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缘起芝麻糕   西楚国的早春总是来得那么明快。晨曦微漾中,高门大户的侯爷府仿佛一头刚睡醒的狮子,几个丫鬟睡眼惺忪之下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唯有府中的几个主子,尚徜徉在美梦之中。   府中后门缓缓打开一条缝的同时,一个花白的脑袋探了出来,紧跟着,穿着灰色布衣的身子灵敏而出,一双黑色布鞋稳稳当当踩在了地上,还不忘跳了两下。   出来的是居然是位老者。她伸伸腰肢,那灵活多姿的明眸转了起来,猛然觉得太过放肆,赶紧如脱兔一般向前冲了出去,跑出老远这才松出一口气,扯着嗓子嚷了起来:“哎呀,真是太好了,终于又逃出来了!”他吹了吹花白的胡须,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   身边的人都没怎么注意这位老者,也只当是个路人而已。   老者站定,从怀中掏出一个绣花荷包,鲜亮的花色赫然入目,他愉快地上下掂掂鼓鼓囊囊的荷包,里头的银子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嗯,真是大快人心,可以消磨几天喽!”   出人意料,老者的声音听上去娇软清脆,好似女人的声音。旁边刚巧路过一人,听了赶紧闪避,看他似妖怪。   老者冲他一个鬼脸:“去,没见过老头啊!”他的双眼充满了戏谑,好似捡到了什么乐事。   不多时,侯爷府内传出惊慌的声音:“啊!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又不见了!”   而此时,乔装成管家荣伯的侯爷府小姐已经混迹人堆,乐不思蜀了。街市上真的很热闹,正逢赶集,走南闯北的都有,熙熙攘攘得呈现出一派繁茂景象。   逛了约莫一个时辰,李沐澜觉得腹内空空,随即就想到了自己每次偷溜出府都会光顾的地方:惠宾楼。   惠宾楼是本地最有名的大酒楼,虽说是酒楼,可最吸引李沐澜的不是千滋百味的酒水,而是他们最最有名的一道点心:芝麻糕!   想着芝麻糕喷香诱人的气味,李沐澜踏进了惠宾楼的大门。因时辰尚不到午时,吃饭喝酒的人并不多。她找了个中央位置坐下,清咳了数次,随即以老者的声音说道:“小二,来一碟芝麻糕,一碟四色拼盘,三两灌汤包子!”   一个面色红润的小二屁颠屁颠地来了:“哎呦,客官,真是得罪,今日本店芝麻断货,这最后一碟芝麻糕已经被前面那位客官给买走了,您要不来点别的?”   李沐澜一听,嘟了嘟嘴巴,摸了摸假胡子,说道:“那我不管,本小、呃,老夫今日就是冲着你们的芝麻糕来的。要不,你去与他商量商量,我们一人一半如何?”难敌芝麻糕的诱惑,她好不容易做出了让步。   小二为难,挠着头皮,说道:“可是,这、客官,您是前辈,怎么的也不该与那客人争抢吧?您老瞧瞧,他可是位得意后生啊!”   顺着指点,李沐澜看到的是一位身穿青色衣衫的年轻男子,正大口吃着糕点。他的对面还坐着一位白衣男子,却背对着她,令她看不到长相:“喂,小二,你说的到底是哪一位啊?”   “喏!当然是穿着白衣的主子喽。”小二理所应当的口吻。   白衣男子将一块芝麻糕夹起,优雅地递出:“来,大德,吃一块芝麻糕,听说是这里最有名的小吃。”   被唤作大德的男子面庞清秀,身形消瘦,目光却炯炯有神,他恭敬说道:“多谢三、”刚说了一半,就朝两边张望,压低声音说道:“呵呵,我差点忘了,应该称呼您为龙公子的。”   白衣男子面如冠玉,俊美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知道就好,这芝麻糕算是我赏你的。”   “多谢龙公子美意。”大德嘻嘻笑着,享受起芝麻糕的香甜。   李沐澜见状,差点流下口水,催促道:“小二,你去还是不去!”   小二假装忙碌:“呃,客官,您稍后,您要的吃食马上就到!”说罢,一溜烟跑了。   “嘿!”李沐澜气结。看来,这想要吃到芝麻糕,还需自己努力了。于是,她迈着四方步走到前面去了:“嘿嘿,小哥,老夫这厢有礼了!”   大德刚嚼着喷香的芝麻糕,见有老者对自己行礼,嘴里的美味差点就噎着了。他顺下一口气,问道:“咳,咳,大爷,您是在对我行礼吗?”有没有搞错啊,他的主子还坐着呢。   白衣男子没搭理人,随意夹起一块芝麻糕,想送入自己口中,不曾想,一双筷子半路杀出,夹住了他的芝麻糕。他这才开口说道:“大爷,你是不是夹错地方了!”   李沐澜嬉皮笑脸地说:“嘻嘻,没错,没错,老夫就是在找它呢!公子可否割爱呀?”这芝麻糕果然名不虚传,光闻到气味就两人垂涎三尺了。   两双筷子生生夹住同一块芝麻糕,谁也不让谁。   大德张大了嘴巴,看看老者,又看看自己的主子,咽下口水,说道:“那个、这个,大家有话好好说。公子,您怎么个意思?”   龙峻昊看着眼前的老者,却闻到了若有似无的馨香,说道:“堂堂惠宾楼,不会只有这一碟芝麻糕吧?”他看着老者充满生机的眸子,心中觉得怪异。   李沐澜打算为了这芝麻糕豁出去了,她咽下口水,说道:“还真是巧了,今天惠宾楼最后一碟芝麻糕就在这桌上了。”她没有松开筷子的念头:“不如我们一人一半吧。”   “那请明天趁早吧!”龙峻昊毫不相让。不是他年轻气盛,实在是他也非常喜欢吃芝麻糕,舍不得放下。   “你真的不让吗?老夫是出银子买哦。”李沐澜从齿缝里蹦出声音:“我出双倍!”   大德不想事情闹大,将碟中另外一块芝麻糕放在了一个空盘内:“大爷,这块送给您,当是我省一口吧。”   “你打发叫花子呢,剩下的老夫都包了。”李沐澜从未如此豪放过,拔高声音说:“现在,我出三倍价格!”   “咦,你这大爷好不讲理,你凭什么与我们讨价还价?我这可是好意,您不吃就算了,我吃!”说完,大德将那块柔软香糯的芝麻糕送进了嘴巴里:“嗯,味道真好,好吃啊!”   李沐澜欲哭,说道:“你们欺负我,那这块芝麻糕我要定了!”   看着老者的怪腔调,龙峻昊忽然产生了怜悯之心,松开了筷子:“你很饿吗?那就送你吃吧,不过,本公子有个条件。”   李沐澜看着被夹坏的芝麻糕,心疼不已,好像夹坏的是自己的手:“你说,什么条件?”为了一块芝麻糕,她的牺牲未免太大了吧。   “我看你的力道不小,倘若你能赢得了大德,不只这块芝麻糕,今天的饭钱我请了。”龙峻昊心里有着不小的怀疑,只是没有问出口。   李沐澜毫无惧色,吹了吹花白的胡子,说道:“好,比就比,比什么?”她才不信自己会输咧。   “扳手腕!”龙峻昊缓缓吐出三个字。   大德呵呵笑了起来:“大爷,您会输的,我在我们东、呃,我们那地方,可是一把好手哦!”他拍了拍自己的手臂:“您会吃亏的。”   李沐澜不愿被他瞧不起,伸出了自己的手臂:“老夫也不是吃素的,来吧,找张空桌子,我们玩玩。”她好久没这么玩过,在府中真是憋屈坏了。   三人走到隔壁桌,桌上干净,什么都没有,连凳子都没有。   “这样更好,我们扎马步比手腕吧,如何?”李沐澜反倒给对手出难题。   “啊?这个,这我可不会啊。”大德连连叫苦:“公子,要不就算了,您还是给他这块芝麻糕吧。”   李沐澜一阵眉飞色舞:“嘻嘻,你们投降啦?那好,请客吧!”她就差欢呼了。   “慢着,大德不比,我来!”龙峻昊双眼异常明亮。   “你?行不行啊?”李沐澜假装傲气地说:“老夫可是打败天下无敌手哦,你年纪轻轻的,还是算了吧,大家都让一步,我们就算平手了,如何?”   龙峻昊却笑了起来:“不用,我不会高看你,你也不用高看我,我们开始吧。”他蹲下马步,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   李沐澜没法子,刚摆开了架势,忽然朝后一指,说道:“快看,你的仇家来了!”   龙峻昊没有上当,倒是大德先说话了:“大爷,您看走眼了,那恐怕是您的仇家吧!”   果然,有三五个人冲了进来。李沐澜一看,妈呀,真的是府中家丁来抓人了。说时迟那时快,她伸手敏捷得掠过主仆二人,不忘将桌上那块夹坏了的芝麻糕放入口中,边走边含糊不清地说:“让开,让开,后门在哪儿,我要去后门!”   龙峻昊失语,看着老者匆匆消失在眼前,喃喃自语:“他到底是谁啊?”   “啊?谁、谁啊?”大德不明所以:“公子,您说的什么啊?我听不清楚,您再说一次。”   龙峻昊回神,走到桌边坐下,说道:“你这么好奇做甚,肚子吃饱了?吃饱了我们好赶路,外公家马上就快到了,我们还要去买些礼物送人呢。” 正文 第二章 你就是个贼   “哦,正事要紧,正事要紧,我差点给忘了。”大德拍着脑袋,匆忙坐下:“我才吃了个半饱,这里的小吃实在美味,不比宫里的差。”   “人多眼杂,还是低调些好,不许再说我们的身份,明白了吗?”龙峻昊小声问着,脸上表情严肃。   “是,公子,打死都不说。”大德煞有介事。   店小二忽然走了过来,看不到老者在店中,自言自语起来:“奇怪了,这会儿人去哪里了?难得我上心,好不容易又找到一碟芝麻糕,人却没影了。”他看着手里的芝麻糕。   龙峻昊对他招手:“小二,你过来!”   “好咧,公子有何吩咐?”小二走上前,笑着问。   “这碟芝麻糕我要了,你放下吧。”龙峻昊想起方才的际遇,不由一笑:“倘若他回来,我送给他吃。”   “那敢情好,客官慢用!”小二笑着放下碟子,跑去做事。   李沐澜在小巷里蹲了半天,没见家丁找来,这才重新摸摸胡子,弄弄假发,大胆迈腿而走,还不忘摆出四方步,俨然老者模样。   街上的小玩意很多,有些李沐澜连见都没见过,平时爹爹管的严,没让出门,她为了贪图新鲜,只好隔旬差月偷偷乔装了出门,有时扮成家丁,有时扮成丫鬟,为了掩人耳目,只能独自行动,连丫鬟都不能带。   幸好身边有银两,不愁吃穿。想及此,李沐澜随手碰了碰口袋,这一碰不要紧,却吓出一身冷汗。方才跑得急,难道将银两给丢了?她急着低头寻找起来。   惠宾楼内,龙峻昊吃完起身,却瞥见那张空桌的桌脚掉着一个绣花荷包,里头鼓鼓囊囊的:“大德,你去将它捡来。”他手一指。   大德一看:“妈呀,莫不是银子吧?”他四下张望了一会儿,这才去捡拾,在手上掂了掂,说道:“公子,不少银子呢。”   龙峻昊接过手,却仔细看着上面的绣花:“这是女人的荷包,可自从我们坐在这里,就没见什么女人来过。”   “嘿嘿,这您就不懂了吧。那些个小姑娘就喜欢送心仪男人自己的荷包,这在我们那儿也是个风俗。”大德充起了能人:“曾经也有人送我荷包,可我没要。”   “谁说本公子不懂的,那些个慵姿俗粉送给我,我都不要!”龙峻昊看着桌上的银两:“本公子好奇的是,究竟失主是谁?”   “这是我的!”当李沐澜循着逃走的路线回到惠宾楼,看到那个荷包时,大大出了一口气:“真是太好了,终于让我给找到了!”   她正伸手去取,不料,被龙峻昊的手臂挡住了:“等等!这荷包不能给你!”   “为什么?”李沐澜不服道:“这荷包本来就是老夫的!”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龙峻昊说道:“这酒楼人来人往,哪个都有可能是失主哇。”   “你!”李沐澜气极了,说道:“你是谁?快报上名来,我李长荣不与无名之人狡辩!”   龙峻昊并不急于报上名讳,调侃道:“你都说了自己是在狡辩,如此看来,这荷包果真不是你的!”他将荷包重现拿在手里:“况且,如此美艳的花色,应该是女子的吧。”   李沐澜气得胡子乱翘,说道:“谁说老夫不能有这样的荷包的!”她在心里后悔,怎么没想到换个布口袋算了,现在还要浪费口水解释。   “公子,也许是他女儿送的。”大德反倒为李沐澜说道。   李沐澜一听就笑了:“没错,这位小兄弟一看就是个聪明人,这的确是小女送我的,嘿嘿,你们羡慕吧?”   龙峻昊神色严峻,说道:“你说谎!”   “啊?我、我怎么说谎了?”李沐澜因心里发慌,的确有些口齿,也许是不想自己在他面前低头:“老夫一把年纪了,怎么会骗你们两个无知小儿呢!”   龙峻昊单手拿着荷包,说道:“你瞧这上面的花色,倘若你没老眼昏花,就应该知道这是并蒂莲,只有女子才会喜欢的图案,你女儿就算再敬重自己的父亲,也不至于如此糊涂吧。”   “这。”李沐澜一时口拙,不知道该如何圆谎,想了一下,她又说:“那又如何,我女儿喜欢不行啊!回头老夫让她再多绣两个并蹄莲的荷包给我,哼,气死你!”   噗嗤!大德捂着嘴笑了出来。   龙峻昊瞪了他一眼,说道:“怎么,你也觉得是本公子多心了?”   “公子,您就还给他吧,倘若不是他的,他怎么会又找来呢。”大德看着李沐澜的老者装扮:“您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坏人呀。”   “呵呵,还是这位小兄弟通情达理,我问你,你如何称呼?”李沐澜打算与他套近乎。   “我叫大德,这位是我的主子龙峻昊。”大德脱口而出。   “大德,谁让你多嘴的!小心祸从口出!”龙峻昊脸色微恙:“你别忘了,刚才那几个人是怎么来的,也许是他偷了别人的钱吧!”   李沐澜一听就气炸了,说道:“龙峻昊,你满口胡言!老夫什么时候成偷钱的贼了!你,你给老夫道歉!”   “那你说,那些人为何要找你?你又为何逃得如此迅速?”龙峻昊俊朗的脸庞上满是鄙夷之色:“我看你就是一个骗子,不只骗吃还骗钱!”   李沐澜气极了,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冲过去就对他动起手来。她的招式不弱,想着给对方一点教训,不让他血口喷人。   岂料,龙峻昊也不是省油的灯,身体向后一倒,双脚稳如磐石,手上的筷子成了最好的武器,直取李沐澜的面门。   李沐澜用手一挡,手掌翻飞,猛然抓住了筷子,顺势一扔,插入了不远处的柱子。   见两人有打一架的趋势,大德赶紧当起了和事佬:“主子,别打了!这里是酒楼,您还想不想站着走出去了。”他去拉李沐澜的手臂:“大爷,您也歇歇吧,老胳膊老腿的,别让我们公子给打坏了。”   “我要他道歉!”李沐澜甩开大德的手:“你让开,不然连你一块儿揍!”   大德嘿了一声,说道:“我可是为你好,你可不知道,我们少爷的武功有多厉害!”   “厉害个头!不会是花拳绣腿吧。”李沐澜说道:“你可以说我是个贼,那我也可以说你是小白脸一个,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人又小气,连块芝麻糕都不肯给!”   龙峻昊压制自己的脾气,从小到大,还真没有人敢对他如此野蛮无礼。   大德连连摆手,说道:“别说了,别说了,大爷,我们公子不是一般人,他会生气的。您瞧,这是给您准备的芝麻糕,可好吃了,您消气,和气生财嘛!”   “都说老夫是个贼了,换你你不生气啊?”李沐澜用脚踹大德:“你闪开,今天我要好好修理修理他!至于芝麻糕,给我留着!”   龙峻昊气定神闲,看着眼前火冒三丈的老者,越看越觉得可疑:“你确定自己要动手吗?还是你有什么其他本事。”   李沐澜缩了一下,难道让他看出破绽了?不可能吧。她不自然地摸了摸胡子,还挠了挠假发,应该都在啊,不会有问题的。   “你一把年纪了,我不屑与你动手。”龙峻昊放弃打斗:“大德,我们走,这荷包嘛,我们带走了!”   李沐澜不依不饶:“你这个强盗,还我的荷包!快还我的荷包!”她恨不得立即将荷包夺过来,无奈他人高马大,自己抢不过他。   龙峻昊将荷包牢牢握在手里:“还给你可以,不过,你要告诉我这荷包究竟是你从哪里得到的?”   “嘿,说了半天,你还是想说老夫是偷钱的贼!”李沐澜彻底乱了分寸,整个人扑了上去:“看招!今天我一定打到你满地找牙!”   龙峻昊躲开她的攻击,说道:“大德,你来吧!陪他好好玩玩。”他拔腿而走,闪到了一边。   大德领了命令,苦笑一声,与李沐澜缠斗起来。可出乎大德的意料,他原本以为这老者只是一时气愤,没什么真本事,却不曾想他的拳脚远在自己之上。顿时,他慌了,胸口被狠狠挨了一掌。   一掌得逞,李沐澜有一丝快意:“怎么样?现在还敢轻视我吗?”   龙峻昊见大德落败,收起了玩闹的心,说道:“既然要动武,我们就去别处,别搅扰了这儿宾客的雅兴!”   “好,去就去,还怕你不成!”李沐澜放出狂言:“我要将你打趴下,跪地求饶,还我的清白!”   龙峻昊默默不语,低头走路,大德灰溜溜跟在身后。   三人刚出了惠宾楼的门,李沐澜就看到自家的家丁还在街上寻找着她这位倒霉的小姐,只好迅速转过身,躬身捂住了自己的腹部。   龙峻昊见状,问道:“你又想玩什么鬼花样?”   李沐澜假装说:“哎呦,公子,我肚子疼,怕是饿得慌吧。”不过,还真别说,她隐隐觉得腹痛,屈指一算,糟糕了!她脸色立变,只是有胡子挡着,旁人看不到。   正文 第三章 流血了吗   龙峻昊不等她继续装下去,立即抓住了她的胳膊,拽着说道:“你这老头还真是狡猾,不抓着你等会儿你又借机逃跑了。走,我们去那棵大树下比武,若你输了,就乖乖认错,物归原主去。”   大德看着李沐澜,一个劲劝说:“大爷,您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别到时候被我们公子伤到了。他的武功真的很厉害,我可不打诳语,我好怕你会死的。”   倘若换成别人,一听这番话肯定会脚软,可她李沐澜根本就不信这个邪,还大声说道:“龙峻昊,你也就是吹牛,谁怕谁啊,我奉陪到底!”她忍住了腹内的难受,先打赢了再说。   两人拉扯着走到一棵枝繁叶茂的树下,双双对立,光用辛辣的眼神就想让对方输。   忽一阵清风吹过,大德隐约感觉到了一股子杀气。他看着他们两个,无奈道:“公子,您说过要低调的,您不能言而无信吧啊?”   “低调?低调就可以冤枉人吗?”李沐澜想想就有气,对着这剑眉星目的男人说道:“龙峻昊,你的名字我算是记住了。下次最好别栽在我的手里,否则一定要你好看!”   “哈哈哈!”龙峻昊笑得爽朗:“还没比试呢,你就认输了。这番话怎们听都是败者才会放出的豪言壮语吧?!”他心情不错,忘了该甩袖而去的。   李沐澜很想抓狂,不明白自己的好脾气都去哪里了。以往自己做错事,无论爹爹怎么骂怎么劝,她都会低眉顺眼。可今天遇到他,这一切就彻底颠覆了。   她上前一步,紧握着拳头嚷道:“龙峻昊!今天不将你打趴下,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大德嘴快,问了一句:“对哦,大爷,您还没自报家门呢!”   “我?”李沐澜愣了一下,也是,她现在不是李沐澜,而是家里的管家荣伯。她在心里双手合十,对荣伯表示了歉意之后大言不惭说:道:“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李长荣是也!”   就在他们唇枪舌剑之时,有看热闹的人纷纷围了过来,竟然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像看耍猴的把戏。   大德见状,摆出架子,开始赶人:“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没见过儿子带老子练武吗?不是打架,不是打架,都走开,散了吧,散了吧!”   龙峻昊脸都快气绿了。   李沐澜一听,差点笑到背过气去,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就看到龙峻昊用可以杀人的目光看着她,她回嘴:“看什么看?没见过老子带儿子练武吗?乖儿子,喊一声亲爹来听听吧!呵呵。”   大德自知失言得离谱,赶紧给跪下了:“公子饶命!公子恕罪!”   龙峻昊浑身冷然,没有说话。   李沐澜真怕他一时失手杀了大德,赶紧说道:“喂,你还当真了呀,我是与你闹着玩的,大德也是一时失言,你可别将他杀了,有话好好说啊!”   “谁说我要杀死大德了?”龙峻昊抬眼看着李沐澜:“你这老头未免管得太宽,我只是想让他帮我拿着身上的物件,免得有人说本公子用武器对付你的赤手空拳。”   当李沐澜看到他是将身上的折扇递给了大德,随即就抢了过来,笑着说道:“这个好,那老夫就不客气了。”说完,猛然出招,那扇子在她手里俨然成了一柄利剑。   龙峻昊灵活躲开她的进攻,不急不缓得出手,虽然赤手空拳,却面不改色心不跳,很难让李沐澜近身。   “行啊,有两下子!”李沐澜不禁对他刮目相看,同时,也更加用心与他比试,可是,身下忽然一股泉涌,她立即僵硬了身体,瞬间定住。   龙峻昊没注意她的反应,手上挥出了一掌,打在了她的心口,却感觉特别柔软:“你?”他混沌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李沐澜被打倒在地,不是因为屁股上的痛楚,而是他的手曾经放在了她的胸口,她郁闷至极,身上还特别难受。她欲哭无泪。   大德见老者摔倒,赶紧走过去搀扶:“老人家没摔坏吧?”   “龙峻昊,你太为老不尊了吧!”李沐澜小心翼翼站起,刻意忽略大德递过来的友善之手,就冲到了他主子面前,伸手就想给他一巴掌:“你!