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久别重逢

酒吧里喧闹的环境让付子因不禁揉了揉太阳穴，眉心拧在一起。这还是她大学三年来第一次进酒吧，被三个室友生拉硬拽过来的。
透明的玻璃桌上摆着好几个酒瓶，脚下还摆着一堆被喝空的，在五彩的灯光照耀下显出迷离的色彩来。付子因看了眼面前酒杯里装着五光十色的液体，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五个女生四个男生正在玩游戏，一桌人闹哄哄的，除了她一直在状况外。付子因不明白，这些人明明认识不过二十分钟，熟的却好像认识了二十年。
瓶口再次指向了付子因，她的眉头拧的更紧了些。
一群人立马拍桌起哄。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染着黄毛的年轻男生，撑着桌面站起来，眼神暧昧：“妹妹是不是又要喝酒啊？”
坐在她身边的李媛媛朝黄毛递过去一个眼神，笑着打趣：“冲哥这是有多想灌醉我们子因啊？”
一桌人立马哄笑了起来，催促付子因做决定。
付子因皱眉将手边的啤酒瓶稍推出去了些，立刻有人倒满了酒，她端起来，仰着头，喝到中途呛了下，一张脸都咳嗽红了，那堆人还在催促着。付子因抿了抿唇，仰着脖子将剩下的酒水悉数倒进了喉咙里。
霎时一片叫好声，她理也不理，站起来：“我去上趟厕所，你们继续。”
李媛媛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站起来勾着付子因的手臂：“我也想去，你们先玩。”她回头冲在身侧的人递过去一个眼神。
正好晚上十一点左右，酒吧里挤满了人，一眼看过去满是乌烟瘴气。舞池里摇头晃脑的那些，躲在角落里身体交叠那些，付子因忽然觉得有些恶心，抚着走廊的墙壁，弯下腰干呕。
“你没事吧？”李媛媛走过来扶住她。
付子因摆摆手，继续往厕所的方向走。
“你酒量很好啊？以前都没听你说过。你今天晚上快喝了两瓶吧？其实玩大冒险也没什么，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待会儿你回去就别喝了，玩玩游戏也好，本来就是出来玩的。”
在一个酗酒的家庭里长大的酒量能不好？如果随便揪着一个人就亲也不算出格的话，那这大冒险的游戏确实不算出格。
付子因抿了抿唇，脚下不停：“待会儿我就先回去了，你们继续玩。”
“别呀！”李媛媛连忙拉住她，画着浓厚眼妆的眼睛微微睁大，“大学三年都没交到男朋友，今天就是带你出来社交的！刚刚那个冲哥一看就对你有意思，你别这么扫兴啊！”
付子因脚步一顿，眉头拧紧，回头认真的看了李媛媛一眼：“我对他没意思。”
虽然是在一个寝室，但是付子因独来独往惯了，这群人平时对她不闻不问，不知现在怎么突然关心起她的个人生活来了。
话音刚落，她转身进了洗手间。李媛媛愣了一会儿，片刻极轻蔑的瘪了瘪嘴，看着那一抹背影轻声道：“神气什么！”
付子因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李媛媛已经不在了，她往回走了一段，远远看见李媛媛正坐在桌前和人说话，微提着的心落了下来，慢慢朝那边挪动。
走近付子因才发现，大家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换了，黄毛坐在了李媛媛之前的位置，李媛媛坐在了她的对面，正和身边的男生聊得火热，陈怡坐在沙发角落里和一个男的拥吻，姿势不堪入目，付子因倏地想起陈怡的男朋友，抿了抿唇，伸手要去拿包，不防一把捏在了黄毛的手上。
趁着她伸手时，黄毛将手放在了她包的提手上，一把捏住。黄毛眼睛本来就不大，笑的眯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猥琐。他将另外一只手覆在付子因手背上，摸了摸：“妹妹这么着急啊？”
“你干什么！”付子因一手挥开他，厌恶明明白白的摆在脸上。
这里她是决计待不下去了！原本只是出来陪她们玩玩，早知道是这样，她就不该来！
黄毛笑容不变，趁着付子因收回手的片刻，将付子因的包拿了起来放在腿上：“妹妹是不是喝多了？脾气好暴躁，来来来，坐。”
付子因垂在一侧的手紧握成拳，手背被黄毛摸过的那一块似乎还有那种恶心的触感，她眉头拧的更紧了些，片刻伸手，目光沉沉的落在黄毛身上：“还给我。”
黄毛拍拍身边的沙发：“坐啊。”还是嬉皮笑脸的模样。
还在玩游戏的几个人玩嗨了，加上震耳欲聋的背景音，根本没人注意到这里的争执。僵持片刻，不知是谁吼了声：“又是你！来来来喝！”
桌上好几个人的视线集中在付子因身上，她目光沉沉的看着桌子上那个正对着自己空洞洞的瓶口，片刻皱了皱眉，开口：“我不玩了，你们玩。”语气冷淡。
今天过来这里，就是个错误。
一群人不干，说她耍赖，死活要让她喝，黄毛也跟着起哄，说只要付子因喝了那杯酒，就把包还给他。
付子因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冷眼扫过那三个室友，到李媛媛这里时，她微微避开了。付子因收回眼神，伸手端起那杯被重新倒满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喝完，她将杯口朝下晃了晃，示意喝完了，丢回桌面上，相接的片刻碰出一阵杂乱的声音。在晃眼的灯光里，付子因抬眸，重新看向黄毛。
黄毛夸了付子因几句，伸手就将包还给了她。付子因片刻不停，转身朝酒店门口走。不知是不是真的喝多了，脑袋有些晕，脚下一晃，差点摔在地上。身后忽的伸出来一只手，拦腰将她扶住，有酒气在她耳后喷洒。
“妹妹住哪，要不要哥哥送？”
付子因浑身犹如电击，嫌恶的挥开他：“你干什么！”可不知为什么，手上根本使不出力气，软绵绵的打在黄毛身上，反倒叫黄毛将她手捏住，笑得一脸奸邪。
“我干什么？我当然是想干妹妹你啊。”
意识到什么，付子因心中警铃大作，余光扫见不远处的保安，大声呼救。可那保安只是斜斜撇过来一眼，又若无其事的转过脸去。
付子因的脸更加冷了，睁大了眼睛瞪着黄毛，想要推开他却又苦于手上使不上劲。
“刚刚你在杯子里放了什么？！”
黄毛笑得暧昧，居然伸手在付子因胸上捏了一把，闻言一顿：“还能放什么？当然是好东西了！不过可不是我放的。”
付子因浑身一个瑟缩，她能够感受到越来越烫的身子，以及身体某些部位的变化，害怕这种情绪终于钻进了她的脑海。她想回头去呼唤那几个室友，哪怕平时关系再不好，这种情况下总归会帮一把，可她还没来得及转动身子，臀上又是一阵揉捏。
害怕比恶心的感觉，更强烈。
“你放开我！”到底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女生，付子因就是脸上表现的再淡定，此时声音也不自觉带了哭腔。
黄毛笑得更加猖狂，搂着付子因往角落走，放轻声音安抚她。
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人从身边经过，恰好扫过来一眼，眉毛快速的下压，迅速恢复成原来的模样，转开头。
付子因几乎想也没想，伸手拉住了那个男人，细弱蚊蝇的声音从喉咙里冒出来：“救救我……”
那男人躲开付子因的手，她抓了个空，绝望的抬头，正好撞上那人回头，四目相对，空气中有火花在视线中崩开。
等在迷乱昏暗的灯光里看清那人的脸，付子因手指瞬间僵住了，整个人恍若雷击。耳边是黄毛嬉笑淫荡的声音，付子因听不清他再说什么，满眼只有面前那张脸，和刚刚他眉头迅速下压的那个微表情。
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他告诉过她，那是厌恶的表情。
是他……居然……会是他……
她想过一千种一万种相遇的方式，却从来没有料到她和他会以这种方式相遇。不过也没关系了，他已经足够厌恶她了，这么一星半点也改变不了什么。
“你怎么在这？”男人的声音清冷，和这潮热的酒吧格格不入。
付子因世界的沉静被打破，她微微张了张嘴，眼眶干涩的发疼，身子火烧火燎般的，心脏跳动的速率开始慢慢乱了节奏。
她喉咙沙哑的发不出声音，好半天憋出来两个字：“谷……树……”
这个名字，她已经六年没叫出口了，午夜梦回在心中呢喃数遍，才能在此刻如此熟稔的念出来。
她等这个相遇，等了好久。
一年一年下来，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他，却没想到在今天，自己生活了三年多的城市撞上了。
黄毛低头看了付子因一眼，搂着她腰的手紧了几分，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兄弟，在这混要懂规矩。”
男人的视线扫过黄毛那张脸，眼底浮起一丝不屑，看也不看付子因凄惨卑微的眼神，转身要走，衣袖再次被人拽住。
“求求你……救我……”如果可以再次相见，哪怕是这种方式，她也没关系，她已经过够了没有他的日子。
黄毛却急了，一巴掌照着付子因脸上就要打下去：“瞎吼什么？！老子……”
手还没落下去，被人紧紧攥住。黄毛抬眼看谷树，眼里涌现出几分狠意：“日你妈！给老子马上滚！”
话音刚落，谷树身后的几个大汉上前几步，黄毛脸色变了几变，往身后退了半步，声音冷了下来，“想抢？！”
谷树长身玉立的站在昏暗的灯光下，黑色的西装被彩色的光束打成彩虹的颜色，片刻，他勾唇：“这是我侄女。”眼底却没有笑意。
他上前一步，黄毛下意识往后退，付子因再次抬手轻轻拽住了谷树的衣袖，一双眸子亮的吓人。谷树犹豫片刻，握住她的手，视线再次和黄毛相对，身后几位大汉齐齐向前压了一步。



