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01 魔鬼！

啪的一声枪响！
一颗子弹破空而来，落在赵扬袒着的胸膛上。
福田十一郎惊恐的看着那颗子弹弹头顶在血肉之躯的表层，却难以再进半个毫米，高速飞来的弹体依着惯性硬生生的挤压成团，然后贴着赵扬的胸膛滑落下去。
这颗子弹只是在赵扬的胸膛上留下一点红晕，就像是被蚊子咬了一口一样。
“一枪。”
赵扬站在那道用大石块胡乱垒起来的宽阔墙头上，嘴里吐出两个字，手中的尖刀轻轻飞起，割掉了福田十一郎的一只耳朵。
“嗷——”
福田十一郎无助的惨叫着，被一张渔网结结实实的网住又被反绑着双臂的他徒劳挣扎，割裂的耳根处鲜血直流。
流血，对他来说已经没了具体的概念，他身上原本就有一百六十九处伤口，一直都在流血。
如果不是那张渔网网得很紧，渔网线几乎勒进他的肉里，把一块块皮肉勒得单独鼓起来，就连里面的血脉也似乎被孤立了，单单原来的一百六十九处伤口，就能让他把血流干。
“别开枪！”
墙头外面，七八十米之外，冈本小队长跳脚大叫，抬腿把刚才开枪的士兵踹翻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大骂道：“谁都不许开枪！务必保证福田大队长的安全！”
安全？
冈本小队长从来没想到这个可笑的词汇会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他苦涩的想到，就在半个小时之前，率领一支百人队杀奔这里的时候，他和所有人都认为只需要一刻钟，就能把敌人全部消灭。
第一次冲锋在赵扬站着的那道石头墙下留下了二十九具尸体。
第二次冲锋还没开始，赵扬就带着被绑成粽子的福田十一郎站到了墙头上。
冈本小队长一声令下，所有的枪口全部对着赵扬一阵猛打，准备把这个可恶的华夏人打成筛子。
鬼知道怎么回事，大家明明眼睁睁的看着赵扬被无数枪打中，却毫发无伤。
在日军看到魔鬼一般的恐怖眼神之中，赵扬抬起手中的尖刀，高声喊道：“你们这一阵总共打了我一百三十七枪，那我就割你们这位长官一百三十七块肉！”
尖刀落下，福田十一郎身上一块被渔网孤立出来的皮肉就被斩落。
然后，是第二刀、第三刀
福田十一郎被割掉了一百三十七块肉，坚持没死，石头墙下的日军似乎大受鼓舞，纷纷有人断断续续的开枪，射击着赵扬的眼睛、耳朵乃至于裤裆。
他们想要射击赵扬身上的软弱处，想要打败他，然后把坚强的福田十一郎救回来。
他们每开一枪，赵扬就在福田十一郎的身上多斩一刀，一直到赵扬斩下福田十一郎的耳朵，一直到冈本小队长歇斯底里的大骂起来，所有日军握枪的手全都软了。
一百七十枪整，福田十一郎被斩掉了一百七十块肉，可赵扬到现在为止还是毫发无损地站在那里。
那是人吗？不！那是魔鬼！那是真正的魔鬼！
“还有人开枪么？”
赵扬一脚把福田十一郎的耳朵踢飞出去，等着那只血淋淋的耳朵落在了冈本小队长的脚下，才又问道：“老规矩，你们开一枪，我割他一块肉。你们放心，我至少可以从他身上割一万块肉下来，而且保证他不死。”
冈本小队长带着所有日军在心底打哆嗦。
这个魔鬼一样的华夏人，居然要从福田十一郎的身上割下一万块肉！
“你，你想怎么样？”冈本小队长根本没注意，他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我想怎么样？”
赵扬笑了：“是你们来攻打我们好不好？你还问我们想怎么样？你傻了吧？”
“我们只要你把福田大队长放，放了”冈本小队长嗓门干涩，艰难的说。
“放了人，你们滚不滚？”赵扬问。
“只要放人，我们就撤。”冈本小队长使劲咽了一口唾沫。
“成交！”
赵扬爽快答应下来，一把抓住福田十一郎后背上的渔网，甩手就扔。
福田十一郎即便掉了一百七十块肉还有一百三四十斤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惊人的抛物线，飞掠七八十米的距离，直挺挺的摔在了冈本小队长的脚下。
“福田大队长！”冈本小队长真心没想到赵扬真会放人，大喜过望，一把就把福田十一郎抱了起来。
“咕噜咕噜”福田十一郎张嘴说话，却只是发出含糊不清的嘶吼声。
直到这个时候，冈本小队长才发现，原来福田十一郎的舌头早就被割掉了。
冈本小队长接着发现，福田十一郎身子一挺，就此死去。
“福田大队长！”
冈本小队长心神大震，惨叫一声，抬头叱问：“你这个魔鬼！你说要放人的！”
“我没放吗？那你抱着的是谁？”赵扬双手抱胸，冷笑道：“我只说放人，可没说放活人还是死人！”
“八嘎！”
冈本小队长双眼里几乎喷出火来，恨不能接着下令发动攻击给福田十一郎报仇。
“我们走！”理智最终战胜了情感，冈本小队长英明睿智的决定撤兵，带着剩余的七十一名日军士兵和福田十一郎的尸体，向山下撤去。
“走得越远越好，最好走回你们那个小破岛国去，别再来烦我！”赵扬天神一般站在墙头上，俯瞰着他们狼狈不堪的背影，心中一股子无名火总算稍稍消减了些。
“为什么我就这么烦这些日本人呢？”
赵扬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在这个时代苏醒一个月了，从第一次接触到日本人开始，他就总觉得这些日本人身上有种熟悉的气息。
正是这种气息，让他很厌恶，每每看见日本人的影子，就想把他们往死里整。
听说日本人来自东洋之外的一个岛国，赵扬时不时的就会想：“你们这些小日本，不在你们的小岛国老老实实待着，跑我们华夏来干什么？专门给我不痛快的？小心惹恼了我，把你们一个个全杀了，一个也不放过！”
“对了，好像福田当初还打过我一枪”眼看日军已经撤出了三四百米，赵扬忽然想到了这件事，轻轻抬脚，踢飞了墙头上一块大石头上的一点棱角。
那点石头棱角横飞四百米，啪的一下穿入一名日本士兵的后脑。
士兵应声倒地，他旁边的人尖叫一声，让整支撤退队伍停了下来。
“次郎！”
另一名士兵悲呼一声，哇哇大叫着，咔咔两声，子弹上膛，端着长枪就准备重新朝着赵扬的方向冲刺。
“涩谷！”冈本小队长厉吼一声，三两步上前，一把扣住了他的肩膀，厉声喝道：“你疯了！难道你想一个人去和那个魔鬼拼命？”
“那个魔鬼杀了次郎！杀了我弟弟！”
士兵涩谷眼圈都是红的，痛苦的嚎叫道：“我答应过母亲大人，要平安带着弟弟回家！”
“你弟弟已经死了至少你要平安带着他的骨灰回家！”
冈本小队长深吸一口气，怨毒的望着高高站在墙头上的赵扬，咬牙说道：“这个魔鬼刀枪不入，咱们就算把子弹打光了，也伤不到他！听我的，咱们先回城请命，调集大部队过来，一起围剿采石岗这帮山匪！围剿这个魔鬼！”
“我就不信，他能硬抗步枪子弹，还能硬抗大日本帝国的机枪大炮！”冈本小队长深深的看了高高在上的赵扬一眼，恨不能把他看进自己的眼睛里，用灼热的眼泪和鲜血把他淹没。
这个刀枪不入的华夏人，真的就是一个魔鬼！



