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前传 1 夜入旁门

北风呼啸，将雪卷得均匀；夜色孤胧，昭示铁幕兴起。
寒冷的夜晚，大雪封路，一般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刻出现，除非他们不得不。在苍穹之下，一个六七岁的孩童，衣衫褴褛，一步一爬，来到一个形似道观的门口，她艰难地举起手，想要扣门，却好几次手都重重地落进雪中、无法举起；几次往复之后，那孩子才终于在喘息了几声之后，伸手扣响了门——只可惜孩子人小力轻，并没有什么效果。
孩子又抬手敲了几下门，仍然没有人出来开门。孩子已经快挺不住了，她面色发紫，鼻子中不断地流出鼻血，孩子又挣扎着喘了几口气，努力地撑开要闭上的眼皮，终于还是没有效果、面朝下埋进雪里，再也没有抬起头来。
夜色昏暗，而这观宇之中却完全不是：偌大的房间雕栏玉砌，古朴沧桑的木头和玄奇的壁画，让端坐在屋子中央的蒲团之上的白胡子老道显得格外神秘。
老道危襟正坐，手中不停地掐算着，而他身边扎着道士头的女弟子却在老道身边频繁踱步，眨着小鹿一般的眼睛，嘟着嘴巴摇头晃脑。
师父到底是在干什么啊？都算了一晚上了，晚饭都不吃，年纪一把了，别再出点事。
不多时，那老道叹口气，一拂衣袖，散去无数算筹：“通慎，去门口迎你师姐进来。”
“师姐？！”通慎瞠目结舌，“师父你老糊涂了？您可就我一个徒儿，要是再收，也是师妹，何来个师姐？”
老道翻了一个白眼，口吻不容置喙：“快去！”
通慎甚少见到师父发火，师父这般威严，饶是通慎平素再如何没规矩，她也不敢造次，径直出去了。
老道看着通慎的背影和门外的漫天风雪，喃喃：“五千年了，终于还是来了。”
——且说通慎一出门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撑着油纸伞，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蹚着，好容易来到门口，鞋袜尽数弄湿，她不禁暗地里骂了一句：“晦气！”便摆出入室弟子的派头吩咐门童：“开门！”
门才打开，通慎便吃了一嘴的风雪，她咳嗽带吐了半日，这才吐去一嘴寒气，顾不得喝口热水，她便将头往外探，才一出门，通慎便忍不住呵了一声：“好大的鬼气！”
这门外乌压压的，竟然全是阴气，自己身处观宇之中，有师门罡气保护，竟然全然未觉！
通慎的正义感油然而生，她立刻踏出门去，准备和这些冤孽一决雌雄！可惜脚才迈出去，便踩到一个柔软的东西，吓得通慎尖叫一声，直接往回跳；然而很不幸，通慎绊到了门槛儿，直接往后摔了个四脚朝天，她由门童扶着，举着灯笼一看，原来是个和她一般大小的孩子，脏兮兮的，也分不清男女。
通慎十分无语：“我还道哪里来的师姐，原来是被雪埋着。这外头这么重的鬼气，恐怕是师父要救人，掐准了时机才让我出来。罢，罢，我便做一回好人。”言讫，她双手一抓，将那孩子拖入门来，直累得气喘吁吁。



