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相逢 第1章:你居然成了我的大嫂 大肃承乾十六年,京都永平府。 大肃首富赵家今天正在办喜事,长子赵廷深迎娶江南柳家女儿柳清影。 江南柳家乃是皇商,虽不似赵家的富甲天下,却有个姑姑做了藩王的姬妾,有这层关系在,在大肃也是跺一脚震三颤的人物,这两家联姻,正是强强联手,锦上添花。 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中,赵家二少爷赵廷琛已喝得烂醉,抱着酒壶向月亮扯着脖子高喊,“举头望明月,对影成三人,啊——不对,是单人,对影成单人……” 这模样让老爷赵清洹远远的看得直皱眉,他沉下脸吩咐下人,“送二少爷回房。” “是,”下人看了眼老爷的脸色,忙冲过去架起赵廷琛,“二少爷,您喝多了,快回屋歇着去吧。” “……对影成单人,成单人啊哈哈哈……”赵廷琛推开下人,踉踉跄跄的往花园走去,清风明月,花好月圆,而他在这一天,彻底的失去了挚爱之人。 清影,你居然成了我的大嫂,这让我情何以堪,我情何以堪啊? …… 府里办喜事,最忙最辛苦的自然是下人,等云小芽忙完分配给她的活儿回西院下人房时,已经三更天了。 她捶了捶酸疼的胳膊,心里却很高兴,虽然累,可得的赏钱也很多,再攒一点,她就可以帮娘还掉欠债了。 从招待宾朋的南院回西院,要经过花园,虽然有月光,可是树影婆娑如妖怪舞爪,云小芽有点害怕,她加快脚步,想尽快走出花园。 “……呕——” 忽听前面水榭里,传出一阵奇怪的声音,云小芽吓得一哆嗦,她忙停下脚步留心察看,只见月光下,远远只见那水榭里有个人抱着柱子对着水面呕吐不止,竟然是二少爷。 云小芽心里这才安定了,她赶紧过去,叫道,“二少爷,您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赵廷琛迷着惺忪醉眼,“你……你是……” “二少爷,您喝多了,”云小芽见赵廷琛吐得一塌糊涂,忙去水榭边摘了片荷叶,舀了水来伺候赵廷琛洗脸漱口,忙完后,她扶起赵廷琛,“外面风冷露重,奴婢送您回房歇息。” 赵廷琛整个身子都压靠在云小芽的肩上,他眯着眼睛努力的想要看清楚眼前的这张脸是谁?可是月影朦胧眼神迷离,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始终是那个令他刻骨铭心的脸…… “……清……清影,是你吗?”他伸手去摸她的脸,心中慢慢的涌起丝欢喜。 云小芽踉踉跄跄的拖着他往前走,也没听清他含含糊糊的在说什么?只胡乱点头,“嗯嗯……” “真的是你?” 惊喜如潮水般席卷了赵廷琛,她身上特有的少女馨香沁入鼻翼,赵廷琛心中一阵激荡,他一把抱住云小芽,低头狠狠亲了下去,“清影,你可知道我有多后悔,我早就该……要了你……” “二少爷,您干什么?”云小芽吓了一跳,急忙后退躲避,可赵廷琛的胳膊像铁般将她牢牢的钳箍在怀里,她脚下一绊,和赵廷琛双双跌进了花丛里…… 初相逢 第2章:她该怎么办? “二少爷,你快放手,二少爷……唔唔……二少……唔唔唔……”云小芽竭力的要推开身上的男人,却被他抓住了双手强压在了脑后,他边重重的啃咬着她的双唇,边用剩下的一只手灵活的撕开她的衣服。 云小芽吓得魂飞魄散,可娇小的她怎能抗拒得动身上这个精壮有力的男子…… “清影,清影……”赵廷琛觉得身上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烧得他口干舌燥,他迫切的在怀中这具玲珑的身体上寻找着,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找什么? 云小芽只呆了一瞬,随即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她疯了般的挣扎,然而她的扭动却提醒了赵廷琛,他松开了她的手,改抱着她的腰,而另一只手已伸向了少女更隐秘的地方…… 云小芽的手得到了自由,却无济于事,身上的男人仿佛山一样推搡不动,落在她身上的手如火炭般烫得她直哆嗦,她拼命想躲,他却越是亢奋……终于,他奋力的分开她的腿,狠狠的一个挺身,云小芽如被重击,她“啊”的一声尖叫,眼泪“唰”的流了满脸…… “……影,清影……”身上的男人兴奋激烈,不停的撞击着云小芽的身体,云小芽疼得直吸气,月光隐去,远处廊下贴着红双喜的大红灯笼被风一吹,噗的灭了。 黑暗中,只有男人粗犷的呼吸和女子哀婉的声音…… 花好,月却不圆…… 云小芽回到西院时,天都快亮了。 她不敢惊动同屋住的玉巧,打了些井水偷偷的在柴房里将自己擦洗干净了,这才进屋上床。 玉巧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问,“什么时辰了,你怎么才回来?” 云小芽赶紧道,“我去北院看了会儿六姨娘,就耽搁了。” “深更半夜的去看那个疯子,你也真是闲的,”玉巧语气讥讽。 云小芽将被子拉了拉,蒙住泪流满面的脸,闷闷道,“总是不能让她在这样的日子闹出事来……” 六姨娘曾是赵老爷的宠妾,但在七姨娘和八姨娘进门后,她慢慢的就失了宠,又没个儿女傍身,就免不了被人作践,一来二去的就抑郁成疯,在赵老爷的眼里,早就是个死人了。 玉巧哼了一声,就继续睡去。 …… 听着玉巧的鼾声,云小芽将自己捂在被子里哭了个声噎气堵,女子的贞操如同性命,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失去,若娘知道了,只怕得活活气死。 她该怎么办? 赵府规矩,做奴才的五更天就得起床伺候。 云小芽哭了一夜,耳听更鼓声响,只得肿着对眼泡子起床,她决定,昨夜的事只当没发生过,打死也不告诉任何人。 至于以后怎么样,以后再说。 玉巧正梳头,回头一看云小芽,吓了一跳,“你怎么了?眼睛肿成这样?” 云小芽忙用手捂着眼睛,支支吾吾的道,“……可能……可能是炭火熏的,昨儿看了一天的茶炉子呢。” 玉巧就不怀疑了,她边梳头边笑,“都说大少奶奶是江南第一美女,生得好看极了,人也大方,一会儿给老爷夫人敬完茶,肯定要给我们打赏,你快点儿别错过了。” “大——大少奶奶??” 云小芽脑子里刷的响起昨夜二少爷那一声声的“清影,清影……” 初相逢 第3章:二少爷——发烧不醒? 云小芽脑子里刷的响起昨夜二少爷那一声声的“清影,清影……” 昨天夜里她被吓懵了,没留神他叫的这个名字是谁的?此时不禁一身冷汗,她分明记得,大少奶奶的闺名正是叫清影! 难道…… 云小芽被脑子里闪过的念头吓得一身冷汗,她更加不敢让人知道昨夜发生的事了,一旦泄露出去,不知道死多少人呢? “你怎么了?”玉巧见云小芽瞪着眼睛一脸惊恐,不解的伸手在云小芽眼前晃了晃,“说大少奶奶——你怎么这反应?” “呃……”云小芽回神,她赶紧摇头,“不,不是,我突然想起昨晚我好像忘了封炉子了?” “哦,”玉巧点点头,就向云小芽伸手,“我的耳坠呢?” “耳坠?”云小芽一摸耳朵,耳朵上竟然只剩了一个,她忙去床上翻找,没有,想想又去柴房找了一圈,还是没有,云小芽这下急了。 昨天府里办喜事,玉巧想打扮得漂亮点儿,死活要拿她的银丁香耳坠换戴云小芽这对珍珠的,而这对珍珠耳坠虽不是很值钱,却是外祖母给娘的嫁妆,若不是被玉巧磨得没办法,云小芽是不可能答应换的。 没想到那银丁香竟然少了一个。 玉巧就拉下脸,“我这对银丁香值五钱银子呢。” “可能……可能掉在其他地方了,我再找找,”云小芽觉得很心塞,“要真找不到,我赔你对新的。” “如果你找不到,那你这副珍珠的就归我了,”玉巧将梳子一放,气呼呼的走了。 “……” …… 云小芽又找了半天,那只银丁香还是没找到,眼看时辰不早,她不敢再拖延,拿凉水敷了敷眼睛,看着没那么肿了,就赶紧到前面来伺候。 然而才到前面来,就见刘管家在那儿跳着脚骂人,“二少爷一夜没有回房,你们居然都不知道,要你们是干什么的?” 