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来,叫一声听听!   “大人?”   一道带着几分颤音和惧意的声音在内室响起来。   冬歌紧紧的低着自己的头,不敢去看坐在上位的那个人。   尽管此刻屋子里不断漫出的浓厚熏香让他眼睛直冒酸水。   “恩。”   坐于高座上那人似乎是应了一声,平时再清冷不过的一个人,此刻的声音却莫名的有些媚意!   媚意?   冬歌吓的抬了一下头。   只一眼,眼睛便直了,微微长大了嘴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那人一头墨黑的长发散开来,眼眸地下留了一圈红色,雾气蒸涌间,松垮的外衣撩过他白皙的锁骨,顺着腰线往下,勾勒出几分惊艳。   他指骨分明的一双手,执着一只碧绿的簪子。   正慢慢的把玩着。   “大人您……”冬歌心惊胆颤,“太妃娘娘已经到了。”   他到底还是不敢说别的。   那人拿着簪子的手微微一顿,似笑非笑,唇色越发的瑰艳起来。   “带上来。”   陈太妃是先帝的宠妃,尽管先帝已经去世几年,但她在后宫的日子仍旧不错,只是……作死的要来招惹这么一个煞神。   冬歌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很快,几个人压着一个满身华服的女人和一个小太监进来了。   那女人便是陈太妃,虽说被叫做太妃,但是其实只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而已。   小小的脸蛋,弯弯的眉,实在是……水做的一般,看起来便十分可怜。   “太妃娘娘。”   那人弯唇叫了一声,语气模糊不清。   陈太妃脸色煞白,她至今都不敢相信,敏秀太后就这样将她交了出来。   “阴……阴黎大人。”她牙齿都在抖,声线一点劲儿都没有。   阴黎看着面前楚楚可人的陈太妃,胸口的灼热一点点的弥漫上来,想要将他灼烧成灰一般。   “太妃娘娘,拜您今日一杯茶所赐,我可是吃尽了苦头。”阴黎似乎是在笑,底底的,不带埋怨也不带愤怒,“太妃娘娘觉得我该如何是好呢?”   陈太妃抖着身子抬头。   他从来都没有像今日这样温柔如沐春风一般过。   这个男子,容颜倾世,权势无双。   只是一眼,就将她禁锢在深宫之中的那颗心撩拨的疯了一般。   在几次的接触之后,她请他进了自己的宫中,然后……递上了一杯药力最猛的春茶。   那药是即可见效的。   本是清冷的阴黎,整个人都像是换了一个人,她看的三魂七魄都好像尽数被勾走了一样。   她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牵着阴黎到了自己殿中的床上,衣衫半褪,耳畔轻语。   阴黎也笑,笑的十分温和,带着压抑的欲。   可是,他没有碰她。   他竟然没有碰她!   尽管眉目之中尽是春情,他还是风度万千的转身离开,留下一句话,惊的她如坠深渊。   他说:“太妃娘娘的胆子,比我想象的要大,不知剖开之后,是否能让我惊艳呢?”   他是京城容颜最盛之人,却也是心肠最狠之人。   掌控整个刑部,手上染满鲜血。   他离开之后,她便惴惴不安的一整日,直到深夜,才猛地被人拽了起来,绑到了这尚书府之中。   执掌后宫的敏秀太后宫中,一片寂静,仿佛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样。   “阴黎大人,我,我愿意负责。”陈太妃眼神闪烁,“若是大人不嫌弃。”   她抬头,目光痴缠。   对他的泥足深陷终于是让她少了几分对死亡逼近的恐惧感,做起了美梦来。   “哦?”   阴黎笑了起来,似乎是对她的提议十分感兴趣一样。   陈太妃目光猛地亮了起来,“我,我能让大人很舒服的。”   她干脆豁开了脸皮,双颊赤红。   阴黎伸出食指,按压着自己的脑穴,压了一天的情欲在叫嚣,他声线越发的温柔。   “那……叫一声来听听吧。”   陈太妃愣住,呆呆的看着阴黎。   “怎么,太妃娘娘不是一副身经百战的样子,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下官吗?”他嘴角带着几分嘲讽,终于是忍不住泄露出了几分阴狠无比的戾气来,“冬歌,既然太妃娘娘自己不肯叫,那你就帮帮她。”   冬歌转身,走进内室。   不多久,就从里面拿出两个血肉模糊的团子,带着污秽不堪的浆水,一柄丢在了陈太妃的怀中。   陈太妃看着自己手上的两个团子,一时间肝胆俱裂。   “啊啊啊啊啊啊。”她像是疯了一样的跳了起来,两只手在空中不断的挥舞,腥气在一瞬间溢满这熏香浓重的屋子。   这是两颗剥了皮的人头,眼珠子要掉不掉的黏糊在上面。   阴黎轻笑一声,“早就听闻太妃娘娘声音犹如冰珠落玉,今日一听,果然叫人情难自禁。”   他似是感慨,同时胸中的灼热和猛痛都被这一声叫喊弄的少了许多。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陈太妃终于从他这一张美皮艳骨上脱离出来,意识到了自己真正的处境,声泪俱下毫无美感的对着他下跪求饶。   那凄凄惨惨的呜咽声顿时便让阴黎更加舒坦了。   冬歌看见自家大人眯着眼睛一脸享受的样子,就十分会意的将陈太妃拖到里间去。   同时进去的还有几分面色肃静如果死人一样的侍卫。   不多时,陈太妃声嘶力竭的叫声就从里面传来。   一声一声,如同含了血的黄鹂啼叫。   阴黎听着,眼睛也缓缓的闭上,困扰了他一整日的情欲,也终于是缓缓的退去。   屋子里的血香让他心动。   “大人,这人如何处理?”   面无表情的侍卫将跟着陈太妃身边的那个小太监往前推了推,道。   阴黎皱着眉头,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面无人色的小太监。   “当时那杯茶,是你端给我的对吧?”阴黎身上的药性逐渐的退去,声音和眼神都清冷下来。   小太监抖着眼睛往上看了一眼,只看见阴黎身上那蚀骨的媚意退去之后,余下一片清冷出尘。   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不变的是那张勾魂夺魄的脸而已。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这都是太妃娘娘指使我做的。”他的头磕在地上,梆梆作响。   折腾了一天,阴黎懒懒的单手撑着下巴,笑的像逗弄老鼠的猫儿。   “你若是能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我倒是会放了你。”   他握着一个白玉小瓷杯,一下一下的用自己的指尖轻轻的扣着杯面儿。   “小的,小的会算相。”那小太监突然抬头,忙不迭的说。“小的祖父就是看相算命的,耳濡目染,会一些。”   算命?   阴黎活了大半辈子了,有胆子到他面前来说什么算命的还真是从来都没有。   他从不信这些东西。   “好啊。”阴黎嘴角清扬,你算算看。   小太监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   “大人可否让我看看您的手?”小太监问的忐忑。   阴黎倒是无所谓,在他面前伸出了自己的手。   小太监看着看着,默默的,脸色变得煞白。   “怎么?我以后会死的很凄惨吗?”阴黎挑眉问。   小太监慌忙跪了下来,“不,大人您会福行加身,官运亨通的。”   若只是这样,这小太监方才也不会被吓成那个样子了。   “看来你是想去和陈太妃一道快活了。”阴黎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我最讨厌说话留一半的人。”   小太监双腿一软。   “大人赎罪,小的说的都是实话,只是,只是……。”他犹豫了一下之后,说道:“大人的红鸾星动,怕是……且大人的姻缘线是被压制着的,也就是说,以后的尊夫人,会,会让大人吃尽苦楚。”   阴黎转动着酒杯的动作一顿,觉得这小太监真是可笑至极。   “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受尽苦楚?”他声音不咸不淡,也听不出到底是不是生气了。   里屋是陈太妃的叫喊声。   越来越让人心惊。   小太监被吓破胆,所思所想,没有半点犹豫的就全部合盘拖出了,“大人您,命中会有血光之灾,且日后会时常因为姻缘之事心神不宁,惴惴不安,被欺压蹂躏,名节尽失。”   处理好陈太妃的冬歌从里间走出来,好巧不巧,就听见了最后这半句话。   整个人都像被雷劈了一样僵硬的立在原地。   欺压蹂躏?   名节尽是?   谁?   他们大人?   这朵凶残无比的高岭之花?   冬歌的目光下意识的看向高座上的阴黎。   阴黎低着头,烛火跳跃在脸上,他眸色晦暗的一塌糊涂。   “呵呵。”   许久之后,他抬头,笑的风华尽显。   “看在你将我逗乐的份上,我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他将酒杯之中的烈酒一饮而尽,冬歌会意,手起刀落。   小太监震惊与他倾世一笑的面容还僵硬在脸上。   “处理掉。”   阴黎懒懒的眯起眼睛。   一点儿都没有将他的话往心里去。   “是!”   冬歌应下。   而在这权势混杂的富贵之城千里之外的先帝陵墓处,也并不太平。   山林里鸟叫声声,一个带着几分尖锐的声音刺破宁静。   “死人,你就不能快点走吗?没看这鬼地方把我心肝儿吓的?”一个头发虽然花白,但是却精神很好的老妇人抱着一个小童对着身边的老头儿低声斥道!   边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先是警惕的用自己的老花眼看了一下四周,周围郁郁葱葱的都是林木,却寂静的连一声鸟叫都听不着。   