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交易 简昕然被送到瀚星大厦时,已经下午六点了。
“简小姐,于总在办公室等您。”蒋言奇领着她走进VIP电梯。
他奉命去G大,找到了这位总裁资助了五年的女学生。
“于先生他……找我到底有什么事?”简昕然问。一路上,她都在想这个问题。
从高中到大二,五年来,这位从未露面的神秘人一直无偿资助她上学,这次却突然找到她,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
蒋言奇按下16层键,看着简昕然:“这件事还是由于总亲自跟您谈比较合适。”
简昕然木木地跟在蒋言奇身后,手心开始冒汗。
总裁办公室门口。
蒋言奇按下门铃,站在可视楼宇对讲前:“于总,简小姐到了。”
门禁解开。
蒋言奇开门,伸手示意简昕然进去。
昕然低着头朝里面走了几步,回头一看,门被轻轻关上了。
她畏手畏脚站在原地,抬起头,不知所措地看着几米开外,坐在办公桌后,那个神色淡漠的英俊男人。
“简,昕,然?”
尚荣集团总裁于博远,靠在办公椅上,一双冷峻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
单马尾,白T恤,牛仔裤,帆布鞋。
看着穷酸了点,但给人感觉很单纯,干净。
简昕然双手交握,紧张得声音微抖:“于先生,很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
于博远手一挥,打断她的话:“谈过恋爱吗?”
冷不丁被问这么一句,简昕然有些懵,愣愣摇了摇头。
于博远垂下目光,看着眼下一份摊开的资料。上面有关于这个姑娘的照片和介绍。
20岁,单身,父亲植物人,继母没工作,妹妹读高中,全家很缺钱。
于博远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别着急感谢,我还真不是什么慈善家。”
简昕然不解地看着他。
见他第一眼,简昕然就被他英俊非凡的相貌所震撼,可是,自己却不能从他的言语神态间捉摸出半分他的真实情绪。
“于先生,您在我心里,真的是一个很伟大的慈善家。只是,我不太明白,您到底想跟我谈什么事呢?”简昕然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
慈善家?于博远薄唇微勾。
“慈善家。”他玩味着这个词,扬起下巴,半眯着眼,饶有兴趣盯着简昕然。
“如果我告诉你,我要用以前资助你的学费,和以后给你的一千万补偿费,换你第一次,换你第一次婚姻,换你三年的青春——你还会,觉得我是个慈善家吗?”
他抿唇一笑,目光变得锐利:“小家伙,别忘了我是个商人,我们商人,从来都是在商言商。”
事实上,他只比简昕然大八岁。
然而在他眼里,这个“小家伙”,似乎比想象中更有意思。
愣了两分钟后,简昕然才大概弄明白他那些话的意思。
“于先生,您在开玩笑,对吗?”她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这男人不是在开玩笑,那她只能当他——疯了。
于博远剑眉一挑,反问:“像吗?”
第一卷 2.契约夫妻 简昕然还没缓过劲来,难以理解:“于先生,我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每年写给您的两封信里,除了汇报期末考试成绩,我也一再表示,以后一定会分期偿还您资助我的所有学费。我知道您是个商人,可是您也应该知道,我不是件商品!”
矫情。
于博远讥讽的看着她:“好吃懒做的继母,读高中的妹妹,植物人父亲,一旦疗养费中断,什么样的后果你比我清楚,不是吗?”
