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斩妖除魔 第一章 化气培胎 盘古开辟,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世界之间分为四大洲。有东胜神州、西牛贺洲、南瞻部洲、北俱芦洲。 五千四百年前,西牛贺洲的西北部原是一片浩瀚荒漠,荒无人烟,面积可达一万里。 四百年后,一个月圆的夜里,从南海蓬莲岛上飞来一只黑色的蚂蚁,个头不小,一尺多长,两寸多粗,双翅尽展可达五尺。 这蚂蚁力大无穷,整天往大漠的中间处搬运石头,再用口中的粘液粘砌在一起,一个月后,便形成一座小山。 说是小山,其实就是一座石崖而已。高不到二十丈,方圆不到一百尺,山虽不高,却终日妖气冲天。 太上老君见了并不在意,心想:“轻清上腾,重浊下凝,山川初成之时,大漠中有石山突起,并不为怪;下方之物,天地所生,有妖魔出世,也不足为奇。” 于是他把拂尘向山上一佛,一道清光闪过,光秃秃的石山上顿时长出青青的绿草来,从此山上的妖气便不见了。 妖气虽然没有了,可每到农历十五那天,山就会不住地增高,昼长一尺四寸九分,夜长三尺八寸四分,粗长一倍,千年后便成了万仞的高山了。 此山坐落在神州的最西部,故此叫它西境山。 西境山方圆九百里,共有七十二个山头,高万仞。奇峰陡峭,雪峰连天,终年云遮雾绕难见极顶。 可山下却和顶峰的冰雪世界截然不同,有花草树木,有四季划分。林海茫茫,荒原万里,这绝佳的栖息地,自然吸引许多飞禽走兽在此生息繁衍。 一千年后,正当太上老君巡视人间,见这里突然纵横一道山脉,不禁一惊,掐指一算,“呀!不好!此山昼夜增长之数,正是凡世到太阳和月亮的距离,两千年后,定会摘星灭月,天地间将会有一场空前的劫难!” 天本无天,只是清气一团。 太上老君把手一伸,伸到三十三天之上,在离恨天上取下一团清气,压在西境山的山顶上,从而此山再不增长了。 山虽不再增高,可天地的劫数却在劫难逃,太上老君又把这团清气少量取出,压在半山腰的一座山崖下。 因天数所定,能解此难之人,必在千年后月圆的前一天出生,也就是在那年农历十四日那天出生的人、灵、兽……,方能化解此难。 妖山静止,仙胎也培植完毕,太上老君见没有什么祸端再起,便踏上祥云回天去了。 受天真地秀,吸日月精华,久而久之,内受仙胎,千年之后果然从悬崖的缝隙间,长出半截小人儿的身子来。 高约半尺,粗有二寸,四肢五官俱全,两手抱着脑袋。只是两腿还隐没在山石里,通身如雪,晶莹剔透,和那水晶娃娃差不多,浑身上下裹着一团清气,不住地闪着灵光。 这小灵孩儿正是太上老君培植的灵胎,此刻正是他出生之时。只是他出生很不顺利,刚生出半截身子,就被冻粘在岩石上。 灵孩儿虽是天精地孕出来的灵物,但化胎成人之时,也长了五脏六腑,出生时自然拖着一根长长的脐带。 这脐带乃是后天长成的凡物,天气奇冷,脐带刚一露出地面,就被冻粘在岩石上了,如绳子一般的拴系,尽管小家伙用力的挣脱,毕竟还未出娘胎,那能自救?。 山上气候恶劣,云到雪落,罡风酋劲,抛起的冰晶雪屑蒙人耳目,裂人脸庞。幸好身上有灵光护体,把抛来的冰渣雪屑远远地挡在外面。 云雾翻卷,积雪翻飞,在他的周围形成一道圆形的雪墙。 这天正是农历十月十四,如果灵孩儿不能在子时之前出生的话,他就会失去保天护地的作用,时机一旦错过,体内的灵性就会消失。试想一下,如果他身子里没有了灵性,一个凡胎之体,在这天寒地冻的冰山上还能活得了吗? 就在苦苦等待之时,西境山下走来一个道士,只见他白须银眉,鹤发童颜;身穿一套灰色的道袍,青鞋白袜,腿上打着灰色的腿绷;背插拂尘,右臂弯上挎着一个竹篮。 骨骼奇健,走路如飞;只见一道风影,他已来到了山半腰。小灵孩儿见有人到来,心里万分高兴,只是未出娘胎,苦于不能叫出声来。 眼看那道士就要来到自己的身前,谁知他竟然在一块山石上坐了下来。小家伙儿心急如焚,当下把头一甩,不知哪来的一股神力,激得四周的冰雪飞舞,雪崩一般向哪道士打去。 那道士“呀”的一声惊叫,青袍抖擞,腾身向旁一跃,一道风影闪过,再看他已经伫立在另一座山崖之上。 须发飘逸,衣袂动舞,站在山石上怯生生地向这边张望,突然欣喜如狂,高声叫道:“西山灵蘑!” 西山灵蘑也称白灵芝,是西境山的名产,是由地下的朽木化菌之后,从厚厚的冰雪里长出一种蘑菇状的东西,通身透明,洁白如雪,非常珍贵,堪称稀世珍宝。 这灵蘑不但珍贵,用来用药,有起死回生之能。中原历代皇帝征伐西域,西域各国服从了天朝,年年纳贡,白蘑就是贡品之一,说起来也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呢! 不过灵蘑并不容易寻找,它和普通的蘑菇的性情完全相反,普通的蘑菇大多都生长在春、夏、秋三个季节,而灵蘑却在大雪隆冬的时候长出,而且大多都长在冰崖上。 当然也有贪图重利之人,冒着性命的危险,在雪季里进山,可总是进山来的人多,出山的人少,采到灵蘑的更是少之又少了。 这道士法号慕清,人们都称他为慕清道长。此人涵养高深,精通医术。平生居无定所,四海为家。每到春暖花开之时,上山采药。平时游走四方,治病救人。 慕清道长医术高明,平生救人无数,在西域一带享有极高的盛名。前天金山国的太子突发暴病,一直处在昏迷之中,尽管宫里的御医个个都是名医,但也没瞧出什么病来。 在一个御医的推荐下,请来了慕清道长,虽然他很快查出病因,却苦于没有灵蘑做主药,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太子死去,心里十分难过。 自从那一刻起,他深知西山灵蘑的重要性,为了拯救天下更多人的性命,他决心要冒一次风险,去西境山寻找灵蘑! 慕清道长虽然法术平平,但他有驾驶清风之术,清风所到之处,人便能到。爬山越岭不在话下,但要登临西境山的山顶,恐怕还得修炼一千年。 慕清道长虽是方外之士,但修维不深,肉眼难识仙灵,他见这东西雪白雪白的,还闪着灵光,断定一定是西山灵蘑。 刚一上山,就找到世间奇宝,总算福气不坏,心里暗自感谢苍天,连忙对天做了一个稽首,高呼道号:“无量寿天尊!”然后满怀喜悦地向这边走了过来。 这小灵孩十分聪明,他生怕把这道士给吓跑了,故意缩颈藏头矮下身子,在冰雪上只露出两寸多高,经过伪装,果真和野生的马勃有几分相像。 慕清道长来到灵蘑前,仔细地看了看,虽然和《百草注》记载的形状不同,其他的没发现有什么不同之处,大千世界哪有这样罕奇的东西?不是灵蘑又是什么? 想到这,他由篮子里取出一把小刀来,把周边的积雪刮得一干二净,然后趴在了地上,再用小刀一点一点的向下挖掘。 脐带本来很细,山风一吹,变得和白绳子差不多。慕清道长以为是灵蘑的根须,他没有斩断,因为灵蘑的身上样样都是宝贝,别看这一条细细的根须,说不定能配制多少付起死回生的良药呢! 向下挖掘了一阵子,见这根须扎根在山石上,他紧贴着石头用小刀将那根须割断。小刀还未拿起,地面上蓦地腾起一股轻烟轻雾。 惊愣之际,只见那灵蘑陡然增高一尺,状似人形,手舞足蹈,突然两腿一蹬,化作一道灵光,直冲天宇! 慕清道长“咦”了一声,再看冰雪上什么也不见了。他急忙立起身子,仰头向天空望去,见天空中祥云缭绕,紫气遍天,正在纳罕之时,忽听半空中传来一个男孩的喊声:“师父!师父!徒儿来也!” 第一卷 斩妖除魔 第二回 灵孩出世 天空祥云缭绕,一团清气飘飘悠悠的向他驶来,慕清道长又惊又骇,连连后退,骇然问道:“你……你是人是妖?” 气团飘落,白光一闪,现出一个小男孩来。 看年龄只有六七岁,一张可爱的小脸蛋儿生得和粉团一般。前发齐眉,后发盖颈,朱唇皓齿,尤其那双眼睛,明亮明亮的,和夜空朗星相仿,显得极为有神。胸前挂着一个红布兜兜,浑身上下闪着金光。 男孩初见师父,有点害羞,腼腆地站在慕清道长的面前,虎牙一呲,嘻嘻的一笑,连忙向下拉了拉布兜兜,遮住裆下的小小鸟。突然双膝一曲,跪倒倒在慕清道长的身前。 慕清道长急忙上前阻止,骇然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称贫道为师父?” 男孩儿把手一拱,朗声说道:“师父莫怕,我乃离恨天清气化身,在山崖下孕育千年。出生之前,道祖曾告诉过弟子,出生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的师父,况且道长还救过弟子一命,此恩此德,没齿难忘,请受徒儿一拜!”说完连磕数头。 慕清道:“贫道无德无能,法术平庸,怎敢收此高徒?还是另请高人吧,以免误了大仙的前程。”说完,提起竹篮,转身就走。 男孩望着慕清道长不禁悄然泪下,哭声叫道:“师父且慢!容弟子把话说完,再行不辞!” 慕清道长转过身来,看了看他,忐忐忑忑地说道:“那……那就说吧!” 男孩泪流满面,动情似的说道:“小的乃天地所生,无名无姓,无父无母,在石崖下整整怀胎千年,期盼着与人世相逢的一天,可说是望眼欲穿。 今有幸得道长相救,可为有缘,本想让恩师收留我这孤儿,没想到,师父不但拒而不收,而且拂袖而走,实令弟子失望! 确实,弟子身为灵异,非人非仙,身上又无分文,拜道长为师,实属高攀。以道长之高名,收一个灵异为徒实在是委屈了一点,一旦传扬出去,定会有损道长之威名!如果道长确实有所其想,尽管远去,弟子绝不强留! 如果道长真的以为法术平平,怕误人子弟的话。弟子不嫌,愿为您烧火做饭,端茶倒水,一生伺候您老人家!话已到此,弟子不再多言。是走是留,尽请君便!” 男孩的一番话,即在理又动情。听得慕清热泪盈眶,急忙转过身来,紧行几步,来到男孩的身旁,蹲下身去轻轻地将它抱起。 说道:“既是天意,又是缘分,我们道家无处不慈悲,贫道岂有不认之理?” 