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卑微 夏尔一颗一颗地解开自己衬衫的纽扣,动作缓慢但却心意已决。她不敢抬头,不敢去看此刻在她面前的男人,她害怕看见眼前人戏谑而又嘲讽的目光,提示着此刻的自己是多么的狼狈不堪,不懂自爱。 曾几何时,她以为名牌大学出身的自己,前途会一片光明。可现在呢,她和曾经自己瞧不起的那些女人一样,要靠肉体去得到自己想要的,真是讽刺。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男人摇晃着手中的红酒,像慵懒的野兽,睥睨着他的猎物,然后大发慈悲般决定放生。 “……不必。”夏尔的声音颤抖,可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褪去所有遮蔽后的身体肤如凝脂,因为羞涩而蒙上了一层红晕。 男人的指腹抚过她的胴体,轻声问道,“这样做,值得吗?” 值得吗?夏尔也这样问自己。 值得!她握紧双拳,指甲掐进肉里,泫然欲泣。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什么都得靠自己。 “公司需要我这样做,而我也需要这份工作,各取所需,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夏尔生生把眼泪憋回去,强装镇定。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的眼睛,那双明明不情愿却又不甘心的眼睛。 他从来都不用对女人用强的,只要他愿意,有大把女人任他挑选。可这一个…… 他起身将她抱入怀中,不轻不重的扔上了床,覆身而上,滚烫的呼吸和亲吻依次落下,熨烫着她娇嫩的肌肤,令她颤抖连连。 夏尔闭上眼睛,死咬着下嘴唇,不让那些羞人的呻吟从她嘴里发出。 “你叫什么名字?”他在她耳畔用充满情欲的声音问道。 “夏尔……嗯~”她松开牙关开口回答,那些压抑的喘息便从她嘴里冒出来。 他看着她害羞得无地自容的模样,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奸计得逞不怀好意的笑。 夏尔羞愤难当,只能转过头,用手捂住自己红透了的脸,不去看也什么都不想。 “别怕。”这是夏尔在意识清醒时最后听到的话,他的声音轻轻柔柔,温暖了她的心窝。 迷迷糊糊间夏尔感觉自己被人抱在怀里,动作温柔而又怜惜。她被放进盛满热水的浴缸里,瞬间酸软的身体得到舒缓,她舒服得娇嗔出声,此时好似有人在她耳边轻笑,可她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之后便沉沉睡去。 睡梦间,夏尔又回到了那个让她痛苦的时刻: 和她交往三年的男朋友和别的女人在她的床上翻云覆雨。 “向子辰,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夏尔质问。可她很清楚这样的质问已经毫无意义,结果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对你?”那个女人冷笑出声,毫不顾忌地起身,在夏尔面前慢条斯理地穿着内衣内裤,显摆着她胜利的资本。 “滚出去!”夏尔对女人吼道。 一直沉默着的向子辰点燃一支烟,“该滚的人是你。”冷静又无情。 得到向子辰助势的女人更加嚣张,她缓步走到夏尔跟前,抬头挺胸,“就你这路货色,子辰能施舍给你三年已经仁至义尽,既然你已经撞见了,还省得子辰浪费时间跟你摊牌,识相点,哪来的滚哪去吧!” 施舍?仁至义尽?浪费时间? 夏尔脸色苍白,急促的呼吸、胸口的起伏无一不再提示着她的愤怒,三年,她掏心掏肺,结果换来的不是真心是施舍? “我和他的事轮不到你插嘴!”夏尔扬手就要给那个女人一巴掌—— “如果不想丢掉工作,就最好放聪明点。”向子辰掐灭还没有燃尽的烟头,给了夏尔一个警告的目光。 夏尔扬着的手迟迟没有落下,却也不知该如何放下。她一直都很庆幸她找到了很懂她的向子辰做男朋友,可现在,那个懂她的男人却用她的软肋警告她? 是啊,她不能没有工作,不能没有向子辰出面给她介绍的这份工作。 她的父母是老来得女,耗尽精力和积蓄将她培养成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自己喜欢薪水丰厚的工作,她好不容易可以负担起年迈的爸爸和体弱多病的妈妈的医药费,她不可以毁了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那个女人的眼中满是不屑和讽刺,她一手揪住夏尔的头发,一手用镶满钻的指甲在她脸颊上游走,锋利的水钻刮得她的脸颊生疼。 “还想打我?撒泡尿照照,你算什么东西!”说罢,女人便拽着夏尔的头发将她甩到墙上。 额头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夏尔顿时眼冒金星,头晕目眩,扶着眼前模糊的墙壁蹲坐在地,那画面中的她可笑又不堪一击。 而她深爱着的人,以为可以护她一生的人,就在距离她不都三米的地方,冷眼旁观。 她这三年,究竟算什么呀? 