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你要勇敢 夏伟才,是我的继父。 我爸死得早,我妈三十岁那年就嫁给了他。还记得当时妈妈抱着我说:”小洁,有爸爸,有妈妈,我们三个人,又能组成一个家。” 原本以为颠沛流离的生活就此结束,想不到,我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十五岁,妈妈不在家,他借口帮我洗澡,偷偷地摸我; 十八岁,妈妈出去打工,他借口到学校看我,摁着我的头想强迫我帮他那个; 二十岁,我在外地上大学,他依旧不依不饶,甚至拿生活费来威胁我:“周洁,出门在外处处都要花钱。你妈打工赚的钱,都在我手上。你如果要生活费的话,只要向爸爸服个软。” 末了,还加上一句:“爸爸还是爱你的。” 我怔怔地挂了电话,查了查银行卡里的余额,胆战心惊地回了寝室。 没有钱,可以赚。我只是,很害怕,不想被人指着鼻子:“看,那个小姑娘,曾脱光了身子被爸爸摸……” 于是我申请了助学贷款,没日没夜地打工。我清晰地记得自己的第一份兼职,是帮一个中学生补课。一个小时二十块钱,一次两个小时。一个月后,我拿着自己辛辛苦苦赚的一千块钱,开心得哭了。 贫穷没将我打倒,却教会我在大学期间挺直了腰杆过活。并且,一直以这样半工半学的状态,坚持到毕业。 我原本以为,只要我经济上独立了,夏伟才就拿我没有办法了。 呵,禽兽永远都是禽兽! 于是,就在今天,我逃离了那个被称为“家”的地方,永远不要再回去。 “小姑娘,品城公寓到了。” 司机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连忙付了钱,下车。 品城公寓位于市南郊,是嘉禾集团的产业。因为这处产业卖的不好,所以公司劈出一栋楼来做新员工的宿舍。 我有幸拿到了嘉禾集团的offer,于上个月正式任职。 铃声忽然响起,我连忙将手上的袋子放到行李箱上,从牛仔裤里掏出手机。 “王,王总,您好!” 王总是我的女上司,长得漂亮又能干!当初就是她,在最后一轮面试中选中了我。 “小周,东西都搬好了吗?”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刚到宿舍楼下。王总,谢谢你!要不是您,我哪有这么好的宿舍住……” 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笑声,看来她今天心情很不错。 “小周啊,你呀,就是什么事都太当真了。你工作好,学历也不错,公司选择了你,这是彼此之间的一种认可。宿舍是公司的,你不该谢我,你要真是心怀感恩的话,就多多地为公司创造效益吧。” 王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的甜味,让我沉闷的心情明朗不少。 “王总,我会努力的。” “那就要好好加油了。对了,今天晚上八点,我约了至诚集团的副总吃饭。地点是在楚湘会馆,你和我一起过去吧。” “好,好的。”我连忙答应。 直到对方挂了电话,我才放下了手机。 嘉禾集团涉及的产业很多,而我现在所在的公司只是嘉禾集团的地产分公司。 王霞,王总。她不仅是我的直属上司,而且是整个嘉禾地产公司的总经理。 她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外表看起来柔弱,但确确实实是个身经百战的女强人。 最近,我们公司意欲与至诚集团签订长期的物业合作项目,昨天开会的时候,王总已把这事提上了议程。 王总今天突然要求带我去,一定是要借此机会让我多学习,她这样提拔看重我,我内心感动不已。 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 钥匙在锁眼里轻轻转动,寝室的门被打开。顶着一头湿发的毛欣瞪着眼睛看我,“周,周洁?!” 毛欣是法务部的部长助理,工作已三年有余,平时总穿着一身黑色套裙,配上黑色大框眼镜,给人一种极为严肃的感觉。 此刻,她的形象却与我的印象对不上号—— “我在洗头,你随便坐。”她穿着一套兔斯基的居家服,扑棱棱地跑到自己房间的梳妆台处拿了一瓶护发素,又扑棱棱地赶回了浴室。 水滴落了一圈。 我环顾四周,这是一间简单的两室一厅的小套房,干净又整洁。从厨房找来拖把将地上的水渍拖干净,又顺便将厨房收拾了一下,果然比原来好很多。 “天呐,周洁妹妹,你一点都不像那些刚出校门的大学生耶。”毛欣裹着干毛巾,揉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沙发上。 我诧异地看着她,故作轻松地说:“你也一点不像我平时认识的样子。” “哈哈,不要紧张。”毛欣擦干了头发,将毛巾摊在肩上。“那间房间空着,但是只有一张床。你先把东西收拾收拾,要是收拾不好的话,今晚就和我凑合一宿吧。” 我,和她?我摇了摇头:“还,还是不打扰了。” 打开了自己的房门,里面的确空荡荡的。四面的白墙纯净简洁,我将床铺铺好后,便一头钻进了浴室。 蒸腾的热水随着花洒喷泻而出,热气袅袅升起,让我看不清镜子里的人影。 伸出手,随便在那上了雾的镜面上抹了一把。 镜面中照映着的女孩,面容白皙,正是好年纪。 她有一对好看的眉,可这眉头却皱着;大大的眼睛,可这眼睛却没有这个年纪水汪汪的光;她的嘴唇呈好看的菱形,可是这嘴唇却向下弯着…… 温暖的水流浸润头顶,再从发根间流下,浸湿了我的眼睛,我的脸。 使劲的搓着脖颈处的勒痕,和肩上胸前已经干了的口水印记,我哭了。 我是这样的渺小,这样的软弱,渺小到一辈子都要生活在夏伟才的禁锢里,软弱到用尽全力都拦不住他欺身而来的亵辱。 幸亏,他接了个电话,出去了。不然,今天……不堪设想。 我闭上了眼睛。 他抡起拳头砸在我身上、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死死地摁在床上,那一幕慕浮上脑海。那种窒息到无力的感觉,不断地提醒着我:周洁,你要勇敢。 第一卷 第二章 酒是甜的 将自己收拾干净后,我在客厅内的镜子前看了看。长裤衬衫,头发高高束起,很是干练。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清新的沐浴乳香气,一时间感觉整个人生都被换成新的了。 我渴望着安全的地界,渴望了很久。家庭不能带给我安全感,但这里能。 抬头看一眼墙壁上的挂钟,已接近七点。我有些紧张,连忙穿上高跟鞋,拎上了挎包,准备出去。 毛欣忽然问我:“周洁,出去啊?” 我一愣,“恩”了一声。这才意识到,或许,我应该早些跟她说一声,毕竟,她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室友。可是,我更害怕跟任何人处的近,我害怕她们洞悉了我的秘密后,那种近乎残忍的笑。 我探过身子,发现毛欣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桌面,两只手都在疯狂地点点点。那是一款我看不懂的网络游戏,原来,她喜欢这个? “喔。那早点回来吧。”毛欣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屏幕,“帮我把门带上。” “好的。” 虽然算准了时间,我还是早到了二十分钟。 楚湘会馆傍着湘湖,是一处明代的老宅改建的会所,入夜,清冷的风摈弃了白日里的闷热,有些冷。 我坐在旁边园林内的长椅上,盯着会馆门口来来回回的客人,不知道王总大概什么时候能到。在这种地方若是没有王总带领,我害怕自己连如何下脚都不知道。 四周安静,偶尔有夏末的蝉鸣从近处传来。 七点五十五,王总的电话打过来了。