正文 0002 两根小黄鱼

采石岗在吉南城南，泰山北麓，山下就是从泰南城通往吉南城的必经之路。
无数年来，周边居民采挖采石岗的石头以作他用，对山体斧剁凿削，无形中造就了采石岗的险峻地势，适逢乱世，采石岗上往往就会聚集一群山贼，劫掠过往商队。
赵扬，就是现在山上三四十号山贼的带头大哥，他脚下的墙头建造于通往采石岗的唯一一条山路之上，石墙上只开了一扇仅仅能允许一辆马车通行的木栅栏门，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一天，日军留下二十九具尸体败退，石墙背后一身欢呼，有十几号兄弟从石墙上预留的狭小枪眼里拔出长枪，挺直了腰板。
“大哥，日军撤了，咱们赢了！”名字叫栓柱的光头扬着手里的三八大盖，带头高喊：“大哥威武！大哥无敌！大哥战无不胜！”
拿枪的山贼们无不响应，喊声震天。
而在石墙背后的空地上，另有七八个穿着长袍马褂的商贩却是大都苦了脸。
日兵来袭，他们这些被绑上山的商贩全都被刻意集中在这里，让他们亲眼目睹了整场战斗的全过程。
山贼们借着地势，从枪眼里暗算日军，一波乱射打死了二十九个日军士兵倒也罢了，赵扬提着福田十一郎一跃攀上墙头，当众表演的这出刀枪不入，却是把这些商贩们的胆差点没吓破。
枪都打不死的山贼，还能怎么对付？那还不是无敌？还不是战无不胜？
商贩们无不在心里揣摩着，大概需要支付多少赎金，这帮山贼才会放他们下山
半个小时之后，栓柱带着一脸得意的笑容敲开了赵扬的房门。
“大哥，事基本妥了！”栓柱汇报说：“小鬼子的尸体都埋了，二十九杆崭新的三八大盖也都带回来了，那些过往商队也都交钱了，其中一个商队是运粮食的，我按规矩给他折算粮食收下的，也免得咱们麻烦，还要拿钱去城里采购。”
采石岗不愧是采石岗，山上别说粮食，就连树也只有不怕干旱的松柏能够成活，酸枣树都没一棵，所以山贼们的粮食用度一般都得去城里采买，难得遇上运粮的商队，当然是要留粮食不留钱。
赵扬点点头，问：“什么叫基本妥了？”
基本妥了，就是还有事没妥。
好在，只要用上了“妥”这个字，剩下的事也不会太麻烦。
栓柱说：“有个商队的人交了钱不走，非要求见您一下。”
一定要求见赵扬的商队，是运药品的，他们这个商队是这批劫掠上山的商队中看着最单薄的，横竖只有两辆马车。
只不过，押运这个商队的人却是最多的，足足有七八个人，而且身上还都带着家伙。
“田某有幸亲眼见到赵大当家大展神威，惊退小日本，佩服得紧！”
竭力求见赵扬的，是这个商队的带队人，姓田，叫田志勇，是一个四十出头的汉子，粗粗壮壮的，一看就是练家子。
还是在赵扬的房间里，田志勇又掏出两块小黄鱼，不动声色的放在了炕头上，说道：“一点小心意，聊表对赵大当家的敬佩之情。”
带他进来的栓柱，眼神一下亮了。
适逢乱世，什么大洋银元都不靠谱，只有黄金才是硬通货。
田志勇出手就是两根小黄鱼，着实出手不凡啊！
赵扬淡淡扫了一眼这两根小黄鱼，对栓柱说道：“拉出去毙了。”
栓柱一呆。
田志勇也是一愣，诧异万分的问道：“赵大当家，这是什么意思？田某可没有恶意。”
“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赵扬漠然看着田志勇，说道：“你我素不相识，上来就是这种手段，如果不是别有用心，就一定是另有所图。我们落草为寇的，没别的本事，就一把子力气。只不过，这把子力气，我就想给自己弟兄拼个安身立命的所在，没想着去干别的。”
栓柱顿时恍然，上来一把揪住田志勇的肩膀，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早看你老小子心怀不轨，敢情果然是没安好心！来来来，大爷我赏你颗铁花生尝尝去！”
“赵大当家的，这是个误会！”
田志勇脚步一错，身子微晃，就把栓柱的手甩脱了，解释道：“好叫赵大当家的知道，田某虽然不才，但这身功夫也不是白练的。当初你的弟兄下手，田某若是拼死一搏，大家也未必就能像现在一样坐下来聊聊。赵大当家的，您说是不是？”
赵扬沉默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栓柱刚刚不但被田志勇甩开了手，栓柱的人也差点被甩一个跟头，很显然，田志勇身子那一晃，包含了十分高明的内家功夫，这足以证明，田志勇没有虚张声势。
“我承你这个情，所以我可以不杀你。”
赵扬很认真的说：“现在，你需要解释一下这两根小黄鱼。”
“交个朋友。”田志勇笑了，伸出手说道：“这个月，赵大当家的这里，我们商队已经‘光顾’了三趟了，加上这一趟，是四趟，是我们其他押车的兄弟说你赵大当家的英勇神武，所以我这次特地前来结交。”
赵扬有点疑惑，看了栓柱一眼。
“是有这么回事。”栓柱解释道：“姓田的是吉南城保年堂后堂的管事，他们家药店光绪年间就有了，在院前大街一家，商埠区经二纬八还有一家。以前山上胡大当家那个老胡管事的时候，咱们弟兄也经常见他的商队来来往往。就是这个月，他们的商队往来有点多。”
“这位兄弟说的没错，保年堂是吉南城的老字号，开业以来，大部分药材都是走泰南城的路子，赵大当家管辖的采石岗，是我们商队往来吉南城和泰南城的必经之路，所以以前没少打交道。”
田志勇接上话头，说道：“这个月商队走得勤，也是没办法的事，上个月日本人占了吉南城，杀了不少人，坏了不少店面，保年堂老店，也就是院前大街那一家库存损耗严重，也只能是手下弟兄多辛苦两趟补补货。我们店东听闻现在采石岗赵大当家的主事，有意结交，所以这才让田某来打个前站，以后还要请赵大当家多多照顾。”
“常来常往，那就是常客。”赵扬不动声色的看了栓柱一眼，说道：“吩咐下去，保年堂的商队以后不用请上山了，一辆车十块现大洋，照价收钱。”
栓柱一愣神：“大哥，现在咱可是按二十个大洋收啊！这价”
“与人方便就是自己方便。田先生面子给足了，咱也不能太贪。”赵扬摆摆手：“这事交代下去，就说是我说的。”
栓柱嘴唇动三动，终于没再多说。
田志勇大喜过望，起身抱拳：“赵大当家的爽快，其实单单收钱放人这一条，就算是对小号的照顾了，不耽误时间。这样，还是每车二十块现大洋，价格咱不变了。赵大当家的您给个面子，就这样收着。”
面见了，礼送了，人交了，田志勇不多耽搁，带领车队蜂拥下山。
即将转上山下的大道，可以看见路边一棵干枯的柏树之上，挂着一颗干瘪的人头。
“这就是以前胡大当家的首级吧？”
田志勇停住脚步，多看了几眼，感慨道：“这个赵大当家的好手段，胡大当家的盘踞采石岗二十年，没想到让他一刀了结了。”