蜀山前传 2 师姐通慧

通慎呼哧呼哧地拖着那个孩子来到师父的房间，大吼一声将那孩子提起来丢在了床上，三下两下把她扒光，换上了新衣服，又给她洗了一遍，这才躺在床边感慨一声：“这师姐，可把师妹我累死了！”
  因为那孩子在雪地里冻了大半夜，之前又挨饿了不知多少时日，险些没命，还是老道用了自己珍藏的丹药才给她救了回来，她直挺挺躺了三四日才终于回寰，才一睁眼，通慎便凑了过去，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和那刷子似的睫羽，笑嘻嘻地：“你总算醒啦？我是你的师妹，叫通慎。不过我来得比你早，你得叫师姐哦！”
  “通慎！”灵觉出言制止。
  真是没规矩，不知道这个孩子现在很危险？
  通慎悻悻地退到一边。
  那孩子起来，略微失神了一会儿，这才开口，声音清脆：“你好，请问这里是哪里？”
  “蜀山旁门！”通慎自豪地回复。
  开玩笑，虽然都说旁门左道，左道是真的邪门歪道，旁门才不是。而且左道之中又分什么邪门什么分支的，旁门天下仅此一家，只是会的多，采用的手法凌厉，所以才被茅山之类的正统所不耻。
  那孩子一听，急忙就要下地，只是刚一接触地面就软倒下去，还是灵觉眼明手快给抱住了，摁回了床上。
  那孩子死命挣扎，灵觉只用剑指稍微点了她胸前两穴，那孩子便错愣着表情不动弹了，只滴溜溜地转着眼睛望着他，似乎在请求，又似乎是难以置信。
  灵觉叹道：“你父母的事情贫道都知道，但非你如今所能解决。你父母是自取灭亡，若不是心生贪念，打了青山村的主意，冶不会惹下这弥天大祸，更不会受到株连，险些断了闽派摸金的血脉… …”
  灵觉瞅了那孩子一眼，见那孩子脸色煞白，便解开她的穴道，果然她也不动弹了。灵觉顺势取来一碗水，一边喂给她喝一边说：“你早已是我的大弟子，道号‘通慧‘；命运天注定，我收你为徒，乃是奉天承运，你自入我旁门显宗，不可意气用事，要心怀万物，匡扶天下，不可因一己私利而莽撞。你父母之事，待时机到了，你自然能得到结果。”
  那孩子望着灵觉，虽然不知道为何要入别的门派，也不知如何继续下一步，可是父母让她往这里逃便准没错，她要好好活下去，听师父的话好好修炼，等自己的父母回来，等着一家人一起回闽南。
  孩子在床上跪下：“刘芒见过师父！”
  灵觉还没答应，通慎先笑了个前仰后合，扶着香案颤抖不已：“流氓？哎呀我的天，你爸妈真会取名字。”
  刘芒瞪着通慎，通慎也觉得自己过分了，赶紧收起笑容不再取笑，流氓嘟着腮帮子气鼓鼓地：“刘芒这个名字不好听便舍了，从此以后，我便是通慧。”
  灵觉欣慰地点点头，通慎看在眼里，眸光之中带了一点寒。
  从此少女便在蜀山旁门扎根下来，一晃六年过去，当年还懵懵懂懂的半大姑娘已经成为了亭亭玉立的豆蔻少女。



