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1 帝引消失 传帝引之血孕于百里,得之可得天下。百里世袭于东启,诸三国觊觎多年,忽一朝百里系六百余口惨死,东启皇拼命护住一女,为百里唯一血脉,封为启后,一年后失踪于皇室,故而百年帝引,世代百里,失于沧澜六百二十五年。 …… 沧澜六百三十年。 “娘亲……你看这里有个大叔在流血……”一个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在这寂静萧杀的山林里。 那被叫做娘亲的女子,胳膊上挽着一个采药篮子,一听便来了兴奋劲儿,大步的来到近前。 只见一个头戴黑纱斗笠,一袭降紫色衣衫,腰束堇色缎带的男子跌坐在一处嶙峋的山石后面,顺着那石头缝隙殷红的鲜血流淌下来,有些触目惊心。 “娘亲……救还是不救?”那五六岁的孩子抬起亮晶晶的眼眸,望着身旁的女子问道。 “傻呀……当然救,你看他腰间那玉佩,一看就是有钱人,救完了一准儿能给我们很多诊费……”那长了一张玲珑剔透的小脸儿的女子脆生生的说着。 那粉嫩雕琢的小娃娃听后,脸上露出了一丝对那男子的同情之色。 只是这母子还未靠近那男子,四周便像是骤然降下来的温度一般,突然的冷彻起来。 “娘……娘亲……这人好大的杀气……我们,我们还是叫师祖吧……”那小娃娃警觉的看着。 那一袭翠绿衣裙的女子纤细的手指戳了一下那小娃娃的脑门儿,道:“杀气你个头,你老娘我还有杀气呢……” 那小娃娃心里暗想着,娘亲你只有傻气,哪里来的杀气…… 那女子大步的来到那男子的近前,身后跟着探头探脑的小娃娃。 那男子似乎伤的极重,即便如此却也感受到了向自己靠近的人,瞬时间杀气更浓了,挣扎着想要伸出手挥舞着那握在手中的剑,下一刻却被那女子巴掌拍回了原地。 “老实的给我呆着,姑奶奶给你治伤……不过一会儿要给银子的。”那女子瞪着眼睛,脆生生的说着。 女子想也不想的便将那男子的衣衫解开,顿时露出了那男子壮硕的胸肌和腹肌……还有那四棱形状的伤口,眼眸一眯,脸上有些异样,微微的失神。 “娘亲……娘亲……”那小娃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戳着女子的胳膊,将她从那失神中拉回来。 “额……别吵别吵,娘要施针了……”那女子恍惚的回过神,将那眼珠子从那男子的身上移开,然后手忙脚乱的打开随身携带的银针包。 那小娃娃一听,忙急切的说着:“娘亲……娘亲……你绕了这大叔吧……娘亲也说了他不是普通人,娘亲你给扎死了,我们都要跟着遭殃……” 小娃娃可是没有忘记,前一阵子城里张老爷家的儿子得了耳疾听不见声音,娘亲自告奋勇去施针,施完针后耳朵是治好了,可是眼睛给扎瞎了……为此师祖罚娘亲和自己足足吃了半个月的毒虫,险些将自己和娘亲毒成花皮蛇…… 女子拿捏着银针的手琢磨了一下,那兴奋劲儿便没有了,她也没忘记自己和儿子差点成了花皮蛇那事儿,想了一下,然后检查了一下那处伤口,对那孩子使了一个眼色,说道:“琰儿,给他服一颗回命丹。” 琰儿迟疑了一下,然后有些不情愿的掏出一个小药瓶,嘀咕着:“回命丹多贵重……你这个见色忘利的女人……” 女子也不理会儿子,从那草药篮子里挑出一种药草,大把的放在嘴里咀嚼着,然后看着儿子小心翼翼的拿着那翠色的药丸,将那男子的黑纱斗笠取下来…… 白净的脸,微蹙的英气剑眉下面一双眼眸紧闭着,高挺的鼻子下削薄的唇微抿,倒是说不出的冷漠,琰儿硬生生的将那男子的嘴巴撬开,然后将那回命丹喂了进去。 回命丹药效很快,男子很快便有些知觉,那眼眸猛然的睁开,顿时一双像是啐了三九天的冰碴子一样的幽深目光,带着锋芒看向了眼前的母子……凭空的多了十二分的煞气,让人禁不住的脊背寒凉。 正文 002 所救之人 琰儿吓得连忙躲到了娘亲身后,而再看娘亲居然不知死活的泛着花痴。 只是那男子却也着实被眼前的女子吓了一跳,那一张白皙的脸上,一双眼眸像是中了蛊惑一般的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半张着嘴,那嘴角还有深绿色的液体留下来……怪异极了。 琰儿狠狠的拧了一把女子的大腿,那女子才恍惚的回过神来,咧嘴一笑,牙齿上尽是绿色的草药。 “公子你醒了……”那女子笑的花枝乱颤,边笑边说着,然后将嘴里的绿色膏状物吐出来。 二话不说便覆盖上那男子胸口的伤口上,此时男子对眼前的情况有些了然,知道定是这怪异的母子救了自己,眼里的杀气也退减了几分。 只是对于眼前的这个敷完药,手还停留在自己胸膛上的女子,他眉头微蹙。 下一刻,却见那女子忽然扬起脸,靠近自己的脸,二人近在咫尺,呼吸都能感受到。 男子一愣,这女子的眼眸太过明亮,像是琉璃做的一般,噙着比那黑夜里星光还要璀璨的光芒,一时间让人恍惚的失神。 女子眉眼一弯,伸出手抚上了那男子的脸,从眉头到眼眸,到鼻子再到嘴唇……嘴里还不住的啧啧的发出声音。 “啧啧……你长得可真是英俊,就是脸冷了点儿……看你这么美,诊费就免了吧……”那女子说着还不忘在那男子脸上又摸了两把,笑的有些狡黠,然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而那男子的脸早已经由那失血过多的惨白变成了铁青,僵在原地,几乎不敢承认……他这是被人轻薄了么?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声凛冽的呵斥声音:“大胆女子,竟敢对我主如此放肆……” 那声音底气十足,一听便是内力了得的人,吓得那女子和琰儿都是一哆嗦,琰儿扯着那女子的衣袖,示意她向后看去,然后那漆黑的眼眸里,很明显在说,娘亲你又闯祸了…… 女子将琰儿搂在怀里,此时才知道害怕的看向了那自己身后黑压压的一群黑衣人,那天色将近黄昏,夕阳的余晖将眼前这黑压压的人群衬托得萧杀至极,似乎自己一个不留意便会被他们杀一个片甲不留一般。 忽然那一直侧卧在嶙峋山石里的男子虚弱的举起了右手,下一刻那一群黑衣人呼啦啦的跪下,俯首恭敬而畏惧的唤道:“属下来迟,请楼主恕罪……” 那宁静的山林里只能听见刷拉拉的微风吹拂树叶的响声,一时间安静压抑的让人喘不上起来,而这压抑的气息的来源不是别处,单单的只是那受伤的男子。 “拿下……”那男子沙哑而虚弱的声音,却像是一枚利箭一般的锐利的响起。 那俏丽丽的女子几乎不敢相信,那男子伸出的手指向的竟是……自己! 真是一个蛇蝎美男啊…… 只是似乎女子经常惹祸,所以那琰儿早有准备,从背着的小布袋里拿出几个黑色药丸一样的东西,便用力的向靠近自己和娘亲的人们扔去,顿时,那东西炸开,冒出一股子一股子的白烟。 吸入了那白烟后,众人顿感觉浑身无力,再看那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却已然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里了。 