正文 0003 英勇神武赵大当家

枭首示众，那是前清皇朝的规矩，但凡罪大恶极之徒，枭首示众起个警醒世人的作用。
而采石岗下挂着的这颗人头，却是采石岗山贼的前任大当家。
有人不懂：“田哥，你说这赵大当家的什么意思？按说做小辈的塌了大当家的台，好生埋葬才是规矩，免得人家说他忘本。这个赵大当家的这么干，不怕犯了众怒？”
“众怒？谁怒了？”田志勇哧一声笑了：“这个赵大当家的出了头，方圆五六十里之内，大小山贼莫不臣服，有谁敢冒这个头？这年头，还不是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再说了，谁告诉你们赵大当家的杀老胡，是杀了自己的大当家的？谁又知道，这位赵大当家的，究竟是怎么冒出来的？”
问话的伙计乐了：“总不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这个谁知道呢？”
田志勇回望一下极陡的山道尽头，那座石头寨子，嘴角上翘起一丝玩味的笑容：“说不准还是从海里捞出来的”
没有人知道，赵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事若是让采石岗上的山贼们讲讲，那就是一出传奇。
时间回到一个月之前，也就是1928年的4月底，采石岗上说了算的还是胡大当家。
山贼窝里论资排辈的话，胡大当家那是当之无愧的老字号，早在前清皇朝末年抓拳匪的时候，胡大当家就在采石岗上落草为寇了，带领着一拨人劫掠过往客商，抢劫周边村镇，堪称无恶不作。
朝廷上曾经派了不少官兵前来围剿，结果胡大当家仗着地势险要，粮草充足，愣是一路撑到了现在，方圆百里之内的山贼，说起胡大当家每一个不翘大拇哥的。
一个月之前，采石岗的探子发现，有一辆大卡车从泰南城方向开往吉南城，跟车的像是吉南城的日本商人，车上带了不少的重火力，一看就是警戒森严。
胡大当家的判定，车上肯定运了值钱的东西，而且是非常值钱。
本来，山贼们不愿意和外国人过多纠葛，不管是前清还是民国，但凡是跟外国人沾边的麻烦，都不好解决，但是架不住胡大当家的对这辆卡车的好奇心，采石岗上的山贼们终于还是动了手。
人杀了，车推进了悬崖，车上的东西抬上山，胡大当家的就傻眼了。
原来车上除了一堆武器之外，就是一口棺材。
棺材里躺着一个看样子刚睡醒的大活人，这个大活人就是赵扬。
胡大当家的那叫一个晦气，谁也没想到日本人动用了重火力押运的居然是一口棺材一个人。
胡大当家的心里更是恼火，要知道，为了打下这辆车，他损耗了七八个兄弟，还打出去好几百发子弹。
难道就捞这么一口棺材一个人？
气头上的胡大当家的很自然的就把火气洒在了赵扬身上，一脚踹了赵扬的肚子。
像是刚刚睡醒的赵扬当时是躺在棺材里的，胡大当家这一脚踹下来，他张嘴吐了一口气。
这口气穿透了胡大当家的心口，穿出来一个碗口大小的血窟窿。
山贼们全都傻眼了，听说过刀子剜出来血窟窿的，听说过重机枪打出来血窟窿的，可没听说过一口气给吹出来个血窟窿的，胡大当家的惨死当场，山贼们全都炸了锅，如果不是泰南城方面缀在那辆卡车背后的一大队日本人围了山门，当时山贼们就全都散伙了。
一口气能把人胸膛吹透气的，那还是人吗？那是妖怪！
一直到现在，栓柱想起来当时的情况，都觉得阵阵后怕，他和其余的山贼兄弟们害怕的是，当时抬上山一个妖怪，山底下还有几十号日本人要攻山，这是前后夹击的架势，一个不好，所有山贼的性命就得全交代了。
没成想，也就是在这个看上去完全值得绝望的时刻，赵扬没有为难任何一个山贼，反倒是对山下端着三八大盖向上冲的日本人很恼火。
栓柱至今还记得，当时赵扬走到山寨石墙处的栅栏门那里，嘀咕了一句：“这是什么东西？啪啪乱响，吵死人了”
听着像是生了起床气，刚刚睡醒的赵扬大摇大摆的从栅栏门走了出去，迎上了日本人的子弹。
山贼们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的枪口转到了赵扬的身上，满以为下一刻就能看到赵扬横尸当场了，谁知道潜意识里已经被他们认定为妖怪的赵扬当着所有人的面表演了一下什么叫刀枪不入，什么叫英勇神武。
无视接二连三的子弹打在身上，赵扬摇摇晃晃的顺着山道下山，逮住一个日本人一巴掌抽出去，就抽烂一颗脑袋。
这一路，他走了不到五十步，抽烂了四十七颗脑袋，最后剩下三个日本人一看架势不对，哇哇大叫着掉头就跑。
赵扬也不追，随随便便在脚底下捡起三块石头扔出去，三个日本人一头栽在地上，直接死绝了。
这一战，采石岗山贼前所未有的不伤一人，打死了五十个来犯的日本人，缴获了四十七杆日本人造三八大盖和一堆一堆的弹药，还缴获了三把盒子枪一把日本军刀。
“我要睡一下，别让人吵我。”
重新回到山寨里，赵扬还是没对任何一个山贼下手，他就一个要求。
山贼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再提逃跑那个茬。
大家都看出来了，其实赵扬并不难相处，只要你不惹他，他也不惹你，胡大当家的被杀，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胡大当家的踹了赵扬一脚。
假设胡大当家的不踹这一脚呢？说不准胡大当家的根本就不会死。
山贼们称呼上带了一个“贼”字，一个个的贼主意都不少，等到第二天赵扬睡醒了，这帮山贼集体要求赵扬当他们的大哥，还说胡大当家的尸体还在院子里停着，就等赵大当家的发落。
赵扬想是没注意，有山贼就起哄，出主意说老胡——胡大当家的降级变成了老胡——说老胡冒犯了大哥，按规矩就得枭首示众。
估计这个山贼属于嘴巴上没把门的，什么都敢说的那号主，原指望自己随口这么一说，逗个乐子，没成想赵扬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于是，胡大当家的脑袋就到了山下的柏树枝子上。
这事的确犯了周边山贼们的忌讳，尤其是不知道采石岗上什么情况的山贼，知道了胡大当家的脑袋挂上了树，纷纷来提意见。
偏偏赵扬来者不拒，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灭一双，再加上后续一个月，时不时的就有日本人想要攻上山，又一次次的在赵扬带领下，采石岗上的山贼完成了一次次零伤亡完胜的反击，胡大当家的脑袋也就在柏树枝上挂牢了。
谁敢不服？那是嫌命长！
没有人知道，让方圆百里内几乎所有山贼都担心自己命不够长的赵扬，经常自己在心里寻思着一个问题：
“我这命怎么就这么长？怎么就活了两千多年呢”