正文 第二章 我已亭亭

这一次，黄毛并没有僵持，他很快松开付子因，脸色难看极了，唾骂了几句脏话，转身朝着人群中走。
身体失去支撑，付子因差点直愣愣的摔下去，谷树抬手扶住她，让她半依靠在自己的身上，他忽的感觉到异样，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片刻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怎么回事？”
付子因根本听不清声音，身子热的像是要爆炸，像是小兽般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喉咙里传来：“难受……谷树……我……难受……”
两人肌肤交接的地方让付子因感受到片刻冰冷，她抬起谷树的手放在脸颊边蹭了蹭，有眼泪从眼眶里滚落出来，不知道是因为实在难受的紧，还是因为惦记了这么多年的人重新出现在眼前。
谷树脸色沉了沉，付子因站不稳，身子往下滑，他搂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眸子紧锁怀里的人，话却是对身后助理说的。
“马上给我订一间酒店！”
一语闭，谷树拦腰抱起了付子因，大步往酒吧门口走。身后的助理连忙跟上去，一脸紧张的提醒：“谷总，豪庭那边的负责人还在包间里等。”
说着，他余光朝他怀里的人看了几眼，像是个学生，以前也没见过。
谷树脚下不停，冷着脸：“打电话让温经理来负责。”
“可时间……”他话没说完，谷树冷冷扫过来，霎时间闭了嘴，余光瞄了一眼谷树怀里的人。
等坐在车里，谷树才开始打量怀里的人。
六年没见，她似乎长高了些，却还是这么轻。小姑娘也知道化妆了，不过化的真丑。
付子因迷迷糊糊的，眼睛都睁不开，只觉得浑身滚烫，卯足了劲往身边的人身上贴，喉间不时发出嘤咛的轻哼。
谷树摁住付子因到处乱摸的手，低声警告她：“别乱动！”
好不容易到了酒店，谷树把付子因放在床上，沉着脸伸手拍了拍她的脸。
酒店灯光刺眼，付子因迷迷瞪瞪睁开眼，嘴里来来回回还是难受两个字，下意识伸手去勾谷树的脖子，却被谷树一把按住。
他抿了抿唇，“付子因，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是我现在找人来帮你，第二，是我，”说道这里，他顿了两秒，眉头拧了下松开。
可付子因哪里还有神智去选择，她微微仰起身子，鲜红的嘴唇微张，谷树猝不及防，被她一口啃在了下巴上，不痛不痒，却让他身躯一震。付子因没了力气再支撑，重新倒回床上，手勾着谷树的脖子，因为之前的交缠，胸前露出一大片风光，谷树正好栽了进去。
鼻尖满是少女的清香，一股热流不受控制的蹿到小腹，不只是受了蛊惑，还是今晚的酒醉人。向来自持力极好的他，神智有片刻松懈，在小姑娘的胸前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唔……疼……”付子因迷迷糊糊的呜咽出声，两条笔直修长的腿下意识弯曲，夹住身上人，引得谷树一声闷哼。她虽然穿着过膝的长裙，可脚一抬，几乎将所有的风光都露了出来。
谷树向来淡薄的眸子已经沾染上了一层情.欲，他微微抬头，目光幽深的看着灯光下洁净的少女：“付子因，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想好。”
少女眉头紧皱，似乎极不舒服，身子微微扭动，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勾引又像是在撒娇。
“谷树……”
隐忍片刻，谷树朝着那张微微开合的红唇一口咬了下去，吻密密麻麻的落下来，手下的柔软告诉他，身下这个人再也不是六年前青涩干瘪的模样。
不过须弥，两人都已经是浑身火热，小姑娘躺在他身.下喘着粗气。那一声一声叫着他名字的软糯声音像是催情的迷药，让他理智全无。
到了重点，他牵引着付子因的手到了皮带扣，叮的一声清响，谷树目光沉沉的看着眼前人：“这是你自己选的。”
猛地被进入，付子因疼的一声轻呼。身上的人停了动作，身子僵直的绷紧，缓声要问，小姑娘呜咽的慢慢哭出声，盘在他腰上的腿收得更紧，想要更多。
一夜沉浮。
……
当第一缕阳光洒进酒店时，付子因皱着眉睁开眼，喉间溢出一丝闷哼，在余光触及身边的人时，声音戛然而止。
昨晚的记忆蜂拥而至。原来……不是梦……
半晌，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才能让自己不发出声音来。
来不及做任何思考，她迅速的将散落在床边的衣服拾起，一件件穿上，放轻了脚步用最快的速度离开。
等坐上了出租车，付子因当机的脑袋才开始慢慢运转，烦乱的思绪让她想抽烟。
这么久没见了，她刚刚都没好好看他一眼。心中的思念被拉扯着，她说不清自己心里是高兴多一点，还是难过多一点。
那么狼狈的时候遇见他，是最让她绝望的事。而昨晚发生了那么多，她记忆中最清晰的，居然是他那个代表着厌恶的微表情。他是不是觉得，她是那种混迹在酒吧这种地方的交际女王？亦或是其他更加难堪的身份，所以才会……有了昨天那一晚。
从十六岁的时候开始，谷树就讨厌上她了，现在……应该更加厌恶吧？
打开寝室门，里面一片沉静。付子因懒得管昨晚那些人回没回来，洗了个澡，正打算吹头发，李媛媛从床上伸出个脑袋，眼神在她脖子以下的部位转了圈：“你昨晚去哪了？”
付子因捏着吹风机的手发紧，显得更加苍白，抬脸看她，冷声：“昨晚是谁在我酒杯里下的药？”
是不是她平时太过安分，所以这群人觉得她是个软柿子，随便捏？
李媛媛眼睛瞬间睁大：“什么？下药？因因你……”她满脸的不敢置信。
付子因冷眼看着她，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没劲。就是真的知道是谁下的，可当时桌上的那群人都是从犯，谁也逃不了干系。旋即转过身，付子因头发也不吹了，倒头就睡。
大四课本来就少，加上是周日，付子因蒙头睡到了下午四点，被饿醒的。
橙黄的阳光透过对面宿舍楼之间的缝隙洒进阳台，宿舍里空荡荡的，付子因揉了揉头发，头发还有些润，她在床上坐了会儿，起床洗了把脸，换了衣服下楼。
食堂的晚饭刚刚开始供应，她简单吃了点。回寝室的路上，吹来一阵秋风，付子因打了个喷嚏。
林荫道里，有对情侣走在她前面，笑嘻嘻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这样的场面在这几年来，她经历过无数，也不是第一次想起谷树，却是唯一一次觉得凄凉。
在十六岁那年遇见谷树的时候，她并没有料到，自己和他之间的牵绊会延续这么多年，虽然只是他单方面的。
在她的表白之后，谷树都已经离开六年了，她怎么敢还对他恋恋不忘？
“嗨。”有人冲她打招呼，是同班同学。
付子因回过神来，想了好一会儿没想起来对方的名字，朝那人微微一笑。
“吃饭吗？”
“吃过了。”
“哦……现在是去？”
“回寝室。”付子因回答的言简意赅。白净的男生脸上晕起一层薄红，目光定定在她脖子的位置停留了一会儿，付子因抬手拉了下衣领，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我先走了，再见。”
男生一怔，下意识抬手拉她，支吾：“你有男朋友了？”
付子因心里一涩，挤出来一个微笑，摇头：“没有。”
她一秒前还没想明白自己和谷树之间的关系，经过他这么一句话，付子因瞬间明白了，他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六年前她纠缠着谷树的时候没有，现在以后……大概也不会有。
男生叫了她两声，付子因回过神，四目相对，男生有些羞涩的笑了笑，问：“晚上去图书馆吗？”
“不去，今天有些累。”
男生还要说些什么，付子因心里乱糟糟的，随便敷衍了两句，回了寝室。
晚上付子因失眠，辗转到黎明才睡了会。
星期一上午有三节课，付子因睁眼的时候已经过了上课的时间，她着急忙慌的收拾了下，往教室走。
从后门进去，正打算在最后一排落座，前面有人回过身来朝她招手。
付子因微愣，提步走了过去。是昨天在路上和她打招呼的男生，今天架了一副眼镜，看起来斯文俊秀的模样。
付子因道过谢，拿出书来听课。她算不上学霸，却已经接连着拿了三年的奖学金，第一次上课上的昏昏欲睡。
旁边有人拿手肘杵了她两下：“昨晚没睡好？”
付子因抬手揉了揉眼眶，嗯了声。失眠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睡着了梦里也全是他，是不是她这辈子，真的就栽在谷树身上了？如果是这样，好不容易见到了，她是不是应该再去见见他？这一次再错过，她不敢确定还有没有再次相遇的机会。
面前被递过来一个药盒，九九九感冒灵颗粒。付子因抬眼看他，不解。
男生不好意思的看着她：“昨天看你打喷嚏，路过校医院的时候顺便拿的。”
“哦。”付子因应了声，又把感冒药推了回去：“不用，我身体好，一年都不怎么感冒，昨天就是鼻子痒。”
男生一时间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又要将那药盒给推回来。
“付子因。”
“啊？”猛地被任课老师点名，她站起来，茫然的看着站在讲台上的教授。
“你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问题。”
她两眼发懵，旁边有人小声提醒，付子因照着一句一句念了出来。教授皱眉看了她一眼，让她坐下。
下课时间，付子因趴在桌子上睡觉。旁边的人问她吃没吃早饭，付子因没应。
“付子因在吗？”门边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付子因混沌的大脑顿时一个激灵，直起身看向正站在教室门口的人。
真的是他，心跳开始慢慢乱了节奏。