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扬起练习了许多次的微笑,将手机放在耳边。 “小周,你到了吗?”王总的那边声音有些吵。 “我到了。”我环顾四周,怯怯地说:“我在门口。” “我们在海天一色,你进来吧。”她挂了电话。 我仓促地走到楚湘会馆的正门口,巨大的金色玻璃门炫得我心发抖,一进门我就抢先开了口:“你好,我找人的,在海天一色。” 到了包间门口,王总看到我,眼中扬起了一丝的笑意,就随便问了问我是不是在外面等了很久,怎么没有早点进来。 我摇了摇头,她立即将我引入了座席之中。“你就坐我边上。今天在坐的都是A市地产行业的老前辈,你年纪轻,还是要跟着前辈们多学学。” 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这样的指点我,一听王总这么说,我当然小鸡啄米似得地点了点头。环顾四周,才发现这包间内的桌子非常的大,连同我与王总,一共坐了八个人。 而坐在正对门的那个,就是至诚集团的副总余伟中。 这顿饭吃得我头昏脑热,王总将我介绍给了他们,他们也对我这样的“后生”表达了一些期许之意。我单单是记住他们的脸、名字和职务已花费了不少精力,再加上王总又叫我给他们敬酒,最后,我的脑子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 形势比人强,这话说得一点也不错。我眼巴巴地看着王总一杯又一杯地敬那些老总,带着芬芳的白酒下肚,她的脸上透出一种明媚的嫣红,眼神也开始迷离。 我连忙拉住她,心中很是舍不得:“王总,您少喝些吧。” 她的脸上依然挂着自信的微笑,似醉非醉。她说话时,酒精的醇香从她的身上传来:“小周啊,这些人都是咱们职场上的资源呀,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这酒,我是非喝不可。” 我想拦住她,劝她少喝一些。她像是醉了一样,什么都不听。 “总经理敬酒,哪有小助理说话的份儿?”余伟中笑着站了起来,举起手上的酒杯,“小周,我看得出来,你对咱们王总是真心实意的关心。在社会上混,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真诚。为了你这难能可贵的真诚,我,敬你一杯。” 我看着他手中的白酒,又看看自己的空杯子,有些惊恐。 王总笑着抬起了酒杯:“余总,还是我来吧。她小孩子,上个月才刚毕业,不懂得喝酒的。” “我可听说现在的女大学生开放得很,”余伟中拿起酒壶,笑着起身,不由分说,便给我面前的玻璃杯里斟满了酒。 王总为了谈业务,不惜喝成这样。而我作为一个小助理,还有什么放不开的?“谢谢余总。”我举起酒杯,抿了一口。火辣辣的甘醇充盈着口腔,我捂着嘴,不让这一千多元一瓶的白酒吐出来。 等我缓过劲来,对面余总的一整杯酒已下了肚。 王总连忙来打圆场:“都说了周洁是小孩子了,你们这些人不厚道。来来来,大家都别较真,我喝吧。”总经理处处为我着想,我更是恨自己怎么没个胆量和魄力! 凡事都有个第一次,周洁啊周洁,喝吧。 我皱着眉头,倔强地扬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剧烈的咳嗽声从肺腔内涌出,眼里辣出泪来;紧接着,全身就被一股异样的热流环绕。原来,也不比想象中痛苦太多。 “周小姐原来是真人不露相,”至诚集团的业务经理也端起了酒杯,油光满面的脸上堆着笑,“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酒量,陈某敬你一杯。” 我楞楞地看着他又将我面前的酒杯阵满,胸口一阵发闷。早知道就不喝第一杯了,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在座的各位,没有一个是我得罪得起的。 我在心里暗暗的下了决定,喝就喝吧,王总在这儿呢,我不怕!说不定这次与至诚集团的物业合作项目就在这酒席上敲定了,我可千万不能拖后腿呀! 小腹传来滚滚的热流,我不由得涌起一阵豪迈的气度,举起酒杯:“陈经理,我敬您了,以后我们公司之间的合作还很多,我会向你这样的前辈学习经验,还希望您能多多指教。” “多多指教不敢当,对于你这样刚出校园的大学生,稍微点拨一下,就通了。”陈经理颇为满意地看着我将一杯白酒吞下了肚。 只觉得一束探寻的目光看着我,我正欲坐下来看个究竟,那边至诚集团的销售经理又举了杯过来…… 喝到最后,杯子中的酒已变成了甜的。 第一卷 第三章 好消息坏消息 喝断片的唯一感觉就是头疼欲裂。 我揉着眉头缩在床角,一阵心烦意乱。 我想起了我妈。在我八岁的时候,爸爸妈妈带我去动物园,当时家里很穷,单是。我看着五颜六色的棉花糖不肯走,趴在她的腿上足足哭了半个小时,最后还是没有吃到。 妈妈说,棉花糖太贵了,要一块钱一个呢。乖,我们回家吃馒头。 对于小孩子来说,馒头和棉花糖,能比吗? 回到了家,爸爸却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棵大大的粉红色棉花糖,递给了我。“乖宝,想吃什么咱们买回家吃。在外面哭成那样,眼泪和鼻涕都合在一起了,很丑的。” 虽然被爸爸说丑,但我的心里却开心极了。棉花糖比我想象中要大多了,只可惜咬一口,完全没有想象中那样软软糯糯的口感。反而是一丝丝的甜味,尝过了味,就没了。 我楞楞地看着缺了口的棉花糖,心里堵着一口气。或许妈妈说的是对的,馒头确实比棉花糖来得实在。 爸爸赚钱很辛苦,他的一块钱没有了;而我,也不再喜欢那些花花绿绿、华而不实的东西。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身上还穿着昨天出去的那件衬衫,却一点也想不起来昨天后来发生的事。 毛欣告诉我,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开车送我来的。那男人长相还不错,挺斯文的。 我在脑海里来了个大检索,却一点都没有这样一号人的影子。算了,记不起来就不要去想了吧。 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八点五十五。我胆战心惊地坐上电梯,生怕在路上遇到人事部的主管,还好礼拜一好几个部门早上都有例会,大家都会提前二十分钟到,所以一路走来,遇到的人并不多。 一直到了办公室门口,我才楞楞地看到楼下的一切。 王总穿着一件橙红色的短裙,踩着细细的高跟鞋,显得气色红润、身材也更为纤细。她是从一辆黑色的奥迪车上下来的,临走时,还不忘记朝车内开车的人挥了挥手。 “哇,有新情况!”秘书处的小咪眼尖,一眼就看出了那款车的车型,“奥迪A8呀!王总有这么多的爱慕者,真是叫人羡慕!” 我回想起以前听说王总谈过几个男朋友,结果总是无疾而终,突然觉得王总太不容易了,虽然她在我们面前是个彻彻底底的实力派、白骨精,但她也有柔弱辛酸的一面。但我还是要感谢她,要是没有她,哪里有现在的我?是她让我长大后,第一次感觉有所依傍,第一次感觉有能够信任崇拜的人。 我愣愣地看着那辆黑色轿车从楼下消失,猛然想起来与至诚集团合作的那个策划案还没有拿给王总,连忙火急火燎地到了自己电脑前赶工。 刚刚从打印机里面取出策划案,王霞就喊我去她的办公室。 我以为她刚好是要这份策划案,连忙将策划案装订好了带过去。 敲了门,将策划案放到她的桌上。她端起一杯咖啡,很优雅地坐在老板椅上,也不急于看策划案,反而仔细地看着我。 我知道自己这样问有些冒昧,却忍不住嘴贱:“王总,昨天,很抱歉。我喝醉了。最后也没能送您回去,更丢人的是,我连自己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 “你不用检讨。”