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任谁也没有想到,莫名的那白烟散尽后,那男子寒凉至极的声音划破了这山林的宁静。 “定要将那女子给我找到!” “是,楼主。”那群黑衣人跪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只是没有人意识到,他们的主子在伤他的人还有救他的人之间,似乎更感兴趣的是救他的人。 那脸色依旧苍白的男子幽深如鹰隼般的眼眸深深的眯起,他定然是在哪里见过那样一双眸子,一双啐了星辰一般的眸子…… …… 云雾缭绕的山涧处,翠绿色衣裙的俏丽女子迎着风独立,说不出的孤独寂寥。 随着一只苍鹰鸣叫,接着一名火红衣魅翩翩的妖娆女子飘然的落在了俏丽女子的身后。 “每次你这般,我便觉得你要纵身跃下这万重山崖。”红衣女子婉转而柔媚的声音响起,带着丝丝的疼惜。 听到那声音,翠绿衣衫女子转回身,却是不知的已然泪流满面。 “红鸢,我分明不记得从前的事情,却总是没缘由的悲伤。”她莞尔的笑着擦掉眼角的泪水,淡淡的说着。 自五年前她由现代穿越到了这具身体上以后,她分明不记得这具身体的从前,却时常感同着她的悲伤和那种无力的绝望。 叫红鸢的女子红唇轻叹,认识她也有五年了,见过她俏丽的模样,却是此时带着悲戚的浅淡模样最为天人,想来不论男人还是女人见了,都要疼在心尖儿上。 “那便不要想起过往……”红鸢一伸手,那盘旋着的苍鹰便停落在她纤细的胳膊上。 绿衣女子用指尖揉了揉眉心,转而换上了一副俏颜,笑道:“如何,那日被玄灵所伤的是何人?” 红鸢想起那日,若不是自己和玄灵倾尽所学,怕是都要命丧在那男子的手中了,她不禁眉头微动。 “你怕是救了不该救的人了……你可知那人是谁?”说起那人红鸢那婉转的声音都跟着沉重起来。 正文 003 天赦楼主 “管他是谁,我救了他,他还能恩将仇报不成?”绿衣女子脆生生的笑道,不以为然。 “那个人……是杀神……”红鸢殷红的唇紧抿着,眼里略有阴郁。 啪的一声,女子手中把玩的树枝被折断,笑容放大在脸上。 “杀神……天赦楼楼主萧赤云?正好,可以借着他,下山了。”女子先是惊诧,而后淡然挑眉浅笑着。 “和他沾上关系,可不是好事情。”红鸢不赞同的说着。 翠绿衣衫女子眉眼微弯,勾起唇角,笑了,道:“一个身无长物,靠着买小艳书赚取银子的女子,即便是有些不同,他萧赤云也不会深究,就是深究了……让他深究不得,反而更是安全。” 红鸢媚眼微弯,眼眸转动,了然道:“萧赤云身边虽危险,却也是最安全……” 翠绿衣衫女子莞尔笑不语。 ……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白药城里忽然流行起了一本小人书,那小人书的名字很是雅致,唤作“风月”,只是知道这“风月”的人却也都知道,这是一本彻头彻尾的离经叛道的污秽之书,里面的人物画的极为露骨,着实让那些孔孟之道的读书人所不耻,只是……谁让它就是火呢,火到富家小姐们更是百两银子都是一书难求。 其实这“风月”之前便有,却也没有今日这般的火爆,究其原因,还要说这“风月”换了主男图,之前那些主男图着实不吸引人,枯燥无味,而如今这主男图……啧啧,那叫一个美…… 时而冷峻,时而妖娆,时而深沉的面容更是让那些捧着“风月”的姑娘们垂涎三尺,简直夜不能寐,食之无味,每日就是眼巴巴的期待着下一本“风月”快些在市面上出现。 …… 水榭居。 本是一个清雅的名字,却是白药城中最大的烟柳之地,舞姬多姿,花魁艳压群芳,是这城中男人最偏爱的销魂窟。 在这水榭居一处隐秘的房间里,分明是初夏的天气,但这房间里却冷气逼人,让里面的人禁不住的后颈冒着凉风。 主位上稳稳的坐着男子眼眸犀利冷冽的望着那地上的小人书,指尖婆娑着手里的茶盏,将自己容貌敢画在这艳书上的人…… 忽而他想起了那日在山林里救下自己的那个女子在看到自己面容时候那狡黠的眼眸,霎时间,微眯的眼眸撒发出浓郁的幽深。 “于飒……”男子轻启薄唇,目光扫过一旁站立的男子。 那于飒立刻俯身施礼,气息有些紊乱的说着:“楼主放心,这全城的……全城的此书都被下面的人给收缴回来了,无一外传……” 于飒将最后那句无一外传说的清晰极了,即便是同自家这位楼主一同长大,亦主亦友,但却也依旧极其畏惧他此时平淡却阴狠的模样。 这被画到了艳书之上,即便不是这沧澜大地上人人都畏惧的杀神天赦楼楼主萧赤云,换做旁人也是要气炸了肺子的,却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敢冒这天下之大不违。 于飒即便是想想那人被楼主抓到时候的场景,便心里发寒。 “那日的女子可有找到?”只是萧赤云却问的不是这艳书之事,而是那日救他之人的事情。 于飒忙恭敬的回答:“尚未找寻到,那女子和小童像是凭空消失在了这山林之中,属下会继续寻找。” 萧赤云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想起了什么,吩咐道:“加派人手打探帝引血脉的下落,定然不能让他人捷足先登!” “是,楼主。”于飒坚定而恭敬的应道。 微微摆了摆手,于飒退下了。 萧赤云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只是那目光却炯炯的像是暗夜里翻滚的乌云一般,骇人心神。 …… 正文 004 即将风起 幽深的山峰沟壑,一处云雾缭绕的院落里,几间草房被那深山的老树枝藤萦绕着隐秘极了。 陶醉在自己画的小艳书之中的翠绿衣裙的女子心里笑开了花,一见那男人的脸,她就知道将他画上书定然会大卖,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美男都是吸引女性读者的最大因素。 看着手中这大把大把的银票,她心里暗暗的想着,终究是没有辜负她这美术专业的研究生,穿越到了古代也能用来挣钱,自己真是人才…… 五年前她穿越到了现在这具身体身上之时,那死去的女子已有三个月的身孕,她这现代的黄花大姑娘便狠狠的尝了一次生产之痛,硬是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了出来,然后养大,喏……就是自己身边眼巴巴的看着银票的小冤家。 一大一小正美滋滋的闻着手里的银票味道的时候,忽然空中回荡着一个如低沉的洪钟一样的严厉声音。 “云歌、琰儿,两个小孽障……” “坏了,师父回来了……”云歌忙将银票塞到一旁琰儿的衣襟里,鼓鼓的。 声音刚落,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便落在了院落中间,那洗的发白青色衣衫上挂着一个酒葫芦。 “师祖你回来啦……琰儿给你打了城南张家的桂花酒哦。”琰儿偷眼看着师祖脸色不善,忙迈着小腿儿上前,献宝一样的举起酒葫芦。 