男孩听了两眼泪流,急忙由怀中跳了下来,伏在地上连连磕头不起。 慕清道长笑道:“好了,好了!别在拜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男孩欢喜不已,跑到慕清道长的身前,抓住他两个手指,道:“师父,这里又冷又险,咱们还是到山下去吧,一会儿徒儿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慕清道长摇了摇头道:“徒儿,你自己先下山吧,不瞒你说,为师此次上山,并非是来救你,只是偶遇而已。为师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采到西山灵蘑。” 男孩笑道:“不就是冰川上长的那种白蘑菇吗?这有何难,请问师父需要几个?” 慕清道:“为师只是用来治病救人,把它泡成药酒,做药引子用,一棵就足够用了,不必……” 话未说完,只见他把身子一晃,化做一朵白云,倏然向山上飘去。 慕清道长手捻须髯,望着远去白云,陷入沉思当中:“我收这样一个高徒,我能教他什么呢?既是上天意愿,慕清只能教他为人之道了。” 一晃两炷香的工夫过去了,慕清道长仍不见徒儿的踪影,心里又着急又担忧,突然做出一个异常的举动,甩手“啪”的打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暗暗责备着自己,懊悔地说道: “我的嘴怎么这么欠?非要把采灵蘑的事情告诉一个孩子干啥?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对得起天地呀!” 他沉默了,突然把双腿一曲,跪倒在冰雪上,双手合什,仰望着天空,一面在默默地祈祷,同时也陷入无极的懊悔之中。 忽然眼前白光一闪,一股暖风扑面而来,慕清睁眼一看,惊喜地叫道:“徒儿回来了!” 男孩背着手,冲着慕清嘻嘻一笑道:“师父等着急了吧?这破玩应还真难找,我都快到山神宫了,才找到这两个破玩应,师父,你看着东西是不是灵蘑?” 说完把手伸到了前面,把两个雪白雪白的蘑菇状的东西,递给了慕清道长。 慕清道长接过灵蘑,仔细观瞧,见这两个东西状似蘑菇,根部相连,一大一小,用手触摸,如羊脂一样光滑细腻。放到鼻前,嗅了嗅,气味芳香。想起《百草注》时,和记载的白灵芝一点不差,这不是灵蘑是什么? 慕清道长登时眼睛一亮,喜道:“徒儿,这正是西山灵蘑啊!哈哈哈。” 说话间慕清拽过竹篮子,打里面拿出一个皮囊,和一个半透明的敞口瓶子,皮囊里装的纯酿白酒,他灵蘑先放到瓶中,在把皮囊中的佳酿注入瓶子里,而后盖上盖子。 对男孩道:“徒儿,你可立了大功了!别看这两棵小小的灵蘑,在为师的手中,就能医好成千上百人的病呢!” “是吗?”男孩道:“那我明个儿就把山上的白蘑菇都采来,让师父医好更多更多的病人!” “唉!”慕清道:“这可不成!道祖曰:持而盈之,不如其己。” 慕清拿起皮囊,解释道:“就像这个皮囊,一直往里面注酒,到了盈满的时候,就赶紧要停下来,否则酒就会溢出来。为师能力有限,你就是把全山的灵蘑都采来,也不能一下子用完呢!况且世上还有很多的人以灵蘑为生,如果我们给采光了,岂不是绝了他们的生路,人做事不能太过分也不能太贪婪。” 男孩道:“师父懂得的事可真多。” 慕清笑道:“学无止境,徒儿慢慢就会知道了。” 说话间,慕清道长把东西收拾完毕,拉过男孩道:“徒儿,你不说带我去一个更好的地方吗,咱们走吧。” 师徒俩手拉着手,来到山下。一入山谷,寒意全消,恍若和山上两个世界,男孩乐得手舞足蹈,叫道:“这暖和,这暖和!” 慕清道:“等下山之后,为师为你起个名字,在给你缝几件衣服穿。” 男孩刚要答话,好像被什么动静所惊动,注目凝神听了片刻,说道:“像是有什么人来了,法术还不赖呢!” 这当儿,山坡上狂风骤起,石走雪飞,瞬间就到了他们近前,猛听到一声断喝:“呔!前面那老道和那娃娃给我站住!” 师徒俩连忙收住了脚步,回头看去,后边显现几个人影,又一下子变成十余条,凌空飞行,正朝他们追来。 眨眼间到了他们的身前,一道金光闪过,现出十几个人来,为首的是一个黄衣少年。只见他 头戴束发金冠,双臂各套金环,手执一枝翠玉短笛。生得是绮年玉貌,倜傥风流,是个颇不多见的美男子。外表虽然不错,但从他眼神里仿佛看到蛮横无理的味道。 在他的后面,紧跟着八九个杂色人等,有虬髯男子、凸肌壮汉,还有两个妙龄女子。 慕清道长涵养高深,胸怀谦抑,对于一切江湖上的争斗仇杀,一律不牵涉,他见这伙人举止诧异,谈吐桀骜,不像是正派的地界仙人,自己和他们萍水相逢,为何要我们站住?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于是稽首一礼,笑问道:“请问公子喊我们有什么事吗?” 那黄衣公子把头一歪,冷冷地问道:“死牛鼻子,你偷了我家的东西还装什么憨?识时务赶紧把白灵芝交出来!” 慕清道长温和地说道:“公子你是不是弄错了,这白灵芝分明是我徒儿从山上采到的,怎么能说是偷的呢?” 身后的一个大汉指了一下这黄衣少年道:“牛鼻子,你知道他是谁吗?” 慕清道长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黄衣少年指着自己的鼻尖,道:“牛鼻子,你把耳朵捂上点,别我一报出名姓把你吓趴下!小爷儿乃西境山山神张度之后,占溪是也!这西境山都是我家的,我说你是偷的,你还冤枉吗?” 慕清道长刚要解释,一旁的男孩抢过话来,把头一歪,小嘴一撇,道:“呦!瞧你们爷俩这个名字,一个胀肚,(张度)一个站着拉稀,(占溪)我说怎么这么臭呢!” 第一卷 斩妖除魔 第三回 怒打山神 这虽是骂人的一句话,但骂得既幽默又逗趣,双方虽在肃严的气氛中,“噗嗤”的一声,都禁不住地笑了起来。 尤其那两个女子,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可把占溪气坏了,猛一转身,甩手打了身后女子一个大嘴巴,白净净的脸上登时留下几道血印子。 那女子“妈呀”的叫了一声,连忙退到了一旁,伊伊地哭了起来,空气瞬间被凝结了一般,目光齐刷刷地朝占溪望去。 他的脸气得煞白煞白的,呛啷一声,亮出了宝剑,沉声骂道:“小崽子,你骂人还不带脏字的!” 牙关咬着,眼睛里仿佛在喷着火,右手提着宝剑,一步一步向那小男孩逼来。 慕清道长见占溪真的动怒了,生怕自己的徒弟吃亏,便上前劝道:“太子请息怒,太子请息怒,他不过是个小孩子,您大人有大量,别和他一般见识,有事好商量。” 占溪倚仗父亲的地位和势力,在西山一带备受尊崇,专横跋扈、说一不二已经习惯了,哪受过这种委屈,这一骂,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以他的个性,非得把这男孩子千刀万剐,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对于慕清道长的劝说,只能更增添他的恼火,眼皮向上一挑,左手蓦地伸出,“砰”的一掌,打在慕清的前胸上。 来势突然,又狠又凶,慕清只觉得胸口一闷,双脚离地,仰面朝天摔出一丈多远。“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小男孩急忙奔了过去,托起师父的头颅,哭叫道:“师父!师父!” 慕清捂着胸口,连连咳嗽了几声,道:“徒儿,你赶紧走!” “不!”男孩怒视着占溪,大声吼道:“张占溪,今天我非得把你打拉稀不可!” 占溪扭动一下脖子,发出咯咯的响声,冷冷地一笑道:“来呀,光腚娃,有能耐你就过来呀!” 男孩双拳紧握,眼喷怒火,“呀”的一声暴吼,慕清拽了他一把,可他身上没穿衣服,眼看他挥着拳头冲了过去。 占溪宝剑高举,单等他一接近身前,手起剑落,宝剑从他头顶直劈下来,顿时把男孩儿劈成两半,一团清气就地一滚,跐溜的一下,滚到占溪的背后。 占溪明明看见一剑劈中了他,可感到宝剑像劈空了一般,低头看去,莫说尸体,就是一点血滴也没看见。 慕清道长眼睁睁看到爱徒惨死在他的剑下,不禁怒火万丈,挣扎着站了起来,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占溪骂道:“你这凶徒,贫道跟你拼……” “了”字还未出口,占溪突然觉得有人在身后有人抱了一下他的大腿,惊愣之时,忽觉身子一轻,两脚离地,“扑通”的一声,已经闹了一个狗吃屎,嘴巴啃在地上,弄的满嘴尽是泥土,手中的宝剑也摔出多远。 抬起头来,“噗噗”的吐了几口嘴里的脏物,刚要起身,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忽觉身上一沉,扭头一看,那小男孩已经骑在了他的身上。 左手抓住他的发髻,往起一拎,脸部全部露了出来,男孩把右手拳抡起,照准他的左脸就是一拳。 男孩天生神力,这一拳打出,至少也有千钧之力,登时牙齿被打掉四五颗,疼得占溪“妈呀、妈呀”直叫。 一帮手下都惊呆了,恍过神来,赶紧过来相救,男孩扭过头来,把眼一瞪,喝道:“你们谁敢过来,小爷就先弄死他!再弄死你们!” 这群手下都是一群草包饭桶,别看平时在西山境内耀武扬威,踢这个人几脚,扇那个人几耳光的,很是霸道,今天遇到了高人,一个个都怂了。 手里握着刀枪,远远地站成一排,吼嚎乱喊,只是虚张声势,哪个也不敢上前一步。 占溪虽然心里服软,嘴上却不告饶,骂道:“小崽子,我爹是山神,我是太子!你打我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上拔胡须!你纯粹就是找死!” 