正文 第4章 0004 牛掰

明月当空夜已深，采石岗上山寨里的篝火旁边，一群山贼们大碗里的酒还没喝够。
栓柱喝得舌头都有点发直，端着碗晃晃荡荡的走到离篝火最远的赵扬身边，结结巴巴的奉承道：“大哥，说别的都是假的，你现在，在吉南城泰南城这一带，绝对是这个！”
这个，是他翘起来的大拇指。
他的大拇指上，还沾着一小块肉沫沫，是他自己没啃干净的大骨头上残留下来的。
赵扬乐了，骂他说：“你个混蛋给人敬酒好歹擦擦手啊！带着肉沫沫就来了，恶心不恶心？”
“别瞎了这块肉”栓柱伸着舌头把肉沫沫舔走，又说：“大哥，保年堂那个姓田的可说了，上个月日本人进城，北伐军总司令蒋某人亲自带队都没敢打人家，绕着吉南城北上了。这是啥？这是蔫了！这是软了！整个吉南城泰南城，就咱采石岗敢跟日本人真刀真枪的干！大哥，你是这个！”
他再一次把自己的大拇指翘起来。
赵扬一脚把他踹一边去，笑骂道：“喝点酒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滚一边去！”
看着栓柱跌跌撞撞的回到篝火边，继续吹，赵扬干掉杯中酒，靠在背后的马槽上，笑了笑，喃喃自语道：“好像我真是挺厉害的”
这个厉害，不是他自己在这里说，是保年堂的田志勇说的。
这一年的年初，蒋某人出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联合多派军阀发动第二次北伐，攻打奉系张作霖，盘踞在吉南城的张宗昌也属蒋某人攻击对象之一。
张宗昌惧怕失去地盘，派人向驻扎在栈桥市的日本军队求援，日本第六师团长福田彦助当即响应，派遣部队入驻吉南城，制造了骇人听闻的吉南惨案，杀死打伤吉南城军民一万一千多人，至于受到破坏的建筑、店铺、财产，更是不计其数——保年堂的仓库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被破坏的。
满城军民都希望看到蒋某人指挥军队和日本人干一场，但蒋某人关键时刻，居然连最后敢于和日本人对着干的吉南城卫戍部队也全部撤走了。
一时之间，日本人成了吉南城的大爷，谁都不敢招惹。
在这样的情况下，采石岗上以赵扬为首的这群山贼，对日本人的战斗就显得越发弥足珍贵。
尤其是采石岗一方一个月下来和日本人交锋不下十次，竟是硬生生的没让一个日本人越过那道简陋的石墙。
田志勇说了，吉南城的百姓都说，当初若是采石岗的山贼在城里，也由不得日本军队烧杀抢掠，民国革命军比采石岗上的好汉们差远了。
就为这，一群山贼大半夜的还没喝尽兴。他们没法不高兴，就连他们自己都认为山贼就是一帮散兵游勇，现在一个城市的百姓居然认为他们比正规军还厉害，他们怎么能不高兴？
自打被胡大当家的劫上山，赵扬对外面的世界了解并不多，然而他从没见过的钢枪带给人类的战斗力，他还是亲眼目睹了的。
从田志勇的嘴里知道了外面的人对他们这些山贼，准确的说是对他的一些看法之后，其实赵扬自己也是有些陶醉的。
“两千多年前，我可没想过有一天我也能这么牛掰”
赵扬又喝了一碗酒，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很想找出两千年的时光里，这个月亮又有什么不同。
两千年前的赵扬，和“牛掰”这个词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两千年前，那是大秦帝国始皇帝治下。
当时，有个叫徐福的人，奉始皇帝之命，带着丰厚的礼物驾船出海，寻找神仙求取长生不老丹。徐福本人是筑基期的修行者，他其实非常明白，根本不可能找到神仙，更加不可能从神仙那里求取长生不老丹。从始皇帝手里骗取了大量资源之后，徐福真正做的事情是炼丹。
徐福梦想着炼制出一炉长生不老丹向始皇帝交差，更梦想着自己也能从中得到好处。
而赵扬，就是徐福带上船的三千童男童女之一，也是徐福亲自选定的试丹童子之一。
所谓试丹童子，就是替徐福试吃丹药，体验效果的试验品。
不知道多少试丹童子，在服用了徐福的丹药之后惨死，见惯了试丹童子们吃下丹药之后或者全身快速溃烂而死，或者血脉喷张血管爆裂而死，或者当场爆体死无全尸，赵扬对自己的差事充满了恐惧。
为了消磨这种恐惧，赵扬偷偷学着徐福修行，偷偷学习炼丹的技巧，以便让自己忘记随时可能降临的悲剧。
那一年，赵扬十八岁，而徐福花光了所有的资源，炼制出了最后一炉丹。
丹炉里只生成了一枚丹药，他选定赵扬这枚丹药的试验品。
极度的恐惧，让赵扬对徐福的选择充满了绝望的仇恨，趁着徐福一个不注意，他把最后的这一枚丹药全部吞下，带着无尽愤懑，跳入深海。
他不知道那枚丹药是不是也会带给他死亡，但他不想看到，万一这枚丹药真的有效，徐福借此大发横财，笑逐颜开。
在他意识沉寂的最后一刻，他隐约听到船上徐福绝望的怒吼，还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小腹之中，丹田之内，一股灼热的力量不可遏制的发飙。
就此失去意识，赵扬满以为自己注定死亡，谁知道，当意识重新恢复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两千年后的1928年。
他没死。
非但没死，在清醒过来的那一个刹那，他清晰的感觉到，在他的丹田之中盘膝坐着一个缩小版的他。
原来，徐福最后一炉丹药虽然依旧不是长生不老丹，却在赵扬沉睡的两千多年间，无声无息的将赵扬的修为提升到了元婴期。
所以，他一张嘴，吐出来的那口憋了两千多年的气息，能够穿透胡大当家的胸口，他刀枪不入，他随便一出手，就能把人的脑袋拍碎。
元婴期的修行者，身体之强硬远超普通人的想象。
唯一遗憾的是，赵扬的进阶是在无声无息之间完成的，他也缺少必要的修行法门，空有元婴期的修为，却不能施展元婴期修行者的真实实力
想到这里，赵扬在心中轻轻的叹息，再一次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这段时间，日本部队攻山，他一概强硬应对，来一个打跑一个，打不跑就直接打死，不为别的，就为这些日本人的身上，总让他感觉有种特别熟悉的气息。
这种气息，似乎隐隐带着一丁点徐福的影子。
徐福啊两千多年过去了，对徐福那份沁入骨髓的恨始终不曾削减，他恨不能徐福也没死，好让他有机会剁了徐福喂狗
酒碗送到了嘴边，赵扬的耳朵微微抽动，忽然间就警觉起来。
下一刻，他放下酒碗，冲身而起，喝道：“弟兄们，抄家伙准备干仗！”



正文 第5章 0005 措手不及的一场仗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离着天亮不过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昼夜之间，这个时候的光线是最黑暗的。
采石岗下的那条大道上，两百名全副武装的军人离开了早在五里地之外就停下来的卡车，蹑手蹑脚的朝着采石岗的方向逼近。
黯淡的星光之下，如果不是偶尔能够照亮这些军人手中的枪械，他们的身影很难被发现。
采石岗的石墙背后，几乎全数山贼都在赵扬的带领下，端着枪朝山下张望。
栓柱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小声感叹道：“大哥，你这耳朵真是神了，小鬼子离咱这么远你就听见了？”
“他们的汽车停车的时候我就听见了。”赵扬没否认：“这些家伙很小心啊，离咱将近五里地就把车停下了。”
“想打咱个措手不及呗。”栓柱是采石岗上的老油条，经历过的战斗多了，脑袋瓜子还算灵光：“正常这个点，都是睡的最沉的时候，真要让小鬼子悄悄摸上来，咱们山寨就得吃大亏。”
他旁边的一个小个子，名叫钢蛋的山贼有点心有余悸：“今天不是大哥灵醒，咱们都得玩完！”
栓柱照他脑袋上就是一巴掌，没好气的骂道：“玩完个屁啊！你才玩完呢！知道小鬼子这是来干什么的吧？”
钢蛋揉着脑袋，龇牙咧嘴的问：“来干什么的？”
“这是小鬼子知道这两天咱们打仗打得多，弹药消耗得快，来给咱们送装备的。”栓柱哼了一声。
钢蛋愣愣神，咧开嘴笑了：“栓柱哥，这回我得弄把盒子枪玩玩。”
这话迅速在所有山贼之间传开了，大家都笑了。
采石岗山贼的装备，堪称方圆百里之内所有山贼们之中最精良的，原因无它，就是因为经常跟小鬼子干仗，每次干完仗都能缴获一大批的枪支弹药。
日本部队的确是想一场措手不及的仗。
白天的时候，冈本小队长带着福田十一郎的尸体和几乎全部带伤的士兵返回吉南城之后，立刻把采石岗上的战斗做了详尽汇报。
遭遇惨败的他当着司令官的面发誓，一定要用所有山贼的血洗刷自己的耻辱。
司令官对他的勇气表示嘉许，根据他所说的情况分析，采石岗上最大的威胁其实就是赵扬，只要消灭了赵扬一个人，基本上就等同于全歼采石岗山贼。
但，如果在还没有消灭赵扬的情况下，想要对采石岗山贼造成有效伤亡，就不能允许山贼们提前做好准备，否则，对山贼们有利的地形终究还会成为大日本帝国皇军的噩梦。
“小队长，虽然在睡梦中杀死敌人，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耻辱，但我愿意忍受这种耻辱，也要为我弟弟报仇！”士兵涩谷也在今天晚上的偷袭行动之中，强烈要求参加战斗的他跟在冈本小队长的身边，和另外三名士兵一起用担架抬着一样重武器。他咬牙切齿的说：“我就不相信，那个刀枪不入的魔鬼，连这个也能硬抗！”
冈本小队长同样对采石岗山贼恨之入骨，鼓励他说：“涩谷，让我们一起把他炸成碎片，给玉碎的帝国勇士报仇！”
二百日本兵带着勇气而来，带着信心而来。
只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采石岗上的山贼们根本就没睡下，更没有在睡梦中。
“真特么的墨迹！甩开膀子往前冲不就完了，都快把人急死了！”
石墙背后，栓柱急得抓耳挠腮，恨不能现在这个时候日本兵全都冲到了眼皮子底下，等着他开枪射杀。
小心翼翼的日本兵的确是有效控制住了上山的动静，但是也正是因为这种小心，让他们逼近上来的速度十分缓慢。
钢蛋提意见说：“栓柱哥，要不我撩他们一枪？他们知道咱都醒着，就能快点了。”
“对啊！这一招高！”栓柱眼神都亮了，但他不敢随便下令，扭头看看赵扬，满眼希翼。
赵扬不为所动，好奇的看着日本军队之中的涩谷：“那家伙背的是什么？也是武器么？”
二百人的队伍里，绝大多数士兵手里都只是端了一杆三八大盖，还有士兵扛了机枪，但在队伍的最后，有十个士兵和大家不太一样，其中四个用担架抬了某样东西，另外的六个背后像是都背了一个大盒子。
“咦？那是个啥？”钢蛋也看见了个大概，好奇的问栓柱。
昏暗的光线之下，其实大家也就是能隐隐看清个日本士兵的身影，细部根本看不太清，栓柱盯着看了半晌，也有点挠头：“反正不像是子弹匣。”
“还用你说！”周边山贼纷纷朝他竖起中指。
“好像不大好对付的样子”赵扬心里有点没底，他对这个时代的了解并不多，所以心里很难有个准确的判断，只是感觉这种从没见过的东西应该比较危险。
此时，离着石墙还有七八十米左右距离的时候，日本军队忽然集体停住了脚步，矮着身子半蹲在地上。
最后面的十个士兵落后大部队将近一百米的距离，前面军队停下，他们也跟着停下，把抬着的背着的东西全都放在了地上。
赵扬自己看得清楚，担架上的东西有两个支架在前，撑着地面，上方合拢在一处，支撑着一根和碗口粗细的短树根差不多的圆筒。
他并不知道名字叫做涩谷的士兵蹲在这个东西的旁边，快速转动着圆筒上的某个把手，矫正着什么。
与此同时，背盒子的士兵纷纷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些纺锤模样的东西，其中一个士兵把这种东西擎在圆筒的最前方，像是随时准备把这个东西投进圆筒的样子。
先头部队之中，冈本小队长捡起一块小石头，扔到了涩谷的身边。
这是发射的信号，涩谷朝着其他士兵点了点头。
纺锤状的东西滑进了那个圆筒，其余的士兵却是分别擎着纺锤形的东西，准备上前，继续朝圆筒之中填充。
猛听得轰然一声巨响，圆筒之中骤然间飞出一道亮光，直接越过了山上的石墙，落在山贼们晚上睡觉的房屋顶上。
巨大的火光瞬间冲天而起，房顶却是塌了半边，连带着半堵墙直接倒塌。
如果不是山贼们现在都在石墙这边，单单这声巨响就可能造成至少七八个人的死伤。
“我勒个去！”
栓柱瞠目结舌，说道：“小鬼子下血本了，居然出动了迫击炮！”