被骂的是贴身伺候二少爷的小七和三宝,二人跪在地上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小的们找了一夜,谁能想得到他竟然睡在花丛里呢?” “还敢犟嘴,”刘管家气得直哆嗦,“如今二少爷发烧不醒,若是有个好歹,你们俩个就等着死吧。” 二少爷——发烧不醒? 云小芽愣了。 昨天夜里,他仿佛一头愤怒的豹子,在她身上无休止的驰骋奔腾,疼得她死去活来,到最后甚至晕了过去,等她醒来时,赵廷琛伏在她身上已沉沉睡去,她又惊又怕,费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慌不迭套上衣服就跑回了西院,都没敢回头看他一眼。 怎么他竟然发烧不醒了? 就听边上几个婆子捂着嘴吃吃的低笑,耳语道,“听说二少爷被找到时衣衫不整,两条腿都是光着的,嘻嘻——也不知做了什么?” 另一婆子就撇嘴,“还能做什么?八成又是和哪个骚蹄子打了滚了呗,听说老爷都发怒了,要不是看他病得人事不省,都要让他去跪祠堂的。” 初相逢 第4章:老爷偏心,眼里只有大少爷…… 边上一直没开过口的王婆子却叹气,“要说二少爷也是命苦,明明他才是正宗嫡出的儿子,可老爷偏心,眼里只有大少爷……” “瞧你这话说的,现如今的夫人虽然是妾室扶了正的,但到底也是正经夫人了,她的儿子自然也是嫡子,还是嫡长子,要怪只怪先前的原配夫人死的早,否则,哪有现在这位夫人出头的日子,”一边的刘婆子边说边撇嘴,言语里却是有些不屑。 “嘘,你不要命了,”之前说话的婆子就一推刘婆子,“你这样的话要是传进了夫人的耳朵里,可别连累我们。” 众人皆神色一凛,都不敢再出声了。 云小芽自听到那句“骚蹄子”时,一张脸就火辣辣的,她低着头慢慢的从婆子们身后挪过去,来到茶房里边擦抹茶具,边在地上找那银丁香,可茶房的细砖地砌得平整光洁,连个缝儿都没有,她找了半天,也不见那银丁香的影子。 正着急,就见在听松苑伺候的张婆子嚷嚷,“老爷屋子里已经摆早膳了,快送茶水去。” 云小芽忙将备好的茶具热水拿托盘装了,捧了随张婆子往听松苑去,一路上见的人都面色沉重,到了听松苑里更是气氛低沉,和外面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很是有些不相合。 听松苑外厅里,赵清洹端了碗燕窝粥只喝了几口就撂下了,冷着脸问刘管家,“郎中来了没有?怎么说?” 刘管家忙躬着身子上前回,“郎中说是肝气郁结,再加着了风露,这才病倒了,好好养几天就没事了。” “哼,”赵清洹将擦嘴的巾帕重重往桌上一拍,“他越来越放浪了,昨儿在宾客前丢尽了丑,我赵清洹怎会生出这样的儿子?” “老爷息怒,别气坏了身子,”夫人姚雪梅赶紧伸手轻拍赵清洹的背,轻声细语的劝,“廷琛还小,不懂事也难免,等过两年大些了自然就好了。” “他今年已经二十了,还小?”赵清洹指着姚雪梅,“慈母多败儿,你不许纵着他。” 姚雪梅就低下头去,眼泪汪在眼眶里要落不落的,自责道,“都怪妾身没有教导好廷琛,请老爷责罚。” 赵清洹就软了语气,“这哪能怪你?你不过是怜他没了亲娘,就多心疼了他几分,是他不孝,还常惹你生气。” 姚雪梅拿帕子点一点眼角,才道,“老爷,如今廷深已经成婚,妾身想着,下面也该为廷琛说亲了,等他娶了妻生了孩子,自然就会收敛懂事,老爷也了一桩心事,您觉得呢?” “他未必肯,之前几番要给他定亲,他都闹得鸡飞狗跳,”赵清洹却皱眉,“虽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可到底要看他舅舅几分面子,也不好强压了他。” “这有何难,只放下话去,两个儿子里哪一房先生下孙子,谁就是下一任赵家家主。这样一来,廷琛自然答应娶妻,”说到这儿,姚雪梅笑了笑,“若是他不稀罕老爷的这份子家产执意不肯成亲,他外祖家那边也就不好再说老爷您偏心不?” 赵清洹想了想,就点头,“这个主意不错,就这么定吧。” “哎,”姚雪梅白皙精致的脸顿时笑成了花儿。 …… 初相逢 第5章:二少爷喜欢我 姚雪梅的脸色已是青了,冷冷道,“你的意思是——我身为继母,苛待了廷琛,没用心着意的替他选挑?” “啊——”云小芽不意姚雪梅给她丢了这么大一个罪名下,顿时吓得腿软,边上茉儿早急疯了,她使劲将云小芽拉得跪下,向上磕头道,“夫人息怒,云姐姐这是欢喜得疯了。她常说咱们做奴婢的要恪守本分,不得有越了自己身份的糊涂心思。今儿夫人忽然给了她这泼天的恩典,她这是太惶恐了呢。”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姚雪梅的脸色这才缓了些,看看云小芽,再看看茉儿,从鼻孔里哼出一句,“去吧,以后好好伺候二少爷。” 云小芽是被茉儿硬拖回去的,一进屋,她就瘫坐在床沿上,浑身冷汗。 茉儿擦着额头的冷汗,埋怨道,“云姐姐,你怎么敢那样跟夫人说话,你不要命了吗?就算六姨娘疯了,可是二姨娘三姨娘四姨娘她们可都好好的啊,你哪用得着怕成这样?” “茉儿,我……”云小芽眼泪汪汪欲言又止,那桩坑爹的事她怎么说得出口? 茉儿叹气,才要说话,就见门砰的被推开,吴婆子捧着几件新衣服进来,笑吟吟道,“唉哟,这屋子的风水真是好,竟然出了两个屋里人,还都是侍奉同一个主子的,这屋顶是被金凤凰落过了吗?” 云小芽涨得脸通红,她抓着茉儿下意识想躲,却被吴婆子一把薅过来按坐在凳子上,吴婆子一边给她收拾头脸,一边絮絮叨叨,“小芽啊,你好好伺候二少爷,早早的给二少爷生个一男半女,到时二少爷让你当个姨娘都是有的。” 云小芽低着头,默然无语,好容易等吴婆子收拾完了,她起身将茉儿拉到一边细细叮嘱了几句,才抱了个小包袱,随吴婆子往凤栖苑而来。 凤栖苑外,翡翠和蔓儿已经到了,见了云小芽,二人眉眼间飞快的对了个眼色,脸上却已溢出笑来,“小芽,你到了。” 被丫鬟簇拥着站在凤栖苑外等着的是赵廷琛的奶娘钱奶奶,虽是叫她奶奶,其实才四十多点儿,是赵廷琛的母亲当年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头,后被指给账房的儿子成了亲。赵廷琛出生时,她的儿子已然半岁,赵廷琛的母亲见她奶水好,便让她做了赵廷琛的奶娘。 赵廷琛的母亲临死前,将儿子托付给了她,这几重身份压下来,她在赵府颇有威望,偶尔为二少爷说上一两句话,便是老爷夫人,也不得不顾念几分的。 此时这钱奶奶的脸黑得像块炭,她毫不掩饰对云小芽三人的嫌弃,讥讽冷笑道,“瞧这小腰小屁股的,果然是费了心选的呢!” 都说屁股小的不好生养,她这话一出来,分明就是直指姚雪梅不怀好意。吴婆子顿时就面面相觑,当下也不敢存讨赏的心了,说了几句场面话,讪讪而去。 云小芽捏着包袱,希冀的看着钱奶奶,盼着她能将自己撵回去。但钱奶奶虽不忿却也没奈何,恨恨瞪了三人一眼,转头进了凤栖苑。 三人无奈,只得跟在后面进去,翡翠低声叫苦,“钱奶奶不喜欢咱们,看来我们在凤栖苑的日子不会好过。” 蔓儿却不以为然,“她那是嫌弃咱们不像是能生养的,明儿咱肚子里怀一个,她就不会是这态度了。” “啊呀你这说的啥啊?羞死了,”翡翠在袖子下面悄悄掐了蔓儿一把,二人低低的笑了起来。 云小芽低着头跟在后面,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赶紧找到玉巧,既然两人都成为了二少爷的屋里人,那么有些事就必须共同面对,比如玉巧还是处子;比如她已没了落红。 竹院是凤栖苑的主屋,赵廷琛起居的地方。 竹林深处,回廊蜿蜒,赵廷琛眯眼坐在美人靠上,腿边偎着的绝色婢女玉指纤纤,正拿着颗葡萄喂他。 这是那一夜后,云小芽第一次见他。 想是大病一场的缘故,赵廷琛清瘦了许多,眼神也淡淡的不知看向何处?不知为何,云小芽总觉得这种淡漠是表面的,在他的眼底深处,分明藏着无尽的悲伤和愤怒。 “廷琛,这是夫人为你挑的屋里人,你瞧瞧可中意?” 