好像她亲眼见过一般。 上官婉闷头忍笑,唐明皇和贵妃才不是这样,人家那是皇帝把荔枝喂到妃子嘴里,哪像自己这般命苦,倒过来伺候他。 南宫煜吟吟,轻佻的口吻:“朕与皇后要恩爱百年,岂是明皇贵妃可比的。” 这话说的,很霸道,也透着无限的柔情,若上官婉不知他是在装样子,说不定还真的会打心眼里感动一番。 南宫煜见她面无表情,又试探地沉着嗓子问到:“皇后,你说呢?” 上官婉避开他灼热的眸子,垂眸剥手里的荔枝,“皇上说的极是。” 荔枝吃完了,戚和一脸餍足。 “皇叔皇婶,我不打扰你们恩爱,这就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还没等众人缓过神,戚和抱着汤圆一溜烟地跑远。 眼见机会来了,南宫煜摆手,示意宫人退下。 就这样,偌大的正殿,只剩下一男一女。 “上官婉,你好大的胆子,说!昨晚对朕做了什么?”南宫煜一拍桌子,面色阴森。 他讨厌被隐瞒,昨晚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睡着了,让这个女人钻了空子。 上官婉双臂环抱胸前,梗着脖子,淡淡回答:“什么也没做,我对皇上的龙体,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南宫煜听完,更是火冒三丈,但还是强硬地压了下来。 她对自己没有兴趣?这话听了他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那昨晚的叫声是什么回事?”南宫煜瞳仁微缩,面如冷玉。 小林子还没那么大的胆子诓他。 上官婉不明所以,微愠反问:“什么叫声?” 南宫煜自以为勘破一切,倏地起身,抬步慢慢逼近她,悻悻然,“那销魂的叫声,总不能是有鬼吧?” 正文 第10章 落凡尘 上官婉闻之快要晕厥,但还是笔直地站在原地,面不改色:“哪里销魂,女人总有那么几天,我痛的叫几声有问题吗?” 还是狐狸身好,不必忍受每月之苦。 “狡辩。”他才不会相信她的鬼话,这个女人,十句话就有九句不得当真。 上官婉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好似在说爱信不信。 南宫煜知道逼问下去也没有结果,便甩袖离开,人走茶凉。 上官婉不以为意,她还巴不得他快点走,懒得对着他这张臭脸。 她缓步走进卧室,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只小瓶子和一支毛笔,手心的绷带微微泛红。 皇帝的心情依旧不好,自打皇后进宫,他的心情就没有好过。 “小林子,你可知道咸辰木是什么?”南宫煜垂眸问到,主仆两人一前一后行走于御花园小道。 他记得那个女人提到过这三个字,当时没太在意,现在想想,应该是一样对她很重要的东西。 这样的想法更使他坚定,她绝不是上官婉,她混进宫来,就是为了找它。 他当然还不至于笨到去问她手下的丫鬟,全都串通一气,估计也问不出什么,还是等楚靖离的消息为好。 小林子脑袋摇的似拨浪鼓,“奴才愚钝,没有听说过。” “唉……”皇帝叹了一口气,兀自前行,御花园的花开得正艳,与他阴沉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小林子一直很努力为主子分忧,便小声建议到:“国师无所不知,不如皇上去问问国师?” 南宫煜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可现在问题是,国师去相国寺祈福做法,估计要半个月后才能回来。 “也罢,等国师回来再说。”皇帝颔首,回了欢沁殿。 上官婉得了空就找咸辰木,可工程浩大,努力了几日,仍是无果。 她从没有放弃的念头,为了姐姐,义无反顾。 而此时宫门外,一个小道士来回徘徊。 那小道士一身白衣,眉目之间隐约透着仙气,腰间别着一把剑,剑柄上刻着“落尘”二字。 守门的侍卫实在烦他,上前欲将他轰走,厉声到:“快走快走!皇宫哪来的妖怪,你这个小骗子莫胡说八道!” 小道士不依不饶,“是真的,皇宫真的有妖怪!你抬头看看,皇宫屋顶上妖气冲天。”他抬手指着天上某处。 侍卫寻着望去,只见几只乌鸦飞过,便更是恼怒:“别鬼扯了,要捉妖去别处捉去!” 这个小道士很早就来了,一直嚷嚷着有妖怪,赶都赶不走,侍卫曾尝试把他扔到十里开外,并警告他不许回来,怎料他如此不识好歹。 “如果不除掉,它会伤害你们的!”小道士满脸诚恳,作为一个道士,岂有放过妖怪不收的道理。 “伤害就伤害吧,我们死了也是活该。”侍卫不想与他屁话,将他越赶越远。 恰时一辆马车缓缓驶来,于宫门前停下,一位紫衣女子从马车上下来,怀里抱着一只雪白雪白的狗。 那紫衣女子明艳动人,樱桃小嘴,婴儿肥的脸颊上显露稚气。 “参见公主。”侍卫连忙抱拳行礼。 “平身吧。”戚和向小道士那边走去,又开始发挥管闲事的本领:“你们是怎么了?” 小道士正要开口,侍卫抢先一步,“回禀公主,他非说皇宫有妖怪,扬言要进宫捉妖,属下等人觉得他是个疯子,便想将他赶走。” 戚和听闻,来了兴趣,对着小道士星光璀璨地笑着问到:“你真会捉妖?” 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妖怪,只是从一些奇志怪谈里了解到一二,妖异可怕之余,对她来说,更多的是好奇。 “嗯!”毅然作答,毫不含糊。 戚和满意地颔首,乐不可支,“我带你进宫,你把妖怪捉来给我瞧瞧!” 小道士向她投去感激的眼神,这里所有人,只有她愿意相信自己,她如同仙女降世一般。 侍卫犹疑了,不经皇上的允许,私自放一个道士入宫,可是砍头的大罪。 还没等侍卫云云,戚和提前交待:“放心吧,出了事本公主担着。” 她说的最多的便是这句话,虽然很多时候事实证明这并没有什么用。 侍卫还是为难:“公主,我们就是守门的。” 她是皇上的侄女,皇上自然不会拿她怎么样,可若是追究起来,遭殃的肯定是他们。 “你敢忤逆本公主,信不信本公主现在就砍你们的脑袋?”戚和在清甜公主和刁难丫头之间变化角色游刃有余。 迫于戚和的淫威,侍卫只有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