他“啧”了一声,露出满口粗糙的黄牙,对着身边的婆子说:“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这种时候瞎嚷嚷什么,免得让人心口慌!”   那老妇人眉头一皱,心道能不慌吗?这山可是出了名儿的闹鬼,都说本朝先帝葬在这儿,陪葬的人更是一大把。   鲜活的生命就白白的添送在这里,他们能不怨吗?   这冷飕飕的凉气,明明就是夏天最热的时节,分明就是鬼气森森才对。   想到这里,她一下子将心底的恐惧全部都转化为了愤怒,对着那老头又要咆哮。   却冷不丁的听见自己的宝贝疙瘩小孙子“咦”了一声。   这一声让老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咦嘻嘻嘻!”   小童突然笑起来,指着前方一处高树,“奶奶,您看,那里有个姐姐呢!”   老妇和老头儿同时仰起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衣服,披头散发的姑娘正立在树杈上,手上脸上都是鲜红的血。   “哎呀,要命了,闹鬼了!”   两人惊慌失措的大叫起来,抱着自己的小孙子拔腿就跑。   千雪羽手扶着树干,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提着一只五彩斑斓的鸟儿,鸟儿的喉咙被隔断,千雪琤衣服上都是它的血。   看见惊慌失措逃走的两人,她嗤笑了一声,足尖在树枝上轻轻一点,然后就像一只翩然翻飞的燕子一样落在一小块的山丘上。   她半阖上眼睛,双脚对着一个地方踩下去。   “刺溜”一声,人就消失在原地。   有乌鸦从高处飞过,哇哇的叫了两声,原地吹起瑟缩的风,伴着黄昏沉沉的光,直凉到人的骨子里去了。   千雪羽落地之后,一脚的潮湿,溅起几滴泥水,她也毫不在意的继续往里走。   这是一条长长墓道,边上有几方侧室,侧室里十分空旷,墓道上微弱的烛火光,拖曳出古旧的棺材长长的倒影!   “雪羽,你回来了!”   一个空幽的女声从前方主室传来,还带着水声淙淙。   “殿下,您的身体可好些了?”千雪羽在主室站定,却没有贸贸然的走进去,声音放的又轻又低,“我这就为你准备食膳!”   听到“食膳”两个字,里面传出了一身嗤笑。   然后就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千雪羽马上就拿起边上放置好的小蜡烛,恭敬的放在前头为那人照亮。   “食膳这两个字我们可担待不起,一只野鸟而已!”一个穿着郁紫色长裙的女人走出来,乌黑的墨发散开,肤色雪一般的晶莹透白,只是看着有些不健康。   五官看着非常的温和,眼角微微下垂,很是可爱,整个人看起来简直人畜无害,和她冷淡的声音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余泱看着对自己恭恭敬敬的丫头,扯了扯嘴角,抱着自己怀中的盒子,意味深长的摸了两下之后,说:“雪羽,你放心,不用多久,我就让你吃到真正的食膳!”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两弯小巧的月牙,看起来越发乖巧。   只是眼底沉着的一片黑墨让千雪羽习惯性的发抖。   “是!殿下!”   她恭敬的低头。   “京城的富贵啊!”余泱头微微的往上仰,看见了一片黑色的墓壁,她像是一只困兽,眼底却有无限光亮,“我们也该去瞧上一瞧了!”   墓壁上不知何时,竟然开出一朵白色的花,长长曼曼,很是清冷。   余泱一笑,伸手,将那白花采撷而下,放于指尖,轻轻的碾压揉碎。   不多时,墓室外面突然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然后是长长的一声鹰啼,刺裂苍穹!   余泱的手一顿,眼中暮然卷起无数飓风。   “来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小心翼翼。   他走过一方高门大院,感受到周围空无一人的巷子,紧了紧自己的衣服,赶紧加快脚步。   “真真是要死了,每次路过这尚书府打更,都要无端的竖起一根根的汗毛!”更夫心里这样想着。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眼看着马上就要走出尚书府的势力范围了,却冷不丁的听到了“砰”的一声巨响。   更夫茫茫然的抬头,面前那团东西掉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几滴冰凉的液体溅在他的脸上。   带着浓重的腥味。   更夫一摸,然后靠近灯笼一看,腿就软了。   从尚书府里被扔出来的是两具冰凉的尸体。   “死……死……尚书府又死人了!”   更夫浑身发抖,腿脚麻木的往外面跑。   他跑掉之后,原地马上就出现了几个黑衣人,拎垃圾一样的拎起尸体就往外跑。   尚书府外面的两张大灯笼晃了一下,马上就又归于平静。   柔和的烛光打在软榻上那人的脸上。   阴黎闭着眼睛,他的前方,是几个花容月貌的侍女,双手高举着银色圆盘子,盘子里是晶莹剔透的圆润糕点。   他十指纤长,从盘子里捏起一颗,然后放在自己的面前瞧了瞧,薄唇拉出一个细微的弧度。   冬歌一看这个,乐了!   得,尚书大人的心情看起来好转了许多,赶紧趁着这时间把那要命的回答给说了。   皇帝陛下也真是,弄什么差事不好,偏偏让阴黎去与接那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落魄守陵公主回京?   “尚书大人!”他一撩衣角,在阴黎面前稳稳的跪下。   “嗯?”   阴黎把糕点送到自己的唇边,浅浅的咬了一口,随意的应道。   “送至余泱公主那边的飞鹰回来了,信件已经有了回复!”那侍卫恭恭敬敬的低着脑袋说。   “嗯!”   阴黎咽下糕点,懒懒的眯起了眼睛。   “公主说,如果想要请她回去,请,请陛下派出三千精良骑兵,十位一等丫头,她身子不好,需要人照顾,她胆子小,需要人保护!”   阴黎嘴角那细微的弧度消失了。   侍卫硬着头皮,继续说:“公主还说,因为她是带着先帝秘密遗诏去为先帝守陵的,见她如见遗诏,请陛下铺十里红毯,迎她回城!”   阴黎拿起自己的玉扳指,眼底一片阴沉。   “公……公主还说……!”侍卫咽了一口口水,一咬牙一闭眼,“希望这一路能由京城最为德高望重的大臣阴黎尚书,亲自去保送,不然,她就带着先帝的遗诏随了先帝离开也罢!”   “砰”的一声。   阴黎指上把玩着的玉扳指被他捏了个粉碎。   碎了的玉扎紧阴黎的手上,染出一片血红来。   许久都不曾受伤过的阴黎大人看着这片血红,想起那小太监的话,诡异的沉默了下来……! 正文 第2章 给她面子   那侍卫随着阴黎的动作,狠狠的颤了一下身子。   脑门上留下豆大的汗水。   “她胆子倒是不小!”阴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本来就生的一副极好的容貌,盛怒之下居然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眉间一颗小小的美人痣让他怒时的神情都变得生动起来。   “我倒是不知道,一个落魄公主而已,怎么就能拿到京城这边的情报,还知道我是这京城最为德高望重的权臣了?”   阴黎站起来。   那些原本半跪着的侍女一下子全部都慌了神,扑通扑通的全都打翻了自己手上的盘子,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场面一下子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圆乎乎的团子一下子就滚了一地,侍女们的肩膀瑟瑟发抖。   阴黎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走到一个侍女的边上,两只手捏住她的下巴。   侍女长着一张及其标准的美人脸,大大的眼睛有点勾人。   “你很怕我?”阴黎露出一个笑,一下子就惊呆了周围的人,连害怕都忘记了。   美貌的侍女和他站在一起,一下子就衬得黯淡无光起来。   “不,奴婢不怕!”   好像是被勾了魂一样的,那侍女来了这么一句话。   阴黎轻轻一挑眉,猛地就把手上的人给甩了出去,然后马上就有贴身的丫头给他拿来了净手的毛巾。   他嫌恶的擦了擦自己的手之后,对周围面无表情立着一动不动的黑衣人说:“处理掉!真丑!”   侍女一下子就傻了。   阴黎看向周围的所有人,敛了笑容。   “怎么能不怕我呢?你们都该怕我才好啊!”   他的叹息声轻轻的,剩下的侍女连呼吸都屏住了。   “冬歌!”阴黎轻轻的叫了一声。   一个身材修长的黑衣男子走出来,对着阴黎跪下,却是半句话都不多说。   “镇南王那边怎么样了?”他重新坐回到了位置上,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冬歌抬起头,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狰狞可怖。   “回大人,镇南王还是对之前新帝上位是的遗诏是假的这一说法死不放口,意图借着这个事情起兵造反,在番地蠢蠢欲动!”   冬歌明明有一张饱经风霜的脸,说话的声音却是少年般的清爽。   阴黎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的阖上,嘴里嗤道:“镇南王那个蠢物又是怎么知道先帝遗诏是假的,害的我还得去那鸟不生蛋的地方迁就那不知死活的公主,让她带着遗诏过来安抚朝中大臣!”   想到这里,阴黎平生第一次有了一种无力感和挫败感。   