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奇异之镜   “奉天命所生的苍色狼与妻房(族)惨白色鹿同渡腾吉思水。”   传说在周穆王时代,在周朝的西北、北方有一个以犬图腾为中心的部族联盟,在犬部族的周围,有很多不同图腾的部族,其中有四个白狼图腾的部落,有四个白鹿图腾的部落。狼鹿两个氏族,世代婚姻,双方男女互相嫁娶。周穆王攻打犬部落的时候,消灭了犬部落的有力助手,八个狼鹿部落,在这场浩劫中的幸存者,只有捏古斯、乞颜氏两对夫妇。他们逃到阿尔泰的高山之中,在那里繁衍生息。经过了大约一千五百年,狼鹿部落的子孙又繁殖了起来,烧山化铁,开辟了通向外界的道路。狼鹿部落的子孙走出阿尔泰山,各自去开辟自己的新生活。   《蒙古秘史》   “哦,朱丽叶,我的爱!”   “哦,罗密欧,我……”   “哦,我的面包,我的奶酪,我的肚子好饿!”   原本非常有气氛的戏剧教室突然窜入了一道煞风景的清脆女声。不用回头白小鹿就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她用手支着头痛苦地呻吟出声:“哦,我的天啊!”   “喂喂喂,干嘛啊,见到我像见到扫把星似的,你也太夸张了吧!”辛婷面带委屈地瞅着她的死党同志。   白小鹿没好气地瞪着她说到:“你也太小看你自己了,说你是扫把星真是太委屈你了,你应该叫‘无恶不做’(无饿不坐)的巫婆才对。”   辛婷不以为意地走进戏剧教室,露出她骗死人不尝命的招牌笑容像条鼻涕虫一样趴在白小鹿身上,讨好地说到:“好啦好啦,我们的大明星,我的朱丽叶小姐,罗密欧也该饿了,你也要关心一下别人吧。万一他饿昏了,哪来的力气爬上小姐你的窗台呢?”   她说完还不忘朝一旁扮演罗密欧的男生眨眨眼。   听到她的话,白小鹿又好气又好笑。对于这个死党,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她怀疑这个家伙的脑子里除了吃之外根本就没别的。人家是为钱亡命,辛婷是为了吃可以舍弃一切。而且她的胃就像闹钟一样准时提醒她该吃东西了,十几年来从没罢过工。   跟这种人做朋友,迟早有一天她会变成大肥猪。   白小鹿无奈地叹口气笑道:“走吧,饿巫婆,去喂你的无底胃!”   学校附近的快餐店到午餐时间总是人满为患,要想找一些个空位子那是何其困难,可是对于辛婷却另当别论了。   打她们俩一进门,店老板便穿越重重人群趋上前来笑咪咪地打招呼:“婷婷,小鹿,今天想要吃点什么?”   “两份黑椒牛肉饭、两盒炸鸡块、两份炸暑条、两大杯奶昔外加一个草莓辛地。”辛婷熟练地说完不忘记冲老板甜甜地一笑。   “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面对着这个甜得溺人的小女孩,老板总是特别照顾,不论多忙也要第一时间喂饱她。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算得上是他的大客户了,她爱吃是出了名的。   听到她点的那一大堆东西,白小鹿受不了地大叫起来:“喂,你怎么又拖我下水!”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辛婷赶紧辨解到:“我是心疼你耶,睢你这么瘦,多吃点儿才会有营养啊!”为了证明她的话的真实性,她还用手捏了捏白小鹿尖尖的脸蛋儿。   “我看你今天是又饿昏了吧!”白小鹿丝毫不买帐地瞅着自己的好友。就“饿巫婆”那性子,她还不清楚吗?每次辛婷说那句话准是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说中事实后,辛婷也不掩饰,笑着说到:“唉,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直接呢!”   正说着,老板已经端了一大盘东西走过来了。   “老地方,去吧!”老板笑咪咪地指了指了一个靠窗的预留位置。   这就是辛婷的过人之处,只要是她去过的小店,老板都会把她视为贵宾,为她预留位置。这全托她那超级大胃的鸿福。   望着对面辛婷活像是从牢里放出来的吃相,白小鹿半是关心、半是揶揄地说到:“你每次都吃两份食物,你就不怕撑死你自己啊?”   用力地咽下一大块鸡肉,又吸了一大口奶昔,辛婷才抬起头含糊不清地说到:“不会啊,吃完了再去上WC一切就解决了嘛!”说完又吞下一块炸鸡。   听到这样的回答,白小鹿差点被奶昔呛到,惊愕了好一会儿才说到:“你……好歹也注意一下形象嘛,必竟是女孩子啊。你这样子,活像是饿死鬼投胎的!”   半晌,对面的辛婷没有再出声,只是埋头不停地吃,只到她面前的那份咖哩饭彻底解决掉后才满足地抬起头缓缓说到:“我要是饿死鬼投胎,那你肯定是撑死鬼投胎。我就一直很纳闷啊,你说你有四分之一的蒙古血统,怎么就没有遗传蒙古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优良传统呢?你一天只吃那么一丁点猫食不说还会经常忘记吃饭,我说啊,幸好你认识我,不然你老早就去见你的蒙古祖先了!”   白小鹿皱了皱小巧地鼻子小声说到:“我发现你的态度有种族歧视的倾向哦!”   “不,不是种族歧视,是饭量歧视!”辛婷一本正经地说到:“民以食为天啊,这么重要的民生大事你怎么可以如此轻视呢?”   白小鹿受不了地白了她一眼,不理会她的谬论,舀了一勺黑椒牛肉饭慢慢品尝。她想,恐怕这个世界上只有辛婷才会把吃饭当成惊天动地的大事吧!   午饭后,两人坐在学校林阴道旁的木椅上休息,徐徐地春风吹着道旁的大树上的绿叶沙沙作响。暖暖地阳光洒在身上,这样宁静的午后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突然辛婷尖叫到:“哇!小鹿,你看你看!”   白小鹿痛苦地睁开眼,十分不满地瞪着一脸兴奋的辛婷。   “拜托,我的大小姐,你可不可以安静一下?”   “没办法,他长得太帅了!”辛婷一副花痴的表情盯着远处的某一点。   白小鹿困惑地转过头,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   “呵呵,原来是发现‘食物’了啊!”   她好笑地摇了摇头,暗想辛婷还真是爱“吃”,就连她一直暗恋的人的名字都跟吃脱不了关系,居然叫石雾,听起来就像食物。   “花痴,口水流出来了!”她轻轻拍了拍辛婷的脸故意逗她。   处于无意识状态的辛婷真的把手伸到了嘴边擦了擦,这个动作让她爆笑出声。可是辛婷并没有回魂,仍一副痴样。   白小鹿看到石雾学长正朝这边走过来,便坏坏地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到:“喂,你的白马王子来了,做姐妹的我很识趣地闪啰!”   不等辛婷反映过来,她便一溜烟地跑了,丢下痴呆的辛婷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望着她的心上人。   “喂,小鹿,小鹿,你别走呀,我该怎么办?小鹿……”辛婷慌张地叫唤声突然从背后传来。   她回头冲终于醒过来的辛婷眨了眨眼睛,然后比了个V手势笑着跑开了。   “加油哦,饿巫婆!放学校门口见!”   当她跑开有一段距离后回过头正好看到辛婷的白马王子——石雾学长,走到了满脸通红的辛婷面前。   看着她们,她的心底忽然掠过了一丝不易查觉的失落。她抬头望了望透蓝的天空,静静感受着心底的那抹淡淡地忧伤。   整整一下午,白小鹿都是在戏剧教室渡过的。只到放学铃声响起了,艺术导师才不得不宣布今天的排演到此结束。   沉重了一下午的教室终于在放学的时候热闹了起来,大家脱掉戏服开始忙碌地整理自己的衣物和书本,笑闹着陆续走出教室。不一会儿,教室就又恢复了平静。   白小鹿花了好一会儿功夫将戏服一件件挂起来放到衣柜里,然后又开始整理地上散落的道具。   突然,教室的门呯地一声关上了。   她吓了一跳,转身望向紧闭的教室门。教室里静悄悄地,没有其他人。她看了看窗渐渐暗下来的天空,窗台旁的树枝轻轻地摇晃着。她想也许是风把门吹得关上的吧,于是弯下腰继续收拾地上的道具。   一切收拾妥当后,她背起书包走到教室门口又扫视了教室一圈,正当她准备关灯离开时,忽然发现舞台的角落里还有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 正文 第2章 草原古城   她将书包放到课桌上,好奇地走上舞台,在角落里发现一枚手掌大小的镜子躺在本质的地板上。   那是一枚造型奇特的镜子,圆润的镜身是用纯银打造的,看起来有些陈旧,透着古老的气息,但镜面却异常晶莹,隐隐散发着银色的光泽。   她不记得道具中有这样一枚镜子啊?   看着那枚奇特的镜子,她的心底蓦地涌现了一股异样的感觉,令她不由自主地伸手将它捡了起来放在手心里轻轻地摩挲起来。   在她的手触碰到那枚银镜的一刹那,她发现镜子里的银色光泽跳动了一下。莫名的,她的心跳陡地狂跳了起来。   冥冥中,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她,催促着她将镜子翻了过来……   辛婷站在校门口等了快半个小时了,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却仍不见白小鹿的身影。   “搞什么鬼嘛,还不出来!”她嘴里一边抱怨着,一边朝戏剧教室走去。   通往戏剧教室的走廊上光线很暗,放学后的走廊上一点声音也没有。   “难到小鹿先走了?”   正想着,戏剧教室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辛婷一愣。   “小鹿?”   她惊慌地飞奔向戏剧教室,一把推开教室的门——无数道银光如利箭般从门内射出来将阴暗的走廊照得通亮,也刺痛了她的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辛婷终于睁开了眼睛。   “小鹿,小鹿?”她紧张地唤着白小鹿的名字。   然而,空荡荡的教室里除了她的回声之外一个人影都没有。   “小鹿……”   灿烂的阳光俯照大地给地上万物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湛蓝的天空中白云悠悠地飘浮着,没有风,树叶儿一动也不动。初夏的枫林,虽不及秋枫的壮丽却别有一番清雅的秀美。寂静的枫林里没有一丝虫鸣、没有一声鸟啼,嫩绿的枫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   恬静的午后,树林深处忽然响起了一丝细碎的声音。   一抹纤细的人影缓缓从厚厚地草地上坐起来,一脸茫然地环顾着四周。   “这是什么地方啊?”白小鹿喃喃地自语着,并努力回想在此之前的记忆。   她明明是在戏剧教室里呀,放学后她留下来整理戏服和道具,然后……镜子!   “啊?那枚镜子!”她惊叫起来,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了一副惊人的画面。   