正文 第三章 楚河汉界

像是有感应般，谷树的眼神瞬间扫了过来。四目相对，之前在胸间积攒的那些奋不顾身的勇气像是被戳了一洞，全部泄了。
她在那人的注视中慢慢站起身来，身子僵直的朝门口走了过去，隔着两三步的距离站住，垂眸。昨天晚上想过要对他说的话，现在一句也说不出来。
付子因支吾好一会儿，蹦出来句：“你怎么找到我的？”
“不难找，”谷树皱眉盯着她的头顶看了会儿，“你确定要在这里？”
“嗯？”
“我有事给你说。”
“什么事？”
谷树抿了抿唇：“前天晚上我没用避孕套。”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谷树本来就是副招人的长相，不少人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哇！”的一声，教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起哄的声音，听到的没听到的都开始跟着吼。
付子因面上一僵，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谷树忽的朝她手里塞进来一个什么东西，她低头看了眼，背脊绷得更加僵直了。
“要是下个月没来月经，联系我一起去打掉。”
说完，他转身就走。笔直的身影在走廊里看起来格外挺拔，也格外让人心寒。
谷树塞到她手里的，是一盒避孕药。她满心忐忑的以为，他心里对她也是有那么一点喜欢的，至少他在酒吧的时候救了她，至少他愿意帮她解身上的春.药。可谷树身体力行的告诉她，他还是讨厌她，连他们之间唯一可能联系起来的火花都要灭掉。
付子因右手收紧，手心被带着棱角的盒子硌得生疼却像不肯松手，她满脸绝望的看着那个从不肯为他停留的人，唇抿紧：“谷树！”
正要下楼梯的人脚步一顿，片刻转身。
“打胎的钱我不缺，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了！”说完，付子因扬手将早已被捏的不成形的盒子丢了过去，头也不回的转身进课堂。
在座位上坐了没一会儿，就有人凑上来问刚刚的事，含蓄的露骨的，付子因就跟什么都听不见似的，捏着笔在书本上写笔记。
上课铃响起，人群一哄而散。
身边的人犹犹豫豫要和她说什么，付子因干脆换了个位置，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
课上到一半，她忽的皱着眉头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出去，片刻坐回来，手里多了一个捏的不成形的药盒。
付子因将那个药盒努力弄平整，在背面找到了一串号码，输入了手机。刚刚谷树说联系他，肯定在药盒上面留了联系方式，所以她才会课上到一半去找，害怕她慢了哪怕一秒，她就失去了联系他的方式。
呵，都六年了，她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明明前一秒放狠话，让他再也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下一秒又害怕，他真的再也不会在她的世界出现。在和谷树的这场追逐中，她永远是输家。
整整一节课，付子因没有听进去老师一句话。
她昨天早上没看清的脸，今天完完整整的映入了眼瞳。她初遇他的时候，他二十五岁，现在六年过去了，三十一岁的人，和当年的他最大的差别就是气质，他甚至活的更加沉淀，魅力十足。
单单是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眼神，就能让她小鹿乱撞好半天。
不需要一天时间，付子因在学校出名了。全校都知道金融系有个女生在外面过夜，白天男人找过来给她送避孕药，她成了一个笑话，走在路上总是会有人忽然盯着她看，然后意味不明的笑出声。
六年前她也是个笑话，却不在意，觉得谷树是她的全部。可现在不行了，越长大就越负担不起那么沉重的感情。可时过境迁，唯一没变的是她对他的感情。
大学四年来，不止一个人问过她为什么不恋爱，付子因要么敷衍过去，要么玩笑般的说没有能看上的。可她心里最明白，是她看上的人看不上她。
六年前，因为她的喜欢，比她大十岁不到的谷树让她叫他叔叔。她天天堵在他家门口，他就专门在她放学之前回家，要么干脆半夜两三点才回。
不知道相遇的那天，谷树是给她中了什么蛊。
付子因是真的想忘了谷树，可也是真的做不到。
时间晃眼一过，到了十月中旬，大四的学生都开始准备实习。
付子因和同寝室李媛媛分到正中集团实习。
她们学的是金融贸易，第一步却是当业务员。付子因和李媛媛她们向来不亲近，因为上次酒吧那件事之后更加疏远了，这次被分配到了同一个公司，也只是打照面的时候点点头报以微笑的程度。
第一天上班，都是忙忙碌碌的，没谁欢迎你没谁多去看你一眼。她们这一批实习生被分配过来，都是在精英业务员的手底下。付子因和李媛媛被分配到同一个师傅，同组的还有两个男生。
师傅是一个女业务员，叫张敏，干练精致，做事雷厉风行。
简单的熟悉了公司的环境，每个部门的大致方位，便开始着手跟着学处理东西，查看客户资料以及简单的工作流程。同办公室另外一个组，有个女生小巧可爱，性格也活泼热情，中午约了她一起吃饭。
女孩子之间的话题弯弯绕绕总是那些，女生再知道她大学四年没谈过恋爱时，眼睛都睁圆了：“不能吧，你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没对象？”
付子因笑笑没接话。
“大学四年没谈恋爱是什么感觉？”她话说完，又觉得自己问的有些过了，吐了吐舌头，继续低头扒饭。
付子因拿着筷子的手却怎么都动不了了，喉咙涩的像是要冒烟，她眼神木木的落在餐盘里的胡萝卜上。三年来从未向人吐露的情绪忽的有些按压不住，那些言语一字一句的从她嘴里冒出来，像是深海里的鱼，向这个世界吐着泡泡，寻找一些宣泄和存在。
“大概就是从来没看过一次电影，前面有情侣的时候总会走快些，吃饭的时候总是一个人……”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可能是觉得她太可怜，对面的女生往她盘子里夹了块红烧肉，又问：“那为什么不找一个呢？”
付子因的视线从胡萝卜落在了对面人的身上，有些笑不出来，片刻埋下头去吃饭。女生微愣，没在追问。
因为知道，那些人都不是他，而他也不会是他的。
回办公室的路上，路过公布栏。付子因走的稍快一些，走出去好大一截忽的听见身后人大吼大叫起来，她回头看，正看见那人蹦蹦跳跳一脸激动的模样。
“你快过来！看看看，我们公司的BOSS也太帅了吧？！”
付子因倒回去，没什么兴致的扫了一眼，目光忽的顿住，又来来回回在介绍上看了好几遍，满脸的不敢置信。
他不是心理医生吗？什么时候转行做总裁了？
身边的小女生使劲摇她，一脸激动得不能自已的表情：“我的天，简直复制版的霸道总裁啊！”
付子因脸色白了白：“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转身，不做停留的离开。
站在原地的女生微愣，片刻掏出手机拍照发朋友圈。学校里面那些帅哥校草简直弱爆了，这才叫帅啊！
第二天出外勤，联系客户。四个人一组，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收集整理信息。原本这个名额是李媛媛的，因为她迟到了会儿，名额就给了付子因。
张敏前脚刚走，李媛媛后脚就找到了付子因。她脸色奇差，咬唇看着付子因：“你是不是跟张敏说什么了？”
“没有。”付子因淡淡说道，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
李媛媛却原地炸了，她咬牙切齿，呼吸都有些乱：“不就是那天晚上阴你了吗？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你凭什么这么针对我？”
付子因放下手里的东西，转眼看她：“我没针对你。”
“放屁！”李媛媛把手里的东西朝她桌子上砸了下来，嘭的一声，她压低声音，“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个公司的老板就是那天晚上的男人！”
付子因僵了一瞬，李媛媛注意到她的表情，以为她是心虚，霎时趾高气扬：“那天晚上是便宜你了！你有什么好委屈的？不过你也别想太多，人家看不上你！你老老实实的做自己本分的事不好，非要搞点事？我告诉你付子因……”
“李媛媛。”付子因忽的开口，声音沉的吓人，“那天晚上你们往我杯子里下药的时候，盼着我一点好了吗？”
这三年多以来，付子因虽然和她们不亲近，但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付子因自问没有做出什么超出界限的事，她们这么算计她，她没有打回去就算了，现在还往她头上口屎帽子？
李媛媛冷不防的被她一吓，好半天没吱声，嗫嚅几句，又找回原来的市场：“你不是没男朋友吗？我们是为了谁好？”
付子因看着李媛媛那张脸，冷笑出声：“下次你要找男朋友，我帮你如法炮制。”
旁边有好事的人看过来，付子因也就这么任由人看着，和李媛媛对峙。李媛媛无功而返，恶狠狠的剜了付子因一眼：“你等着。”
旁边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等着什么？”付子因浑身一僵，背脊绷直。
她现在没对他，早已经不是十几岁时那种懵懵懂懂的心态了，多了一点害怕，怕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带了莫名的色彩，却又控制不住的期待。
李媛媛不过愣了一瞬便反应过来，她表情转换的很快，笑容里多了几分狐媚：“总裁好。”
谷树微微颔首，看向付子因：“你出来下，我有话跟你说。”
“总裁，”李媛媛出声，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暧昧神色，她撩了撩头发，仪态万千：“听说你现在在招特别助理，我能去应聘吗？”
谷树这才看了她一眼，上下打量了片刻，脸上没什么表情：“你不行。”
闻言，付子因噗嗤笑出声来。以前十几岁的年纪，她没少在谷树这里吃瘪。没想到六年了，他还是一点都没变。
李媛媛瞪了她一眼，看向谷树的时候笑容有了几分尴尬：“总裁为什么觉得我不行？”



正文 第四章 往事随风

谷树的目光淡淡落在李媛媛白皙的脸上，喉咙微动：“我觉得你不行，还需要理由？”
谷树身后本就跟着助理，这时候办公室出来不少人，没出来的也都将注意力集中在这边。
人影幢幢的，李媛媛的脸唰的白了。
办公室亮白的灯光从头顶上洒下来，让谷树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莹莹发光。付子因甩了甩小脑袋，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她嘴唇抖了几下，张嘴还要说些什么，谷树朝我扫过来一眼，示意我跟上，转身就走。
看了看他挺拔的背影，又看了看李媛媛苍白的脸，我这才提步跟了上去，心里开始打起了鼓。刚刚付子因说谷树最近在找助理，难道他是想……
想法才跳出脑海，前面的人停住，眉头微蹙，浑身上下透着一点不耐烦。
付子因这才注意到自己落后了一大段，小跑着过去。谷树脚步停在会议室门前，他身后的助理快步上去拉开门，一直到付子因进去，会议室的门才被合上，她侧身和那名助理小声道谢，转身朝谷树的方向走。
等离近了些，又忽的有些不适应。谷树身上气势要比当年更加摄人，她莫名的有些紧张，付子因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僵持半晌，谷树一直没开口。付子因受不了这种煎熬，张口就要问，抬头忽的见谷树朝自己平坦的腹部扫了眼，她身子猛地一僵，想起上次在学校里发生的那一切，脸色忽的变得难看起来。
“你找我来，什么事？”咬了咬唇，付子因迎着谷树的目光看过去。
不想谷树连开口的想法都没有，视线直接落在她的小腹上，意思明显的很。
明明什么都没有，付子因却恼怒了他的态度，别开眼，撒谎：“上个月做手术了，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
谷树明显一愣，放在裤兜里的手微微收紧：“真怀了？”
狭小的会议室里让付子因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她快速道：“已经打掉了，没事的话我要回去忙工作了。”
她转身就走，没有片刻停留。谷树却皱了皱眉，长腿往前迈了出去，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声音沉沉的：“你是说真的？”
“真的又怎样假的又怎样？反正到最后你不是都要让我做掉？”
谷树轻嗤一声：“不然等你生下来？谁知道你肚子里的种是谁的？”
听他这么说，付子因脑子猛地一激：“你什么意思？”
“能在那种地方混迹的人，你觉得我什么意思？”谷树玩味的看着她，付子因只觉得难受极了，像是有人拿着针往自己的心上扎。
他真的这样想她了。六年前他觉得她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现在觉得她是这个社会上的渣滓。
付子因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她生生憋出来一个笑：“叔叔，你这样拉着我不合适吧？”
谷树的手僵硬了一秒，付子因趁机挣开他，三步并作两步往门外走，走到最后几步，干脆跑了起来。
门哐当一声被碰上，顾行止回过神来，刚刚拉人的那只手轻搓了一下，放回裤兜里。
“去查一下，她在哪家医院做的手术。”
一直站在门口的助理应了声，他这才若有所思的走了出去。
回到办公室，付子因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忽的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盯着自己。她抬眼望过去，四目相对，那人微微朝她微微笑了笑，片刻移开视线。
付子因摸不着头脑，只觉得那人刚刚看自己的眼神古怪的紧。
一直忙到下班时间，处理完工作，付子因拿着工作证要去打卡，遇见瞥见一抹人影朝自己冲了过来，她下意识一朵，那个小姑娘扑了个空。付子因定睛一看，是今天中午约她吃饭的那个女生。
小姑娘笑开，跟在她后面打了卡一起离开公司。
“你家在哪个方向？”
“12路公交，回学校。”
小姑娘瞪大了眼：“是不是S大？我是电子传媒系的！”
付子因微愣，只觉得小姑娘热情过了头，片刻才回了句：“电子传媒怎么会到这里来上班？”
小姑娘哈哈笑了几声，说是学校安排的，又介绍了自己的名字，打算跟付子因互换手机号。
付子因犹豫了片刻，同意下来，在小姑娘递过来的手机上输入了自己的号码，又给自己拨了过来，存入联系人中，输入许安安三个字。
“你的名字真好听。”许安安一边输入，一边赞叹。
闻言，付子因有片刻失神。可那个人却不喜欢，说凡事只求结果的好。
“因因？”许安安扯了扯她的袖口。
付子因有些适应不了她的称呼，脸上挤出一抹笑容。
这个时间，公交上摩肩接踵。付子因好不容易挤了上去，还没站稳，陈安安就挤到了她身边来，甜甜的笑了下，大概是身量比较的缘故，没什么阻力。
“问你个问题。”许安安神秘兮兮的看着她。
她莫名松了口气，早就预料到她会问，付子因点了点头。
“你和我们公司的老板……什么关系啊？”
“邻居。”付子因早就想好的答案脱口而出。
“邻居？！”许安安一惊一乍，惹得旁边不少人侧目，付子因微微皱了皱眉，“你声音稍微小点。”
许安安嗯了一声，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半晌脸上又出现一个奇怪的笑容，凑到她耳边：“难道是传说中的男神住隔壁？”
“……”
许安安又叽叽喳喳说了半天，将自己的脑洞发挥到极致，这才注意到付子因脸色有些不好，小心翼翼的看了她几眼。
“你心情不好？”
付子因一时有些失言，但又害怕她又像刚才那样说个不停，干脆点了点头。许安安这才安静了下来，不过这种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到了学校，许安安约她去吃米粉。付子因刚想拒绝，就想起自己最近胃病犯的厉害，这才点了点头。
米粉上来，还没吃两口，许安安一脸痛苦的放下筷子看着付子因：“你还是告诉我今天大Boss找你干什么的吧，我怕我晚上睡不着给你打电话！”
付子因也不知是被她后面那半句话吓到了还是怎么，犹豫了片刻开口：“没干什么，怕我打着她的旗号在公司里招摇撞骗，警告我来了。”
“真的？”许安安一脸不太相信的样子。
付子因莫名想起下午顾行止追问自己的样子，惨淡一笑：“你要是不信，又何必问我。”
许安安这才安静了下来，两人分开时，她让付子因明天去公司的给她打个电话，两人一起上班。
付子因有些混乱的点了点头，直接回了寝室。也没洗澡，脱了鞋就钻进了被窝里。
大概是最近接触的多了些，以前那些回忆总是不自觉的蹿进她的脑海里。付子因闭上眼，谷树的模样，渐渐和记忆中重合。
一样的眉眼，只是浑身添了成熟和稳重的气质，可付子因却莫名的觉得，他似乎没有以前过得开心。从那次在教室外面见他时，就有了这种感觉，直到现在她才确定下来。
想来好笑，明明是被人羞辱了一遍，她却还能留心去观察他的变化。
她以前只觉得谷树很厉害，不过二十五六岁就能自己全款支付一套房子，没想到现在……居然坐到了总裁的位置，不过短短六年的时间。
听起来很荒谬的事，可落在谷树的身上，她也觉得没什么好不可能的。
她迷迷糊糊的回忆了好久，宿舍门嘭的声被人撞开，付子因吓了一跳，睁开眼，看见是李媛媛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份外卖，脸色不太好，应该是刚刚收班回来。
注意到付子因的视线，她瞪过来一眼。付子因没理会，继续躺着。李媛媛却像是故意要和她做对，不管弄什么都声音特别大，付子因眉头紧紧皱起，到底没出声。
躺了好一会儿，睡意袭来，朦胧间听见细碎敲击键盘的声音。付子因翻了个身，键盘声停了会，片刻继续响起。
第二天一早，付子因拎着刚买的早饭给许安安打电话。在站台等了没一会儿，她就来了，仍旧笑嘻嘻的。
因为她们起来的时间还算早，公交上没什么人，付子因坐在后排上吃早饭，顺手递了一份给许安安。
“还有我的？”许安安表现的格外惊喜，捏着馒头啃了两口：“大Boss当年住在你家门口的时候，就没发生点故事？”
付子因刚刚喝进嘴里的豆浆差点没一口喷出来，抬眼去看许安安，正好撞见她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付子因咳嗽了两声，找了张纸巾擦擦嘴，一时间有些无措。
认识谷树的时候，她刚刚上高一，也曾经将自己的小心动告诉过和自己最亲密的女生，可最后撕破脸皮，这件事在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从哪个时候起，她就知道，有些话，还是藏在自己心里比较好。
可看着许安安那双眼睛的时候，付子因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犹豫片刻，她吞吞吐吐说了句：“不算故事，应该是事故。”