蜀山前传 3 出世入世

旁门培元观因为受到时代的新思想的冲击，已经门生大减，很多徒弟甚至都还俗了，偌大的观宇，竟然只剩下了灵觉老道、通慧和通慎三人。好在通慎素来聒噪，倒也不冷清。同时，培元观因为地处偏僻，香客也很少来，培元观竟然显出颓唐的势头来。而灵觉倒是不甚担忧，因为两个徒儿都天赋异禀：大徒弟通慧出身摸金门，擅长捉阴斩妖；二徒弟通慎文秀聪敏，擅长封印咒法。二人各有千秋。
这日，二人正在山间修行。通慧在山涧之中飞檐走壁，步步生花，身上片水未沾；因为通慧主张实战，所以一招一式练得有板有眼。而那通慎也不含糊，只管坐在飞泉下悟道，领会那高深道法。
灵觉捧着拂尘翩翩然而至，捋着胡子甚是满意。二位弟子感受到师父驾临，都纷纷敛气起身，来到身前跪拜行礼：“见过师父！”
灵觉点点头，二人刚站起来，通慎便迫不及待地笑嘻嘻地抱怨道：“师父来得不巧，我正把这步法研究了一半儿呢。”
灵觉含笑：“研究到哪儿了？”
通慎一脸骄傲：“徒儿已能够在虚境之中走出三十六罡步了，正要向七十二步去。”
通慧挑眉。
道家讲究一个“悟”字，能进入虚境悟道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以前那些师兄弟师姐妹还在的时候，有年纪老大了还是不能进入虚境者甚多。就算进去了，一不小心就会走火入魔，长留虚境，成为不归人——所谓不归人，此类者，魂魄游离三界之外，所以不死不灭，肉身不腐，是为世人所称之“活神仙”。
但是若在虚境中悟出了什么，效果是翻倍的。比如，通慎说她能在虚境中走出三十六罡步，意味着她能在现实中走出七十二步。
通慧有些低落。
通慎太厉害太聪明了，她简直是为道家而生的奇才。
想想自己，好不容易才进入了虚境，却堪堪只能走出吃力的七步，差距太大了。
灵觉未曾注意大徒弟的伤悲，只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们出世多久了？”
“六年。”通慎答道。
“十二年！”通慎想了想才回答。
“嗯，”灵觉点点头，“你们可想再度入世？”
“师父！”通慧大骇，“你是想赶我们走吗？”
通慎鄙夷地望了她一眼：“白痴，师父肯定是看我等学有所成，想让我们下山历练，光耀显宗。”
灵觉哈哈笑了两声儿，道：“非也，只是观中已无柴米，生存之根本有限，故而对外接了两个单子，以换生计。”
通慧无语。
通慎大叫：“师父你还真实诚啊，让我们下山抓鬼斩妖除魔卖钱，一不小心出事了怎么办？老娘还没见过男人呢！”
 通慧扶额。
这种六根不净的人是怎么成为道家高手的？
灵觉狠狠地敲了通慎的脑袋瓜子，引得通慎抱头跳脚。
灵觉只对通慧吩咐道：“待会便去收拾，即刻下山。你们要去两个去处：一个是陈庄村，一个是青河。”
“青河。”通慧念。
离青山村不远啊… …
爸爸妈妈… …



蜀山前传 4 陈庄村

通慧正在凭栏远眺，突然觉得肩头一重。她回眸一看，原来是师父灵觉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灵觉那一切通晓的眼神儿让通慧莫名有些心虚，她低着头轻声唤：“师父… …”
  “去罢，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此乃命运。”灵觉飘然而去。
  “命运… …”通慧喃。
  命运是什么？
  是一个人的运势还是一声的轨迹？亦或是神之游戏？
  师父总说命运，可从没解释过。
  之前她初入旁门，心心念念都是复仇。如今大了，反而贪恋这宁静的世道，不愿意再多去回想当年的虚妄，更不愿意去面对。师父劝她莫要执念太深的时候说，这是命运；如今把她重新推回去，也是命运。她真是参不透这命运的玄机。
  通慧正在沉思，通慎勾住了通慧的脖子：“老头子坑你呢，为了让你乖乖下山罢了，你少理他。每次他骗人找不到理由都说是命运；人定胜天，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通慧对她笑笑。
  师妹说的也是一种解释，但是真正的奥义是什么，她还是没有结论。或许参悟透了，她便能和师父一样，成为长生的一代宗师！
  呃… …虽然现在没落了。
  通慎拉着通慧跑，害通慧一路吃了不少风：“快去收拾哦！下山看帅哥啦！老娘要破戒！”
  通慧无语。
  通慎你矜持点好吗？
  师父有顺风耳啊！
  等通慎鸡飞狗跳地收拾完东西，又揣了一打的零花钱在内裤里，才换了便装，与跟自己一样打扮的通慧出发了。
  一下山，他们便呆住了。山下实在… …太热闹了！
  虽说通慧小时候见过，但也不禁感慨时代的日新月异。通慎就更不用说了，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街上的帅气小伙，都不带眨眼的。
  通慧喊了她几次无果，只好强行用胳膊卡着她的头把她拖走了。
  真是，任务还没完成呢，师父还等着吃饭呢。
  通慧夹着破口大骂的通慎来到一个相对比较僻静的所在，这才松开禁锢、掏出地图来看了看。
  嗯，陈庄村比较近，先去陈庄。
  其实先去陈庄也有她自己的一个私心，她不太愿意面对青山村。
  大巴上，通慎忍不住抱怨：“老娘就是黑了点，矮了点，那帮男人忒势力，跟我说话就是为了跟你搭讪，老娘哪里不如你？”
  通慧暗地里翻白眼。
  除了道法比她强了，外表和内涵还有穿衣品味哪里比得上自己了？
  就这样，两个人一冷一热，向陈庄村进发。
  通慎倒是很快在车上晕车，活泼不起来了，通慧乐得清净，从口袋里拿出之前记下的，师父说的任务。任务有两项，第一项是去陈庄村村长庄福湄家，然后再根据具体情况行动。大概是要除妖，这是通慧的强项。
  通慧收起纸条，满怀欣喜。
  就等着她露一手吧！
  一路平安，等车到站之后，通慧和通慎从车上下来，一路询问着来到陈庄村。
  村里的路还是土路，上面还露着石头的尖儿，和在山上走路没什么区别。只是村落里的空气没有山上的好。路边对着沙土堆和果蔬皮，散发出各色味道。