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可向子辰的冷漠让她心如绞痛,终还是溃不成军。 夏尔哭出了声,眼泪浸湿了枕套,她知道她现在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她知道那些画面已经过去,只是一场会让她心悸的噩梦。可心痛,却从不会因为是梦或是现实而模糊。 “不哭……乖,不哭。” 她眼角的泪水被一双温热的双手抚去,她眉间的褶皱被带有薄茧的指腹抚平。她清楚地听见了那一声声的安抚:乖,不哭……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在向子辰和那个女人的嘲讽中走出那个房间。她失魂落魄,如行尸走肉般在街道间游走,不知何去何从。 “嗡——嗡——”手机震了震,是经理李天宏发来短信的提示。 ONLY,房号1707。 “哼!”夏尔冷笑,这是经理给她的最后通牒了吗? 她在向子辰的介绍下进了肖氏集团,成了企划部的员工。她勤勤恳恳上班,却敌不过用旁门左道奉承领导的花瓶同事。最近肖氏想要通过一个项目合作搭上“the one”集团这条大船,竞争激烈,胜算无几,于是经理想到了“爬床”,而夏尔,就是“爬床”的牺牲品。 夏尔拒绝过很多次,哪怕被排挤、被穿小鞋,因为她不可以对不起向子辰。 但这一刻,她犹豫了。 只要成功爬上了“the one”总裁贺安晏的床,她就成了公司里的功臣,再也不是一个可与可无、轻易可以被威胁辞退的小透明。 夏尔回复了一个字:好。 然后她就将自己洗干净,来到ONLY酒店的1707,用自己作为代价,只愿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有朝一日可以报复向子辰加诸在她身上的屈辱。 夏尔睁开惺忪的眼睛,天已大亮,身侧的男人还在熟睡着。 她的身子被洗过,还留有沐浴露的清香,身上穿着干净的酒店睡袍,枕套上的泪渍还清晰可见,原来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换上自己的衣服,在包里拿出肖氏的策划方案放在床头柜上,犹豫了下,她掏出一张便签纸,写上——谢谢! 然后开门离去。 原本熟睡的男子在门被轻声带上的那个瞬间睁开了眼睛…… 正文 第2章 谢谢你的温柔以待 出了酒店,夏尔在上班之前回了趟她和向子辰的“家”,尽管她再也不想看见他,可无奈她的全部家当都还在留在那。 那房子是向子辰为了和她结婚买的,首付是向子辰家里出的,房贷则由她俩一起还,可房贷还没还清,男主人就已经不是她的了。 夏尔刚进门,就刚好和穿戴整齐要出门的向子辰打了个照面。 “你行李在门口,拿着走吧。”向子辰兀自穿着鞋,整理着领结,连个正眼都没有给夏尔。 夏尔看着门口鞋柜旁的行李箱,哪怕是在一起三年,她好像从未看透过向子辰。 “房子归你我没意见,房贷的钱我们总得好好算算。”夏尔不是特别强硬刻薄的人,她知道感情这种事强求不得,渣男也没必要挽留,她现在唯一要想的是她自己的生活。 “子辰,你不是说你的那个白痴女友不会跟你计较这些吗?”那个女人不知何时出现,站在餐桌边优雅地倒着水,说着带刺的话。 白痴女友?这就是夏尔于向子辰来说的身份。 “既然要分手,那就每一笔都分得清清楚楚。”夏尔不断暗示自己要冷静,不能示弱。从原本的心寒中,她生出一种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和向子辰结婚,要不然一辈子都得毁了。 “可以。”女人端着杯水,指间夹着一张支票走了过来。 “可怜的女人也只能用钱填满内心的空虚,掩盖自己的可怜了。”女人走到夏尔面前,指间的支票朝夏尔伸了伸。 如果可以,夏尔一辈子都不想用从这个女人手中递过来的钱,可现在的她有选择吗?她的收入全都用在了房贷和父母的医药费上,她没有存款,连工作都要看人脸色,用身体交换。 夏尔伸手去接支票,可就在刚触及的那刹,女人松开了指尖,支票掉落在地,落在女人的脚前。 女人得意地笑了笑,故作抱歉,“不好意思,手滑,要麻烦你自己捡了。” 夏尔深吸一口气,劝自己要忍。 她慢慢蹲下身去,刚捏起支票的一角,一股水流从天而降——女人将整杯水缓缓倒向夏尔的头顶。 夏尔用手盖住支票,不让水将其浸湿。 女人的鼻腔里发出鄙夷的冷哼,“拿了钱就给我放聪明点!” “素昕,够了。”旁观许久的向子辰忽然开口。 素昕?这个女人叫素昕,夏尔默默记下。 女人手中的水杯已经见底,“怎么,心疼了?” “怎么会?”向子辰捏了捏叫素昕的女人的脸,一脸宠溺,“我是想说你再不给我告别吻,我上班就要迟到了。” 那个女人粲然一笑,踮脚上前,当着夏尔的面给了向子辰一记深吻。 “走吧。”向子辰居高临下。 夏尔捡起支票,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再多留一秒,她怕会窒息,这样低声下气的她连她自己都看不起。 她加快脚步向前,可身后那女人的声音还会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给狗一个骨头它都知道摇摇尾巴谢谢呢,拿了钱连点表示都没有。” 说她连狗都不如吗? 难堪与愤怒并驾齐驱,夏尔问自己还心痛吗?哼,因为这对狗男女心痛才是真正的不值得。 夏尔上了电梯,看着电梯墙面因为反光映衬出她的模样——总有一天,她会将今天所受的羞辱百倍地还给他们! 