正文 第五章 巫山云

许是清晨的温度太怡人，又或者是许安安脸上的表情实在太认真。她也就真的有了把藏在自己心里那么多年的故事说出口的冲动。
从最开始的初识，到最后她高考毕业后不留退路的表白，关于酒吧的事，她没敢说。付子因尽量精简，等三言两语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难受，原来他和她之间，连曾经都不曾拥有。
坐在一旁的许安安却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
她扳了扳手指头，视线重新落回付子因的脸上，拿手比出来一个六。
“你该不会是六年都没把他忘了吧？！”
付子因笑的苦涩，既否认不了也不肯点头，好像那样会让自己陷入更加难堪的境地似的。
许安安却坐不住了，来来回回感叹了好几句。又忽的想到什么似的，目光来回在付子因身上打量。
公交到了鲁山站，她拉着付子因就要下车。
“还没到。”付子因扫了一眼站台，却抗不过许安安的手劲，跟着踉跄了几步，被拉下了公交车。
付子因皱眉：“你干什么？”
“给你买身衣服。”许安安拉着付子因就往附近的步行街走。
付子因站着没肯动，觉得许安安莫名其妙：“马上就要上班了，买什么衣服？我这身衣服挺好的。”
许安安停住，瞪了她两眼：“你就不想和大Boss就不想再有点故事？”
付子因更加不明白了：“嗯？”
乘着这间隙，许安安拉着人直接往步行街钻：“知道时间不多了还磨磨唧唧些什么？”
五分钟后，付子因换了身黑色露背装浑身不自在的站在服装店里。
“你到底干什么？”付子因蹙眉。
许安安扫了她一圈，点点头：“性感是有了，但好像不适合上班。”
“……”
许安安又盯着她胸看了眼：“哎你不脱我都不知道你胸这么大。”
大致猜到许安安的意图，付子因本就有些不安，经她这么一调侃，浑身上下都觉得不对劲。
还没说什么，许安安直接给她丢给她一件橘粉色的低胸小背心：“把这个换上，就套你自己的阔腿牛仔裤。”
犹豫半晌，付子因去了换衣间。
换了衣服出来，她简直不敢见人。背心本就是紧身的，穿在身上刚刚遮到肚脐，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肚脐若隐若现的。加上低胸领，将她完美的胸型完全衬托出来，露出一条深沟。
“这样……不好吧？”付子因把衣服往下面扯了扯，胸露了出来，往上扯了扯，整个细白的腰暴露在空气中。
付子因本来就白，穿上橘粉色之后更加白皙了几分。
许安安捂住嘴，打开她捂在胸口的手：“什么不好？身材这么好你居然忍心穿那种什么都不露的衣服！”
旁边还有老板夸奖的声音，付子因脸上一红，想也不想，她转身就要往试衣间走，准备换回去。
许安安一个箭步冲到她前面，快速将她原本穿的那件白色衬衣装进了口袋，抱在怀里。
“我觉得这件很不错！”
哪里不错！胸都露出来了！付子因又急又气，伸手要去抢，可许安安看着人小，劲却很大。
许安安躲开她的手，直接将付子因的外套搭在了她身上，付过款，拉些人风风火火的出门。
付子因死活不肯走。
这个时间正好是整个城市慢慢苏醒来，空气中有一层薄薄的雾气。街道上还算安静，买菜的阿姨，打扫街道的环卫工。不时有人看过来，打量两人。
许安安照着付子因抓着自己包的手就拍了上去：“你是不是脑子有坑？”
“你把衣服还给我。”付子因不撒手。
许安安一脸头疼的看着付子因，索性就在旁边的长椅坐下来：“我问你，你六年没有忘记的人，还要用多长时间才能忘记？”
付子因气势陡然弱了几分，垂眸。片刻才开口，声音小小的：“总有一天会忘了，早晚的事。”
“早晚你妹！”许安安照着她的脑袋用力敲了下，“要能忘你早忘了！现在隔了六年好不容易遇见，你要是一直这么畏畏缩缩的，等以后想起来，你能不后悔？”
她的话像是一个个炸弹，在付子因脑海里接连爆炸，砰砰砰的炸的她脑子有些发懵。
一开始的时候，她也是这么想的，总觉能再相遇就是注定要在一起的缘分，可一切从那个晚上起，似乎都偏离了预计的轨道。更何况，谷树的态度重头至尾都没变过。
“我说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许安安又朝她脑门崩了下，一脸的气急败坏，“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我告诉你！你要是现在不去追逐自己想要的，肯定会后悔！”
她说的斩钉截铁，付子因心里的结瞬间被快刀斩断。
付子因站起身，往前走。
许安安还以为她又要回服装店里，追上去：“去哪？”
“上班。”付子因脸上有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许安安一怔，片刻笑开，挽着付子因的手：“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付子因脸红的更厉害了。
除却巫山不是云，他就是她眼里的巫山。
到了公司门口付子因一路捂着胸口，原本打算装作若无其事的打卡上班，可越想整个人就越紧张，快要炸了。先前被许安安的话一激，她根本就没多想，只是不想就这样放手。
她拉住许安安，脸上红红的：“你让我换衣服…可换衣服有什么用？”也不一定能见到谷树。最后一句话付子因没好意思说出口。
闻言，许安安伸手打开她放在胸前的手，忽的神秘一笑，把她拉到转角：“待会儿八点半，你就到前台守着，看见大Boss就直接往前冲，记得手里一定要拿份资料！撞上去就松手，最好能撒一地！”
七点五十，正好是上班高峰期，西装革履的人群脚步匆匆。
付子因显得更加不安了：“你怎么知道八点半谷树会在哪里？”
许安安拿着手机在付子因眼前晃了晃，得意洋洋：“现在是大数据时代。”
“可是万一他今天不来公司怎么办？”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妥当，想了想，低头恰好看见自己胸前的深沟，脸上一红：“我这样会不会……意图太明显？”
“万一你妹万一！废话这么多！迟到了！”
许安安瞪了她一眼，拽着人往公司电梯里走。
到了办公室，许安安递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转身要往自己的组去，付子因叫住他。
“怎么？还是没想好？”许安安皱眉，“你怂什么？要是不成功，顶多再被拒绝一次。”
“不是，”付子因摇摇头，垂眸，脸上发烫：“我是想谢谢你……本来以为，你会觉得我说的那些经历……离经叛道……”
许安安勾了勾唇，眼眸弯弯：“行了行了，别瞎想了。你那点经历哪能算得上离经叛道，顶多年少轻狂哈哈，不说了，我去上班了。”
付子因目送她离开，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会，五分钟时间，不经意的朝时钟的方向扫过去四五次。
只要一想到待会儿会发生的事，她就如坐针毡。
也不知道……待会儿真的摔出去，谷树会不会直接当没看见，还是会嘲笑她两句不知轻重。十六的时候就被他说不自爱，现在……他应该更加无所顾忌了吧？
很快经理过来简单分工今天的工作任务，李媛媛没给她好脸色看，不过付子因心神不宁的，也没怎么在意。
八点二十五分，付子因拿着一沓A4纸起身往办公室外面走。恰好路过接水回来的李媛媛。
李媛媛扫了眼她的胸口，讥讽的道：“哟，这是准备出去卖？”
付子因只觉得她的声音刺耳极了，看也没看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你干什么去？”大概是付子因不理不睬的态度让李媛媛觉得恼怒，往后退了一步，拦住她的去路。
“管你什么事？”付子因皱眉，低头看了眼时间，绕过李媛媛要往外走。
可李媛媛就跟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她往左走，李媛媛就往左，她往右，李媛媛就往右。付子因一心一意想着八点半，根本没时间和李媛媛耗，心里正着急，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声音。
“李媛媛，主管找你。”
是许安安，付子因回头看了她一眼，对方点头笑笑。付子因旋即松了一口气，大步朝前台走去。
许安安说是谷树八点半到，就真的是八点半。
前台前面的电梯门‘叮咚’一声响，付子因只觉得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她倚着前台的柜台假意看资料，注意力却一直在电梯那边。
不多时，视线中出现在了一双锃亮的皮鞋。
按照原本设定的情节来开，她应该趁着谷树再近一步，低着头就撞过去。付子因屏息凝视准备着，那双皮鞋忽的顿住了，她心跳猛地停了瞬，下意识抬眼，就望进谷树那双黝黑的眸子。
像是被看穿了一般，她顿时只觉得一双脚有千斤重，整个身子都是僵硬的。
还没回过神来，忽的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她僵硬的回头，还没看清来人的，就被人猛地推了一把，尖叫着摔了出去。
那沓资料，确实洒了满地。