正文 第6章 0006 迫击炮

迫击炮的称呼并不完全准确，出现在这支二百人的队伍之中，首先开火的这种东西其实是大正11年式70mm曲射步兵炮。
这种武器属于二线装备，主要是一些进行山地作战的日军步兵大队进行追加装备。
但一般来说，每个步兵大队只会追加两门，所以栓柱说日本军队这次下血本了，也不算为过。
回头看看被炸毁的房屋，山贼们个个心有余悸，这要真是像以前一样睡着了，还真是让小鬼子的这门炮给算计了。尤其是按照惯例会睡在那个房屋之中的山贼们更是个个出了一身冷汗，怒不可揭，纷纷骂道：“够日的小鬼子，这是下死手啊！”
山贼们个个义愤填庸，怒骂之间，那门曲射步兵炮再次发射出七八枚炮弹，大多落在了山寨院子里、房顶上，烧起大片大片的火光。
其中一枚炮弹误打误撞的落在了石墙上，轰得石墙一阵颤抖，好悬没有倒塌。
与此同时，离石墙最近的日本部队挺身而起，个个端着三八大盖，撒开脚丫子向前冲。
山贼们都看明白了，这只日本部队的打算很直接，先用曲射步兵炮打山贼们一个措手不及，然后趁着山贼们应该正陷入慌乱状态的时候发动突然冲锋，顺着拿到栅栏门冲入山寨之中，近距离开枪射击。
“真毒啊！”栓柱咬牙说道：“这帮小鬼子是算计好了的，要把咱们一窝端。”
“栓柱哥，咱开打吧！”钢蛋说：“小鬼子要弄死咱，咱跟他还客气什么？”
其余的山贼们也都激动起来，咔咔咔，子弹上膛的声音不绝于耳。
“先不着急！”栓柱瞪他们一眼：“大哥还没发话呢，听大哥的！”
“的确先不着急。”
赵扬慢条慢理的说：“他们肯定满怀希望，这回一定能让咱们栽个大跟头，那就让他们继续怀着这个希望，等他们冲到离咱十来米的时候，一起开枪打碎他们的希望。”
“我的哥，你行！”栓柱当即翘起了大拇指，山贼们个个双眼放光，都觉得赵扬这个安排最恰当不过了。
战略战术，山贼们都不懂，但山贼们至少知道，把一个人的胃口吊起来之后，再把他摔到悬崖底下，最是让人绝望。
炮弹接二连三的在山寨里响起，一座座的房屋被火海吞没，赵扬遥望着百十米之外的那门迫击炮，忽然说道：“这里你们盯死了，来一个打死一个，我去会会那门炮。”
交代完毕，他身形一闪，直接贴着石墙，冲到了一侧石墙和山壁的连接处，无声无息的翻了出去。
来自秦朝的试丹童子，乍一见识到迫击炮的威力，内心里是充满震撼的，对这个时代的好奇让他真心的想要看看迫击炮究竟是怎么回事。
反正石墙的坚固已经用一枚炮弹验证过了，山贼们现在又都在石墙的保护下，等着近距离迎击，他也不需要过多担心什么
轰隆隆的炮声，掩盖了石墙背后山贼们的声音，同样掩盖了赵扬的行迹，他顺着陡峭的山坡，没半分钟就已经冲到了那门迫击炮的附近。
十个士兵的协作，尽数落在赵扬的眼里，他发现操作这种曲射步兵炮其实并不麻烦，比较麻烦的是，单独一个人没办法携带太多的炮弹——目测发现，地上摆放着六只箱子，每只箱子里最多只有八枚炮弹，想要实现持续性攻击，就需要足够多的人帮忙携带炮弹。
“只要有炮弹，携带炮弹的人还是容易解决的”赵扬心中这样想着，采石岗上忽然枪声响作一团。
从山下的角度看上去，赵扬不难发现，山寨石墙上的枪眼里火光不断，一杆杆的三八大盖向外喷射着火舌。
而已经无限迫近石墙上那道木栅栏门的日本士兵倒了血霉，他们离着山贼们的枪口如此之近，基本上那些山贼只需要机械性的勾动扳机，就能对他们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似乎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就有至少二三十个日本士兵仰天摔倒，顺着陡峭的山坡滚下来。
石墙上枪眼，极其狭小，除非日本士兵的三八大盖上都带有栓柱说过的瞄准镜，或者走了狗屎运，否则，根本没可能伤到里面的山贼。
“这好像就是偷鸡不成反是一把米的意思吧？”赵扬的嘴角忍不住翘起一丝笑容。
操纵着曲射步兵炮的涩谷等人没有赵扬那么好的视力，根本看不清黑暗之中山岗上的情况，还以为是他们的战友打响了剿灭山贼的遭遇战。
“万岁！”
涩谷他们高兴的欢呼起来，停止使用曲射步兵炮。
原来，按照他们的计划，现在这个时候冈本小队长已经带人杀进了山寨，继续使用曲射步兵炮，未必能够继续有效打击敌人，却也有可能误伤战友。
而且，他们必须要留下炮弹，等着对付山上那个刀枪不入的山贼头子！
“剿灭那帮山贼，抓到那个刀枪不入的魔鬼，我们就用这门炮对付他！”
涩谷心情雀跃，使劲拍着炮筒，说道：“我要直接把炮筒对准他的脑门开轰！”
另一个士兵笑道：“傻瓜！脑门很硬的，要是我，会直接塞进他的嘴里开炮！哈哈！还记得上个月，我把手雷塞在支那士兵嘴里，打开保险后开枪射击，手雷直接把他的脑袋炸开了，就像是西瓜一样。”
“你真变态！”涩谷笑道：“不过我喜欢！”
“我也很喜欢你们的脑袋像是西瓜一样炸开。”
赵扬不喜欢他们脸上的洋洋得意，从黑暗之中走近过去，抬手一巴掌抽在了其中一名士兵的后脑勺上。
噗地一声，那士兵的脑袋爆裂开来，夹杂着白色脑浆的血液四下飞溅，果然和爆裂开来的西瓜差不多。
“八嘎！”包括涩谷在内的另外七名士兵愣愣神，接着大怒，纷纷拔出身上的短枪，想要还击。
然而，就在他们开始拔枪到拔出枪的这么一丁点的时间之内，又有三个人的脑袋被拍碎。
啪啪啪啪！剩余四个士兵手中传出枪声，一颗颗的子弹落在赵扬的身上，又弹射开来。
赵扬，刀枪不入。
“是你？”
直到这个时候，涩谷才看清了眼前的是谁，饱含愤怒和仇恨的眼睛一下瞪圆了。