他不紧不慢,一句句逼问,将她的窘境暴露无遗。
简昕然低头,泪水夺眶而出。
“拖欠疗养院的钱再交不上,下个月父亲就要被赶出去。”
简昕然声音颤抖:“为什么是我?我是说,你资助的学生那么多,为什么偏偏选我来做这笔交易……”
“因为你别无选择,不是么?”于博远戏谑地看着她。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通过交易的方式来解决婚姻大事?”简昕然问。
像他这样的男人,年轻英俊,家底殷实,完全可以拥有一个比她好千万倍的结婚对象。
于博远微微侧头,说道:“哦?如果你答应这个交易,那么我们很有必要在合约上注明:不可过问过多于先生私事。”
真是只狡猾的狐狸……简昕然秀美紧蹙。
于博远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文件。
“这是拟好的合同。简小姐,时间宝贵,我只能给你三分钟考虑。”
“我签。”
简昕然淡淡说道。
父亲必须继续待在疗养院里,妹妹必须继续念书。至于继母,虽然并不想管那可恶女人的死活,但她到底还是父亲的合法妻子。
她简昕然就是一个大写加粗的“穷”。
“确定考虑清楚了?做我三年的妻子,履行妻子的义务,但绝不怀孕生子,并且替我保守关于这段婚姻的秘密——这些条件,真的可以接受?”
于博远目光怀疑地看着她。
“你之前说的一千万补偿费,什么时候能给我?”昕然说出心中的顾虑。
于博远笑了:“你父亲那边的疗养费,你和你妹妹的学费,你继母跟妹妹的生活费,都由我负责。三年后,合约解除前,我会从一千万里扣除这些费用,剩下的,一并交给你。”
一次性付全款这种事,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干过。
简昕然闭上眼,深呼吸,睁开眼睛,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合同旁边的签字笔,写下清秀的字迹。
抬起头,她看着那张冷俊而棱角分明的面孔:“于先生,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小家伙。”
傍晚七点半,一辆黑色宝马停在了时代商城外。
“坐着别动。”于博远对副驾驶位上的人说道。
他下车,绕到另一边,替简昕然打开车门,附身凑到她耳边:“戏不演得真一点,谁会相信我娶你是因为真爱?我问你,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三个月零九天。在我打工的西餐厅认识的。你喜欢我的单纯善良,我喜欢你的成熟稳重。在我之前,你谈过两个女朋友。你最爱吃七分熟的牛排,不喜欢喝牛奶,最讨厌嗑瓜子,吃松花蛋会过敏。你爸爸喜欢优秀干练的人,妈妈喜欢乖巧嘴甜爱夸她的人,哥哥自己在外面开公司单干,妹妹在加拿大留学。”
简昕然背书似的说了一长串。
第一卷 3.跟他回家 时代商城里人潮拥挤。周五晚上,金领们下班都爱来这里逛。
于博远嫌昕然衣着土气,特意带她来这里买些新装。
昕然挽着他胳膊,怎么走都觉得别扭。
“于先生——”
“你叫我什么?”于博远扭头看着她,眼神不悦。
这点戏都演不好,迟早穿帮。
昕然抱歉一笑:“博远。”
“我是教你这样叫的吗?”于博远皱眉,叫得一点感情都没有。
昕然抿了抿嘴,慌张地眨着眼,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开口:“博远……”
声音嗲得发腻。
她被自己恶心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于博远还不满意:“自然点。”
“博远……”昕然“含情脉脉”又叫了一声。
于博远摇头。
“博远~”这一声俏皮中带着点可爱。
“嗯?再叫一遍。”
“博远~”
于博远终于点了点头。
两人走上去二楼的扶梯。
昕然环顾商城四周:“其实衣服什么的,我自己来买就好了,你不用专门陪我来。”
于博远没说话,到了二楼,走进一家女装店,他一把搂住她,低头在她耳边轻语:“我妈的朋友,最爱来这逛,为了证明我们是真爱,我可是浪费了我宝贵的时间。”
原来是想借闲人之口,弄出点他们恩爱有加的传闻。
于博远带昕然把每家女装奢侈品店买了个遍。
“于先——”昕然意识到又要叫错,立马改口,“博远,其实一个男人就算再爱老婆,陪她逛街都没你这么高调……”
一个小时内,不停地试衣服试裤子试裙子试鞋子试首饰,累就不说了,关键是还高调得像个土大款暴发户。
于博远停住脚步,扭头看着斜对面:“你自己去那家店买点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顺着他的目光找去,昕然看见了一家女士内~衣店。
店门口的模特身上,穿着薄透性感的丝质吊带睡裙。
“我、我……”我不好意思啊,昕然欲哭无泪。
于博远不耐烦:“别磨蹭。”
平时他和父母一起住郊区别墅,但今晚决定带她去自己在城东的一套住处。
简昕然一咬牙一闭眼,抱着早死早超生的信念,神情悲壮地走向内~衣店。
“等等。”
身后传来于博远的声音。
“嗯?”简昕然回头。
“我喜欢白色,吊带的那种。”
“哦……”简昕然飞快转身,埋头走进内~衣店,脸红成了个水蜜桃。
城东,枫丹白露高档住宅区。
于博远将车停到地下车库,下车,朝住处走去。
简昕然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
一路无话。
出电梯,到了八楼,昕然问:“你平常都住这里吗?”