正文 第六章 她胸很软

精神上的刺激远远要比身体上的感觉来的要强烈的多。
刚刚猝不及防被许安安推了把，付子因不留神闪了腰。
然而付子因此时完全感受不到自己被闪到的腰到底疼不疼，她唯一能够感觉到的，是托在自己胸前的那只手。
没错，胸前。
顾行止接住她的时候恰好一把抓住了她的胸！
她也想假装这一切只是一个意外，可是……他居然还捏了下！
谷树一出电梯门就看见了站在前台的姑娘，浑身僵直的站在那里，像是生怕他看不出来她想干什么似的。
他本应该大步走开，忽的想起昨天她一本正经说自己怀过孕的样子，心里多了丝兴味，停了片刻，那姑娘却一直都没动，他耐心不够。淡淡撇过去，提步准备走，她却整个人都扑了过来。
下意识接住，手下的触感让他僵了几秒，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微微收了下。察觉到小姑娘一张脸绷得紧紧地，这才反应过来。
付子因一张脸都快绿了，本来就穿的低胸小背心，谷树微凉的拇指还贴着她的小片带着温度的肌肤，整个人差点没烧起来。
正尴尬，那人已经松开了手，她这才连忙站直了身子，两手一拉风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看都不敢看他。
他是不是已经看出来什么了？付子因脑子里乱糟糟的，满脑子都是谷树那只大手以及胸前发烫的皮肤。
虽然不敢看谷树，可付子因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余光忽的扫见他脚尖转动了下，似乎朝着自己的位置走了半步，她身子瞬间绷紧，往后面退了步，下意识抬头看着他，睫毛颤了颤。
谷树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原本接住她的那只右手已经放进了裤兜里。
付子因更加紧张了，她最怕他这幅样子，下意识以为他又要对自己冷嘲热讽，不想面前的人眼风朝她胸口一扫，淡淡道：“你倒是真的长大了。”
说完，也不管她的反应，直接朝前走去。
长大了……什么长大了？她今年二十二……该不会是说她的胸吧？付子因一张脸都能烧起来，想起刚刚那人漫不经心的模样，更加不自在了。
腰忽的被人捅了一下，付子因回神，侧头，整件事的始作俑者许安安正鬼鬼祟祟的朝谷树离开的方向探头探脑，一边问她：“瞧你这一脸春心荡漾！感觉怎么样？”
“咳，”付子因干咳了声，蹲下身开始捡散落一地的纸张，“你赶紧回去上班吧，待会儿你们领班要是找不到人，要挨骂的。”
“嗨我说，”许安安朝她黑黢黢的后脑勺瞅了几眼，忍不住拿脚轻踢她，“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事儿一成就开始把我往外赶。”
说着，她忽然神秘兮兮的凑近，冲着付子因狂挑眉：“我都看见了！”
付子因心尖猛地一颤，片刻咬了咬牙，问：“你看见什么了？”
许安安应该没看见才对，她站在她身后的位置，和前台在一条水平线上。
“装！继续装！我刚刚明明就看见大Boss盯着你胸看了眼！”
“你声音小点！”付子因心惊胆战的斥她，又拿眼睛扫了眼前台两个小妹，这才道：“你瞎说些什么。”
“我瞎说？”许安安一急，声音就大了起来，付子因一眼瞪住她，朝前台的位置扫了眼。许安安讪讪，这才不乐意的住了嘴。
两个前台小妹似乎低声交谈着什么，张望。付子因被她们看的头皮发麻，恨不得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好在并没有尴尬多久，前台小妹中一个问她需不需要帮忙，脚下却没有动作，付子因婉拒，始终不敢抬起头来，带着些恼羞成怒的闷声对许安安道：“中午请你吃饭，现在是上班时间，你赶快回去。”
许安安念叨了几句，又扫了眼前台，这才转身往办公室走。一路想着刚刚大Boss接住付子因的角度，好像有哪里不对？中午再好好问清楚。
收拾好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付子因一上午都有些飘飘的，总感觉自己的左胸发了烧。
正处理着经理发给她的销售表格，她忽的想到什么，拿着鼠标的手一顿，低头朝自己胸前瞄了眼，大惊失色。
妈的！她左胸比右胸小，谷树可能没真正感受到！
还没到十二点，许安安收拾好了东西冲到付子因身边，拿手戳她腰。
“走了走了！”
付子因捏着鼠标的手一颤，“急什么？”
哆哆嗦嗦做到十二点，文档内容也没完成，许安安拉着人往外走：“你等等，我马上就弄好了。”
许安安急吼吼的，不肯妥协：“滚滚滚，劳资憋了一上午了，你还让我等！”
正中集团在大楼的二十五层，大楼最底下六层都是娱乐场所，五楼是一家餐厅。因为距离近，那家餐厅基本供餐都是给这座楼的白领们，于是被大家笑称为员工食堂。
这个时间正好是下班高峰期，电梯里挤满了人，一路上许安安都在冲付子因挤眉弄眼，付子因怕她口没个把边的，拿眼睛瞪她。
到了五楼餐厅坐下，不等点餐，许安安拉着付子因的手，笑得一脸暧昧：“今天大Boss说你长大了对不对？我当时纯洁的居然没有反应过来！大Boss居然是个段子手！刺激刺激！”
付子因脸一红，却还是张口胡诌：“是啊，他认识我的时候我才十六岁……”她随手拿过菜单，漫无目的的打量。
话没说完，许安安打断：“我去你的，他难道说的不是你胸大了？说不定从现在开始，你在他眼里就已经从小孩这个位置转换成了和他对立位置的女人！”
睡都睡过了，早就转换了。
许安安又说了些什么，付子因没怎么听，想着谷树对自己的态度，心里有些游移。
十六岁的时候，她站在二十五岁的谷树面前，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小孩子，现在仍然有那种感觉，不过没那么强烈了……难道真的是托那一晚的福？
“付子因！”
“嗯？”付子因回过神，看着面前带着些怒气的一张小脸。
“想什么呢？”许安安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表情又瞬间变了变：“哼！瞧你这鬼迷心窍的样，就不怕一跟斗栽进去就出不来？”
付子因笑笑，没吭声。早就栽进去了，爬了好几年没爬出来。
“其实我还是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许安安抓了抓后脑勺，认真的看着她：“你怎么能喜欢一个人喜欢了这么多年呢？不是都说，时间就是橡皮擦吗？你这么多年都没见他，怎么可能心心念念的挂念这么久？”
是啊，都六年了，付子因自己都有些恍然，这六年来，不是没有男孩追过她，可她却从来没有在谁面前，像是在谷树面前这样。
付子因想了好半天，都没有找出来成语形容自己内心的感觉，半晌憋出来一句：“一见谷树误终身。”
说出口，又觉得有些俗气，可她好像再也找不出比这更加贴切的形容了。从十六岁那年起，她眼里就再也没看见过除了他以外的男人。
这大概是个悲剧，本应该是懵懂无知的时候，她却动了真心。
六年后再次相遇，她只想将人生变得完美一些。
因为上午付子因开小差，工作量累积了起来，不敢再走神想谷树，她甩了甩脑袋认真的处理，一直忙到下班时间才忙完。
放下鼠标的那一瞬，她忍不住又想起了谷树，以及他那只大手。
不知道他是不是和他们一样的上下班时间，这个时间出去能不能遇到。正想着，付子因伸着脖子朝外面的走廊扫了眼，肩膀猛地被人拍了下。
“别看了，你以为大BOSS跟我们一眼苦逼？”
付子因被看穿心思，脸上微红，收拾着的东西和许安安一起回学校。
这一晚，付子因做了个梦。梦里的场景是那个喧闹的酒吧，谷树将那个对她意图不轨的男人打翻在地上，然后含情脉脉的看着她，说了句终于等到你。付子因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正准备扑进谷树的怀里……就被一阵叮叮哐哐的声音吵醒了。
她忍不住皱眉，把被子拉过头顶，正准备“重温旧梦”，有什么东西隔着一层被子砸在了她的腿上。
付子因忍无可忍，一个翻身坐起来：“大清早的你干什么？”
余光扫到落在自己床上的东西，付子因眉心突突跳了两下，睡意全无，是一只大红色的高跟鞋，鞋底上粘连着几根泛黄的发丝。
付子因猛地跳起来，恨得把这只高跟鞋直接朝李媛媛脸上扔过去。宿舍都是上床下桌，如果不是故意，李媛媛根本扔不上来。
“有病啊你！”
“大清早的吵吵什么？”明明是李媛媛先弄出的噪音，现在反倒是她不耐烦了，她朝付子因狠狠瞪过来一眼，“得意什么，婊砸！”
付子因微愣，语气冷了几分：“你说什么？”
“嘁，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装什么白莲花？”