王总今天的心情依旧很不错,“小周,你这姑娘挺讲义气的,昨天,是第一次喝酒吧?” 我害羞地点了点头,想起昨天王总接二连三敬酒的样子,更是心生敬佩。 “王总,您带我去那么重要的场合,我虽然没喝过酒。但是那么多大人物在,我也不能拖了后腿啊。” 王霞的面容忽然静了下来,有片刻的出神。“小周,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刚刚从学校毕业出来,什么都不懂,又初生牛犊不怕虎。在你的身上,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我一时间竟听不懂王总这话是在夸我还是在贬我。只好害羞地抓禁了衣襟,将手里的空文件夹抱在怀里。 “不过,女孩子在外还是要学会保护自己。昨天那样的场合,你能喝多少就喝多少,万一喝伤了、喝醉了,谁都不能来负这个责任。更何况在这个行业里混的,个个都是人精。大家都是面上友好,背地里为了利益争得你死我活,你若是想占便宜,概率几乎为零。” 王总手里握着陶瓷的咖啡杯,寇色的指甲油衬得她肤色更白。“漂亮,对于我们这行来说,是资本。那种饭桌上,向来是僧多肉少,多个女人,多些氛围。所以,我今天只是想问你,我昨天喊你去那样的场合,你不会生气吧?” 我想起王总对我的提拔,和现在她对我的关心,摇了摇头。“王总,您是我的恩人。你知道的,我家境不太好,能够到嘉禾集团来工作,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又有什么好怨天尤人的呢?” 她满意地看了我一眼,“你这样想再好不过。” 她端着那杯咖啡走到了我的跟前,微微卷起的短发气质超群,白皙的肌肤如剥了壳的鸡蛋,保养得极好。矮胖的白瓷杯在她的手上仿佛有种感性的魔力,闻着咖啡豆浓郁的香气,我看到她漂亮的眼睛里透出一副心事重重、又转瞬间云淡风轻的神情。 她漂亮、机敏、睿智,执着、气质好,再加上外在的性感,很容易让人着迷。 我想起了刚刚送她到楼下的那辆黑色的奥迪车……是啊,这么优秀的女人,当然更加值得更优秀的男人去爱。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要听哪个?”她半开玩笑似的问我。 先苦后甜还是先甜后苦?对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因为我的生活,早已苦透了。 这是一场心理战,我犹豫了三秒钟,紧张地看了她一眼:“还是先说坏消息吧。” “坏消息是,你的这份策划案需要重新做;而好消息是,对于此次与至诚集团物业的合作项目,余总已经点头了。” 第一卷 第四章 谢谢你送我 一个晚上,就谈妥了?我心中诧异。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昨晚的酒席应该有些促进作用,没想到促进作用竟来得这么明显。 这次的业务算是谈成了,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再叫我喝那么多酒,我可不敢了。 王总悠然地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拿起了我的那份策划案。 我的精神又提了起来。这是我结合上次王总开会的要点,又熬了两个通宵的成果,不知道她能不能满意。 她随意地将策划案翻了翻,白色的纸张发出沙沙声。她点了点头,波澜不惊地说:“对于刚工作的你来说,能把策划案做成这样已经很难得了。只是,太生疏了。” 言下之意是,我做的不够好?我低下了头,等着她接下来的话,像是在等待一场审判,丝毫不敢顶撞。 “很多具体的细节上的数据不够精确,而且对于我来说,要的是最后这一张。”她将策划案翻到最后一页,目光直直的看着我,不留一丝情面地指出:“没有明确的利润数据和风险预算,你叫我怎么说服董事会?这样的策划案,拿给我有什么用?” 我头皮发麻,绷直了腿站着,原来自己的工作能力这么差。 都怪我,没有事先将策划案给许老师看一看,若是他再指点我一下,或许就没有这么大的篓子了。 我接过了策划案,诚恳地鞠躬道歉:“王总,对不起。都是我疏忽了。” 王总坐上了真皮沙发,双腿交互叠着,放松了身体。 “公归公,私归私,我这人向来公私分明。虽然你昨晚很仗义地帮我挡了酒,但是工作上的问题,我还是会严厉地提出,丝毫不会手软。这一点,你要习惯。” 她的话,让我赧然。 是啊。我怎么可能因为陪她吃了个饭,就以为很了解她、与她的关系也更进一步?她是我的顶头上司,而我,只是一个小秘书而已。 心中苦涩地意识到这一点,有些伤感,是自己太先入为主了。 “王总,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努力的。” “对了,昨天晚上送你回去的是齐丰集团的裴经理,你临走时有没有谢谢人家?” 我大脑一片空白,回想起昨夜的事情脑海一片空白,摇了摇头:“那会我已经断片了。后来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对他送我的事,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咱们A市最大的企业就是齐丰集团,我们总公司的许多的早期业务也都是仰仗着齐丰才做大的做强的。可以说,没有齐丰,就没有现在的嘉禾。你还年轻,年轻人在社会上混,首先就是要懂礼貌,懂感恩。裴经理送了你,你昨天断片了,情有可原。现在你知道了,难道不该等下班之后,请他吃个饭,表示下感谢?” 我愣了愣,原来送我回去的那个人这么厉害。我真是太不够意思了,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呢? 我怯懦地看一眼王总:“可是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王总递给我一张名片,又恢复了那副温柔的面孔,对我说:“你的家庭情况我也有所耳闻,一个人在外工作生活不容易。这顿饭也算是为了联络公司间的感情而请的,到时记得将发票带回来,公司报销。” 我点了点头,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银灰色的卡片做工很考究,上面印着那个人的联系方式。 裴修明——齐丰集团总部业务经理,职务下面,是一串烫金的号码。人家是大公司的经理,送我这个小秘书回家,我连个谢谢都不说,确实是不像话。 我沉下了心,最终还是决定请他吃饭,还个人情。若是他不愿意,自然再好不过,也省的我麻烦。 生疏地摁下那一排号码,听筒里传来绵长的“嘟——嘟——”声,我的心紧张得快跳出来了。 很快的,电话接通了,我听到磁性的嗓音自我耳边响起:“你好。”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别那么紧张,将刚刚打了许多遍腹稿的那几句话通通说了出来:“我是嘉禾地产的周洁,王总的秘书。昨天晚上真是太谢谢你了。思前想后还是想请您吃个饭,不知道您有没有空?” 那边沉默了一会,我咬紧了嘴唇,生怕听漏了半个字。 “好的。” 他竟然说,“好的”,我完全没有想到他会答应,立马卡壳儿了。 “那,您想吃什么?西餐还是中餐?” “我随意。”他的声音里有淡淡的笑意,好像一只轻羽在挠我的耳根,“周小姐,别用敬语了,我还没那么老。” “噢,好的。”我吐了吐舌头,挂断了电话。 才一挂断,我又恨不得咬了舌头,还没说清楚吃什么呢! 无奈地看一眼手机,不由得为自己的智商感到抓狂。 于是上网百度了一圈“A市好吃不贵的餐厅”、“私下请领导去哪里吃饭比较好”,最终选了一家价位中等的私房菜馆,离齐丰大厦不远。 