这种感觉最后全都化为了阴沉的心情。   新帝如今才十二岁,他却是二十二岁了。   新帝登基是在五年之前,那时他十七岁,那时他就已经在朝堂上初露峥嵘。   为先帝重用。   传位给现如今的新帝余业定的遗诏是假的……这个,他早就知道了。   并且他还参与在了里面。   他一开始就不知道是真的有遗诏的,只是联手余业定也就是新帝的生母敏秀太后拟了一个假的遗诏,传位于现在的余业定。   却没想到这样的陈年旧事却被镇南王那个一贯来都不安分的家伙给知道了。   还被他查出说先帝的遗诏其实是秘密的传给了当时最受宠的小公主余泱的手上。   而且这件事情经过查询居然还是真的。   阴黎想到这里,皱起了眉头。   只是有一点他不怎么想得通。   让余泱去守陵的其实就是先帝本人,不是殉葬,是守陵,这已经非常古怪了。   而且还是让余泱秘密保管遗诏,不让人知道。   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余泱好像也了不得,远在千里之外,却对京城这边大概的消息都是知道的。   想到这里,阴黎舒展了眉头。   “你,过来!”他对着那个报信儿的小侍卫伸出手指头勾了两下,小侍卫满脸惊恐的走过去,“你去告诉陛下,前几个条件,余泱公主提的都不过分,但是我是陛下的老师,时间上不允许我去……!”   “老师,老师!”   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一下子在主室炸响开来。   阴黎的眼神沉了下来。   他是一品刑部尚书的同时,也是当今新帝的帝师。   在这世上,能喊他为老师的也就那么一位。   果然,很快的,一抹小小的明黄色出现在阴黎的面前。   呼啦啦的,尚书府里的下人马上就又跪了一地。   “免了免了!”小皇帝长着一张小巧而精致的脸,仔细看他的五官,是和余泱十分像的,只是小皇帝的显得更加的一团孩气,半点威严都没有的。   “老师老师,这次我泱姐姐就要回来了,她说想请你去接她,真的不可以吗?”   小皇帝脸上带着急切的神采。   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就和讨食的小动物一样。   “泱姐姐?”阴黎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小皇帝,“陛下,据臣所知,余泱公主离京的时候,陛下方才七岁,那时候陛下和余泱公主可还没有那般亲近吧?”   小皇帝一愣。   他本来最怕的就是这位帝师大人,这可是举国上下唯一一位可以义正言辞的拿板子打他手心的人。   一见自己老师的神情不是特别的愉快,他就缩了缩自己的脖子。   这动作做起来可谓是憨态可掬。   “那什么,我和余泱姐姐都是天子血脉,自然是亲近的,亲近的,啊哈哈哈!”小皇帝干笑,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却不想,这一挠,袖子里一只小小的老鼠掉了下来。   “噗通”一声,就在地上滚做了一个小小的肉团子。   然后飞快的站了起来,“蹭蹭蹭”的就对着小皇帝的身上爬去,然后极为人性化的亲密挨着小皇帝。   小皇帝赶紧用手将它捧着。   然后心虚的低下了头。   “皇宫之中,是哪个不长心的,给了陛下这个小东西?”阴黎的笑容已经在这一刻全都收了起来,盯着小老鼠的目光看起来沉沉的。   “这个……这个……是我泱姐姐装在信封里带回来的!”小皇帝虽然怕自己的老师,但是对这通灵的小老鼠实在是爱的紧。   “尚书,此事就这么定了,你明日启程,去接我泱姐姐回来。”小皇帝眉头一挑,第一次,有了几分帝君的样子。   虽然怂恿他这么说这么做的,是余泱带回来的那封信的最后一句话。   她说她在陵墓那边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这次回来,会一并的都给小皇帝带过来。   小皇帝想起自己泱姐姐在信中教他的。   忍着对阴黎的惧意板起自己的小脸,对他说:“尚书,这是旨意,你……可要抗旨?”   周围的呼吸声一下子全部都屏住。   一片寂静里,小皇帝看见阴黎缓缓的低下了他的头,看不清神情。   “臣……不敢!” 正文 第3章 公主跑了   第二日,京城发生了一件足以轰动全城的事情。   那就是……为先帝守陵的余泱公主马上就要带着先帝的遗诏回来了。   新帝特意派出了三千装备精良的骑兵,十多个衣着气度不凡的宫中丫头,艳丽红毯一路铺开,说是要铺满十里,迎接公主归来。   而且更加重要的是,这次的出行,带队的乃是那位人人畏惧,名声足以能让婴孩啼哭的权臣兼帝师阴黎大人。   这阵容和手笔,简直让人震惊。   京城这边倒是出发了。   陵墓那边的那两位,也要准备出发了。   站在陵墓的墓口,千雪羽拍了拍自己的手,轻松的干掉了守在陵墓大门口的那几个跟行的士兵。   “殿下,我们为何不等他们来了?而是要现在就走?”   千雪羽转身,问像了懒洋洋的正在晒着太阳的余泱。   余泱闭着眼睛躺在一块巨大的石板上,露在阳光外面的那些肌肤寸寸都像是白雪一样的晶莹剔透。   “等阴黎来了,我们就变成被动的了,京城那边传过来的消息有限,我们要提早一些到达京城,拿到最好最精准的消息!”   余泱说完,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里面是暮霭沉浮,和她那柔和的容貌不一样,是锋锐的光影汇聚。   “可是殿下,你怎么知道,陛下会按照你教他的,一定让阴黎过来呢?”千雪羽一边疑惑,一边赞叹这个计划若是完成,那便是真正完美的。   阴黎是殿下此次回京最大的对手,是妨碍她们在京城站稳脚跟的最大阻力。   现如今阴黎如果能被调虎离山,她们则是从现在开始就往京城那边赶。   这样就会有一个缓冲的时间差,而这时间差就可以让殿下收集到第一手京城的情报。   “我们让京城那边的信鹰,寄回去的那只通灵鼠才是关键!”余泱露出了一个大局在握的笑容,“有了那个,新帝拿到信件一定会亲自拆开看,阴黎那边的探子情报再怎么快也是来不及的!”   而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阴黎来不及阻止。   只能饱含憋屈的从京城出来。   当然,尚书大人不高兴了,坑的就是那一车队的士兵和丫头了。   只不过这些都不是余泱应该担心的。   “如此就最好了,殿下我已经将这边伪造成是猛兽伤人的场景,不会有人怀疑到是我们主动离开的!”   千雪羽看了一下周围的场景,牵起唇角。   “走!”   她高兴的一扬眉,整个人都柔和起来。   不过余泱本来就长的柔和,现在只不过让她看起来更好捏了而已。   妥妥的软柿子一个。   余泱带着千雪羽一路回去。   深山里没有马车,她们就用走的。   但是尚书大人他们却是骑着马来的。   所以余泱她们走了五天,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但是一直不太高兴的尚书大人他们却已经到了。   一路远程,让一向来金尊玉贵的尚书大人觉得山里的生活实在是艰苦,要啥没啥,正想要把余泱抓起来好好的坑上一把的时候。   却发现这陵墓边上简直就是安静的让人觉得诡异。   冬歌看懂了阴黎的不耐,开始对着陵墓转圈圈,却发现了不少仿佛被猛兽撕开的士兵的尸体。   一下子就沉了脸色。   “大人,这里好像遭受猛兽的攻击,人都死了!”   阴黎一直都觉得头仿佛沉甸甸的,估计是有点水土不服,现在一听到冬歌这么说,顿时心口就有一股子暴戾的情绪直直的往上冲。   “公主呢?”   他咬紧牙齿,一字一顿的问。   都是这个叫做余泱的女人。   要是让他抓到他,非要让她不得好死,尚书大人这一生受的憋屈都没有搅合到余泱这姑娘的事情里的这几日来的多。   冬歌马上走进门口大开的陵墓,派人仔仔细细的搜寻了一遍之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来。   “找到公主了?”阴黎觉得头痛越发的厉害了,而且还浑身无力。   冬歌摇头。   “那找到遗诏了?”阴黎觉得自己身体不好,能不发脾气就不要发脾气吧,所以尽量的克制着自己冲天而起的暴怒。   冬歌诚实的摇头。   阴黎已经忍不住的开始压太阳穴了。   “那公主的尸体呢?”他已经觉得遗诏什么的不重要了,那个女人,只要找到那个女人!   冬歌抬头,一脸正色的摇摇头。   冷清寡淡杀人如麻的尚书大人开始眼冒金星。   他恍惚之中抬头,觉得……这天空可真蓝呐!   然后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片黑沉沉的光芒之中。   仿佛沉入了无底的大海之中。   随后就是周围的侍女和卫兵惊慌失措的声音。   尚书大人这边不好过,余泱这边……也不好过!   为什么呢?   之前千雪羽就说过,要伪装成被猛兽袭击的场面。   不知道是不是糟了报应。   她们在山路之中,还真的遇到了一头猛兽。   一只黄黑相间的大老虎。   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们看。   “殿下!”千雪羽的声音绷着。   “恩!”   余泱的一张小脸及其的正经严肃,“雪羽,你去吧,对你的身手我还是有信心的,相信你一定可以保护我的!”   千雪羽有点无奈。   “恩,我也相信我可以,但是殿下……您能不能不要拽着奴婢的手,这样奴婢不好发挥实力啊!”   余泱点点头,将自己的手指勉为其难的从千雪羽的身上掰下来。   然后她就看见一人一虎开始缠斗起来,边上就是山涧。   隐约可以看见下面的村庄。   只是实在太高,万一要是掉下去……余泱皱紧眉头,不敢再想。   雪羽的功夫实在是好,对着老虎都完全不逊色,余泱浅浅的松了一口气。   