当她翻过那枚镜子后,她看到了一个狼图腾,诡异地是那只狼的眼睛闪着银色的光芒。   银色的狼眸!   从那双狼眸里突然涌出了一股刺目的银光,强大的气流团团地绕住她,她想挣扎却使不上力气,最后被巨大的吸力扯进了光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吸了几口气,试图缓和自己狂乱不安的心跳。   过了许久,她终于勉强安抚下自己慌乱的情绪,开始重新打量周围的环境,并试着走出这片茂盛的枫林。   十分钟后,白小鹿终于走出了树林。   站在林前的高崖上,她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她的心情。   眼前豁然开朗的视线所及竟是一片茫茫的草原,苍郁繁盛的草儿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泽。绿色的草浪一波波涌起,那壮观的景象令她震憾不已。不远处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蜿蜒在草原上,如一根漂亮的银丝带漂浮在绿海之上。草原的尽头隐约有座宏伟的城楼,折射的日光为它蒙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若隐若现仿如海市蜃楼般不真实。   在别无其他选择的情况下,她仅考虑了几秒钟便决定朝唯一看起来有人烟气息的地方——草原尽头的城市前进。   当白小鹿好不容易爬下山崖“脚踏平地”之后,她震惊地发现了自己的渺小!   以她165的身高居然是全身淹没在草丛之中,只有头可以露在草丛上。   “这草未免长得也太高大了吧!”她不得不用手困难地拔开草丛,缓缓前行。   当太阳从头顶上移至西边的天空时,她的面前出现了一条清澈的小河。她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先前淹没于茫茫草原中的压迫感随着空旷的河面消失无踪。   累得无法顾及形象的白小鹿一屁股坐到河边,捧起水大口大口地喝。   小河的水不深,清澈见底。可以清楚地看到布满河底的鹅卵石,偶尔还有一两只小鱼悠哉悠哉地游过。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她不敢有所停顿,立即脱下鞋子、卷起牛仔裤淌过小河。过河后,又走了大概一刻钟左右,她发现草丛开始有所变化,由先前及颈的高度降到了膝盖以下。   太阳终于沉落西山,天边只剩下一片橙红色的夕辉,城楼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了。可是离那座城越近,她心底悄然爬起来的古怪感觉也越来越明显了。   当黑暗掩没了夕阳最后一丝残辉的时候,白小鹿终于来了到宏伟的城楼下面。漆黑的夜空下,城楼上灯火通明,高大的城墙上火把连成了一条长长的火龙环绕在城墙上方。   她走近几步仰起头惊讶地望着高耸的城楼,城楼下的那扇城门至少有十米高,宛如一位威武的巨人坚守着这座城池。   “天啊,这么大的门还真是少见呀!”她有些不安地咽了口水,心想要是这门倒下来的话,估计站在下面的人就变成一张肉饼了。   呆愕了好一会儿,直到她发觉脖子仰得有些酸了,才开始在脑中努力回想这是中国哪个城市里的建筑。   她将记忆中仅有的那么一丁点地理知识全都翻了一遍,最后发现答案是——不知道!   白小鹿有些沮丧地又重新打量了一下这座古老的城楼,有些后悔当初不该在地理课上睡觉了。如果教她的老师知道她现在的想法,一定感到很欣慰吧。   “这座城少说也有千年历史了吧!”她自言自语地说着,没注意到有抹人影朝她走过来。   “喂,你是干什么的?”   她被突兀的喝问吓了一跳,猛然转头就看到一张凶巴巴的脸出现在面前,顿时失控地尖叫起来。   “啊!”   那人显然也被她的尖叫声吓到了,惊愕地看着她一时也说不出话,只是跟她大眼瞪小眼地僵持着。   在惊吓过后,她看清来人是一名身形魁梧、长相粗旷的大汉。妈呀,这人怎么像鬼似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就突然出现了,吓死人了。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鬼鬼祟祟的于嘛?”大汉洪亮的声音,完全是用吼出来的,吼得她的耳朵都开始翁翁地响了。   白小鹿用手掏了掏翁翁响的耳朵,惊讶地发现面前的这名大汉说的竟然是蒙古语。她愣了一会儿,然后用有些生疏的蒙古语说到:“谁鬼鬼祟祟了,你说话不能客气点啊,那么大声干嘛,我又不是聋子。”   大汉双眼微瞪,略感惊讶。他盯着她的衣服看了老半天忽然问到:“你是从哪来的?”   白小鹿皱了皱眉,觉得这个人很没礼貌。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注意到他竟然是一身古代士兵的打扮。   “你们是在拍电影吗?”她边问出心底的疑问边探头向他身后张望。   高大的城门下一溜烟地站着整整齐齐的两排同样古装士兵打扮的人。对于念影视表演专业的她而言,能亲眼看到电影现场拍摄可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情呀。   她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一脸期待地望着大汉说到:“喂,你们这是在拍哪部戏啊?看你这身打扮应该是古装戏吧!喂,导演是谁呀?要不要临时演员呀,我可以……”   “喂什么喂,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大汉一脸不悦地打断了她连珠炮似的问句。   白小鹿倏地住口,仔细地盯着他看了大概5秒钟,然后缓缓说到:“这年头的小演员一个个脾气都这么大吗?我看你也只不过是个跑龙套的吧。我还真不知道你是谁!”   不过,她倒是有些好奇,他竟然讲得一口地道的蒙古话。   她虽然有四分之一的蒙古血统,可她的蒙古话只是5岁前跟外婆生活在一起的那短暂的时光里学过,自从外婆去世后已经很多年没说过了,说起来有点费力而且音调也拿不准,听起来总怪怪的。 正文 第3章 乞颜赤那(1)   大汉一脸愕然地表情似乎没听懂她话里的讽刺意味。她偷偷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盔甲又摸了摸他腰间的配剑,说到:“嗯,戏服和道具做得倒是蛮精致的,不错啊!”   忽然,那名大汉的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嘴张得可以吞下一只驼鸟蛋,仿佛见到鬼一样。   “大胆!”他猛然怒喝一声,刷地抽出长剑直指她的咽喉。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本将军如此无理!”   白小鹿傻眼地望向一脸震怒的大汉,然后以慢动作又垂眼瞄了瞄指向自己喉咙的剑尖,忽然爆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天哪,太搞笑了……哈哈哈……”她边笑边伸出一根手指推开剑尖,笑道:“你是不是演戏演得走火入魔了啊?哈哈……”   她推了一下剑尖没推开,又推了一下、两下、三下、……推了数十下剑身居然都纹丝不动。   奇怪!这男人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她慢慢止住笑,疑惑地望着他。   她刚想退后一步,未料他手一推,剑尖竟抵住了她咽喉处的皮肤。   “说,你是从哪来的?究竟有什么企图?”   尖锐的刺痛感瞬间传入她的脑神经。她张大嘴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男人,他手中的剑居然是真材实料的家伙!   怎么会这样?难道他是扮成演员的强盗?她不会是遇上打劫的强盗了吧?想到这种可能,她忽然感到背脊一阵发寒。   就在这时,又有四个身着古代盔甲的男人走了过来。不等面前的男人发话,他们便齐刷刷地拔出了剑将她围了起来。   白小鹿一身冷汗,僵立在原地不敢动。妈呀,这下完蛋了,这荒郊野外的,她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啊!呜……   “这位大大大……哥,我实在是无心冒犯您的……您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她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说着,笑容因为过于紧张而有些僵硬变形。   “就是钱嘛,你们要的话,我……可以都给你们!我……我可以把我身上所有的钱和值钱的东西都给你们……呵,你们就放过我这条小命吧!”   听完她的话,四个士兵全都诧异地望向那名大汉。其中一人小声用蒙古语对大汉说到:“将军,您什么时候沦落到靠打劫为生了?”   大汉闻言愣了愣,突然怒吼到:“可恶,你在胡说什么?”   白小鹿困惑不解地望着他说到:“难道不是吗?你不是想要钱?”强盗不要钱那要什么?   “谁要你的钱了!”大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不要钱?”她一愣,突然脸色大变,惊恐地望着他颤抖地说到:“那……那你该不会是要……劫……劫……色吧?”   这下,四个士兵的眼睛全都睁得如铜铃般望向那名大汉。   那名大汉一脸气得快要中风了的神情,他猛地收回长剑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冲着她的耳朵暴吼到:“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要劫财劫色了?想跟我打马虎眼?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话落,他一把将她扔到了地上,转身冲着身后目瞪口呆的士兵们吼到:“你们还愣着干嘛?看热闹啊?”   “呃……”士兵们一脸不知所措,怯怯地问到:“将军……您不是真的要劫色吧?”   “你说呢?”大汉暴吼到,看起来随时会冲过去杀人的样子。   “问这么白痴的问题,难道你们是专门在这儿站着看笑话的?”他倏地伸出食指,指着跌坐在地上的白小鹿冲士兵们吼到:“把她给我关进大牢,关进大牢!”   听到他的命令,士兵们才如梦初醒般架住跌倒在地上的白小鹿,押着她进城。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她惊恐地喊叫着,又踢又咬。“救命啊,强盗杀人啦……”   听到她口中的“强盗”两字,所有人差点没吐血。   最后,那名大汉实在是忍无可忍地一掌劈向了她的后颈。终于,世界安静了。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白小鹿才醒过来。