于博远拿出门卡,又在门禁上输入密码:“偶尔。”
门打开,他走进去,扭头看着身后的人:“我记得最开始见面,你都是‘您’啊‘您’叫着,现在怎么没规没矩的,开始‘你’啊‘你’的了。”
昕然跟着进门,低头看别处:“以前你是恩人,现在你是各取所需的合作伙伴罢了。”
于博远目光随即锋利:“看不出来还挺能怼。”
昕然环视着这栋装修简单大气的复式楼。
“愣着干什么?”于博远站在精致实木楼梯口,问。
“新衣服洗过才能穿,今晚得把明天要穿的洗了。”昕然开始整理从商场里买回来的东西。
“明早有人收拾,洗好了会烘干。”
昕然极不情愿地迈开脚步,跟着他上楼,走进一个房间。
是个很大的卧室。
第一卷 4.第一次 经过那张灰色大床时,昕然的脚步越来越重。
于博远停住,坐在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烟盒,指指右手边的一扇门:“浴室。”
昕然朝那扇门看了一眼,没挪步,拿起床头柜上的打火机,替于博远点烟,只想着能拖一会算一会。
“这么快就有做妻子的自觉了。”于博远扯起一边唇角。他深吸一口,烟已经点燃。
昕然放下打火机,转身走向浴室。
她在淋浴下,一遍遍冲洗身体。
总有人要牺牲些什么不是?
她想着。仰起头,泪水被水流冲走。
于博远半躺在床上,上身光滑露出八块结实的腹肌,下面盖着灰色蚕丝被,抽着烟看手机。
“还以为你要在里面过年。”他说这话的时候,抬头看着身上只裹了条浴巾,披着头发向自己走来的简昕然。
这张脸蛋乍见之下不甚惊艳,但秀丽的五官,还有那双不自觉就散发着致命艳情的桃花眼,此刻竟美得如此惊心动魄。
简昕然一步步走到床边。
扯掉浴巾,她钻进被子,平躺。
于博远放下手机:“怎么,不怕了?”
刚说完,一双温热的唇吻在他脸颊上。
于博远诧异地看着那张清秀俏丽的脸蛋,内心突然涌动的感觉难以言状。
于博远抚上了她柔软细嫩的肌肤,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啊!”
撕裂般的锐痛瞬间袭遍全身,昕然不禁尖叫。
太痛了……原来真会这样痛……
于博远置若罔闻,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
这个女人,只是他高价买回来的一个商品而已。
哪管她痛不痛,有多痛?
他从来都很清楚,自己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做慈善事业,却并不是因为有多仁慈。
只是因为需要。
需要树立一个优秀的青年企业家榜样。
昕然觉得自己快要痛晕过去,双手攥紧被单,恨不得立刻咬舌自尽。
狂风暴雨过后,不知过了多久,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昕然悄声下床,蹑手蹑脚走进浴室。
她在镜子里看到了泪流满面的自己。
走到这一步,自怨自艾已经没用了。
打开淋浴,用力搓洗身体。
皮肤被搓得发红。
她止不住恶心,想洗掉身上被于博远触摸和亲吻的痕迹。
浴室门突然打开。
昕然双臂下意识抱住胸脯。
于博远穿着睡袍,胸膛露出大半,斜倚在门边,脸上挂着笑:“怎么,不够累,睡不着?”