蜀山前传 5 怒怼村长

居民们有的在掺沙子，有的在收拾晒干的麦子，但都偷偷拿眼逡她们。
  二人一路问着来到村长庄福湄家，家里挺朴素，但是房子特别大。进门的时候由于村长家在炸花生油，满屋的香气让通慎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咕！”
  因为这一声儿报信儿，屋内才走出一个肥胖的妇人：“找谁呀？”
  通慎连忙笑着用四川话回应：“找村长，他可在？我们从培元观来的。”
  一听说她们是从培元观来的，胖妇人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定定地望着她们，看得她们俩脊背发毛。
  通慎干笑了两声儿，正准备开启新的话题结束着尴尬的气氛，胖妇女就冲着门里面嚎了一嗓子：“老公，你请的道姑来啦！”
  话音刚落，通慧便感到地面似乎有些颤抖，她好容易调整步伐免得自己被震倒，就看见一个硕大的肉球掀开门帘儿从里头跑了出来。
  “我去！”通慎低声说，“真有夫妻相。”
  “村长家伙食真不错，”通慧没忍住跟着毒舌，“花生油必是上品。”
  村长跟她们一一握手之后，往她俩身后瞧了好几遭，这才笑着问了一句：“灵觉道长没来？”
  通慎一挥手：“这种小事哪里还需要师父出山？他老人家是参悟天地大道的，这种杀戮之事，我们来就好。”
  村长的笑容立刻收敛了：“你们俩没成年的小孩儿，能干什么事？别再给妖怪吃了！我请的可是灵觉道长，他收了我的订金，就打发两个小道姑来？算什么诚信！”
  通慎当时暴脾气就上来了：“你这老村长说话怎么这么不好听？我两个好歹也是师父的得意门生，你这么看轻，有本事你们自己去收妖！”
  通慧虽然不敢苟同“得意门生”四字，因为是仅剩的学生师父不教可就绝了旁门了，但是也生气村长的态度，从来不主动参与是非的通慧也丢了一句：“《世说新语》有云：‘对子骂父，则是无礼’，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您对着我们这么说师父，以后你们陈庄村都不必再来我们培元观！”
  言讫，和通慎手牵手就要走。
  村长媳妇赶紧把她俩拦下，连声道歉：“小师父莫怪，我老公有眼不识泰山，你们进去坐。”
  村长脸一黑，正要说话，村长媳妇给他使了个眼色，村长便也没有反对。只是还是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说是灵觉道长派来的得意门生，本事应该也不低。只是我告诉你们，那妖怪厉害得很，村里已经死了很多人了。你们两个半大的，那妖怪尤其喜欢拐。”
  通慎和通慧不睬他，跟着村长媳妇进屋，品着村长媳妇给泡的茶，一副自己是主人的模样。
  村长进来，自然不悦，但是在媳妇眼神的威胁下，才不情不愿地坐下来，开始讲述情况：
原来这个村子依靠林场而活，在林场里种野生菌，林子很大，所以也没有利用完全，有个地方直接做了公共墓地。原本也平安无事，可是就在六年前，墓地那边就出事了。刚开始是有小孩失踪，后来… …