钱奶奶轻轻的替赵廷琛拢了拢披风,边小心翼翼的指着边上站成一排的云小芽三人。 赵廷琛冷眼扫了三人一眼,就笑得意味深长,“这府里是越来越热闹了。” 钱奶奶担忧的看了他一眼,摆手命人全退下了,这才对赵廷琛道,“廷琛,老爷既定下了那样的规矩,少不得——你还是要上心些。” 赵廷琛闭上眼,神色淡漠,久久不发一言,许久,他才睁开眼,向钱奶奶笑道,“奶娘您说,我真的是老爷的亲生儿子吗?” 钱奶奶脸色大变,她一把捂住赵廷琛的嘴,惊得魂飞魄散,“二少爷,这话可不能胡说?” 赵廷琛轻轻拨开她的手,向钱奶奶摇头,眼里闪着丝狠虐,“你还要让我忍吗?” 钱奶奶眼里哗啦就流下泪来,她握着赵廷琛的手死死不放,坚定点头,“忍,继续忍,忍到你羽翼丰满,忍到你一击必中!” “一击必中!”赵廷琛从齿缝里挤出这四个字,他的目光穿过竹林,看向鹭鸣苑方向,森森冷笑,“风雨——总是要来的!” 云小芽三人被安置在凤栖苑的北偏院,北偏院里的正房空着,东西厢房各两间,有一间已住了玉巧,余下三间云小芽三人一人一间,屋子里虽简单,却干净清爽,桌上白瓷瓶里水养着的桂花,让屋子里飘溢着阵阵香气。 云小芽抱着包袱站在屋子里,问带她来的小丫鬟,“请问,玉巧在哪里?” “玉巧姑娘吗?”小丫鬟倒极热情,笑着向隔壁一指,“她就住姑娘的隔壁。” “真的?”云小芽大喜,问,“二少爷对她好不好?” 小丫鬟笑,“玉巧姑娘自进来凤栖苑,还没见过二少爷呢。” “什么?”云小芽将包袱一丢,忙来到隔壁,才要敲门时,门已打开,玉巧冷冷的站在门口。 “没想到给二少爷新选的屋里人中,居然有你?”她从鼻子里哧笑出来,神色间丝毫没有见到云小芽的欢喜, “玉巧,”云小芽终于看见玉巧好模好样的站在自己跟前,十分欢喜,她全不在意玉巧冷冰冰的脸,拉着玉巧的手焦急的问,“你那晚为什么会被带来这里?我好担心你。” 玉巧抽回自己的手,转头进屋,待云小芽关上门跟过来,她才回身冷冷道,“我为什么被带来这里,你不明白吗?” 云小芽的脸腾的就红了,她心虚的嗫喏,“那天——那天你被带走的太急,我都没来得及……” “我被二少爷喜欢了,”玉巧打断云小芽的话,“二少爷喜欢我,那只银丁香他见我戴过,所以……” “所——所以……” 云小芽睁大了眼,吃惊的看着玉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以,那只银丁香被你丢了后,被二少爷捡到了,二少爷认出这是我的耳钉,这才命孙婆子拿着它来寻我,”说到这儿,玉巧向云小芽森森冷笑,“小芽,你说——这是不是很巧?” 她的话看似合理,其实满是只有云小芽能听懂的漏洞,而她的语气眼神里,都充满了对云小芽的警告。 云小芽就明白了,玉巧明显已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并且已为这件事而成为了二少爷的屋里人,所以,她不愿也不允许被人揭穿真相! 而这个真相,只有那一夜的真正经历者——云小芽知道! 云小芽通身冰凉,这些天来她对玉巧的担心变得好讽刺,玉巧根本不需要她的关心,甚至,对她还充满警惕和——戒备! 怔了许久,云小芽挤出一丝苦笑,轻轻点头,“是,这确实——很巧!” 退后一步,云小芽向玉巧笑道,“那晚你突然被带走,我以为是自己将那只银丁香丢在了犯忌讳的地方惹恼了二少爷,一直担心愧疚唯恐害了你,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佳事。玉巧,恭喜你!” 云小芽的这副反应显然让玉巧有些意外,她眯着眼睛看了云小芽半晌,神色狐疑,“你——你真的也这么想?” “是,我真的是这样想的,”云小芽诚恳点头,话里有话,“老天爷会这样安排,我相信一定有他的原因,所以玉巧,我真的替你高兴!” “也没什么可高兴的,如今你不也是二少爷的人了吗?”玉巧的神色终于有所回转,却依旧笑的讥讽,“只是我真没想到,夫人竟然会看中你?” 相较云小芽清秀,玉巧的相貌确实更好些,她向来倨傲,对于云小芽居然也能跟自己平肩齐背,她显然是不忿的。 “我嘛,不过是凑数的,自是比不得你,”云小芽却无意再和她多说,她掠一掠鬓边的碎发,向玉巧笑,“初来这里,也不知有什么忌讳,我还是不多留了,你歇着吧。” 初相逢 第6章:银丁香你怎么丢的?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却听玉巧叫道,“慢着。” 云小芽脚步也顿,回头看她,“怎么?” “你——”玉巧犹豫了下,才问,“我问你,那银丁香——你到底是怎么才弄丢的?” 云小芽心里一突,明白玉巧是在确定和试探她,想了想,她决定装傻,就笑了道,“你这话问的真奇怪,若我真记得是怎么弄丢的,还能找不到?” “那——那你那天有没有见过什么人?或是发生了什么事?”玉巧又问。 “你可是糊涂了?那天大少爷大婚,我是负责茶水的,见过的人不下百数,哪里记得谁是谁?要说发生什么事么——”云小芽作认真思索状,想了会儿就摇头,“那一天虽然人来客往闹哄哄的,却无非都是茶水上的事儿,其他要说发生过什么,倒也真没有。” 说到这儿,她故作不解的问道,“怎么了?你为什么问这个?” 玉巧的目光闪烁,她探究的盯着云小芽看了一会儿,忽而摇头笑道,“我只是随口一问,没什么,嗯,姐姐回吧。” 云小芽便点点头,“好。” 屋里人虽只比贴身的大丫鬟高那么一等,却也到底算是个名分了。 自从成了赵廷琛的屋里人,云小芽便被好吃好喝好穿戴的养在了这凤栖苑的北偏院里,有两个小丫鬟每天来给她们四个收拾屋子端茶送饭。云小芽是穷苦孩子出身,每天劳作惯了的,如今这么闲着还被人伺候,她就有些不安。 翡翠和蔓儿倒是很适应,二人每天簪花鬓草涂脂抹粉的打扮,等候随时被传去二少爷屋里侍奉。 玉巧显然不屑跟翡翠蔓儿为伍,骂一句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就咣当关上房门,整日里谁都不理。 这番模样看在翡翠和蔓儿的眼里,自然也是不爱看的,二人每天收拾打扮好后,就妖妖娆娆的站在门口指桑骂槐,“咱们是夫人选进来的,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她是什么东西?凭着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勾搭上位,可要说主子多喜欢她,怎这么多天还不传她去伺候啊?” 蔓儿就接话,“唉哟翡翠姐姐,你可不能这么说,咱们是夫人硬塞进来的,比不得人家是主子爷的心尖尖,这要是得罪了她,明儿她让二少爷撵了咱们,那可怎么好?” “我呸,我可是夫人送进来的人,她一个下三烂的玩意儿,敢放肆到夫人跟前去?反了她了,”翡翠向着玉巧的房间狠狠的啐了一口。 云小芽正在屋子里专心的绣着帕子,听着窗外的动静,她忍不住叹气,这已经不是一次了,玉巧向来掐尖儿不饶人,但此次她的底气显然没有翡翠和蔓儿足,任是翡翠和蔓儿骂得那样难听,她也不冒头。 耳听得翡翠骂得越来越不堪,云小芽实在听不下去了,她无奈出门,来到翡翠二人身边笑道,“二位姐姐怎么生这么大气?这外面日头怪晒的,姐姐白嫩嫩的面皮子要是晒黑了,回头二少爷见了该不喜欢了。” 蔓儿冷笑一声不说话,翡翠坐在回廊的美人靠上,边翘起手指认真的看着上面的镶珠银戒指,边意有所指的笑,“有你那位同屋多年的好姐妹在,我和蔓儿黑不黑也都冒不了头去,倒是你,背靠大树好乘凉,明儿她稍稍的拉一拉你,你就飞黄腾达了,那时,你可一定要记得给我和蔓儿留点儿活路啊。” 云小芽脸上的笑就收了,她看着翡翠正色道,“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们虽已是二少爷的人,说到底也就比那大丫头稍强点儿,二少爷将来还要成亲娶正房奶奶不说,便是那姨娘只怕也不会少纳。咱们就算再飞黄腾达又能越过谁去?” 