她揉了揉仍旧隐隐作痛的后颈,暗骂那个“强盗”下手如此之狠。   她坐直身体紧张地打量着身处的环境。除了她坐着的这张床外,就只有一张小木桌和三张小木凳。虽然房间的摆设很简单却相当干净,再怎么看也不像是所谓的“大牢”。   忽然一阵轻风拂过,她转过头发现房间的一角竟有一扇小窗。细细的阳光从窗口落进来,不时有喧闹的人声传来。   她好奇地走到窗边,这一看令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宽阔整洁的石板路一直延伸向视线的尽头,大街上人来人往,所有人都是蒙古族的装扮,而蒙语的叫卖声不断,看起来热闹非常。街道两旁林立着密密麻麻的店铺,金色的蒙古字硕大木质招牌在清一色的黑色石料堆砌而成的店铺上格外醒目。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座繁华的古代城市,而眼底的这些古色古香的建筑和古装装扮的人们像电流一样刺激着她的感官神经——这分明就是古代居民的生活场景嘛!   老天!她是不是在做梦啊?   她下意识地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脸。   “唉哟,好痛!”   会痛就表示不是在做梦了,这些人都是拍电影的群众演员?可是他们的表情都那么自然,一点也不像是装出来的,连蒙古话都讲得那么地道,都不需要后期制作配音了。群众演员的演技不可能这么精湛吧?   这时,房间的门开了。   一个和昨天晚上那些人一样士兵模样的人端着一盆梳洗的水和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走了进来。   他将水盆和面放好后面无表情地用一口地道的蒙古话对她说到:“姑娘,请你简单梳洗一下,吃点东西!”说完他便转身出了房间。   白小鹿走到桌边望着那盆水和那碗滚圆、均匀、白光光的长面条发呆。那个盆子和碗都是铜铸的,看起来像是很值钱的古董,就是不知道那里头的东西会不会有毒?   犹豫了一小会儿,她终于还是抵制不了食物的诱惑。从昨天下午开始她就没吃过一点东西了。简单梳洗了一番后她便狼吞虎咽地将一碗面吃得干干净净,连面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嗯,好好吃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饿了一天一晚上,她觉得这碗长相奇怪的面条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面了,简直就是人间少有的美味啊!   吃饱后,她又走到窗口继续研究街上的人群。才站了一会儿,她忽然就有了困意。   “奇怪,才睡醒啊……怎么,又……困了……”话还没说完,她便一头栽到了床铺上。   半梦半醒间,白小鹿感觉自己好像躺在船上,在水面上下起伏。迷迷糊糊睁开眼,她感觉脑袋有冲血的倾向,映入眼底的是不停晃啊晃的地面,所有的景物竟然全都是倒着的!   还没等她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她就觉得眼前一阵晃荡。咚地一声,她的小屁股便和坚硬的地面吻个正着。随之而来的疼痛彻底让她清醒了过来,她恼火地吼到:“我跟你有仇吗?想摔死我啊!”好痛哦,怎么这里的人都这么粗鲁的?   “是啊,我们昨天刚结的仇,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呀!”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她倏地转头望向站在她身后的那个将她从肩上扔下来的肇事者。   “又是你?”她怨恨地瞄了那人一眼,竟然又是昨天那个粗暴野蛮的大汉。   大汉斜睇着坐在地上不停地揉着屁股的白小鹿,一张北方男子特有的粗旷的脸上透着一股与他的外形不相符的孩子般的得意。   “怎么,想打我啊?”他挑畔到。   “是啊!我真想撕烂你那张令人讨厌的脸!”她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丢了一记大白眼给他,接着说到:“不过,我还没那么笨,这里可是你们的地盘,动起手来还是我吃亏。有胆子,你告诉我你叫什么,以后再找你算帐!”说完冲他扮了个鬼脸。   看到她扮鬼脸的样子,他竟忽然大笑了起来,朗声说到:“托罗其格其,我的名字。”   白小鹿刚想问他有什么好笑的,门外突然响起了侍卫恭敬的问候声。   她闻声转头,一道威武颀长的高大身影霍然闯入眼帘。   银发?银目? 正文 第4章 乞颜赤那(2)   她暗自惊叹,那人有一张俊美得令人觉得诡异的外貌。银晃晃的长发仿佛流动的月光与那双奇异的银眸交相辉映。狂妄的剑眉张扬着高傲的气质,挺直的鼻梁透露着性格的刚硬坚毅,紧抿的完美唇线尽头挂着的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令人觉得冷淡而又平升敬畏。   那男子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然后迳自朝前方的台阶走去。当他与她擦身而过的刹那,她竟然感到莫名的紧张,那种无形的压力令她有些喘不过气。她瞄到那人身后的银发用一根细细的银边暗紫色的丝带随意地系在脑后,竟然长达腰际。   她转过身开始打量起所处的这间奇特的殿堂:高高的拱形天顶直径少说也有20米,离地面大概有30米左右的高度,如此宽敞高耸的空间里竟然没有任何的支撑点。四周的十八根三人环抱粗的石柱是整个建筑的支柱。每根柱子上都镶嵌着一颗成人手掌大小的夜明珠,奇异的光芒将大殿照得如白昼般明亮。暗紫色镀银边的厚重帘蔓从柱顶流泻而下,衬托出大殿的庄严。   她又将目光落向银发男子身上。当他走上台阶坐入高椅中后,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威严气质瞬间与整个殿堂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她的身心蓦地一阵颤栗,不禁暗自赞叹:那个男人是天生的王者!   在他身后的石墙上雕刻着一副巨大的狼形浮雕。巨狼高昂着头,双眼闪着精锐的银光,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从那面石墙上飞扑下来。   蓦地,她眼前一亮,不知觉地用蒙古语兴奋地大叫到:“我想起来了,是《蒙古秘史》。”她记得在哪里看到过那个圆形的狼图腾了。   她曾在国家图书馆里无意中翻到过一本叫作《蒙古秘史》的书,那里面就有一副跟眼前看到的图腾一模一样的插图。   “没错,就是这个狼图腾,真的是一模一样啊!”她兴奋地望着墙上那副巨大的浮雕狼图腾又蹦又跳。   忽然,她似乎想起来什么,急忙在自己的衣裤口袋里翻找着,完全无视其他人的存在。   “怎么没有了?”她懊恼地自言自语着,没有发觉男子银眸中异样的神色。   她刚才发现那副巨大的狼形浮雕与她在教室里捡到的那面银质的小镜子背面的图案好像也有些相似。   “奇怪,怎么不见了?”她不死心地将所有口袋又翻了个遍,还是没找到。   乞颜赤那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在大殿上一脸着急的在身上到处翻搜的女孩子。她穿着的那身衣裤如此的怪异。天空蓝色的无领半袖上衣紧紧地贴在身上,露出了一大截弧度优美的颈线和两条雪白的手臂。同样紧身的黑色长裤把她纤细的双腿和饱满的俏臀勾勒得一览无疑。   他有些惊讶她这身奇异大胆的穿着,然而更令他震惊的是他的心底竟然有一种交杂着隐隐忧伤的心动的感觉。   在她抬头望向他的一瞬间,那双清澈得如湖水般地幽幽黑眸在他的心里激起了一丝轻微的涟漪。小巧倔强的俏鼻下那抹粉嫩的棱唇不欢而笑,微扬的眉梢衬出主人调皮的个性。   看着她,他竟舍不得移开目光!   “告诉我,你是谁?”   话一出口他便愣住了,他的声音竟然出乎意料的温柔。   他瞟了眼托罗其格其诧异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调整好微乱的思绪,冷冷地开口道:“回答我!”   白小鹿迎向他冷淡威严的目光,稍稍迟疑了一下说到:“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沉默地紧盯着她,不发一语。   空气忽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她看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她。而且与那双奇异的银眸对视的时间越长,她发觉心底的勇气也越来越迅速地流逝着。她开始后悔自己说出的那句没大脑的话了。   就在她考虑该说点什么来弥补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道:“乞颜赤那”   诺大的殿堂里突然变得异常的安静,就连她自己微弱的呼吸声都听得见。   “孛尔贴赤那(苍狼)部族长,乞颜赤那。”   白小鹿的心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轻声念到:“赤那?狼?”这是一个令人生畏的名字,蒙古语中“赤那”意为“狼”。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吗?”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台阶上冷冷地飘入白小鹿的耳膜,仿佛一阵寒风吹过。   她微微颤抖了一下,忽然觉得众人惊讶沉默的目光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令她呼吸困难。   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绝不是好惹的对象。   她清了清嗓子露出一抹从容的微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紧张,缓缓说到:“我叫Baixiaolu(白小鹿)!”说完她又悄悄瞄了眼那面巨大的狼图腾。   据《蒙古秘史》中记载,这个狼图腾是公元六世纪左右,兴盛于今中国东北边陲呼伦贝尔草原与俄、蒙两国交界处额尔古纳河南面的一个顽强勇猛的草原部落的标志。   他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咀嚼她名字的发音。   “你是何方人士,家住哪里?”他冷不防又丢出了一个问题。   她神色不安地瞄了他一眼,心想这些人搞不好准备绑架她去敲诈她的家人和朋友,然后拿到钱后还要把她撕票,因为她知道了强盗头子的名字。   她不安的神色没能逃过他的银眸,他倏地冷声喝道:“说!”   