该打!”   龙峻昊抓住了她的手,却更清楚得看到她的手白皙如玉,一点都不像是五旬老者的手,他疑惑地又松开了她。   李沐澜狠狠瞪视他,仿佛要将他生吞入腹。   “啊!血、流血了!”大德却在这个时候说话了,声音却是颤抖的,他一下子就看向了自己的主子,这下玩大了!   “什么?”龙峻昊觉得太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我又没拿着刀剑砍他。”   大德看着李沐澜的裆下:“他,他真的流血了,主子,您看大爷的裆部,哎呀,该如何是好哇!”他们原本不想惹事的,如今事情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龙峻昊依言看向李沐澜的裆部,瞬间无语。   李沐澜却如遭雷劈!该死的,这下子糗大了。好巧不巧的,为什么会让他们看到自己最狼狈的时候呢?她猛然遮挡着自己的裆部,脸红到就想挖条地缝钻进去了。   这下轮到龙峻昊觉得心中有愧了,他本来只想教训教训偷银两的贼子,如今倒好,差点闹出人命了。他看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不可能啊,本公子出手根本就不重,他只是坐在了地上,难道就?难道就流血了?”   大德无语问苍天,只能对李沐澜赔起了笑脸,倘若事情闹大,吃亏的必定是他们二人:“嘿嘿,大爷,您行行好,将这事给忘了吧!”   李沐澜已无心计较这么多,只有她心里明白,这血是自己流出来的,不是他们之错,可为了面子,她只好自己给自己台阶下:“算了,算了,算老夫晦气,今天就到此为止,老夫告辞!”   “可是,你这伤?”龙峻昊撇向她的裆部。   “你还看?!”李沐澜又气又急,边遮挡边后退:“老夫已经不计较了,你们还是走吧,就当从来没有见过老夫!”她走出几步,想到了什么,又回过身来,眼神凌厉:“记住,对谁都不准说今天的事,倘若让我知道你们不守道义,哼哼!”   龙峻昊站着没动,也没开口说话。   大德倒是诚恳:“不会说的,我们不会说的。”见老者走远,他才幡然醒悟:“咦,公子,他连银子都不要了?”   “算了,我们将这些银两捐给寺庙吧,我记得这附近有个庙宇的。”   “哦,那好,我们赶紧准备买礼物吧,那边该等急了。”大德说。   主仆两人开始按原定计划行事,转身就将此事抛诸脑后。   李沐澜边走边想着:今天可真够走背字的,好端端不仅失了银两,还被人冤枉成了贼,更要命的是,自己来葵水居然被穿帮。   她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想回去找他们算账,可身体又不允许她这么做,只好灰心丧气得回了侯爷府。一进正门,她吓了一跳。   那些个丫鬟家丁统统都跪在地上,哗啦啦跪了一地。只见自己的侯爷爹爹正吹胡子瞪眼,对着他们一通啰嗦。   李沐澜站在他的身后,双手插腰,学着爹爹的语气暗中模仿,竟然有几分神韵,连她自己都笑了起来。   丫鬟素欣无意中抬眼,吓了一跳,又不敢笑出声来,只能使劲憋着。还有荣伯,见乔装后的小姐终于返家,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李胜卿见他们神色有变,知道发生了什么,迅速回头,果然将李沐澜的怪腔调逮了个正着:“好你个李沐澜,你姑奶奶总算想到要回府啦?”   李沐澜赶紧认错:“对不起,爹爹,孩儿知错了!”   李胜卿忽然从旁抓起手臂粗的笤帚把,欲打:“好你个李沐澜,平时爹爹是如何教导你的?你都当成了耳旁风是不是?你娘死得早,爹爹有多累你知道吗?”   素欣站起来冲了上去:“老爷,您别打小姐,要打先打我吧,是奴婢没将小姐看住,让小姐出去惹事了。”她眼尖,已经看到了小姐的异常,将她挡在身后:“小姐这身行头太难看,让奴婢先伺候小姐更衣后再来听老爷的教训吧。”   “对啊,对啊,素欣说得没错,爹爹,女儿去去就回!”也不等李胜卿点头应允,李沐澜拉上素欣的手就走。   只留下李胜卿仍了笤帚把,面对丫鬟家丁长吁短叹。他在朝廷上算厉害角色,可在府中却被这唯一的女儿吃得死死的。   回到自己的闺房,李沐澜这才脱下了染红的衣衫,想到在外的糗事,双颊更是红透了:“素欣,本小姐今天好倒霉哦。”   素欣一脸平和,仿佛早有预料,对自家小姐说道:“是呀,小姐是不是又差点跟人打起来?还是吃东西忘了付银两?又或者见义勇为却没落个好?”   “你都知道啦?”李沐澜解决好葵水的困扰,穿妥了绫罗绸缎,这才舒心地伸伸懒腰:“哎呀,可把我累坏了。”一摸肚子:“啊呀,我午饭还没吃呢。” 正文 第四章 真是冤家路窄   “我已经替小姐准备好了,知道你会饿。”素欣乖巧,从食篮内一一端出三个菜,有鱼有肉,还有喷香的米饭:“小姐,趁热吃,还热着呢。”   “可惜没有芝麻糕!”李沐澜那娇美的脸庞皱成一团:“真是可惜了我的芝麻糕啊!”她嘟嘴的模样十分可爱,忽地,她想到了龙峻昊,激动起来:“该死的,本小姐与你没完!”   素欣好奇,问道:“小姐,莫非府外有艳遇?”   “艳遇你个头啦!”李沐澜正想敲她一记脑袋,想想还是忍住了,解释道:“是我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遇到了扫把星!”没错,他就是自己的扫把星。   “小姐,这就是您的不是了,天天待在府里不好吗?何必去外头招惹是非呢。”素欣想着说:“您的前车之鉴还少吗?”   婢女的数落李沐澜没放在心上,反倒觉得这是一种荣耀:“那是,本小姐是谁啊?”她的口吻充满了骄傲:“西楚国侯爷的千金!别的小姐能有我这么厉害么?”   “是,是,就因为您太厉害,老爷才怕您到处惹事啊。”素欣伺候小姐已经好多年了,深知小姐的秉性。   “是吗?”李沐澜随口问。   “是!小姐,您也该为老爷想想啦。他在朝中为您相了多少次亲,人家一听您的名号,个个摇头如拨浪鼓,别的不说,侯爷府的门槛还是那么高呢。”言下之意,媒婆连门槛都懒得迈入。   李沐澜非但没有泄气,反倒显得很高兴,说道:“如此更好,本小姐还不想嫁人呢,待在侯爷府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多逍遥自在啊!”   素欣还想规劝,忽然想到一事,就说:“对了,小姐,老爷的生辰马上就到了,您想好送什么礼物了没有?”   “啊!你不提醒,我倒把此事忘在九霄云外了。”李沐澜放下筷子站了起来:“素欣,你帮我想想,送什么给爹爹最好?”   素欣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依我看,送老爷一个姑爷是最好的礼物!”   李沐澜赏了她一个爆栗:“去!尽添乱是不是?快好好想想。”她自己也不闲着,忽然笑着说:“有了,不如就送一个荷包吧。”一说到荷包,她就来气了:“哼,素欣,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小姐,您与我算什么帐?”素欣一头雾水:“奴婢可不欠您什么银两啊!”   “你说,为何你送给本小姐的荷包上绣的是并蹄莲,倘若是松柏之类的也好啊。”   素欣更加不明所以,眼神无辜,说道:“奴婢真是冤枉啊!当时是你说的,要绣并蹄莲上去,看着舒心,现在倒责怪起我来了!”   “呃。”李沐澜想到自己的确这么做过,讪笑着,说道:“哎呦,我的好妹妹,你就别生气了,是我不对,是我错怪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嘛。”   素欣被小姐拉到椅子上坐下,说道:“我的好小姐,您就不能学学女红吗?这一点都不难。”   “行了,行了,你是不是爹爹上身啦?”李沐澜娇俏的脸庞蒙上一层郁闷:“与其让我捏什么绣花针,还不如给我一把长剑大快人心呢。为了绣花,我的手都戳破好多次了,不学,这次打死都不学了。反正你的手艺是府中最好的,用你的来充数吧,爹爹也不会介意的。”   “您还说呢。”素欣倒起了苦水:“方才老爷对我们又吼又嚷的,您是没瞧见,那架势活像要将整个侯爷府给拆喽。倘若用奴婢的来冒充,老爷会要了我的脑袋的。”   “怕什么?有本小姐为你撑腰呢!”李沐澜一副山崩于眼前不变色的模样:“大不了我与你一道挨罚。”   “小姐,我的好小姐,您就饶了我吧,我一个人不打紧,您动不动就离家,吓到的可是我们所有人。”素欣说:“老爷三令五申,不让您出门惹事,可您呢?总有本事自己出去,还好端端得回来。”她让开位置,扶着小姐坐下了。   “那是,这就是我李沐澜的本事!”李沐澜一阵眉飞色舞。   “奴婢知道您的乔装术是越来越厉害了,可您也要为大家想想不是?”素欣劝道:“您的年纪不小了,该收收心啦!”   “不听,不听!”李沐澜叫屈:“我娘去世早,你是不是想做我后娘了?”   “什么?”素欣一听就急了,红着脸说:“小姐,这玩笑可开不得呀!”   “你知道是玩笑就好,别再啰嗦了,小心我娘从地下爬起来感谢你的大恩大德。”李沐澜忽然一指她的身后:“素欣,你看,那是什么?”   素欣浑身发毛,声音哆嗦:“小、小姐,您可别吓我,我胆子可不、不大啊,是、是什么?”她转头欲看。   李沐澜一个筷子掷去,不偏不倚打在了它的头上,然后走过去捏起了它:“你看清楚,它只是一个蟑螂,瞧将你吓得。”她刻意将蟑螂放在素欣眼皮子底下,还晃了晃:“它已经死了,你就别害怕了。”   素欣看着它那恶心的样子,差点干呕起来:“小姐,您就行行好吧,放下,这有多脏啊。”   李沐澜将它仍到了闺房外头,说道:“行,眼不见为净,我还没吃饱,你下去忙吧。”   素欣想走,又不放心,就说:“小姐,给老爷的寿礼可不能马虎,您还是好好想想吧,奴婢先下去了。”   “去吧,去吧。”李沐澜挥挥手:“你放心,这礼物我会想出来的。”   话虽如此,可李沐澜天性待不住,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个头绪,索性提了剑在自家花园里练了起来。正是繁花初放的时节,看哪儿都透着一缕鲜活,空气中还弥漫着散不去的香甜。   正练得高兴,她忽然瞥见爹爹领着几位同僚而来,个个愁眉不展的样子,本想着打招呼,却想起爹爹说过,朝堂上的事女孩家知道得越少越好,于是,她继续练剑,脑海里还想着送给爹爹的寿礼。   三天之后,李沐澜又大胆了一次。这次,她乔装成了一位翩翩美男子,因为前后门都有人把守,她就径直飞跃上了屋顶,从他们头顶上逍遥而去。   