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完好无损的从旁边出来,老者那看不清表情的面容,不动神色的安然了几分。 随即老者恢复如常一动,正色道:“别想糊弄你师祖,说……你们两个小崽子是不是又惹什么祸了?” “师父,徒儿这么乖,能惹什么祸,走了一天了,快歇歇,云歌一会儿给师父做翠竹鸡……”云歌讨巧的说着,还不忘给儿子使着眼色。 琰儿忙将那酒葫芦举得更高了,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那老者一听翠竹鸡,脸上又是松懈了下来,才接过琰儿手里的酒葫芦,话语里还有些厉色道:“山里进了很多人,最好不是你们两个惹来的,要不然老头子直接将你们做成毒物……最近也不要下山了,避避风头。” “师祖,我们又没惹祸,避什么风头……”琰儿支着下巴摇着小脑袋问道。 那老者一顿,眼里丝丝的忧虑一闪而过,瞪圆了眼睛,吼道:“我是让旁人避避你们两个小崽子的风头,老实在家呆着,少出去祸害人。” “哦……”琰儿讪讪的应着,分明每次祸害别人的都是娘亲,为何师祖老是带上自己嘛。 那老者话是那么说,但目光却望向了那幽深不见底的山林里,呼呼的风刮过,似乎要将这里的安宁都要打破一般。 老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丫头是不想藏了……不过似乎藏也藏不住了,该来的终究会来。 …… 水榭居中,于飒大气也不敢喘的看着萧赤云。 三天的时间,天赦楼的兄弟们硬生生的没有查出找出来那个女子和小娃娃的下落,更别提帝引血脉了。 萧赤云脸色已然恢复如常,只是此时紧蹙的眉头让他面容看起来更是萧杀几分。 “声息楼……”沉默良久后,萧赤云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 于飒一愣,有些惊诧的看向萧赤云。 声息楼一直是这沧澜大地上亦正亦邪的存在,声息楼故名思议,可解为有声有息无声无息,即它可以洞察这沧澜大地上的一切生息,却是无声无息。寻常消息用金可买,不寻常的……却是用命来换,声息楼会根据客户需要的信息价值,决定要什么人的命,对此萧赤云及其厌恶,一直想要将声息楼铲除,却无果。 因为这个组织,就像名字一样,无声无息的存在着。 “主子,可这声息楼有两不做,一不做伤天害理,二不做众矢之的。帝引血脉怕是众矢之的,声息楼怕是……” 于飒还没有讲完,便看到萧赤云眼眸一深,立刻知道会错了意,忙躬身道:“属下明白,这便去办。” 于飒立刻内堂,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心里暗暗的琢磨着,怕是主子恨透了那个女子,否则也不会逼得去买声息楼的消息。 静谧的房间里只留下萧赤云一个人,暗暗的拿出怀中的唯一剩下的小艳书孤本,粗糙的指尖翻动着,仿佛看到了那女子璀璨得眼眸,笑的肆意乖张。 丫头,若是让我找到你,你该当如何? 抽起嘴角,萧赤云牙齿森白笑的寒凉至极…… 正文 005 山中草堂 清晨,鸟儿青灵的叫声回荡在这云雾缭绕的深山中,衬得这山中更是宁静了。 云歌一身竹叶青绿裙立在那最高处的云雾里,深深地吸着混着那第一缕阳光的空气,稳住心神打了一套太极。 这太极是好东西,将体内之前云歌的武学和现在她的灵魂循序渐进的融会贯通起来,她料想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功夫是极深的,但她却也不知道如何运用这些武学,只是感觉身体越发的强健起来。 拥有这般的武功,为何会身怀六甲而死于荒郊?云歌一直不解。 只是这些问题亦不是她云歌想要追寻的,她只想要找到那传说中的至宝,因为那才是她重新回到现代的关键所在。 一声苍鸣,云歌抬头望向那盘旋在自己头上的苍鹰,伸出胳膊,那鹰儿便扑朔着落在了她的胳膊上。 拿下鹰儿脚上的纸卷,舒展开来,看过那上面的内容,云歌浅笑。 看来,将他画上小艳书上,委实是刺激了他。 云歌嘴角噙着的笑意侵上了朝霞的色彩,带着丝丝的狡黠和明媚,漂亮至极。 背上竹篓,采完药下山便到了中午,果然不带着琰儿那个小冤家,惬意极了。 只是此时正惬意的云歌并不知道,天赦楼找寻到了那山中草堂。 一行五人步履轻盈的立于那几间草堂院子数米开外,除了站在四人中间的萧赤云脸色依旧有些略微苍白之外,其他四名着劲装的男子面容平静丝毫没有那登攀了数个时辰嶙峋山路之态。 四人为首的于飒回头看向萧赤云,后者抬头扫视了那看似简陋的草堂,那草堂像是侵染了这山中还未散去的晨雾一般,若隐若现。 萧赤云瞳孔微缩,嘴角不由得深深的抿起。 那哪里是晨雾,分明是啐了毒的云雾屏障,显然于飒也是看出来了。 在这沧澜大地四国之内,用毒之人众多,但能有此等高明手法的人也唯有那性情古怪的医毒圣手古卓老人了。 萧赤云向前走了几步,立在那草堂屏障外,深深的施礼,恭敬的道:“古老,晚辈萧赤云求见……” 萧赤云带着内力的声音回荡在这山谷中,那草堂中无声无息。 良久后,忽然草堂中传出来一个如同洪钟一样的声音,震动得那周遭的大树都跟着颤动几分。 “赤云小儿所为何来?求医还是寻人?” 五个人显然都被那强大的内力震慑到,尤其是站在最前面伤势未愈的萧赤云,嘴里的腥甜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于飒眉头一皱刚想上前,被萧赤云挥手阻拦。 平复气息,萧赤云继续恭敬的说着,只是此时却是有些气息不稳。 “只为寻找那日救赤云的母子,并无他想。” 又是良久的沉默寂静,换做旁人如此立在外面早已心浮气躁起来,只是这五人却气息平稳,态度依旧谦卑。 不一会儿,从那草堂院门口探出来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看向萧赤云,咧开嘴露出整齐洁白的小牙,讨好的笑着。 手里捧着个盛满水的瓢,迈着小短腿到了萧赤云面前,高高的举起,眼里满满的谄媚。 萧赤云一见正是那日的小娃娃,只是此刻脸上那讨好卖乖的笑容分明透露出来心虚。 琰儿心里暗暗的腹诽着,都怪娘亲……她惹了祸人家找上门来了,还要自己讨好告饶。 看着眼下这个眼眸里同那女子一样啐了星辰一般的小娃娃,萧赤云目光禁不住柔和了几分。 然后从怀里拿出布帕沾了那水瓢里泛着微蓝的水,掩住了口鼻,身后的几人也照做后,跟着那扭动着小屁股的琰儿走入了草堂。 …… 当云歌哼着小曲儿背着药篓回到草堂的时候,扫视了那小院落一圈儿后,最后将目光定在了院子里的木桌旁。 师父正一副快哉快哉的样子和对面一个男子对弈,那样子尽兴极了。 男子背对着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那笔直挺拔的背影,也已然让云歌有了几分熟悉。 