他要是说些求饶的话,男孩兴许会放了他,他这一放狠话,小男孩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骂道:“该死的张穿稀!你不说太岁头上动土吗?我今天就动一动,叫你看看!” 说话间,在他头上连砸了四五拳,打得占溪眼冒金星,可嘴里还是再骂:“小兔崽子!骑毛驴看唱本,咱走着瞧!你等着的!” “好!我这就等着呢!”男孩道:“你不是说老虎嘴上拔虎须吗?今天小爷叫你尝尝拔虎须是什么滋味!” 占溪还是个少年,那里可有胡须,男孩在下巴上摸了一下,把手快速抬起,在他头上捏住一小绺头发,道:“没有胡须我就拔毛儿!” 说话间,向下一拽,十几根长发被拔了下来,就这样一连揪了十多遍,头顶好像生了秃疮一般,痛得占溪哭爹喊娘,他一边喊叫,一边对手下骂道:“你们这帮饭桶奴才,还不快点救我!” 十个手下刀枪并举,一起围了过来。 男孩猛然转过身子,怒目向他们扫了一眼,沉声喝道:“难道你们也想找打吗?” 一句话,把十个手下都震住了,立刻停止了进攻。一个壮汉对众兄弟们道:“少主人可咱西山顶级的高手,结果被人打成这样,就凭咱们几个这点能耐,到不了跟前就得全趴下,弄不好小命儿都得搭上。” 旁边一个女子道:“那可怎么办呢?怎么也不能扔下太子不管吧?” “唉!我有一个办法。”另一个女子道:“我看那老道还讲挺仁义的,我们不如求求 他,让他为我们求个情,兴许这小屁孩会饶了太子。” 他们的对话慕清道长听得一清二楚,早有心阻止这场打斗,不等他们上前求情,径直走了过来,双手合十,高呼道号:“无量寿天尊!” 小男孩还在往下揪头发,忽听师父的声音,赶忙抬起头来,道:“师父,你怎么过来了?” 慕清道:“徒儿,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已经把他打得够呛了,再打下去就会闹出人命来,毕竟他是山神张度的儿子,真要把他给打死了,定会引起地界一片震惊,一旦张度上天去讨个说法,就是太上老君也无言以对啊。” 男孩寻思了一下,便放了手,蹭的立起身来,指着这群手下道:“看在我师父求情的面子上,小爷暂且饶他一命!不过丑话咱得说在前头,以后你们再敢专横跋扈、胡作非为的话,小爷非得活剥你们的皮不可!” “哎哎哎,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十个手下点头哈腰,连连答应了几声。 男孩见他们都服气了,把小嘴一撇,弹了弹手上的脏物,然后把小手一摆,道:“赶快把你家主子抬回去吧!” 此时占溪被打得半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面上除了乱发就是污血,再看那俊美的占溪已经不成人样了。 满脸淤青,眼睛肿成一条缝了,白净净的小脸儿肿的像大西瓜,尤其他的脑袋,有三分之一的头发被揪掉了,露出血淋淋的头皮;牙齿脱落,嘴撅得很高,用惨不成样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几个山丁喊叫了几声,不见占溪回应,一个大汉把他背负在身上,就地一转圈,卷起一股山风,旋转着,向西境山上奔去。 慕清道长望着地上的血迹和乱发,怔怔地站在那里。小男孩拎起了竹篮子,走到他的近前,叫道:“师父,你还愣着干什么?咱们走吧!” 慕清道高呼了一声道号,说道:“罪过,罪过。”这才接过竹篮。师徒俩驾起了清风,向悬云山驰奔而去。 山神宫坐落在西境山的半山腰,云雾开处,呈现出一座巍峨的宫殿;虚无标致,依山借势构筑。 但见画栋雕梁,鸳瓦玉砌;朱楼垂帘,宫阁相望,房宇叠翠,不知几落。正堂横匾上,龙飞凤舞的书写着“山神宫”三个斗大烫金大字。在阳光下,光泽变幻,剔透玲珑,宛如幻梦。 十个山丁直接把占溪背到正殿,这天正赶上西岳大帝、华山君吴元仓,率领十多个西岳大臣到西境山巡查。 此时正值中午,华山君到来,自然要大摆酒宴,盛情款待君王。 自西境山平定之后,西岳大帝每年只来一趟,一是视察视察山情;二是关心一下旧日的部将。 君臣们正在宫中饮酒,酒兴正浓,忽听门外一阵大乱,突然闯进十几个人来,山神张度扭头一看,见是儿子的几个手下,大为不悦,怒叱道:“华山君在此,你们还懂不懂规矩?还不给我退下!” 一个山丁哭声说道:“山神爷,大事不好了,少爷他……他快被人打死了!” 第一卷 斩妖除魔 第四回 神奇道观 “什么!”张度大吃一惊,霍地立起身子,问道:“是什么人打的?占溪在哪里?” 山丁道:“就在后厅内,御医正在抢救呢。” 占溪是张度和夫人玉珠唯一的儿子,夫妇俩把他视为掌上明珠,一听自己的儿子被打了,他哪里还坐得住?扔下手中的筷子,拔腿往外就走。 华山君见张山神家中吃了大事,也放下筷子,跟了出去,在座的都是西岳大帝的臣子,见大帝出去了,也跟了过来。 张度来到后厅,见宫里的御医正给占溪敷药,急着问道:“占溪他怎么样啊?” 御医道:“这小子出手也太重了!打掉四颗牙齿不算,把头发还拔掉这老些,简直是在毁容!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需要治疗一段时日。” 张度拨开人群,挤到近前,探头一看,见儿子面目全非,大脸蛋子肿的像脸盆似的,不禁怒从心头起,怒声问道:“是谁把我儿子打成这样?” 一个山丁“扑通”的一下跪倒在张度面前,哭声说道:“老爷你可要为少爷报仇啊!” 张度不耐烦地喝叱道:“有话好好说,别他妈的哭哭啼啼的,到底是谁干的?” 那山丁用衣袖抹了一下眼泪,他哪敢实话实说,便把事先编造好的谎言,讲给了众人: “少爷带着我们手下十人,正在山上打猎,发现一个光着屁股的小男孩,鬼鬼祟祟的,我们就跟了过去,果然那小男孩是个盗贼,眼看他进了东林园,偷了两个白灵芝就跑了。 我们兄弟几个拔腿在后面就追,追到山下一看,原来他还有一个同伙,是一个老道。少爷当时还很客气,心想把灵蘑要回来就了事了,没成想那老道说了一大堆难听的话,唉,我就不学了,总之把老爷您贬低得一文不值。 我们一听就火了,和他们动起手来。可那小屁孩会些妖术,弄了一股烟,就把少爷给熏倒了,我们哥几个也头昏脑胀的,明白时,见少爷趴在地上,被人打成这样。” 张度听完,气得他哇呀呀暴叫,问道:“那老道和哪个小孩儿是什么来头?他们去了哪里?” 山丁道:“老爷,当时我们哥几个都晕了,哪知道这些啊!” “一群废物!”说完一脚把那山丁踹了一个仰八叉,怒气冲冲地走出后厅,迎面碰上了西岳大帝。 华山君问道:“公子是谁打的?伤势如何?” 张度气得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道:“只是一些红伤,还不至于要命。至于是谁打的,这群王八羔子也说不清楚,只知道一个老道和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顿了顿,张度问道:“华山君,咱西山一带有法术这么高强的人吗?” 西岳大帝摇了摇头道:“没有。” 沉思了一会儿,西岳大帝嘴里突然叨咕了起来:“五六岁的小男孩儿?五六岁的小男孩……” 张度突然打断了他的沉思,忿忿地说道:“不用想了,华山君,我张度为神已有几百年了,还没有受过这种窝囊气,不管您同意不同意,在下一定要派人查一查,如果找到了,我不管他是谁,就是天王老子,我也决不轻饶!” 西岳大帝突然把手一伸,阻止道:“张度,你万万不可鲁莽!我想起来了,千年前,太上老君在西境山上培育一个灵胎,出生在农历十五的头一天,今天正好是农历十四,一定是那灵胎现世。” 张度道:“我不管他什么灵不灵、胎不胎的,抓到了照样打!” 西岳大帝冷冷的一笑道:“张度,你说说也就算了!那男孩儿如果真的是老君培育的神灵,你敢打吗?打了他就等于打太上老君一样。再者说了,凭你的本事也未必是一个天神的对手,我看此事还是先忍一忍吧,等什么时候见到太上老君再说吧!” 张度道:“那……那这事就算完了?我张度以后还怎么镇守西山?” 西岳大帝正色地说道:“此事就交给我处理吧,在事情没有查清之前,不准你胡来!如果你给我捅出篓子来,我西岳大帝决不轻饶!走,打道回府!” 西岳大帝就这样冷冰冰地走了,张度望着远去的神光仙影,心里一阵失落,呆立了好一会儿,忿忿地说道:“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此事就这样告一段落,虽然张度没有再追查下去,但也结下永久的仇怨,正因为这父子俩暗中作祟,才演出太平小圣反天的一段。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西境山南北走向,共有七十二个山头,悬云山位于最南部,距离主峰有四百多里。师徒俩驾驭清风,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来到悬云山下。 慕清道长喝住清风,扭头对男孩儿道:“徒儿,你所说的好地方就是这里吗?” 男孩儿点头道:“就是这座山。” 慕清抬头望去,但见奇峰陡峭,怪石林立,一条狭长的石阶曲路通向山的半腰。山路的尽头是座悬崖,高百丈有余,横跨半个山坡,陡峭如砌,不可攀越。 慕清道长也不多问,跟着男孩来到悬崖前,男孩抬头向上看了看,挠了一下脑袋道:“这么高的山崖,哪里可有道观呢?” 慕清道:“徒儿,悬云山对为师来说,一点也不陌生。这里山高壁陡,草深林密,无人能攀。加之涧溪吐雾,气候十分湿润,山顶处生长有许多珍贵药材,为师也来过两次,可从来没有见什么道观?你是不是记错了?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孩儿道:“昨天夜里,我正在娘胎里熟睡,梦见一个白胡子老头,他清楚地告诉我:说悬云山上有座道观,是太上老君在一百年前开凿的,要我出生后就到这里来,万万不能在西境山多做停留,清平观才是我永久的家。