拖着行李,夏尔在公司附近找了家价格便宜的小宾馆暂时安身,她换了身干净衣服,吹干头发,就急急忙忙赶往公司。 夏尔刚坐到座位上,就听见部门经理李天宏一声令下—— “夏尔,进来!” 夏尔自认她该做的都做了,没有什么把柄落在经理手上。 “你有没有脑子!”夏尔刚进来就被李天宏一声咆哮吼得莫名其妙。 李天宏见夏尔这不开窍的样子,接着说道,“你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跟人睡了一觉,这生意就算谈成了吗?” 几分姿色?睡了一觉? 夏尔认为的牺牲在李天宏的眼中就像是在菜市场买菜一样,风轻云淡,只是睡了一觉? “枕边风!枕边风!懂不懂?你以为全世界就你能睡?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把the one的贺总约出来吗?你就睡一觉完了?这是做生意,不是要你接客!” 各种难听的字眼从经理的口中说出,要是以前夏尔一定会甩门出去,扑到向子辰怀里哭诉。可此刻—— “我明白了经理。”夏尔低眉顺耳,“是我考虑得不周全,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尽全力弥补。” 李天宏一愣,夏尔在他手下的时间不算短,他当然知道夏尔的性格,他原本还想着用打一棍子给个甜枣的方法说服夏尔再去找一次贺总,结果她竟然主动提了? “咳……”李天宏想了想,夏尔识趣了是一件好事,“你等会去趟The One,机灵点,别搞砸了。” 李天宏叮嘱了几句,就让夏尔出去了。 夏尔打开电脑上的策划书,记下了几个重点,心下有了打算。哪怕是靠上床得来的生意合作,她也不想让自己太肤浅显得没有真才实学。 夏尔描了层淡妆就打车前往the one集团。 她在前台报了自己的名字,就被领着上了第27层,总裁办公室。 带路的工作人员已经离开,顺便带上了办公室的门,偌大的总裁办公室就剩下夏尔和贺安晏两个人。 夏尔不禁有些脸红,昨晚的片段不受控制地依次浮现在脑海,害她都不敢直视贺安晏的眼睛。 “昨天我的服务夏小姐还满意吗?”他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支签字笔,好整以暇地盯着夏尔忸怩的神情。 “服务?”夏尔不明所以。 贺安晏拿出一张写着“谢谢”的便签,放在夏尔的面前,“我以为,这两个字的意思是谢谢我昨晚为夏小姐提供的服务。” 这哪跟哪啊?明明提供服务的人是她才对。 “我不是那个意思。”夏尔解释,“我说谢谢是……是……” “是什么?”贺安晏的眼睛里有着难掩的期待。 是谢谢你对这么不堪的我温柔以待,夏尔如是想。 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正文 第3章 希望 迟迟没等来夏尔的回答,贺安晏有些恼,那晚他像个称职的老公一样又是洗澡又是哄人的,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请回吧,贵公司的方案不通过。”贺安晏冷声道。接着便埋头在一堆文件中,完全忽视夏尔的存在。 夏尔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 话一说出口夏尔就后悔了,她不是职场的菜鸟,项目合作这种事情除了利益相关之外,还有复杂的人际关系需要考量,遭到拒绝之后的重点是摆出自身的优势然后想办法说服客户,她的这句“为什么”着实问得不专业。 “夏小姐不会以为自己的身价可以和这个项目划上等号吗?”贺安晏毫不掩饰挂在嘴角的讥笑,反问道。 夏尔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不再说话。 贺安晏说得对,她的身价怎么能跟一个价值上亿的项目相比呢,她哪还有什么身价一说呢。 想到这,夏尔自己都忍不住哂笑出声。 “耽误了贺总宝贵的时间,抱歉。”夏尔礼貌地道别,退身出了办公室。 贺安晏看着重新被带上的门,却心烦意乱。 夏尔在电梯门口,看着跳动的楼层数字,五味杂陈。她大概要被炒鱿鱼了,幸亏她从叫素昕的女人手中接过了支票,找不到工作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凄苦,可以租个便宜点的房子,还可以像往常一样打钱回家,不让父母发现她的异样,尽管这些的代价是她的自尊任人践踏。 “呼~”夏尔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刚在出租上就有点隐隐作痛的右下腹似有大肆发作的趋势,这种疼痛在近段日子时有发生,只是每次休息一下或者吃两片止痛药就没事了的。 夏尔按着一阵阵逐渐加重隐痛的腹部,强行直起身板,希望找到一个缓解疼痛的姿势,让她可以撑到今天的工作结束。 呼吸逐渐加快加重,额头上也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后背也蒙上了一层细细的薄汗,可夏尔却感觉越发有点冷了,脸色也变得惨白,不自觉地打着寒颤。 千万不要是大毛病呐,现在的她可没有闲钱用在看病上。 