一旁的琰儿冲着云歌挤眉弄眼,还用小肉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那眼神分明在告诉她,娘亲你完蛋了…… 正文 006 一子乾坤 云歌不屑的瞟了一眼那怂样的琰儿,然后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嘴里衔着青秸,笑的肆意乖张。 若无其事的撅在萧赤云身旁,嘴里的咂舌声音,顿时将那难分伯仲的玄妙棋局煞去了大半的风景。 “公子,一百两,一子……便让你赢了古老头儿。”云歌笑意嫣然,却气得对面古老翘起了胡子。 萧赤云一双泼墨般的眼眸微缩,深抿着嘴角,手动了动,身后的于飒无声的拿出银票递给了云歌,而萧赤云的眼却死死的盯着那笑的花枝乱颤的女子。 他倒是要看看,这僵持了两刻钟的无解之局是如何被打破的,别说一子,就是十子也是枉然。 云歌素白的指尖执一黑子,眼波流转间忽然一动,径直的将那一子落入了那扑朔迷离的黑白之间。 霎时间,那无声静谧的棋局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电光火时间,那无解之局陡然乾坤扭转,定夺天下。 古老没有像云歌以为的那般,举起酒葫芦教训自己,而是望着那黑黑白白的棋局出神。 一时间,这简陋的草堂里静谧的有些骇人,凭空的狂风骤起。 风动、草动……唯独棋局和人不动。 古老那沧桑的声音响起:“棋如沧澜……棋如人生,一子乱乾坤,一子定乾坤……皆为一子……” 呼啸的风席卷而过,似乎也吹散了古老方才道破天机的话语,一时间那草堂又安静起来,像是方才并未有人说过话语一般。 忽然古老哈哈的扬天大笑,用那大酒葫芦戳着依旧因为得了一百两银票而美滋滋的云歌,说道:“小崽子……这你可怪不得你师父我了……” 云歌呵呵的讪笑着,直觉有些不对,眼眸忙带着小刀子一样的扫过一旁的琰儿。 “娘亲……那个……那个大叔和师祖棋局定胜负,大叔输了留下当药人,师祖输了……输了……把你给大叔……”琰儿瞪着晶莹的大眼睛越说声音越小。 云歌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只觉得脑门子上的青筋乱蹦,她这是用一百两银子把自己给卖了么? “师……师父,那个……把我给大叔是什么意思?”云歌看着古老,巧笑卖乖的问道。 只是那底气不足的声音刚刚落下,云歌便觉得身体一轻,脚……离地了! 一旁的萧赤云站起身,随手提起了云歌,如同手里拈了一片落叶般的轻巧。 “意思便是……你归本楼主了……”萧赤云未完全康复的身体,说话却依旧气脉十足,听不出带着什么情绪,却让人不寒而栗。 云歌晃动着半空中的腿,有些张牙舞爪的向古老求助,后者却摇晃着酒葫芦步履蹒跚的走回了草堂,对云歌那水汪汪的眼眸,视而不见。 琰儿傻眼了,被于飒扛着便走出了草堂。 一个时辰后,云歌恭敬的将那做好的翠竹鸡摆在了草堂院中的木桌上,而后拉着琰儿跪在古老的房门外,深深的磕了三个响头。 “师傅多年授业解惑,徒儿感激不尽,今此一别,相见无期,望师傅珍重。”云歌声音低沉的响起,情绪是平常没有的压抑。 良久后,那沉寂的草堂中才传出古老略显沧桑的声音: “命也……前路多舛,若是哪日倦了,老头子这里依旧可以护你和琰儿一世安宁……你……去吧。” 那沙哑而苍凉的声音,险些让云歌流出眼泪来,仿佛间,自己这个整日吹胡子瞪眼的脾气古怪的师傅,早已将一切看透,如同这次,依旧是猜透了自己要借着萧赤云出山,一步棋局便成全了自己。 云歌终究是知道,原来师傅一直都知道,只是她不说,他亦不问,只是师傅你可知道弟子只是那一缕千年后的魂魄,日夜想要的只是回去,而不是做那搅动这沧澜乾坤的那枚棋子。 云歌站起身来,转过身去,牵着琰儿的手,缓慢的向草堂外面走去,清泪滑落在眼角。 草堂外面,萧赤云在等候,云歌不知道为何此时心情这般的复杂沉重,似乎即将迎来的会是一番血雨腥风,只是迈出了……似乎便再也回不去了…… 正文 007 云歌出山 草堂外,萧赤云立于那百年古树下,竟是比那古树看起来更象是经历了更多的世间沧桑。 他脑海里一直萦绕着方才古老那随风而逝的话语,久久都不能消散,那话……分明藏着玄机。 见到那翠绿色衣裙的女子牵着小娃娃走出草堂后,顿时收敛了目光里的苍茫,冷漠而疏离的看着那母子,微扬的下颚衬得他的面容更萧杀了。 同萧赤云一样,云歌俨然也没有了方才脸上的迷惘,换上了一副巧笑嫣然的笑脸,冲着萧赤云几个人露出了好看的牙齿,俏生生的。 尽管于飒对这个女子将楼主画在小艳书上的离经叛道的行为甚为不耻,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长得真是……真是,生动,对是生动,那种看了便让人镌刻在心底的生动,精灵一般,尤其是那双眼眸,笑开时竟有让人恍惚中迷失的魄力。 显然,萧赤云的定力要比于飒他们强得多,冷眸瞥了一眼身后的四人,顿时于飒等人慌忙的低下了头。 云歌拖着怯怯的琰儿,巴巴儿的走到萧赤云面前,仰起头,眸子中沁着从树叶缝隙间倾泻的阳光,弯成了月亮,扬起殷红的嘴角,脆生生的说:“嘿,我跟着你了……” 那斑驳的树影和碎光还有眼前这张俏丽丽的脸,似乎一下子让整个世界都跟着静好起来,一时间萧赤云失神。 多年后,当云歌和萧赤云大漠九死一生时,云歌虚弱的问萧赤云是什么时候爱上自己的时候,萧赤云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脑海里回想起来的便是在某个岁月静好的午后,那个俏生生的女孩仰起头,对着他说……我跟着你了……的时刻。 而此时的云歌也定然是料想不到,方才自己想要打破尴尬的随意笑容和话语,竟是永远的铭刻在了萧赤云的心中。 良久后,于飒的轻咳声将萧赤云拉回神,他眼眸微烁,隐去了所有的情绪,独留下方才的疏离和淡漠……还有戾气。 “看来姑娘倒很是乐意同本楼主离开……”萧赤云淡淡的说着,没什么表情。 这话问的看似随意,倒是试探味儿十足。 云歌却也不在意,笑吟吟的牵着琰儿的手走在了前头,回过头俏皮的说道:“跟上哦……” 倒是让那想要进一步试探的萧赤云没有了话语,眯了眯眼眸,抿起了嘴角。 云歌和琰儿走在前头,身后紧紧的跟着萧赤云和于飒等人,生怕那抹绿色身影会忽然间逃脱了他们的视野一般。 而那山中云歌时常独自站立的最高山峰处,古老一袭青色衣衫瞩目眺望着,直到那一行人消失在了山路之中,苍老的面容上说不出来的忧思,嘴里轻声的呢喃着……时也运也命也。 再说一路上并无多言语,在萧赤云等人还惊诧于云歌和琰儿这惊人的耐力和体力的时候,一行人已然站在了山脚下。 似乎云歌带他们走的山路并不是之前他们上山时候的路,一路下山于飒本能的想要记下路却无果。 萧赤云抬眼再看这高耸入云的迷雾山,却更像是布的一个大阵,想来若不是有人有意为之,他们也不会能入这山中。 想到这些,萧赤云看向那正咕咚咕咚喝着水的云歌的眼神,更是深邃了。 仅凭一子,他便知道她不是寻常女子,再看她栖身之所,便更是不凡,这个看起来离经叛道的女子……到底是何人? 