再次出了牢笼,李沐澜如小鸟一般欢畅,见到什么都是喜气的,好似什么东西都可以作为爹爹的寿礼。在小贩诧异的目光中,她津津有味地舔着又香又甜的糖葫芦,然后逛进了一家古玩玉器铺。   这家集宝斋是本地最有名最大的商铺,里头的玉器宝贝的确不少。四处看了一下,李沐澜忽然双眼发亮,她看到了一串绿茵茵剔透的手串,正当她想去拿时,一双手同时伸了过来,抢走了这件宝贝。   李沐澜浑身一振,抬眼看了过去,一看,顿时脑海里只浮现四个字:冤家路窄!   而此时,龙峻昊正拿着手串饶有兴味地看着,还不忘问问身边的仆从:“大德,这货色如何?”   “呦,公子的眼光不错,整个集宝斋也就这手串还能见人。”大德似乎很懂的样子,说道:“但凡绿玉,颗粒饱满,色泽剔透为之上品,这手串大小颗粒都非常均匀,对光色泽亦不俗,想来是送礼之佳品了。”   老板是个四十左右的男子,精明的双眼眯缝着,笑迎四方:“看来,两位是行家啊!不错,这手串的确是我们集宝斋的镇店之宝,一般人我还不出手呢,您二位今天算是来着了。”   李沐澜伸手去抢:“等等,你们谈得如此投机,可这手串是我先看到的,要买也是我先买啊。”   老板聪明,不慌不忙地说:“行啊,两位都是有眼光之人,这样,你们先商量商量,价高者得!”   “老板,你这不是坐地起价嘛。”大德说道:“简直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龙峻昊看着拿住手串盒子的手:“这位兄台,请拿开你的手,这手串是本公子先拿到的,理应由我来先决定买还是不买。”   李沐澜当下就明白了,因为自己乔装成了年轻男子,龙峻昊根本就没有认出自己来,她也不希望被他识破,就厚着脸皮说道:“可这玩意儿是本公子先看上的,凭什么我要让给你呢?”她瞪着他,之前的账还没算呢,今天倒好,新账老账一起算。   龙峻昊也不相让:“拿在谁手里就由谁做主,兄台还是选别的吧。”   “不,我今天还非它不可了!”李沐澜就差双眼冒火了。   老板见双方都有买下的意思,更加开心,呵呵笑了笑,说道:“两位也别争了,其实呢,这手串本店是有一对的,既然你们二位都喜欢,那就一人买一串吧,无论是自己戴还是送人,都是非常不错的,哈哈哈,二位,意下如何啊?”   李沐澜一把夺过:“这还差不多,老板,将它打包,本公子买了!”   “好咧!”老板一脸开心,然后对龙峻昊说道:“请贵客稍后,我马上让伙计去取另一件。”   李沐澜露出胜利的微笑,对龙峻昊说道:“兄台,承让了。” 正文 第五章 找台阶给自己下   龙峻昊不怒不笑,说道:“兄台,你怎么不问问价钱就买下了,小心吃亏上当哦!”   李沐澜笑容隐去,是哦,自己都没问清行情就说要买,倘若当了冤大头可怎么办。于是她急忙上前,问道:“老板,这手串什么价啊?”   “咦,你不知道吗?”老板倒打一耙:“这手串五千两白银,少一两都不卖。”   “五千两?!”李沐澜几乎傻眼了:“老板,你怎么不早说!这、这么串破珠子还要五千两?你是不是抢钱啊!”   龙峻昊一手摇着纸扇子,在一旁直乐,好像在笑话谁。   李沐澜只觉得他的笑容刺眼,恨不得立即打他一拳解气。可眼下当务之急是解决手串的麻烦,说道:“老板,你这店未免太黑,我要去衙门告发你!”   噗嗤!龙峻昊彻底笑了出来。大德也是见到活宝的样子。   李沐澜一扭头,吼道:“你们笑什么笑?你们很有钱吗?有钱就买啊!本公子还不稀罕了呢!”   “什么,你又不要了?这位公子,这可是你自己决定买的,我可没拿刀架在你脖子上吧?”老板翻脸不认人了:“今天你可得说清楚,集宝斋不怕耍诈之人!”   “手串本就不值五千两,你这是狮子大开口,想讹人钱财呢!”李沐澜想了想,说道:“老板,不如我们再谈谈价吧。东西我的确想买,可这价格实在太高,能不能再便宜点。”她抓过手串,在手上把玩。   “不是我不愿降价,实在是好东西没有第二价。”老板说道:“你不买就算了,有的是人排队。”他指了指龙峻昊:“这位客官已经久等了。”   李沐澜银牙暗咬,说道:“你这店中器物均无明码标价,我怎么知道是不是被坑了?还有,买东西不是要货比三家吗?有人想当冤大头我不拦着,可惜这人不是我!”   “兄台,你的意思我才是那个冤大头,是不是?”龙峻昊来到李沐澜面前,看着她水漾明眸,心中一振,随即转移了视线:“是你急着抢下了手串,现在却来怪我。”   “我不与你胡搅蛮缠,指不定你们是串通好的呢,我才不上当呢。”李沐澜退后一步,说道:“老板,这手串我还是不要了,五千两银子我留着自己慢慢花吧。”   “呵呵,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你就干脆说自己没有五千两得了。”老板见买卖告吹,说起了风凉话:“你没钱就别进我们这集宝斋啊,这里可是来过皇室贵胄的。”   “老板,你这话说得没错!”大德插话说。   “大德,说什么呢?”龙峻昊睨了大德一眼,大德立即不吭声了。   李沐澜本想自报家门,想想还是作罢,说道:“罢了,本公子今天的确没带这么多银子出来,可身上也不是一文没有。”她解下自己腰间的玉佩,单指勾住玉佩上的如意结,说道:“睁大你们的双眼瞧瞧,这可是上等货,怎么也值一万两银子!”   老板搂了搂双眼,定睛看着李沐澜手里的玉佩,喃喃自语起来:“这、这可是上好的羊脂玉,玉形圆润,龙凤栩栩如生,简直是巧夺天空的杰作啊!”   李沐澜一阵得意:“老板,你算是识货。本公子不是什么穷酸之人,只是你这手串真的太贵,罢了,我还是去别处瞧瞧吧。”   龙峻昊自然也看到了这个玉佩,与大德交换了一个眼神,说道:“老板,他不要这手串我要了,不过,这手串有一个最大的败笔,不知道老板知道不知道。”   老板心中突突笑了一下,仿佛被说中心事。   李沐澜想要知道他究竟想要说什么,也是一脸好奇。   “这位客官,你还是走吧,快走,快走。”老板却开始赶人。   李沐澜毕竟是女孩子脸皮薄,见没自己什么事,收了玉佩就走人,临走,还狠狠瞪了一眼龙峻昊。   龙峻昊只觉脊背一凉,猛然回头,见“男子”已经离去。   老板却开始催促:“客官,请客官明示,这手串究竟有何败笔?”   “这玉是好玉,只可惜,有些暗沉,应该是长埋在地下时间过久。”龙峻昊说道:“盗墓之人虽做了处理,可还是能看出一丝端倪。”   老板的脸色瞬间微变,嘴上却说:“哪里会是如此?客官,你这真是信口开河了。”   “难道我说错了吗?”龙峻昊又拿捏了一会儿手串:“阴气如此之重,这种东西给男人戴还凑合,倘若戴在女人手腕上,怕是要生病了。”   “啊!这?”老板猛搓双手:“这、客官,嘿嘿,不瞒您说,今日我可是遇到真正的行家了,这么着吧,您开个价,我当半卖半送了。”   龙峻昊伸出一个拳头,然后伸开。   “五百两?”老板似乎松了一口气:“行,五百两就五百两!”   “不。”龙峻昊缓缓摇头:“是五十两!”   “什么?五十两?”老板眉头紧拢:“这、这也差太多了吧?要不,您再加点?”   “嫌多啊?那好,四十九两吧。”大德帮腔。   老板左思右想,终于按五十两价格卖了这串开始是五千两的手串。   当银货两讫之时,龙峻昊让大德拿上礼盒子匆匆而出,生怕老板反悔。   走在大街上,大德满眼都是崇拜:“公子,您太厉害了,这手串的确是好东西,再不济也不值这点银子啊,这老板真好糊弄!”   “老板自知理亏,是因为他知道一旦有人知道这是偷盗而来的东西,就很难有人来问津了,与其放着,倒不如低价出售,自然就便宜我们了。”   “高,实在高。”大德小心翼翼拿着礼盒:“可是,公子,这东西送人合适吗?”   “外公要送的人是朝中重臣,想来送礼物的人很多,也不差这一件两件的。走,陪我到处逛逛,过几天就得回去了。”   “好咧。”大德应声。   两人正走着,龙峻昊忽然感觉气氛不对,不着痕迹得看了看身后,忽然像变了一个人,对着大德说道:“我、我要去看那里,呵呵,好、好玩!”   大德先是一愣,继而配合道:“好,好,我们就去那里看看,公子,您小心啊,可别摔着。   前头是一个售卖瓷瓶的店铺,龙峻昊几步冲了过去,抱住一个人的身后,就说:“嘻嘻,我抓住你了,你往哪儿跑!”   李沐澜正在挑选花瓶,猛然被人抱住,吓了一大跳,一回头,见是龙峻昊,旧仇新恨全都上来了,她踢了他一脚:“你疯了!”她没忘记自己现在是男人装扮:“我是男人,你真的病得不轻啊!”   大德反应很快,一见是刚才在集宝斋遇见的男人,赶紧说道:“公子,您认错人了,他不是你要找的美人,您的美人在别处呢。”他及时扶住了“美人?就你这样还想美人在怀,你们快走,别妨碍我!”李沐澜想到他过分之处,想让他离自己远一点。   龙峻昊不动声色,偷瞄了一眼不远处,索性又围了上去:“爷就喜欢你这样的,嘿嘿,给爷笑一个!”他的笑容越发放肆。   他是不是疯了?李沐澜浑身起疙瘩,难道这个男人有断袖之癖?可见他更像是捉弄自己,她就更加来气:“你是不是存心的?怎么我走到哪里你就会出现在哪里?真是阴魂不散,扫把星转世!”   “公子莫气,我给你赔不是,我们公子身子不适,请多担待!”大德小心陪着笑脸:“实在是抱歉,罪过,罪过!”他也觉得主子有些过分,可碍于眼前形势,不得不这么做。   “他身子不适?那你让他在家待着,别出来丢人现眼啊。”李沐澜狠狠瞪着又欺近的龙峻昊:“我警告你哦,别再来欺负我了。我会动手的!”她作势要打。   见不远处的人悄悄隐去,龙峻昊这才恢复神色,说道:“对不起,这位公子,方才是场误会,失礼了。”   他忽然清醒的样子令李沐澜更加摸不着北,只好说:“你是不是真病了?赶紧回去吧。哦,手串买了吗?是不是被人宰了一刀,受不了就病了。”   龙峻昊觉得眼前这男子还在为方才手串之事耿耿于怀,想想是自己有错在前,只好忍了,说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不瞒你说,这手串我们花了五十两银子就买下了。”   “什么?”李沐澜心中十分不愿接受:“行,你就吹牛吧!五千两变成五百两还差不多,五十两?哼哼,你糊弄三岁孩童呢。”   “公子,这就是你不是了,我们连萍水相逢都谈不上,何必骗你呢。”大德拿着礼盒晃了晃:“你瞧,这是我们买下的手串,盒子也值个五两十两的,还是老板送的呢。”   李沐澜一脸苦恼:“为什么会这样?不行,我要去找老板算账,不是还有一串嘛,我要将它买下来。”   “买东西也是要靠这里的。”龙峻昊指着自己的头脑:“一味炫富有何用?小兄弟,记住喽,下次记得用这里哦!” 