莫非真的是梦?” 慕清道:“非也,此梦一定是真!你想一想,我们在西境山多停留了几刻,就若来了麻烦,此梦定是仙人指路,我们分头找找看。” 慕清来过此山,对山势颇为熟悉。他有个习惯,每次来到山崖前都要稍作歇息,这次也不例外,和往常一样,放下竹篮,寻一块青石坐了下来。 突然悬崖上射出一道金光,光芒耀眼。慕清道长不禁一愣,急忙由背后抽出拂尘,镇定自若地走到悬崖前,仔细一看,是道灵符。上面写着五个金字“揭符者缘也。” 慕清也不多想,伸手将符揭下,只见一阵香风吹来,那灵符随风飘空而去。愣神儿之际,悬崖上灵光一闪,景色巨变,呈现在慕清道长面前的是一座道观。 只见荆棘为篱,外面都是青松翠柏;篱墙掩映,景色清幽;篱内尽是瑶草奇花,青石铺路,正中间有一条雪洞。 紫藤高挂,白云旋绕;高大的石门紧紧关着,门楣上刻着三个大字“清平观。”这字并不是刀笔相刻,而是隐隐凸起,当真匪夷所思。 眼前的一幕恍若梦中,呆立了好一会儿,悠然醒转过来,兴奋地喊道:“徒儿!道观找到了!道观找到了!” 男孩听到了喊声,急忙跑了过来,望着这座宏伟的道观,嘻嘻一笑,对慕清师父道:“师父,我没撒谎吧?” 慕清道长抚摸着徒儿的脑袋,笑着说道:“我徒儿忠诚可靠,怎么会撒谎呢!即使没有道观,为师也不认为我徒儿会撒谎。” 男孩撒娇似的抱住师父的大腿,道:“我师父真好。” 慕清笑道:“我徒儿何时才能长大?” 男孩道:“我现在已经是大人了!这就给师父开门去!” 说完他撒开了双手,飞快地跑到石门前,高声喝道:“主人在此,山门还不打开!” 话音未落,两扇丈余高的大石门缓缓地打开,男孩儿躬下身子,对师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慕清也不客气,迈步朝洞中走去。 一走进洞门,出乎两个人意料之外,这山洞不但宽敞明亮,而且一尘不染。原来除了有三昧真火长明灯外,山壁上还凿有许多采光孔,以坚硬的树脂化石为窗,落日余晖从光孔中射入,光陆迷离。 山洞千折百转,房间多多,寝室、厨房;吃的、用的……,应有尽有,好像事先准备好了一般。 雪洞的正中间,是一个很大的厅堂,如将整个山腹掏空了一般。东、西、南、北各有一根大石柱子,上面雕龙画凤,栩栩如生。慕清道长赞口不绝,男孩儿也在拍手叫好。 厅堂装饰得颇为华丽,珊瑚灯沿壁四立,地上铺着大红地毯,水晶石的桌椅桀然生辉,最为巧妙之处,在于头顶竟是可以活动的山壁,一按机关,顶壁旋转打开,只剩下方圆数十丈的树脂化石悬在头顶,浅蓝夜空,淡淡的星辰清晰可见。 衣架上挂着两件孩子穿的衣服,红色的布衫,蓝色的裤子,男孩摘了下来,快速地穿在了身上,跑到慕清的面前,挺着胸,张着臂,问道:“师父,我有衣服穿了,你看好看不好看?” 第一卷 斩妖除魔 第五回 自封圣号 慕清上下打量一番,见他穿上红衣蓝裤,好像财神童子似的,很是讨人喜欢,笑着说道:“好看,好看,将来你一定好好学习本领,保天护地,回报天恩!” 师徒俩转到厨房,推门一看,见桌子上摆着一桌子酒菜。菜香扑鼻,荤素皆有,溜炒烹炸样样俱全,数了数,整整十二道菜,盅、碗、匙、筷、碟子,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 慕清道长见满桌酒肉,急忙转过身去,高呼道号:“无量寿天尊!” 说了一句:“罪过呀,罪过。”转身往外就走。 男孩儿一把将师父拽住,道:“师父您别走啊!” 慕清道:“贫道乃出家之人,饿了吃松子,渴来饮清泉。虽说贫道也食用人间的烟火,只是一些素食而已,你从哪里弄来一大桌子酒肉,岂不是要坏为师的修行吗?” 男孩儿嘻嘻的一笑道:“师父,这酒菜是当地小仙们为我们准备的。酒肉可以不沾,这素食素菜你也得吃点儿吧?今天是徒儿拜师之日,您这么一走,这顿饭那还有意义啦?” 慕清道:“你的心意为师领了,可怎么也不能坏了我多年的修行啊?” 男孩儿道:“师父修心修德何必还要忌口呢?瑶池玉液、洞府琼浆,那样不是酒?神仙要付蟠桃会,那蟠桃会上,喝的是琼浆玉液;吃的是龙肝凤髓、熊掌猩唇……。琼浆玉液那样不是酒?龙肝凤髓那样不是荤?再者说了,日后恩师还要和我一起降妖捉怪,斩妖除魔,岂能不大开杀戒?师父吃点荤腥又有何妨?” 慕清道长听了徒儿的一番话,似乎觉得还有些道理,他心里的气顿时消了不少,道:“你刚刚来世,对天庭之事还知道的不少呢?” 男孩儿笑了笑道:“师父别忘了我是天上的清气所化,天上之事自然知道不少,你就信我一次吧!” 慕清道:“你的话虽然在理,但贫道也不能因为嘴馋而坏了修行,这样吧,我对天祈祷一番,看看是否可有荤缘。” 说完,慕清道长转向南方,心里默默地祈祷道:“弟子慕清,今日想开荤戒,如有荤缘,竟使我胃口大开。如若无缘,望而作呕,弟子谨遵天命,日后永不妄想!” 话音未落,只见他的头顶红光闪烁,胃口大开,有一种见肉馋谗的感觉。笑道:“酒肉穿膛过,道祖在心中!徒儿,给师父敬酒!” 从此师徒俩就在悬云山住了下来。师徒俩相敬如宾,情同父子,白天一起上山上采药,有时也下山悬壶济世,临危救人。 一到晚上,便教太平读书写字,因为这男孩儿的唯一的愿望:就是宇宙清宁、天下太平。为此师父给他起个叫“太平”的名字。 有名不能没姓,就以师父的法号的第一个字为他姓氏,说白了,就是取“慕”字为姓,名叫太平。 光阴迅速,一晃又是五年过去,慕太平和从前一样,莫说模样没变,就连个子也没长高一点,每次下山,总招来一大群人围观。有的说他是个怪物;也有人叫他小人佬儿,为此小太平颇为苦恼,总喜欢一个人待在山上。 有一天,慕清道长见山上的粮米不多,对小太平道:“徒儿,今天是李家庄大集,咱们道观的粮米不多了,为师想赶集买一些粮食回来,你和为师一起下山,帮助我拿一些东西回来。” 小太平满心不愿意去赶集,集市上的人很多,说不定又会招来很多人的围观,品头论足,说些什么难听的话。 心里虽然不悦,但师父的话他哪能不听,便和师父一起下山了。 西境山脚下,村庄稀少,方圆几百里,只有李家庄这个集市,每逢三、六、九,集市上的人特别的多,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师父挑着担子,小太平跟在后面,刚一走近集市,便有一大群山野顽童围了过来,齐声喊道:“慕小妖儿,个儿不高儿,人家一打他就蹽儿!” 小太平起初容忍,见他们没完没了地缠着,不禁大怒,掐腰而立,怒吼道:“谁是小妖儿?我是小圣!是专门降妖的!你们再敢胡说八道,我都把你们揍趴下!” 一个十多岁的大孩子撇了撇嘴,道:“小屁孩儿,你别说大话啦,有能耐和我比试比试?” 小太平乃上天清气所化,气力自然大于凡人,更别说区区几个孩童了。但有一宗好处,就是秉性纯孝,不问他怎样顽皮,只要师父一声叱喝,小太平立即俯首听命。 慕清道长教导有方,自幼就教他道祖的“忍”字经文,所以五年来他从未在外面若过事端,今天当然也是如此,虽然气愤在心中,还是要争得师父的同意。 他扭头看了看师父,问道:“师父,他们几个老是欺负我,还要和我比试比试,我真想教训他们一顿。” 慕清道长知道徒儿为此烦恼甚久,心想:“叫这些顽童知道知道厉害也好,以免以后再来骚扰。” 便点了点头,然后又对他说道:“比试一下倒可以,必须手下留情,点到为止!” 小太平见师父终于同意了,他高兴万分,对这群顽童道:“我打你们一个不算能耐,你们一起上,如果你们败了,从此以后不许叫我小妖怪,要叫我太平小圣!” 那大男孩道:“你要败了呢?” 太平道:“我要败了,给你们磕头叫师傅,从此不再下山!” “好!”大男孩道:“一言为定!” 说完,把手一摆,对身边的小伙伴们令道:“弟兄们!给我上!” 十几个顽童一窝蜂似的扑了过来,小太平神威陡愤,用扫堂腿一扫一勾,四个当头的几个大孩子登时趴在了地上。 接连又扑上来几批,小太平腿扫拳击,擒拿抛掷,很随意的几下子,便撂倒七八个顽童,其余的顽童见地上的同伴,露出痛苦的表情来回直打滚儿,无不心胆俱寒,高声呐喊着就是不敢上前,只有虚张声势罢了。 慕清道长急忙喝止道:“行了,行了,胜负已分,到此为止!” 小太平虎牙一呲,掸了掸手,道:“告诉你们,从此别在叫我小妖怪啦,以后都叫我太平小圣!” 通过这次比试,无论大人还是孩子,都晓得这小家伙儿的厉害了,从此再也没有人敢招若他,反而人们都对他毕恭毕敬,刮目相看。 当然小太平也是极为懂事的孩子,他为人仗义,外向开朗,极易与人交朋友,在村子里仿龄的伙伴中,他极其富有威信,加之他深谋远虑,武功高强,颇有领导的风范。 师父知道他的身世,对于百姓称他为小圣也不反对,时间已久,太平小圣的名号也就叫开了。 小圣哪一点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过于任性,由于他的想法往往超越时空,让许多人都无法去接受,这样自然产生不了共鸣,为此小圣也不免产生一种孤独感。 一晃又是五年过去,一个仲春早晨,太阳刚刚从山坳里露出,血红的朝霞和浓密欲滴的紫色云朵,掩映着东方的曙光。这些鲜艳绚丽的色彩,瞬间不停地变幻着。 另一大半天穹,还没有从茫茫的夜色中苏醒过来,海洋一般地展现着一片蔚蓝。耸立在背后的悬云山,仍然半含着于睡未足的惺忪倦态。 几处深谷涌出白色的晨霭,不住地向山脚下滚落回荡。山坡上处处飘起了白色的朝雾,犹如有生命的物体,以它奇特的流动方式,贴着地面在扩展开来。 小圣身披着晨光,伫立在一座山岗上,他四目环视,猛见西境山上红光笼罩,如同血染的一般。云雾翻腾,红色的光芒时而从云缝中射出,光芒耀眼,小圣大为不解,急忙跑回观中去问师父。 “师父!师父!西境山的山顶上,有个象红灯笼似的东西在闪光,师父快去看啊!” 