裴修明比我想象之中要年轻一些,他穿着一件铁灰色的西装,身形偏瘦,脸型很好看,鼻子很挺,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看着我,仿佛随便一瞥,就能将我看穿。 我从手机屏幕的影子里看到自己的脸上的确没有什么脏东西后,将菜单递给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些。 “裴经理,想吃什么?” 他总算是收回了眼神,侧着头点单。 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净清爽有点帅。我不由得懊恼昨晚怎么就喝醉了,这么一大帅哥送我回家,我竟然醉的跟死猪一样,真是煞风景。 他好像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抬头看我。 我连忙埋下脸去,装作是在看菜单。 “周小姐品味独特,点的菜,我都不太爱吃。”他半开玩笑道。 “那你先点好了,我也是第一次来,对照网上评论挺好的那几个点单的。”他微微扬起的唇角,很性感,但我知道现在不是犯花痴的时候! 周洁,重点是道谢! “昨天晚上,谢谢你送我。” 他轻轻嗯了一声,不淡不惊,“这个,你下午在电话里已经说过了。” 第一卷 第五章 齐丰与嘉禾 或许是空调温度太高,餐厅内有些燥热。 他总是轻易地将我的话堵住,让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接,整个吃饭的场面颇为尴尬。我硬着一张老脸,坚持不懈地从第一道菜吃到最后一道。还自我劝慰:沉默好啊,沉默是金,闷声大发财! 等到我将碗里的最后一口甜汤喝完,他抬了抬手表,“天色晚了,我送你吧。” 我哪里敢再叫他送,连忙摇头,“不用不用,太麻烦了。” “没事,刚好顺路。”他极为自然地拉住我的手,又接过我有些分量的公文包,往门外走去。 “轰”的一声,血气上涌。我连忙抽回了自己的手,他停了下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结结巴巴地看着他,“还,还没结账。” “结过了。”他又伸出手来将我的手指握住,我看着他冷毅的侧脸,暗暗思忖若是违逆他,会是什么下场。 他的手忽然张开,与我的手指十指相扣,我愣愣地看着他,心底产生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仿佛触电。 跌跌撞撞地跟着他走向电梯,又紧赶慢赶地走进地下停车场。他的腿比我的腿长很多,我跟在他的身后,看到在停车场内维持秩序的安保,都觉得人家看到了我们紧紧握着的手,别提多窘迫了。 一路无言,直到停在那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前,他才将我的手松开。 “上车,系好安全带。” 我的身体虽然按照他的吩咐作出了反应,但直到坐上了副驾驶,车子飞驰在城市的大马路上,我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搞不懂他为什么忽然牵我的手,当然,现在社会进步了,男女之间牵个手应该没什么的。但我还是感觉怪怪的。 “你喜欢什么花?”裴修明的手指修长,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地敲击着方向盘。 我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想送我花吗? 我低着头,告诉他:“我没有喜欢的花。” 车子忽然一个急刹车,他停在了路边,不一会,手里捧着一束红玫瑰从驾驶室递给我。 我看到这水灵又娇艳的玫瑰花,被包扎的很好的玫瑰花,笑了。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收到花,“谢谢你。” 他耐人寻味地看了我一眼,“跟你很相配。”然后上车,继续前进。 其实餐厅离我的宿舍还是挺远的,宿舍是在郊区,而我们吃饭的地方是在市中心。我不知道他说的顺路,是真的顺路,还是他好心地送我回去。 我不敢问,我害怕他嘲笑我的想法。 但这么长的路,一路绿灯,也不过二十分钟而已。 “谢谢你。”我抱着一玫瑰花,傻傻的笑着。 目送着他的车开远,我这才感受到初秋的阴凉。 回到寝室,毛欣已经睡了。 我蹑手蹑脚地进了自己的房间,看着这一大束玫瑰花,好像在看一个定时炸弹。第一次收到花,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我先是将玫瑰花放在自己的房间,又觉得玫瑰花这么漂亮,至少要放在一个稍微显眼的地方吧。 左右纠结,才发现自己好像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便将玫瑰花放到了客厅,找了个玻璃瓶插上。 “回来了啊?”毛欣忽然打开了房门,看到了客厅内的玫瑰花一愣,笑眯眯地问:“男朋友送的吗?” “呃,”我将包装纸收拾好放到垃圾桶,不好意思地解释:“不是男朋友,是朋友送的。” “挺漂亮的啊,真是羡慕死我们这些单身狗了。”她从房间里出来,进了洗手间。出来时,又朝桌上玫瑰花看了一眼,对我说:“周洁,你好幸福呀。” 我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作何解释,“真的是普通朋友。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送了玫瑰花……” “那也算不算普通朋友,怎么着也是爱慕者吧。”她打了个呵欠,“我睡了啊,热水器开着,你直接进去就有热水了。” “好。”我嘴上答应着,眼里看着这几朵娇艳欲滴的玫瑰,心,已成乱麻。 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起今天见到裴修明的所有的细节,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他,喜欢我? 没道理啊,我们昨天才刚刚见面,确切地说,是今天才认识。 正苦思冥想得不到答案,手机忽然响了。 “小周,今天请裴经理吃饭了吗?”王总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王总这个人其实很精明,我对她,还是有些敬畏的。“请了,但是是他付的钱。” 她好像早已料到一样,并不惊讶。“他是自己先去结账的吧?呵呵。那你觉得,裴经理这人怎么样?”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没关系,随便说,我也是随便问问。” “我觉得他挺有能力的,我很钦佩他。”我说的是上午顺便百度了一下他的名字得到的信息。年纪轻轻就成为A市齐丰集团的骨干成员,不仅有一张好看的脸,而且有海龟背景和市场上杀伐果断的能力。 “周洁,我告诉你啊。咱们公司与齐丰的合作之路还很长远,毕竟,两家的生意从很久之前就有往来。以后咱们每处地产,若是没有齐丰的投资,难以走得长远。你以后就负责接管与齐丰的合作,这是我们公司今年产业扩张的大头。” 我听得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是说,以后与齐丰相关的一些合作文件都由我负责吗?” “不是,是所有与齐丰生意合作上的往来,包括会议和应酬,我都会带你参加。” 王总今天早上还指明了我策划案做的不好,现在又不计前嫌地提拔我。