蜀山前传 6 古墓妖魅

原本此地平安无事，可是在六年前，墓地那边就开始有小孩儿失踪。然后范围就逐渐扩大、变成在林子里也会有孩子失踪，最后就变成直接在村子里人间蒸发！而且失踪的全部都是二月份出生的男孩——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现在村里经常在夜里能听见野兽的咆哮声，而且大白天偶尔也有妖魅出来伤人。
  村长叹口气，对着窗外一个独臂青年努努嘴儿：“前天二柱子上山采蘑菇，就被啃没了左手，连是什么东西干的都没看清。”
  通慧嘀咕：“什么灵物成精了吧？”
  在墓地修炼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大概也是吸食阴气的妖怪，掳走二月出生的男孩，是要依仗他们的至纯阳气，用戕害人命的方式来提升自己的修为，该死！
  通慎哼唧：“早不请咱来，这种东西就得早对付早好！如今想除它，得费一番功夫，好在还没成什么大气候，才六年，不过靠着吃二月生的童男的阳气才这么嘚瑟。”
  “六年… …”通慧喃。
  跟她父母当年在鬼王墓的所作所为有关吗？
  “得，”通慎翘起兰花指，通慧嫌弃地翻了一个白眼，“给我们准备好香烛、纸钱，还有红绳和利刃。利刃最好是平时用来宰猪的。现在我们先去你们老坟地看看。”
  通慎说着，已经往外走了，通慧连忙跟上。通慧其实有点委屈，好端端的，急什么？一杯茶还没喝完呢，上好的龙井呢！
  ——她俩都走了，村长也不好意思坐着。毕竟那地方委实凶险，待会孩子真出了什么好歹，他还真没办法跟灵觉交代，所以他也赶紧跟了去。
  山上的路并不好走，不过师姐妹再难的都走过了：常年在长青苔的悬崖峭壁上练气，所以她俩倒是走得气定神闲，只是苦了胖村长，一路走来，他的脸色和他脚底的土也没有什么差别。
  好容易来到墓地，村长已经说不出话了，掺着油的汗不停地流，跟下雨似的。
  通慎无暇顾及靠着树气喘吁吁的村长，她双手负后，左右看了看：“嗯，的确是妖，妖气冲天，没什么鬼气。看来他老祖宗倒是乖，死了都投胎去了。”
  “恐怕不是，”通慧眉头紧锁，“再怎么急着投胎，也会有一两个排不上号儿或者留恋人间的等着，可是你看，这块墓地是不是过于干净了？”干净得一丝阴气都没有，仿佛有什么东西把它全部吃干抹净、净化了似的。
  通慎大惊：“轻敌了，这小妖精不仅吃孩子，连他们的祖宗都吞了。”
  “恐怕是先吃的祖宗，然后才动的孩子。”通慧的脸沉得像锅底。
  如此妖魅，恐怕不好除。阴阳通吃的话，普通道法根本对它无可奈何。
“什么怪物啊，人也吃，鬼也吃，荤素不忌嘿，”通慎十分无语，“藏哪儿了？见着你奶奶不出来叩拜，看你姑奶奶给你拎出来！”
通慎双手在胸前结了一个通灵印，又凭空写了一道符，贴在头上，闭眼感受了好一会儿，这才挥手散去符，撇撇嘴：“我去，在脚下。”