慕清道长正在蒲团上打坐,听到叫声急忙站了起来,跟随着徒弟一起步向山岗。果然西境山的山顶上,红光闪射,好像灯笼一般。 慕清道长顿时欣喜若狂,高声喊道:“灵宝!灵宝!” 小圣问道:“师父,灵宝是什么啊?” 慕清道长把他拉到一块大石头旁,师徒俩并肩而坐,慕清道长开始讲述起灵果的故事来。 第一卷 斩妖除魔 第六回 老君卖丹 当时正值大唐盛世,国泰民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老君望着一派繁荣的景象,倍感欣慰。 为了更深了解凡世,老君连化三种不同层次的人。先化为贫民结交乡里;一个月后,又化为商人结交富户;最后化为富户用钱巴结宦官。历经两个月的暗访,其结果令老君大失所望。 他深深地感到:要想在这个世上生存,必须有钱,而且有大钱。要想挣到钱,就必须大刀阔斧地干!先涂黑自己的良心,再看到别人悲惨的命运,什么清白与诚实,根本就没有用! 人生就像那腥臭的厨房,要想捞到油水,就别怕脏了你的手,日后只消洗干净就算罢了!什么仁义与道德,不过就是那点事儿! 只要你有了钱,就能盛装艳服,高车肥马,招摇过市。别人见了你也会毕恭毕敬,甚至能买几条人命…… 大唐看似祥和,实际内存忧患,一旦战起,大唐定有内乱而发。不出十年,必然祸起萧墙,有权争一战。 老君也曾夜寐游说唐王,可当时的李世民只知道吃斋念佛,根本不理那一套。 老君叹道:“目下外敌势弱,一旦强大,大唐的百年之兴将毁之一旦!” 老君怕一旦战起殃及下民,暗中在人间取了三十六种人的意志,七十二种人的欲望,想重新打造战神,留作护国安民之用。 回天之后,放在八卦炉中熔炼,九九八十一天,火候已到,仙童打开丹炉,见是一粒草仙丹,指甲大小,无光无泽,颜色红黑,形如丹心,状似桃仁。 童子问道:“老君爷爷,此丹叫什么丹啊?” 老君道:“此丹叫欲望灵丹,也叫欲望灵种,凡世有大志之人,定会把它种植成树,花开百朵,果结十枚,食过此果之人,定会胸怀大志,上能安邦,下能护民。走!咱们收拾收拾,到长安城里去。” 长安城的大街上,人流涌动,车水马龙,你来我往十分的热闹。老君摇身一变,变成一个老道,身穿道袍,臂搭拂尘,手里托着一个金色的葫芦,引着仙童,遥街行走。 一边走一边高声叫卖:“灵树种啦!卖灵树的种子啦!贫道有欲望灵种一枚,有志者千金不贵,无智者分文不值!贫道叫价一千两,有缘者快来看看!” 听到叫卖声,一个宦官打扮的人走了过来,叫道:“嗳!我说老道!你卖的是什么玩应!” 老君道:“是欲望灵种。” 这时有许多人围了过来,那个人道:“看货给价,你能让大家伙看看你的灵种是什么样的吗?” 老君道:“当然可以,不买看看也无妨。” 说话间老君打开葫芦盖,把灵种倒在手心上,众人伸脖子看去,见是一个果核似的东西,众说纷纭,开始议论了起来。 那宦官打扮的人,左瞧瞧,西看看,又扭头看了看围观的人,先是诡秘的一笑,然后又撇了撇嘴,道:“我说老道啊,这欲望灵种有什么用啊?能结出金子来吗?” 老君道:“金子时种不出来,却能种出比金子更贵的东西来!” 那个人把头一歪,寻思了一下,道:“那可是什么宝贝啊?哎,老道,你就给我们讲讲呗!” 老君道:“此物是欲望灵种,自入地起,三天发芽,五天破土,五年成树,五年一开花,五年一结果,花开百朵,果结十枚,食用后此人可成大业。” 那人道:“这些年啊?结不出果子来,到时候找谁去啊?说不定你能活了十五年活不了十五年呢!老道,你骗人得会骗,我告诉你,以后你就别卖什么灵种了,你卖金种,种小金得大金,这兴许有人相信,什么大志小志的,哼!我看你就是一个疯子!” 围观的人也哄声喊道:“大骗子!疯老道!”喊完便一哄而散。 老君听了,苦笑了一下,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灵种收了起来。 仙童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把腰一掐,一跺脚,狠狠地朝着那家伙啐了一口,骂道:“长的人模人样,就是一泼狗屎!” 老君阻止道:“算了,算了,我们是卖丹的,又不是来斗气的,世上什么人都有,何必和这样的人一般见识?走,我们到别处走一圈去。” 老君把丹葫芦的盖子盖好,托在手里,又开始遥街叫卖了起来。 此时日已西下,叫卖了一整天,除了一群顽童和几个泼皮无赖在后面跟随外,却无一人上前问津,老君有些心寒,心想,世间如此之大,难道就没有一个能拯救天下的人吗? 他刚要携仙童回天,转念又一想,茫茫人海,我这样遥街叫卖有几人能知?我不如把丹葫芦抛到天空去,再释放出光芒来,这样天下人皆能视之,何愁不被有志者发现? 想到这,老君将手中的丹葫芦向上一抛,丹葫芦立刻飘然升起,升到一定高度时,悬挂在半空,金光万道,普照人间,只等胸怀大志的人出现,丹葫芦才会自行飘落。 人世间顿时沸腾了起来,喊声、叫声瞬间响成了一片,人们纷纷走出家门,一时间长安城的大街小巷里挤满了人,个个仰颈向上覌瞧,可那丹葫芦就是迟迟不落。 老君有点气馁了,自言道:“难道整个人世间竟然没有一个是我想找的人吗?仙丹已成,何必废之?我不如把留在世间,兴许有人把它捡到,种植成树,一旦开花结果,被人使用,即使不能拯救天下,但也能救助万民!” 老君将手中的拂尘由上向下一抖,那丹葫芦飘落下来,正落在长安城的大街上。 人们蜂拥而上,一个卖柴禾的柴夫第一个冲到了近前,见是个金葫芦,伸手将它拾起,撇下柴担不管,抱着金葫芦撒腿就往城外跑去。 后面的人紧追不舍,高喊着:“卖柴禾的!你别跑!见面分一半,这些人都看见了,你不能独吞哪!” 也有的再喊着:“哎!卖柴的!我们不要了!叫我们看看,开开眼也行啊!” 那柴夫哪里肯听,头也不回一下,拼命的向南门跑去。 距南门口不远处有一家包子店,店小二正在外面捡包子,见金葫芦忽然下落,叹息不已,只恨自己天生命薄,宝贝没能落到自己的脚下。 正在抱怨之时,忽听大街上喊声一片,猛一抬头,见一个村夫打扮的人,怀中抱着一个金葫芦,正是天上落下来的那个。 他顿时来了精神,单等那柴夫一到近前,一个饿虎扑食,把那柴夫扑倒在地上。那柴夫把金葫芦压在身下,任凭他如何打骂,就是死也不肯撒手。 行人越聚越多,顿时抢成了一团,这是由北面跑来一个彪形大汉,环眼一瞪,霹雳似的大喝一声:“他妈的,都别抢了!这宝葫芦是你家李爷爷的!” 围观的人抬头一看,见是屠夫李三,那时长安城里的一霸,谁不害怕,见了他如见瘟疫一般,纷纷退到了一旁。 李三迈大步来到哄抢的人堆前,劈手抓起了两个,双膀一用力,向后一甩,就像扔柴禾捆似的,一口气掀翻四五个,余下的见李三如此凶恶,哪里还敢再抢,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远远地躲到了一旁。 地上只剩下那个柴夫,起哄的人实在太多,把他压得出不过气来,连连咳嗽了几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李三一把将他拎起,骂道:“你他妈的吃了熊心吞了豹胆了?竟敢抢你家李爷爷的宝葫芦!” 柴夫还想要争辩什么,李三把眼一瞪,上去就是几个大嘴巴,打得柴夫,口鼻穿血,两眼直冒金星,两手刚一放松,被李三劈手夺了过去。 围观的人很想看看究竟,李三把环眼一瞪,恶狠狠地骂道:“你们他妈的是不是找死啊?谁再敢往前走,老子就宰了他!” 说话间由腰间拔出杀猪刀子来,对众人一比划,都吓得退到一边了。李三捧着丹葫芦如获珍宝,细细看去,哪是什么金葫芦,就是普通的葫芦上面刷一层金粉。 左边一个“天”字,右边一个“道”字,天道二字的下面,各有一行楷书小字,写着欲望灵种,字迹工整,雕刻的极为精巧。 李三拿起葫芦晃了两晃,里面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他拔掉葫芦的盖子,把里面打东西倒在手心上,细细看去,怎么看都是一个果核,无光无泽,哪像什么宝贝。 他觉得是有人在戏弄众人,不禁发起火来,对着围观的人大叫道:“哪个瞎子说是宝贝?看吧!看吧!我叫你们看个够!” 第一卷 斩妖除魔 第七回 涉险上山 胳膊抡起,“砰”的一声,把丹葫芦摔到了地上,碎片纷飞,那粒灵种在地上弹了几下,最后滚到了路边。 李三把手一背,气呼呼地走了。众人这才走上前来,拾起地上的碎片,你瞧瞧,他看看,七嘴八舌议论一番,这才慢慢地散去, 一晃十日过去,太上老君猛然心血来潮,把袍袖一展,袖里乾坤,见那灵种仍然无人拾捡,表面一层泥土,在路人的踩踏下已经弄得不成样子。 老君叹道:“世人啊,你们只图暂时之益,却不谋长久之想,灾厄一到,殃及的首先就是你们啊!唉!仙丹已成,何必废之!” 佛尘一抖,便将灵种收回,就这样,太上老君把它那欲望灵种种植在西境山上。一百年年一开花,二百年一结果,果结一枚,遇愚则晦,遇智则光,只有能成大业者才能得到。 讲到此处,慕清道长不免由心底逸出一声喟叹,眼睛里涌出一眶泪水来,小圣问道:“师父何事令你如此不悦?” 慕清道长长叹了一声道:“为师只叹自己修为不足,不能上得山去,果期一过,恐怕又要等上三百年了!贫道不怨世人短见,只叹贫道无能。”说完掩面痛哭了起来。 小圣道:“师父休要嗟叹,莫要哭泣,弟子愿替师父上山,摘得那灵果便是!” 慕清苦笑了一下,道:“徒儿说的倒是轻巧,那西境山是凡世最高的山峰,崖高壁峭,雪崩不断,稍有不慎就会夺去你的性命,为师怎舍得让你冒这个险呢!” 小圣道:“师父有所不知,弟子生来敏捷,又善于奔跑,攀岩越涧如履平地,况且那西境山是弟子的母亲山,登上此山弟子不说把握十足,但也有几分胜算。再者说了,那灵果遇弟子闪光,说明与弟子有缘,师父,你就让地去吧!” 