正文 第七章 送早餐

下一秒，寝室内响起嘭的一声，那只大红色的高跟鞋跟完全断了，因为扔的人力气太大，一瞬间就飞出了视线外。
李媛媛先是愣了几秒，片刻反应过来，扑上来要抓付子因：“我操你妈！”
寝室的床有一米六五高，还有护栏。李媛媛有一米六三，没了高跟鞋的加持，虽然冲上来的士气很足，可连付子因的衣角都没摸到。
付子因下意识往后缩了下，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底下的人。一大清早，她并没有和一个脑子不清楚的人打架的欲.望。
“你是不是疯了？”
相对于付子因的冷静，李媛媛显得格外失控，手上打不着，她随手捡起地上砸坏了的高跟鞋就朝她扔了上去。
付子因看着凌空飞来的高跟鞋，嘴角抽了抽，脑袋一偏，还没反应过来，另外一只完好的高跟鞋又迎面砸了过来，正好砸在她白皙的脑门上。
付子因疼的抿紧了唇，怒气全然被激了起来。
“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病？！”
世界上总是有那种人，你对于她的恶意不理不睬，她却总认为你软弱可欺！上次在酒吧，她们做的那么过分，付子因都没有闹出来什么，李媛媛大概是从心底觉得她懦弱，此时整个人都要上天了！
付子因低身拾起散乱在自己床上的高跟鞋，劈头盖脸的朝李媛媛砸了过去。对于她，付子因并不觉得自己需要怀有什么善意！
李媛媛被她砸的惨叫了好几声，趁着她没反应过来，付子因快速下了床，新账旧账堆在一起，她抬脚就朝李媛媛的小腹踹了去。
付子因有一米六八，比李媛媛高出来五厘米，手长脚长的，一脚就踹中了李媛媛的肚子。李媛媛猝不及防被她这么一踹，人差点没稳住，大呼了声“我操你妈！”朝付子因扑过来，一双眼睛红的跟要吃人一般。
……
许安安捧着杯豆浆，看着迎面走来的付子因，不由睁大眼，推了推架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
“你这是干什么去了，灰头土脸的？”
“没什么，”付子因淡淡的，撇过脸。
许安安更好奇了，绕到另外一头掰着付子因的脸看，半晌啐了声：“握草，你该不是和别人干架了吧？”
付子因捏着包的手顿了下，垂眸，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没吭声。
许安安看她这个表情，瞬间就知道肯定是了。好奇心瞬间蹭蹭蹭往上涨，她脸上扬起几抹兴奋，拿手肘戳付子因的细腰。
“哎我说，一大清早的，你这是和谁？”
付子因扫了她一眼，又看了不远处的12路公交，抿唇快速说了个名字。
许安安没听清，又问了她一遍。付子因却不肯说了。
今天时间稍微晚了点，公交站台上挤满了学生。8路公交停了下来，12路紧随其后。几乎是瞬间，所有人都朝着后面那辆挤，付子因皱着眉，跟着人潮挤过去，好不容易挤上了车。拉着扶手站稳，拿眼睛去找刚刚被人群冲散的许安安。
车厢已经装满了，还有人挤着往上走。旁边有人过，没注意，撞了付子因的肩膀一下，付子因疼的到底了一口凉气，拿手去扶住自己的肩，还没站稳，身边猛地窜过来一个人，一张小脸红红的，抬头看着她。
“是不是那个叫李媛媛的？跟你一个组特别骚的那个！”
付子因眨了下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姑娘是怎么找到她，又迅速蹿过来的？
许安安将她发愣，掐了她腰一把：“是不是是不是？”
抿唇，付子因“嗯”了声。张嘴有些想问许安安，骚是怎么看出来的，可想起平时李媛媛的为人处世，顿时明了。
许安安更加激动了，扯着她的手不自觉用力：“那你打赢了没有？！”
“怎么算赢？”
许安安想了会儿，开口：“至少要哭爹喊娘那种，再不济也要求饶。”
“那可能没有。”
许安安受不了付子因这么吊胃口，拽着她的手开始摇，可人群太密集她根本施展不开，配上她一脸急不可耐的表情，动作看起来格外的滑稽。
“到底怎么样了嘛？你快说啊！”
付子因抿了抿唇，想起早上自己和李媛媛的狼狈模样，皱眉：“大概算是平手？”
好不容易挤到了公司，付子因腿长，稍微走在许安安前面一点。许安安一把拉住她，皮笑肉不笑：“你该不是打算这样去见你的心上人吧？”
付子因稍微怔愣了一会儿，拿手拨了拨头发：“怎么了？”
许安安嘴角抽了抽，从包里翻出来一个一次性口罩，递给她：“带上。”
犹豫了片刻，付子因伸手接了过来。虽然她脸上没挂彩，可嘴角好像是破了，倒不是李媛媛打的，是拉扯时不小心磕在了桌角上面。
许安安这才满意了，伸手扯了下她的外套：“走吧。”
“你先进去吧。”付子因脚尖一转，朝着街对面走过去。
许安安扫了一眼对面的早餐铺，想起早上看见她的时候，不由问：“你没吃早饭啊？我今天早上买的时候窗口就剩一杯豆浆了。”
“没事，”付子因抬眼看红绿灯，“我吃过了。”
许安安一愣：“吃过了，那你要干什么？”
车水马龙，耳边充斥着转弯处的喇叭声，对面的早餐铺在秋天的清晨蒸腾着热气。
闻言，付子因转过头来：“给谷树买。”
明明她戴着口罩，一张小脸遮了大半，可许安安还是能看出她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心里瞬间飘了下，莫名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
她连忙跑过去拍了拍付子因的肩膀以示鼓励：“记得帮我带俩烧麦，豆浆不管饱。”
说完也不等付子因回答，转身就朝大楼走去。
买早餐的时候，付子因注意到打包的基本都是用白色的塑料袋，想了想，她朝旁边打量了一眼，正好瞥见一家零售店，灵光一现，她小跑着进去。
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不锈钢盒子，小巧精致，一看就是小女生喜欢的那种。
她找老板要了点开水烫了下饭盒消毒，又仔仔细细清洗了一遍，才朝早餐铺走过去。
十分钟后，办公室里。
许安安问付子因要早餐，余光瞥见放在桌上的烧麦，伸手就要去拿，却又看见旁边的餐盒，稍微思索，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曲折。
她坏笑着拿手戳付子因：“哎哟，这种待遇我什么时候能有？”
付子因瞪了她一眼，视线落在那个饭盒上，心里却有些暖暖的。许安安又调侃了她两句，转身走了没两步，看见不远处的李媛媛，一张嘴长得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李媛媛脸上那个厚厚的粉都盖不住的手掌印，这特么叫平手？她没看错的话付子因基本什么事都没有吧？走了几步，她发现不对劲，李媛媛脸上好像有两个巴掌印，部分重叠在一起，看起来的效果可以说是相当魔幻了。
八点半，付子因拿着那个饭盒出办公室门。到没有再去前台，而是谷树每天的必经走廊上。
不过片刻，那人西装革履的出现。
付子因余光扫见，心跳开始慢慢乱了节奏。
等谷树走进，她朝走廊中间迈出去一步，将饭盒递出去。
等了几秒，没人接。
付子因抬头看谷树，心砰砰直跳，声音小小的解释：“早饭。”
谷树扫了一眼饭盒：“我吃过了。”
吃过了啊，付子因有些失望。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谷树迈开步子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付子因连忙堵过去：“吃了也没关系，我买的不多。”
“不吃。”谷树回答的干脆果断。和昨天那个还给了她一个笑脸的人截然不同。
付子因心惶惶的，谷树脚下不停。她拦不住他，干脆跟着走。快到总裁办公室里，谷树脚下一顿，付子因没收住，直接撞了上去，她下意识护着怀里饭盒，额头却被撞的生疼，她一声轻呼，又忙不迭往后退。
谷树皱眉：“你跟着我做什么？”
闻言，付子因立刻把手里的饭盒送了出去。
谷树的脸色慢慢冷了下来，他视线重新落在付子因的脸上：“我刚刚说的话你听不懂？”
这种场面，差点让付子因掉下眼泪来。
十几岁那些年，谷树想吓她的时候，经常都是这样黑脸，她那个时候基本只要他一凶，整个人都怂了，什么都造不出来。
思及此，付子因背挺得更直了，手倔强的伸着：“给你的。”
谷树站在那没动，付子因的心一点一点凉下去，以为他又要拒绝。
“林助理，你不是没吃早饭？”
谷树身后的人一愣，片刻反应过来，应了两声，上前从小姑娘手里把饭盒接了下来，接收到小姑娘幽怨的眼神时，身子颤了颤。
“好了，你可以回去上班了。”
付子因咬了咬唇，又扫了一眼那个林助理，转身准备走。
“慢着。”谷树扫了她一眼，“公司让你戴口罩上班了？”