“有点不太舒服,想洗一洗。”见他朝自己走过来,昕然不知该往哪里躲。
他走到浴缸边,没再靠近昕然,开始往浴缸里放水。
“水好了叫我,一起洗。”说完,他转身走开,去了阳台。
夜色温柔。
于博远望着墨蓝的夜空,想起简昕然寄到公司来的那些信。
他资助的学生不少,敢给他写信的,简昕然还是头一个。
这个小家伙还真是,好笑又无聊。
于博远转身,走到浴室,扯掉昕然又裹在身上的浴巾,打横将她抱入浴缸,脱去自己的睡袍,抬脚跨入水中。
第一卷 5.拿户口本 于博远轻轻地替昕然清洗。
“疼么?”他头也不抬,问。
昕然倒抽一口气,咬牙不发出声。
“疼就哼两声。”于博远见她紧蹙眉头,知道她在忍。
“还好……”昕然眉头舒展了些。
“博远。”昕然握住他手臂,眼神哀求他停下来。
他却只是笑笑:“别动,还没洗干净。”
昕然头一次,清楚看见他的笑。
她发现,这男人笑和不笑的时候,判若两人,皮笑肉不笑的时候,最吓人。
“看什么?”于博远发现她盯着自己出神。
昕然低头,有些慌。
于博远拉起她的手,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在浴缸里,他又要了她一次。
于博远要她的时候,从来不吻她的唇。昕然抿抿双唇,暗自庆幸,总算有个地方,是他不会碰的,是没有沾染他的痕迹的。
晨曦透进,大床上只有简昕然一个人。
昨晚从浴缸回到床上,她以为自己会彻夜无眠,没想到再睁眼时,已经天亮。
床边放着一叠衣物。一套内~衣裤,一件米白色休闲衬衫,一条不规则排扣短裙。
穿好下床时差点站不稳,腰腿酸痛。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于博远发来短信。
“准备好户口本,十点去领证。”
昕然抬头看了眼墙上的复古时钟,八点二十。
楼下。
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女人跟昕然打了声招呼:“简小姐,早上好。”
“早上好,你是?”
“我是这里的钟点工,定期到这来做家政。早餐已经做好了,我替您盛出来。”
“我有点事要先处理,就不吃了。”
她得赶紧回家拿户口本,然后在十点之前赶去民政局。
出了小区,昕然发现不远处就有公交站。
她家住在星海出了名的贫民窟,而这里是富人区,没有公交直达,只能中转,到家时,已经差不多九点半。
穿过肮脏的小巷,拐进一栋老旧的楼,走到三楼家门口,昕然拿出钥匙。
门突然开了。
站在门口的继母严向萍愣住,哼了一声,语气尖酸刻薄:“哟,什么风把你刮来了?哎呀,还买新衣服了,这阵子钱没少赚吧?”