说到这儿,她放软了语气,“正因如此,咱们四个才更该比别人更和睦些,不定哪天谁就帮了谁大忙呢不是?可是姐姐们倒好,二少爷的面儿还没见着,自己窝子里倒先掐上了,别的且不说,这要传进那钱奶奶的耳里,不定怎么收拾咱们呢。” 凤栖远内二少爷是主子,当家管事的却是钱奶奶,云小芽这话一出来,翡翠和蔓儿顿时就想起钱奶奶那张黑脸,钱奶奶正对她们不满意,真要闹得让她知道了,岂不正有借口撵她们? 翡翠涨着脸不说话,蔓儿已挤出笑来,上前拉着云小芽的手道,“我和翡翠也是太看不上你隔壁那位的轻狂样子了。不过你说的对,咱们几个是同一批进来的,情分上自该比别人更浓厚些,如今都侍奉了二少爷,以后该相互帮衬了才对。” 云小芽这才笑了,她目光在翡翠和蔓儿脸上转了转,又落在了玉巧的门上,就又皱了眉,“二位姐姐,你们有没有觉得——玉巧她有些不对劲儿?” 翡翠和蔓儿互相看了一眼,便齐声问,“哪里不对劲儿?” 云小芽摇了摇头,“我也说不下来,但就总觉得——她不应该这么安静才对。” 翡翠就起身拉着云小芽的手,笑得极亲热,“走,咱们进屋里说话去。” 说罢不等云小芽反应过来,她和蔓儿一左一右的将云小芽使劲一拽,就进了蔓儿的屋子,示意蔓儿关上门,翡翠这才低声道,“你也感觉出来了?” “怎么,你们也……” 翡翠点点头,“听春喜说,每次去她的屋子里打扫,她都蔫蔫的躺着,端给她的茶饭,她也吃的很少,春喜眼瞧着她瘦得脸都尖了,就力劝她喝点鱼汤,结果那鱼汤才端到跟前,她就吐了个稀里哗啦。小芽,你说——她这是怎么回事?” “她这是病了吗?”云小芽一听急坏了,“这病了就得找郎中啊。” “她不肯,”翡翠按住云小芽站起来要走的身子,“她不但不肯,还送了春喜一只银戒子,求着春喜不要说出去,说是才进来就这样了,怕招二少爷的厌弃。” “是这样的吗?可是这有病不治,回头二少爷那边也一样瞒不住啊,”云小芽觉得这倒像是玉巧的性子,当下更是着急。 “你在她隔壁住着,还是多留心点吧,到底一起进来的,别出什么事儿才好,”翡翠说得极诚恳! “这是自然的。” “……” …… 被选进凤栖苑后,云小芽有两件事不安,一是处子的落红;二就是葵水。 她曾听婆子们说过,女人跟男子行房后,若当月葵水不来,便是有了身孕了。 云小芽很害怕,既然二少爷根本不记得那晚的人是谁,那她如果有了身孕,该如何是好? 女子不贞,是为大忌,特别是在规矩严谨的赵府,若是发现了污秽的行径,一律打死。 若非如此,云小芽哪会在玉巧被带走后夜夜僵梦? 提心吊胆的煎熬了十几天后,云小芽的葵水如约而至,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剩下的,便是落红那一关了,但她已打定主意,虽然夫人将她选进来做二少爷的屋里人,但她只要不往二少爷跟前凑,努力让自己灰扑扑不起眼,二少爷一辈子不理她也是可以的。 巧姑不就曾被夫人送给老爷做了屋里人吗?然老爷的那几个姨娘都是天资国色,老爷从来不看巧姑一眼。 主意打定,云小芽便轻松了许多,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玉巧了。 可还没等云小芽和玉巧说上话,钱奶奶居然亲自来了北偏院。 她站在玉巧的门口,问玉巧,“听说你病了,我带了医婆进来瞧瞧。” 玉巧脸色发白,瑟瑟发抖,“不,我……我没病,没病……” 钱奶奶哪里理她,向医婆摆了摆手,冷着脸道,“给她瞧瞧,若真是生了什么不好的毛病,就去回了夫人,将她挪出去。” 医婆上前不由分说将玉巧按坐在椅子上,其中年长的一位给玉巧搭脉,云小芽站在门口,看见玉巧额头冷汗淋漓而下,若不是医婆按得稳,她已从椅子上滑坐到了地上。 年老的医婆脸上突然惊讶起来,她不敢相信般的看了看玉巧的脸色,再将她的手腕托起来重新探脉,终于,她放下玉巧的手,起身到钱婆子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钱婆子眼前刷的一亮,脱口道,“真的?” 医婆肯定的点了点头,钱婆婆再看看玉巧,嘴角竟有了些笑意,她唤来春喜,“将她扶去躺着,我去回二少爷。” 说罢转身带着医婆去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云小芽和翡翠蔓儿。 蔓儿朝屋内探了探头,低声问,“不是说病了吗?这是怎么了?” 云小芽却顾不得理蔓儿,她推门进屋,来到玉巧的床前,担心的问,“玉巧,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啊?” 玉巧的脸色却极古怪的,她含着泡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却将脸转到一边,不肯看云小芽,冷冷道,“你是来幸灾乐祸的吧?” “幸灾乐祸?”云小芽讶然,“我为什么要幸灾乐祸?”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病了的消息就是你告诉她们的,”玉巧恨恨的看着云小芽,“你以为我没有看见你和那两个贱人有说有笑吗?” 初相逢 第7章:玉巧怀了二少爷的孩子 “玉巧,你误会了,”云小芽急了,“她们在骂你,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才去阻止她们,我……” “所以你说告诉她们我病了,结果她们就去告诉了钱奶奶,不是吗?” “玉巧,你讲不讲理?” 云小芽气得站了起来,“你以为别人都是瞎子吗?看不到你病蔫蔫的?再说了,我就算知道你生病又怎么了?就算真的是我去告诉钱奶奶去给你请医生,难道不是为的你好?难道我就该看着你病死才对?更何况,真的不是我。” 玉巧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她看着云小芽欲言又止,好半晌,她才问,“我问你,你真不记得是怎么弄丢的银丁香?” 她突然转了话题问起这个,令云小芽猝不及防,云小芽的脸涨得通红,“你……你怎么又问这个?” 玉巧哗的就流下泪来,“好姐姐,我求你告诉我实话,性命攸关哪。” “玉巧,”云小芽一把抱住她,“你为什么这么说?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玉巧才要开口,忽然门外一阵急急的脚步声响,门被推开,钱奶奶笑眯眯的进来,上前就抓着玉巧的手笑,“好孩子,真看不出你这样争气,二少爷说了,让你好好养着,若是你能生下个男孩,就扶你做姨娘。” “什……什么?” 云小芽仿佛被一声惊雷劈中,吃吃的看着钱奶奶,“她……她……” 钱奶奶冷冷瞟了云小芽一眼,“她只服侍了二少爷一次就有了喜,你也要争气。” 说到这儿,钱奶奶看一眼不知几时进来的翡翠和蔓儿,“她肚子怀的是赵家的第一个孩子,十分金贵,你们同一院儿里住着的可得好好的照顾着她,二少爷说了,若是这孩子有个好歹,就统统着落在你们头上。” 翡翠和蔓儿正为玉巧的有孕惊愕着,听了钱奶奶这话,顿时吓得脸都白了,翡翠才要争辩,被蔓儿一拉袖子止住,蔓儿笑着点头,“钱奶奶放心,这是二少爷的孩子,我们自然会上心的,只是……” 说到这儿,蔓儿顿了一顿,面露为难的,“只是我和翡翠姐姐到底离她还有点子距离,白天还好,若夜里只怕就顾不上,不如……不如将玉巧交给小芽看顾吧,小芽就住隔壁呢,稍有点风吹草动的就听见了。” 一句话,就这件事就推到了云小芽的头上,将自己和翡翠摘夺得干干净净。 钱奶奶却觉得有理,她点了点头,向云小芽道,“那就你来照顾她吧,二少爷跟前先不用你去伺候。记住,这是二少爷的头生子,不许有半点失误。” 云小芽正满脑子乱轰轰的,见钱奶奶吩咐,她虽觉这责任过于沉重,但一听不用去二少爷跟前伺候,倒也欢喜,忙点头,“是,奶奶放心。” 