他这一声冷喝令她仿佛触电般站直了身子,背书般说到:“姓名:Baixiaolu(白小鹿);年龄:18岁,1988年2月12日生;身高:165cm;体重:48kg;祖籍:内蒙古;兴趣爱好:看书、唱歌、表演;最喜欢的动物是狗,最喜欢的颜色是白色,最喜欢的食物是鸡翅膀,最喜欢的名星是……”   她问发音不标准的蒙语辟利啪拉的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东扯西拉的什么都说就是没说出关键性的地址什么的。弄着在场的人全都一愣一愣的,不明白她究竟在说什么。   “够了!”大殿里蓦地响起一声怒吼打断了她的声音。   乞颜赤那脸色阴沉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双银色眸子泛着冰冷的寒光直瞪着在大殿中央胡言乱语的白小鹿。   “你是在愚弄本王吗?”   “呵呵!”白小鹿干笑了两声,装做无辜地说到:“我哪敢呀,呵呵,您可真是会说笑话啊,哈哈!”呃……这家伙一点也不笨啊,都没上当。   “你说慌连三岁小孩都不如!还想愚弄本王?”他说着缓步走至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睇着她,之前阴沉的脸色悄然逝去,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她一愣,在他近距离目光的盯视下俏脸倏地涨得通红。   “哪……哪有!”她慌忙地矢口否认,双手紧张的扭扯着自己的衣角,不敢正视他的眼神。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银色眸子盯得她心慌意乱。   “真的吗?”他忽然俯下身,正好双眼的高度与她的平视。   “啊!”白小鹿惊呼一声,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差一点重心不稳地跌到地上,脸颊上的两抹红云越发艳丽了。那副羞窘、惊慌失措的模样煞是可爱。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他淡淡地说到:“你是从哪儿来的?”   “我……”白小鹿犹豫了一会儿,仍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到:“我是从学校来的。”她说完后便紧张地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变化,随时准备夺门而逃。   他静静地盯着她,盯得她直冒冷汗。   “那是什么地方?”突然他问到。   呃?她瞪大双眼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接着问到:“学校,是在中原之地吗?”   不是吧!白小鹿仿佛被人打了一棒子,呆呆地看着在场的人一脸茫然的表情。这些人该不会全是文盲吧?   天哪!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这些人又是些什么人呀,竟然连“学校”是什么也不知道!   可是他们看起来也不像是那么无知的人啊!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呢?   她怔怔地打量着大殿上的士兵模样的人们,想要从他们的脸上找到一丝伪装的破绽。她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然后在那个叫其格其的粗旷大汉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最后重又落向站在自已面前的威严不凡的男子脸上。 正文 第5章 萨满女巫   他们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他们是真的不知道!   好乱好乱,她觉得脑子里像被一团乱麻缠绕般怎么也理不清。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呢?”她喃喃地自语着。   蓦地,她的脑中闪过了早晨从那个小房间的窗口看到的情景,一丝不安的感觉倏地掠过心底。   她猛然抬起头,望着站在面前的男人,声音有丝颤抖地问到:“今天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   听到她的问题,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然后她看到面前的男人开口缓缓说到:“腾格里历1025年蛇月(四月)。”   白小鹿的心倏地一沉,犹豫着问到:“那,中……原现在是哪个朝代?”   乞颜赤那的眼里闪过了一丝疑惑的神情,但仍有耐心地回答到:“西魏大统十七年(公元551年)”   轰!白小鹿只觉得眼前一阵晕旋,整个人像脱了水般瘫坐到地上,脸色苍白。   月光温柔地从窗外洒进房间,落在一抹纤细的人影身上。夜风抚过,牵起轻薄的窗纱舞出了优美的波纹。   白小鹿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安静地坐在床沿。她的心里也像是发生了地震般地动山摇,可是她的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就在几个小时前她还跟辛婷一起吃饭,还在学校上课,而现在她却身处在大漠草原之地了。这一刹那的转换不光只是几千里公里的地理距离,却是整整1351年的时光之隔啊。这要她如何能够接受,要她如何能够冷静理智?   这里没有她的亲人,没有她的朋友,没有她所熟悉的一切,这里对她而言就像一个荒无人烟的孤岛。她恐慌、无助,她害怕她会像没有归宿的孤魂一样永无止境地游荡在时空之中。   心底忽然萌生出一阵巨大的恐惧,那恐惧令她全身剧烈的颤抖起来。她倏地从床沿上跳了起来,像受惊失控的小兽般尖叫着地冲出房间,没有方向,她只想要离开,她不要留在这里,不要!   “啊!”端着刚做好的肉粥,准备进房间的小侍女被突然夺门而出的白小鹿迎面撞倒在地,香喷喷的肉粥洒了她一身。   白小鹿像是毫无所觉地径直往走道的尽头跑去,转眼便消失在走道拐角处的黑暗里。   跌坐在地上的小侍女愣了一会儿才突然惊呼起来:“不好了,那个汉人姑娘跑了,来人啊,来人啊……”她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边喊着边往白小鹿逃跑的方向追去。   白小鹿在曲折的走道上没命地狂奔,看到路口就跑,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离开这里。   小侍女的惊呼声立即引来了大批的巡逻侍卫,不一会儿就将所有的出口都堵住了。   “快拦住她,快拦住她。”追着白小鹿跑了好几个院子的小侍女急切地叫唤着,眼看着无路可逃地白小鹿竟然跳上了花园角落里的假山,然后像猴子一样身手灵活地爬到山后的大树上。   “哦,天哪!”小侍女抚着胸口惊讶地看着在一棵一棵大树上窜来跳去的白小鹿。她从没看到过如此胆大女孩子。   在跳上第六棵大树后,白小鹿已经越过了先前的那座院子的围墙来到了另一座院子里。   气喘吁吁的她靠在粗大的树枝上,为眼前的美景惊愕不已。   月光下,五颜六色花朵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朦胧色泽,幽幽的花香弥漫在草原夜晚微寒的空气中。在那一片看不到尽头的花海深处座落着一间精致的小木屋,一缕微弱的黄色灯火从小木屋的窗子里透出来。   清新的花香使她惊慌不安的心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她缓缓爬下大树落到美丽的花海之中,小心翼翼地不伤到脆弱的花儿,在花丛与花丛的间隙里走向那座神秘的小木屋。就在她刚刚走到小木屋的门前时,木屋的门突然打开了。   白小鹿整个人突然僵住了,呆呆地望着从木屋里走出来的红衣女子,惊艳得忘记了呼吸。   红衣女子肌肤赛雪,眉如远黛,眼如桃花,秀鼻红唇,体态婀娜。如此这般艳丽美人非但不觉丝毫妖娆,周身还散发出一种脱俗的气息,仿若花中仙子不食人间烟火。   红衣女子脸上浮着一抹绝世的笑容,静静地望着呆愣的白小鹿,眉宇间透着一股睿智,没有一丝惊讶的神色,仿佛是专程等待她的到来。   “你终于来了,查干苏泊!”   她轻声开口,低柔的嗓音仿佛天边悠悠吹来得一阵清风。   白小鹿蓦地回过神来,双眸凝满惊讶之色。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查干苏泊是汉语白色的小鹿的意思,是她小时候外婆为她取的,因为很少用,因此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只有她的父母而已。   红衣女子仍然保持着微笑,轻轻地说到:“因为,我是萨满女巫!”   “萨满女巫?”白小鹿又是一惊。在儿时的记忆里,外婆常常跟她讲述草原上古老的传说:“萨满巫师”是草原上最神圣的人,他们会使用神秘的巫术,拥有预测未来的能力。   “所以你说我终于来了,你知道我会来这儿?”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没有回答,只是神秘地冲她笑了笑,然后转身走进了木屋。   白小鹿错愕地看了一眼红衣女子的背影,犹豫了一下才迈开脚步。   木屋里有些昏暗,一盏古老的黄铜油灯安静地摆放在木屋正中间一个一人高、手掌宽的铜柱上。除此之外,再没有其它的东西,房间里空荡荡的。   在油灯昏黄的光线下,那根古怪的铜柱散发出淡淡的黄色光芒,仔细看似乎还有隐隐地流光围绕铜柱从下至上缓缓转动。   她站在门口,抬眼望向站在屋子一角的红衣女子,看到那张艳丽的脸上似乎也透着淡淡的光芒,分不清是灯光,还是铜柱反射的光,令她忽然觉得有些诡异。   仿佛看穿她的心思,红衣女子缓缓开口说到:“你不用担心,在这里你不会受到一丝伤害。”   白小鹿的脸微微红了一下,然后走了进去。   当她的双脚完全踏入木屋后,那根铜柱蓦地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像一簇忽然燎原的火焰将屋内照得通亮。   红衣女子平静的眼中掠过了一抹激动的神色,紧紧地盯着一脸惊慌的白小鹿。   强烈的光芒渐渐黯淡了下来,屋里又恢复了之前的昏暗。白小鹿全身僵硬地立在原地,心脏剧烈地抖动着,刚才那突发的奇异壮况令她受惊不小。   “那是腾格里的笑容!”红衣女子的声音缓缓从角落里传来。   白小鹿看到红衣女子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她不明白的喜悦。   “我不明白你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红衣女子又笑了笑,盯着她的眼睛好一会儿后,忽然说到:“你知道娜仁托雅吗?”   