慕清道长沉默了好一会儿,正色地说道:“既然我徒儿愿意上山冒险,为师也不强加阻挠,但你一定要记住为师的话:万事一方面靠的是创造,另一方面靠的是造化。你要知难而退,万万不可强求。再有,熟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你采摘灵果之后,必须当时吃下,一来可以增强你的功法,二来可以减少下山的危险,为师之言,你必须遵办,如若孤行,为师永世再不见你!” 太平小圣道:“师父之言,弟子牢记,尽请师父放心!”说完转身要走。 慕清突然叫道:“徒儿,且慢!” 小圣转过身来,只见师父快速地脱下了道袍,捏住衣襟,用力一扯,“咯嗤、咯嗤”几声,把道袍撕成几条布块。 小圣大为不解,惊问道:“师父你这是……” 慕清笑道:“山上风大天寒,为师也无物可送,我把这件道袍撕成几片,把不耐寒的地方包裹起来,兴许能抵御一点风寒。你过来,为师把你包上。” 小圣蹲伏在师父的身前。慕清用布条把他的两腿和头部裹好。轻拍一下他的头,道:“去吧,一定注意安全,为师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小圣深受感动,两眼泪流,蓦地一下立起身来,对着师父拱手施了一礼,朗声说道:“弟子去也!” 说完,把身子一转,飞一般的向西境山山上奔去。 西境山是世界上最高的山峰,耸天入云,下面尽是巉岩危壁,上面却是冰川雪岭,风嘶云涌,大大小小的雪崩不一会儿就是一次,可说是危险至极,莫说人,兽,难以攀上此巅,就是雄鹰也只能望顶而叹。 小圣来到西境山下,他不作歇息,也不择路,一口气连蹬五座山崖,眨眼间就到了山的半腰。 他在一块岩石上停了下来,仰头向上看了看,见上面尽是冰川峭壁,山风怒吼,硕大大的冰凌在凸起的悬崖垂挂着,长短不齐,状似鬼牙,不看便罢,一看就连这胆大如天的灵圣,也不免望而生畏! 此时在山下的那种霸气早已经荡然无存,相反竟然变得谨小慎微了起来,自思道:山上雪崩频发,要从正面攀登,不但危险重重,弄不好还会魂断山腰。 于是他改变了上山的途径,沿着山坡一直向南飞奔而去。大约奔跑了四五十里,这才转到南坡的一座矮山头上。 南侧阳光普照,积雪相对较少一些,可依然是那么陡峭,遥遥向上一望,仍像坐山观云似的难见山顶。 越往上攀爬,越是寒冷,气候也十分的恶劣,云到雪落,罡风酋劲,抛起的冰晶雪屑蒙人耳目,裂人脸庞。 更致命的是山上空气稀薄,呼吸十分困难,每向上攀爬几步,都趴在地上歇息一会儿。他再次抬头向上看了看,只见山顶处云雾翻腾,迷茫一片。 突然一道日光如同撕破云雾的闪电,迷茫的顶峰染上了光明,转瞬之际,景色巨变,山顶飘来浓云缕缕,像帘幕一样徐徐地落下,刚刚露脸的顶峰又在云雾中隐藏了起来。 虽然短暂,小圣似乎看到了希望,信心倍增,精神也为之一振,在陡峭的雪山上,向上猛的几个穿越,一口气窜出十几丈远。 可他的体力已经极度的透支,气喘吁吁,心如鼓撞,不得不再次趴在了地上。 眼前就是一座山崖,巉岩凸显,上凸下凹,足有两张多高,状似骷髅,很是狰狞。要是平常,小圣只需一跃,就能跃上崖顶,可今天却不见当初的神勇了,他谨慎地在山崖下转悠了几圈,又慢慢地向山崖的下面走去。 悬崖的下面凹陷的很深,如同石洞,既避风又挡雪,暖暖呼呼的,小圣蜷伏在山崖下休息了起来。 慕清道长好长一段时间不见弟子的踪影了,担心极了。站在这座山头,看那个山头更高,又上了那个山头,就这样他连登了四五个山头,但依然不见徒儿的身影。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小圣由山崖下走了出来,他精神了许多,体力也有所恢复,探头向上看了看,寻找一处有力的地形,用尽全身的气力,纵身一跃,如同山风卷起的雪片,飘落在高高的山崖之上。 他喘了几口粗气,再次抬头向上一望,见自己离山顶只有十几步远了。他欣喜如狂,又是几个跳跃,当他止住脚步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顶峰上了。 顶峰处还很平整,有一块长方形的地块,面积不大,也就是五六平米,正中间果然长着一棵绿树。 有三尺多高,拇指粗细,说是桃树,上面还有刺,说是枣树还长着桃树的叶子,枝头上挂着一枚红色的果实,山枣大小,酷似一棵红色的宝珠,晶莹剔透,闪着红色的光芒。 红光四周,云雾翻卷,积雪翻飞,好像被红光给推出来似的,在树的周围形成一道圆形的雪墙。 小圣得宝心切,急不可待地向树前一跃,谁知刚一接近光圈,却被一股大力反弹了回来,他探头向里面看了看,一片真空,根本就没有什么障碍物所挡。 他心下不甘,分别从四周轮试了几次,均被反弹了回来,而且冲力越大反弹力就会更强,被抛出去就会更远,几番尝试,小圣吃了不少的苦头,再也不敢冒然挺进了。 他绕着灵树转悠了几圈,苦无办法,忽然想起师父的话,“万事一方面靠创造,另一方面则靠造化。” 想到这儿,他面树而立,屈膝下跪,深施八拜九叩大礼,先拜天,后拜地,再拜山神土地及各界过路神灵。 施礼完毕,又面向灵树,深深地做了三个长揖。 郑重地说道:“弟子慕太平,为实现心中夙愿,特来摘取灵果,如果有缘,敬请红光收敛,让弟子摘下灵果。下山后交由师父,听凭他老人家的安排。若是与此果无缘,红光不收,不成吉祥,弟子愿空手而归,绝无怨言!” 话音未落,红光顿熄,暖风扑面。小圣紧行几步到了树前,刚要伸手去摘果子,那果子突然一动,化一道红光飞入他的口中。 刹那间热血沸腾,一股暖洋洋的热力通达全身。灵果入口,果然气力大大的增强,可时间若久,灵果就会化在嘴里,那么还如何献给师父? 太平小圣急忙由口中吐了出来,在衣服上擦了几擦,然后塞到自己的胸前保护了起来,喜得灵果,小圣甚为得意! 当他抬头再次看那灵树时,已经叶落树枯,一阵山风吹来,灵树慢慢地倒了下去,灵光一闪,便不见了。 第一卷 斩妖除魔 第八回 欲望灵珠 小圣悲从心起,泪水夺眶而出,对着灵树生长的地方,深深地拘了三个躬,把眼泪一抹,转身向山下走去。 小圣爬了两个多时辰的山,真力已经耗尽,感到周身疲惫至极,他探头向下看了看,山东面冰崖陡峭,迷迷茫茫。 山南虽然少雪,一道道山崖也是异常的陡峭,上山时险境不断,回想起来心有余怖。 熟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为了安全起见,他必须寻找一个较为安全的地点。于是他又转向山的北面。 山北面,终年见不到阳光,雪深数丈,坚硬如冰,一些小沟小坎早已被积雪填平,远远向下望去,就是一道铺满冰雪的大斜坡。 群山起伏,山峰和山峰之间,形成一个U字形的山腰。小圣心想:我身轻腿快,又有灵气护身,如果从这里向下滑行,效果兴许更好。 主意已定,他坐在冰雪上,把两腿伸开,两手用力向前一划,顺着山坡向下滑落,速度越来越快,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急速滚落,身体不断地撞击,剧痛中不断地变向,继续滚落,猛然头部重重撞在一个岩石上,登时晕了过去,就此不省人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圣才悠悠醒转,睁眼一看,日已偏西,阳光刺眼,他试想坐起来,可头上身上无一处不痛。 他又静静地歇息了一会儿,似乎有了精神,他运气调息,身子上亮起了灵光,忍着剧痛坐了起来。 四下巡视,辩了辩方向,见四周尽是绿色,这可悬着的心总算是有了底。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顺山而下,走不多远,脚下出现一条小路,荆草遮掩,忽有忽无,他沿着山路缓慢地向下行走。走了不多久,已经到了山路的尽头,定睛一看,脚下竟是一道断崖绝壁。 小圣小心翼翼地走近断崖前,探头向下望去,只见石壁陡峭,足有千丈多高,如同斧削般的整齐。 一股汹涌的急流在涧底奔腾,空气是凉的,花岗岩看着是黑色的,一线青天倒映在水中,只消一望便令人目眩心惊。 相传女娲娘娘补天,不慎把手中的斧子掉落在这座山上,把山劈成了两半,故此形成了这道山涧。 小圣目测一下两岸的距离,宽度足有十六七丈远,莫说现在这疲惫带伤的身子,就是平常也不敢一试。 可三面环崖该怎么过去?一时间小圣没有了办法,在断崖上转来转去。 就在这时,忽听空中出来一阵老鹰的叫声,他抬头一看,见是一只好大的鹰雕,灵机一动,想出一个主意来,暗忖道:“我何不叫它带我下去。” 想到这,小圣侧身倒在断崖上,把身子缩成一团,用力一咬了一口手背上伤口,鲜血顿时流出,再挥手甩了两甩,血滴四溅,到处都充满了血腥味。 为了吸引鹰雕的注意,小圣故意四腿乱蹬,“咩咩”的学起羔羊的叫声。这叫声和浓浓的血腥味果然引起了鹰雕的注意。 它飞临在头顶之上,一会儿盘旋。一会儿斜身向下巡视,矫健的双翼一动不动,突然利爪伸出,快速地俯冲了下来。 小圣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单等黑乎乎的利爪快要接近身体时,小圣一跃而起,一把抓住鹰雕的两腿。 身子向上一卷,两腿死死地勾住鹰雕的脖子,那鹰雕一时惊慌,“嘎”的一声惊叫,双翼猛拍把他带向了高空。 小圣低头下望,百丈之下,烟波浩渺,碧波粼光,原来山水汇聚,悠然成湖。周测疾风劲舞,刮得双耳生痛,倘若从这里摔下去,纵然不被摔死,身上的血腥味也立刻招来野兽水怪,凶多吉少。 当下把身子一翻,骑在雕鹰的身上,那大鹰似乎并没有将他抛下之意,继续展翼高飞,驮着他越过一座座高山。 慕清道长足足等有五六个时辰,音信皆无,凶吉难测,不免在为徒儿牵肠挂肚。