正文 第7章 0007 开炮

没有人比涩谷对赵扬的印象更深刻，因为正是赵扬杀掉了他的弟弟。
另外三个士兵发现三八大盖对赵扬完全不具杀伤力的时候，找急忙慌的更换轻机枪和手雷的时候，涩谷拔出了自己的刺刀。
“死吧！”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血液之中的仇恨，让他高举刺刀，准备照着赵扬的头上斩下。
那份沁入骨髓的仇恨，让他相信，唯有亲手斩下赵扬的头颅，才能告慰弟弟在天之灵！
哪怕他的战友高声提醒他，子弹都不能打死这个魔鬼，刺刀更加不能——他也一样置若罔闻。
他满心都是必胜的勇气，必杀的决心，满脸都是狰狞。
就在涩谷举起刺刀的同时，赵扬三下五除二将其余三个士兵的脑袋拍烂，最后才看到涩谷的脸。
赵扬有些好奇的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了一头的涩谷，再看看他手里的刺刀，越发感觉像是遇上了傻子。
“这个，对我没用。”赵扬好心的提醒了一句，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刺刀刀身，将其折成了直角。
真心的认为涩谷杀掉了，所以赵扬失去了杀掉这个可怜虫的兴趣，转身去捡地上的那门曲射步兵炮。
“八嘎！”
感觉严重受到侮辱的涩谷爆吼一声，扔掉不堪再用的刺刀，掏出一枚手雷，打开保险，径直朝着赵扬扑在赵扬的身上。
身为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他宁肯和赵扬同归于尽，也不接受赵扬眼神里的那份怜悯。
砰的一声闷响，手雷在他和赵扬之间炸响，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骤然一震，一麻，然后再没有其他什么感觉了。
涩谷很想看到赵扬七窍流血就此死去的那一幕，但他的眼睛看到的，分明是赵扬脸上的错愕和恼火。
“滚蛋！”赵扬骂了一声，一巴掌抽过来，涩谷看到赵扬的脸顷刻间离自己远去。
本能的，他想要怒吼着再一次想办法去杀这个魔鬼，但他暂时还没失去功能的眼睛豁然间发现，自己的半截下半身居然还站在赵扬的身边。
“早知道你那么喜欢那把小刀片子，就直接弄死你了”
在生命的最后，涩谷听到了赵扬这一生略带埋怨的嘀咕，眼前一黑，就此死去。
赵扬是真心的埋怨自己刚才心慈手软，爆炸开的手雷虽然没能伤害到他一根毫毛，但是近距离的爆炸，还是让他感觉皮肉被冲击的有点疼。
一脚踢到了涩谷仅剩的两根腿，他弯腰把那门重达65公斤的曲射步兵炮提在了手里。
“不沉啊，怎么还要四个人抬？”赵扬嫌弃曲射步兵炮连着的担架烦人，抬脚将担架的两根杆儿踹掉，另一只手从地上的箱子里捡了七八枚炮弹，挂在了自己的裤带上，权当自己的战利品。
抬头看看山岗上，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状态。
第一轮冲锋，日本部队倒下了将近四十名士兵，现在还有一百五十名左右的士兵拥有足够的战斗力。意识到山贼们早有准备的冈本小队长命令他们就地选择障碍物，端着三八大盖、架起轻重机枪，照着石墙上的枪眼射击。
强大的火力几乎完全压制住了山贼们的反击，枪眼里只是偶尔才会闪出亮光——那是山贼们捡到难得的机会进行反击。
“次奥！这样下去，小鬼子不得把石墙给打烂了？”
赵扬看得清楚，在日本部队压制性的火力之下，石墙外皮之上点点石屑乱飞，说不准什么时候真能让他们给打出一个坍塌的豁口来。真到那个时候，山寨可就真危险了。
“这可不能让你们乱来”
抬脚就往山上冲，没走两步，赵扬忽然想到了自己刚刚拿到手里的曲射步兵炮。赵扬眼珠子一转：“正好拿你们试试准头。”
刚才已经看清楚了怎么使用这门炮，赵扬在尝试这个时代的新东西上从来不怵眉头，估摸着把炮口比刚才小鬼子用的时候放低了一些，直接就把炮弹投进了炮筒。
轰的一声响，炮弹从炮筒之中弹射出去。
巨大的反震力推动着赵扬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一倒。
赵扬大吃一惊，紧急后撤两步，才硬生生的站稳了脚跟。
“乖乖，难怪小鬼子不抱着这玩意打，原来开起炮来后坐力这么大，看来再开炮得使劲扎好马步了”赵扬这番暗自心惊，是他自己的亲身感受，但若这样的感慨，落在别人的耳朵里，势必会被惊到无法言喻。
就算是这炮只是曲射步兵炮，其后坐力之强大，也是非正常人力所能抗衡的。赵扬居然以单臂之力夹着炮筒开炮，到最后非但没死，甚至连胳膊都没震断，只是催生出这样的感慨，别人还能说什么？
赵扬第一炮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可巧不巧的落在了十几个趴在石头堆里的日本士兵之间。
浑然没想到背后飞来炮弹的日本士兵连躲都没躲，就中了招。
轰然一声巨响之中，三四个日本兵首当其冲，被炸成碎片，飞溅出去的弹片又把周边四五个士兵的身体炸成了筛子。
剩余几个受了轻伤的日本士兵被炸得有点懵，以至于忘了继续开枪。
“八嘎！涩谷这个混蛋干什么？”
冈本小队长也懵了，这边激烈的枪声掩盖了山下的动静，他还不知道那门炮已经易主。
咆哮声中，冈本小队长下意识的回头，还没等着看清什么，又有一枚炮弹落在了扎堆的日本士兵之间，又有七八个士兵去找天皇报到了。
而冈本小队长自己也受到这枚炮弹的波及，被震翻在地。
还没等他重新爬起来，居然又有两枚炮弹接连落下，那些英勇的没死在山贼子弹之下的日本士兵，居然接二连三的死在自己的炮弹爆炸之中。
一时之间，趴在半山坡的日本士兵有点乱了套，轻重机枪手也顾不上开枪了，就听着四下里一阵阵的惨叫，犹豫着是不是调转枪口朝山下开枪。
轰隆隆的炮声打乱了山寨门前的战斗步骤，几乎从开始就被压着打的山贼们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大家从枪眼里朝外张望着，看着日本士兵一个个的在炮弹的爆炸声中四仰八叉的乱飞，个个喜上眉梢。
“是大哥！”栓柱叫道：“肯定是大哥！”
就算是傻子也不会认定，是小鬼子的炮手打歪歪了，偏帮了他们这帮山贼，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赵扬掌握了那门大炮。
“哈哈！弟兄们，也该咱们开开火了！”栓柱张牙舞爪，招呼着所有人道：“开枪开枪！咱看看谁打死的小鬼子多！”