白小鹿忽然瞪大双眼,望着她说到:“我外婆,就叫娜仁托雅!”   红衣女子围绕着房间正中间的铜柱走了一围,然后在她面前停下来,用极其轻柔却令她极其震憾声音说到:“她是草原上最后一个萨满女巫!”   “什么?”白小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脸怀疑地看着红衣女子。   “你说我外婆,也是萨满女巫?怎么可能!”她5岁前一直跟外婆生活在一起,她并不记得外婆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能力啊!   “萨满女巫是腾格里的使者,是奉腾格里之命守护草原的使者。”红衣女子并没有回答她,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萨满女巫的一生是为草原、为腾格里所赋予的使命而活的。”   白小鹿怔怔地听着红衣女子的那一番虔诚的话语,原本平静的心忽然激动起来。她一把拉住红衣女子的手臂,急切地说到:“如果你真是萨满女巫,那你一定有办法让我回到我生活的年代,对不对?”   她从昨天到今天已经遇到太多不寻常的事情了,所以她不想去追究红衣女子所说的那些奇怪的话,她不想知道她的外婆是不是真的是萨满女巫,她也不想知道萨满女巫的使命。她只想要回家,回到她所生活的年代,回到公元2006年。   她宁愿相信红衣女子真的是会神秘巫术的萨满女巫,相信她有能力帮她离开这里。 正文 第6章 灵魂的震颤   “你是萨满女巫,你可以让我离开这里的,求求你你帮帮我,我想回家啊!求求你,萨满女巫!”她像垂死的人忽然见到了一线生机,紧紧拽着红衣女子的手臂,乞求着她能给她希望。   红衣女子伸手轻轻抚上她冰凉的手,美丽妩媚的眸子里溢满温柔,轻声说到:“抱歉,我帮不了你!”   “为什么?”白小鹿一脸苍白地望着她。   红衣女子轻轻拉开她的手,缓步移至门口,仰头望着繁星密布密的苍穹,仿佛吟咏神秘的咒语般幽幽地说到:“腾格里的召唤,命定的轮回,生生世世的姻缘,灵魂最终的归宿!”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想要回家,我只想回到属于我的地方!”白小鹿忽然失声大喊起来,一头冲出了木屋。   红衣女子并没有阻拦她,声音依旧轻柔地在她身后说到:“查干苏泊,希望你能记住我的名字——那拉娜仁托雅!”   白小鹿奔跑的脚步蓦地停住了,她没有回头,只是怔怔地在心底默念着那个温暖的名字——那拉娜仁托雅!   月色里,一抹高大挺拔的人影悄然出现在花海的尽头。银发在月光下闪烁,紫袍在夜风中轻舞。   月色燎人,花影朦胧,暗香浮动。   乞颜赤那在距白小鹿两步远的地方停住。他静静地凝视着她,细细琢磨。月光的阴影下,她的脸透着一股悠远的空灵,仿佛她离他很远很远,令他觉得不真切,好像面前的她只是一个幻影。   他无法理解自己内心的那份强烈的悸动。看着她,他的心脏莫名的疼痛,而他更加不解的是那份疼痛竟是源自于灵魂深处的震颤!   “你究竟是谁?”   为什么他有种已经认识她很久很久的感觉,他心底那份莫名的忧伤又是为什么?   白小鹿像是被人施了魔法般无法移动身体,就连眼睛也无法从面前的这个男人的身上移开。   他这是第二次问她这个问题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般问,可是她的心脏却在他说出那句话的一瞬间微微地疼痛了一下。那丝淡淡地忧伤如此熟悉,就像她每次仰望天空时的感觉一样。   她忽然也有一种冲动,问出与他一样的疑问。   他是谁?他究竟是谁?为什么他的眼神竟令她觉得忧伤?   花海中,两抹人影静静地矗立在月光下,仿佛千万年来他们就一直在那儿一般。   那拉娜仁托雅将目光从那两人身上转向恒古不变的深蓝色苍穹,美丽的脸上带着虔诚的微笑。   花园东面的入口处忽然传来了嘈杂的人声,那拉娜仁托雅转过头看到一队侍卫在托罗其格其的带领下急急朝木屋这边赶过来。   “托罗将军来的可真是时候啊!”那拉娜仁托雅优雅地朝一脸焦急的托罗其格其轻轻颔首,眼中有着一丝不易查觉地戏弄之色。   托罗其格其看了她一眼,匆忙向乞颜赤那行礼道:“属下失职,惊扰了王爷和巫师大人,请王爷恕罪。”   闯入的人声使白小鹿从失神状清醒过来,她微愣了一下,倏地移开与乞颜赤那纠缠的目光,耳根一阵阵发热。   “起来吧!”乞颜赤那瞬间换上了一脸冷漠的表情盯着她,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人说到:“送白姑娘回房间!”   “是!”托罗其格其立即起身,走至白小鹿身边微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到:“白姑娘请!”   白小鹿神情复杂地看了乞颜赤那一眼,然后没有一丝反抗地跟着侍卫往出口走,走了几步她又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一直静立在木屋门口的那拉娜仁托雅。她看到她红色的裙摆在夜风中轻轻飞扬,变化出不同的弧度,美丽轻柔,就像天边绚丽多姿的彩霞(蒙语:娜仁托雅的意思是彩霞)。她笑了笑,然后转身没入花园出口的黑暗之中。   暗香浮动的花园里又恢复了宁静,夜风拂过,百花轻摇呢喃细语。   银丝清冷如水,在夜风中无声地轻舞飞扬,高大威严的背影斜斜地映在花园的小径上,那般孤傲而寂寞。   那拉娜仁托雅缓缓走下木屋的台阶,在乞颜赤那的身侧停下。   “王爷的心中有一团迷雾,就像草原上的晨雾,飘渺模糊却又令人神往!”   乞颜赤那微微侧目而视,说到:“那么,彩霞能够趋散晨雾么?”   她轻笑到:“彩霞的光芒是腾格里的恩赐,腾格里用霞光趋散晨雾,亲吻它最爱的孩子——孛尔贴赤那和豁埃玛阑勒!”   乞颜赤那忽然转过身面对着她,银色的眼眸闪烁着星光。   “‘苍狼’是草原上最英勇的战士,却也是最孤独的灵魂,腾格里心疼他,于是将草原上最美丽的‘白鹿’赐予他,陪伴他,希望他从此不再孤独。”   她停顿了一下,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缓缓说到:“‘苍狼’与‘白鹿’的姻缘是腾格里的祝福,是命运轮回的痕迹,是生生世世的约定,是灵魂最终的归宿。”   “我‘苍狼’族与‘白鹿’族从古至今便是姻族,这个世代相传的古训草原上无人不知!”乞颜赤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他不明白这个古训与他心中的困惑又有何关系?   那拉娜仁托雅望着他,蓦地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轻转过头面朝着西北的星空缓缓而去。   乞颜赤那静立在原地,久久地望着她的背影,只到她完全消失在花园的尽头。   深蓝的夜空繁星闪烁,犹如腾格里的眼睛默默注视着草原上的每一个生灵。   白小鹿一路上都沉默地低着头跟着侍卫们走,她不安、恐慌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仿佛一阵狂风掠过扰起了千层巨浪,过后却又风平浪静没有留下任痕迹。她细细回味着那个与外婆一样,也叫娜仁托雅的美丽女子所说的那番惊人的言语。   那番话仿佛一串神秘的符咒落到她的心上,引起一阵轻微的颤抖。她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她开始相信外婆真的是萨满女巫。   儿时的记忆忽然如泉水般涌出了脑海,外婆给她讲过的那些关于草原的故事全都鲜活了起来,那些故事里的人物也一一苏醒。那些神奇的故事是伴随着她天真无忧地童年一起成长的。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外婆脸上慈祥温暖的笑容,看见映倒在外婆眼睛里的透蓝的天空。外婆每一次仰望天空时的眼神那般清澈,那般虔诚,仿佛是在用灵魂祈祷。   美丽永恒的腾格里啊,每次仰望着那无边的蓝色,她的心就莫名的感动,莫名的忧伤。可是,她却又抑止不住内心对它的向往,一次一次地抬起头久久地凝望。   “腾格里的召唤,命定的轮回,生生世世的姻缘,灵魂最终的归宿。”她喃喃地低念着,每念一句,她的心就轻轻地颤动一下。   “白姑娘”托罗其格其一脸不苟言笑地对白小鹿说到:“请您安心在房里休息,草原的夜凉,还是少在屋外走动为好!”   白小鹿蓦地抬头,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回到了她之前所呆的房间。   “这两位侍卫会在门外守候一整夜,确保您的安全。”他说完又对侍卫交待了几句便退出房间。   “等一下!”她忽然开口叫住一只脚已跨出门槛的托罗其格其。   “那个……托罗将军!”   “白姑娘还有事吗?”他礼貌地询问,眼中却有着明显的疏离感。   她看了眼他冷淡的眼神,歉意地说到:“对不起,之前将您误认为是强盗,希望您能原谅!”   他微微愣了愣,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还有,刚才给您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她一脸的诚恳,为自己的言行向他道歉。   托罗其格其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奇怪的汉族姑娘会突然向他说出道歉的话,这让他对她的认识更加模糊了。   “白姑娘言重了。”   他的表情仍旧冷淡,可是言语间明显地多了丝温度。   “姑娘好生歇息,有什么吩咐尽管对他们说,其格其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说完便领着其他侍卫离开了。   一行人刚走,之前那个小侍女便重新端了一碗肉粥进来。   白小鹿看到那个小侍女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才谨慎地将热腾腾的肉粥搁在桌子上。 正文 第7章 牵手(1)   “姑娘请用粥。”小侍女将一柄黄铜汤匙轻轻摆放好,恭敬地对她行了行礼。   她愣了愣,对这般的礼遇有些不习惯。   “嗯,谢谢!”她慢慢坐下,拿起汤匙浅舀了一勺。刚想送到鼻头闻闻,忽然瞥见小侍女仍站在房间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她将汤匙举在半空中,尴尬地不知道是要吃下去还是放下去。被人盯着吃东西的感觉太奇怪了。   她在心底挣扎了半天,最后硬着头皮还是将那勺粥送进了嘴里。蓦地,一股羊肉的腥臊味直冲鼻头,随之而来的是从胃里涌上来的强烈的恶心感。   “噗!”白小鹿突然弯腰将刚入口的那一勺粥吐了出来。   她像吃到毒药般,脸色大变,一把丢掉了汤匙,起身冲到门外,惊恐地瞪着那碗还在冒着热气的肉粥。   小侍女被她突然的举动惊呆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白小鹿在门外吐了半天口水,又转身冲进房间拿起茶杯灌了一大口茶水漱了漱口才算平静了下来。   “姑娘,你……没事吧!”小侍女怯怯地望着她,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到:“是不是这碗粥……不合您的味口?奴婢……再给您去换一碗。”   她转过头看到小侍女一脸不安的样子,急忙说到:“不不,不是那碗粥做得不好,只是……”她忽地涨红了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瞄了瞄侍女说到:“我……对羊肉的气味特别敏感,所以……”   “啊?”小侍女怔怔地看着她,仿佛听到了天方夜潭般一脸惊讶的表情。   草原上的人从小到大都是吃牛、羊肉长大的啊,还从没听说过有人吃羊肉过敏的。真要是那样,那在草原上可怎么活得下去啊,怕不早就饿死了吧。   “真不好意思啊,浪费了这么好的粥!”白小鹿将掉到地上的汤匙捡起来,端端正正地摆到桌子上,为自己浪费了别人的一番好意而内疚不已。   听到她的话,小侍女好半天没反映过来。直到白小鹿蹲下身准备收拾地上的污渍时,她才猛然惊醒,慌张地喊到:“姑娘,您快起来呀!”   小侍女突然扑到她面前,惊慌地用自己的衣袖替她擦试沾到手上的污渍,边擦边说到:“都是奴婢不好,弄脏了姑娘的手,您快起来,让奴婢来收拾。”   “没事,是我弄脏的,还是我来收拾吧!”白小鹿挣开小侍女的手,一心想要自己把房间收拾干净,没注意到她惊慌的表情。   咚!小侍女突然跪了下来,惶恐地说到:“姑娘,是奴婢不好,您打我,骂我都好,求您快起来!”   “呀,你这是做什么?”她被小侍女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伸过手想要将她扶起来。   “不,姑娘不起来,奴婢也敢起来。”小侍女铁了心般地一动不动,眼巴巴地看着她哀求到:“姑娘,您就不要为难奴婢了,这要是让王爷知道,奴婢可是要受重罚啊!”   白小鹿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这再正常不过的举动竟会给小侍女带来麻烦?   小侍女趁她发愣的空档,迅速地将地上的污渍擦干净了,然后像得到莫大的恩赐般一个劲地对她道谢:“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奴婢再去为姑娘重新做一碗粥,请姑娘稍等片刻!”说罢,麻利地收走了桌上的那碗粥。   “不用了麻烦了,我……想睡觉了!”她的内疚越来越深了,不忍心再去麻烦别人了。   “可是……”小侍女犹豫地看着她,不知所措。   “真的不用麻烦了,我一点也不饿,你还是早点休息吧!”白小鹿说完对小侍女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   小侍女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才转身离去。   她轻叹了一声,转身走向床铺,她忽然觉得身心疲惫!   月光如水,无声地从窗外流泻进来,在房间的地板上洒下了清冷的银辉。   清晨,阳光早早地爬上了天际。清新的空气中混合着泥土的芬芳,不知名的鸟儿在树枝上有节奏地欢快鸣叫。   白小鹿在鸟鸣中缓缓睁开眼睛,躺在在床上侧耳细听,她从没听到过这么清脆动听的鸟叫声。那一串串欢快的声音比家里的闹钟简直好听上万倍,听着就令人心情愉快。   她坐起身,一咕噜翻下床,顾不上自己蓬头垢面的样子兴奋地拉开房门冲了出去,把在门外守候了一夜的两名侍卫吓了一跳。   深深吸了口大自然纯净清新的空气,她顿时就觉得心情无比的舒畅。   “早上好!”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送给一夜未眠的两名侍卫。   他们愣了一下,才有些不自在地说到:“白姑娘,早上好!”   “呵呵!”她心情愉快地笑了笑,像只小兔子一样蹦到了房前的院子里。   昨天天色暗,看不清院子里的样子。现在她才发现这个院子好大,少说也有四、五百平米,院子里植满了好多稀有的绿色植物,难怪空气中会有那么清香的气息。   她伸了伸懒腰,顺便多吸了几口没有污染的空气。她想其实古代也不错的,至少空气中没有那么多的二氧化碳和有毒物质。   枝头上不知名的鸟儿们欢愉的歌声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她像一只好奇的小猫般围着树杆转来转去,仰着头寻找着那些鸟儿的踪影。   昨晚的那名小侍女送来了洗漱的用具,看到在院子里又蹦又跳的白小鹿笑着喊到:“白姑娘,请先来梳洗一下吧,就要用早膳了。”   “好啊!”白小鹿答应了一声,便朝房间小跑去。   小侍女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了上去。   “姑娘小心点,不要摔着了!”   “不会啦,我又不是林黛玉!”她轻轻挣开小侍女的搀扶,一个大跨步越过栏杆,跳到了走道上。然后回头冲目瞪口呆的侍卫和小侍女吐了吐舌头,伸出右手比了个“V”手势。   洗漱完毕后,又有两名年纪稍长的侍女抬着一个大木桶走进了房间。而小侍女则捧着一堆色彩鲜艳的衣服放到了床上。   “请姑娘沐浴更衣!”   “这些是要给我穿的?”白小鹿一脸又惊又好奇地凑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做工精美的衣裙。   光滑柔软的缎面令人爱不释手,艳丽的色泽看得她眼花缭乱。   “好漂亮的衣服哦!”   其中一名年长的侍女笑着走近她,伸手就要去脱她身上的短袖T恤。   她猛地后退一步,看着那名侍女结巴地说到:“你,你干嘛?”   “奴婢帮您宽衣呀!”那名侍女一脸莫名其妙,说着又要动手去脱她的衣服。   “啊!”她突然尖叫一声,一下子绕到了桌子后面,双手紧抓着自己的衣服慌张地说到:“我自己来就好了,不,不用麻烦你了,你出去吧,我自己洗完澡换衣服!”   那名侍女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狐疑地问到:“您会穿吗?”   “……”白小鹿蓦地愣住了,一脸茫然地看着那堆衣服。   两名年纪稍长的侍女看了一眼一脸茫然的白小鹿,然后对小侍女使了个眼神,三人突然同时扑向她。   在白小鹿惊慌的尖叫声中,三名侍女三把两下就将她身上那件可怜的T恤和满是污泥的牛仔裤扒了下来,在看到她的那件粉色的蕾丝小内衣时候,三人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毫不迟疑地将那件她们从没见过的奇怪东西丢到了地上。白小鹿是欲哭无泪啊,只能眼睁睁地任由她们将她全身上下扒得一干二净,然后压进大木桶里以超速刷洗得干干净净,简直快要刷掉一层皮了。   洗完澡后,两个年长的侍女熟练地将一件件漂亮却复杂的衣裙为她层层穿上,系好彩缎腰带,穿好刺绣布靴,一切搞定后一刻不耽搁地抬起木桶离开房间。   她觉得自己像个木偶一样,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小侍女再为她梳头发。   折腾了半天,终于大功告成。   当小侍女将一面铜镜递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已经认不出自己了,那镜子里的分明就是一个古代蒙古族的少女。   莹绿色缎面马蹄袖长袍,搭配湖蓝色右襟滚金边及膝金线绣花小坎肩,一派华贵雍容,坎肩下摆处垂坠的流苏状红珊瑚与脚下的红色刺绣朝天布靴相互辉映令人眼前一亮。 正文 第8章 牵手(2)   她轻轻抚着自己被绑成两束小辫的及肩长发,望着镜中那个艳丽灵动的女孩子久久地合不拢嘴。   “这是我吗?”她不敢相信地喃喃低语。   “白姑娘真的很适合我们孛尔贴赤那族的装束啊,奴婢还是第一次看到能把这身衣服穿得这么好看的姑娘呢!”小侍女似乎比她还要惊讶,赞叹个不停。   听到小侍女的赞美,白小鹿的脸红了红,将手中的铜镜递还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到:“谢谢,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可以告诉我吗?”   “姑娘就叫奴婢乌兰好了。”小侍女接过铜镜,然后说到:“时候不早了,请姑娘到‘德香里’用早膳!”   白小鹿睁着圆亮的眼睛跟在小侍女乌兰身后惊奇地欣赏着沿途的风景,时不时发出惊叹声。   “这里简直就像个大型的植物园啊!”她一路上所经之处满眼皆绿,繁花似锦,鸟语花香,细石子小径蜿蜒在一片绿意之中,仿佛走入了一座天然的森林公园。   “我根本就感觉不到是在草原上,倒像是有一种到了森林里的错觉!”   乌兰回头冲一脸痴迷的白小鹿自豪地笑到:“咱们孛尔贴赤那族的领地可是整个漠北草原水草最丰美的福地,这‘苍狼’城本就是建在额尔古纳河南面的一片原始广茂森林的入口处啊。”   “啊,我一直以为草原上就只有草呢!”白小鹿悄悄吐了吐舌头,对自己的孤陋寡闻有些不好意思。   “呵呵,草原上当然草是最多的了,要是没有草,那些牛群、羊群、马群可怎么活呀。”乌兰用手轻捂着嘴笑了笑说到:“不过,草原上也有很多树的哦,光只说咱们孛尔贴赤那族的领地里就有好多树种呢——白桦、五角枫、沙地云杉、樟子松等等,这些树在呼伦贝尔草原上是很常见的啊!”   说话间,她们已经走出了林荫摭盖的小径,一片绿莹莹的水面赫然闯入眼底。   “哇!好漂亮的湖哦!”白小鹿兴奋地冲到绿草葱茏的湖畔,孩子般的大呼小叫,像只兴奋的小鹿好奇地在湖畔跑来跑去。   “天啊,我从没见过这么清的湖水,这才是真正的清如明镜啊!”   眼前的一切对她而言都太神奇了,她从没想过草原上也会有这样美丽的地方。她对草原的想像空间仅止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的画面。   她从没想像过草原会是如今眼前所见的这般美丽灵动。绿莹莹的湖面清澈明亮得如一面暂新的镜子,透蓝的天空仿佛落到了湖里,洁白蓬松的云朵似一朵朵绽放的白莲花轻轻在水面上浮动。低头凝望着自己水中的倒影,令她有种分不清天上人间的错觉。   一阵微风从天际拂过平静的湖面,挠得湖水轻轻颤抖,湖畔的绿草发出细细的沙沙声回应风儿的轻抚。   “好美……”她呆呆地立在湖畔,久久不舍移动脚步。   “白姑娘打算一直在这里站到天黑吗?”   白小鹿猛然回转过身,惊讶地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高大人影。   “王爷安好!”乌兰闻声迅速地跪下行礼。   乞颜赤那轻轻挥了下手臂,银眸紧紧地盯着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的白小鹿。那一身鲜艳夺目的草原少女的装束令他惊艳不已。   白小鹿侧过头瞄了一眼缩着脖子,垂着头紧张地站在树林边上的小侍女,然后微笑地看着他说到:“早上好!”   