昕然冷眼瞧着她,胡乱扎着的头发,松松垮垮穿在身上睡衣,邋里邋遢的,准是又要去巷口那家棋牌室打麻将。
“妈,最近学习比较忙,所以没怎么回来。”昕然往屋里走,不想看到严向真。
从家到学校车程不超过一个半小时,完全可以每周末回来一次,可她宁愿永远待在学校。
严向真看着昕然的背影:“还知道我是你妈呢?自己买新衣服打扮得花枝招展,回家连几斤水果都不买来孝敬你妈。”
又来了。
昕然默默翻了个白眼,从包里拿出几十块,转身递给她:“这阵子闲钱只有这么点了,您别嫌弃。”
严向真接过钱,往零钱袋里一放,跨出门去。
“妈,咱家户口本在哪?”昕然连忙问道。
“我卧室那个床头柜里。干嘛?”严向真赶着去打麻将,语气很不耐烦。
“学校要半个手续,得拿户口本。”昕然随口扯了个谎。
第一卷 6.领证 糟糕,九点四十五了。昕然看了眼手机,将户口本塞进包里,疾步离开家。
在路边拦出租车时,于博远打来电话。
“那个,我可能会迟到一会儿,这里不太好打车……”没等他开口,昕然赶紧解释。
“在哪里?我过来接你。”于博远说。
“在同川路路口。”
于博远吩咐司机高松掉头,往同川路开。
路上,他似乎想起什么来,说道:“夫人要是问起我这阵子的行踪,就告诉她,我一有空就带简小姐出去。”
“好的,于总。”高松给于博远开车三年,早就深谙怎么替他应付别人。
昕然正左右张望着,一辆灰色宾利停在眼前。
后座车窗降下,露出于博远半张脸。
昕然在他身边坐下,低头不语,想到昨晚的肌肤之亲,脸颊开始发烫。
“我不喜欢迟到,也不喜欢临时过去接人。”于博远声音冷冷的。
“知道了……”昕然满脑子都是昨晚的画面,头埋得更深。
这副样子像极了受委屈的小媳妇,于博远看在眼里,心里没由来地一阵触动。
感受到他似乎在盯着自己,昕然微微抬头,发现他已扭头看向窗外。
民政局人不多,流程很快走完,于博远和昕然几乎全程无交流。
领完证出来,于博远从车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纸袋:“新手机,银行卡都在里面,密码待会发你。”
他坐进车里:“戒指自己去挑,我先回公司。”
当老板果然很忙,周末都没时间休息。昕然看着车开走,想。
在商城一家著名的珠宝店里,昕然拿着款样式简单精致的钻戒在手里左看右看。
导购小姐见她模样青涩,不像富家千金,忍不住提醒:“小姐,这款定价会稍稍高一些,您要不要考虑另一款?”
昕然低头看一眼标价:八十九万。
的确,太贵了。正把戒指放下,手机来了条信息。
“戒指低于一百万不要回来见我。”
这个“老公”的要求还真高。昕然想象着他发这条信息的表情,肯定又是一副面瘫冰山脸。
刚才那个钻戒她实在喜欢,可价格又低于百万,正犹豫着,听见导购小姐说:“我知道您特别中意这一款,可惜真的还蛮贵的,我想您应该也不愿意——”
“我确实不想要这款了。”昕然放下戒指,看着导购小姐那双势利的眼睛,淡淡一笑,“麻烦给我拿这款试试。”
她指了指一枚标价一百五十万的钻戒。
导购小姐脸色微微变化,狐疑地拿出那款来。
昕然戴上无名指,大小正好合适。
“就要这个了。”她笑着说。
导购小姐神色尴尬,很快又用一种异样的眼神重新打量她。
哪个老板或者大官儿的小三吧?昕然看出导购小姐眼里的鄙夷,不气不恼,仍是淡淡笑着,给于博远发了条信息。
“买完戒指去哪里?”
几分钟后,收到回复,“回昨晚哪里等着。”
“我可以出去四处逛逛吗?”她不想那么快回去,那个房子又大又冷清,昨晚在那发生的那些事,总让她心绪不宁。
“不可以。”
看着这冷冰冰的三个字,昕然泄气。
第一卷 7.你妹去当公主了 昕然回到于博远在枫丹白露的住处。
家政阿姨做完工作走了,空旷的房子里,只剩她一人。
整个白天都很无聊。从下午到晚上,她都待在书房里。
于博远没回来,也没联系她。
天色渐暗,昕然开始犯困,打着哈欠离开书房。
洗澡时,放卧室里的手机铃音伴着哗哗水声响了好几次。
等她擦着头发回到卧室,微信提示响起来。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三个未接来电,都是杜洋打来的。
杜洋是她唯一的异性朋友,一个跟她穷得半斤八两的小混混。
昕然点开那条微信未读消息。
还是杜洋发的——“你妹来金水滩当公主了!”