心里如同十五个水桶在打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天空中隐隐传来阵阵的吆喝声,相距太远,难以听得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是人的喊声。 慕清道长手搭凉棚,仰面四下覌瞧,见西方的天空上,隐隐约约飞来一个东西,起初只是一个黑点,渐渐地变大,好一会儿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只大鹰,鹰的身上驮着一个红色的东西,迷茫不清。 心想:莫非我的徒儿被老鹰给抓走了?他的心开始紧张了起来,似乎提到嗓子眼儿了,他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徒儿!徒儿!你在哪啊!”声音宏大,动荡山谷,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师父!徒儿回来了!”是徒儿的声音,慕清道长高兴不已,几个跳跃,便来到一座山头上。 小圣听到师父在喊他,扭头向下覌瞧,见师父伫立在一座矮山上,须发飘逸,衣袂飘舞,双手圈成喇叭状,正在召唤着自己。 他高兴极了,用尽真力,把身子猛力向下一沉,那鹰雕吃力不起,只得随他偏偏下落,当距离地面不到一丈高时,小圣猛一翻身,倏然跳到了地上,由于惯性太强,向前跟跑了十多步这才停了下来。 鹰雕脱险,突然感到了轻松,哪里还敢停留,双翼猛拍了几下,丢下许多羽毛,“呀呀”的怪叫几声,快速地向西境山方向逃去。 师徒二人相互喊着,急如清风一般向对方奔去。当相距丈余远时,师徒俩各自收住了脚步,泪光盈盈,互望着,互望着,彼此都不说话来。 好一会儿,好一会儿,突然同时扑向了对方,洒泪相拥,只见灰红两光相互交融,小圣已经扑到了师父的怀里。 他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口,每一下痛楚都证明臂弯里是真实师父的躯体,于是,每一下痛楚都带来无比的喜悦。 相互拥抱了许久,各自失声痛哭了起来,慕清望着他身上的斑斑血迹,心疼地问道:“徒儿你受苦了吧?灵果采到了没有?” 小圣止住了哽咽,答道:“拿到了,就藏在我的胸前。” 慕清登时一楞,责备道:“你为啥当时不吃啊?” 小圣道:“师父为我担惊受怕半天,最后连灵果的影子都没看到,弟子于心不忍,故此带下山来,与师父一同享用。” “唉!”慕清叹了一口气,然后挥起手来,在他头上轻拍了一下,笑骂道:“你这个小东西,连师父的话也敢不听!以后就别叫我师父了!” 小圣依附在师父的怀里,道:“那哪成啊!没了师父弟子不成了孤儿了吗?再者说了师父也舍不得呀!” 徒儿的话委实令慕清感动,他望着他,越看越觉得喜爱,两臂不由得加力,把徒弟紧紧地抱在怀中。 过了好一阵子,师徒俩各自松开了手,慕清为小圣解开身上的包布,一颗红红珠子落到地上,慕清道长将它拾起,掐在拇食二指之间,在阳光的迷离纵横,灿烂夺目,有着变化万千的感觉。 眼前的一幕,师徒俩登时都惊呆,呆立了片刻,小圣惊疑地问了一句,“这灵果怎么会变成这样?” 正在疑惑不解之时,忽见空中亮起一道金光,祥云缭绕,一个金甲的武士立在云头上,高声叫道: “慕清,我是道祖派来的护宝使者,如今灵宝已经有了归主,我也护宝功成,这就回天去向太上老君移交法旨,你们师徒俩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师徒俩急忙倒地叩拜,磕完头,慕清道长问道:“据贫道所知,灵果俗名叫草仙丹,果实有肉可以食用,其味道酸甜,可我徒儿拿到的却是一颗宝珠,不知何故?还望上仙指点迷津。” 第一卷 斩妖除魔 第九回 祈求三愿 护使哈哈笑道:“慕清你有所不知,你徒弟不但聪明睿智,胆识过人,而且孝心更是可嘉!他摘得灵果,本应就地食用,这样下山不会有半点风险,可他为了孝敬师父,把灵果藏于身上,甘愿涉险,把灵宝献给师父,其忠诚感动了上苍,外加灵果被他一腔热血染就,变成了‘欲望灵珠’。”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别看这小小的珠子,它法力无边,能随主人的心念而动,变化七十二番,隐现莫测,变化无端,大到宇宙,小到牛毛,无所不能,还能助你徒儿实现心中的三大愿望呢!以下为天机,不可泄露,日后自会应验,你们要好好地珍惜,去吧,快带你的徒儿实现他心中大愿去吧!” 说完化道金光直冲天宇,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夕阳如血,彩霞遍天。 慕清道长轻轻松松地长出了一口气,对小圣道:“徒儿,天色不早了,走,咱们回到清平观去。” 清平观里,香烟缭绕,紫气千条,慕清道长长跪在三清的圣像前,默默地祈祷了一番,扭头叫道:“徒儿,快点给三位天尊跪下,再向天尊诉说一下你心中的鸿志和大愿。” 小圣跪倒在圣像前,眼含热泪,望着道德天尊,动之真情,哭声说道:“小人慕太平,本是清气一团,可幸得道祖赏识,不但化气成人,又得宇宙奇宝,简直是幸运之极!为报天尊度化之恩,弟子突生三个愿望,还望上仙成就!” 话音未落,三尊天尊圣像同时亮起了清光,清平观登时亮如白昼一般,慕清道长惊喜地叫道:“天尊显灵了,快讲出你心愿吧!” 小圣对着三尊神像作了三个长揖,很郑重地说道:“弟子身为灵类,长着一个非人非仙的身子,弟子实在不大喜欢,愿天尊慈悲,尽快断我灵根,赐我人形!” 话音未落,只见香炉里的香火蓦地炽烈了起来,紧随便是一阵铿锵震撼的声音传来: “慕太平。”道德天尊道:“你本是三十三天上的一团清气,投胎化灵只是一个过程,你既是上天之物,哪有灵根可除?贫道这就赐你一个圣身!从此你就是真正的太平小圣啦!” 说完,摆拂尘在小圣身上一拂,只见他浑身清光闪烁,身子不住地抽动了几下,蓦地升起一道白色的光环。 再看这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已经变成一个英俊脱俗的白袍少年了。 慕清道长扭头向徒儿望去,只见他面如冠玉,眼如点漆,身高在八尺开外,眉清目秀,鼻直口正,头绾发髻,一顶天蓝色的香帕护顶。 身穿白色的锦袍,脚蹬一双银白色的薄底长靴,往那一站,如同银娃娃一般,极为可爱,虽然儒雅但不失阳刚,真如罗成在世英气逼人! 慕清高兴不已,不禁拍手欢呼:“我徒儿第一个愿望实现了!” 小圣激动不已,眼含热泪,急忙撩袍跪倒,给三位尊神叩头施礼,完毕后,又转过身子,跪行几步,来到师父的面前。 高声叫道:“师父!今弟子喜得灵珠,又脱俗成圣,弟子能有今天,全凭恩师的点化与教诲,弟子尚未建功立业,不敢言谈报答,只能以礼相谢!”说完,“咚咚咚”把三个重头磕在地上。 慕清道长急忙用手相搀,道:“今日!你能喜得灵珠,痛苦得乐,转凡成圣,实乃天意,并非师父之功劳,日后我们师徒还要朝夕相处,可别再施行大礼了!好了,趁香火未尽,快把余下的两个大愿快告诉天尊吧。” 小圣直挺着上身,跪在神像前,闭目沉思片刻,朗声祈求道: “弟子第二个愿望,是祈求上仙恩赐弟子一身本领:有上天入地之能,翻江倒海之领。手执长枪,纵横寰宇;降妖捉怪,斩邪除魔,上能保天,下能护地,确保宇宙一片清宁!这虽是弟子的宏愿,更是对上苍的回报,望岂上仙成全!” 话音刚落,三柱香火再次炽烈起来,烈焰冲天,整个道观无处不亮,只见元始天尊开口说道: “目下妖魔频出,搅天乱地。两千年前把你压在西境山下,就是让你吸得日精月华,千年后化气成圣,拯救天地生灵。果然大志顺天,不负众望!千年修成,又得宇宙奇宝,此乃天意!你所祈求的第二个愿望,得到上天的恩准!日后自有应验。” 师徒二人听了,再也仰止不住内心的激动,磕头谢罢,四臂绞缠,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失声痛哭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慕清擦拭了一下眼泪,看了看香炉里的香火,已经所剩不多了,急忙对弟子道:“太平别哭了,瑞香快要燃尽,还有一个大愿等着你实现呢!” 慕太平扶正了身躯,向上磕了三个响头,祈求道:“弟子生来散漫,留恋人间,不喜欢受人拘束,一旦功德圆满,弟子不想入天朝伴君,弟子只愿卸下戎装,回到凡世,和世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娶妻生子,过上丰衣足食,快乐无忧的生活,还望上仙成全。” 祈祷完毕 ,过了好一阵子,只见香炉里的香火蓦地一闪,随即消失。灵宝天尊把手一扬,掷下一根凡人的肋骨,在地上抖动了几下,蓦地化为一道红光,飞入小圣的体内。三位天尊表情肃严,一句话也没说,神像上的圆光戛然消失,清平观里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香炉里只剩下两根殆尽的香头,还残留着两点光亮,两缕香烟散尽,整个清平观也暗了下来。 慕太平高兴不已,仍在磕头谢拜。可慕清道长却望着香炉,呆呆的发愣。此刻他的心在忧虑、在猜测、在矛盾…… 因为在香火第三次燃烧时,他已经注意到了,燃起的火光是从其中两柱香上燃起的,另外一炷香,只是一颤,随即消失了。 他虽然不知这里暗藏着什么玄机,但他敢断定,弟子第三个愿望不会太圆满的。看到心爱的徒儿高兴成这个样子,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把窥来的天机埋藏在心里。 仰天一声嗟叹,暗忖道:“万事皆由天定数,一切皆由命安排。” 说完,扭过头来,把目光移到徒儿的脸上,望着他那英俊的面容,想起他前两个大愿,心里对他产生一种特殊的爱。 