夏尔这样祈祷着,祈祷着,然后就晕晕乎乎地直往后倒——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之后的事情夏尔是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在医院了,而身边空无一人。 手背上扎着输液针,输液瓶里的药还有大半。她偏过头,就看见自己的手提包上贴着一张便签纸: “慢性阑尾炎。好好休息。电话号码已存。——贺安晏” 简短的三句话,遒劲有力的字迹,像极了贺安晏。 见字如人,大抵就是如此。 夏尔单手拿起放在病床旁的手机,通话记录里的第一条就是贺安晏。 还不容夏尔组织好语言准备打个电话给贺安晏致谢,一道夏尔一辈子都不想听到的声音就在她病床的不远处响起—— “你也怀孕了吗?”盛气凌人的姿态,嘲讽不屑的语气,跟施舍给夏尔支票时一模一样。 因为是在急诊室,病情不重的病人一般就都集中在一个没有隔间的大病房里输液治疗。夏尔躺在角落的病床上,身边空无一人,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名叫素昕的“敌人”面前。 也怀孕?夏尔将视线下移,定在女人的小腹上,她怀孕了? 向子辰,你是从什么时候和这个女人勾搭在一起的,隐瞒得还真好! 女人注意到夏尔的视线,嘴角的笑意更加刺眼,手心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小腹,“你和子辰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他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啊?” 男孩还是女孩?这个问题夏尔还真问过向子辰,那时候他听到这个问题,突然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亲吻着她背,说“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三年来,他一直以事业为由,不要小孩也不要婚姻,他就是有自信不管他做什么决定夏尔都会不顾一切的对他死心塌地。 事实证明,夏尔还真有这么傻! “他昨晚上抱着我睡的时候,一点都不安分,我都跟他说了,怀孕了就不能没有节制了,可他非是不听呢。”女人径自坐在夏尔的床侧,极尽所能地将她和向子辰的那点肮脏事事无巨细地说给夏尔听。 夏尔的手掌慢慢收紧,握成拳,手背的针管里满是回血也不自知。 夏尔的隐忍正是女人所乐意见到的,她拨弄着自己新做的美甲,仍喋喋不休,“他还说男孩比较黏妈妈,要我以后可不能只爱孩子不爱他了呢,你也知道子辰他撒娇的样子有多可爱,我拿他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样子看来他应该喜欢女孩一点,你说呢?” 腹部的闷痛再度袭来,一阵一阵侵蚀着夏尔的理智。 终于忍无可忍,“他应该喜欢贱人,看他和你在一起不就知道了!” “啪”的一声响——夏尔被打得偏过头,左脸颊渐渐红肿,浮现出手指印。 还不等夏尔扬起手反击,女人就一手将近乎全身的重量压制在夏尔的右下腹上,顿时夏尔疼得眼冒金星,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 周围的病人听到的动静都纷纷朝着夏尔的方向看过来,可谁也没有动作。途经的护士目睹这一幕,连忙上前想要制止,可在看到压制在夏尔身上的人是这家医院的股东“翰海”老总的千金杨素昕之后,停下了脚步。 女人脸上的骄傲不减,“给脸不要脸!要不是向子辰念着旧情,你以为你能拿回房贷的钱,还好好的在肖氏上班?” 她是要好好谢谢向子辰,要不然她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女人掐着夏尔的下巴,暗自用力,“只要我一句话,就能让你立马滚出肖氏,除了卖肉,再也找不到工作,你要试试吗?” 夏尔死死地瞪着眼前的女人,却没有资本去冒险,只能拽紧身下的床单宣泄自己的愤怒,然后将所有的不甘咽进肚子里,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对!不!起!”耗尽所有的尊严。 这么没用的她,连她自己都瞧不起! 女人松开了对夏尔的钳制,粲然一笑,“记住了,惹怒我没有什么好下场!” “是吗?我倒要试试,看看翰海能给我什么下场!”贺安晏立在病房门侧,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一颗,玩世不恭的笑容上方是透着阴鸷的目光。 那样的贺安晏,在灯光的照射下,让夏尔恍惚间看到了希望。 正文 第4章 心疼 杨素昕循着挑衅的声音朝门口一看,“贺、贺总?”来人是贺安晏,这让她有些意外,可也只是一瞬便恢复如常,“贺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怎么,the one也准备投资医疗行业,今天来亲自视察的吗?” 杨素昕的生意经让她对关乎商战的突发状况应付得得心应手,得体的微笑姿态好似刚才她对夏尔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贺安晏并不接话,径直走到夏尔的床边,弯腰,悄无声息地将粘在手提包上的便签纸揭下捏在手心,然后在她额头印上一吻,那样深情、自然。 “疼不疼?”贺安晏低沉的嗓音在夏尔的耳畔萦绕,似情人间的呢喃。他握着夏尔的手,温热的手掌将夏尔的拳头舒展开,嗔怪地说道,“你看看你,我才出去多久,你把自己都弄成什么样子了,针管里都回血了,不知道吗?是不是没了我都不会照顾自己了?”末了还用鼻头蹭了蹭夏尔的眉心。 这般亲密的接触让夏尔恍了神,呆呆地看着贺安晏,不知如何回应。 一旁的杨素昕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也是诧异,被向子辰抛弃的一个乡下丫头竟然和大名鼎鼎的贺安晏有一腿? 贺安晏的手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夏尔的脸颊,不急不慢地开口说道,“怀了孕就好好在该呆的地方呆着,未婚先孕挖墙脚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万一得罪了人,怀上了能不能生下来也是难说。杨小姐你说呢?” 杨素昕当即沉下了脸,却发作不得,贺安晏不是她得罪得起的人。 只是连杨素昕怀孕了他都知道,他究竟在病房门来听到看到了多少? 贺安晏将左手伸进夏尔的被褥下,夏尔浑身一僵,感受着被褥下的那只手避过她的重要部位,准确地覆上她的右下腹,轻轻地按揉,不带丝毫情欲,却还是让她控制不住地体温上升脚趾蜷缩羞红了全身,大脑一片空白。 贺安晏的余光注意着夏尔的反应,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他坏心地将手挪至她腰间的软肉,轻轻一捏—— “啊~”夏尔娇呼出声,她怕痒。 贺安晏的笑意渐深,夏尔看着他得意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昨晚她在他身下被他捉弄的样子。 她努了努嘴,腹诽:坏人! 杨素昕看着夏尔这少女怀春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贺总,我……” 还不等杨素昕把话说完,贺安晏就出声打断,“杨小姐身为‘翰海’的千金,一言一行都不仅仅是代表个人,家教不好,丢人现眼都是轻的,毕竟‘翰海’和the one的合作意向书还在我办公室放着,你说我是好好考虑考虑签个字呢,还是原封不动地给‘翰海’退回去呢?” 贺安晏始终不给杨素昕一个正眼,不被放在眼里的蔑视让一向自视甚高的杨素昕怒火中烧。 “刚才是不是很疼?”贺安晏问夏尔。 估计贺安晏是猜到脑子已当机的夏尔不会给出什么让他满意的回答,便不等夏尔开口,接着说道,“杨小姐,我家小尔说刚才很疼。”还特意加重了“刚才”二字。 小尔?还真是亲昵! 杨素昕怎么会不知道贺安晏这是为夏尔出头,可再气不过,她也只能憋着,翰海和the one的合作准备了大半年才终于看见了一点眉目,要是因为她搞砸了,哪怕是亲爸也不会对她留情。 杨素昕看着夏尔,眼中满是阴狠,“夏小姐……对不起!”刚才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狼狈。 “原谅她吗?”贺安晏征询着夏尔的意见。 夏尔并不能从这句毫无诚意的对不起中得到答案,原谅吗?可杨素昕和向子辰对她做过的事情她一辈子都原谅不了;不原谅吗?折磨的始终是她自己。 “如果还有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贺安晏代替夏尔回答。 他总能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 杨素昕得到了贺安晏“宣布释放”的“判决”,踩着高跟鞋就“叭哒叭哒”地离开。 病房里病人和护士像是看了一出好戏,曲终人散,便各忙各的,世态炎凉,一览无余。 贺安晏收回了手,神色漠然,和方才判若两人。 “你就打算一直这么忍着?”贺安晏声音清冷,问道。 他果然一早就在病房门口,看够了她束手无策低眉顺耳的样子,然后见义勇为的出现帮她解围,好满足他至高无上的优越感吗? 这样的他,和杨素昕又有什么区别? “不关你的事!”夏尔偏过头,不再看他。 贺安晏听着夏尔带刺的回答,轻笑出声,“这会儿倒是挺狂,可惜用错了时候。” 她倒是想在看见杨素昕的那一刻就竖起自己的铜墙铁壁,拿起长矛奋起反抗,可她的软肋捏在敌人的手里,她能做的,只能是缴械投降,以保证她所在乎的人不受侵扰。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和旁人唯一不同的是,她用肉体都换不回她想要的用以保障安稳的金钱,还真是可悲! “就一直忍气吞声做个陪睡的小角色?你不会以为你走投无路陪了一次之后就可以全身而退吧?”贺安晏将手心揉皱的便签一褶一褶地展开。 是啊,怎么可能全身而退?这次是贺安晏,下次呢?只要李天宏一声令下,她可不就为了保住工作沦为专职陪睡的吗? 亏她还想着只要拿下the one这个项目,就可以不再任人摆布,终究是她太天真。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夏尔心如死灰,她一无所有,总是受制于人。 贺安晏见夏尔听进去了,便话锋一转,循循善诱,“杨素昕针对你,是因为向子辰吗?” 