钱奶奶拿帕子点了点嘴角,向玉巧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去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翡翠和蔓儿对视一眼,就上来讪讪的笑,“我就说好好儿的玉巧怎么天天懒怠出门呢,原来是有喜了,玉巧啊,你可听见钱奶奶说了吗?如果你生下的是个男孩,二少爷便升你做姨娘呢。” “唉哟,这还用问吗一定是男孩儿,”蔓儿也笑成了花,“再说了,即便是个小姐,那也是赵府第一个孙子辈儿的,玉巧也一样做姨娘。” “正是正是呢。” “……” 云小芽站在一边,默然的看着围着玉巧满口阿谀的翡翠和蔓儿,就仿佛每日里在廊下指桑骂槐的人不是她俩一样,趋炎至此,实在无语。 玉巧却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向翡翠和蔓儿径直拉下脸,“二位姐姐快请回吧,我屋子里地儿不平整,看站久了二位姐姐脚酸。” “呃……”翡翠和蔓儿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但此时不比之前,玉巧肚子里有了二少爷的种,无疑是凤栖苑里最金贵的人,她俩哪敢再多一句话,忙就装着听不懂的样子,讪讪笑道,“那我俩就不打搅你休息了,我们走了哈。” 待翡翠和蔓儿走后,屋内就只剩了玉巧和云小芽,将门关好,云小芽来到床前看着玉巧,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玉巧的脸色已比之前好了许多,她看着云小芽,“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那只银丁香……”云小芽看着玉巧不善的脸色,心里也有了疑问,她断然摇头,“我真不记得是怎么掉的。” “那天夜里,你真的是去看六姨娘了?”玉巧的眼里已带了冷意。 云小芽终于怒了,她问玉巧,“你到底要干什么?不过是只银丁香,我已拿我的珍珠耳钉赔你了,可是你这语气,倒分明像是那晚我去做了贼。” 说到这儿,云小芽上下仔细的看了玉巧一眼,“你为什么如此在意那晚我做了什么?” 云小芽问得直白,玉巧的脸就紫涨起来,她气咻咻转身,“和我能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六姨娘疯疯癫癫的令夫人嫌弃,你若总往她那里凑,小心夫人知道了责罚你。” 说罢用被子蒙了头,再不肯理云小芽。 玉巧的身孕令云小芽十分疑惑,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晚在花园里和赵廷琛在一起的人是谁?所以,玉巧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她曾问过春喜,玉巧在被带进凤栖苑时,赵廷琛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问了声,“是你?” 玉巧当时一脸的茫然加惊恐,她完全不明白赵廷琛那一声“是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廷琛从孙婆子的手里拿过银丁香送到她面前,面无表情,“你的?” 玉巧这才点头,“是。” 赵廷琛摆摆手,就命将她带了下去,从那以后,春喜说,她不记得二少爷有传玉巧去侍奉过。 如果玉巧真像春喜说的,进凤栖苑后并未侍奉过赵廷琛,那么这个孩子…… 云小芽唰的就一身冷汗! 她突然就明白为什么玉巧会一而再的问她那晚到底有没有发生过什么? 原来她根本还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过什么?她只知道赵廷琛那天晚上可能幸了谁?她也只知道赵廷琛将那个人当成了她。 但赵廷琛那天晚上到底遇见的是谁?发展到哪一步,她却并不知道。 所以,她才会一次又一次的来套云小芽的话。 然而事情发展到现在这地步,云小芽哪里还敢透露半个字? 玉巧这一有孕,顿时就成了凤栖苑里的香窝窝,就连姚雪兰都派了人来瞧,燕窝雪蛤的好东西送了一堆,又向钱奶奶和云小芽百般叮嘱,命务必照顾好玉巧。 但姚雪兰的人才走,钱奶奶就命人将那些燕窝雪蛤都拿了出去,对云小芽道,“别让她吃外面送进来的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她每日的吃食我会亲自命人在二少爷的小厨房里做了送来。” 云小芽点点头,“钱奶奶放心。” 钱奶奶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道,“这样吧,你每天亲自去小厨房里取,不要让别人碰到。” 这话一出来,便是拿云小芽当个低等丫鬟使唤了,翡翠和蔓儿便捂了嘴偷偷笑,云小芽倒无所谓,又点了点头,“好。” 她答得爽快,钱奶奶倒多看了她一眼,道,“你放心,等她肚子里的孩子平安落了地,二少爷会赏你的。” 云小芽就又点了点头。 那日后,云小芽就开始悉心照顾玉巧,玉巧本来就小性儿,如今有了身孕身子金贵,脾气也开始见长,动不动就嫌饭菜不合口味扔一地,冲云小芽发脾气。 云小芽每每就默默的收拾,再默默的去小厨房让重做,这一来二去的,小厨房里就不耐烦了,掌厨的柳婶儿就骂,“她还真拿自己当了那正经二奶奶了啊?我可是伺候二少爷的,每日里带她一口,不过是看在她肚子里的那块肉,她若嫌不好,你就让她自己来做。” 云小芽两头不能得罪,只得低三下四的哀求,柳婶儿将一碟子酥皮饼和一碗火腿清笋豆皮汤端给她,“这可是从二少爷的那一份里匀出来的,你告诉她,别太没眼力劲儿了,再闹腾,我告诉钱奶奶去。” “是是是,我一定提点她,多谢柳婶儿疼我,”云小芽忙不迭谢了,端起饼和汤急忙往回走,这出来已有会子了,只怕玉巧又得闹。 想是害喜难受,玉巧的性子越来越刁蛮了,昨儿竟然给了春喜一个耳光,云小芽上去劝时也被她将一盘子炒豆芽儿擦着裤腿摔在地上,只嚷着都欺负她,这日子过不得了,要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去死。 大家哪敢让她和孩子去死呢?唬得春喜跪在地上咚咚的磕了好几个头,她才饶了。 正端着汤饼走的急,忽见拐弯处突然冒出一个人来,云小芽躲闪不及,“咣”的就撞上了,饼碎了一地,而那汤则尽数都泼在了来人的身上。 “啊,”看着这好容易向柳婶儿求来的汤饼洒了一地,云小芽急了,她眼泪汪汪抬头看向来人,然而才第一眼,她人就怔住了。 初相逢 第8章:你是老大派来的人? “二……二少爷,”云小芽便腿一软,扑通跪下了。 赵廷琛正急着出门,眼见一身月白色的杭绸袍子被云小芽一碗油腻腻的肉汤给泼了个透湿,当即大怒,一脚将云小芽踹倒,骂道,“瞎了眼的东西,往哪儿撞呢?” “二少爷息怒,”云小芽唬得慌了,她忙掏出帕子去试图给赵廷琛擦干净,然而那油腻落在显色的白色衣衫上,哪可能擦得干净,赵廷琛眼见一身袍子变成了抹布,气得抬脚又要踹,然而脚才抬起来,他却看清了云小芽的脸,顿时收了脚,却是向云小芽阴阴冷笑,“是你?” 云小芽刷的一身冷汗,他这话是……是什么意思? 他认出她了? 赵廷琛弯下身子,眯眼看她,“前些时,帮赵廷深找到那块玉佩的人,就是你吧?” “啊?” 云小芽不意他说的竟是这个,她松了口气,却也不明所以,“是,是婢妾。” “婢妾?”赵廷琛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语气讥讽,“你是新进来的屋里人?” “是,”云小芽见赵廷琛明显的语气不善,一时吃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吓得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只听赵廷琛一声冷哼,伸手一把掐在她的脖子上,“你找死!” “啊——”云小芽猝不及防的被他掐住脖子,吓得魂飞魄散,就见赵廷琛面目狰狞,“我正在找你,若不是你将那块玉佩送给赵廷深,若不是你将那块玉佩送给赵廷深……” 若不是那块玉佩被送给了赵廷深,他哪会失去清影? 