很快,那老虎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血从它的身上流下来落在地上,蜿蜒流出。   “雪羽你小心一点,我要虎皮,可以拿去京城卖!”余泱抽空对着雪羽说。   雪羽艰难点头。   见那老虎越发的不成气候,余泱就放松下来,在原地站定了。   却偏偏这个时候,余泱看见在那丛林深处,一只猴子晃荡晃荡的对着她冲了过来。   终于这只猴子在余泱的面前站定,然后羞怯怯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上面拿着一朵大大的……香菇?   余泱下意识的伸手去接,拿过香菇的同时,那只猴子却突然龇牙咧嘴的又对着她扑过来。   她下意识的一退。   然后脚下一空。   整个人直直的就往后仰去。   背后是山涧,耳旁是雪羽大惊失色的声音。   但是余泱的脑海之中却莫名其妙的浮现出一个想法,她呆愣愣的看着天空,这天……真蓝呐!   时间!   想法!   虽然场合不同。   但是心机深沉的公主殿下和运筹帷幄的尚书大人,莫名其妙的就在这一刻思维同步了! 正文 第4章 哦我的儿啊   余泱沉沉醒过来的时候,觉得浑身哪里都疼,但是同时又轻飘飘的。   像是被什么东西托着往上抬一样。   她艰难的睁开自己的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是浮在水面上的,只是腰身正好挂在了一根长长的断竹上,这才没有在昏死的时候沉下去。   余泱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在陵墓里生活,也算是能吃苦的。   醒来之后一声不吭的就抱着竹子开始往岸上游。   上了岸,她看向了自己手心上捏在的香菇。   觉得一阵头疼。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余泱都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醒来只觉得又冷又饿。   索性就靠在这小池塘边上,找了两块打火石,生了火,准备先把猴子给她的香菇给烤了。   余泱先把自己的衣服大致的烤干了,然后就只能眼巴巴的盯着那个香菇看。   香菇下了肚,她觉得肚子马上就涨涨的起来了。   心下疑惑,却又没有多想,对着那村落就走了过去。   不过就快走进去的时候,她越发的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人都像是要被颠倒了过来一样。   额头上全都是汗水,脚底下就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余泱恍恍惚惚的才想起刚刚吃的那个香菇。   那难不成不是香菇不成?   想到这里后悔也没有用了,余泱只能努力的往村落那边走去,最终还是没忍住一头就给栽倒了。   余泱真心的觉得自己在陵墓里都没有这样的倒霉过。   又是跌落山涧又是误食了毒蘑菇什么的。   “滚滚呐,你睁开眼看一看娘啊。”恍恍惚惚之中,余泱闻到了饭香,然后就是妇人温柔亲和的声音。   滚滚?   她好歹也是一国公主,谁这么光明正大的对她说重话?   余泱疑惑的睁开眼睛,面前……是一张饱经风霜的妇人的脸。   “哎呀,滚滚,我的丫头啊!”余泱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被那妇人提溜了起来,然后一把就揉进她的怀里。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的余泱差点没被生生憋死。   挣开那妇人的手,她疑惑的看了眼自己。   没错啊,还是那身衣服,还是自己啊,不过好像胖了点儿?   “滚滚,娘找了你十五年啊,你怎么才回来哟!”余泱还没来得及细看自己,就见那妇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又想扑上来搂住她。   余泱一把就抵住夫人的额头。   “你说你是我娘?”她开口,声音干涩。   妇人点点头,“是啊,你是我女儿,滚滚,今年三岁!”   余泱猛地一拍自己的额头。   完了,这还是一个疯子娘亲。   她应该是有女儿的,不过听她的口气,应该是女儿不见了,然后在长期的等待之中,这妇人就得了失心疯了。   “哎呀,正好,滚滚,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么胖嘟嘟的,你在外面受苦了啊我的儿!”   她开始抹眼泪。   胖嘟嘟?   这不是吧?   她很瘦啊。   余泱疑惑,顺便抽了边上放着的一枚小铜镜照了照自己。   这一照,她就傻了。   镜子里那个圆滚滚的小胖子是谁?   这不是她!   她的美人尖呢?   她的巴掌脸呢?   “砰”的一声,这镜子被她丢出去很远。   五官还是一样的,但是少说重了二十斤是有的,余泱本来长得清秀,身材修长,但是这下,变成了一个小胖子,玉雪可爱的很。   但是显然,余泱不想要这样的玉雪可爱。   恍惚之中,她想起了那朵香菇。   连忙抓住妇人的手问:“那个婶子,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一种吃了会发胖的香菇?”   “叫什么婶子?叫娘!”妇人一巴掌就拍在了余泱的肩上,“我的儿啊,那哪里是什么香菇,那是这林间的野猴子发情了,用来讨配偶欢喜的定情菇,猴子吃了没事,我们人吃了就是大补,胖了到是轻的,只怕是补的过了,七窍流血的都有!”   余泱的背后马上就渗出了无数的冷汗。   所以她刚刚是被一只猴子给盯上了?   “那要是胖了该怎么样?”她着急的问。   妇人拍了拍她的手,又捏捏她的小脸。   “自然是没事的,过一段时间就会瘦回来的,只是多长的时间那就因人而异了!”   余泱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放下悬着的心,她才开始有机会打量这小屋子。   屋子有点旧,但是却不破。   锅里熬着粥,散发出十足的米香。   “咕噜”一声,余泱的肚子响亮的叫唤了起来。   妇人马上就给余泱盛了一大锅饭。   “滚滚,你吃!”她笑眯眯的,自己先吹了两口,然后一勺一勺的喂给余泱吃。   余泱微微的垂下了头。   “对了,滚滚,你今天可不能去外面,镇里的王员外家,好像是来了以为了不得的客人,因为那客人水土不服,所以暂时的借住休息一下,听说那客人是京城来的,可古怪的很,滚滚你可千万不要过去啊!”   夫人叮嘱再三,余泱却是猛地心口一跳。   从京城来的?   阴黎?   余泱微微的勾唇,还水土不服了?   不知怎么的,因为自己可悲的遭遇而心情不是很好的余泱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是了,怎么就该她这个从小就过多了苦日子的倒霉公主遭殃,京城的贵公子,也要倒霉倒霉才是。   想到这里,她分外乖巧的对妇人点了点头。   “娘亲,我知道了!”   妇人眼中都是欢喜的神色。   “那娘亲先去砍柴,你乖乖的在家中可好?”她拿起斧头镰刀。   余泱乖乖点头。   等妇人走远了之后,余泱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支嵌着红宝石的银簪子,放在房间里的枕头下,还一并的放了一些散碎的银子。   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她皱眉。   希望这好心的妇人能好起来吧。   想到这里,她再不留恋,直接就出了这屋子,然后对着这镇上最好的地段走去。   还没走到那王员外家呢,就看见集市上闹哄哄的。   以前余泱也会让千雪羽避开那些守陵的士兵,偷偷的带着她跑出来瞅瞅,所以倒也不至于太和外面的世界脱节。   她看见许多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在集市上整整齐齐的站了一排,然后一个脸上有着刀疤的男子木着一张脸挑挑选选。   她挤了过去,正巧冬歌一扭头,看见了她。   麻木的一张脸上有了点神采。   “那边那个小丫头,你过来!”他对着余泱勾了勾手指。 正文 第5章 回京吧   余泱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冬歌是在叫自己。   她低垂着头,走过去。   “你是这里哪一家的女娃娃?”冬歌绕着她上上下下的看了好几遍,余泱没动,反而是看到了那些整齐站好的小丫头们对着她投来不满意的目光。   冬歌看余泱不说话,有点不太确定的问:“怎么了?哑巴吗?”   余泱垂下眼睛,突然脑海之中蹦出了一个想法。   也不回答他就自顾自的盯着自己的鞋尖儿看。   边上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见冬歌这边焦灼住了,这才匆匆忙忙的跑过来。   一跑过来,就看见了冬歌前面的余泱。   她一头墨黑的发,大概十六左右的年纪。   不是很瘦,却也胖的不过分,整个人看起来珠圆玉润的,五官长得很温和,肤色雪白,生生的压倒了这里站着的一片小丫头。   不知怎么的,那长胡子的大叔就想起了阴黎最爱的一道点心,白乎乎雪胖胖的圆形糕点。   想到这里,他有些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他是尚书府的大管家,叫做钟岳,能在阴黎那种古怪的人手底下存活下来并且当上大总管,那靠的可不紧紧是聪明的脑袋,还有他最引以为傲的直觉。   他就直觉尚书大人应该会喜欢这个小丫头的。   