正文 第八章 进步

付子因被叫住的喜悦情绪慢慢压了下来，意识到谷树可能的意思，她伸手捂住了自己戴在脸上的口罩。
这口罩本来就是为谷树准备的，绝对不能摘！
见她的动作，谷树的口气更加不容置喙：“摘了。”
“不能摘！”
“你长水痘？”
“没有。”
“摘了。”
“不摘。”
“摘了！”
付子因被他吼得心肝儿一颤，畏畏缩缩的挣扎了几秒。到底胳膊拧不过大腿，她抬头祈求的看着谷树。可只对上了一张冷的能掉冰渣渣的脸。
付子因闭了闭眼，就在谷树以为她要摘口罩的时候，拔腿就往身后跑：“我回去在摘！”
走廊里回响着付子因清脆的少女声，谷树盯着那个背影，片刻转身进了办公室。林助理跟着进门，正准备收拾收拾给谷树泡咖啡，坐在沙发上的人开口。
“拿来。”
林助理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谷树没说话，朝他手里拿着的饭盒扫了一眼。林助理愣了片刻，看了眼手里小巧精致的饭盒：“你不是说给我吃？”
“什么时候说过？”谷树挑眉，翻脸不认账，完全没有做了亏心事的自觉。
到底不敢惹大佬，林助理老老实实的把饭盒送了过去，打开饭盒的时候扑面一股香气，他忍不住抖着胆子：“我还没早饭，”察觉到谷树沉沉的视线，他心尖颤了颤，添了两个字，“好像。”
“没吃自己买去。”
等林助理泡完咖啡回来，他忍不住朝饭盒扫了眼，摆在桌面上的饭盒已经空了。
他想，虽然他算不上了解老板，可想出这么长的时间，到底还是有几分的知根知底。犹豫了片刻，林助理再次抖着胆子开口：“老板，你今天胃口很好？”
谷树端起咖啡抿了口，指尖伸向今天早上送过来的资料：“嗯？”
“我昨天看见你经常搓右手。”也不是搓，就是那种恋恋不舍的感觉。
谷树抬眼：“你还看见什么了？”
林助理被自家老板看的双腿一抖，连忙摇头：“什么都没看见。”
“滚。”
林助理麻溜滚了出去。
……
午饭时间。
许安安端着餐盘在付子因身边坐下，拿胳膊肘戳她：“唉怎么样？汇报汇报情况吧。”
付子因的口罩已经摘了，拿着筷子夹红烧肉吃。
闻言有些郁闷的扫了许安安一眼：“还说呢，我辛辛苦苦买的早餐，结果被谷树身边那个助理吃了。”
许安安激动得一巴掌拍在了她的手臂上：“你说什么？大BOSS居然收了你的早餐？”
“不是谷树收的，”付子因皱眉看着手臂上红红的一片，伸手揉了揉，“他本来不要，我非要跟上去，然后他就让他助理接过去了。”
“管他呢！”许安安显得比付子因还激动似的，“今天能收，说不定明天他就专门等着你的早饭了，你不知道温水煮青蛙的道理吗？到时候大BOSS就被煮熟了！”
听许安安这么说，付子因不由也有些心动，可想到今天谷树的态度，还是有些提不起兴致来，她拨拉着碗里的菜：“以前我也煮过，没煮熟。”
“煮什么？”许安安没跟上付子因的借口，问道。
“还能煮什么？以前十几岁的时候，我天天晚上在他家门口蹲着，后来他还不是照样赶我走？”
“那能一样吗？”
付子因不懂：“怎么就不一样了？”
许安安朝她胸口扫了眼，笑得意味幽深：“肯定不一样啊，苹果和菠萝什么区别？”
付子因顿时反应过来，脸上飘起一阵红晕，骂许安安不正经，心里却不由的拿自己和十几岁的时候比，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那个时候她身材干瘪，基本平胸。
又想了想现在谷树对自己的态度，付子因猛地一拍桌子，有些恼怒自己那个时候挑食的习惯，难道他喜欢波涛汹涌的那种？
“轻点轻点。”许安安在旁边抗议，“知道你胸大。”
……
下班时间，付子因收拾着东西，正苦恼又要和李媛媛共处一室，不知道她又要闹出来什么幺蛾子，旁边忽的多了一个人。
“等我一下，”付子因以为是许安安，手上动作快了点，忽的察觉到有些不对，许安安什么时候比她还高了？
一转头，付子因看见了向来和谷树同出同进的林助理，她下意识朝他身后看去，找了半天没找到人。
被无视了的林助理开口刷存在感：“我过来还饭盒的。”
付子因一看这饭盒气就不打一处来，伸手接过来扔进包里，阴阳怪气的问：“好吃吗？”
林助理脑袋上划过三根黑线，绷着脸点头：“好吃。”
“我明天还会带。”
林助理有些没反应过来前后两句话的因果关系，就看小姑娘凶着一张脸看着自己：“明天你不许吃了！”
林助理觉得自己和最近网上特红的那什么侠很像。想了好久，他想起来了，叫背锅侠。这个锅，他还不得不背。
晚上回学校，吃过饭许安安拉着她逛了一圈，买了好几件适合秋冬穿的裙子。
付子因买的时候很爽快，因为确实美，可走出店门就犹豫了，这么冷，能穿吗？她还不给冻成傻子？
“怕什么冷？穿条丝袜不就行了。对对对，你这个搭一条黑丝，简直可以上天了！”
“可是……我不穿丝袜啊。”
许安安叽叽喳喳的嘴停了下来，不敢置信的看着付子因：“你再说一次？”
“我从来没穿过丝袜。”
“那你从明天起可以开始穿了。”许安安又跑到店里给她买了两双丝袜，一双肉丝，一双黑丝。
付子因拗不过许安安，加上她说的那些话也确实让她拒绝不了，半推半就的答应下来。
快十点了，两人才分道扬镳。付子因回寝室的时候，李媛媛还没回来。害怕自己睡着了李媛媛爬上来掐自己，付子因睡的不怎么安稳，睁眼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她朝李媛媛的铺位扫了眼，居然一夜未归！
想了想，她也觉得正常。以前李媛媛也经常彻夜不归。可到底有些放心不下，总觉得是因为自己昨天做的那些。付子因找出来手机，犹豫片刻给她打了个电话。
响了好一阵才被接起来，片刻，那端传来李媛媛带着起床气的声音。
“神经病啊一大早扰人清梦！”
付子因微愣，知道李媛媛没出什么事，顿时心生不悦，伸手掐断电话。挂断电话的前一秒，她听见电话那边的背景里传来一个男声，说着什么宝贝……
付子因下意识想起李媛媛的前男友，又想起上次在酒吧那个和她玩的嗨的男生，可声音都有些对不上。想了一会儿想不出来答案，她索性甩了甩头，反正和她没什么关系。
上班前付子因照例买了早餐，在位置上坐了没一会儿就察觉有些不对劲。
总是有人偷偷摸摸的打量她，等她回头，那些人又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回好几次，付子因有些来气。索性不去管，自己准备自己的，等到八点半，她准时出门。还没等迈出去办公室的大门，有人一下子冲过来，抓着她就往不远处的茶水间拖。
付子因看清是许安安，皱眉：“干嘛？我要去……”
“去什么去？”许安安回头压低声音凶她，又转眼打量了一圈人群，快速把人拖了进去隔间，这才小声道，“你就没听见公司的传闻？你出名了！”
“什么？”付子因有些摸不着头脑。
许安安将她一副懵懵懂懂的表情，索性把手机拿了出来。
是一个微信群组，里面包括办公室里所有人，就是没有她，消息实时更新。许安安摆弄了几下直接点了重点给她看：“看见没，有人说你勾引谷树！”
付子因皱眉，仔细看了眼点头，看向许安安：“我是在勾引谷树啊。”
许安安被付子因一句话呛得上气不接下气，咳嗽了好几声，前几天还羞涩得不敢直视自己情感的人去哪儿了？
付子因大概也察觉出自己的动词用的不对，想了想改口：“这也不算勾引，追求你懂吗？”
许安安被付子因一本正经的表情逗笑：“我懂，你出去解释一下给大家听。”
“算了，别人怎么想我管不着，再说我也没时间。”说着，她快速低头看了眼时间，提步往门外走。已经八点三十五分了，按照谷树的脚速，这个点说不定都到总裁办公室了！
一推开门，门外好几个人大眼瞪小眼，付子因微愣，瞬间反应过来，心生不悦。可也没时间管，快步绕过，往外走。
付子因本以为今天的早餐送不过去了，没想到谷树居然还在走廊了，她连忙快步追上去，跑的太急，脑门上浮起一层薄汗。
走在前面的谷树回过头来，扫了眼她手里的精致饭盒。
付子因脸红红的，抬手：“给你。”
这一次，谷树仍然没有接。看着这情形，付子因莫名想起昨天许安安说过的温水煮青蛙理论，心里莫名的多了几分赞同。
男人这种东西，你软，他就硬了。



正文 第九章 撩汉指南

只是不知道谷树这只青蛙到底要多少温度的水煮，才能让他好好在锅里待着。付子因想起自己以前死缠烂打的时候，顿时多了几分了然。
难道谷树喜欢那种欲拒还迎的？
谷树扫了一眼面前走神的人，目光落在小姑娘额头上的汗珠，眉头微微皱起：“你到底想干什么？”
许安安微愣，张张嘴，话脱口而出：“我在追你，你看不出来？”
话一出口，小姑娘后知后觉的开始脸红，眼神左右乱飘，递饭盒的手却一直都收回来，倔强的伸着。
走廊静悄悄的，只是许安安略微粗重的呼吸声。
等了好半天，对面的人仍旧没反应，许安安心里开始打鼓，拿眼睛看他。触及谷树紧皱的眉还有微微下垂的眼角，她的呼吸滞了片刻，脸上的红晕瞬间褪下来，成了惨白。
她迅速的朝前迈了一步，将东西直接塞进了谷树怀里，也不等他回答，转身就走，走着走着迈开步子就跑了起来，像是身后有什么牛鬼蛇神在追赶。
谷树盯着小姑娘的背影看了半晌，皱眉：“她跑什么？”
“被你吓着了呗，”林助理朝自己老板怀里的饭盒看了眼，“我今天恰好没吃早餐，老板你要不然赏给我？”
谷树眼神沉了沉：“我很吓人？”
“不不不，”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说真话，“她大概有什么要紧的事。”
谷树抿唇看了林助理一眼，眉头皱在一起，片刻提步往办公室走。
林助理看着自家老板发愣，实在不明白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大早专门没吃早餐，来的时候没见到那个妹子，就搁这儿等着，他问他等什么老板居然还凶他。
看不懂看不懂。
……
付子因一路跑回办公室，倚着门边浑身发冷。
她至今仍然记得，那年高考之后她向谷树表白，他就是摆出来这幅表情，然后隔天从她的世界彻彻底底的消失干净。整整六年没有音信，要不是那天在酒吧遇见，可能这辈子他们就再也没有交集了。
“哟，怎么了这是？”
李媛媛踩着高跟鞋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付子因，嘴角带着几分嘲讽，片刻，她神神秘秘的低下头来，压低声音，“该不会是碰壁了吧？你觉得大老板就那么好抱大腿？”
付子因此刻脸色惨白，倒真的像是被人训斥了一顿。
李媛媛笑得更得意了，四周有不少若有似无围过来的视线，躲在自己的安全范围细声编排着。
“滚。”付子因别开眼，冷冷的吐出来一个字。
李媛媛脸上笑容一僵，片刻恢复，她抱胸打量着付子因：“火气挺大的嘛，自己不识相吃瘪了还在我这儿撒火？”
这女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付子因不耐烦看向她，也没什么耐心继续和她说话，抬手推开她往自己的位置走。
她用了点劲，李媛媛往后踉跄了好几步，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付子因。不等站稳，她怒目圆瞪朝付子因扑来：“你他妈居然敢推我！付子因劳资弄死你！”
付子因是真的觉得这个女人疯了。在宿舍闹就算了，居然还敢在公司里动手动脚，她都没有长脑子吗？脸上的两个巴掌印还没消完，就又敢来找事。
她侧身躲开李媛媛挥过来的巴掌，朝人多的隔间走，挨着额头的细碎浅发被汗水粘在脸上。
“李媛媛你发什么疯？！”
李媛媛就跟真的疯了一样，居然还追着她打。不多时，经理出来，厉声喝止住这场闹剧。
两人被拎到经理办公室受训。
李媛媛今天敢在办公室里爆粗口动手，应该算是情节严重的吧？按照公司条例来说，很有可能直接被开除。她的世界终于可以清静清静了。
听到经理说道李媛媛的处罚结果，付子因心里紧了下，和她猜的差不多。
挨完训，付子因走在李媛媛身后，叫住她：“你今天是不是吃炸药了？现在把自己折腾到接受处分就开心了？”
最近总爱跟她找事。
本以为李媛媛肯定满脸丧气，没想到她还是刚才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切，你得意什么？处分还没下来，谁高谁低你知道？”
“我动手打你了？我骂你了？” 付子因觉得她的脑子大概出了点问题，现在这种时候还能死鸭子嘴硬。
没曾想，李媛媛居然扬着下巴哼了声，转身走了。
付子因站在原地呆若木鸡。以前住了三年的室友，她怎么就没看出来她脑子有毛病？
……
晚上下班时，林助理照例来了。
付子因从他手里接过饭盒，犹豫了好几次，还是开口问：“今天的早餐好吃吗？”
“我怎么知道？”
付子因一愣，瞬间明白过来：“你是说，今天谷树吃了我带的早饭？”眼角眉梢都快活了起来。
“不是，我是说我吃太快，没尝出来什么味道。”大家好，我是背锅侠。
付子因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去，她瞥撇嘴，泄气般的将饭盒丢进包里，嘴里埋怨了几句。
“总裁让你明天不要带早饭了。”
付子因正在翻找姨妈巾的手一僵，片刻转眼看他：“为……为什么？是因为不好吃吗？”
“不是，他说影响不好。”
付子因急急解释：“有什么不好的？不过是顺便买份早餐，最后还是到了你的肚子里！”
他竟然连自己送早餐的资格都要剥夺。付子因以为自己今天早上躲得够快，没想到还是没能打消他的念头。
“……”林助理脸上的表情扭曲了片刻，“虽然说最后是到了我的肚子，但是公司里的其他人看见了不怎么好。”
“怎么不好了！”付子因急的都要哭出来，“他们能说什么？说的也是我，他有什么好怕的？！”
林助理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顿了顿：“……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话我带到了。”
说完，他欲言又止的看了小姑娘一会儿，到底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看着林助理有些仓促的背影，付子因咬了咬牙，等了六年才等来的机会，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第二天一早，付子因照例买了早餐。不过是跑了好几条街买的新品，她抱着那份饭盒，看着里面金黄色的散发着诱人香味的早餐，心里顿时有些忧伤。
她这么用心买的最后居然回到林助理肚子里，想想就很气！就这样了，他居然还嫌弃她拒绝她！
片刻，她眼神一亮，想到什么。
等到了八点半，付子因堵在转角。
不一会儿，走廊里有节奏的响起男人的脚步声，付子因的心跳跟着一颤一颤的。
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付子因并没有拦住谷树，而是等谷树错开自己之后，伸手抓住了林助理。
林助理本来还在奇怪，猝不及防被她这么一拉，魂儿差点都丢了。
走在最前面的人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脚下一顿，片刻恢复正常，嘴角朝下面垮了点。
付子因生拉硬拽的把人拖到了另外一边，将早餐盒一股脑的塞进林助理怀里。
林助理低头看了眼，心里顿时感动的要哭了，今天居然有两个饭盒，虽然有一个明显粗糙劣质了点，可他终于不用眼睁睁的看着老板一个人吃早餐了。
付子因见他盯着怀里的两个饭盒比较，恶狠狠的凶了声：“你不许吃这个，你的是这个，今天你无论如何都不许吃这个饭盒！”
“哦。”以前也没吃过。
林助理收拾了下，搂着两个饭盒出门。
付子因眼疾手快的把他拉住：“你急什么？！”
“还有什么事？”
付子因脸上一红，扭捏片刻，还是一副恶狠狠的口气：“你把谷树私人电话给我。”
林助理微愣，没想到看似温温软软的小姑娘竟然还来这一套。想着老板的态度，犹豫了好一阵。付子因见他这副模样，一巴掌朝他肩上拍过去：“你该不会是想白吃我这么多天的早餐吧？”
“……”他哪里吃了？！
付子因朝外面扫了眼，一脸急不可耐的模样，摊开手：“快给我。”
“这……这样不好吧？”昨天老板才说要和她离得远点，现在他要是把老板电话贡献出去了，年终奖会不会就没了？
付子因两个圆圆的眼睛一瞪：“有什么不好的！快拿来！”
见他还是不太乐意的模样，付子因干脆上手自己在他身上摸了起来：“你把手机放在哪个口袋了？”
然而还没摸出来手机，不远处就传来一声轻咳，付子因浑身一僵，片刻将自己的手收回来，规规矩矩的站好。
“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谷树清冷的声音传过来，林助理看了付子因一眼，快速递了张名片给她，转身追了上去。
付子因看着走远的人影，低头看了眼手上的名片。
切，林助理的名片他拿着有什么用？付子因随手就要丢进垃圾桶，片刻想起什么，又拿近仔细看了眼。他该不会是想让自己联系他，然后联系谷树吧？
唔……虽然麻烦了点，但至少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的好。
付子因把林助理的名片好好收了起来。