正文 第8章 0008 战败赔偿

这一仗打下来，冈本小队长差点没死在山坡上。
没中枪，也没中炮，他是差点没有郁闷死。
今晚的作战计划，是提前拟定好的，最初的那几炮，按照道理讲不但应该能把山贼们打懵打傻，还很可能直接把一大批的山贼炸死在房间里，谁知道冲锋到了山寨门口，山寨石墙背后居然出现了强火力，直接把他们冲进山寨展开屠杀的计划打成了泡影。
接下来的一切，完全脱离了作战计划，尤其是一颗颗的炮弹鬼使神差的在自己阵营之中炸响后，冈本小队长觉得就像是掉进了一个万劫不复的噩梦。
一边是一颗颗的炮弹把自己这边的人全都打傻，另一边是一颗颗重新冒头的子弹把自己的人射杀，等到他终于看到，本该在山寨之中的那个刀枪不入的魔鬼从山下一步步走上来，居然还一个人操控着曲射步兵炮开火，他直接就傻了。
自己这一方还想着偷袭人家呢，敢情到最后是让人家两边把自己给包围了！
这还怎么打？
“投降了！投降了！”
冈本小队长脱掉军装，用一个已经阵亡的士兵的武器高高挑起了自己的白衬衫，眼含热泪，跪在了山坡上。
黎明到来的时候，战斗结果也统计了出来，这一仗，日本部队损失了六十三个士兵，一百一十七人受伤，这个数字统计过程中，又有十一个重伤员死亡，把阵亡数字增加到了七十四人。
采石岗的山寨受损严重，原本四十多间石头房子被炸塌了十七八间，所幸人员一个没少。
准确的说，除了个别人被炮弹乱飞那会儿四处飞溅的石头砸破了头之外，战斗之中受伤的一个也没有。
所有还活着的日本士兵全都被集中在了昨晚炸得一个坑一个坑的山寨大院里，还被强迫着全都跪在地上。
丝毫没顾忌日本士兵们脸上一片片的惨白，赵扬当着他们的面，听栓柱说了说这个情况，很是恼火的把离他最近的一个日本士兵踹翻在地上。
“八嘎！”
冈本小队长颤抖着声音，小声抗议道：“我们已经战败了，你们不能虐待俘虏！”
“虐待你奶奶个腿！”
栓柱吹胡子瞪眼的端着刚刚缴获的机枪，对着冈本小队长骂道：“大哥愿意踹你那是你的荣幸！你不信你看着，只要大哥说句话，老子一枪梭了你！”
钢蛋起哄：“栓柱哥，大哥要弄他还用你？你没看大哥缴获那门炮，顶在小鬼子脑门上开一炮，全都玩完！”
冈本小队长脸白的比纸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哪怕知道这些山贼胡说八道，也难以抑制内心之中对赵扬的恐惧。
正规军需要八个人协作才能使用的曲射步兵炮，赵扬一个人居然就能玩转啊！真不愧是魔鬼！
没错，这个刀枪不入的山贼，真的就是魔鬼！
不只是冈本小队长，幸存的所有士兵都有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向魔鬼宣战，我们怎么可能获胜？天皇陛下，快让我们摆脱这场噩梦吧
“弄死他们，太便宜了。”这个时候，赵扬开了口。
所有的小鬼子们全都是一哆嗦，心说我们都这个样了，难道这个魔鬼还不准备放过我们？
“我们的损失怎么办？”
赵扬横了栓柱和钢蛋一眼，说道：“没看见咱房子都被炸塌了，这得让他们赔！”
山贼们同仇敌忾，一个个挥着手中的三八大盖，叫嚷着：“让他们赔！让他们赔！”
冈本小队长和士兵们无不在心里滴血：你们房子塌了让我们赔，我们死这么多人让谁赔？
只是这话也就敢在心里想想，谁敢傻不拉几的说出来？
就算再有怨言，山贼们这么说了，还能不赔？大家伙小命可是在人家手里呢
冈本小队长开口的时候，说的是：“我们赔，你们说个数，我们赔！”
“最起码得这个数！”栓柱伸出两根手指头！
冈本小队长脸上的肌肉一抽：“这，这是多少？”
“两”
栓柱想说，临了眼珠子一转，问赵扬：“大哥，你说这是多少？”
“这点事还用问我？”赵扬翻翻白眼。
“两千大洋？”冈本小队长鼓足勇气问。
他很清楚的知道，山贼们的石头房子全都就地取材，别说两千大洋，就是两个大洋都不值，但还是那个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个时候不甘心装孙子，也得装重孙子。
赵扬和栓柱有点愣神，其实赵扬是真不知道该要多少钱，而栓柱是想要两百大洋，哪想到冈本小队长这么仗义，直接要给两千大洋？
他们意外，可架不住冈本小队长在那里哆嗦，一看他俩没表态，赶紧的问：“那要不两万大洋？”
两万大洋，这个价码让他自己说着都在心里又开始滴血了。
“你看你这个人，让我说点什么好呢？”
栓柱很不好意思，上前抓着冈本小队长的手，说：“说实话从昨天我一直看你不顺眼，没想到你这个人这么仗义。不值俩钱的东西，原来还想给你要两百大洋呢，你居然愿意赔两万大洋，对不住啊，我真是错怪你了。”
冈本小队长眼前一黑，差点没一头栽地上。
栓柱接着问：“你看，这两万大洋是现洋，还是银票？”
冈本小队长哭丧着脸：“我，没钱”
“嗯？”
栓柱变了脸，一把甩开他的手，直接把机枪口顶在了他脑门上，喝道：“消遣你栓柱爷爷呢？”
“不是不是！我是说我现在没钱！”冈本小队长眼看着赵扬眼神有点凉，吓得浑身哆嗦，高举双手解释道：“我得回去之后，才能把这个钱拿出来”
栓柱哼了一声：“不拿钱还想回去？”
“我真的回去才有钱啊”
冈本小队长快哭了：“谁能身上随随便便放着这么多钱”
“你写个条吧！”
赵扬一锤定音，说：“我不怕你赖账，好吧？写个条！”
“没问题没问题！我写！”
冈本小队长赶紧的保证：“我绝对不赖账！不赖账！”



正文 第9章 0009 双语欠条

山寨里没有纸，冈本小队长的白衬衫再一次派上用场。
但山寨里还没有笔，只能是让冈本小队长去昨晚炸烂的大锅底上蘸了一些锅灰书写。
半片衬衫写满了，冈本小队长腆着脸等赵扬夸他“懂事”呢，栓柱手里的机枪眼戳在了他脑门上，横眉竖眼的问道：“你这写的什么一套？”
“欠欠条啊！”冈本小队长浑身一哆嗦。
“放屁！”栓柱不信：“我怎么看着跟鬼画符一样？一个字都不认识？”
他再仔细看看，又说：“个别的看着倒是眼熟，就是完全顺不下来！欺负我没文化是吧？”
“不是不是！”冈本小队长举着两只黑乎乎的手，说：“我这是用我的母语写的，表示我的诚心诚意”
“日语啊？”
栓柱瞪圆了眼睛，说：“老子华夏字还认不全呢，你给我写日语啊？老子知道你写的什么？重写重写！”
“也不用重写。”赵扬摆摆手，说：“旁边还有空地，你再用华夏语写一遍。华日双语欠条。”
栓柱眉眼都笑开了，说：“大哥，这个好！双语欠条！”
冈本小队长差点没哭喽，英勇无畏的大日本帝国皇军居然给一帮山贼写下了欠条，已经够丢人的了，居然还要写双语
墨迹淋漓也不是，只能算是墨迹斑驳的双语欠条新鲜出炉之后，赵扬点了点头，让栓柱当众念了念。
“我冈本松仁，今欠两万大洋，约定返回营地之后，即刻归还。立此为据。立字人：冈本松仁。”栓柱嘴欠，念完了还问冈本小队长：“你叫松仁啊？我给你改个名儿，以后叫玉米吧？松仁玉米。”
山贼们笑成一锅粥，冈本小队长不敢还言，只能赔笑。
其余那些或者的日本士兵跪在院子里，个个低着头，心情沉痛，个别人还悄悄的流下了屈辱的泪水。
他们这些士兵都是从鲁东省栈桥市开拔进入吉南城的，此前登陆华夏，打了不少仗，每到一处无不耀武扬威，哪里会想到居然有这么一天，带队的小队长被人当面改名，大家伙都没一个敢反抗的？
很多人都在心里发狠，只要今天活着离开了，他日势必要杀回来，把这些山贼们全都剁成肉酱，一雪前耻。
“欠条没问题了。”赵扬比较满意冈本小队长写下的这份东西，又问：“什么时候把钱送来？”
冈本小队长保证说：“最迟明天，不！后天吧，最迟后天就能送来。”
赵扬点点头，又问：“你要不送来，怎么办？”
冈本小队队长继续保证：“我以大日本帝国皇军的名义保证，既然签下了字据，一定认账！最迟后天，一定给您送来。”
“我不大相信你们大日本帝国皇军啊”
赵扬好像是有点苦恼，忽然出脚。
他的脚绕过冈本小队长的肩头，一脚掌拍在了他的肩头。
冈本小队长淬不及防，双膝一软，先是跪了下去，接着整个上半身都趴在了地上。
“我保证！我值得信任！我保证！”冈本小队长吓破了胆，磕坏了的下巴一直都在滴血，却是顾不上擦，一个劲的叫嚷着。
“口头保证我是不听的。”
赵扬一脚踩住冈本小队长的右手手腕，朝钢蛋招了招手，接过他递来的一柄尖刀，蹲了下去，说道：“为了表示你的诚意，你是不是考虑留下一根手指或者其它什么零件？万一你抵赖，我找你打官司，这个零件就是最好的证据。”
“不要！不要！”冈本小队长浑身哆嗦：“不要留我手指！我真的可以保证！我绝对不赖账！”
“这事可不好说。”
赵扬拿着尖刀在他那只被踩着的手掌上来回比划着，说：“你自己选还是我替你选？反正得留点东西。”
“不要啊”
冈本小队长带着哭腔说：“我是个军人，你看我右手手指，以后我就不能再拿枪了，求求你，不要砍我手指求求你”
“右手不行？”
赵扬很是善解人意，问：“要不咱们换左手？”
“不要！”
冈本小队长根本就不是担心以后没法拿枪，是担心挨这一刀，痛哭流涕，哀求道：“我求求你，你还想要什么尽管提，只要你不砍我手指，我都答应！求求你”
山贼们看着可乐，一个个抱着枪在一边看热闹。
“小鬼子不挺能的？这回怂了？”
“那可不？咱大哥亲自问话，他们不怂，难道还硬挺着？那不找死吗？”
“哎哟我的娘哎，你看看这个小鬼子，砍他一根手指头他就哭爹喊娘的，这要砍他的头，那还了得？”
“废话！头都砍了，了得不了得的，他也得受着。”
“大哥，这小鬼子叫得这么可怜，直接砍了算了，省得他在这里嚎，钱咱不要了”
山贼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轻巧，冈本小队长那里裤裆一热，居然是尿了，咧着嘴哭了起来：“千万不要杀我，我还要活着回去拜见我的母亲大人，我要活着回去啊”
“这可怜孩子，既然你这么可怜，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不过——”
赵扬等的就是这句话，手里的尖刀在冈本小队长眼前晃悠着：“我需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回答我回答！”
死亡深渊之中，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冈本小队长犹豫都没犹豫，忙不迭的答应下来：“只要你放了我，我一定回答！你问什么我就回答什么！”
“不错！”
赵扬拍拍他的肩膀，示意栓柱他们把他架起来。
还是没松开手里的尖刀，赵扬慢条慢理的说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我们不是这一带唯一的山贼，据我所知，采石岗以东以西，至少还有十三四伙山贼盘踞，但是过去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你们小鬼子带队剿匪，别的山贼一个没管，就盯着我们采石岗使劲。”
赵扬很认真的问：“我们欠你钱？还是抢了你们的娘？你们有病吧？”