想到这里,钟岳十分高兴的走到了余泱的面前,说:“小姑娘别怕,我家大人是从京城来的大户人家,因为水土不服,所以想要找一个本地的丫头过去伺候一下我们大人,不知道小姑娘你家住哪里啊?”   只听着这话,余泱就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这位恐怕就是那位在京城一手遮天的阴黎大人了。   她抬起头,对着那钟岳笑了一下,整个人都透着软绵绵很好欺负的感觉。   “这丫头好像不会说话!”冬歌也走了过来,对着钟岳说道。   本来以为他会嫌弃甚至放弃的,却没想到钟岳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不会说话?这可感情好!”   他更加的满意了,“小姑娘,你的父母还在吗?”   余泱想到了在陵墓里呆着的先帝和先皇后,坚定的摇了摇头。   钟岳笑起来,“有人收留你吗?”   收留?   她想起了那个疯了的妇人。   又点了点头。   钟岳想了想,脸上露出引诱一样的神情,“那这样吧,你先跟着我们回去,我带你去见见管事姑姑,她要是觉得你这小丫头可以用,那我就派人去找找收养你的人,然后和他们说一声,问问他们的意思怎么样?”   做丫头吗?   余泱想起之前她和千雪羽徒步走路,那速度简直太慢,现在蹭一下阴黎的车队,又安全又快速,只要想办法不要碰上阴黎那个怪人就好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之后就跟着钟岳他们回去了。   王员外的家很大,但是从钟岳和冬歌的眼中余泱却只看出了嫌弃的神采。   果然经过了京城那泼天的富贵之后,是看不上这样的地方的。   “对了,还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呢?”钟岳慈眉善目的看向余泱,一想到她是要送到阴黎跟前的,是生是死,能不能得宠也未可知,就格外的怜悯她一些。   余泱想了想,蹲下来,用石头在地上写了‘滚滚’两个字。   这下连冬歌都目露同情。   这收养她的是有多嫌弃她啊?   名字都叫上滚滚了。   “钟叔,大人醒了,您看……您?”一个小丫头抖着肩膀走过来,语气之中满满都是惊恐。   好像那位阴黎大人是什么吃人的猛兽一样。   “大人……现在心情如何?”钟岳也是跟着抖了抖。   小丫头惶恐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声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钟岳“啧”了一声,是嘛?这么糟糕啊?   他想了想,看向了一旁的冬歌。   冬歌更为直接,一转身,一掂脚,窜上屋檐,跑了。   钟岳简直看的目瞪口呆。   看来只能是自己这把老骨头舍己为人了。   他心一横,端起边上小丫头端着的药就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阴黎待着的房间门口,深吸了一口气。   余泱没人管了,只能静静的等在门口。   钟岳本来是要推门的,却在手碰到门的那一刻顿住了。   他看向了身后的余泱。   余泱危险的眯起自己的眼睛,看向了钟岳。   当然……只是她自认为是危险的目光,就她现在这肉嘟嘟的小脸,怎么看都是无辜的。   “我老了!”钟岳突然吐出这么三个字,“大人一看见我这张老脸就厌烦,我看,倒不如,滚滚,你去吧!”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一把就把余泱推了进去。   现在余泱是真的没法子了。   算了算了,硬着头皮上吧。   而且以后总要和他对上的,现在了解一下也没有坏处。   她走进了房间里,然后就闻到一阵特别好闻的水果香。   不是檀香,也不是花香,而是特别好闻的,像是青柠的叶香。   房间里面的摆设很少,但是每一样都十分的大气,余泱看着是挺舒服的。   只是这些个摆设的色彩都是用的黑白之色。   乍一看是很大气磅礴,但是仔细看来,就觉得很凉,凉到骨子里的一种氛围。   软榻上躺着一个男人,男人穿着一身白底黑边交织而成的中衣,眼睛紧紧的闭着,眉心微微皱着,好像非常不舒服的样子。   余泱着实是惊艳了一把的,他以为看见的会是那种头发花白的老人。   没想到这位一手遮天的权臣居然这么年轻?   尤其是眉心那一颗美人痣,将他此刻的容颜衬的越发的精致。   “水!”   床榻上那人似乎是半梦半醒,嘴唇有些微微的干,说话的语气有些微微的暴躁。   余泱撇了撇嘴。   走过去,把放在桌上的水杯拿过来。   想了想,她走到阴黎的床前,单手绕过他的脖子,一把就将他直接扶起来,然后也不管这位大人是清醒了没有,对着他的嘴就开始喂水。   阴黎尚且半睡半醒,正觉得口干舌燥的时候,恍惚之中他周身就好像发了大水,一下子口鼻之中还呛了很多的水,他下意识的喷出好多了之后。   猛地将沉重的眼皮掀开。   他看见面前肉呼呼的一张小脸,小脸上还挂着不知从哪里来的水珠,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嫌弃。 正文 第6章 尚书家的糕点很好吃   阴黎活了这大半辈子,看见他的人哪个不是毕恭毕敬,唯唯诺诺,生怕惹恼了他。   可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毛丫头确定是正常人没错吗?   尚书大人终于找回他的理智,眼底一瞬间就被死寂的杀意给覆盖而上。   “冬歌!”   他冷着声音喊了一声。   余泱虽然不怕他,但是那得建立在雪羽在她身边的基础上。   现在这尚书大美人儿冷着脸仿佛站在云端上蔑视着她的神情还是带了一点压迫力了。   只是冬歌两个字喊了许久。   也不见有动静。   余泱盯着阴黎,阴黎看着门外,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微妙。   “钟岳,给我滚进来!”阴黎的耐心终于告罄了。   他极怒反笑,嘴角挑起十分好看的弧度。   门“砰”的一下就被打开了,余泱看见钟岳跑进来,先是四下张望了一下,看见余泱完好无缺的站在房间里,松了一口气。   然后再转过去看自家主子的时候,明显就是一口气猛地提了起来。   他们家主子什么时候这般狼狈过?   一身中衣都湿透了,连鬓角边的细发都湿了,眼底微微发红,一看就是被人生生惊醒过来的。   她猛地一扭头就要斥责余泱,却在转身的那一刻,眼睛瞪的更大了。   余泱只是觉得肚子饿的实在是很快,可能是因为胖了的缘故,所以食量也变大了?   她随手就拿了放在一旁的那几颗圆乎乎的糕点。   还别说,一口下去简直口齿留香。   “滚,滚滚,你怎么能?你怎么敢动大人的糕点?”钟岳弄了个透心凉,完了完了,这女娃是保不住了,大人一定会杀了她的。   余泱往窗口瞄了一眼,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略过,微微一勾唇。   千雪羽那丫头居然现在才来!   见她来了,余泱就越发的有恃无恐了起来。   瞥了钟岳一眼之后,又拿起一个团子咬了一口。   如果是没有变胖的余泱做这动作的话,刚刚那眼神好歹也会有一些震慑力。   可惜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心智不全的小孩的眼神。   阴黎面色有了几分古怪。   边上的侍女哆哆嗦嗦的帮他更衣他也没觉得恼。   只觉得刚刚没有仔细看,现在仔细看了,这不怕死的丫头居然长得还……挺好笑的。   一身的嘟嘟肉,脸上有婴孩肥,现在拿着个团子在吃,就像是大团子吞了小团子一样。   换好了衣服,他也不动,只是半靠在床上似笑非笑的盯着余泱看。   余泱倒是被他看的莫名其妙。   余泱不能说话,但是钟岳却是个机灵的,一看余泱居然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吃饭,就觉得估摸着这用余泱讨好阴黎的事情是成了。   赶紧凑到了阴黎的面前,说:“这姑娘的名字叫做滚滚,是个哑巴,父母都没了,现在是别人家收养着的,我说小姑娘生活的也不容易,所幸大人你身边正缺贴身的丫头,我就想着救这小姑娘一次!”   他打着哈哈,但是余泱看在眼中,却是同时又在心中冷笑。   什么叫做帮她一把?   她看这周围伺候的小姑娘的神情,就知道这阴黎身边一定是个魔窟。   在阴黎手底下死了的人还会少吗?   这钟岳不过是想找一个能帮他分担怒气的人而已。   “滚滚?”阴黎对着这个名字毫不留情的嗤笑了一声之后,看着余泱说:“果然人如其名,一样的蠢!”   余泱眉头都不皱一下。   “我看这丫头不仅仅是个哑的,还是个傻的!”阴黎看着余泱,正常人谁敢在主子的屋子里这么大摇大摆。   钟岳一听,也觉得对。   估摸着余泱喉咙和脑子都有问题。   “姓什么?”阴黎又懒洋洋的问。   余泱头也不抬。   得!   这时候就该和别人对他的态度不一样,她要用各种方式去了解这人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对人对事的容忍底线在哪里。   见余泱不机灵,钟岳又是抹了一把冷汗。   “这小姑娘寄人篱下,脑子又……怕是不甚清楚的吧?”他干笑着。   阴黎见余泱理都不理他一下,眼底也闪过倦色,“是吗?那就跟着我姓阴好了,反正以后就是阴府的丫头了!”   他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   钟岳自然是应了好。   “对了,大人,公主殿下那边?”钟岳放低的声音,“该如何?我们要如实的和陛下禀明吗?”   