夏尔听到向子辰的名字从贺安晏口中说出,明显一愣,贺安晏见状,只当她是默认。 贺安晏皱了皱眉,声音里透着无奈,“你睡着的时候……哭着叫他的名字。” 像是在对她解释他从何得知。 夏尔想起她陪贺安晏的那个晚上做的梦,还有在半梦半醒间为她擦干眼泪的男人。 “你为什么帮我?” 贺安晏貌似认真地想了想,答道,“因为那样的你……怪让人心疼的。” 正文 第5章 你喜欢我吗 贺安晏话音刚落,一丝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夏尔只和向子辰谈过恋爱,一确定关系就开启了老夫老妻的模式,对于男女关系更别说是暧昧,她完全不知如何应对。 夏尔自认贺安晏不会看上自己,可他脱口而出让人误解的话却还是让夏尔一阵悸动。 这种悸动无关乎男欢女爱的小鹿乱撞,只因那一句心疼。 回溯过往,她有多久没有被人心疼过了呢?年迈的父母在她身上寄予了太多的厚望,压得她快喘不过气,他们爱她却从不疼她。 输液瓶里的液体“滴答、滴答”,用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接近尾声。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却意外地并不感觉尴尬。 “肖氏不是长久之地。”贺安晏蓦然开口。 却没有继续说下去,或者说是没有必要再把话说明。 夏尔进肖氏始终是掺杂了向子辰的人际关系,肖氏视翰海为金主,而杨素昕是翰海的千金,只要她还在肖氏一天,不管怎么做都讨不着好。 贺安晏知道这一点,而夏尔,在这一刻,也认清了这一点。 贺安晏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便不再多话。按了床头的呼叫铃,叫来护士给夏尔拔了针。 夏尔任由贺安晏领着,去医生那再看了看,牢记了医嘱,拿了药,就出了医院,如提线木偶。 贺安晏的确是点醒了她,却并没有提供解决的方法。她曾视the one的项目如救命稻草,可贺安晏只字不提项目合作的事情,她多少也猜到了结果。 她与他算是素昧平生,因为一场见不得光的关系有了交集,他能帮她解围已是破例,她怎么能贪婪地想要更多。 “我送你回去,上车。”贺安晏从善如流,上了驾驶座。 夏尔站在车门外,看着正系着安全带的贺安晏,脱口而出—— “你喜欢我吗?”他说心疼,是不是表示有机会呢。 她不想沦为李天宏手下陪睡的工具,如果可以贪婪一次,她愿意一试。 “什么?”贺安晏还以为自己听错,可在看到夏尔饱含期待的眼神之后,瞬间了然,不禁一声冷笑,“悟性倒不错,这么快就学会利用眼前的资源了。” 贺安晏毫不掩饰的嘲讽,轻蔑的眼神,让夏尔顿时无地自容。 夏尔后悔万分,她恨极了刚才一时冲动的自己,冲动得忘了自知之明,卑鄙而又不自量力。 “对、对不起!”匆匆道别,她逃也似的朝着马路边的空出租跑去。 滑下的车窗,让夜风呼呼灌入,扑向夏尔憔悴不堪的面孔,凌乱交错的思绪总算归于沉寂,可依旧找不到头绪。 浑浑噩噩地回到早上匆忙定下的宾馆房间,夏尔环顾四周,空空荡荡。窗外车水马龙,人潮汹涌,可唯独她,孤身一人,什么都没有…… 夏尔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是想到她哪一段平淡无奇的人生,连自己都因为无聊而产生了倦意呢? 迷迷糊糊间,好似听见了刺耳的电话铃声响个不停。无数次摸索着挂断之后,还是无缝衔接般再次响起。 夏尔想要关机,却一个不小心滑到了接听,一声嘶吼划破夏尔混沌的意识—— “死哪去了?十分钟之内,马上给我滚到公司!” 夏尔猛地抬头看向屏幕,是李天宏! 此时已经早上九点半,天已大亮! 夏尔赶紧从床上爬起来,随便漱了个口,胡乱擦了把脸,就冲出房间往外赶。 焦急地穿过退房高峰期的宾馆门口,一辆夏尔叫不出名字的崭新汽车座驾停在了她跟前。 后座的车窗应声缓慢落下——是贺安晏! “上车。”简短的命令不容拒绝。 夏尔看了眼腕表,来不及了,只得开门上车。 宽敞的后座因为贺安晏的存在而变得压抑,夏尔回想起昨天的难堪,只得蜷缩在角落,噤若寒蝉。 余光扫到一言不发的贺安晏,他双眼紧闭,可夏尔却不敢放松,短短的车程于她而言很是难熬。 司机在肖氏门口停了车,夏尔很是识相地连忙开门下车弯腰道谢,小跑进了肖氏的公司大厅按下正在下行的电梯,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你怕我?”贺安晏的声音毫无预警的在夏尔身后响起。 夏尔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回头,就看见镇定自如的贺安晏站在她的身后,关注着电梯下行的速度。 如果不是刚才的同行,就冲着贺安晏这份若无其事的淡定,夏尔还真以为他们只是偶遇。 “没、没有。”夏尔的眼神游离,找不到可以聚焦的落点。磕磕巴巴地说不怕,她自己都不信。 只是她上班,贺安晏只身一人,跟着做什么? “那个,贺总来肖氏做什么?”夏尔小心翼翼地问。 贺安晏将视线从跳动的数字移向夏尔的脸,看着她心虚想要闪躲的眼神,有些想笑,“你不会以为我是特意送你上班吧?” “当然不是!”夏尔提高音量,坚决否认,引来不少侧目。 察觉到周围人对她的打量,夏尔缩了缩脖子。