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方面觉得自己要多学习多进步,争取早日胜任经理秘书的职位,一方面觉得自己一定要知恩图报,跟在王总后面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我渴望着有朝一日能独当一面,成为王总的左右手。 “王总,我会努力的。”感动的话难以启齿,我翻来覆去,就这一句简单的话,却确确实实是我的心里话。 第一卷 第六章 不忘初心 第二日的晨阳似火,明朗的阳光洒下来,刺亮了我的眼。 班车准时抵达,我顶着一头黑眼圈,与毛欣面面相觑。 “你昨晚做贼啦?”毛欣好奇的看我。 “没有,”我连忙取出粉饼补了补妆,尽可能地将黑眼圈盖住。 “害羞?不敢承认?”她靠的更近了,似乎想要洞穿我的谎言。 我收起粉饼,摇了摇头,一个字也不肯说。 还记得我上初二的时候,有一个同桌,她的名字叫何兰兰,长得很可爱。我们相处的很好,可是有一天,她忽然向老师举报,说我的书桌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等我上厕所回来,就看到我的书桌被翻了个底儿朝天,书本零零散散地落在地上,里面还夹杂着两片长长的卫生巾。 卫生巾,对于刚刚初潮的小女孩来说,是多么难以启齿的东西! 当时我就羞红了脸,气愤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将书本一本一本地捡起来,将卫生巾折叠好,塞进桌肚子里。然后一个人躲到女厕所,狠狠地抹眼泪。 这就是我对友情最初的真挚体验,你相信一个人,然后被伤的体无完肤。以致于再也不想交别的朋友,因为真的太累了。被出卖的感觉,好像被人活生生地剥光了暴露于众人的眼光中,单单是那异样的眼光,就足以将人杀死。 后来,到了高中、大学,我一心扑在学习上,要不然,就是一心扑在打工上,跟同学室友的感情自然就很淡,没有过多的牵扯。 交友不交心,这是我的原则。将彼此都划定在安全范围内,能少许多的麻烦。 毛欣见我不想回答,也不生气,就拿了耳机在一边听歌。我倚靠在椅背上,微微眯着眼睛,汽车缓缓的向前行驶,不一会就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我妈拿着一双好看的鞋子给我试。 我穿着戴着蝴蝶结的新鞋,一蹦一跳的,心情好极了。 夏伟才的声音忽然从我的脑海中响起,“周洁,脱下来!”“脱下来!” 忽然画面一转,我又掉落在大海里,四处无所依傍。我拼命地挣扎,夏伟才丝毫不为所动,一口烟染的黄牙继续和我说:“脱下来!”“脱下来!” 我身体一轻,仿佛踩了个空,陡然间醒了。 他们都下车了,班车上只剩下我一个人。 司机笑着跟我开玩笑:“小姑娘,幸亏我今天开的快,不然你睡到现在肯定是要迟到了。” 班车还在继续往前开,已越过了嘉禾地产的工作区,到达了北面的休息区,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了。 我不好意思地下了车,绕过休息区,正准备奔向办公大楼。 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停在了休息区的停车场里,王总打开了车门,从副驾驶出来,一面整理了妆容,一面对车内的人甜甜的撒娇:“伟中,那件事就拜托你了。” 我吓了一跳,连忙侧身躲到旁边的景观树,挡住自己的身子。 男人的大手拦过她的腰,一把又将她拉入副驾驶室,伸手去把弄她的柔软。“那得看你的诚意了,你要是肯多陪我几次,别说是镜湖的物业,就连腾龙湾和华府的物业都不是问题。” “你好坏,唔——”王总的声音随着车门拉紧而中断。 我怔怔地看着这一切,一时间有些消化不了。原来,至诚物业的余副总跟王总早就认识了,而且关系还不一般,那他那天为什么还要故意灌我酒? 还是说,王总是为了嘉禾与至诚的合作项目,所以卖肉给余副总? 这两种推测,无论哪一种是真的,都叫我心寒胆颤。 我不敢从停车场这边走,只好绕了个远路,从篮球场那边绕到了前面的工作区。 王总这两天对我说的话犹在耳边,我仔细地拿出来揣摩,隐隐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手机一震,来了一条短信。 “今天晚上八点,清江路青荷酒吧见。” 我看着这陌生的号码,猛然间清醒——裴修明! 紧接着又是另一条短信,“快上班了,别再睡啦。毛欣。” 我连忙加快了脚步,赶回了办公室。 李老师和小咪早早地来到了办公室,小咪依旧端着一杯速溶咖啡从茶水间走来,李老师在校对上周的报表。 忽然,小咪“嘶嘶”了一声,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我昨天下班的时候又看到那辆奥迪A8了,车牌号码一模一样,就停在我们家南边进口处的那个别墅区。那边的别墅随便一栋都要六七百万的。你们猜猜这车是谁的?” 李老师抬了一下老花镜,“住在那里的都是富人。不过我听说那边刚开盘的时候,咱们谭总就说要给至诚物业的董事长刘明宇留一套,给他女儿结婚用。” “bingo!”小咪打了个响指,“你们说得对,那车就是他家的。不过,不是刘明宇女儿的,而是刘明宇的女婿余伟中的!” “喔,那就对了。”李老师点了点头,“咱们王总的做事风范就是这样,雷厉风行,分分钟拿下。” “对啊,王总工作拼命,又敬业,她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我连忙为王总说话。 小咪颇无奈地看了我一眼,“你呀,就是个傻白甜,什么时候被她卖了都不知道。”她的脸上一副倨傲的表情,“老祖宗说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她是使得什么迷魂计,让人家这么快就决定合作了。” 李老师笑了,劝慰我们:“且不说你的推断是真是假,就算他是真的,你又能改变什么?她工作能力强,业务精通,随随便便三杯白酒下肚,你能吗?她能分分钟挑起咱们嘉禾地产的大梁,这个总经理的位置就算送给你去做,你也未必能胜任。” 小咪撇了撇嘴,自知理亏,便不再八卦。 我扫过高高的办公桌板,便可看见李老师依然在认真地校对数据。想起刚刚在休息区看到的画面,不由得喃喃道:“老师,这个世界上什么事都有。” 李老师看了我一眼,一边校对,一边见怪不怪地说:“是什么事都有。但我们还是要乐观地做自己。以前我在课上总是讲‘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为的,就是希望你们在自己的人生路上,不迷茫,不困惑,坚定信念,走得长远。” 第一卷 第七章 他会喜欢这样普普通通的我吗 李老师是我大学时期的会计学老师,他也曾经是王总的恩师,就是他介绍我参加嘉禾集团的面试的。 门口忽然响起了“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音,我抬头望去,王总穿着一件嫩黄色的镂花连衣裙出现在我们眼前。我心中疑惑,早上看到的她时她还穿着一件红色的短裙,配的白色衬衫…… “周洁,到我办公室里来一下。” 她的声音冷冷的,走进了里面的经理办公室。 我心里一紧张,难道她发现我今天早上看到她跟余副总了? 还记得上个月有个设计部的员工,在公司餐厅里说王总的坏话,然后下午就被公司给辞退了。 那是一个在嘉禾地产工作了快十年的老员工,微胖,平时人还不错,就是特别爱八卦;当时,好像是说看到王总与某个集团的销售代表一起出入高级酒店的。她说得兴高采烈的时候,王总一声不吭地站在她身后。 但她的胆子也很小。收到辞退的消息后,在我们办公室门口跪了一下午。这时我们才知道,她与丈夫早就离婚了,家里还有两个念中学的孩子…… 我的手一直在发抖,连忙抱起策划案,放回自己的桌子,忐忑地走近她的办公室。 “进。” 我紧张地看了一眼王总,“王总,那个策划案我还没写完……” “那个不急。” 王总走了过来,我能感觉得到她的目光在我身上游走,细细密密地打量我。 我被她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怵,这感觉,很不好。 她一反常态,看着我的眼神有些莫名的嘲讽。我一直都感觉她是一个很好的女人,可是现在忽然觉得她没我想象之中那么好,这令我很难受。 我低下了头,她忽然问我:“你觉得裴经理怎么样?” 我愣了,思索了一阵,找了个合适的形容词:“挺好的,有才华,有能力,也有绅士风度。” “既然这样,那我就明说了。”王总双腿叠坐在沙发上,沉声看着我。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或许王总早就想着要走这步棋,或者说,她招我进嘉禾地产,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将我“卖”出去,换得公司的好业绩。 她在我身上看到了她年轻时的影子,所以,有意识地栽培我。 “公司将你当做储备人才培养,只要你好好干,肯定是大有前途。但是,公司与员工的关系,是相互促进的,你当然也要做出一定的业绩来,才能得到公司的认可。我不妨告诉你,公司今年年度计划中的大动作,就与齐丰集团的投资有关,你能搭上裴修明这条线,再好不过。如果搭不上,或者是,拒绝了他,就等着收东西走人吧。” 王姐的言语里不带一丝温情,与我以前认识的她判若两人。 我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双手也冰冷的很。 原本,我还以为自己多少还算是优秀的,这时却找不到一丝证据来反驳她。 “要知道,你这样的人,随随便便贴个招聘启事出去,一抓一大把。” 我虽然心里不肯承认,但她说的都是事实。 我闷哼了一声,沉沉地说:“知道了。” “我刚刚毕业的时候,不比你好到哪去,母亲被查出来癌症晚期。父亲只是一个保安,一个月赚的钱还不够他自己挥霍。那时我是嘉禾地产销售部的实习生,每个月的基本工资只有八百块。为了替她交医药费,我每天没日没夜地打电话,带客户看样板房,要知道卖出一套房子,佣金就够我妈多支持两天。为了多赚点钱,每天总是来去匆匆风尘仆仆……在这个社会上,没有钱、没有权,没有足以倚仗的一技之长,根本生活不下去。” 王总的脸上虽挂着一丝职业性的微笑,这微笑却透出一种凄惶的无奈。 “人与人之间关系很神奇,既可以是拦路虎,也可以是垫脚石。从销售员,到销售部长,到财务副总,再到今天的地产经理,我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没有任何人帮我,靠的都是自己。” 她淡然地看着我,循循善诱:“你只要和裴修明搞好关系,以后这一切,对你,不过探囊取物而已。” 所以呢?我就要像她和余副总那样……我的脸在发烫。我和裴经理,认识才一天而已。 “这样,你回去好好想想。你这孩子悟性高,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王总又挂上了那一抹温柔的笑容,有个作家曾说“爱笑的女人,运气往往不会太差”,现在想来,运气差的女人哪里笑得出来?除非她既坚强,又有一颗百毒不侵的心。 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先把手上的策划案写完。 打字打得手抽筋,面对着电脑屏幕看了一天,这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暗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有一条未读短信。 我点开,是裴修明的。 “在干吗?” 我握着手机,心,抖得厉害。想起昨天晚上一起吃晚饭的那个男人,帅气的侧脸,温暖的手掌,美丽的玫瑰花……就像层层圈套将我套牢,让我呼吸不过来。 想起王总的谆谆教诲,想起夏伟才的威逼利诱,我不禁全身发冷。 或许,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好事。 进一步,收获成长,为了公司业绩努力干;退一步,回到那个令人难以忍受的家—— 人生,就是不断地选择吧。 “在加班。”犹豫了很久,终于打出了这三个字,点了发送。 我将文件备份好,关上了电脑。 手机屏幕适时宜的亮了,短信只有两个字。 “下来。” 我打开窗帘,落地窗下,黑色的凯迪拉克隐没在黑暗里,像一只蛰伏的猎豹。 拉起背包往电梯口走去。电梯里的灯光很亮,照得镜子里的我一片茫然。 一头长长的柔软的头发,白皙的瓜子脸,小而挺的鼻子,漆黑的眼睛大而无神—— 我不禁疑惑,他,会喜欢这样普普通通的我吗? 第一卷 第八章 与裴经理一起泡温泉 通过昨天对裴修明的了解,今天,我决定今天绝不多说一句话,省得又会因为一句话被他噎死。 我收起自己内心那个焦躁不安的自己,文静地垂着眼。 见我不说话,裴修明倒沉得住气,发动了车子便走。 车子穿越拥挤的车流,绕过了市中心,又右拐上了高架。 他想带我去哪?我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裴经理,我们这是去哪?”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坏坏的笑容,唇角轻扬,似是对我的反应很是满意。方向盘轻轻打转,车子流畅地拐了个大弯儿,他冷冷的声音在车内响起:“去把你卖了。” 我一怔,对他这样开玩笑很不适应,呐呐道:“我可不值钱。” “还算有自知之明。”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继续开车。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了一下方向盘,悠扬的音乐从车内响起。 不一会,他性感的喉结微动,吐出三个字:“我们去泡温泉。” “可,”我不争气地看了他一眼,说:“不先吃饭吗?我加班到现在,肚子好饿。” “放心,我会把你填饱。”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种胸有成竹的气度。 当时我没懂他的意思,只以为是字面意思。 按照王总说的,裴修明在齐丰算是中层干部,主心骨儿,好歹也是高薪阶级。从公司开到温泉山庄的油费就够我吃一顿好的了,应该不会让我饿着。 双手相互绞着,关于王总的那些细节忽然一股脑儿地涌进了我的脑子。 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对我和气的微笑;第一次批评我时色厉内荏的样子;以及她自己的辛酸故事、对我的谆谆教导;她让我与裴修明处好关系,就是要像她与余副总那样么……这些都让我感觉很困惑。 百思不得其解,我靠在座椅上,假装睡觉。 裴修明的凯迪拉克凯雷德车内空间很大,躺着也舒服。连续两个晚上没有睡好,不一会,我便沉沉睡着。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整个人都被包裹在棉花里,软绵绵的,一点也不愿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肚子里的饥饿感越来越强。等到我皱着眉头睁开眼睛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切吓了一跳。 套着温馨被单的Kingsize大床,铺了满地的暖色地毯,头顶上是夸张的欧式水晶灯……这是在酒店? 床头灯安静地开着。 