乞颜赤那的银眸中掠过了一丝微诧的神色,扬了扬那两道张狂霸气的剑眉,颇具兴味地说到:“你是第一个,见到我敢不行礼的人!”   她略微仰起头,迎向他摄人的目光笑道:“在我所受过的教导中,这声问候足以表达我的礼貌了!”   “汉人的礼仪仅仅如此?”他眼中有丝困惑,但更多的却是怀疑。   白小鹿愣了愣,忽然想到自己现在所处的年代与她出生的年代的区别。于是微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才说到:“汉人的礼仪固然繁琐讲究,只不过在我们那儿,礼仪教导的内容与之有一定的差别,那并不是种族的区别,而是人与人之间相处关系的区别。”   他沉默地看着她,细细品味着她所说的这番奇特的话语,内心产生了不小的震憾。她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区别于汉人温婉女子的乖顺,又不同于草原烈女的豪迈。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份思想都令他感到惊奇。她就像一颗不断散发着光芒的宝石,吸引着他惊奇、探寻的目光。   “在我们那儿,人与人是平等的。每个人都懂得,先尊重别人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所以……”她忽然向前一步站在距他两步远的位置大声说到:“当别人向你问好的时候,你也应该礼貌地回应别人的问候!”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回应你刚才的问候了?”他的嘴角轻扯起了一抹弧度,笑望着她。   “是啊!”她用力地点点头,一双明亮的美眸期待地望着他。   “哈哈哈……”他忽然朗声笑了起来,那笑声洪亮如钟,一直飘向蓝天上的层层云朵里。   她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笑得好像很愉悦的样子,不明白自己哪句话竟能让他这么高兴的大笑?   “好!”他缓缓止住笑意,看着她微笑地说到:“早上好!”   听到他的问候,白小鹿的脸上立即绽开了一朵花般的笑容,呵呵地直乐!她忽然觉得他其实也没外表看上去那么不好惹哦!   一句简单的问候,似乎一下子就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乞颜赤那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眼底掠过了一抹狩猎的兴奋光芒。他忽然一把牵起了她的小手,那动作自然得仿佛他们已经相识很久很久了。   “走吧,再在这儿呆下去,就该直接吃午膳了!”   她的心跳蓦地一颤,双颊顿时染上了一抹绯红。刚想要抽回手,迎面却撞上了他炽热霸道的目光。她只觉得脸颊一阵阵地发烫,心脏扑咚扑咚乱跳,一时不知所措,只能任由他牵着走。   一股奇异的暖流悄悄从两人相握的手掌滋生出来,缓缓流向彼此的身心。   ‘德香里’原来是一间搭在湖畔,直径约有10米左右的巨大蒙古包,是孛尔贴赤那族族长与贵族将领就餐的地方。   当乞颜赤那高大威武的身影出现在‘德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转过了头,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身边的白小鹿身上。众人一致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似乎都在暗自猜测那个女子的来历。   能站在孛尔贴赤那族族长身边的女子可不是一般的女子能有资格的,更何况还是那般亲昵的牵手之势。这突来的意外令所有人都震惊不已,一时间偌大的蒙古包里静悄悄的,只有无数道惊讶的目光无声地聚集在那抹纤细的人影身上。   托罗其格其在看到这突来的一幕时先是一愣,然后下意识地望向对面座位上的那拉娜仁托雅,整个蒙古包里就只有她一个人面无讶色。   她抬眼迎向他的目光,嘴角始终带着温婉恬静的微笑。只是短暂的一瞥,她便收回了目光,望向缓缓走进蒙古包的两人。   他心里的疑雾仿佛突然被一道亮光趋散了般,隐隐约约似乎有了某些感知,只是又说不太清楚究竟是什么。   他将目光落向蒙古包门口伴随乞颜赤那缓缓而行的女子身上,那身草原少女的装束将她衬托得更加艳丽动人,仿佛草原上灿烂的格桑花一般。在那一刹那,他似乎看到一股草原古老神圣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白小鹿全身僵硬地跟在乞颜赤那的身旁,那些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目光像无数根尖刺般令她浑身颤栗,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那只厚实有力的大掌,未料她心念才动,他却仿佛早已预料般牢牢地抓握住她的手令她动弹不得。就在她惊愕的同时,他忽然恶作剧般地朝她露齿一笑,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了一件惊人的举动。   乞颜赤那忽然俯身伸出修长结实的手臂单手将白小鹿托了起来,然后在她的尖叫和众人突然爆发的叫好声中大步跨上蒙古包正中铺着厚厚的羊毛垫子的位置,搂着她在矮桌边席地而坐。   整个蒙古包顿时被人们粗旷,豪迈的笑声和呼喊声淹没。白小鹿惊慌地挣开乞颜赤那的怀抱,挪到离他两臂长的距离,瞪大受惊的美眸望着包内兴奋地笑闹着的一群粗旷的蒙古大汉。 正文 第9章 惊逃(1)   忽然,她在那群粗旷的大汉中瞥见了一抹熟悉的红色身影——是那个叫那拉娜仁托雅的萨满女巫。   那拉娜仁托雅安静地坐在距主位不到两米远的位置上,轻轻啜了口香浓的奶茶,微笑地望着她。在那一群沸腾的蒙古大汉中,她显得格外的突出,仿佛不受任何的干扰,悠闲从容,一派恬静。   白小鹿仅仅愣了一秒钟,然后倏地从羊毛垫子上跳了起来,仿佛见到了救命草般笔直朝那拉娜仁托雅奔去。   蓦地,一抹高大的人影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惊呼一声来不及止步,便一头撞进了那抹人影的怀抱。   乞颜赤那的一双铁臂轻轻地圈住怀里惊慌的人儿,轻笑道:“还没开始用膳怎么就急着走呢?”   “放开我!”白小鹿急得大叫一声,猛地推开了他。   他只是微微后退了一小步,那张俊美狂妄的脸上擒着一抹邪魅的笑容,一动不动看着她,就像一只耐心等待着猎物落入圈套的狼。   她转身就想要往蒙古包的门口处跑,未料却陷入了重重人群的包围之中。那些高大粗旷的蒙古大汉们,嘻笑着围在她身边大呼小叫,就像逗弄一只惊慌无措的小小猎物般。   白小鹿只觉得眼前有无数的黑色影子在转动,耳边闹哄哄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恐惧挟着天旋地转的晕眩感汹涌地向她袭来,她踉跄了几步,然后重心不稳地向一旁倒了下去。   恍惚间,她感觉到有人在她倒在地面之前及时扶住了她。一道低沉地声音轻轻在她耳畔响起:“可爱的小母鹿怎么可能逃得出狼王的追捕呢!”之后,她便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白小鹿又回到了她之前的房间,正午的骄阳似火地烘烤着草原,虽然时值初夏,可是草原的烈日却已经十分强烈。   奇怪的是房里房外都没有人影,不见侍女和看守她的侍卫。桌上放着一些切成小丁的牛肉干和奶豆腐,另外还有一碗看不出是什么的浓汤。她用手试了试汤碗的温度,还是温热的,一定是侍女不久前才刚送来的。   早晨那突发的可怕状况令她又重新推翻了对乞颜赤那的认识,他的确是一个很危险的角色,而且相当难以捉摸。趁着现在没人看着,她还是赶紧离开这里为好。   随便吃了点桌上的东西,她将剩下的食物用布裹好塞进了怀里,轻手轻脚地挪至门口左顾右盼地张望了一下,便偷偷逃出了房间。   为了避开似火的骄阳,也为了躲避人群,她选择了僻幽的林荫下小径。一片接着一片的树林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她不知道这个地方究竟有多大,走了好久也没有看到一处类似出口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她运气太好,沿路上竟然连一个活人的影子都没遇上,如果她不是从那些人工修筑的房屋和院落里逃出来的,她会以为这里根本就是一片天然的森林。   越往前走,树林也越来越茂密了,头顶上方重重绿荫几乎摭挡了所有的光线,只是偶尔会有几道金色的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射下来,稀疏、零散、交织的金色光束,落在脚下黑色的细石小径上形成了斑驳的光点,指引着小径的方向。   又向深处走了一会儿,前方忽然出现了一方草地。几乎有一个蓝球场大小的平整草地周围被茂密的树林包围着。   白小鹿走到草地中间,发现在那茂密的树林间错综交织着数条颜色各异的细石小径——朱红、暗紫、草绿、湖蓝、月银、金黄,共六条神秘的小径。   “天哪,这里简直像迷宫一样嘛!这么多条路,到底该走哪一条呢?”她苦恼地站在原地,犹豫着该选哪一条路。   “唉,还是交给老天来决定吧!”说罢,她双眼一闭,在原地转了个圈,胡乱地伸出手指了个方向。   她睁眼一瞧,竟然指到了两条路中间的位置。   “啊,这是什么意思嘛!”她走到两条路中间,左看看右瞄瞄。   “紫色?绿色?”到底选哪一条呢?   干脆她眼一闭朝前走去,走到哪条路上就是哪条了。闭着眼走了十步左右,忽然一声闷响,她的额头咚地一下撞到一棵树杆上。   “呃,好痛!”她抚着胀痛的额头,一脸欲哭无泪地望着高耸的大树。她的运气也真是太差了,左手边就是三人宽的路,可她就偏偏撞到了树上。“痛死了!”   她边揉痛处,边低下头打量左手边的小径。   “紫色的!那就这条吧!”   紫色小径和之前她所走的那条小径基本上没有区别,周围都是一色的大树,没有人影,没有动物,也没有鸟叫声,好像全世界的生物全都消失了般,只有偶尔风儿吹过树林发出的树叶沙沙声。   越走她就越觉得心底发慌,真不知道小径的尽头会有些什么,搞不好跑出来一大群野兽也不一定。想到这儿,她不禁全身打了个寒禁。可是都已经走了这么久了,总不能再往回走吧,就算走回去还是要再选择一条路走啊,谁知道那些路又是通向哪里呢。   心里七上入下的胡乱想着,不知不觉间,前方隐约出现了光亮。   “啊,是出口!”她兴奋地低呼一声,便朝那团光亮百米冲刺地冲过去。   视线豁然开阔,终于走出了树林了!   然而,白小鹿整个人却傻了!   眼前是一片雄伟的建筑群,三座相连的大殿如威武的巨人般屹立在山坡上。背后的高山直入云天,山顶与天交界的地方,银光闪烁,那是终年不化的雪顶。   “妈咪啊,这是什么地方啊?出口在哪?”她沮丧地望着重重侍卫守卫的威严大殿,恨不得放声大哭。   就在这时,大殿里突然涌出了一大群衣着华丽蒙袍的男人。