蜀山前传 7 日常斗嘴

通慧震惊地瞪大双眼往脚下一看。在脚下吗？会不会很危险？
  通慎嫌弃地翻了一个白眼：“拜托，你是旁门中人，好歹管理一下表情好不好？”通慎指着地下：
  “放心啦，它被很强大的阵法控制着，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所以才要到处吃人魂魄储备力量啊，你现在在它头上拉屎它都不能有反应。”
  通慧悬着的心略微放下了些儿，她小心翼翼地问：“你知道它是什么嘛？”
  通慎摇摇头，撅着嘴十分天真无辜：“没感觉出来。不过这回我们被老头子坑了，这里好像不止一只！”
  通慧差点一头栽倒。
  不止一只！
  师父你在搞siao吗？！
  通慧现在觉得通慎总是骂师父是对的了，因为这个师父真的是不靠谱儿啊！
  通慎耸耸肩：“走吧，先回去准备家伙儿。”通慎凑近通慧的耳朵，笑得邪魅狷狂：
  “这么大的单子，得抬价。咱们也得准备嫁妆不是？”
  通慧一口老血郁结于心。
  师妹你这么做跟师父有什么区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妹这是遗传是么？还嫁妆，都入了宗门还六根不净，她真想拔剑先收了师妹这个妖精！
  通慎看着仍旧累得起不来的村长，露出狡黠的笑容。她随手写了一张符，贴在村长的胖大腿上，笑眯眯地说：“来，让你体会一下飞一般的感觉~”言讫，她双手一拍，大喝一声：“去！”村长的腿便自动动了起来，真的跟飞一样带着尖叫的村长往村里光速走去。
  通慧赶紧追上。通慎实在太调皮了，这种法术乱施万一对凡人造成伤害怎么办？就通慎那个没良心的还在那里笑，早晚遭报应！
  通慧还真是一语成谶，到了晚上，胖村长就把通慧、通慎师姐妹赶上山除妖，一刻也不许她们停留。
  通慧不免抱怨：“你看你，吃饱了撑着没事干，非得欺负人家村长。这下可好，大半夜给赶出来捉妖。”
  通慎笑笑，并不在意：“月黑风高杀人夜，捉妖正好。”
  通慧撇撇嘴：“好个屁！捉鬼晚上好捉，没听过捉妖还要晚上来的。”
  “一样一样，”通慎拍拍通慧的肩，“凭你的本事，还怕妖精啊？”
  通慧哪里会承认自己怂啊？她大声嘟囔着：“我自然不怕… …”
  通慧突然意识到什么，抬头对着通慎近在咫尺的耳朵便叫：“你不打算出手？”
  通慎一啧声，并起剑指念了个咒，瞬间闪到一米开外。她抠着自己疼痛的耳膜：“王牌都是最后出场的好吗？你都能收拾的玩意儿我就不动手了。”
  通慧愈加火大：“你的意思是我比你弱？”
  “咿，难道不是吗？”通慎眨着眼睛，一脸无辜。
  通慧气了个死，当即从背后拔出桃木剑。这个家伙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以前在蜀山的时候，有师父镇着她还没这么明目张胆，如今居然骑到她头上来了，她要是不教训一下通慎，还怎么当这个师姐？
  通慧并起剑指，正要斗法，通慎忽然眉头紧锁，轻轻而短促地说：“来了。”
  通慧一愣，她的背后扬起大风。



蜀山前传 8 惹祸上身

那风十分邪门，突然而至，泼天甚大，飞沙走石，尘土糊了通慧一脸，眼睛都睁不开。
  “唔… …好大的妖气！”通慧揉着眼睛嘀咕着。
  等风好容易过去，身边早已不见了通慎的身影。通慧大惊，她以为通慎估计是让这躲在妖风里的妖精给掳了去，连忙大声呼唤着开始奔走寻找：“师妹！师妹！”
  或许是听到了通慧的呼唤，不远处的草丛动了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走动，通慧大喜，急忙奔过去，一句“师妹”还没说出口，树上便跳下个人来，挡住了通慧的去路。通慧连忙倒跳了一步，提剑、摆好格斗的姿势。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师妹？”通慧放下剑，“你真是… …”
  就不能不耍这些花招？吓死她了真是！
  通慎一声冷笑，开口是一个嘶哑的男声：“这副身子，不错啊。”
  通慧大惊，一瞬间又将剑横在身前。这个声音自然不会是调皮捣蛋的通慎的，这就说明，通慎被上身了！
  通慧眉头一皱，好厉害的妖怪，竟然能上通慎的身。要知道，通慎的造诣很高，连师父灵觉都赞不绝口，能控制通慎，证明这个妖物不同凡响，不是轻易能惹的。
  “通慎”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好久没跟人玩玩了，没想到这次第竟然是个黄毛丫头。”
  通慧并起剑指骂道：“孽障，不好生修行以正其果，反而伤人性命、毁人魂魄，罪该万死！”
  “孽障？”“通慎”耸耸肩，“子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
  通慧无语。
  这个东西从开天辟地以来就活着？那岂非比清朝中期出生的师父还老？师父真是害死人啊，让她和师妹来对付这么难缠的家伙。不过他为什么被锁在这里？而且六年前才出来活动，莫非… …
  通慧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抖：“你和鬼王是什么关系？”
  “鬼王？”“通慎”似笑非笑地反问了一句。
  通慧吞了口口水，难道这家伙是鬼王其人？当年她太小，在鬼王墓中又事发突然，她并没有对鬼王有多少印象。
  “通慎”哈哈大笑：“鬼王算什么？比我晚出生两千年，道行也才四千年，现在还在青山村聚形，没什么出息。”
  通慧额角的汗滴落下来。鬼王都没他厉害吗？那自己怎么办？
  “丫头，”“通慎”道，“我劝你还是快回去，我今日便暂且饶你一命。”
  “不行！”通慧斩钉截铁地拒绝，“你残害无辜，欺压鬼魂，还占我师妹身子，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哦？”“通慎”笑容放大，“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幸运了。”
  “通慎”往旁边一退，拍了拍手。树丛一动，原先通慧想靠近的那个树丛里缓缓走出了一只吊睛大白虎，獠牙利爪，目若寒星，让人不寒而栗。
  通慧注意到，这只老虎散发出来的炁场是比“通慎”强的，但是似乎被什么抑制住了，一边忍耐着痛苦，一边还不得不被“通慎”操控。
  通慧打定主意。