那正喝着水的云歌没来由的觉察到一丝带着锋芒的目光射向自己,同时周遭也跟着压抑起来,一个没留神呛了个满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琰儿忙上前为云歌抚着后背,一边小心翼翼的说着:“娘亲……我就说大叔有杀气吧……这次祸惹大了……把咱俩都搭上了……” 云歌瞪了一眼怂货琰儿,却也不着痕迹的把手搭在了银针上,她不得不承认,对于萧赤云这个杀神的名头,不是虚的,例如此刻,她便深刻的感受到了他浓烈的杀机。 于飒轻轻的对萧赤云说道:“楼主,马车来了。” 听闻,萧赤云这才将目光收敛起来。 云歌顺着于飒的声音望去,这才发现山下黑压压的足有上百号人,最前面是一辆黑色缎子面马车,低调而隐秘,如同萧赤云。 云歌却也不客气,将琰儿塞进马车,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待到萧赤云也进了马车以后,云歌目光不经意的扫过车外,那上百号的黑衣人已然消无声息的消失了。 云歌看似轻松的坐在马车一角,身后蜷缩着戒备的看着萧赤云的琰儿。 萧赤云深抿着嘴唇,稳稳的坐在了云歌对面,那一双幽深而带着冷意的目光自始至终便没有离开过云歌的脸。 云歌却也不甘示弱,瞪着亮晶晶的眼眸不错神的迎上了萧赤云的目光,长久的对视后,显然败下阵来的人是云歌……她不得不承认就连萧赤云那双眼睛都像是长了刀子一样。、 即便是云歌错开了眼神,萧赤云依旧死死的盯着她,带着冷气的声音响起:“你……不怕我杀了你?” 正文 008 百般试探 云歌笑了,说着:“费了这么大力气找到我,一刀杀了岂不是很可惜?” 萧赤云眼眸一深,更是锐利,逼问道:“你如何得知我费了很大力气找到你?” 云歌那笑容有些讪讪,心中对眼前这个带着杀意的男子更是多了几分的小心,这个男人似乎不单单是杀神那般简单,头脑也睿智极了,能从旁人的言语中稳准狠的找到漏洞。 看来……果真不能小看了这天赦楼楼主。 素手撩拨了一下碎发,云歌掩饰掉眼里的锋芒,浅笑说着:“这云雾山岂是平常山脉,不费力气如何能上的去?” 虽然云歌随意的将话里漏洞堵上了,却依然没有让萧赤云那眼神错开半分。 对上萧赤云那一刻也不停歇的探究目光,云歌的确是有些受不住,忽然开始隐隐觉得似乎红鸢说的有些对,这个男人不是那般的好招惹的,心中竟开始有些懊恼。 即便是这样,云歌一想起自己随这萧赤云出山的目的,心中也是有了打算。 看着萧赤云沉如钟鼓却气势逼人的样子,最为担忧的便是琰儿了,一双晶灿灿的眼眸不错神的盯着萧赤云,生怕一个不注意,后者便杀了过来。 萧赤云眯着眼眸,将手伸向自己怀中,一个动作倒是让云歌和琰儿都警觉起来。 却见萧赤云从怀中摸出来一本依然褶皱的不成样子的书本,看样子那书本定然是遭受过无数次的摧残,看得琰儿直想钻进地缝。 完了完了,主男大叔果然是来算账的…… “云姑娘,你是不是做了不该做的事?”萧赤云此时目光淡淡的凝视着云歌,没有过多的情绪,却让这宽阔的马车里温度骤降。 琰儿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喷嚏后,整个人都躲在了云歌的身后。 当那分外妖娆的主男图展现在云歌的眼前时,云歌笑的无辜极了,眨着长长的睫毛,似乎分为的疑问。 “怎么,云姑娘的妙笔……是忘记了不成?”萧赤云抿着薄唇微微上扬。 这笑如同那三生河畔曼陀罗盛开一般,散发着死亡的味道。 即便是经历过穿越这样的大风浪的云歌心里也是忽然间悬空了一般。 “你怎么知道这是本姑娘妙笔?”云歌强稳住心神,挑眉问道,只是眼神中已然有了几分躲闪。 “呵呵……若不是你画的,哪个姑娘家看到了这样的图画,会如你这般坦然自若……”萧赤云嘲讽的说着,语义冷飕飕。 云歌刚想反驳,却见萧赤云忽然的抓住云歌的衣襟,微微用力便将她拉到了自己眼前,居高临下的逼视着她。 森寒的气息扑在云歌的脸上。 “最重要的……试问这沧澜大地上,谁有胆子敢这样做?” 萧赤云那慑人的眼眸锐利乍现,像是那剑锋便抵在了云歌的眼珠前,让她丝毫不敢喘一口大气,细密的汗珠从她微翘的鼻尖上渗透出来。 这样压抑而窒息的周遭中,似乎一点点火星子便可以爆炸一般。 忽然一双怯怯的小手戳了戳云歌像是都没了呼吸的身体,小心翼翼而软糯糯的说着:“娘亲……大叔说你是沧澜大地上胆子最大的人哦……” 一句话,顿时让这骇人的气氛莫名的缓和了下来,云歌连忙深吸了几口气,眉开眼笑,道:“云歌多谢楼主的夸奖……” 萧赤云眼眸微动,斜瞥了一眼那巴巴儿怯懦的望着自己的琰儿,再看看自己抓着云歌的手,莫名的心中腾升出几分对这个小人儿的不忍。 一松手,将云歌扔在一边儿,心中暗暗的想着,这样不着边际的女子怎会有这般纯净透彻的孩子。 “相对于如何惩罚你,我倒是想知道你哪里来的胆子,或者……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萧赤云不再望着云歌,稳稳的坐在哪里,眼眸微闭,只是那骇人的气势不减分毫。 云歌内心是有些崩溃的,同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一起,自己当真要加倍小心,一个不留神便会被对方抓住马脚。 “穷壮怂人胆呗,我上有老下有小……缺银子,况且本姑娘还救了楼主你一命不是,用你的美貌当做诊费,你也不亏不是。”云歌嬉皮笑脸的说着。 “美貌?要说美貌……云姑娘显然要胜过本楼主,怎不见这主女图是你?”萧赤云看也没看云歌,指尖轻轻的婆娑着,淡淡的说。 “云歌蒲柳之姿,哪里……” 只是云歌那话语还没有说完,忽然间感觉自己腰间一双冰冷的手,萧赤云一用力,云歌便撞进了他生硬的略带着药草香气的胸膛里。 带着男子独有的气息,萧赤云沙哑而带着毋庸置疑的说:“怕是姑娘的蒲柳之姿也是这沧澜大地上数一数二的了……所以,若是还想要继续跟着本楼主,最好遮上你这祸水的脸!” 还未等云歌平复心中的惊恐,萧赤云已然飞身的离开了马车,跃上了一旁的黑色骏马。 待到云歌反应过来的时候,这马车中只独留她和那惊诧的琰儿。 萧赤云带着伤的身法依旧快的让云歌捕捉不到身影,她心中已然有了结论,此人的武功定是高于自己,置于高多少,便未可知了。 想到方才萧赤云完全有可能将自己和琰儿悄无声息的杀了,云歌便后怕起来,脸上也开始凝重起来。 还有,最后萧赤云那句话,“若是还想要继续跟着本楼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他知道了自己就是要跟着他下山?还是只是随意之言? 这个萧赤云,越发的让云歌琢磨不透起来。 那官道上,一辆黑顶嵌金边,四角坠流苏的低调马车向前行驶着,周围五匹马护其左右。 于飒轻拉缰绳,让马落后于车尾,同萧赤云并行。 “这云歌的消息,生息阁收了多少钱?”萧赤云嘴唇微动,低声问道。 于飒比划了一个二字。 “二万两?”萧赤云挑眉。 