在那群人的簇拥中,她看到了一身银边暗紫长袍的乞颜赤那与另个一名身着金边紫红色长袍的中年男人缓缓走出了大殿。   看那中年男人一脸傲气,眉宇粗旷,来头应该不小。她悄悄躲到台阶下的角落里,打量那些人。   乞颜赤那亲自携众贵族将领,恭送突厥部落首领阿史那土门及其随从行至正殿门前。   孛尔贴赤那族与草原其他数万余部从前都隶属柔然可汗国,每年向柔然进贡大量牲口和财物。五年前,也就是公元546年,突厥部落首领阿史那土门联合了包括孛尔贴赤那族和豁埃玛阑勒族等众多部落组成高车联盟,打败和合并了铁勒十部五万余落,开始发展壮大。而作为高车联盟的首领,突厥部落族长阿史那土门成为高车联盟的盟主。力量更加壮大的阿史那土门谴使向柔然求婚,不料遭到了柔然可汗阿那瓌的羞辱和断然拒绝。阿史那土门一怒之下将柔然的使者杀死,断绝了与柔然的来往,转而向中原之国西魏求婚。高车联盟建立的第四年,公元551年,西魏答应将长乐公主嫁给阿史那土门为妻。   今日,阿史那土门亲临孛尔贴赤那部落原因之一,便是商量两个月后迎娶西魏长乐公主的相关事宜。其二,是因为孛尔贴赤那族与其姻族——豁埃玛阑勒族是高车众部中与突厥部实力相当的几个少数强大的部族,他会如此重视也是为了拢络感情,以稳固突厥部在联盟中的地位。   今日,阿史那土门亲临孛尔贴赤那部落原因之一,便是商量下月迎娶西魏长乐公主的相关事宜。其二,是因为孛尔贴赤那族与其姻族——豁埃玛阑勒族是高车众部中与突厥部实力相当的几个少数强大的部族,他会如此重视也是为了拢络感情,以稳固突厥部在联盟中的地位。   “好了,你们也不用多礼了,这儿的路我熟着呢。”阿史那土门笑呵呵地拍了拍乞颜赤那的手臂,说到:“迎娶西魏长乐公主的各项事宜就要辛苦你赤那兄弟了啊!”   “能为盟主的大婚尽点微薄之力,是赤那和孛尔贴赤那族的荣耀啊,孛尔贴赤那族全族定会全力支持盟主。”乞颜赤那微微颔首,态度恭敬又不失其威严的气度。   虽然孛尔贴赤那族下属高车联盟,可是论实力绝不在突厥之下,再加上同样实力相当的姻族豁埃玛阑勒族几乎占去了联盟二分之一的兵力,这也是为什么阿史那土门极力想要拢络他的原因。   “哈哈哈,好,有赤那兄弟一句话,我可就放一百二十个心了啊!”阿史那土门高兴地直点头,然后伸手拦住欲送他离开的乞颜赤那朗声说到:“赤那兄弟就不要多礼了,你我兄弟一场,我比你年纪稍长,你就当我是大哥,日后直呼我的名字即可,我们之间不讲那套繁俗礼仪。” 正文 第10章 惊逃(2)   乞颜赤那也不做作推辞,豪迈地答到:“好,那赤那就在此目送土门大哥,大哥还请走好!”说罢做出恭请的手势。   一行人互相行礼过后,阿史那土门便带着众随从转身步下台阶。这时,台阶一侧的角落里忽然发生了一阵骚动。   阿史那土门与众随从刚步下台阶数十步,突然从台阶一侧窜上来一个慌张的人影,笔直朝他们冲过来。   身边的随从们利索地拨出兵器护在他身前,眨眼的功夫便将那个人擒住,制伏在石阶上。   随从中的一名虎背熊腰的壮汉操着一把大砍刀横在那人的后颈上怒喝到:“好大的胆子,竟敢偷袭盟主!”   “啊,不是呀,误会误会,我不是刺客啊!”被牢实押趴在地上的人四肢动弹不得,急得一个劲地大叫。   阿史那土门一愣,听声音竟是一名女子。   迅速从大殿门口赶来的乞颜赤那上前一望,不禁大吃一惊。   “怎么是你?”   白小鹿被人压得抬不起头,看不到面前的人,蓦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她便激动地叫到:“快救救我啊,乞颜赤那!”   闻言,所有人都将目光惊讶地望向一脸阴沉的乞颜赤那。   “赤那兄弟莫非认识她?”阿史那土门缓缓转过头望向他,眼中不觉泛起了一层森冷的寒意。   他沉默地看了一眼在地上哇哇大叫的白小鹿,然后面向阿史那土门弯腰行礼,歉意地说到:“都怪赤那平日管教不严,让土门大哥受惊了!此女子乃是小弟前些日子刚买回来的侍妾,僻壤之地的女子,不懂规距,还望大哥见谅!”   阿史那土门听到他如是说,脸上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一些,说到:“原来是赤那兄弟的侍妾啊,我还好奇是哪个刺客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潜进狼王府呢!哈哈哈!”说罢对随从们摆了摆手,示意放了那女子。   “多谢大哥海涵,日后小弟定会严加管教妾室,不致失礼于人!”乞颜赤那说完便厉声对守候在一旁的侍卫说到:“把她带下去,严加看管,等候本王的处罚!”   好不容易才获得自由的白小鹿来不及站稳,又眼看着两名一脸凶相的侍卫朝自己扑过来,条件反射地猛地向前一蹦,闪开了两名侍卫。未料她脚下一个重心不稳,竟朝着阿史那土门扑了过去。   众人见状全都惊得一身冷汗,来不及阻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撞了过去。   阿史那土门下意识地伸手稳住了她的腰身,皱眉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呵呵,谢,谢谢!”白小鹿稳住了身体后,抬头对面前这位好心的大叔报以感激的微笑。刚才要不是他扶了她一下,恐怕她就要跌个狗吃屎了。   “你是汉人?”阿史那土门脸上浮出惊讶之色。   她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刚才她竟然是习惯的用汉语对他道谢的。   “是呀,大叔懂汉文吗?”她双眼蓦地一亮,以同样惊讶地神情望着他。   阿史那土门听到她叫他“大叔”,心头怔了一下,一时没反映过来。他还从没被人这么叫过!   见他半天没反应,她又试探着喊到:“大叔……”   “放肆!”乞颜赤那突然喝斥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在盟主面前竟然如此无礼,简直令我颜面无存,还不快退下!”说话间,愤怒地一把将她扯了过去,准备将她交给侍卫。   “慢着!”半晌未出声的阿史那土门忽然伸手拦住了乞颜赤那,脸上竟露出了些许亲切地笑容缓缓说到:“赤那兄弟不必动怒!”说完便看向一脸愕然的白小鹿用汉语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在这大漠草原之地听到有人能说一口这么流利的汉语,令她甚觉亲切,比起身旁善变危险的乞颜赤那,眼前的这位大叔要显得和善多了,当即答到:“我叫白小鹿!”   “白,小鹿……”他沉吟了片刻,忽然说到:“查干苏泊?”   “大叔好厉害哦!”她激动地猛点头,对他的理解能力实在是太佩服了,竟然一下就联想到了她的名字在蒙古语中的意思。这说明他对汉语的精通程度绝非皮毛而已。   乞颜赤那仿佛遭到电击般全身一震,瞪大一双银眸望向满脸天真笑容的白小鹿。   “大叔您怎么会说汉文的呢?”她未察觉到身旁乞颜赤那异样的神色,笑咪咪地望着这个汉语说得相当厉害的大叔,显得兴奋异常,一古老的问出了一大串问题:“您去过中原吗?大叔您怎么称呼啊?”   “哈哈哈……”阿史那土门忽然仰头大笑,瞟了一眼乞颜赤那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你这小妾颇有一些特别之处,你可要好好看紧啊,哈哈哈……”   乞颜赤那沉默不语地盯着白小鹿,在阿史那土门渐行渐远的笑声中一缕幽灵般的阴影悄然掠过心底。   狼王府宽敞蜿蜒的走廊上,白小鹿像一只米袋子一样被乞颜赤那扛在肩头。   “快放我下来,你这个野蛮的家伙,放我下来……”白小鹿挥舞着双手在他宽厚坚硬的后背又掐又锤,只差没用上牙齿去咬了。   乞颜赤那仿佛一点感觉都没有,阴沉着脸,迈着稳健矫捷的步伐朝着后院的方向大步前行,根本不理会她的叫闹。   “放我下来,听到没有,乞颜赤那,再不放我下来,我就咬你了!”她挣扎喊叫了半天却见他丝毫不为所动,于是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狠狠了咬了下去。   她感觉到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却并未啃声喊痛,而且扛着她的手臂也不见放松。她不甘心地狠咬着不放,就不相信他不怕痛。   忽然,她听到他嘲弄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以为你的牙齿能比狼牙更锋利吗?”   她蓦地松开嘴,怔怔地望着他手臂上深深的齿印。   “你……不痛吗?”她趴在他肩上困难地发出声音。   “哼”他轻哼了一声,将她从肩上拉了下来,单手托着她,另一只手则圈在她的腰上,似笑非笑地斜睇着她说到:“痛,当然痛了,不过这么点小痛都忍不住,那根本就不配做草原上的巴特尔,连做男人都不配!”   望着他英俊坚毅的侧脸,她的心忽然颤动了一下。他的语气是那般狂妄,眼神是那般骄傲,仿佛所有的一切在他眼里都变得渺小而轻微了,仿佛天地间没有什么痛苦和困难可以压倒他,他就像一只坚韧强悍的草原狼,永远高昂着头,挺直着胸膛无畏任何艰难挑战。   就在她失神的当口,他们已在不知不觉间转到了先前她曾到过的那片林间的草地,然后他抱着她朝着那条月银色的林间小径笔直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她突然发现这条路并不是通向她之前的所住的房间的方向。   他缓缓侧过头面无表情地对她说到:“你给我惹了这么多麻烦,我决定用你去喂狼!”   她愣愣地睁大双眼看着他,好像他说了句外星语似的。不是吧,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还想用狼外婆的故事吓唬她?   “哈,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乖乖地听话吗?”她不屑的瞟了他一眼,突然手脚并用地一使力,竟然轻易地挣开了他的钳制。她像弹簧一样迅速地跳到两米开外的地方冲他做了个鬼脸说到:“我白小鹿可不是那么好骗的哦,你以为我会被你说的那些话吓唬住啊,做梦吧你!”说罢,一转身飞快地消失在小径的深处。   乞颜赤那不紧不慢地往她逃跑的方向走着,嘴角悄悄上扬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忽明忽暗的光线下,那身暗紫色的长袍下摆处,银线所绣的狼头随着他身姿的走动若隐若现。   白小鹿得意地边跑边笑,她以为可以摆脱掉乞颜赤那然后找到机会逃走。当她从林间小径中跑出来后,她确实看到了一扇门,远远地耸立在高大的城墙下。   “终于找到出口了!”她兴奋地呼喊着踏上面前空旷的草地,朝那扇门跑去。   高大的城墙两端与四周的树林连成了一体,以至于无法估计城墙究竟有多长。白小鹿有些奇怪地瞄了一眼仅露在树林外的一小段城墙,她记得当日她第一眼看到这座古城的时候,似乎与现在看到的有些不一样。可是她转念又一想,自古以来的城池都有好几个门呢,也许这个是另外的一个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