清影又怎可能会嫁给赵廷深? 所以,眼前的这个贱人——罪该万死! 云小芽被赵廷琛薅进屋内时,人已吓懵了。 她脑子里不停回荡着赵廷琛刚刚咬牙切齿的话,“若不是你将那块玉佩送给赵廷深……” 那是大少爷的玉佩啊,她捡到大少爷的玉佩送还给他,有什么错? “你过来,”赵廷琛向云小芽伸出手。 看看赵廷琛阴霾的脸色,云小芽不敢迟疑,忙垂着头走到赵廷琛跟前,赵廷琛冷笑一声,扬手“啪”的一耳光打在云小芽的脸上,云小芽“啊”一声往后便倒,头“咚”的撞在桌腿上,云小芽只觉头“嗡”的一生,便两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赵廷琛却过来一脚踩在云小芽的手背上,面色狰狞,“说,老大派你来我凤栖苑,是想做什么?” 十指连心。 云小芽疼得“嗷”一声睁开眼,她竭力的想要抽回手,然而赵廷琛脚下使力,将她的手更用力的踩在地上,云小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手指骨发出极轻微的咯咯脆响,她疼得浑身冷汗,然而昏迷中赵廷琛问的那句话她却并未听到,只顾颤抖着叫,“二……二少爷,您……您饶了我吧,我……我……我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赵廷琛蹲下身子,却是将全身的重量都放在踩着云小芽手背的这条腿上,他森森狞笑,“说,你再也不敢什么了?” “我……我再也不敢……不敢撞二少爷了,”云小芽疼得眼泪哗哗的流,哆嗦着道。 “嗯?只是不敢撞我?”赵廷琛哈哈大笑,心下却满满都是杀意,老大啊老大,你这是着急要将我斩草除根啊,你前面抢了我的清影,现在又派这么个女人在我身边,不就是为了刺探我的动向吗? 抬脚放开云小芽的手背,赵廷琛站起身,向大丫鬟杏儿淡淡吩咐,“快给我换衣服,钱公子还等着我呢。” 杏儿正垂眉敛目的站在一边,眼皮儿也不抬,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是极平常的一件事,待听得赵廷琛吩咐,她低低的应了声,“是,”便捧出套新衣来,伺候他更换。 赵廷琛回头再看看云小芽,嘴角便溢起丝冷笑来,对杏儿道,“拿点药给她,让她滚回屋去。”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大步而去。 云小芽用未受伤的手抓着桌腿,挣扎着坐起身,这便杏儿已在多宝阁架子上拿了个白瓷瓶来交给云小芽,冷冷道,“二少爷不喜欢多话多事的人,出了这屋子,你脸上再敢有半点眼泪珠子,我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云小芽吓得一激灵,忙用袖子在脸上胡乱的擦了一把,抓过那瓷瓶,挣扎了起身,飞跑着去了。 北偏院内,玉巧正坐在廊下看着春喜给小鹦哥喂食,翡翠和蔓儿则在一边说笑打趣儿,见云小芽空着手回来,玉巧顿时拉下了脸,“饭菜呢?” 云小芽这才想起饭菜已全都洒了,而她的手如今又红又种,显然是不能再去做饭的了。云小芽便实话实说,“刚刚不小心撞上了二少爷,饭菜全洒了,我的手也受了伤,让春喜再去厨房里看看吧。” 说罢,她便转身进屋准备抹药,就听翡翠在身后笑了道,“哟,小芽真是个机灵的,连去拿个饭都能撞上二少爷!蔓儿啊,你说咱俩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这话听着,明显就是指云小芽为勾引二少爷,故意的撞洒了玉巧的饭菜。 玉巧的脸色果然就不好看起来,她起身来到云小芽的屋子里,见云小芽一手又红又肿;一手拿着个极精巧的小瓷瓶,那瓷瓶的质地一看就是主子才能用的东西,她劈手抢过小瓷瓶,冷着脸问,“这是从哪儿来的?” 云小芽皱了皱眉,然而下一瞬,她的目光就落在了玉巧的肚子上,只得忍住了气,道,“是二少爷给我抹手的药。” “唉哟唉哟,”随后跟进来的翡翠和蔓儿都阴阳怪气的叫了起来,“二少爷都给你赐药了,啧啧,小芽,看来咱们几个里,定是你拨那头筹的了,二少爷肯定先喊你去侍寝。” 云小芽的脸涨得通红,她顿时冷下脸来,“都是伺候二少爷的,分什么谁先谁后?两位姐姐若爱去侍寝,小芽可将所有机会全让给姐姐们。” 说完,她就伸手去取玉巧手里的药瓶,不想翡翠却夸张的一甩帕子,笑道,“唉哟,这可不是能让的事儿,便是你肯让,也得二少爷肯啊。” 随着她这一甩手,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堪堪正打在云小芽抓到药瓶的手上,药瓶“当啷”落地,“啪”的砸了个粉碎,一声惊呼中,只见玉巧身子一晃,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众人都惊呆了!! 云小芽先反应过来,慌忙去扶玉巧,蔓儿突然指着云小芽叫了起来,“你……你为什么推她?” “我推……”云小芽一愕,忙道,“我没有推她呀,是……是……” 她看向翡翠,想说刚刚明明是翡翠打到了她的手,但是翡翠已退后几步,双手抚胸,惊恐的瞪大了眼,看着云小芽道,“小芽,你怎么……你怎么能干这样的事儿?” “就是,你就算嫉妒玉巧怀了二少爷的孩子,你也不能推她呀,”蔓儿边叫边唤进春喜来,“快,快去告诉钱奶奶,就说出事儿了,玉巧的孩子要保不住了。” 春喜一听,就吓坏了,撒腿就跑。云小芽到此时百口莫辩,只得先转头去看玉巧,就见玉巧双手捂着肚子,脸色发白的呻吟着,“痛,我肚子好痛。” “玉巧——”云小芽想扶她,然手指才碰触到她的身子,就被蔓儿一把推开,愤然道,“你还敢碰她?” “我没有推她,”云小芽气得发抖,“你别诬陷我。” “我和翡翠都看得很清楚,就是你推的她,你别想抵赖,”说到这儿,蔓儿的嘴角溢起一丝讥讽的笑,“不过也不怕啊,左右二少爷肯定会护着你的,就算玉巧肚子里的孩子真有个好歹,他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蔓儿,你太过份了,”云小芽气得眼圈儿发红,她才要去抱玉巧时,就听门外有人厉声道,“怎么回事?” 随着这一声怒喝,只见钱奶奶领着几个丫鬟和医婆冷着脸快步进来,见钱奶奶到了,玉巧的呻吟愈发大声,蔓儿不等云小芽开口,抢上去将她如何亲眼看见云小芽推倒玉巧的事儿说了一遍,临了,她揪着绢子捂了脸嘤嘤的哭,“奶奶,我和翡翠没能照顾好玉巧,请奶奶责罚我们。” 钱奶奶脸色阴沉,看着丫鬟将玉巧抱到云小芽的床上躺下,医婆仔细的给玉巧把了脉,才长吁了口气,向钱奶奶点头,“不妨事。” 然而医婆的话音才落,玉巧的呻吟便陡的提高,她看向医婆哭道,“可是……可是我肚子好疼。” 医婆就笑,“姑娘是太紧张了,等我给你开点药喝了,你放松心思安稳的在屋子里躺上两天,就不妨事了。” 钱奶奶的脸色这才回缓了些,她看看玉巧,又看看翡翠和蔓儿两个,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云小芽身上,冷声道,“你推了她?” “不,”云小芽慌忙摆手,“奶奶,求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推她,我只是从她手里拿回二少爷给我的药,结果……” 初相逢 第9章:那块玉佩是二少爷的 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形容翡翠的那一甩手,说她是故意,没有人信;说她是无意,可确实是因了她那一甩手,才造成的这一切。 