阴黎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因为水土不服的脸上略显几分苍白,杀意却浮现在他的眼底。   “找到她,杀了她!”   他声音没有半点感情。   余泱低着头,敛下自己的眼睫。   “那遗诏怎么办?”钟岳惴惴不安的开口。   “遗诏,自然是要找的,找到了先呈给我看,至于京城那边,就说这边陵墓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办好,公主要歇个一月再出发,至于我,就说我水土不服,要提前回京!”   阴黎慢慢的说道。   正好这时候一个丫头把一碟子的瓜果递过来,脚底被绊了一下,手没有抬稳,一个雪梨就从果盘里落下来,先是“砰”的一下砸到了阴黎的手上,然后跳起来,落在地上,咕噜咕噜的滚了两圈。   丫头脸色瞬间惨白。   “大……大人饶命!”她颤颤巍巍的跪下来磕头。   阴黎头都没抬。   “拖下去,打!”   马上就有穿着黑衣的男子动作粗鲁的就拽起丫头,对着后院拖去。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没拖远,就在不远处打的,丫头的惨叫声显得格外的凄厉。   其余的几个丫头仿佛将自己变成了一尊木雕,动都不敢动了。   阴黎带着几分打探的目光缓缓的移到了余泱的身上。   似乎在考虑要不要下一刻就料理了她。   钟岳也是敛声屏气。   余泱顶着阴黎的目光站起来,缓缓的蹲下,拿起地上的梨,仔细的用手帕擦了擦之后,“咔嚓”就咬了一口。   恩!   挺好挺甜。   “呵!”阴黎突然就沉了目光,“把她给我关到柴房里去,今天不准给她晚饭吃!”   而垂着脑袋啃梨的余泱则是在他看不见的角落,翘起了唇角。 正文 第7章 余泱的本性   余泱比之前那个姑娘稍微好一些,她不是被黑衣人拉走的,而是被几个丫头拉走的。   丫头的动作还是温柔很多的,可能因为可怜她,所以她觉得自己几乎是像老佛爷一样被驾着走的。   到了柴房,她也不着急,手上还拿着半个雪梨。   听见外面落了锁,然后就是驾着她来的那两个丫头安慰的声音。   “小妹妹,你不要怕,或许明天大人心情好了,就能放你出来了,总比挨板子好啊你说是吗?”   余泱不能说话。   那小丫头叹了一口气之后就走了。   等他心情好?   呵呵!   她没那闲心。   柴房里有一扇窗户,窗户就是正对着门外的,外面也没有围墙什么的,柴房,就是如此的方便。   她靠在窗户上,啃了一口梨之后,单手撑着脑袋,看着天空上那轮硕大的明月。   阴黎这人确实,和传言的一样,喜怒无常。   他随意的发泄自己的情绪,是因为在筹划计谋之中机关算尽,步步为营,所以在日常生活之中才难以更好的压制自己的七情六欲。   毕竟在筹谋事情的时候,要克制隐忍,心态从容把握好自己的尺度。   “殿下?”   一声压低了的惊呼将余泱从定神苦思之中拉了回来。   千雪羽出现在她的面前,和她隔了一个窗子的距离。   “殿下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她捂住自己的嘴巴感觉不可思议,“殿下伸手!”   千雪羽很能干!   会打架!   会配毒!   会治人。   余泱把手伸出去,千雪羽把了一会儿脉象之后,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殿下,你这是太补了啊!”   “之前猴子给我的香菇不对劲,这些都是小事,雪羽,也难为你这样都还能找到我啊!”余泱盯着雪羽笑。   雪羽神色一凌,然后对着余泱低下头说:“守好公主殿下,是我的本分!”   余泱似笑非笑。   对着她伸出手,“来,扶我一把,今天你没闲着吧?”   雪羽抓住她的手,身子胖了,翻窗都显得有些费力了。   “回殿下,我已经抓到人了,现在绑在不远处的破庙里,就等着殿下去审他!”千雪羽一边说,一边给余泱递上了一张面具,是一张狰狞的鬼脸。   余泱带上面具,挺直脊背。   夜色下,青面獠牙的面具带着渗人的寒意。   千雪羽一时之间看楞了,一直以来,因为余泱的五官看起来实在是太和气了,所以导致一看见她,主动的就会代入,这是一个很好欺负的女人这样的想法。   但是现在敛去了容貌,她通身的气质就先露出来,和暮色一样,沉沉的压下来,带着摄人心魄的锋锐。   对余泱的本性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千雪羽此刻想到余泱平日的手段,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走吧!”   余泱转身,声音清冷。   千雪羽走在前头带路。   很快,她们就到了一间破庙里。   这附近都是山林,周围也没有人家。   千雪羽走进去,打开一个破旧的大箱子,将里面被打昏了的男人拖了出来。   然后给余泱找了一条凳子,擦干净了让他坐下了。   借着月色,余泱能非常明显的看见那男人脸上丑陋的疤痕。   分明是今天最后溜号了的冬歌。   “他可有看见你的脸?”余泱也不急着弄醒他,转身问千雪羽。   千雪羽摇头,她戴着一顶斗笠,倒是可以遮挡一下自己的面容。   “把他弄醒!”   余泱看了冬歌一眼。   千雪羽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拔开瓶口在冬歌的鼻子下晃了晃。   他低吟了一声,才痛苦的将自己的眼睛睁开。   他冬歌原本就是尚书府的高手,虽然不是功夫最好的,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毫无准备的就被人给绑了。   一抬眼,看见的不是什么刑具镣铐。   而是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   他猛地就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酸软。   内力都被封了,只是不知道是暂时性的还是永久性的。   冬歌急的满头大汗,一柄剑就搁在了他的脖子边上。   “别着急,尚书府的小哥儿!”余泱指尖把玩着自己的头发,一圈,一圈的扰动着,“省着点力气,以后还有你挣扎的!”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笑的异常欢脱。   “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们的,尽管对我用刑!”冬歌对着余泱冷笑,“我当是谁,原来是两个娘们儿,我看你们能翻出什么浪花来,总之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从阴黎那边走出来的人,怎么会怕刑?   余泱温和一笑,伸出手,慢慢的摸上冬歌的那张脸。   “我怎么舍得对你用刑呢?我还指望着把你买一个好价钱呢!”余泱冰凉的手指点在冬歌的疤上,让冬歌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认识一些人,他们啊,就喜欢你这样硬气的小少年!”余泱扯了扯嘴角,“听你的声音,年纪应该不大,我放心,你脸上的疤,我边上这位神医就能治好,到时候,你一定……备受疼爱!”   这样暗示性的话语,让冬歌整个人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胡说,我是男人,怎么会……”   余泱站起来,裙摆带起风,很凉,渗进冬歌的眼睛里。   “你们不是最喜欢用这一招对付女人,买到窑子里,或许是送到军营里调教!”余泱说出的话可不如她的口气那般温和,“男人怎么了?那些个有钱的公子哥儿,都喜欢你们这样的,有难度,又新鲜。”   余泱绕着失魂落魄的冬歌转了一圈,“啧啧啧”的感慨了两声之后,说:“废了你的功夫,我会好好的找人调教你,现在不愿意开口?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   冬歌的心理防线已经摇摇欲坠。   余泱趁机蹲下来,附身在他的耳边说:“怎么选择,就看你自己的了,你看……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关于你们尚书大人的弱点呢?我就不信,你是不知道的!”   深夜,千雪羽跟在余泱的身后,问:“殿下,你还要回去吗?我们不是已经问出了阴黎的死穴了吗?”   余泱微微一笑,“发现了,所以需要等待,如果那死穴是真的,就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而且,我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在京城能站稳的身份,一些事情还没弄明白,怎么不回去?”   “那那个叫冬歌的怎么办?”千雪羽皱眉问。   余泱一笑,“等个三五日,放了!”   千雪羽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前方灯火涌动,无数的骑兵对着四面八方搜过来。   “阴黎的骑兵?”余泱心口一跳,“他们肯定是发现我跑了!”   千雪羽急了,拉住余泱就要跑。   余泱甩开她的手,看向了一旁立着的一个孤坟,说:“你走,我自有办法!” 正文 第8章 滚滚的食量   千雪羽犹豫了一下,还是习惯性的就听了余泱的话。   她消失在夜色里的时候,正好也是那些举着火把的人到了的时候。   领队的不是别人,是看起来很空大半夜还不睡觉的尚书大人。   他举着火把,脸色非常难看。   在路过一片坟地的时候,突然听见了“咔嚓”声,然后就是吞咽声。   他将火把往声音的来源地一照,就看见余泱正靠着一块墓碑,手上抓着的是人家的祭品,一个看起来有点硬的粗粮饼。   