蜀山前传 9 心剑

通慧放回桃木剑，从包里拿出两把杀过猪的马刀。
  “通慎”不屑地一笑：“这种破东西还想降服白虎，你真是天真。”
  通慧吞下一口口水。
  白虎… …
  师父呀，你害死人啦，白虎可是上古神兽哇！这要是不小心伤了，那可是亵渎神灵。
  不过，白虎为何会被他这般掌控？
  通慧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通慎”已经纵身一跃、跳上了白虎的背，双手抱胸站着，俯视着呆若木鸡的通慧，嘴角微微一勾：“今晚收获不错，来了两个修为尚可的。小白虎，这个弱的就留给你当点心吧。”
  白虎低吼一声，不知是不是答应的意思。
  通慧汗如雨下。
  各位神仙帮帮忙啊，救救她啊！
  可惜，神仙还没来得及听见通慧的祈祷，“通慎”先并起剑指往前一指，大喝一声：“去！”
  白虎嚎叫着向通慧扑来，通慧纵身一跃，瞬间跳到一边，躲过一击。通慧回头看时，只见白虎的大巴掌已经拍烂了刚刚通慧所出位置身后的那棵树。
  通慧以手抚膺坐长叹。真是好险！
  通慧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呢，白虎又已经调转了头、恶狠狠地盯着她了。
  白莲花似的月光从云间渗透下来，把白虎的身躯照得晶莹剔透。
  “通慎”抬头看了看月亮，脸色一变。
  通慧也反应过来：月光之所以能把白虎的身躯照亮，说明这个白虎不是实体，是“通慎”通过提取真正白虎的灵气炼化的，之前夺走的二月生的男孩，恐怕也是为了夺取阳气和纯元来维持这个灵气白虎，真正的白虎还是被他囚禁在陈庄村公共墓地的下面，而且锁住了魂魄、十分痛苦！
  通慧眉一敛，抬手一挥，念了一声：“出！”两张空白的黄符便从袖子上显现出来，浮在空中——原来通慎之前是把符纸隐藏在衣服上——她又将马刀往地上一插，咬破二手食指，在黄符上写好符篆，念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列御寇之能，借！”
  刹那间，通慧的身上爆发出熊熊的光能。他拔起马刀，灵力也注入马刀之中，马刀上隐隐有大蟒浮现、在刀身上游走蹿跳。
  “通慎”一笑：“雕虫小技。”——她聚炁于手，再将手直接插入心房。
  血液飞溅之中，“通慎”的阴笑让通慧大惊失色：“师妹！”
  “通慎”不屑一顾：“没见过世面。”说着，便从心中慢慢拔出一柄被黑气缠绕的剑。
  通慧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剑，戾气甚重，却是一把绝世好剑，其自身的魅力，能瞬间将人们对这把剑的贪欲召唤出来，为它争斗不休。
  通慧迅速点了自己心边的几处大穴，暂时停止了血液供应。反正有灵气，她不会死；而且封闭心血，能抵御诱惑，遏制由那把剑引发的欲望。
  “呵呵，”“通慎”冷笑两声，“之前倒是小瞧你了。”
  “通慎”用剑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剑，血顺着剑的纹路逐渐往下渗透，剑身发出忽隐忽现的红光，仿佛恶魔即将出世。
  “通慎”邪恶地笑着，她的舌尖舔舐着剑上滴落的血：“来吧… …”