是师父、是有伴、是父子、是兄弟……,总之最美的情愫交融汇合在他的心田里。他伸手拉起礼谢没完的徒弟,轻声说道: “徒儿,快起来吧,香火已尽,尊神升天了,你也不用在拜了!奔劳了一整天,徒儿一定是饿了吧?为师这就给你做饭去。” 慕太平缓缓地站了起来,深情地看了师父一眼,道:“师父,这顿饭是我大愿得成的第一天,这顿饭就由徒儿去做,做好做赖师父不怪就行了。” 慕清道:“我徒儿一片孝心,为师哪有挑理之理,只要徒儿把饭做熟就行。” 太平进了厨房,只见饭厅里红光满屋,推门一看,见一个店小二打扮的人,正在往桌子上摆放酒菜。 菜相扑鼻,荤素皆有,溜炒烹炸样样俱全,数了数,整整十二道菜,盅、碗、匙、筷、碟子,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 慕太平刚要上前答礼,那小二连忙摆手道:“小圣万万不可施礼,奴才可吃罪不起!酒菜已经齐全,是八仙他们为你准备的,并让我捎个话来,对你转凡成圣表示祝贺!” 小圣还要下问,那小二化红光一溜,早已化光飞走了。 三天后的一天早晨,天刚刚蒙蒙亮,慕清便把徒弟叫道自己的房间,对他说道: “昨夜为师作了一个梦,梦见江南瘟疫流行,已有几万人死于瘟疫,席盖车拉,尸体遍满街头,看到此处为师不免悲伤!道心不缺,善念长随,为师有心南下,想为抗瘟近点微薄之力。” 小圣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中之事,师父何以当真?” 慕清道:“我的梦并非是梦,而是上仙之诏!” 沉默了一会儿,慕清又接着说道“后来又梦见天使驾鹤盘旋上空,要我速去疫区,解救灾民,少则一年,多则三载,贫道身为郎中,悬壶济世乃我天职,就是身染重疾,惨死街头,为师也无怨无悔,唯一让为师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呀?” 说完把太平搂在怀里,失声痛哭了起来。 小圣结识慕清已有一年多了,可说是一见如故,情同父子,师徒俩说不出的投缘,在太平的心里早已把他当做至亲之人,岂料他这一走就是几年,如此一想,登时心如针扎一般,泪如泉涌。 第一卷 斩妖除魔 第十回? 怪叟发难 为了能让师父安心而去,他竭力地控制着自己,故作坚强,把眼泪一抹,笑了笑道:“师父,你就放心的走吧,徒儿跟随师父也有十年之久,早已学会生存之道,这也是上天给我一次锻炼的机会,请恩师不必过分的牵挂!” 慕清道长刚想要说什么,忽然道观里亮起一道清光,紧接着传来天使的叫声: “慕清,近日江南瘟疫流行,大有扩散的趋势,你赶快收拾一下,随我下山。至于你的徒弟,上仙自有安排,不必牵挂,快点出发吧!” 慕清道长急忙站了起来,把事先准备好的草药,满满地装了两大箩筐,挑起了担子和小圣一起走出了道观,互诉一下离别之情后,一道风影便不见了。 慕太平望着师父远去的方向,泪眼朦胧,心里无比的难受,他连忙擦拭,可越擦越多,涌出更多的眼泪来。 他把身子一转,想回到洞中睡上一觉,越长越好,最好一觉醒来,正是师父凯旋归来。还没迈上两步,忽然一阵清脆而又婉转的鸟语随风送入耳际,抬头看去,见篱墙外的一棵大松树上落着一只小鸟。 羽毛是红色的,体型不大,比麻雀还小,尾巴却是很长;全身的羽毛是红色的,极为鲜艳,在阳光照耀下,红如烈火,灿如丹霞。 鸟声极为悦耳,小圣不禁也吹起了口哨来,那小鸟把尾巴向上一翘一翘的,鸣叫更欢,好像在与他亲切交谈似的。 小圣好奇心突起,纵身越过篱墙,站在树下,与它交谈了起来,那小鸟不但不飞,在枝头上跳来跳去,把长长的尖嘴对着他,啾啾鸣叫不完,叫声极为美妙,有如聆听仙音仙乐一般。 小圣妙想突生:我要是把它捉住,放到笼子里饲养,终日能听到它的叫声,那该多好?想到此处,他身如猿猴,两手抓枝抱干,两脚一蹬,蹭蹭蹭几下子就攀上了树冠。 那小鸟不飞不动,好像在等他去抓似的,小圣高兴极了,就在他把手伸向小鸟的一刹那,翅膀一拍,便向西方飞走了。 小圣感到十分沮丧,正要下树时,道观的大门外传来几声苍老而又嘶哑的叫声,“丹霞!丹霞!你去哪了?” 小圣循声望去,只见大门外走进一个老者,衣衫破烂,步履蹒跚,手中拄着一根树棍,正一步一步地向他这边走来。 小圣急忙从树上跳了下来,越过篱墙迎着老人走了过去,不等小圣问话,那老人率先发问:“年轻人,你看见我家丹霞了吗?” “丹霞?”小圣以为这老人是在找他的女儿,答道:“老人家,这荒山野岭的,距离村子这么远,你女儿怎么会到这里来呀?” 老人怒道:“什么我女儿?你是不是想女人想疯了?我说的丹霞是我饲养一只鸟,因为它身上的羽毛红的鲜艳,所以我给他起名叫做丹霞!” 小圣笑了笑道:“哦,原来是这样啊!别怪,别怪,还是您老人家没有说清楚。方才是来了一只小鸟,毛色是红的,叫声蛮好听的,我本想把它给捉住,没成想叫它给飞了。” “什么!是你给我的爱鸟给惊飞的?”说话间,老人把手中的拐杖狠狠地往地上一戳,下垂的眼皮猛地向上一挑,昏花的两眼怒瞪着。 大声骂道:“你这个欠手爪子的小王八羔子!我的鸟害着你哪了?你闲着没事逮它干啥?这鸟可是我的命根子,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非得和你拼命不可!” 说完,把腰下弯,连连咳嗽了起来。 “我的手是够欠的!”小圣后悔不跌,“啪”的打了自己一个小嘴巴。 “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点给我找鸟去!”老人朝着他怒吼了一声。 小圣仍在迟疑着,心想:“山这嘛大,鸟又会飞,我到哪儿去找啊?就是看到了,我能抓得回来吗?” 就在他踌躇之时,老人又发起怒来,把手中的拐棍再次用力往地上一戳,厉声喝道:“你还磨蹭什么?还不快点给我找鸟去,不然我就死给你看!” 山上的野鸟成群,平时也常常追打,再者说了,这鸟又是自己飞来的,我哪知道是他家的,我是捉了它一下,但也没有恶意,可这老头就是蛮横无理,还以死相逼,小圣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很冤枉。 他刚想要解释什么,只见这老头把腰往下一弯,脖子向前一探,做了一个要和他撞头的姿势。 可把小圣吓坏了,两手连连摇摆,连声道:“别介,别介!我这就去找还不行吗?” 慕太平低垂着脑袋,向西山崖寻了过去,一边嘟囔着:“我怎么这么倒霉呢?不就是一只破鸟吗?我又不是故意的,值得和我撞头吗?死老头,死老头,真可恨!” 他沿着一条陡峭的山路正在朝前走着,忽然发现路边的一棵矮树上挂着几根鸟的羽毛。他拿起了一根,见这羽毛通红通红的,羽毛的根部还带有血迹。 不禁一惊,这不是丹霞的羽毛吗?难道它…… 四下环顾,见羽毛是从一座山崖上飘落的,他急忙揽葛攀藤,攀上了山崖,探头一看,见崖顶上血迹斑斑,毛羽如絮,随着山风四下乱飞。 小圣拾起一块半截翅膀,仔细一看,心里“咯噔”的一下,自语道:“这不是丹霞的翅膀吗?” 一时间,懊悔与烦恼在他心里交织,我该如何面对着个倔强、蛮横、不讲道理的老头呢? 小鸟却实是死了,不知这个爱鸟如命的老头如何忍受?他下了山崖,按原路返回,远远看见那老头正哆哆嗦嗦地在道观门前站着,见小圣空手而归,劈头就问:“我的丹霞呢?你找到没有?” 小圣低着头,半天也没吭声,老人有些急了,怒声问道:“你哑巴了?快说话呀!” 在他一再的追问下,太平不得不讲出实情,怯生生地道:“我在西山崖上看到一大堆丹霞的羽毛,它可能是被山猫给吃了。” “什么!”老人听了这话,如同五雷轰顶,“啊”的叫了一声,身子向后一仰,手中的棍子“当啷”一声落到了地上,登时晕了过去。 不等他身子倒地,小圣一个箭步冲到了近前,双手前探,把他抱在了怀里。掐人中,揉前胸,捶后背,又叫又喊的忙活了好一会儿,老人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叹气了一声,在小圣的帮助下,终于坐了起来。 两眼直勾勾地望着望着西山崖,嘴里不住地叨咕着:“丹霞,丹霞,你死了,以后我可咋活呀?” 说着说着,突然嚎啕痛哭了起来,小圣见他伤心欲绝的样子,心里十分的难受,心一酸,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小圣一边哭一边劝道:“老伯,您就别哭了,为了一只鸟而哭坏了身子,您觉得值吗?日后上山时,见到这种鸟帮你捉两只,你千万别在哭了。” 老人不但不领情,反而恼怒了起来,把眼一瞪,破口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别在这儿瞎白话!这鸟是在山上能捉到的吗?你知道这一只鸟能值多少银子吗?你两条命都不值一只鸟钱!” 小圣知道自己也有错,因而也不敢发怒,劝道:“老伯,您别急别恼,咱有话慢慢说,事已到此,你就是打死我丹霞也不会活呀?” 老人道:“大前天,一个朝廷大官打我家门口路过,听我家丹霞叫声如歌,就下了轿,见丹霞羽毛鲜艳,红如丹霞,夸赞说这是一只世间绝有的好鸟,当时就出价一百两银子要买我家丹霞,听他的意思,是要进献给皇上。丹霞跟了我十几年了,老朽真是舍不得啊!后来又一想,我一生孤苦伶仃,贫困潦倒,卖了丹霞我余生也有个安生。可我后悔啊!当天就应该叫他带走,我央求人家偏要留下两天,没想到它……” “呜呜呜”老人痛哭流涕,竟然哭出声音来。小圣很是难过,怔怔地望着他,不知怎么安慰才好。 哭着哭着,老人又骂道:“都是你这个欠手爪子玩应若得祸,你要不去抓它,它也不会朝西山崖哪儿飞呀!你说我今后可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