她“嗷呜”一下长大自己的嘴巴,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皱着眉头死劲儿的啃,看起来像是饿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阴黎问了一句,同时打消了之前对她的怀疑。   这就不是正常人会干出来的事情吧。   余泱低着头,不能说话,同时心底暗暗的鄙夷阴黎。   能干什么?   肚子饿呗?这都看不出来!   “起来。”不知怎么的,阴黎看见余泱这狼狈的样子就觉得心头松快,他约莫和这蠢物前世是敌人吧,“放在坟头的东西也敢随意吃?不就是一顿晚饭吗?你居然还敢跑?”   余泱抬头,在众人惊讶的视线中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虽然说是为了应付这个局面随便掰扯出来的借口,但是还别说,她真的有点饿了。   可能是那个香菇的作用。   胖子就是饿得快。   “蠢货还敢瞪我?”阴黎眉头一挑,对着身后的两个骑兵说,“把她给我抓回去!”说完自己一甩马鞭就走了。   夜色之中他的披风发出猎猎声响。   那两个骑兵眼看着就要来来拉扯余泱。   余泱眼疾手快的先往他们两个的怀里一人塞了一个坚硬如石的大饼,然后露出毫无心机的笑。   那两骑兵一下子就不太好意思了,所谓拿人手短,虽然这东西不是余泱的,而且还出处可怕。   但是总归动作轻柔了一些,余泱也没吃什么苦头。   回了王员外家的院子的时候,余泱一下马,就看见了王员外携着自己一家老小跪在门口的样子。   王员外今年也五十岁了,一直都过的顺风顺水,没想到年过半百了遇到阴黎这尊杀神。   今天晚上更加,不知道翻了天的在找什么。   现在他看见那气质不凡的骑兵小心翼翼的带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回来的时候,下巴简直就要惊掉了。   这这这这这……这莫非就是未来的尚书夫人?   阴黎翻身下马,三千青丝飞扬,眉间那颗美人痣在夜色里显得越发的妖异。   看的员外家的小姐简直红鸾心动。   阴黎径直走进去,脸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   “还不跟上?”走到一半,阴黎不满的回头,瞪了余泱一眼,“什么叫贴身丫头需要我教你吗?”   他眼底又有墨色翻滚。   心情好似骤然变差。   周围的骑兵和丫头都是肩膀一抖,然后同情的看着余泱。   好似下一刻她就会被拖出去斩了一样。   余泱无所谓的跟着阴黎走进房间,然后转动眼睛开始仔细的看这四周的陈设。   之前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呢。   “茶在那边!”阴黎指了指前面一个四角的方桌,有两个穿着白衣浅纱的婢女正温好了茶,恭恭敬敬头也不敢抬的站着。   余泱走过去,看了一眼。   茶叶碧绿,清香诱人,是不错的茶。   然后就端起来。   那边一直盯着余泱看的阴黎扯了扯嘴角,但是还没等他笑容扩大,他就看见余泱咕噜咕噜的自己把那杯水全部喝光了。   阴黎还没说什么呢。   就听见“扑通”两声,那两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战战兢兢的婢女跪下了,“大人饶命,滚滚妹子,这是大人的茶啊!”   她们盯着余泱的眼睛都快泛出泪花儿来了。   余泱白了她们一眼。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哭哭啼啼的女人。   虽然说之前是在陵墓里生活没有错,但是她好歹也有千雪羽和一堆守陵的卫兵照看她,虽然那些卫兵也不真的尊重她,但是也没伺候过人。   现在能心平气和的站在这里就已经是她的底线了。   别指望她去伺候阴黎。   而且说不定阴黎厌烦的就是这样毫无骨气的样子。   “蠢物,过来!”   阴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余泱半点表情都没有的走过去。   却不妨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被他猛地用两指捏住了下巴的尖儿。   他手指细长,捏着她的脸十分用力。   余泱憋红了脸,忍了,真真是她现在脸上肉多,要是以前瘦的时候,她下巴的尖儿对上阴黎这斯的手指尖儿,还指不定谁戳死谁呢!   “我的东西是不是很好吃啊?”阴黎眼睛半阖,对着余泱凑近过来,轻声细语的问。   同时他心里也是闪过一丝诧异。   这蠢物看着是个傻的,行为举止却又傻的不惹人厌恶。   尤其这一张脸,捏着的手感甚是不错,皮肤细腻,肉质弹软,想到这里,心情变得微妙起来的尚书大人又捏了捏。   余泱眨了眨眼睛,不说话。   正好她们以为她是个哑巴,这样少说话就少错,多说多错。   “既然你要吃,那就吃个够好了。”阴黎放了手,余泱赶紧去揉,下巴生疼。   “钟岳。”阴黎站起来,对着门外喊。   钟岳马上就推门进来,对着阴黎弯身,“大人!”   “去,让厨房把我爱吃的那些个菜都烧出来!”他蓦然转头看向已经自顾自的坐下来的余泱,笑的和蔼可亲,“盘要大,量要足!”   钟岳先是一惊,都烧出来?那得多少吃的啊?   但是脸上却是没有半点显露,只应了一声‘是’就离开了。   阴黎重新走到了余泱的面前,声音里透着一丝丝的凉意,“既然你要吃,那就给我好好吃,不好好吃完的话,我就把那两个丫头的皮剥下来,做成明天的早饭喂你!”   余泱豁的抬头,望进了阴黎十分愉悦的眼睛里。   他不是说笑的。   而那两个丫头则是瘫软在了地上。   余泱看着阴黎一摆袖子离开了这个房间,然后就看向了那两个丫头。   那两个丫头觉得是自己的死期到了,现在又顶着余泱似乎是在审判她们的皮好不好吃的这个问题,越发觉得看不着明天的太阳了。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之后,在隔壁房间看书的尚书大人抬头。   问钟岳,“那蠢物还在吃吗?”   钟岳摇头。   “滚滚姑娘去了小厨房!”   尚书大人不解,“她去干什么?”   钟岳憋着笑,说:“说大人给她的那些饭吃不饱,所以吃完了之后又奔着小厨房去了!”   阴黎脸上的笑僵住了! 正文 第9章 蠢货事情多   在两丫头感恩戴德又惊为天人的目光之中,余泱吃完了全部的饭菜之后去小厨房还要了一点。   因为她屡次触碰虎须都没死成的光荣事迹,跟着阴黎从尚书府出来的厨娘特别的给她面子。   满脸慈爱的看着她吃了好多东西。   之后余泱拍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去了钟岳给她安排的一个小房间里睡了一晚。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是被手上冰凉的触感惊醒的。   一抬眼,她看见的就是一条通体黝黑的长蛇缠绕在她的手臂上,然后凑在她的鼻尖前面。   红色的信子‘刺溜’一下溜出来,差点就戳到了余泱的眼睛。   余泱半阖上眼睛,那蛇扭动了一下,然后突然余泱就伸出了一只手,猛地从蛇的背后掐住了它的七寸。   那蛇挣扎起来,尖尖的獠牙露在外面想要去咬余泱的脸。   却因为被捏着七寸所以一点办法都没有。   余泱露出一个微笑。   之前在山林里面,什么东西没见过,一条有点攻击力的小毒蛇而已。   余泱想了想,从自己的头上拔下簪子,然后断开簪子的一截,里面是镂空的。   她把蛇的尖牙放在簪子里,毒液很快就流进了镂空的簪子里。   然后余泱单手一抖,费了好大劲儿把蛇的骨头抖散了之后,才慢悠悠的提着再也昂不起头的蛇走了出去。   一推开门,就看见小丫头们忙忙碌碌的,端了好多珍馐美味,还有一些各色的衣服,对着阴黎的房间走去。   看来那位爷是刚醒。   余泱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毒蛇。   她第一下怀疑的就是阴黎,觉得那人就是纯粹的因为昨天晚上吃瘪了,所以今天来掰回一局的。   死了最好,没死他也觉得很有趣。   可是又不能确定就是他。   她刚到这里,就和人结仇了?   想了想,余泱捏起蛇,走进了厨房。   厨房大娘看见她,笑了,“哎呦,滚滚姑娘,你是来给大人拿早饭……咦,你手上怎么会有蛇啊?”   她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余泱配合的露出茫茫然的神色。   厨房大娘暗中一拍手,这姑娘是个傻的啊,自己怎么就忘记了呢?   和这小傻子说什么说?   但是又顾忌着这个小傻子现如今好像有些得宠的趋势,所以只敢温和的笑。   余泱见她不拦她,也就松了一口气。   兀自拿起菜刀,对着蛇头“啪”的一下就砍了下去,这种蛇的蛇毒都在蛇头上,砍了就没事了,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这蛇肉质鲜美,回味无穷。   想到这里,余泱愉悦的眯了眯眼睛。   厨房大娘看着她这个样子,“蹬蹬蹬”的往后退了三步。   果然果然,她说这蠢丫头怎么就不会让大人真的生气呢,原来,原来和她们大人一样,都是看见血就笑的主儿,啊呀啊呀,阿弥陀佛!   真真是人以群分。   余泱将蛇的骨架子非常细致的剃了出来,然后把蛇肉慢慢的剁碎,又找来了面粉,放进蛇肉,搓了搓。   几个圆滚滚的蛇肉丸子就出来了。   她先是在油里炸了一遍,直到丸子的香味都出来了。   才端起丸子,然后拿了一个小锅,出了厨房。   出来的一路上,看见她的丫头侍卫都恭恭敬敬的叫着“滚滚姑娘”。   那热乎劲儿就差没叫她小姐了。   