于飒有些尴尬的回答:“二十两……” 听到于飒的话,显然萧赤云也是一愣,二十两是生息阁最低的价码,意味着为邻家阿婶提供哪家配种公猪品种优良或是哪家的小寡妇又勾引哪家小相公的消息。 医毒圣手的徒弟的消息……就只值二十两? “或许……这个云歌本就那般无足轻重,是我们多心了,一个靠着画小艳书的女流之辈,还孤身带着一个孩子,虽然是古老的徒弟,却也没什么出奇的,倒像是个到处闯祸的不修边幅的人,否则古老也不会将她输给楼主了。”于飒琢磨着,轻声的对萧赤云说着。 萧赤云瞳孔萎缩,目光像是透过了那马车又看到了那车中女子的一双眼眸上,还有那惊华的容颜,终究是摇了摇头。 “古卓是什么人……那是石破天惊的人,传闻曾与百里予齐鸣天下的人,会随便收徒弟……亦或是随便送徒弟?”萧赤云那握着缰绳的手指不着痕迹的紧了几分。 听了楼主的话,于飒也陷入了沉思,的确,此次楼主只身一人来到这云雾山,本就是想要见古卓老人一面,想要询问一下是否有百里家的消息,却不想被人重伤,想来这云雾山和这古卓老人也不是寻常,那这丝毫没有大家闺秀风范的云歌云姑娘……又是什么样的人? 但一想到生息阁的价码,于飒又有些怀疑,生息阁可谓也是能够洞察这沧澜大地天下的组织了,若这云歌姑娘真的有什么不同寻常,怎会只值一只配种公猪的价格? 真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萧赤云看着那安静的向前行驶的马车,淡淡的冷哼一声。 无论那车中的女子是何人,有何种目的跟着自己……他终究会查出来,或者让她自己说出来! 而云歌在萧赤云离开了马车的良久后,才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情绪,低头看着自己那同样也是一脸沉思的儿子。 轻戳了琰儿的小脑门儿,云歌笑着拿出水葫芦递给他,脆生生的说道:“小冤家,口渴了吧……” 琰儿有些置气的推开那水葫芦,道:“喝不下!” 云歌笑着挑眉,询问他为何喝不下。 琰儿有些苦大仇深的转过头,苦口婆心的对云歌说:“娘亲,琰儿还小,不能每次都保护你,等我长大了你再闯祸可好?” 云歌微愣,心下知道是方才萧赤云抓着自己衣襟的时候,这小家伙吓坏了,心里一暖。 轻轻的将他揽入了怀里,嘴里却是笑骂着:“可真是我的小冤家……” “娘亲才是琰儿的冤家……” 外面的萧赤云和于飒分明也听到了马车里面的对话,于飒脸上有些不知如何,他终究是没有见过这样的母子的,而萧赤云心中却又是多了几分对那个小小的人儿的几分同情,虽然这云歌的身份不明,但从哪里来看,她的确是一个让人烦恼的主儿。 路上话不多,一行人走了一下午,近傍晚才到了一处小镇。 驱车来到了这镇上唯一的客栈,虽是简陋,却也是客流众多,想来这也是来往客商必经之地。 几人下了马,马车帘子撩开,一面黑纱遮了云歌的容颜,只漏了一双眼眸在外面。 还未等琰儿跳下马,带着黑纱斗笠的萧赤云已然一把将他抱下了马车惹来琰儿卖乖的抱抱。 云歌低斥,显然这个杀神更喜欢琰儿一些。 一行人进了客栈,这客栈里也是聚集了一干人等,看到萧赤云等人进来,也都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明显的那大堂的声音都不再喧嚣起来。 几人并没有在大堂停留,直奔着那楼梯而去。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那堂中一个浑厚而带着戾气的声音炸天惊一般的响起: “站住!” 正文 009 深厚功力 那话语说的带着丝丝的嚣张跋扈,在这本来就不喧嚣的堂厅里分外的响亮。 只是却是丝毫没有影响到萧赤云等人的步伐,唯有云歌轻轻的瞥了一眼那说话之人。 那是一个壮硕的汉子,魁梧极了,浓重的胡须遮盖了整个下巴,一双外凸的蛤蟆眼和满脸的横肉,让他看起来格外的凶狠。 云歌啧啧舌头,看到这样的相貌真是污了她的眼,一会儿她要多看几眼萧赤云滋补回来。 那汉子看到这一行几人并没有要停下蹬着楼梯的脚步,顿时凶目圆瞪,抬手抄起了一旁桌子上的大刀,那刀柄上环着的金环哗啦啦的响起,让周遭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一挥手,同汉子一桌的几名男子便飞身从一旁跃上了楼梯,拦住了萧赤云几人的去路,楼上楼下便将几人围困在了那木质的楼梯上。 一行人依旧没有任何的话语,依旧是沉默的站在那里,除了云歌,萧赤云等人都戴着黑纱斗笠,这样格格不入的样子,更是让众人所不满,若非歪门邪人怎会遮挡住自己的容颜? 似乎这沧澜四国上也没有听说过哪个门派是不让人见真容的,想来也是不入流之辈。 眼下那挑事儿的大汉心中便是这样想的,这样一细琢磨,他便更是有了底气。 “你们是哪里来的?是不是也要去那夺宝大会?”那汉子扛着大刀,迈着步子来到楼梯旁,对着走在最前面的萧赤云不客气的问道。 在听到“夺宝大会”那几个字的时候,云歌那露在面纱外面的眼眸几不可闻的动了动,随即消失不见。 只是那样细微的眼眸变化,却终究没有逃过转过身来的萧赤云眼眸,他那深抿着的嘴角同样也是不着痕迹的勾起。 再狡猾的鹰儿也逃不过好猎手的眼。 云歌看萧赤云望着自己,笑了,明净而无辜。 那汉子见为首的萧赤云倒是有所动作,却不是对着自己,心中的气恼更是多了几分。 “在座的诸位英雄都是去那夺宝大会的,兄弟若是也是共同目的,可否同我们达成协议,共同夺宝,而后一起寻宝……” 还未等那壮硕的汉子讲完话,一旁的云歌便受不了了,她是真受不了那大汉一身的汗味儿。 “人家都是英雄……我看你是狗熊……快走开啦,不要吓到我儿子……”云歌那嫌弃的声音响彻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分外的诡异。 一时间,那大堂中寂静了片刻后,瞬时间火药味儿乍现。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竟敢如此出言不逊……”那大汉此时脸色铁青,下巴上的胡字颤抖着,话音还没落,手中的大刀已然挥向了云歌。 那堂中的人顿时都是一惊,看那女子纤细柔弱的样子,若是这一刀真的着实的砍了下去,想来那拥有一双透彻清亮眼眸的女子也便会香消玉殒了。 只是就在那一瞬间,一股子浓烈的煞气四散开来,接着强大的内力便陡然出现,犹如无形的力量抵挡开来一般。 嘭的一声,那足有三百多斤的壮汉便直直的飞了出去,撞上大堂的墙壁后跌倒在地上。 一切发生在转瞬间,以至于在众人都呆傻的愣在原地的时候,萧赤云已然迈着步子走上了楼梯,越过了楼上各拿着兵器的几个人离开了,身后云歌和琰儿相互看了一眼,乖巧的跟了上去,走在最后的于飒随手扔了一锭银子,稳稳的落在还长着嘴震惊不已的掌柜面前。 待到众人都反应过来的时候,同那大汉一同的几个人忙去查看伤势,只见那男子已然吐血昏厥了过去,围观的人顿时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真是惹了不该惹的人了。 