正文 第六章 谁在胡搅蛮缠   龙峻昊的调侃无疑是火上浇油,李沐澜心肺都气炸了:“你走开,我不用你管!这会儿我在买瓷瓶,你又来捣乱,走开,请你立即离开本公子的视线!”如今她是男儿装扮,才不管矜持不矜持呢。   “这就奇怪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能走得的地方为何我走不得?”龙峻昊存心与他过不去。   “那我问你,路这么大,为何方才要扑到我的身上来?”李沐澜瞅瞅四周,嫌弃的神情立现:“哼,恶心死了,回去我要好好泡泡澡。”她闻着被龙峻昊碰到过的手背,越闻越觉得这上头全是他的气息,挥之不去。   噗!大德单手捂着嘴笑。男子抱着男子的确会令人浮想联翩,亏他家主子做得出来,想必身后的尾巴已经走远了,他心里也安心了。   “方才只是本公子不小心而已,下次就算用牛马来拉我,我也纹丝不动。”龙峻昊就是想与对方斗嘴,感觉很是奇妙,想走却迈不动步子,也许是对方的眼神太过撩人,他不禁如此想着。   “公子,公子?”大德推了推他:“我们还是走吧,别搅扰了这位公子挑选瓷瓶的雅兴。”   龙峻昊回过神,说道:“罢了,公子慢挑,大德,我们走。”带着心中某种异样,他提醒道:“这次可别再吃亏上当哦!”   李沐澜又羞又恼,一个不留神,将手里的瓷瓶扔了出去。龙峻昊轻松闪避,只听到啪啦啦的声音,一个完好无损的瓷瓶瞬间变成了一堆废瓷片。   这下子,店家老板不乐意了。他冲着李沐澜就吼:“公子,这瓷瓶一千两银子,你快点给钱吧!”   李沐澜欲哭无泪:“老板,光天化日之下你敢抢钱啊!这瓷瓶最多也就值个三十两,你这不是比狮子还狮子嘛。”   老板理直气壮,说道:“嘿,你不识货就别瞎嚷嚷,这可是三百年前的古物,原是镇定之宝,如今让你给摔碎了,我不让你赔还找谁赔啊?”   “找他!他才是罪魁祸首!”李沐澜手指着龙峻昊气愤莫名,都怪他不好,她才一气之下扔了瓷瓶。   龙峻昊满脸无辜的表情,对老板说:“老板,你也看到了,这个瓷瓶是他摔碎的,我是运气好,倘若中招躺在了这儿,你这店恐怕以后都别想开张了。”   老板站在龙峻昊身边,说道:“就是,这位公子言之有理。”他指着李沐澜说道:“倒是你,蛮不讲理,快点拿银子出来吧!看你的衣饰打扮不像是没钱的主儿,快点,别磨蹭了。再磨蹭,这天都要黑了。”   眼看瞧热闹的人围了上来,李沐澜只好自认倒霉,一摸口袋,银两又不见了,他只好看着龙峻昊:“我的银两不见了,一定在他身上,方才是他主动撞了我,老板,这你是看见的吧。”   老板懒得辩驳,说道:“本店童叟无欺,我不管你们谁给银子,总之,这瓷瓶今天就值一千两银子!”   “瓷瓶已经碎了,你想说多少都可以了!”李沐澜暗暗为自己的愚蠢行为叫屈,可很快她就冷静下来,低头看着一地的碎片,终于她发现了可疑之处,捏起其中一片带有红色印记的瓷片说道:“老板,你真是个奸商!信不信我将你的瓷瓶都砸烂。”   老板吹胡子瞪眼:“你、你可别胡说八道,我打开门做生意,岂会是什么奸商。”   龙峻昊早已看出端倪,说道:“老板,你与那集宝斋的老板是何关系?”   老板先是一愣,继而说道:“你问这么多做甚?他还管我叫大哥呢。”   “果然是一丘之貉。”龙峻昊走了上去,从李沐澜手中夺过那块瓷片:“老板,你可看清楚喽,这上面的印记是新的,根本没有三百年的历史,你这是糊弄外行呢。”   “原来你真是骗人啊!”李沐澜冲了上去,揪住了老板的衣领子:“你给我记住喽,倘若再让我看到你糊弄别人,别怪我手下不留情,这瓷瓶是给你一个教训。”   老板无话可说,只能挨训,连连赔不是:“嘿嘿,嘿嘿,对不住二位,方才真是对不住,你们就当是小老儿与你们开了个玩笑吧。”   “有这么开玩笑的吗?”李沐澜难平气愤:“倘若不是我发现了瓷片上的秘密,还真要赔个彻底了。”   “还有你,没带银子就没带银子吧,何必冤枉到我身上来。”龙峻昊说道:“大德,我们走,不与他一般见识!”   李沐澜索性放开了老板:“今天算你走运,本公子就不与你计较了。”她跟上了龙峻昊的步伐:“喂,你站住!我们之间的帐还没算完呢!”   龙峻昊紧走几步,暗中观察了周围的环境,见没什么可疑,转身就说:“这位兄台,你还有什么事?倘若不是我出手帮了你,你现在还被困瓷器店。怎么,是来还我恩情的?”   “真是恬不知耻!”李沐澜轻声骂了一句。   “嘿!公子,你怎么骂人呀!”大德开始维护自己的主子:“我们公子可是个大贵人,骂他是没有好下场的。”   “鬼才信呢。”李沐澜不以为然:“你是他仆人,自然将他高高捧在天上,小心捧得高摔得重哦!”   “那是你吧!”龙峻昊继续向前走,感觉到潮湿的风拂面而来,抬头望天。   忽然,天空响起几声惊雷,早春的天气说变就变,不一会儿,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店家纷纷打烊的打烊,避雨的避雨,热闹的街市瞬间失去了繁华,取而代之的是雨点的哗哗声。   三人措不及防之下赶紧跑向一旁的屋檐躲雨,可衣衫还是有些淋湿了,尤其是李沐澜,心中本就有怨气,正想冲龙峻昊发火,一抬眼,看到屋檐下的匾额,忽然就笑了起来。她知道,捉弄人的时候到了。   大德也注意到了脑袋上方的匾额,还闻到了阵阵恶俗的香气:“公子,这是家勾栏院,不如换一家躲雨吧。”   而此时,雨势丝毫不见小。李沐澜双眼灵动,说道:“不就是勾栏院嘛,你们是不是没有胆子进啊,那我先进去了。”忍着一股子熏香,她率先走了进去,还不忘迈着四方步。   原本以为没有客人上门的几个姑娘,见有如此年轻俊俏的男子主动前来,个个笑得花枝招展,一哄而上,差点将李沐澜的手给拽折了。   “客官,到我这儿来嘛,我是小红。”其中一个极尽柔媚之功,恨不得立即扑入李沐澜怀中。   李沐澜看了她一眼,连连摇头,还故意说道:“本公子不喜欢你的一身艳红,也许门口的那两位公子喜欢。”   还没等龙峻昊与大德走上几步,就被几个姑娘给拉了回来。其中一个架势稍大的说:“你们谁都不许与我抢,这位俊美的客官是我的!”   龙峻昊被人缠住,脱不了身:“你将手放开,如此慵姿俗粉,我怕脏了我的手!”   “走开,走开,我们只是在檐下躲雨,不劳你们费心!”大德驱赶着眼前的女人,可越是抗拒,围上来的人越多,大致一数,居然有十多个了。   看着眼前的莺莺燕燕,李沐澜自然毫无胃口,这些女人的长相还不及她呢,她一点都不嫉妒,倒是出于对她们的生计考量,说道:“姑娘们,你们出来混也不容易,他们是两位贵客,可要好好招呼着,至于本公子嘛,我自己来就行了。”   勾栏院的主事是个风韵犹存的女子,约莫三十岁,见他们三人行色不一,难免对李沐澜充满好感:“公子,我们这里有上好的美酒,不如坐下来慢慢斟饮,至于这些姑娘,你们看不上眼没关系,我们还有更好的呢。”   “嘿嘿,好说,好说。”李沐澜在心里幸灾乐祸,最好让那个龙峻昊有进不出。   龙峻昊被拉着坐下,身边的大德也是一脸狼狈。   主事女子说道:“呦,三位的衣衫都湿了,穿着会着凉的,还是快些脱了吧。我去喊几个更好的姑娘来,你们稍后。”她对身边众多姑娘说道:“你们还愣着做甚,留下三个伺候的,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对了,吩咐下去,准备几壶上等美酒。   等主事的女子走了,三位姑娘分别坐在了李沐澜他们几个身边,个个眉眼含笑,仿佛见到的不是人,而是白花花的银两。   龙峻昊知道她们心中所想,说道:“银子本公子不是没有,不过,你们还是别伺候了,将本公子的衣衫烘干,你们有赏。”   “对,还有我的。”大德显然已经缓和过来:“我们什么场面没见过,去吧,端酒出来暖暖身子。”随即,他起身对龙峻昊说道:“主子,我来为您宽衣。”   三个姑娘一致看向这里最俊俏的龙峻昊,还纷纷围了上去,几乎异口同声:“公子,让我来伺候您吧!”   龙峻昊冷眼一扫,说道:“你们不用伺候我了,还是先伺候伺候这位公子吧。” 正文 第七章 插科打诨的两人   李沐澜差点被口水呛到,说道:“不,不,我不脱衣服,不脱衣服,这衣服还没怎么湿呢。”她的脸上显露女儿家的尴尬。   “公子,幸好我有带着一身换洗的。”大德将身上的包袱取下,里面真的有一身衣衫,那礼物盒子也放在里头。他动作轻快,脱下了主子身上的外衣,迅速给换上干净的:“好了,公子。”   龙峻昊一身清爽,反倒看着有些拘谨的李沐澜:“公子,怎么了?不是你让我们进来的吗,这会儿倒是你怕前怕后了。”他憋着笑,说道:“哦,我记起来了,你说你没带银子!”   一听说他身上没带银两,三位姑娘均不正眼瞧李沐澜了,而她正好落个清静,不过,心里的怨气没出,她还是一脸郁闷:“你说,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银两。”出门之时,她明明记得自己有带银子出来,难道落在哪个犄角旮旯了?   “你血口喷人,小心祸从口出!”大德想要教训人。   “大德,别与他一般见识。”龙峻昊见有姑娘拿来两壶酒,就说:“既然大家都是进来躲雨的,就当是赔礼,这酒钱本公子出来,来,喝酒!”他豪气地说。   姑娘想要动手斟酒,大德抢先一步提起了酒壶:“你们毛手毛脚的,还是我来伺候吧,走,都走到一边去。告诉你们这里的姑娘,都别过来,我们公子不是俗人,你们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吧。”   “呦,好高贵哦!”李沐澜酸溜溜地口吻:“既然高贵,何必跟来这勾栏院?”她一屁股坐下:“这里的姑娘千姿百态,公子怕是不敢招惹吧。嘻嘻,家中是不是有美娇娘啊?”   几位姑娘偏不信邪,却被龙峻昊几个凌厉的眼神瞪得浑身发冷,只好乖乖站在了一边,看着他们三人插科打诨。   “大德,去给这位公子敬酒,好像显得我们小气。”龙峻昊举起酒杯:“来,先饮为敬。”   原本,李沐澜是不想喝酒的,要喝也回府再喝,可看他如此张狂的样子,她就拉不下这张脸面,举起酒杯道:“好,喝就喝,谁怕谁啊。”   可是,这酒异常辛辣,她一入口就呛了起来,眼泪都辣出来了,绕着舌头说话:“这、这酒好难喝啊,还说什么上等好酒,简直不是人喝的。”   “喂,你怎么说话呢!”其中一个姑娘嚷起来:“你没钱有本事别进来啊。你以为这儿是你家啊,想来就来想骂就骂!”   李沐澜压着自己的脾气,说道:“我呸,这里是那些臭男人的家,才不是我家咧。”她用几乎怨恨的眼神看着龙峻昊:“你们可要当心了,他是个疯子,指不定一动手就将你们给咔嚓了。”   “哈哈哈!”龙峻昊笑着说道:“兄台的念想实在有趣,你有见过我杀人吗?还是,你希望看到我咔嚓了你?”   “主子,别与他置气,他有些神经兮兮的,还冤枉您是窃贼呢。”大德又倒上一杯酒:“依我看,他就不是个男人,连酒都不会喝!”   “你才不是个男人呢!”李沐澜回嘴。   这下子,大德彻底翻脸了,走了过去:“嘿,我说满嘴喷唾沫星子的,谁不是男人啊?你说谁不是男人啊!”这是大德心中的痛,无法言明。   “大德,你过来。”龙峻昊喊他。   大德受伤的眼神一闪即逝,边走边说:“公子,等外头的雨小些,我们就离开吧,看到他我就想咔嚓了他。”   龙峻昊低头不语。   “行啊,那你过来,有种的就咔嚓吧。”李沐澜清楚大德的武功在自己之下,因此才会如此大胆。   龙峻昊听不下去,站起身说道:“倘若你再侮辱我的随从,今天你就别想出勾栏院的门!”   李沐澜也不怕他,腾得冲了过去:“哼,我还生气呢,睡觉来了个枕头,行,看谁今天先出这个门。”   主事女子带着三个模样俊美的姑娘而来,看到这阵仗,笑着说道:“呦,呦,你们这是做甚?莫不是为了争抢我们的姑娘而动手吧?”   李沐澜说道:“谁稀罕啊!”   龙峻昊说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让你们的姑娘闪开,别到时候伤到了,他可赔不起!”   “公子,帮我狠狠教训教训他!”大德差点给自家主子给跪下了:“他实在太气人了,嘴巴如此毒辣。”   李沐澜眼光清澈,总感觉对方的威胁没那么大,她更加放得开,说道:“看来是要让我动手了。行啊,来吧!让你们见识见识本公子的厉害。”   小的时候,在沐澜的软硬兼施之下,爹爹为她请了好几个师傅,可谓文武兼修,除了女红之外,她什么都喜欢。打架,自然也不在话下。   龙峻昊见他来真的,也不敢大意起来,问道:“比什么?”他心中一愣,几天以来,这是第二次与人比试了。上次是个老者,这次却是年轻的男子。   李沐澜想了想,说道:“就比将铜板掷入酒杯中,且这酒杯需放在这些姑娘的头上!”   “什么?这不明摆着将我们姑娘当箭靶子嘛。不行,不行!”主事女子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我们姑娘都是花容月貌,这万一被破了相,那可怎么得了?”   李沐澜嘴角微微上扬,说道:“你怕什么,这位公子不是俗人,跟了他的姑娘还怕没有好日子过吗?”   “好,你可以逞一时之快,等会儿就让你见识见识本公子的厉害!”龙峻昊话锋一转:“不过,既然是比试,总有个输赢,倘若我赢了该当如何?”   “不,赢的人一定是我!”李沐澜笃定说:“输的人就拜我为师!”她想到那种画面就有扬眉吐气之感。   龙峻昊失笑,脸上很快恢复平静:“倘若我赢了你,我就要你当众宽衣,让这里的每个姑娘都看个够!”   此话一出,主事女子先嘻嘻笑了出来:“这敢情好,我们的姑娘还没什么男人没见过呢,倒是女人的身子见得少些。”   李沐澜又词穷了,现在她还能反悔吗?若是输了,她怕是没脸见人要跳崖了。   “怎么,不敢了是吧?”龙峻昊挑衅的眼神。没想到此次出来,遇到的尽是怪人,那老者是,这位也是。反正不急着回去,他就陪着好好玩一玩,权当打发时间了。   “本公子没什么不敢的,也不去打听打听,方圆几十里,都没人敢惹我的。”李沐澜说的其实是大实话。只是,那些男人都是因为不愿娶她罢了。她也不稀罕,巴不得永远待在侯爷府里逍遥快活。   “好,那就开始吧。”龙峻昊看着大德:“身上有铜板吗?”   大德往身上摸了摸,说道:“有四个铜板,要不一人两个吧。”他将其中两个递给了主子,另外两个往地上一扔:“你自己捡吧。”   李沐澜懒得弯腰,也不会被他看扁,硬是从身上搜刮出三个铜板,是刚才买糖葫芦时剩下的,她将铜板在大德面前晃了晃:“看清楚了没有?用自己的比较心安理得。”   “你也会心安理得吗?”龙峻昊说道:“说别人是贼的时候你心里可曾好过?”   “哼,我吃得下喝得下,废话少说,开始吧!这一次我不会输给你的。”李沐澜想到了之前的糗事,脸色悄悄红着。   龙峻昊没有在意,向后退了几步,看着那几个兴高采烈的姑娘。只见她们已经排成一排,酒杯有现成的,都在她们头顶上了。   “公子,悠着点哦。”主事女子笑着说道:“我们的姑娘只看好你哦。”   龙峻昊微微一笑,猛然发力掷出一个铜板,只听到叮当一声脆响,铜板如愿落入了酒杯中。   “好耶,好啊!”大德跟那几个姑娘欢呼起来。   李沐澜挠挠笔尖,也轻松掷出铜板,又是一声脆响,铜板没有落在地上:“如何?”她为自己喝彩。   两人果真是旗鼓相当,一下子就震住了在场所有人,包括大德:“行啊,主子,他还真有两下子。”   “这下长见识了吧?”李沐澜暗自得意:“告诉你们,本公子有百步穿杨之术,此等小伎俩只不过是雕虫小技。”   龙峻昊不言不语,同时掷出第二个铜板,这一次,他又成功了:“这下该你了,我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输的样子。”   “我还想收个徒弟呢。”李沐澜说完,也轻松掷出铜板,竟然落在了他掷入的酒杯内。   那几个姑娘越发情绪高涨,拍手称快。   主事女子掏出一个铜板,扔了过去:“公子接着,这是你们的第三次机会了,姑娘们,都安静吧。”   龙峻昊捏住了这第三个铜板,说道:“不如我们来玩点难的吧。”   “如何难法?”李沐澜上钩。   “将我们的眼蒙上再掷铜板,如何?”龙峻昊目光炯炯地看着对方。   李沐澜惊讶,这样也能玩吗?会不会太难了点啊。   见他犹豫,龙峻昊索性说道:“你不玩也成,就当众宽衣吧,让姑娘们看看你纠结的胸肌。” 正文 第八章 公子借机逃跑   大德帮腔道:“就是,我想姑娘们都等急了呢。”他笑得没心没肺。   “就是,嘻嘻,真是好玩!”有姑娘笑颜如花。   “哎呀,公子别磨蹭了,你就脱了吧!”又有姑娘起哄。   这种热闹谁都想看。   “别吵,嚷什么嚷,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李沐澜对着几个姑娘说道:“你们还要不要脸啦?如此恶俗,小心没有回头客!”她又指着龙峻昊:“你等着,我一定能赢过你。”难道她真要当众出丑吗?   姑娘们立即禁声。   龙峻昊一比手势:“那就你先请吧!”他望向众人:“你们谁有绢帕,将他的双眼给蒙上吧。”   “我有,我有!”其中一个自告奋勇,都出了自己粉色的绢帕,还带着一抹香风,不管这公子愿不愿意,就给蒙上了。   李沐澜被蒙上了双眼,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就像全瞎了。她只好用了听声辩位之法,等辨明了方向之后,她信手一扔,只听到铜板落地的声音,刹那间心就凉了。   “哦,掉了,掉了!”大德欢呼雀跃:“这位公子要输喽!”   李沐澜扯掉脸上的绢帕,不服道:“哼,还没有比试完呢,现在该轮到你了。依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儿去,这根本就是强人所难吧。”话虽如此,她心里还是忐忑起来,毕竟,当众脱衣是巨大的耻辱。   龙峻昊却自信地笑着:“愿赌服输,你等着,我会让你心服口服的。大德!”   “好嘞!”大德想要上前为主子绑绢帕。   “等等!”李沐澜却出声阻止了大德:“你且闪到一边,指不定你们主仆二人联手串通呢,让我来!”   “嘿,你来就你来,我还怕你不够输哩。”大德还嘴。   李沐澜扬了扬自己手中的绢帕:“这上头的味儿这么重,你会喜欢的。”最好迷得他晕头转向,她就赢了一半了。   龙峻昊依旧面不改色:“好啊,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他的双眼很快就被蒙上了。可让李沐澜奇怪的是,他好像又长出了一双眼睛,方向一点都不错,手里的铜板一出,居然又稳稳当当落在了其中一个酒杯内。   这下子,姑娘们都炸开了锅,纷纷要让输的人动手宽衣。李沐澜彻底懵了,这个时候她该如何逃过一劫?她无语问苍天,是不是之前自己太过自大,连老天爷都站在了龙峻昊那边。   龙峻昊扯下绢帕,随手扔在了地上:“姑娘们,看好戏时辰到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连主事女子在内的所有姑娘都显得兴致勃勃,大德也是一副流哈喇子的神情。李沐澜觉得此时的自己就是案板上的猪肉,任人宰割了。不行,她不可以坐以待毙的。   “喂,动作麻利点儿,大家都等着呢。我说过了,愿赌服输,你就认命吧。”龙峻昊调侃:“反正你是男人,看了就看了,又不会少块肉。”   “就是,就是!”主事女子说道:“我们姑娘其实不稀罕男人的身子,不过,这种比试倒是新鲜,哎呀,公子,你就脱了吧。”见没有下一步动作,她急道:“姑娘们,别愣着啊,帮公子脱了吧。”   “是,姐姐。”几乎是异口同声。   数双热情的手向李沐澜伸来,她不禁后退,实在退无可退之下,她只好大吼一声:“等等,我自己来!”后背逐渐发热,心虚之时不忘想着对策,她的一世英名可不能毁在这勾栏院里。   外头的雨势减小,忽然进来三位结伴而来的男子,见到几位美丽的姑娘,纷纷露出色迷迷的眼神。那几个姑娘犹如蜜蜂见到了花瓣,全都飞了去过,也不管刚才是谁在这边大呼小叫的。   主事女子见来了客人,也撇下这头去顾那头了,那笑脸比捡到银子还开心呢。   李沐澜见机会来了,灵机一动,笑着迎了上去,拉住其中一个男子的手,说道:“哎呀,张公子啊,你怎么这会儿才来,这里的姑娘可真是美若天仙啊!”   被拉住手的男子先是看了一眼李沐澜,扯着嗓子说:“你谁啊!我好像从未见过你吧。”   李沐澜继续周旋:“呵呵,张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是在惠宾楼认识的,你忘了?来,来,我有几句话想说,我们去门外聊聊。”   “喂,你放手,喝醉了是不是?”男子显得不耐烦。   “我还欠你五百两银子呢。”李沐澜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见男子先是一愣,然后点头的样子,说道:“那走吧,张公子,我们门外聊几句,不会耽误你与姑娘们叙旧的。”   龙峻昊看着两人走向门口,对大德说:“你瞧,他想溜走了!”   “那怎么办?跟不跟?”   