正文 第10章 0010 进城

就算再吊儿郎当的山贼，这个时候也严肃起来。
赵扬没问这个问题之前，大家也没琢磨别的，但赵扬这么一问，大家忽然就反省过来，情况还真就是赵扬说的这么一回事。
吉南城和泰南城之间这百十里地，山贼多了去了，小日本别的山贼不打，就盯着一个采石岗翻来覆去的攻，这算什么事啊？
栓柱首先一机枪捣在冈本小队长肩膀上，瞪眼问道：“怎么回事？”
钢蛋拔出另一把尖刀，在冈本小队长脖子上来回划拉：“老实交代！”
冈本小队长哭丧着脸，嘴唇抖来抖去，两根腿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我我不知道。”
他说。
“尼玛！这是给脸不要脸了，看老子不梭死你！”栓柱把个机枪的保险拉得咔咔作响，果然上了子弹。
“还是不老实啊！大哥，你看我给他脸上画个小王八好看不好看！”钢蛋摩拳擦掌，小尖刀直接照着冈本小队长脸上比划。
“我真不知道”
冈本小队长扑通一声跪下了，带着哭腔说：“我就是个小队长，上头有命令下来，我就带人执行，上头让我打哪里我就打哪里，我，我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啊？”
“弄死他！”
别的山贼们纷纷叫了起来：“跟他罗嗦什么？他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干脆弄死算完！”
还有的山贼直接拿枪托捣其他的日本士兵，喝问道：“大哥的问题谁会回答？谁要说出个一二三来，饶你们不死！”
“我发誓我真不知道！”
冈本小队长哆嗦着举起手：“我对我的母亲大人发誓，我”
山贼们依然不依不饶，赵扬却是有点信了，抬抬手。
山贼们集体收声。
“你不知道没关系，总有人知道。”
赵扬继续问冈本小队长：“你是这些人的头，命令也是你接的，我想知道，你觉着谁会知道。”
“福田将军肯定知道！”
冈本小队长直接交了底：“他是我们的司令官，我进攻采石岗的所有命令，都是他亲自下达的！包括以前的福田十一郎大队长，也都是听福田将军的直接命令！对了，福田十一郎是福田将军的亲弟弟”
“福田十一郎？亲弟弟？”
赵扬记得昨天被自己割了一百七十刀的那个鬼子大队长，按说杀了弟弟惹恼了哥哥，似乎是说得过去，但他不认为小鬼子进攻采石岗跟杀福田十一郎有什么直接关系。
要知道，福田十一郎一直都是进攻采石岗的主要带队不假，但赵扬抓他却是前天的事，杀他是昨天的事，那个什么福田将军不可能一个月前就预见到了这笔血债，早早的派人来攻打。
更何况，如果福田将军真是预见了这件事，也就不可能再把福田十一郎派过来送死了
逻辑不通啊
“那你觉得，福田十一郎会不会知道？”赵扬问。
“他肯定知道！”
冈本小队长说：“他是福田将军的亲弟弟，两个人住在一起，无话不谈。”
赵扬叹息一声：“可惜把他弄死了。”
这件事，赵扬真心的有点遗憾，早知道福田十一郎可能知道实情，就该昨天先审问一下他再要他的命。
现在倒好，原本掌握在手里的知情人却是再不可能提供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了。
栓柱说：“大哥，要不咱找那个什么狗屁福田将军问问去？”
赵扬眼神一亮。
1928年6月15日。
这一天的晚报，在吉南城卖疯了，街头巷尾，全都是捧着报纸的人们，认识字的读，不认识字的听，不管是读的还是听的，全都喜笑颜开。
就在这一天，南都国民政府正式宣告北伐成功，同时发表的《修改不平等条约宣言》要求日军从鲁东省撤兵。
5月3日的吉南惨案之后，尤其是5月11日日军“显扬国威”的入城式之后，吉南城备受日军涂炭，百姓们日盼夜盼，就盼望着关键时刻软了的南都国民政府能够挺直腰杆，把小日本从吉南城赶走。
南都国民政府的宣言，让大家看到了希望，怎么能不欢欣雀跃。
下午，数千在校学生走上街头，游行示威，谴责日军在吉南城的暴行，强烈要求日军撤离。
这座绵延数千年的古城在这一天沸腾了。
也就是在这一天，一支狼狈不堪的日军小分队从南部山区归来，徒步跑回来的他们绝大多数都带着伤，少数几十个没受伤的两人一组，抬着为数众多的日军尸体，领头的那个小队长最是狼狈，军装上衣都没有了，赤着膊光着脚，全身上下就像是钻了一次灶膛一样，红一块黑一块。
往常见了日军都要躲着走的吉南百姓，或许是因为南都国民政府的鼓舞，纷纷聚在街边，对这群日军评头论足。
“国民革命军打回来了？不对啊，打回来也得是从北边打回来啊”
“这不是昨天傍晚出发的那群日军吧？听说是打山贼了？”
“打啥山贼？他们这是让山贼打了吧？”
“你们知道个啥？小日本接二连三的去打采石岗，每次都被这样打回来，就没赢过。”
“额滴个娘来，采石岗的山贼比国民革命军还威武啊？”
各种稍加掩饰的议论声，在人群中此起彼伏，放在昨天之前，被议论的日军也会想当然的勃然大怒，跳出来扇随便议论的百姓几个大耳刮子都是轻的，一般都是直接开枪射杀。
但今天，这群日军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就像是被阉割了的野兔子一样，一点精神头都没有。
他们急匆匆的穿街过巷，直奔商埠区的日军营地，恨不能一刻也不要站在吉南百姓的视野之中。
所以他们不会注意，人群之中，有一个人的视野锁定了日军队伍中跟在小队长身边的某人身上。
“咦？那不是”
保年堂的田志勇略显诧异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个人的身影，一丝丝的笑意渐渐爬上嘴角，对身边的随从说道：“采石岗的赵大当家进城了，等着看热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