就在这时,那木质的楼梯忽然咔嚓一声,断裂开来,而那裂口处正是方才萧赤云站里的地方,众人又是一惊。 有人暗暗庆幸方才去挑衅的人不是自己,也有人心里琢磨着见着那几个人定要绕道而行。 众人心思自不必说,单说此时独自带着儿子坐在窗明几净的客房中的云歌,也是才从方才的情形中缓过神来。 “娘亲,主男大叔不好惹……”琰儿给云歌倒了杯水,提醒着。 方才云歌的确是故意的,自从他们从云雾山出来,她便一直好奇为何萧赤云等人要一直带着黑纱斗笠,天赦楼可是沧澜大地上人人闻风丧胆,为何要这般的遮挡住容颜,萧赤云究竟在害怕什么? 所以刚刚云歌才有意激怒那大汉,逼迫萧赤云他们露出身份,却也没有想到他连手都没动一下,单单用内力就将那男子震出了数米开外,若是她没有料想错,这内力……萧赤云也只是用了四成…… 想来上次受伤也是深陷入了师父的迷魂阵中,才会被红鸢和玄灵所伤,即便是受了玄灵致命的一击,却依旧逃出了大阵,这才有自己和琰儿发现他那一幕。 云歌越是仔细想来,越觉得这个男人……太可怕了,越是这样想来,她便越是觉得她似乎真的招惹上了不该招惹的人……不过,不是有一句话说的好么,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么,说的便是她。 …… 萧赤云的房间里,于飒小心的为他处理着因为方才催动内力而引发的伤口出血。 “楼主方才……”萧赤云挥手阻拦了于飒后面的话语。 于飒本是想说方才完全可以不用楼主出手的,无名小辈下面的人便可以处理了。 萧赤云淡淡的说着:“无碍,这样便免去了一路上的试探和麻烦。” 于飒了然,的确,今日楼主的有心之举,定然会在这一路上疯传,想来也不会再有人试探和找麻烦,毕竟沧澜大地上拥有这般内力的人,武功定然也是上乘,没有人愿意平白无故结怨高手。 只是……这云歌姑娘可真是如同她儿子说的那般,真真的会惹祸…… 想起方才那姑娘对着那倒霉的汉子说的话,于飒顿感无力,这样的女人,真是一个大麻烦。 显然萧赤云也是想到了那个说那话时满脸狡黠的女子。 “去告诉她,给我安分些。”萧赤云生硬的说。 于飒点头出去。 当于飒将萧赤云的话转达给云歌的时候,云歌格外的痛快,说着:“好嘞。” 这样痛快的回答,让于飒有些摸不清头脑,尤其是看到了琰儿那一脸无望的眼神。 就在于飒想要离开的时候,云歌忽然问道:“你们楼主伤口渗血了?” 于飒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云歌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翠绿色小瓶,从里面倒出一粒丹药,递给于飒,然后笑嘻嘻的说道:“去和你们楼主说,我们是同伴,要好好相处的不是……这药可以加速他伤口的愈合。” 看着云歌那般无害的笑脸,于飒几乎忘记了眼前的女人可是一个麻烦精。 回过神来,于飒木木的拿着药回到了萧赤云的房间,又将云歌的原话给萧赤云学了一遍。 萧赤云冷笑两声,然后拿过于飒掌心那枚白色的药丸,想也没想便吞了下去。 见萧赤云就这样吃下了云歌给的药,于飒心中大惊,说什么也要守在他身边。 良久后,萧赤云果然觉得浑身有一股清流涌动,方才因为引发内力而带来的身体不适也缓解了许多。 看了看天色,萧赤云示意于飒可以出去了,后者才有些不放心的小心的关上了门。 而隔壁,云歌和琰儿正吃着店小二送进房间里的饭食。 拿出两双银质筷子,云歌饿坏了,吃的美极了。 一旁的琰儿眉头微蹙,看着娘亲这般没心没肺的样子,着实让他忧心啊,日后定要找一个厉害的男人收了娘亲,否则…… 唉……琰儿每每思及于此,便有些没胃口,即便是没有胃口,他还是吃了两只鸡腿,三碗米饭…… 用过了晚饭,云歌本想着去外面四处转转,被琰儿严肃的批评了,云歌也知道,外面怕是也不是安分的地界,只好作罢,在房间里借着烛火看了会书后,为琰儿洗漱后,母子二人便早早的吹灭了烛火准备休息了。 躺在床榻上,轻轻的拍着琰儿,直到他响起平稳的呼吸声后,云歌才缓慢的收回了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听着琰儿的呼吸声,她便莫名的心安,她虽然不能确定琰儿的父亲是不是那个人,但却也十有八九……未来的事情,她还没有想好,只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个孩子俨然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任谁也分割不了。 想着想着,云歌便也浅浅的入眠了。 朦朦胧胧中,是梦。 云歌又做了那个梦,梦中她立于桌案前,一名银发老者手持画笔,正在描绘着一副画作,那是一副十分精细的画,正当云歌想要走进看清那画卷上的妙笔的时候,猛然间……醒了。 无数次的梦,无数次的醒来。 云歌眉头紧蹙,擦去额头上渗出的冷汗,为琰儿盖了盖被子,刚想躺下重新入睡。 却忽然听到细微的声响,眼眸一凛。 下一刻,数名带着杀气的黑衣人破窗而入…… 正文 010 深夜遇袭 云歌迅速的将琰儿护在了身后,黑暗里一双透彻的眼眸凝视着破窗而入的六名黑衣人,房间不算大,杀气充斥着每一寸角落。 月光将那黑衣人手中明晃晃的钢刀照射的更是骇人了,此时琰儿也醒来,一双清亮的眼眸望着那正步步逼来的六名黑衣人。 云歌指尖的银针一触即发,却在下一刻重新隐匿了起来。 “你……你们是什么人?”云歌惊恐的看着那几个人,将身后的琰儿护得更是紧了。 为首的黑衣人提着泛着寒气的长刀一步一步的走向床前,声音里夹杂着丝丝的怒意,道:“方才姑娘羞辱我等兄长,现在倒是忘记了……” 琰儿迷蒙中听着那黑衣人的话语,在云歌身后捶胸顿足后狠狠的掐了一下云歌的后背,疼着她险些叫出声音来。 果然,他这个惹祸的娘亲,还真是不让他安生。 琰儿心里暗自想着不好,此时那星火流花弹也不在身边,自己和娘亲该如何脱身呢。 “各位好汉饶命,小女子连个小角色都算不上,也不是我伤了你们兄长不是……”云歌满眼诚恳的讨饶着。 那黑衣人显然不想听云歌的话,上前一步便揪住她的衣襟,一个踉跄,云歌便被那人大力的从床上拉下来,接着冷意的长刀已然抵上了脖颈。 接着后面另一个黑衣人伸手便将琰儿从床上提了起来,同样那刀锋已然抵上了琰儿的小胸脯。 “说你们是什么人?否则我就杀了你儿子……”云歌头顶上那个声音寒意森森的威胁道。 “大哥……英雄,那个其实你不用这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今日伤人的人是天赦楼主萧赤云,走最后那个叫于飒……剩下的小女子真是不知道名字了……”云歌毫不犹豫的说着。 那人眼里一深,继续逼问道:“还有呢?” 云歌抿了抿嘴,琢磨了一下,恍然大悟的说道:“还有就是萧赤云现在受伤了,你们与其在这里对我们孤儿寡母,还不如趁此机会去隔壁杀了战神萧赤云,从此便可扬名沧澜大地……岂不是更好?” 