钱奶奶已看到了她红肿的手指,再看看撒在地上的药粉和碎瓷片,她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只向身后的丫鬟们吩咐,“将她先关进柴房,等二少爷回来了,让二少爷处置她。” “是,”就有两个丫鬟来拉云小芽,云小芽吓得大叫,“不是我推她的,我真的没有推她……” 钱奶奶看看她,只“哼”了一声,便带着医婆转身走了。 午夜。 凤栖苑的小柴房,比府中的大柴房还要阴冷昏暗。 云小芽抱着膝盖蜷缩在一堆稻草上,脑袋有些晕沉,但受了伤的手指又火辣红肿,疼得云小芽不时的抽搐,她将手指放到嘴边吹着气,眼里终于落下泪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落到现在这地步了,好像自大少爷大婚那一夜后,她的生活就开始不一样了。 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攒了钱好帮娘亲还了欠债,再治好娘的病,如果能给弟弟妹妹们买一身新衣服,那就是太幸福不过的事了。 可是她却突然被选进了凤栖苑,成为了二少爷的屋里人,而这一切,她都还不曾来得及去告诉娘,若是她现在有个三长两短,娘等不到她的消息,得多着急啊。 当年,她为了能多卖点钱给娘治病,跟赵家签的是死契,无论生死,赵家都不需要再跟娘交代。今儿二少爷不知何故视她如同仇人,再沾上玉巧这件百口莫辩的事儿,二少爷哪会有好果子给她吃? 她怕死,怕到发抖,更怕娘亲得不到她的消息,将才有些好转的身子急出病来,弟妹尚幼,若娘亲再病倒,这个家就真的垮了。 越想,云小芽就越难过,她索性不再管手指上的疼痛,将脸埋在膝盖里无声的哭,爹死的时候,她跪在爹的床前答应要帮爹照顾娘亲和弟妹,可是现在…… 自顾不暇呵! “吱——”柴房的门被推开,一个小丫鬟提着灯笼,扶着钱奶奶走了进来。 云小芽吓得往后一缩,这是——来处置她了? 却见钱奶奶向那小丫鬟摆了摆手,小丫鬟点点头,将灯笼挂在柱子上,就退了出去。钱奶奶看着门被关上,她这才看向云小芽,冷冷道,“如果我没有说错,你今儿推玉巧,是大少爷的命令吧?” 又是这一句! 白天时,赵廷琛也是咬牙切齿认定她是大少爷派来的。 “不是,”云小芽下意识摇头,“我是夫人选进来的,我当时还不肯来着,我……” “一个低等丫鬟,能成为主子的屋里人,这可是比一等大丫鬟还要高的身份!”钱奶奶微微的弯下了腰,向云小芽冷笑,“你家祖坟上得冒多少青烟才能得这么大的造化,你居然不肯?说给谁信?” 说到这儿,她冷哼一声,直起腰,“这分明就是你和姚雪梅在演戏,演给我和二少爷看的,只是这演技也太拙劣了些。” “我真的没有,”云小芽急了,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已经查过了,就在你被选中之前,你曾和大少爷在前院的书房里说了很久的话,之后,大少爷还赏了你一碟子点心,”钱奶奶却胸有成竹的样子,“大少爷的为人我太了解了,待下人向来冷淡,可他竟然会赏你一碟子糕点?” “……”云小芽默然,没想到钱奶奶连这件事都知道了! “我曾经捡到过大少爷丢了的一块玉佩,主子的东西自然是要还回去的,”云小芽沉默了半晌,方才道,“可是今儿二少爷认出了我,他怪我……怪我将那块玉佩交给了大少爷。” 说到这儿,云小芽抬起头来看向钱奶奶,“钱奶奶,我只想知道……那块玉佩难道是二少爷的?” 这是云小芽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若不是二少爷的玉佩,他今天为什么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 而如果是他的,之前又为什么大家都说是大少爷的东西,并且,大少爷还十分欣喜? 那块玉佩虽名贵,但对于大肃朝首富家的大少爷,这又算得了什么? 这让云小芽十分的想不明白。 钱奶奶从进来到现在,脸色就没起伏过,而云小芽这话一出口,她的脸色就变了,向云小芽咬牙道,“那块玉佩何止是二少爷的,它甚至是二少爷的命根子,却被你送到了大少爷那里,你差点害死二少爷,你罪无可恕!” 云小芽白着脸看着钱奶奶,喃喃的重复着钱奶奶这一句,“……罪无……可恕?” 钱奶奶蹲下身子,“所以,你要想活命,就赶紧乖乖承认大少爷到底派你来做什么的?” “可是,我真的不是大少爷派来的,”云小芽看着钱奶奶,绝望的连眼泪都干了,“钱奶奶,您让我出去吧,我记得小厨房后面有口井,我自己跳进去也就完了,左右没了活路。” “你死都不愿意供出你主子来?”钱奶奶目光阴霾,显然是气的不轻。 云小芽闭上眼,脑子里浮现的是大少爷清雅温和的笑脸,她想不出这样的人会做出将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的事来,所以,她认定这里面有猫腻。 然而事到如今,她已辩无可辩,每一句为大少爷开脱的话,都是在坐实她是大少爷的人。 她睁开眼,向钱奶奶道,“既然那块玉佩是二少爷的,钱奶奶可带上我往鹭鸣苑向大少爷讨还来,想来有我这个人证在,大少爷还不至于不承认。” 云小芽这样说是有用意的,白天时,赵廷琛只惊讶于那块玉佩是她交给大少爷的,却不惊讶那块玉佩居然在大少爷手里,所以,这说明他是早就知道那玉佩在大少爷那里了,既然那玉佩对他如此重要,他为什么明知玉佩在大少爷的手里,却不去要回来? “啪——”就见钱奶奶一扬手,狠狠的给了她一个耳光,“要回来?若是能要回来?二少爷还用肝肠寸断的等到今天?” 钱奶奶的力气极大,云小芽被打得身子一滚,就倒在了木柴边上,她受伤的手撞在木柴上,木刺根根刺进肉里,疼得她嘶嘶的直吸冷气,到此时,她已知自己再无活路,只是这样死得不明不白,云小芽还是觉得不甘心,她强撑着转头看向钱奶奶冷笑,“我一直以为二少爷是个铁铮铮的男人,没想到竟然是个草木皆兵的懦夫!就算我承认是大少爷的人,可有老爷和夫人护着,你们又能拿他怎么样?” 钱奶奶就被问住了,她瞪着云小芽,半晌说不出话来。却见灯火一晃,柴门已被推开,赵廷琛负手站在门口,冷冷看她,“你终于承认了?” “……”云小芽气笑了,到这时候,她反而不怕了,向赵廷琛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二少爷,既然你已认定我是大少爷的人,请问你是要杀了我呢?还是要剐了我?” 赵廷琛的脸隐在阴影内,暗测测的看不清,他却也笑了,向云小芽道,“你演的很好,我差点就要相信你是被冤枉的了,”说到这儿,他蹲下身子,伸手捏住云小芽的下巴,“只是,赵廷深又怎会派个草包来?你既不肯招,也无妨,我有的是耐心等你露出马脚。” 他站起身,抽出帕子擦了擦捏云小芽下巴的手指,嫌弃的将帕子往云小芽脚边一丢,就对钱奶奶道,“我倒要看看赵廷深要玩什么把戏,这个贱人么,就让她在这儿住两天吧,不许给她饭吃,”说罢,抬脚出门,扬长而去。 钱奶奶从袖子里摸出个瓷瓶来,丢到云小芽跟前,“给手上抹点药,否则你怎么伺候二少爷?” 云小芽抿着唇,既不看钱奶奶,也不捡那药。 钱奶奶不屑的冷哼,“看你能硬到几时?” 说完取下灯笼,吩咐小丫鬟锁上门,吩咐,“看好了,不许让她死了。” “是。” 他们难道还怕她寻短见? 云小芽对这黑漆漆的屋子苦笑,既然他们不想她死,她又怎可能自己去寻死? 就算为了娘亲和弟妹,她也会坚强的活下去。 被关到第三天晚上时,又饥又渴的云小芽已经奄奄一息。 饿能忍,渴是最煎熬人的,云小芽瘫软在墙角,干得冒烟的喉咙已嘶哑得发不出声音,她艰难的舔一舔嘴唇,告诉自己一定坚持下去,到明天这个时候,她就会被放出去了。 为了娘亲,为了弟弟妹妹,她一定不能死! 想到娘亲和弟妹,云小芽就又有了力气,她闭上眼,努力的想让自己睡着,没吃没喝的时候,最能保存体力的办法,就是睡觉。 迷迷糊糊才闭上眼,忽听有人敲窗户,“云姐姐,云姐姐……” 云小芽睁开眼看时,就见窗户那儿影影绰绰的站着个人影,“云姐姐,我是春喜。” “春……春喜?”