昕然一愣,没反应过来金水滩是哪。
旋即,想起杜洋三天前说过,他去本市高档会所金水滩做了服务生。
“你都没见过她几次,肯定认错了。”昕然压根没当真,回复。
隔了五分钟,杜洋回消息:“不信你自己来看。现在人家正在走廊上排队听妈妈~桑训话呢。”
昕然秀美紧蹙,回拨他手机,直接被挂。那边现在不方便接。
从衣柜随便抓了条裙子换上,她拎着包跑出去,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金水滩。”昕然上车,对司机说。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车窗开着,路灯昏黄的光照进车里,在昕然面无表情的脸上照出一种无力的惨淡。
“小姑娘,年纪轻轻还是要走正道啊。”司机好心,多一句嘴。每天晚上,他要载不同的男男女女去很多次金水滩。
昕然低头陷入沉默。
*
“邹总的住房服务,确保没什么问题吧?”车后座,于博远闭目问道。
他口中的邹总,是邻省来的合作伙伴。这次过来谈合作,住宿就安排在于家的尚荣酒店。
助理蒋言奇侧过身看着他:“酒店那边再三确认过了,一切都是按邹总喜好来的。不过,据说这个邹总,出差的时候喜欢开荤。”
于博远哼笑了一声,拿出手机看邮件,说:“待会把他约出来,带去‘金水滩’。在那就给他喂饱,别让他带回酒店。”
“于总,我……我一个人跟他去吗?”蒋言奇去过几次“金水滩”,都是陪于博远和其他老板去的。
他和于博远在里面的活动仅限于唱歌喝酒。
两个都不在里面玩女人。
蒋言奇是妻管严,爱老婆爱得要死。于博远则是看不上“金水滩”里的女人。
去年那的一个头牌为了睡他,恨不得倒贴钱。
他躲她躲得跟孙子似的。
“最好问问跟邹总一起来的那两个。”于博远说。
蒋言奇快愁死了:“于总,我一助理带他们去那种地方,不合适吧?再说了,我老婆都快生了,要是让她知道我又去那儿,搞不好气得早产。”
于博远嘴里叼着烟,凑到打火机前点燃,眼珠往上抬,瞪着他。
跟老板混久了,蒋言奇多少摸到些他的习性。
比如,老板对着谁似笑非笑的时候,说明他心里已经在盘算怎么收拾他了,老板漫不经心瞪谁一眼的时候,就说明他该乖乖听话了。
“我现在就联系邹总,稍后去酒店接他。”蒋言奇天大的苦也得憋着,不敢造次。
于博远夹着烟的手一挥,开恩似的:“跟他约个时间,我陪他去。”
第一卷 8.去会所 于博远虽不是什么圣人,关键时候还是重情义的。
蒋言奇给他跟着他干了几年,不比以前那个出色多少,好在本分,多数时候,于博远不为难他。
“谢谢于总——”
“少谢我,谢你老婆。回去好好陪她。”于博远往垃圾槽里弹了下烟灰。
老板亲自担起苦差事,蒋言奇窃喜,立刻给邹总打了个电话。
“呵,邹总说九点见,他先泡个澡。”蒋言奇挂了电话,说。
于博远问:“另外两个去不去?”
“去,一起去。”
于博远笑。
送完蒋言奇回家,司机高松将车开回尚荣酒店。
这家全国连锁的五星级酒店隶属于尚荣集团。
于博远父亲于尚荣最初搞商业地产,投资酒店,逐渐在旅游和连锁百货等领域有了发展。
老爷子过了六十岁,家业就完全放权给于博远了。
“于总,他们出来了。”高松提醒于博远。
九点二十,车停在金水滩门口。
倒贴也睡不到于博远的头牌走了。
妈妈.桑告诉于博远这事时,语气带着点莫名其妙的嗔怨,好像自己一手捧红的头牌最后尥蹶子不干了,全赖他于博远不识好歹。
于博远没接这话茬,干笑一下,让她把这的头等姑娘都叫来。
“哟,这话说得,你来,我哪次找的不是个顶个儿的公主?可惜于总眼界太高,没一个瞧得上!”