身后的人听后显然是一顿,而后气恼的将云歌摔在地上,低声怒吼道:“我是问你……究竟是何人?” 还未等云歌开口,那被对面黑衣人紧紧举着的琰儿便生气了,小手狠狠扔出了一个东西,打在方才对云歌不客气的男子脑门儿上,奶声奶气中带着怒气: “不许欺负我娘亲!” 几个人一看,那东西却是一个糖球…… 云歌看着那被打中脑门的人,有些无声的叹息,然后揉了揉被摔得生疼的胳膊,无辜的说道:“英雄,小女子就是要一个死了丈夫的小寡妇,那萧赤云贪恋小女子还有几分姿色,便要收了我……” 这样一句话,让现场的气氛有些莫名的诡异。 那为首的男子短暂的一顿后,眼里露出了凶光,等着云歌说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先卸了你儿子的胳膊,看你说不说实话!” 说着便给那抓着琰儿的黑衣男子使了使眼神,那男子会意,举起长刀便想要砍下琰儿的胳膊。 琰儿顿时哭喊起来:“主男大树……快救琰儿,琰儿要死啦……” 那响亮的哭声吓了跌坐在地上的云歌一跳,却也响彻在了寂静的夜里。 下一刻一个身影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着一股劲风袭来,只是衣袂翻飞间,抓着琰儿的那名黑衣人便已然跌出窗外,再看琰儿正稳稳的在萧赤云的怀中,还没有来得及止住哭声。 随后于飒也跃进房间,同为首的黑衣人交上了手,不过几个招式便已然逼得那人只有招架却无还手之力。 那人见状不好,一吹口哨,一行六人飞快的窜出了客栈二楼,消失在了夜色中。 于飒刚想要追出去,却听身后萧赤云的声音:“穷寇莫追。” 于飒才回过身来,掌上烛火。 扶起那依旧瘫坐在地上的云歌,于飒问道:“云姑娘可否有事?” 云歌看了一眼自己擦破了的手肘,笑着摇摇头,说着:“没事……方才多谢楼主和于护卫相搭救。” 说完,伸手将萧赤云怀中的琰儿抱了回来。 怀中那软软的小身子一离开,莫名的萧赤云心中竟有一丝丝莫名的失落,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甚是诧异。 “无事就好……方才那几人所为何来?”萧赤云言语淡漠,冷声问道。 云歌想了想,然后随意的说着:“不知道他们为何对我们孤儿寡母这般感兴趣,估计是他们的主子吃饱了撑的……” 一句话让气氛又变得莫名的诡异,趴在云歌怀里的琰儿心中狠狠的骂着娘亲,为什么娘亲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说不合时宜的话语…… 于飒轻咳了一声,对萧赤云说着:“楼主,时候不早了……” 似是提醒萧赤云,后者才迈着带着寒意的步子,头也不回的说:“睡吧。” 待到于飒从外面将窗子门都关好以后,云歌才重新搂着琰儿躺到床上,耳边响起琰儿愤愤的批评声,而后那小大人儿一样的声音越来越小,又渐渐的进入了梦想。 而云歌却望着窗外月光照射的亮白窗纸,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 第二天清晨,天色还没有大亮,隔壁还有走廊里便有些混乱的步伐声,将本就睡得不沉的云歌惊醒。 昨夜的行刺,都没有引来这般大的动静,倒是此时喧嚣起来。 云歌轻轻的起身,重新为琰儿盖好被子,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束起头发,戴上面纱。 小声的打开门走出房间。 但见来往的人却都是萧赤云身边的那几名护卫。 云歌一把拉住行色匆匆的于飒,问道:“怎么了?这么早就上路么?” 于飒一顿,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没什么大事,只是今日恐会耽误些时辰,楼主在此地还有些事情要做。” 云歌点了点头,了然,然后浅笑着说道:“去和你们楼主说,有什么用得上我和莫要客气,我们是朋友嘛!” 于飒看着眼前云歌那眉眼弯弯,有些失神,然后才恍惚的忙点头,说道:“多谢云姑娘。” 看着于飒离开的背影,面纱下云歌的笑容更是灿烂了。 转回身,她便回到房间,重新躺在琰儿身边,美美的睡了一个回笼觉。 待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然升的老高。 再看琰儿依旧是睡得口水一大把,云歌心里一暖,这孩子流口水的劲头,真真是像极了她。 如今她也做了母亲,忽然想起了多年前自己的妈妈也是这般满是慈爱的看着睡梦中流着口水的自己,心里一颤…… 她那年迈的母亲,不知此时该是如何的悲伤,想到这里心中那个要回去的念头又腾升出来,无限地放大。 直到琰儿撅着小屁股爬起来,搂着云歌的脖子,亲昵的唤着:“娘亲……娘亲……不要丢下琰儿……” 云歌才猛然的惊醒,然后换上了平日里的笑脸,咬了一口琰儿的小胳膊,道:“真是一小冤家……” 琰儿很是乖巧的自己穿衣,只是那刚刚睡醒的小脸上还有着方才看到云歌失神时候的害怕,每每看到娘亲这样的表情,他便觉得她要丢下自己。 早饭依旧是店小二端进房间里,想来是萧赤云害怕云歌下楼吃饭会再次惹来祸端。 云歌却也不在意,和儿子吃的心满意足,丝毫没有被走廊里那步履紊乱所干扰。 而同云歌母子相反,隔壁萧赤云的房间里却是紧张万分。 于飒看着萧赤云阴沉的脸,小心翼翼的说着:“楼主莫要担忧,他们已经去将这镇里最好的大夫请来了。” 萧赤云坐在红木椅子上,仔细的琢磨着,分明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却想不出来,然后沉声问道:“陈老何时能到?” 陈老是天赦楼里的名医,平日里也只是在楼里,并不随楼主同行。 “最快也要三日。”于飒眉头紧锁的说道。 萧赤云眯着眼眸,仔细的回想着昨夜发生的一切,哪里有疏漏……定是哪里有疏漏…… 正想着,门外进来一人。 “老三,如何?”于飒忙问。 那老三也是四名护卫中一名,脸色凝重,回禀道:“大夫说中的是极其霸道的毒……这毒在江湖上已然消失很久了,怕是也只有传说中的医毒圣手古卓老人可解……” 这话一出,着实让萧赤云和于飒一惊。 于飒像是想起了什么,忙说道:“楼主,方才遇到云姑娘,她还说……若是有什么她可以帮忙的,莫要客气……” 这话还没有说完,萧赤云那脑海中从昨夜就一直盘旋着的哪里不对,立刻像是闪过了灵光一般,乍现开来。 顿时,萧赤云的脸阴沉的如同暗夜里乌云滚滚,骇人极了。 站起身,迈开步子,直奔云歌的房间。 不客气的推开门,而后一挥手用内力带上了门,萧赤云眯着带着血丝的眼眸,紧紧的盯着那正在夹着菜向自己嘴里送的云歌。 如同猛兽一般的低声咆哮着:“说……是不是你下的毒?” 顿时,小小的房间里,杀机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