云小芽挣扎着坐起来,“你……你来干什么?” 初相逢 第10章:蔓儿不过是找茬儿罢了。 “我来给你送点吃的,”春喜将一个纸包从窗户缝里塞进来,又塞进个水袋,她低声道,“姐姐,我听说你被关在这里不许吃饭,这两个馒头是我在自己的份例里偷留下来的,你垫垫肚子。” “春喜,你……”云小芽心里一暖,十分感激,她和春喜无亲无故,也没交情,不想春喜竟有这般对她的心。 她打开水袋先喝了几口,就觉得自己像是一朵快被晒干了的草,终于有了丝活气,看向春喜,云小芽由衷感激,“好春喜,谢谢你!” “姐姐快别说这个,这会子不是客套的时候,”春喜道,“你记得喝完水把水袋藏到草堆里去,别让钱奶奶她们发现了。” “我知道了,你赶紧走,被人发现了会打死你的,”云小芽赶紧道。 “那我走了,姐姐你多保重,”凤栖苑内规矩深重,春喜也不敢多留,叮嘱完后,忙就走了。 云小芽将水又喝了几口,这才将纸包打开,把两个馒头一口气全吃了,她是不敢留到明天的,天亮后,柴房外不时有人来往,若被人发现,不定掀起多大的风波来。 无论如何,不能害了春喜。 吃完馒头,又喝了点水,云小芽将水袋藏进柴草深处,便沉沉睡去。 有了水和两个馒头垫底,后面的这一天,云小芽就好受了些,到傍晚时,钱奶奶带人打开柴房,冷冷道,“你倒是硬,饿了三天,你居然都不求饶?” 云小芽靠着墙坐着,不吭声,她是真没力气说话了,钱奶奶这会子倒也不难为她,摆摆手,让两个老婆子过来将她拖送回北偏院,原来的屋子自然是不会再给她住了,云小芽被那两个老婆子丢进个放杂物的小屋子里,道,“钱奶奶说了,今后你就伺候这里的三位姑娘,别再拿自己当那二少爷屋子里的花儿了。” 这一句话让云小芽知道,从今日起,她由高高在上的二少爷的屋里人,又跌回了低等丫鬟,她倒不在意,甚至,她还很高兴,不是屋里人就不用侍寝,不用侍寝,就不用担心会被二少爷发现自己不是处子。 那两个婆子走后,春喜就赶紧跑进来,看见云小芽倒在地上,她急忙将云小芽抱起来扶到床上,看着云小芽手上的伤,春喜眼泪汪汪,“云姐姐,她们居然把你折磨成这样?” “春喜,”云小芽忙向她挤出丝笑来,摇头道,“我没事的。” 用没受伤的手拉着春喜,云小芽由衷感激,“好春喜,谢谢你送的水和馒头,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挺过来。” 春喜眼泪就下来了,低低的嘟囔,“我以前也被关过……” 云小芽不说话了,在规矩森严的赵府,下人稍有犯错就被重重责罚,被关黑屋子也没什么稀奇。 春喜擦擦眼泪,从柜子上端下个食盘,里面放着一小罐粥和两个小葱油饼,春喜将食盘放到床前,先倒了杯水给林荞喝了,才将那粥和饼端给云小芽,道,“姐姐饿了几天,只能先吃点细软的东西了,免得伤了脾胃。” 云小芽十分感激,她没想到进了这举目无亲的凤栖苑后,竟能遇上春喜这么好的姐妹,肯定是爹爹在天有灵,保佑的她了。 喝完粥,吃完饼,春喜将碗筷收拾好,看看云小芽,就欲言又止。 云小芽奇怪,“春喜,你怎么了?” 春喜看着云小芽,极不忿的道,“那天我其实都看见了,根本就不是你推的玉巧姐姐,可玉巧姐姐不但不为你说话,还故意喊肚子疼,要不然钱奶奶也不能这么生气的对你,”说到这儿,她拉了云小芽的手,“云姐姐,你对她那么好,她却这样对你,真是……” 云小芽诧异,“她故意喊肚子疼?” 春喜点头,“对啊,你被关进柴房后,我去厨房里给她拿吃的,听见那个医婆和柳婶儿在骂,说她肚子里有了这块肉就作妖作势的,明明没事儿,偏哭哭啼啼的,也不知道是想给谁看呢?” “是……是吗?”云小芽仔细的回想了下那天的情形,自己确实并没碰到玉巧,所以玉巧的那反应确实诡异奇怪。 想到玉巧以往种种,云小芽的心就有点凉了,她低下头默然不语,春喜见云小芽这样子,就有些慌了,“云姐姐,你……对不起啊,我不该说这些给你添堵,我只是……我只是想提醒你,怕你以后再被她们害了。” 云小芽赶紧向春喜笑了笑,她向春喜由衷的道,“好妹妹,谢谢你!” 她这么一谢,春喜的脸就有些红,腼腆笑道,“姐姐快别客气,咱俩以后在一个院子里当差,他日仰仗姐姐的地方还多着呢。”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春喜就拿着碗筷出去了。 云小芽只在屋里休息了一晚,就被掌管北偏院的婆子周妈妈叫了起来,骂道,“当自己还是那尊贵的屋里姑娘呢?太阳都快出来了,你还不起来打扫院子,找打是不是?” 云小芽慌忙挣扎下床,“周妈妈,我就来。” 用最快的速度洗漱收拾好,云小芽空着肚子出来清扫院子,她之前被关了三天,昨天晚上只吃了碗粥和两个很小的饼,根本不够填肚子,饿得脚下直打飘。她打了桶井水上来,先狠狠的喝了一大瓢,方再将井水均匀的洒在院子里,这才开始扫。 院子是天天打扫的,所以并不脏,正扫着,忽然对面的门一响,蔓儿打着哈欠出来,一见云小芽在扫地,她先一愣,继而看看她门前廊下的一盆兰花,立刻就竖起了眉毛,骂道,“你不长眼的?扫这么大的灰,把我的兰花都蒙了。” 云小芽一愣,那院子里本来就很干净了,她又是先泼了水的,怎么会有灰? 但是她不打算争辩,就放下扫帚过去道,“姑娘别急,我帮你清洗下兰花叶子吧。” 话音还未落,就见蔓儿扬手一个耳光打过来,骂道,“这是二少爷赏下来的兰花,你现在弄得这样脏,你是故意的吧?” 云小芽万万没料到蔓儿竟然会动手,一个没防备,被她一巴掌给打得摔倒在地,蔓儿指着云小芽骂,“你这个贱胚子,前两天想害玉巧肚子里的孩子,才关了你三天,你是没长记性你还是诚心要把我们都害死?” 就一盆花上沾些灰,怎么就扯到了害死她们上? 云小芽就明白了,蔓儿不过是找茬儿罢了。 云小芽心里的火腾的就上来了,玉巧摔倒时,就是蔓儿诬赖她推的玉巧;到这会子又找茬打她,真当她是没骨头的软柿子呢? 云小芽挣扎着站起来,向蔓儿冷冷道,“姑娘太抬举我了,我如今不过是个小小的扫地婢女,哪里能左右得了姑娘的生死?倒是若让钱奶奶知道我在这里伺候得不尽姑娘们的意,回头将我调出去了,玉巧姑娘肚子里的孩子再有什么,你可就没的人可推诿了?” “你——你胡说什么?”蔓儿就瞪起了眼,她走过来,将指尖直戳云小芽的鼻子尖儿,“你这是在诅咒玉巧的孩子吗?” 云小芽一歪头避开她的手指,向后退了一步道,“我若是能诅咒,我只会先诅咒害我之人,倒也顾不上那和我无冤无仇的孩子。” 她这话一语双关,蔓儿一愣,她指着云小芽憋了半天,就恨恨道,“没想到你被饿了三天,还有力气在这里伶牙俐齿,明儿我非告诉钱奶奶去。” 二人正说着话,忽听又一声门响,翡翠出来了,皱眉骂,“一大清早的你们干什么呢?吵吵嚷嚷的再惊了玉巧,回头都吃不了兜着走。” 蔓儿就不敢吭声了,云小芽朝翡翠行了一礼,回头继续扫地,扫完地后,她又拿抹布将廊下的扶栏都擦了一遍,这时另一小丫鬟春福就来叫她往小厨房里给玉巧蔓儿三人端早饭,云小芽看看不见春喜,才要问时,被春福不耐烦的一拽,“快走吧。” 云小芽无奈,只得跟着往小厨房来,她被禁足的事儿,凤栖苑里人都知道了的,柳婶儿一见云小芽,就撇嘴,“好好儿的爷屋里大姑娘不做,偏作死,现在活该了吧。” 云小芽就委屈,却也不想分辨,低声道,“柳婶子教训的是!” 说罢就去接了早饭欲走,柳婶儿看了看云小芽,倒叹了口气,她叫住云小芽,悄悄的塞了个热乎乎的包子在她手里,低声道,“别让人瞧见喽,以后机灵着点儿,别知道那是个火山石你还往上撞。” 在赵家当差这么多年,柳婶儿哪能不知道这大门大户里的猫腻,云小芽一个屋里大姑娘竟肯一点儿身段都没有的去伺候个同地位的人,这孩子能坏到哪儿去?必定是着了别人的套了。 云小芽先一愣,继而眼圈儿就红了,才要说句感激的话,柳婶儿把她往外一拨拉,嫌弃道,“快走快走,大清早的要哭丧啊。” 云小芽顿时破涕为笑,“婶儿,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