龙峻昊兴致昂然,说道:“他很有意思,当然跟着。”   李沐澜心中得意,走到门外,将男人的手臂一甩:“对不住,我认错认了,我记得欠钱的人是王公子,对不住!”   男子一脸失望,发作道:“你神经病啊!滚!”   李沐澜脚底抹油,正想溜走,背后一只手提住了她的衣衫,她对天翻着白眼,不用瞧就知道,这手的主人一定就是龙峻昊!   大德伸手拦路:“这位公子,你还没当众宽衣呢。”   李沐澜简直欲哭无泪。   “大德,也许这位公子想要在勾栏院外头招蜂引蝶呢。”龙峻昊继续拉着衣衫:“外头宽敞,有更多的人可以看见。”   李沐澜开始挣扎,想要摆脱对方的钳制:“公子,方才只是我们闹着玩的,不能当真,不能当真啊!”如今之际,她唯有服软了。   “不能当真?呵呵,你这人变得可真够快的!”龙峻昊瞧着那红润的脸色,说道:“那是谁说要收我为徒的?又是谁说一定要赢过我的?难道你全都忘记了?”   李沐澜装傻:“你怎么知道我全都忘记了?还真是哦,你不知道,我这人没什么毛病,就是健忘,昨天吃过什么我都忘了,方才说了什么话我更是记不清楚了。”   “嘿,主子,他这是狡辩呢,您别信他的。”大德说。   “去,你懂什么!”李沐澜对大德说:“士可杀不可辱,光天化日之下当众脱衣,成何体统!”   “哦,原来你还没忘记啊。”龙峻昊越来越觉得有趣,不由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真的很好看,李沐澜不禁有些晃神。因为两人离得很近,她第一次仔细看着他。他剑眉星目、唇红齿白,鼻梁高挺,尤其是双眸神彩非凡,宛如画上走出的美男子。   只是,一想到他对自己的刁难,李沐澜气不打一处来,脚上用力一蹬,想要踩到他的脚面。   龙峻昊早有准备,躲过了脚上的袭击:“你还不服气是不是?”   “对,我就是不服气,你放手,快放开我!”两人靠得更加近,她甚至闻到了强烈的男人气息,这令她方寸大乱,恨不能夺路而逃。   龙峻昊杠上了,更加用力攥着胳膊:“我就是不放!告诉你,得罪我的人会死得很惨,你服还是不服!”他闻到了若有似无的馨香,有些失神。   李沐澜拼命向前冲了几步,忽然开始大喊:“救命啊,快来人啊!抢钱啊!我的银两被他抢走了!”她越吼越大声,直到龙峻昊放开了她的胳膊。   “你!小子,报上名来,我记住你了!”龙峻昊又好气又好笑。   轻松脱身的李沐澜一边跑路一边冲着他做鬼脸:“嘿嘿,我就是不告诉你,气死你!后会无期哦!”说罢,走在湿漉漉的大街上,不一会儿就没了人影。   大德不禁感慨:“公子,这、这人也太刁钻了吧。”   “算了,随他去吧。”龙峻昊看看天色:“大德,趁着没下雨了,我们也回去吧,外公该等急了。”   “好嘞。”大德应了一声。   龙峻昊没走几步,就看到地上有件东西:“大德,你去地上捡来瞧瞧。”   大德快走几步蹲下身,一捡起来就笑了:“公子,今天我们赚到了!您看。”   龙峻昊接过大德手里的东西:“果然是上等羊脂玉,比不宫里的差。”他看着色泽莹白如雪的羊脂玉:“你说,这主人该不该焦急啊?”   大德明白他的意思,点头说道:“活该,谁让他如此无礼,敢对我们主子无礼之辈活该受点教训。”   “其实,他也是好玩之人,无伤大雅的。”龙峻昊在原地想了想,说道:“不等他了,我们走,倘若注定是他的东西总会物归原主的。”   “也是,那我们就暂时保管吧。”大德将羊脂玉收入包袱中。   玩够了的李沐澜终于在天黑之前回了侯爷府,可奇怪的是府里安安静静,没什么响动。   “哎呦,我的小姐呀,您可终于回来了!”素欣迎了上来:“我一见您不见了,都不敢声张。外头下过雨,您淋着没有?”   “还好。”李沐澜边说边向着自己闺房而去:“对了,爹爹呢?往日这个时候他一定会对你们吹胡子瞪眼的。” 正文 第九章 玉佩不见了   “老爷还没回府呢,荣伯回来过,说是老爷要与几位走得亲近的大人喝酒叙旧。”素欣说道:“指不定什么时候才回府。”   “这敢情好。”李沐澜说道:“素欣,你知道吗,今天我差点就出糗了。”她想了想:“算了,还是不说了,赶紧准备洗澡水,我要好好泡一泡。”她闻了闻自己的手背:“唉,早该洗洗了。”   “小姐,想要不出糗很好办的,您只要安安分分待在侯爷府里便成,这里什么都有,吃香喝辣也不成问题。”素欣抓紧游说:“总好过在外头经历各种风波吧?”   “是,这里是什么都有,可也有外头没有的啊。勾栏院这里有吗?”   “啊?您还去过这种地方啦?”素欣吓得小脸发白,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李沐澜点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呀,一直被爹爹的言语困着,什么家法国法的,我才不管呢。人不风流枉少年嘛!”   素欣哭笑不得:“小姐,您读的书也不少,哪有小姐终日出府游逛的道理。还有,您迟早是要出阁的,难道您真想当一辈子老姑娘吗?”   “有何不可?”李沐澜存心气死自己的丫鬟:“本小姐有手有脚,又身在侯爷家,要什么没有?男人有什么了不得的,我根本就不稀罕!”说着,龙峻昊的脸庞猛然浮现脑海,她一甩头:“唉,不说了,说了都是气!”   素欣也是好奇,就问:“小姐,外头谁有那么大本事,胆敢给我们侯爷府小姐气受?”   “去,你没瞧见本小姐现在是公子吗?”李沐澜又迈起了四方步:“只有我气人的份,谁敢气我呀!”脑海里的龙峻昊,已经被她狠狠踩在脚底下。   见小姐露出得意的笑容,素欣由衷说道:“那倒也是,我们小姐冰雪聪明,不仅美貌而且机灵,任何男人都是手下败将。”   呵呵呵。李沐澜笑了几声,说道:“知我者,素欣也。走,给本小姐准备洗澡水去!”   “是,小姐。”素欣奉命下去忙活。   李沐澜径直进了自己的闺房,一屁股坐了下来,冷静下来之后她觉得纳闷,为何自己还会想着龙峻昊?两人不会再有交集了不是吗?可一想到不会再有瓜葛,她心里莫名的失落。   觉得有些不适应,她就起身在闺房内走动,还是觉得烦躁,索性提了挂在墙上的剑,一跃从二楼到了地上,连衣衫都没换,就开始比划起来。   她的剑法传自名师之手,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意味。可心中有事放不下,难免心浮气躁,就连今天的剑法也失了往日的稳重,剑剑狠厉却不知方向。   “好,好剑法!”素欣终于忙完了烧水的活儿,由两个丫鬟抬着:“小姐,别练了,先沐浴吧。”   李沐澜收了剑势,平稳气息后说道:“本小姐心里烦着呢,不练不痛快。”   素欣也不给小姐面子,就说:“该,这都是小姐您自找的!”见她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说道:“好了,小姐,我是与您闹着玩的。您先歇口气,然后舒舒服服洗个澡,再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又是美美的小姐了!”   “唉,也只好如此了。”李沐澜将剑递给了素欣:“这水热不热?可别太烫哦!”   “不烫的,水温刚刚好。”   两个丫鬟在闺房中布置妥当,不仅有木桶和洗澡水,还有花瓣和色彩艳丽的巾帕。然后站在一旁,等着小姐亲临。   李沐澜入了闺房,说道:“素欣,来,帮我宽衣吧。”一看身上,吓得六神无主:“坏了,坏了!素欣,这下完了!”   “怎么了?小姐!”   “我的玉佩不见了!”李沐澜几乎哆嗦:“倘若让爹爹知道了,这下可玩大了。”   “啊?”素欣也跟着发慌,说道:“那赶紧找找吧,花园里有吗?指不定掉在花园里了,您刚才练剑来着。”   “哦,对,对,对,我自己去找!”说罢,李沐澜紧走几步,身形一跃,顺利落在地上,走到了花园里,差点挖地三尺,可就是不见羊脂玉的踪影。   素欣发动府中的丫鬟家丁一起寻找,可直到天黑都没有玉佩的下落,只好暂时放弃寻找。   李沐澜看着闺房中的水渐渐凉下来,已经没有了沐浴的兴致,只好随意擦了擦脸和手,愣坐在那里。   素欣上前安慰:“小姐,您就别难过了,玉佩不会长脚跑了的,一定还在府里呢。等明天天气好了,我们再找找,别担心了,好吗?”   “素欣,难道你不知道这块玉佩对我们李家有多重要吗?”李沐澜双眼无神,想哭却哭不出来:“这可是皇帝赏赐的圣物,倘若丢失那是要遭重罪的。你我谁都难辞其咎啊。”想想都害怕,她无助地用手臂环住自己:“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啊?都是我的错。”她自言自语:“倘若不是我一时发昏,怎会想到拿出去炫耀呢。”   “什么?小姐,您说有人见过这块玉佩?”素欣吃惊不小:“这可是宝贝啊,谁见了都会起贼心的,莫不是被偷了去?”   “别偷了去?”李沐澜愣愣地想了想:“对哦,这玉佩如此贵重,一旦有人想入非非,就有可能被偷了。”她流下眼泪:“素欣,那现在怎么办?玉佩丢了,可我不想连累大家啊!”   “莫急,小姐,休要乱了方寸。”素欣说道:“您好好想想,今天都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还有谁靠近过你身边?”   经她这么一提醒,李沐澜醍醐灌顶:“是他!一定是他偷去了我的玉佩!他识货的。这个人渣!”   “他?”素欣不禁问道:“小姐说的人渣是谁啊?难道真有人偷了侯爷府的东西?”   李沐澜想了又想,说道:“没错,一定是他!我现在就去找他!”她冲动地往外走。   素欣却拉住了小姐的手臂:“小姐,您莫冲动,这会儿天都黑了,您去哪儿找玉佩啊?”   “这、这,可我不能坐以待毙吧。”李沐澜泄气,愣愣地站着,脑海里都是龙峻昊那该死的笑容。   “要找也让府中丫鬟家丁去找,您一个大家闺秀,就别抛头露面了。”素欣比小姐更冷静:“倘若玉佩真的被偷,一定会有下文的。”   “下文?”李沐澜喃喃自语:“对哦,说不定会去卖掉的。”她看向素欣:“可是,万一他要留下来自己佩戴呢?”   “实在不济,那我们只好报官了,老爷有的是门路,一块玉佩总能找回来的。”素欣说。   李沐澜苦着脸庞,说道:“可是,不要啊,我这屁股怕是要开花了。”她好像听到家法伺候的声音,声声响彻耳旁。   “唉,奴婢无能为力。”素欣说道:“小姐,先别想了,还是吃点东西吧。”   “我哪有胃口吃饭啊。”李沐澜说道:“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素欣也没拦着,很快就下去了。