可饶是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来自四面八方的眼神依旧源源不断地投向她的方向,不科学啊。 无意间瞟到身侧的贺安晏——她怎么忘了,她身边站着贺安晏啊,那些如狼似虎的眼神哪是给她的。 “他们不是在看你。”贺安晏戏谑地朝夏尔勾了勾嘴角。 夏尔脑子一嗡,一抹红晕染上了她的脸颊,蔓延至全身。 现在走楼梯还来不来得及? 伴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在她面前向两侧缓缓开启,里面空无一人。连电梯都不给她逃走的机会。 贺安晏径自进了电梯,按下楼层,见夏尔还愣在原地,“据我所知,你应该已经迟到了。” 是啊,反正已经迟到了,就干脆坐下一趟电梯好了。 可夏尔终究没有这个胆子,她的出路现在还没有半点头绪呢。 进了电梯,夏尔自动选择了一个角落猫在那里,祈求挤电梯的人多一点,好让她隔绝贺安晏。 然而—— “坐下一趟。”贺安晏朝着刚想踏进电梯的“路人”说道,连个正当理由都懒得找,就关上了电梯门。 大老板就是不一样啊,可她并不想和他单独坐电梯呀。 既然不喜欢她,又何必说暧昧的话做暧昧的事,制造这种让人误解的画面? 夏尔瞥了眼楼层,她去15楼,贺安晏去肖氏老总肖振鹏所在的21楼。 电梯上行,夏尔眼观鼻,鼻观心,连蜷在鞋里的脚趾头都保持警惕:不要被贺安晏牵着鼻子走。 “不想知道我来肖氏的目的吗?”贺安晏正对着夏尔靠在电梯墙边,很是慵懒。 刚不是问了你没说嘛,夏尔腹诽。 该不会是……他看了她的项目合作策划方案,决定要和肖氏合作吧? 夏尔顿时来了精神,可还不等她开口,贺安晏一句话又把她打回原形—— “收购肖氏。” 收购肖氏? 不是合作,是收购?! 正文 第6章 污蔑 夏尔一脸不可置信,肖氏虽然对于the one来说只是一个小角色,但运营平稳何来收购一说? 再说了,如果不是公司出现危机,肖总会同意吗? 还不等夏尔把这些疑问都一一提出,电梯在15楼平稳停下,李天宏的脸就堵在电梯门口,夏尔不寒而栗。 李天宏刚想冲着夏尔发作,余光瞟到电梯一侧的贺安晏,立马换了一副嘴脸。 “贺总?不知贺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李天宏的谄媚倒是顺手拈来。 贺安晏直接忽视李天宏,反倒伸手拍了拍夏尔的头,手指顺着夏尔的发丝滑落至她的腰间,轻车熟路地掐了一下,“忙去吧。” 一脸宠溺。 夏尔被这一连串的动作惊得彻底死机,机械地任由贺安晏摆布之后,就被推出电梯,不明所以。 李天宏一脸诧异,“你和贺安晏现在是什么关系?” 夏尔更懵了,她和贺安晏不一直都只是睡了一觉的关系吗? “你和他一起来的?”李天宏也算是肖氏元老级别的员工,看人脸色、基本推测他向来得心应手。 “嗯。”夏尔很不想承认,可还是点了点头。 李天宏打量着夏尔,又瞥了眼载着贺安晏继续上行最后停在21楼的电梯,若有所思。 The one在昨天宣布和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合作,而放弃了肖氏,李天宏还想着夏尔没有发挥作用把事情给搞砸了,现在看来,未必。 只是,既然选择不合作那今天是打算唱哪出? 还不等李天宏想明白,21楼肖振鹏的办公室就传来拍案而起的咆哮—— “什么?!”肖振鹏一脸不可置信,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辛辛苦苦创建的公司在悄无声息间易主,the one成为了最大的股东,享有肖氏的经营权。 贺安晏故作惊讶,“怎么,贵公司抛售股份这么大的事情肖总不知情?” 他何止是不知情! 贺安晏挑了挑眉,“不过,抛售的人也算有点头脑,在不同时间不同市场分别抛售,大概也是想资金周转过来后进行回收。可惜,项目合作方案没能成功抓住the one这条大鱼,没有资金,填不了这个空。” 和the one的项目合作方案?这不是他独子肖宇提出来的吗?而落实,则是由企划部的李天宏负责。 好啊,他的好儿子背着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卖了公司股份,还打着引进项目投资的如意算盘,结果被人家反将一军还不自知。好!很好!他是前世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一个败家子! 肖振鹏拿起电话,拨通内线,“马上叫肖宇给我滚进来,不管他人在哪里!” 贺安晏见好就收,理了理领结,“肖总的私事,the one没闲工夫过问。收购的方案肖总可以好好考虑,毕竟最终的结果都是肖氏纳入the one旗下,没得选。两天之后,the one正式收购肖氏,肖总可以趁着这两天好好处理家事,想想最后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说不定那天我心情好,就放您一马呢?” 贺安晏的一字一句都是扎进肖振鹏心里的刺,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驰骋商场多年,最后会栽在贺安晏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手里。 贺安晏起身掸了掸西服,不再理会肖振鹏目眦尽裂、怒火中烧的丑态,开门离去。 