妈妈.桑嗲着嗓子说。
于博远被这发腻的声音激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八个公主跟着妈妈.桑进了包房,脸蛋身材都没得挑,不同的穿着有一个统一特点:薄,透,短。
邹总眼睛都看直了,点了两个,左拥右抱的。
跟他一起来的那两个,在剩下几个公主里挑了两个胸最大的。
等他们挑完了,于博远随手指了指最左边那个。
妈妈.桑咯咯笑起来:“于总真是会挑哦,小云今天刚来,年纪嘛小得很,而且啊——”
她顿了顿,目光地扫了一圈周围的男人,压低声音,嘴型夸张,“还——是——个——雏!”
于博远看了看朝他走来的这个公主,白色吊带裙,头发束成高高的马尾,整体看上去挺嫩,嘴边那颗小小的痣倒是添了几分女人味。
“可惜了,我们小云啊,不出台。”妈妈.桑摇摇头,万分惋惜的样子。
邹总唱歌十句有八句不在调上,还是个麦霸,于博远干坐着,无聊透顶。
他搂着新来的公主,手放在她的腰上,却安分得很,不像其他几个,咸猪手泥鳅似的在公主身上滑动。
“还在上学?”于博远问。
叫小云的公主侧仰起头,看着他,犹豫一番,又垂下头。
于博远看见她轻轻点了点头。
学生妹出来当公主是常事,于博远见得多了。
“老、老板,你要不要喝酒?”小云紧张地眨着眼,说话结巴。
“什么?”于博远没听清。
小云端起桌上一杯香槟,递给他:“我说,您要喝酒吗?”
于博远这回听清了,接过香槟。小云自己也端起一杯,跟他碰了碰杯。
于博远的嘴唇刚一贴上杯沿,包间门突然被撞开。
一道黑色身影风一样冲进来。
第一卷 9.泼于博远一脸酒 洪亮的歌声戛然而止,音响里依然飘出轻快的伴奏。
包间里的所有目光全部集中到这个不请自来推门而入的姑娘身上。
是个年轻姑娘,穿着黑色修身连衣裙,漂亮,清瘦。
于博远瞳孔一缩,放在唇上的杯沿还没有拿开。
他倒要看看,为什么自己的新婚妻子,会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
昏暗闪烁的灯光下,简昕然看清了坐在妹妹身边的男人,目光停留在那张冷漠中透着轻狂的面孔上。
震惊之余,昕然定了定神,走到于博远面前,弯腰一把抓住小云的胳膊。
小云猛地被她拉起来,站定后使劲甩开她的手,怒气冲冲瞪她一眼,一屁股坐回原位,抱着于博远胳膊,头靠在他肩膀上。
“你走不走?”昕然冷着脸,淡淡地问。
小云没有回答,挑衅地看着她。
“你走不走?”昕然又问一遍,语气比先前更淡了。
“不——走。”小云半个身子黏在于博远身上,拖长音调。
“我最后问一遍,你走不走?”昕然眨了眨眼,似笑非笑。
伴奏的音量被等着看热闹的邹总调小很多,昕然的声音更加清晰了。
“你叫走我就走啊,简昕然,你以为你是谁?”小云恨恨地瞪着她。
“不走是吧?好。”昕然又眨了下眼,端起桌上的一杯酒,朝于博远脸上泼去。
围观的目光齐刷刷转移到于博远脸上。
香槟顺着他的额头蜿蜒而下。
变幻的灯光,照在被泼湿的脸上。酒一滴一滴划过有棱有角的脸颊,划过高挺的鼻梁,划过留着些许青茬的下巴。
周围人屏住呼吸,气氛变得阴冷诡异起来。
惹谁别惹于家人,这是生意场上默认的规矩。
杜洋赶到包间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顺着大家的目光找去,看见了于博远那张湿漉漉的脸,又看到了昕然握在手里的空杯子。
杜洋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不该那么快告诉她房间号,找个借口把她妹妹叫出来,让她们姐俩单独谈多好?