银灰色厚重窗帘遮掩着的总统套房内,光线昏暗。 我揉了揉脑袋,让自己清醒些。低头看到自己的衣服完好无损,暗自舒了口气。 隔壁浴室里传来的潺潺流水声忽然停了。 “裴修明?”我试着喊了一声。 男人裹着一条浴巾从浴室里出来,令人血脉喷张的上半身就这样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健壮的腹肌,诱人的人鱼线,还有胸前的那两点……看得我心惊肉跳,连忙埋下脸去。 “我看你睡得很沉,就开了个房间。今天来这里泡温泉的人出奇的多,我们到的时候,只剩一间套房了。” 他擦了擦身上的水珠,熟练地换了套衣服,整个过程看起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我抬起眼偷偷地看他。 挺拔的背影,无懈可击;就连穿上衬衫、抚平袖口的样子,也很迷人。 他走到我面前,挥了挥手,颇为满意我的花痴样:“傻了?” 我回过神来,害羞地说,“没有。” 室内的光线柔和,我紧张地从床上起来,将睡皱的衣服整理好。 “先去吃饭吧。” 跟裴修明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个木头人,他牵着线,掌握着一切的主动权。 或许,他这种国际名校的高材生,情商跟智商都比较高,分分钟甩我几条街,所以对于他的一切决定,我只能服从。 毕竟,他与夏伟才不一样。他是有素质的人,不会对着我动手动脚,也不可能偷窥我、让我无地自容。 吃饱喝足,便到了让人脸红心跳的泡温泉环节。 温泉山庄地处A市的最南端,这里的砂汤远近闻名,很受年轻人的欢迎。 换上了泳衣,我看着镜子中露出白花花的胳膊和长腿的女孩,害羞极了。我已经很久没有穿裙子,更别提这么两三片布料的泳衣了。 将头发高高束起,包成了个丸子,然后深深呼出一口气,说:“周洁,你要淡定。” 我从更衣室出来,发现裴修明已经换好了衣服,在门口等我。 他自然地伸出手来牵过我的手,迈开长腿便走。我紧紧地赶着他的脚步,有些哆嗦:“走,走慢点,有点冷。” 他停了下来,上下扫了我一眼,然后像看白痴一样,递给我一件浴袍。 脸上烧得厉害,听到他问我:“第一次泡温泉?” 我穿好了浴袍,小鸡啄米似得点了点头。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跟我一起泡。” 这是一块单独僻静的露天温汤,汤水清澈,水汽氤氲。 裴修明脱了衣服便走了进去,我怕继续被他鄙视,连忙小心翼翼地脱了浴袍,一点点地沉入水中。 温热的泉水漫过锁骨,四肢都浸没在水里,心里不由得大赞:好舒服啊! 偷偷瞥一眼裴修明,他微微闭着眼,坐在温泉里休息。棱角分明的脸微微舒展了开来的,不像平日里那样紧绷绷的。 就像老鼠见到熟睡的猫,偷偷地在自己窝里跳舞;看他没有什么别的动作,我便在自己的小角落玩欢了。 这里方圆几公里都没什么工厂,所以空气很清新;漆黑的夜幕上,星星又大又闪;地面上的石头看似纯天然,实则是人工设计摆放的。 不远处传来浴汤里的嬉闹声,我默默地咬咬牙:这个私人温泉,应该很贵吧?不知道王总那里,能不能报销。 请他吃饭失败,那么,请他泡温泉……也算拉拢关系的一种吧?我正想得出神。 他忽然张开眼睛,沉默地看着我。 湿漉漉的头发上还有水珠,丰润的嘴唇变得红润,他性感的声音带着丝丝诱惑,“到我这边来。” 第一卷 第九章 我不懂得洁身自好 淌过水流,慢慢的挪到他身边。 宽肩窄臀,这就是标准的倒三角身材吧。近距离放大了视角,除了令人血脉喷张,还是令人血脉喷张。我一度以为,自己会流鼻血…… 他漆黑的眸子看着我,好整以暇。 我呆呆地看着裴修明,却又像是在自说自话:“你喊我过来做什么?这里跟那里也没什么不同啊。” 他的脸在我眼前放大,忽然就这样吻了下来。 我一惊,想要推开他,他却伸出手臂来将我环住。 有力的双手箍住我的腰,迎面而来的温润的唇,湿滑湿滑的,像是甜汤,又像是毒药。 这毒药让人沉沦,让我将所有的清醒通通丢掉。 从未体验过的柔软与震颤侵城掠地,我皱着眉,感觉口腔里的空气都要被他汲干。才一会,我已憋得快断气。 他忽然松开了我的唇,湿漉漉的双眼看着我:“换气。” 我抬起眼看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还没恢复,他的唇又覆了上来…… 全身被抽干了力气一样,身体不受控制地下滑,他翻过身来将我抵在打磨的光滑的石头上。他粗粝的手掌忽然贴过我的背,介于石头之间,我终于不那么难受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被吻得七荤八素,他终于松开了我。 他漆黑的眸子里是说不清的暗涌,喉结自上而下地滚动了一下,以沙哑的声音对我说:“我们回去吧,小心着凉。” 我刚准备起身,这才发现腿软的厉害,要不是他托着我,我根本就站不住。我尴尬地埋着头,想要缓一缓。 他蓦然起身,将身上的水擦干。我慢慢的爬上了石台,脑海中还想着他吻我的那些细节。 猛然间身体一轻,裴修明已拦腰将我抱起。 我呆呆地看着他俊朗的侧颜,连忙抓住了他的脖子。 这样,貌似有点不太科学……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可以这样矫情。明明心里享受的很,却怯懦着咬着唇:“我,我歇会,可以自己走的。” 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你再乱动试试看。” 我乖乖地闭上了嘴,任由他将我抱回了房间。 洁白的蚕丝被被掀开,他将我放在了床上。我一失神,他已欺身压了下来。 身体,是前所未有的紧绷。 我本能地想要挣扎,但想到王总的话,又迟疑了。如果反抗的话,王总会不会像对待那个设计部的女人一样,明天就辞了我?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家,更不想再见到夏伟才了。 只是这迟疑的一会,他已将我的衣服尽数褪去,全身上下透出一股清凉的感觉。我看着裴修明,害羞地别过脸去。 “能不能关灯?”我真的好尴尬。 “滴”的一声,遥控器一按,房间内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只剩下卫生间的门缝里透出一点点的光亮。 借着这一点点的光亮,我搂上他的宽厚的背,有些害怕。 他忽然“噗嗤”一声笑了,“你这样搂着我,我怎么继续?” 我又楞楞地松开了手,茫然无措,“那……应该这么做?” 乌黑的长发覆在我的胸前,被他轻易拨开;他的吻落在我的脸上,耳根,惊得我全身颤栗。 就在我全身放松的时候,他猛然间的一顶身,钻心的痛楚毫无预料地袭来,我吃痛抓紧了被单。 他似是也感受到了我的紧绷,动作变缓,湿滑的吻再次落了下来。 湿润的触感萦绕在我耳垂,他沙哑着声音安抚我:“乖,我会轻点。你放松一些。” 这是一个难眠的夜晚,身边多了一个人睡觉,让我很不习惯。但是身体上的疲乏又让我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我翻过身去看着裴修明,他利落有型的短发此刻显得非常的可爱,英俊的脸上是小小的投影,我总感觉下身肿的厉害,好似有什么东西堵着,很难受。 正准备去卫生间观察一下,他忽然长臂一伸,将我捞进怀里,警告道:“想睡觉就别乱动。” 我叫苦不迭,明明吃干抹净的是他好么?为什么好像什么都是我的错。 倦意袭来,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我沉沉地伸手,眯着眼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刘春丽”三个字,陡然清醒了。 