屋内只剩下左思右想的李沐澜,她越想越不安,打算去街上碰碰运气。   天很黑,又暗又潮湿的街面上到处都是积水。李沐澜沿着白天走过的路径低头走着、寻找着,总希望在下一刻能失而复得。当走到勾栏院附近,她所有的记忆又都复活了。那个叫龙峻昊的男人,再一次成功撞入她的心房,赶都赶不走。   偶然一瞥,她以为自己眼花了,心里想什么印证在了眼前。龙峻昊就站在灯火通明的勾栏院里。她揉揉自己的双眼,没错,那个玉树临风的人就是他。她不禁生疑,难道他一直都在这儿没回去过?   李沐澜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乔装的素颜她不想被外人看到。于是,她蹲下身,从地上沾了些脏水胡乱抹在脸上,然后将秀发弄乱,随意用发带一扎,身上的男装本就没换,也弄了些脏水上去。她立即就从可人儿变成了脏兮兮的小丫头。   她告诉自己:李沐澜,为了你的羊脂玉佩就拼了吧!不再迟疑,她步伐稳健地走向勾栏院。   屋内,龙峻昊正坐着喝茶,之所以没喝酒,是因为大德不让,理由是等会儿回去怕受到责罚。   “公子,我们还是回府吧,再等下去,他也不会出现的。”大德开始打哈欠:“都累了一天了,也该好好睡上一觉了。”   “你很困吗?要不要来杯茶。”龙峻昊瞪了他一眼:“虽然他狡猾,可我们不能不讲理。这玉佩的确是好东西,谁丢了都会焦急的。再等等吧,不行你先在这儿睡吧,她们有的是空房间。”   “这里?打死都不睡。”大德浑身一颤:“这里的姑娘是好,可都是千人枕呢。”   龙峻昊失笑,问道:“比起我们那儿的如何?”   “嘿,那是天上跟地下了,我们那儿的姑娘个个水灵,还清白呢。”大德才说完,就着烛光,他看到有人进来,就说:“公子您瞧,他没来倒先来了个脏兮兮的丫头!” 正文 第十章 剪不断理还乱   龙峻昊放下茶杯,抬眼一瞧,果然是个看不清模样的女子,穿着邋遢,蓬头垢面。不过,她的双眼却格外有神,令他似曾相识。   李沐澜来到龙峻昊跟前,说道:“公子,你还在这儿喝酒啊,好喝吗?”   主事女子见来了个女人,还是如此模样,嫌弃道:“呦,我说这位姑娘,你是不是走错门了?还是走投无路之下也想来做皮肉生意啊?这倒是不错的选择!”她笑得花枝乱颤:“我们这里的姑娘个个如花似玉,将你洗洗干净,兴许还能有人出个好价钱!”   “你走开,我是来找他的。”李沐澜手指着龙峻昊。   “哦,早说嘛。”   “我兄长的玉佩不见了,是不是在你这儿?”李沐澜直言不讳,她很希望看到他点头的样子。   “玉佩?什么玉佩?”主事女子先开口说道:“我们这里只有男人,没有什么玉佩。你是不是来讹钱的?”她看着她的脸:“脏死了,你还是走吧,别妨碍我们做生意。”   “让她留下吧。”龙峻昊上下打量着她:“可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主事女子见又有客人进门,赶紧过去招呼了。   李沐澜看他如此淡定,八成是知道的,就说:“这玉佩是我家的传家宝,还是还给我吧,事不宜迟,我还得赶回去呢。”天色越暗,被抓包的可能就越大。   大德说道:“主子,莫不是来了个骗子。”   李沐澜正色说道:“我不是骗子,这玉佩的确对我们很重要。”   “哦,那我倒想知道这玉佩的来由。”龙峻昊喝下一口茶,说道:“大德,给这姑娘倒茶。听好了,这是茶,不是酒!请吧。”   李沐澜尴尬坐下,接过大德递来的茶水,勉强喝了一口,说道:“你就明说吧,这玉佩在不在你身上?”   “你这是兴师问罪吗?”龙峻昊看着她,越看越觉得熟悉,她的气息太过迷惑,他有些不解:“你怎么会找到这儿来的?”   “当然是兄长告诉我的。”李沐澜开始编瞎话:“当发现玉佩不见之时,他彻底慌了,想着几处去过的地方,爹爹一怒之下将他给关了起来,就让我出来寻找玉佩的下落。”   龙峻昊摇摇头,一拍桌子,说道:“你说谎!”   大德也看着李沐澜:“没错,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人!”   “我哪里说谎了,我说的都是真的,总之,我家的玉佩不见了,我是出来找玉佩的,你到底给还是不给?”她气极了,腾得站了起来,对着他虎视眈眈。   “这位姑娘,你这架势到底是求人还是威胁人?”龙峻昊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你兄长没有告诉过你,一个孤身女子是不可以对一个男人如此无礼的,更何况这里是勾栏院。”他有意无意偷瞄她的胸口:“小心有人将你给吃喽。”   知道主子是在吓唬她,大德捂着嘴傻笑。   “笑什么笑?”李沐澜扭头给大德一个杀人的眼神,然后又对龙峻昊大声说:“倘若你们不肯给,大不了我花银子再买回来,你说,多少价?”   龙峻昊淘淘耳朵,说道:“姑娘,你是不是太大声了?我的耳朵都快震聋了。你还没说这玉佩的由来呢,我自然当你是骗子。”   李沐澜努力压制自己的脾气,在他对面坐下,说道:“好,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她转动着活络的脑袋,心中有数:“这龙凤呈祥羊脂玉佩原有一对,是我们家的传家宝。不料几年前碎了块,就成了世上独一无二的宝贝。我兄长一时糊涂,将它带出来炫耀,不想回家之后才发现玉佩不见了,这才急着寻找,而我也就来到了这里。”   “府上是做什么的?”龙峻昊盯着她的嘴唇:“天都这么黑了,还让一个姑娘家出来,还是你本来就想着和男人寻欢作乐?”   他的话很难听,李沐澜本想发作,可看在羊脂玉的份上就忍了,说道:“府上做什么不打紧,要紧的是这羊脂玉今晚我必须拿回去。”   “倘若我不给呢?也不想要你的钱。”龙峻昊故意出难题。   “你!”李沐澜使劲攥着自己的拳头,这要是换了从前,她早就打得他满地找牙了:“那你想怎样?”她几乎是从齿缝中迸出这句话。   “羊脂玉的确在我手里,不过,你不能这么轻松就拿了去。”龙峻昊说道:“你的兄长如此无礼,而你,必须替他道歉。”   “道歉?我?”李沐澜指着自己的鼻子:“凭什么我要道歉?我哪里做错了?不就是你赢了一次嘛。”倘若再比一次,还指不定谁输谁赢呢。   龙峻昊睨了她一眼:“怎么,你兄长连这都说了?”   呃。李沐澜一时语拙,憋了一会儿,才说:“是啊,我们兄妹情深,哥哥有什么事都会告诉妹妹,难道不可以吗?”   “既然兄妹情深,那好,由你道歉天经地义了。”龙峻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   李沐澜很想给自己一个巴掌,现在骑虎难下了。她憋屈了一会儿,说道:“道歉是大事,还是由他亲自来吧,回头我会告诉他的。您贵人事忙,还是将这玉佩给我吧,好吗?”她的耐心逐渐消失。   “你不道歉也行,那本公子就等到明天,让他亲自来道歉,然后取走玉佩吧。”龙峻昊说道:“谨防骗子。”   李沐澜没有想过他会如此难缠,差点就抓狂了,深呼吸几次之后,她忽然换了笑脸:“哥哥,您大人有大量,不会与小女子一般见识吧。”   “嘻嘻,你什么时候又成小女子啦。”大德取笑。   李沐澜恶狠狠说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大德,本公子想要个房间。”龙峻昊忽然说。   “您要住下?”大德问。   “别问这么多,去吧。”龙峻昊没有说出原因。   李沐澜却想入非非了。这种地方又是这种时候,她不得不为自己打算,悄悄退后两步,说道:“既然如此,那我明天,哦,不,我让兄长明天来找你,天色已晚,你先歇着吧,走了。”她想后会无期的,可是,好像越来越纠缠不清了。   龙峻昊起身挡在她面前:“不急吧,天色尚早,不如我们上楼进房间聊聊。”   李沐澜伸手打过去一个巴掌:“你无耻!”想想都令人寒毛直竖,为了一块玉佩,她值得如此吗?   龙峻昊握住她的手臂:“姑娘,春宵苦短哦。”其实,他只想逗逗她,看到她手足无措的样子,他就心中愉悦。   李沐澜觉得脸红耳热,好在污迹满脸,就像裹了伪装:“我、我可是许了人家的,你休得无礼!”她又扯谎了。   “许了人家又如何?这里的姑娘天天对客人说是真心的,可有哪个是真的真心?”龙峻昊想起自己的遭遇:“周围的人个个都带着面具说话做事,有谁是真正坦诚的?”   一时的失神落入李沐澜的眼中,她疑惑不解:“你?你在说什么啊?”   “算了,你不会明白的。”龙峻昊见大德过来,又说:“你去了房间自然就明白了。”   李沐澜还是一头雾水,却跟着他的脚步走。大德在前头带路。边走着去二楼,边听到了各种声音。有窃喜、有打闹,还有淫词浪语,更有不断的娇吟声频传。   李沐澜正面红耳赤,见大德站在了一个房间门口,她也停住了脚步。   “主子,就是这间了。我在外头守着,你们二位请吧。”大德一脸坏笑,好像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事了。   “大德,告诉这里的姑娘,谁有良家女子该穿的衣服,本公子花银子买一套。”   “什么啊?”大德吃惊问:“公子,您要女子的衣服做甚?”   “别问这么多,快去吧。”龙峻昊站在房门口说。忽然,他向楼下一瞥,却看到两个鬼祟的身影就在勾栏院外,一闪即逝。他不禁思量起来。   大德转身而去。   李沐澜觉得害怕,就问:“你带我来这房间做甚?你可别想歪了,我不是那种风尘女子。”倘若让爹爹知道她出入勾栏院,这腿怕是要被打断了。   龙峻昊率先入了房间,就闻到一股香味,说道:“我很好奇,你家既然有如此宝贝,你为何穿着如此邋遢?”   李沐澜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也走入房间,说道:“怕被你这种男人非礼啊。”   哈哈哈!龙峻昊的笑声很爽朗,说道:“倘若我要对你下手,你早就逃不掉了,还会等到现在吗?”他看着她:“我只是好奇,你的脸为什么这么脏?”   “这你就别管了,我兄长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李沐澜渐渐放松下来:“你快说,让我来房间做甚?我可真要回去了。”   “不急,大德还没来呢。”龙峻昊悠闲坐下:“这是你第一次来勾栏院吧?”   “那又如何?这里最多的也是女子啊。”李沐澜脸不红心不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