正好,这一幕被因为起来没看见那个所谓的贴身丫头滚滚来伺候自己正生气的自己跑出来抓人的阴黎尚书看见了。   他饶有兴趣的盯着余泱。   他之前也不是没有抬举过一些机灵的丫头,也都马上得到了下人的尊敬,可惜,一被人这样对待,那些丫头就把持不住。   之后便又被他厌弃了。   想到这里,他支开了周围的所有人,看着余泱笑着说:“蠢物,被人捧上天的感觉怎么样?”   余泱歪着头看了他半响之后,露出两颗小虎牙,笑的毫无心机。   她得了这蛇肉,心情正好呢。   尚书大人很少看见这小呆子笑,因为余泱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她这一笑他居然荒谬的有种荒谬的受宠若惊的感觉。   然后他就看见余泱不再理他,而是蹲下来,支起那个小锅,放进蛇肉丸儿就开始煮汤喝。   想到那鲜美的味道。   余泱咽了一下口水。   她自认为自制力还是挺强的,但是自从变胖了之后,看见好吃的就走不动路。   阴黎本来就有些水土不服,最近基本上没怎么吃饭,现在看见余泱手底下的那个小锅里的汤水居然发出很好闻的气味。   不由得皱起他漂亮的眉。   换言之就是,尚书大人的食欲来了。   等丸子熟了之后,余泱来了胃口,揭开盖子就准备开吃。   却没想到一双修长素白骨节分明的手抢先一步,拿了她的勺子,伸进锅子里,捞出一颗蛇丸就往自己的嘴巴里送去。   入口的肉鲜美而有嚼劲,阴黎难得的泻出一丝笑来。   他本来就生的极美,平常似笑非笑的样子已经很勾人了,现在那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的眯起来,薄唇轻抿的样子实在让余泱都惊艳了一把。   “这肉是……”   没想到阴黎正准备对余泱和颜悦色一把的时候,突然一个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女孩子一下子就冲了出来,一把就拍掉了阴黎手上的勺子。   余泱半点都没反应过来。   阴黎的脸已经有了风雨欲来的气势了。   “大人,这是蛇肉,您怎么能吃蛇肉呢?”那鹅黄色长裙丫头指着余泱,眼中露出怨毒的光,“这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野丫头一定是想要谋害您!”   阴黎的脸色有些白。   他皱着眉头看了那锅里的蛇丸一眼,又看向那个丫头,说:“你是钟岳的妹妹钟灵吧?我记得!”   钟灵的脸色一红,娇羞的低下头,“是!”   声音又软又糯。   “你去找钟岳来,让他去给我找催吐的药,至于这个蠢物!”他低头看余泱,“先让她回房间去,把房间门锁了!”   钟灵眼中一闪而过的喜色。   至于余泱,她则是想到了原来阴黎不能吃蛇肉啊,那个叫做冬歌的,看来也还是没有说全部的实话。   他告诉余泱的关于阴黎的弱点,可不包括蛇肉呢。   等阴黎走了之后,钟灵才猛地转过头,怨毒的盯着余泱说:“蠢丫头,这可是你自己找死,我原以为那蛇没咬到你,被你躲过一劫,没想到你自己巴巴的跑来送死!”   她嗤笑一声,“真真是催死,尚书大人那样的男子,也是你敢胡乱亲近的?”   余泱看着面目狰狞一看就是在吃醋的钟灵,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   催死的……可不是她余泱呢! 正文 第10章 余泱失宠   余泱被钟灵一路拽回自己的小房间,然后重重的把她往床上一摔,就关上门落了锁。   她的门外聚集了好多小丫头。   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一丝丝愉快。   人总是不喜欢看着别人好过而自己比不上别人。   余泱揉了揉自己被拽疼的胳膊,她估摸着今天的早饭是不会有人给她送了,不过能把放蛇的人给找出来就已经是一件十分庆幸的事情了。   钟岳的妹妹?   余泱扣着床沿的手微微的顿了顿,然后微笑起来。   那老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几次三番把她往阴黎那个火坑里推,只是他妹妹的这个心思,不知道他知道还是不知道。   余泱一边这么想,一边翻开自己的被子,只见里面什么水果啊,肉干啊,蜜饯啊藏了一大堆。   她就知道以阴黎这么一个喜怒无常的性格,估计要折腾她几次,所以为了现在的这个身材,她昨天晚上就去小厨房拿了点存货。   余泱一边啃着猪肉干,一边冷笑。   那钟灵以为自己救了阴黎一次,就能得了他的青眼不成?   也不想想这阴黎是怎么一步步的从不受人重视的小官走到现如今最年轻的一品大臣的。   刚刚那蠢货的说法简直就是漏洞百出。   她好死不死,要等到阴黎吃了一口之后再来聊表忠心,还一口就说出这是蛇肉。   那之前她看见自己弄蛇肉的时候怎么就不说呢。   手段低劣不说,脑子还笨。   余泱一边冷笑,一边这样想。   正巧,两个路过的丫头站在了房间门的不远处,开始窃窃私语。   “这小傻子为了蛇肉失宠了之后,钟灵姑娘被叫进去贴身伺候了呢!我”   “可不是,以前钟灵仗着自己哥哥是管家,就很猖狂,现在得了大人的青眼和信任,就更加厉害了,也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头!”   “我倒是更喜欢那小傻子,可惜她不知道咱们大人吃了蛇肉会过敏!”   “不过大人不是说了吗?今天晚上就启程回京城,回了京城,明月姐姐可不是好惹的,那才是被大人重用的贴身姑娘,看来咱们只管坐着看戏就好,钟灵对上明月,谁输谁赢还不定呢!”   说了这么一通之后,两个小丫头又嘻嘻的走了。   余泱吃完了猪肉干,又开始啃小鱼干,简直就是越吃越饿。   同时也有点担心自己这体型什么时候才能变回来呢?   要是在阴黎面前突然发作,这毒要散了可怎么好。   这么一想,余泱又觉得有点愁。   她算了算时辰,大概睡一觉,就会重新有人来请她了。   果然等她睡的昏昏沉沉的时候,房间门被拍的“砰砰”作响。   又急又慌,然后就是锁链被慌忙的解开的声音。   她眨了眨困倦的眼睛,坐起来,看见一个很脸熟的丫头站在房间的门口,托着一个银盘子看着余泱。   外面传来钟灵凄惨的叫声。   “大人,我不是故意的,大人,你就绕了我这次吧!”   余泱有点睡懵了,还没反应过来。   那拿着托盘的丫头好像就是那天她吃了一桌子的菜才保了她们一身皮之中的一个丫头。   那丫头看着余泱这么懵懵懂懂的样子,心头一喜。   本来是好好的,钟灵变成了阴黎跟前儿的红人,但是不知怎么的,就惹了大人生气,现在大人要叫人把她拖出去活活打死呢。   本来今天是轮到她去送东西给阴黎,可是看着这情形,进去指不定就没命了。   左右这个傻子什么也不知道,也不会把自己供出来,就让这傻子代替她去。   她这么一想之后,脸也不白了,手也不抖了,把盘子往余泱手里一塞,说:“快点儿,我有急事,你去给大人送东西!”   余泱一看这架势,哪里还不明白的。   只是也不表露出来,木着一张脸就出去了。   走出去,正好看见钟灵躺在地上,几乎是被人拖着走的。   看见余泱,她疯了一样的想对余泱扑过来,“是她,是她,是她陷害的我,我没有在大人的茶水里下毒!”   下毒?   这可热闹了。   余泱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看向了钟灵。   钟灵立马就对着身边的人说:“你们看,你们看,那小贱人在笑,她在笑!”   周围的士兵大概是觉得她呱躁,手下的动作就更加粗鲁了。   余泱没有继续看下去,而是端着盘子就走进了阴黎的房间。   一走进去,就看见钟岳仿佛老了十岁,跪在阴黎的面前。   阴黎听见声响,惊讶的看了她一眼,“蠢物,谁让你出来的?”   余泱歪了歪头,做出一个茫茫然的态度。   阴黎一下子就笑了,“自己不想死,所以推你来送死吗?”   他手上拿着的是一杯茶,说了这句话之后,就没继续看余泱了,而是盯着钟岳看。   “钟岳,你是我手底下的老人了,你现在……是在我面前卖脸来了?”阴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钟岳脸色一白。   “大人,家妹,家妹其实非常的爱慕你,她绝对不会在你的茶里下毒的!”钟岳满脸的苦涩。   阴黎细长的手指抚着青花瓷杯,然后,蓦地一扬手,整个被子“砰”的一下就砸到了钟岳的头上。   殷红的血迹滴滴答答的落下来。   也流进了钟岳的眼睛里,但是他却连擦都不敢擦。   “这天底下,说爱慕我的女子多了去了!”阴黎食指点在自己的薄唇上,像是潜伏着的夜兽终于露出自己的獠牙,“难不成,只要是说一句爱慕我,我就打不得骂不得,还得把她们供起来不成?”   他眼中尽是凉意,“钟岳,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脸太大了,现在才能跪在这里这样求我?”   钟岳死死的低着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阴黎却又笑了,声音也变得温和起来。   “不过钟叔,我也没忘记,你这些年为我鞍前马后的做事,纵然你妹妹下毒,我也不会怀疑你!”   余泱将头低下来,一顿鞭子一颗糖?   “看在你这些年的辛苦上,打五十板子,不要再让你妹妹出现在我面前了!”阴黎有些疲倦的对钟岳挥了挥手。   钟岳感恩戴德的走了。   阴黎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余泱的身上,余泱只觉得自己背后一凉。   “果然是个傻子!”阴黎嗤笑了一声,“我帮你出了气,你个蠢物也是不懂的!”   出气?   余泱抿了抿唇。   所以……所谓的下毒,是阴黎自己闹腾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