正文 第十章 谁的后台硬

办公室窗明几净，不远处是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物标志，隐在清晨的白雾中，若隐若现的。
谷树扫了眼林助理手里抱着的两个饭盒，心里莫名生出来一股烦躁。
“不是让你不要收？”
林助理不自觉把两个饭盒搂的紧了点，在谷树的视线下磕磕盼盼开口：“不……不是，她硬塞给我的。”
谷树坐在沙发椅上，等了好半天，面前的人都没动静，他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年终奖不想要了？”
“啊？”
谷树皱眉，朝他怀里瞥了一眼。
“你不是不吃？”察觉到谷树再次扫过来的眼神，林助理明白过来什么似的，立刻老老实实把怀里的饭盒递了过去，端了自己的那份往一边走。
“站住。”
“怎……怎么了？”
谷树又朝他怀里扫了眼，没吭声。
“可这是……”林助理挣扎片刻，了解自己家老板的性格，到底还是把怀里略显简陋的饭盒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留下一个孤独的背影。
“站住。”
“又怎么了？”他简直要疯了，不就接了个早餐？不是都上交了？老板这是什么时候养出来的公主病？
那边谷树掀开饭盒，看了眼自己的，又掀开另外一个，心里舒服了些： “刚刚你递给她什么了？”
“没……没什么。”林助理感觉自己都要哭了，那个妹子和老板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谷树抬眸扫了他一眼，周身气压顿时低了下来。林助理腿一抖，哆哆嗦嗦开口：“一张名片。”
 “谁的？”谷树周身的气压收了收，拿起筷子夹了一小截饭盒里的云吞面，刚吞下去，就听见林助理颤颤巍巍的声音。
“我……我的。”
“你的？”谷树的声音瞬间沉了下来，捏在手里的筷子放下，“你印名片就是为了给本公司的底层员工？”
林助理觉得自己是真的要哭了，这都是走的什么套路？不是妹子追老板么？思量片刻，还是决定把妹子供出去，反正他从来没吃到过早饭。
“她找我要你的电话号码。”
谷树忽的撇过一眼，看着他的眼睛，嘴角居然勾出来一丝笑：“所以你就递了自己的名片？”
“你之前不是让我拒绝妹子的早饭么……”给了电话号码还不知道能不能留个全尸。没想到给了自己的名片，也留不下全尸。老板的一颗心，简直越来越难琢磨了。
谷树皱了皱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转开视线：“行了，出去。”
“……”他为什么总感觉自己是被赶出去的？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没给电话号码？还是给了自己的名片？
……
付子因正撑着下巴想着谷树的态度，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他怎么又开始拒绝自己了。电脑上突然弹出一封邮件，她微愣，扫了一眼标题，拿鼠标点了下。
大概是上次那件事的通知下来了。不知道李媛媛最后追究了什么责任，最好是引咎辞职，付子因是真的觉得这人烦。
邮件的内容很快刷新出来，她一行一行往下面看，看到某个关键字的时候抓着鼠标的手不自觉收紧，咬紧下唇。又去找另外一个名字，瞬间整个人的戾气都冒了出来。
？？？
什么叫做给予实习生付子因开除处分？！被人在公司追着打还是她的错了？而李媛媛的名字只是随便提了一下，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处分。
付子因不敢相信，又将邮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到“试图骚扰上司”几个大字的时候，嘴角微微往下一撇，动了动指尖继续往下滑动。
等完完整整又看完了一遍，她恨不得直接摔电脑。
李媛媛那件事在这份通告里完全被淡化背景化，各种渲染她试图骚扰上司，并且情节严重，为了防止出现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所以要把她开除了？？？！
付子因深吸了口气，朝李媛媛的位置瞄过去一眼。正好撞上她的眼神，脸上带着挑衅的笑，显然是也收到了这份通报。
李媛媛朝她伸出来两只手，缓缓竖中指，笑得让人想一拳打上去。
付子因皱了皱眉，没理会她，转过头来，目光继续逡巡在这份通告上，像是在想什么。
片刻，她脑海里忽的闪了下。
昨天李媛媛不是趾高气昂的说结果还不一定，看她那个时候气定神闲的模样……付子因指尖猛地一颤，这……该不是还有内幕吧？不过搞成这种样子，说没内幕，她也不会信。
想到这一点，付子因抿紧唇。
虽然关系不好，可到底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三年。李媛媛家里的紧急情况一般，像这种企业高管的亲戚……应该不会有吧？
付子因摸不准，更加觉得自己像个没有背景的小白，鸡蛋碰石头般的上去和人家硬碰硬。她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将邮件的封面关了。
一眨眼，到了午餐时间。
办公室的人像是活过来一般，伸着懒腰，结伴下班。
付子因坐在位置上没动，拿手撑着下巴，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许安安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画面，她那手戳了戳付子因：“想什么呢？下班了。”
“嗯，”付子因回过神，顿了一下继续道，“你去吧，我不饿。”
见她这样，许安安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拉过旁边的椅子在她身边坐下：“怎么了？今天送早餐杯具了？”
“不是。”
“那怎么了？”许安安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会让她这样魂不守舍。
付子因想了想，转过身看着许安安，用认真的口气：“我好像要被辞退了。”
“什么？！”
“你声音能不能小点！”付子因压低声音斥她，拿眼睛四处扫了扫，见办公室里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这才又开口，“昨天李媛媛和我的事听说过没有？”
许安安微愣，片刻点头：“听别人说过，怎么了？”
话音一落，她忽的意识到什么，抬手猛地拍了下桌子：“就因为这事？闹事的人是她，怎么连你都要开除？”
付子因烦躁的揉了揉长发，抿唇：“你误会了，不是连我都要开除，开除的人只有我。”
“什么？！”
眼看许安安又要炸了，付子因连忙拉了她一把，用眼神示意她低调一点。
付子因转过身，那鼠标在电脑桌面上点了点，找出今天早上收到的那封邮件，打开。
“你看吧。”
许安安凑近了些，一目十行的速度。整个人身上的气焰更甚，好像接受处分的人是她一样。
“不是吧？这些人特么是瞎的啊？昨天那么大的事说算就算了，你不就是追求爱情么？怎么了？！”
付子因抿唇，没吭声。
反应了片刻，许安安才觉出不对劲来，拿着鼠标的手用力往桌面上一拍：“这肯定有黑幕，她妈的害人精！谁给她的勇气？梁静茹吗！”
付子因叹了口气。她倒是不觉得这个处分有多让她难以接受，可被开除了，以后就不能天天见到谷树了……现在就好想见见他啊，哪怕什么都不说，远远地看一眼。
“你说话啊！”许安安拿手戳她，“让我一个人干着急是怎么回事？”
付子因耸肩，有些无力：“我能怎么办，李媛媛肯定有后台。”
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个道理她从小就不明白。
“真不明白，”许安安脸都皱成了一团，“你平时不是挺能造作的吗？怎么一遇上事就怂了？这种时候就该一个巴掌给她扇回去！”
还真不是她怂。付子因笑笑，开始收拾东西，一副马上要离开公司的架势。
许安安着急拿手拉她：“你干什么？你该不会是真的要接受处分吧？她有后台你也有啊！”
付子因收拾东西的手一顿，片刻继续：“我哪里来的后台。”
“大BOSS啊！李媛媛的那个后台能有多厉害？能厉害过大BOSS？他也算是事件的主角之一，只要他发声，谁敢说话？”
付子因不是没想过去找谷树，只是他现在对自己的冷淡态度……她实在不敢肯定能不能见到谷树的面，再说，万一谷树也乐见其成呢？他正好开始嫌自己烦了。
想着，付子因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心中想去渐渐谷树的念头更加强烈了。不为别的什么，就是想见见他。想到以后可能见他的机会不多，她就想立刻飞到他身边去。
将付子因这幅魂不守舍的模样，许安安脚尖点地，坐的离付子因更近了些，拿手捏着付子因的手腕：“你傻啊！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人家当事人屁话没说，就这些人可劲造！”
付子因犹豫：“这样不好吧，最近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
“不好你妹不好！”许安安拿手拧他，“你不是说为了爱情你什么都不在乎吗？”
“……”付子因咬唇，“那万一……谷树要是不见我怎么办？”
“万一你妹万一！”许安安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付子因一眼，“这么多年书白读了，乔吉拉德看过没有？你用脑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