裴修明还没醒,我按了接听键,做贼一样躲进了卫生间,关上了门。 “妈,什么事?”我尽量让自己的声调正常些。 “小洁,听伟才说你搬出去住了,妈不放心,想问问你住在哪里了。”女人的声音有些鼻音。 我敏感地皱眉,问:“妈,夏伟才又打你了?” “没,没有。”女人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温柔,我几乎都能想象到她苦涩的笑意:“妈就是想你了,才给你打电话的。昨天晚上夜班,上到很晚才回来。我买了你喜欢吃的小芒果,回来又没见着你。” 我呐呐地想起那天夏伟才跟我说的话,“你妈要很晚才回来,乖乖在家等我。”我的心比黄连还要苦,我一张口,想将夏伟才对我做的事告诉她,可是我不敢。 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妈是不放心你啊。你才这么小,就出去住了。是妈做的不好,只顾着工作,你上次回来也没见你一面。”刘春丽女士对我总是有一千万个不放心,但她并不知道,最不应该放心的,反而是那个日日夜夜陪着她的男人吧? 真是讽刺! “妈,你别说了。我住在公司宿舍呢,环境挺好的,你别担心。” “小洁啊,妈打电话来就是想提醒你,外面坏男人多。你一个人住,要注意安全。现在社会上的女孩子都很浮躁,妈希望你在外面,要洁身自好。” “嗯。” 洁身自好?我抬起眼看着卫生间洗漱台上的镜子里的女孩,白皙的肌肤上遍布着吻痕。 妈妈,对不起。我一哽咽,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正准备开口,听筒里传来夏伟才不耐烦的催促声。 “妈不多说了,你一个人在外要多保重。” “嗯。”我胡乱的擦了擦眼泪,她那边已经挂断了。 第一卷 第十章 我就喜欢敬业的女人 流水浸湿指尖,我鞠起一捧水,狠狠地拍了把脸。 十岁的时候,爸爸出车祸死了。他是开长途货车,死于疲劳驾驶。当时我妈妈不相信他已经死了,哭得跟个泪人一样,那时候我觉得,天下间最悲惨的,莫过于丧失了自己的爱人。 但是我妈,她失去的不止是爱人,还是一家三口的经济来源。当时,爸爸那个保险公司的朋友,说这种情况赔不了。然后我妈就感觉整个天都塌下来了。 她带着我去求政府的干部,腊月寒冬,我们跪在区镇府的办公室门口。只要进来一个人,妈妈就哭着诉说我家的遭遇,恳求那些干部帮帮忙、评评理。 从上午跪到下午,从下午跪到晚上。 我们睡在当时政府新建的休息室里,那里有个湛蓝色绒面的台球桌。妈妈将哭到睡着的我放在台球桌上,好心的守门大爷拿了一件破棉絮大衣给我盖上。 第二天,我们遇到了夏伟才。 夏伟才当时是区镇府的联防队员,一听说我们的事,立即联系了爸爸的那个保险公司朋友。他以前曾经是我妈的相亲对象,我妈没看上他,说实话,谁会看上一个酗酒又赌博的恶棍。 但是这个恶棍却做了这样一件极正义的事,他为了我爸爸的事情忙前忙后,我妈也对他的印象也有所改观。 后来,通过派出所的调解,保险公司终于答应赔了一半的钱。我们总算是将爸爸的后事给办了。 再后来,我妈就嫁给了夏伟才。嫁给他之后,逢年过节老有人上门要债,原来,夏伟才之前跟老婆离了婚,也是因为这三万元的赌债。我妈心软,想着以后就这样好好过日子,便将家里的积蓄拿了出来给夏伟才还债。 还了债,夏伟才的气焰更加嚣张,动不动就喝的烂醉,让我妈没日没夜地照应他;最难熬的是,没多久政府重新划区,原来的联防队员全被清退,夏伟才失业了。 夏伟才这个人,太懒了。或许是被以前的政治风气带坏了,总是想着吃喝玩乐。家里揭不开锅,又要带我,我妈只好每天去饭店帮人洗碗。 直到我上了初中,寄宿在学校,我妈才找到了一份全职的工作…… 心口堵得发疼。有时候我想,如果爸爸没有出事就好了,这些年我们孤儿寡母也不会过得这么苦。 “嘭嘭嘭”的敲门声响起,硬生生将我的思绪扯了回来。我赶紧拿了毛巾擦了把脸,打开了门。 裴修明穿着睡袍出现在我的面前,忽然伸出手来捧住我的脸,大拇指抚去我眼角的水珠。沙哑着声音带着些微的怜惜,问:“怎么哭了?” 我抽了抽鼻涕,抬眼看他,死不承认:“没哭啊,我睡觉爱蹬被子,应该是睡感冒了吧。” 裴修明没再纠结于这个,而是温柔地凑上了唇,吻在了我的眼睛上。“如果是因为我欺负了你而哭,大可不必。” 他的吻很柔和,贴在我微肿的眼皮上很舒服。 我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他欺负了我?他有欺负我吗?我轰然想起昨晚的事,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确是被“欺负”了。 他已松开了我,径直走到洗手台那里准备洗漱。“如果你不想迟到的话,就将外面的窗帘拉开,现在已经九点半了。” “九点半?”我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毛骨悚然! 我们公司的上班时间可是八点半啊!我拉开了厚重的银灰色窗帘,温泉山庄美丽风景在十八重楼一览无余。 我急匆匆地穿好了衣服,裴修明还没出来。真是急死人了! “裴修明,你能不能快点,我已经迟到了。” 卫生间的门这才缓缓打开,他走到我身边:“终于不叫我‘裴经理’了,嗯?” 裴修明除了不太爱笑之外其实长得很不错,眼前的男人,头发湿漉漉的,刀削斧劈般的冷硬面容上,有透明的水珠慢慢地往下,划过他线条隽永的五官,再略过那高挺的鼻梁,颇具韧性的嘴唇,最后淌过那性感的喉结……直到扫过他脖子上的红红的吻痕,我终于羞愧地别过了头。 “裴修明,我真的已经迟到了。”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我已经和你们王总说了,今天你休假。” 我抑郁:“什么?病假还是年假?”要知道考勤在嘉禾最后的绩效考评里也是占很大比重的,一有点事就请假给人感觉很不敬业。 “病假。” 好吧,病假就病假吧,你说了算。不由得腹诽道:“那你刚刚怎么说要我快点?既然我收拾好了,不如我们现在就走吧,下午,我还照常上班。” “那是你理解能力有问题,”他看了一眼我将自己包裹得密密实实的衬衣长裤,很正经地说:“看来我们周秘书还是个很敬业的秘书,我就喜欢敬业的女人,很性感。” 他口中的热气喷洒在我的耳垂,“轰”的一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柔软的唇又贴上我的,我缱绻地迷醉在他的温柔里。 一度深吻后,他终于放开了我,沙哑着赞美:“味道好极了。” 我迷乱地看着他,只觉得血气上涌。 片刻的失神,他已一把扯开了我衬衫上的扣子,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还要吗?我满足你。” 体内是我不懂的蠢蠢欲动,我感觉自己的小裤裤早就湿了,加紧了双腿,羞得不知道怎么回答。 “乖,放轻松。”他在我耳边安抚我,声音带着丝丝魅惑:“昨天你只顾着痛了吧?我们再来一次。” 欲望与理智来回争辩,最终,还是现实占了上风。 我咬了咬嘴唇,近乎痴迷地看着他身上未干的那些湿漉漉的水珠,怯生生地去迎接他的撞击。 他幽冷的眸子里倒映着我的面容,这一刻,我觉得自己满足极了。 忽然,他加强了冲击,惊得我连连求饶。“裴修明……”声音从嗓子里出来,听着却是另外一番意味。 他忽然坏坏地笑了,加重了频率,每一下,都似乎要将我顶穿:“乖,继续喊。” 好丢脸! 我感觉自己已经没有脸了,干脆将脸埋在了枕头里,不让自己再发出任何羞人的声音。 他一把扯过了我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抱着的枕头,扔的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