泼来的酒溅出些许在小云脸上,她惊得说不出话,张大嘴,呆若木鸡地看着昕然。
“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杜洋从抽纸盒里一连抽出好几张纸,凑上去想给于博远擦脸。
于博远眉头一皱,挡开他的手。
“嘿嘿,”杜洋尴尬笑了笑,恭恭敬敬摊开手,把纸递过去,忙不迭道歉,“她小姑娘不懂事儿,这位老板,要不,您担待点儿?今天所有的费用,都算我头上,就当我们给您赔罪了。”
来这里消费的人,大多有权有势,身家不少,来头不小,得罪了指不定遭什么报复。
于博远拿起杜洋递来的纸,泰然自若地擦脸,一边擦,一边看着简昕然。
小家伙脾气挺暴。
昕然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声不吭地跟小云,跟于博远,跟这个包间里的所有人僵持着。
纸巾吸干了脸上大半的酒,剩下的只有冲洗才能彻底干净了。于博远感觉脸上黏黏的。
他后背往沙发一靠,歪起头,眯着眼,等着看简昕然怎么收场。
第一卷 10.赎身 于博远在不够明亮又闪烁不定的灯光下,用一种看不出喜怒的目光扫视着简昕然的脸。
一个公主离开包间,不久后又回来,走在妈妈.桑身后,和一个保安身旁。
妈妈.桑一进门,立马跑到于博远面前,又点头,又哈腰,恨不得跪下磕头求于总大人有大量。
“行了,我没事。”于博远听得烦,终于开口。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妈妈.桑夸张地仰头拍着胸口,突然一转身,对着昕然,上下打量起她来。
“闹事的就是你吧?”妈妈桑扯了扯搭在肩上的丝绸披肩,对昕然说,“长得这么好看,姑娘家家的,怎么那么粗暴?”
昕然懒得跟她废话,绕开她,又走到于博远身边,将坐他旁边的妹妹拉起来,拖着手臂往外拽。
“慢着!”妈妈桑气得跺脚。
人高马大的保安挡住昕然去路,出手将她和小云分开。
昕然力气远不及保安,很快就被推开,眼看着小云躲到保安身后。
“看看,看看!什么年代了,还敢上我们这儿来抢人!我告诉你,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招工,正儿八经地赚钱,我们是有合同的!”
妈妈.桑指着昕然鼻子骂。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干的什么勾当!”昕然扑过去想抢小云,却被杜洋死命拉住。
妈妈.桑双手叉腰,得意洋洋:“哎哟喂!我们干的什么勾当?你说说我们干的什么勾当?说呀?说不出来,没有证据,当心我告你诽谤!”
妈妈.桑使了个眼神给保安,保安对小云说了句什么,护着她朝门口走去。
“简昕云!”昕然扯开嗓子大喊,拼命想挣脱拦腰抱着她的杜洋,一头湿润的黑发胡乱散着,像是得了失心疯。
杜洋死活不松手。
不能让她再这么闹下去,闹大了,再把金水滩老板闹来,恐怕她以后还真要告别太平日子了。
“要不这样——”
吵闹声停了下来,周围目光纷纷投向开始说话的于博远。
他站起来,双手插兜,走到妈妈.桑身边,朝门口努了努下巴:“她违约金多少,我来付。”
简昕云突然转身,难以置信地看着于博远。
“哟,于总,以前还以为您不解风情,没想到其实那么深情呀。”妈妈.桑露出一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表情。
“别废话,违约金多少?”于博远问。
“她签的是短期,合同上规定,一旦违约,赔款二十万。”
“支票还是刷卡?”
“爽快!”妈妈桑一拍手掌,“于总,咱们换个地方解决这事。”
妈妈桑领着于博远出门的时候,拍拍呆站在门边的简昕云,又欣慰又羡慕的样子:“真是积了八辈子的德了,干干净净来,干干净净走,还找着这么好一个靠山。”
这些话,钻进简昕云耳朵里,每一个字,都如同一块干柴,让她内心的虚荣感燃烧得劈啪作响。
她看向走过她身边的于博远,却没有等来内心期盼的那个对视。
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气定神闲地走出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