蜀山前传 10 白虎妖君

“炽龙，今日我便让你喝个够… …”“通慎”发出邪恶的笑容，炽龙剑发出黑光，戾气越发沉重。
  通慧甚至看见“通慎”身边聚集了无数孤魂野鬼在哀嚎怒吼。
  “聚魂剑，”通慧口干舌燥，“命绝矣！”
  古往今来，很多能人异士都造过聚魂剑，但是最出名的只有这名为“炽龙”的一把，此剑千年难得一遇，据说是蚩尤部下鬼族族长容冰的佩剑，也是鬼族镇族之宝，在黄帝打败蚩尤之后便不见踪影，没想到竟然在此地出现，俯身在通慎身上的那人，身份很是可疑。
  聚魂剑一出，生灵俱灭。彼时黄帝也是牺牲了西天王才灭了容冰，折断了蚩尤的臂膀。
  西天王的战斗力仅次于黄帝和炎帝，就是如此都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何况她这个半路出身的毛头小年轻？
  “通慎”举起剑，嘴角的笑意肆虐。
  通慧闭上眼，准备迎接死亡的到来。
  正在通慧放弃之时，她的耳畔突然传来一个空灵的男声：“年轻人… …年轻人.. …年轻人不要放弃… …年轻人！”
  幻听吗？
  通慧苦笑。
  这聚魂剑还真是厉害啊，居然还能让人产生美好的幻象。在希望中死亡或许是最好的事情，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渴望和旖旎而没有痛楚。
  “年轻人！”声音明晰起来，带着迫切和振聋发聩的警示。
  通慧睁开眼。
  谁？！
  男子说话的声音极快，不仔细听根本不能听清：“快，斩断墓地东南西北中五个铁桩，放我出来，或许我们还能逃出生天。”
你是… …
通慧心存疑虑。
男子仿佛听见了通慧的心声，特地跟她解释了一下：“吾乃神兽白虎，上古北方原身释华帝君坐骑。事不宜迟，请快行动！”
通慧别无选择，重新握紧马刀，在炽龙剑斩下的一刹那，就地打滚，躲开了一击，念了一句：“列御寇，行！”便扑向了墓地。
“通慎”看着飞速蹿向墓地中央的身影，不禁勃然大怒：“休想得逞！”他脚一踏，驱使着灵体白虎紧追不舍。
通慧掏出罗盘，测了一下大致方位，一边躲避着从背后一波接一波的剑气攻击，一边躲着崩落的山石土木，朝着正北方的铁桩跑去。
白虎属北，先砍了北方的，白虎就等于获得一半的力气。
通慧挥刀一砍，没想到铁桩上竟然设有结界，在感知到危险之后，散发出风刃、对着通慧当胸一劈，让通慧飞了数尺远、吐了数神血。
“我去… …”通慧喘息着捂着自己的胸口。
铁桩上有玄机白虎君怎么不告诉她呢？他到底是要帮自己还是要害自己啊？这下可好，她伤重，不仅本来就平的胸受到重创可能再无发育之可能，还要面对惨烈的死亡。
“通慎”举着剑，站在灵体白虎的背上，笑着俯瞰着躺在地上血流不止的通慧：“愚蠢，这五方封神阵岂是你随随便便就想破的？”
通慧从地上慢慢支撑起上半身，原本生无可恋的脸逐渐显现出光彩来：“五方封神阵是蚩尤针对黄帝一方设立的阵法，但是，它有个致命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