电梯正好在21楼停下,匆匆赶来的肖宇正好和贺安晏打了个照面。 “贺总。”肖宇毕恭毕敬地叫了声贺安晏,尽管心有不甘。 明明年龄相仿,一个是首屈一指的the one集团最年轻的总裁,一个却还要被家里老头指着鼻子骂的败家子,让人怎么不妒。 贺安晏拍了拍肖宇的肩,笑得人畜无害,而后就进了电梯,留下肖宇一头雾水。 不过马上肖宇的雾水就会被澄清,清可见底。 贺安晏的手指在15楼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直接按向了1层,只是电梯行至15楼的时候,贺安晏不自觉地扬了扬嘴角。 夏尔突然感觉后背一凉,打了个寒颤。回头一看—— 只有朝着她气势汹汹杀过来的李天宏。 “啪——”李天宏操起身边办公桌上的一大摞文件就朝夏尔的头砸过去! “吃里扒外的东西!”李天宏怒不可遏。 夏尔被砸得跌坐在地,太阳穴至下颌被文件夹参差不齐的边角划出一道道没有血色的印子,而后慢慢充血红肿,状如可怖的抓痕。 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朝着夏尔的方向望过来。 “你别以为你爬上了贺安晏的床就可以做the one的总裁夫人,呸,做梦!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算什么东西!你也就是个为了钱陪睡的,只不过刚好有点利用价值就把你当条哈巴狗一样摸摸头逗一逗,事成之后你以为他还会搭理你?没了肖氏,你就什么都不是!白眼狼!” 李天宏的话一出口,办公室就炸开了锅。 “夏尔为了钱爬了the one贺总的床?” “看不出来呀,果然表面越是纯情内心越是淫荡!” “她不是有男朋友吗,还是托男朋友关系进来的,脚踏两只船啊,真够贱的!” 喋喋不休的议论和诽谤清晰地传进夏尔的耳中,不容她辩驳就有了定论。比起真相,人们更愿意相信自己所设想的结局。 可夏尔受够了,她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我没有!李天宏,就算你是我上司也没有资格胡说八道!”只是在围攻的人群中,她的解释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你敢说你不知道the one收购肖氏的事?”李天宏一语中的。 她知道,她今天早上知道的。 办公室里的人再一次躁动起来,从八卦变为了恐慌——肖氏要被the one收购了? 李天宏见夏尔犹豫了,默认了,更是火冒三丈,“如果不是你透露给贺安晏肖氏私下抛售股份,the one怎么会用不同的收购人身份购买肖氏的股份,还以考虑合作为由拖延时间,让资金短缺的肖氏抛售更多股份,然后成为肖氏股东收购肖氏?夏尔,看不出来,挺有手段的呀。” 夏尔有口难辩,什么股份,什么透露,什么拖延时间,她全然不知情。 可贺安晏却是知情的——他早就知道肖氏有人暗地里抛售股份,他接受了肖氏给他送过去的夏尔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却从一开始就从没打算和肖氏合作! 一步步筹划收购肖氏,最后却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贺安晏,你究竟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 “你马上给我滚出肖氏!”还不等夏尔想明白,李天宏就一声令下,给夏尔判处“死刑”。 “不是我做的!”夏尔做着垂死的挣扎。 只要她从肖氏走出去,李天宏的污蔑就等同坐实,而她也将在这个圈子里被拉进“黑名单”,不会再有同行业的公司录用她。 而这,正是李天宏想要的结果。 李天宏叫来保安,“把她弄出去,她不再是肖氏的员工。” 保安得令,夏尔就这样被轰出了肖氏大楼,在保安的监视下,不得再踏进肖氏一步。 夏尔惶然无措,她是被冤枉的,她根本不知道什么股份,没有经过调查和证实凭什么就由她来背这个黑锅? 夏尔站在肖氏门口,和保安对峙着,眼睛盯着电梯出口,她要见肖振鹏,她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夏小姐。”一道清冷的声音自夏尔身后响起。 还是那辆车,还是那个坐在后座气场十足的贺安晏。 可夏尔却不是那个对贺安晏心怀感激与羞愧的夏尔了,“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想过合作,从一开始就计划要收购肖氏?”夏尔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贺安晏,急切地想从贺安晏口中得到答案。 “是。”毫不犹豫。 夏尔像是再次遭到了背叛,虽然她知道她和贺安晏不是互相信任的关系,可她也从未想过贺安晏会利用她。 “你为什么在那晚不拒绝?” 贺安晏别过脸,不回答。 “你为什么要在李天宏面前表现得我们很亲密?” 贺安晏依然沉默。 不解释的贺安晏让夏尔更加愤然,她不是玩物! “你去解释,解释清楚,这一切都和我没关系,我和你没有关系!” 贺安晏周身的温度瞬间降到了零度,“没有关系?夏小姐倒是提上裤子就不认人。”说罢,贺安晏就升上了车窗,无意多说。 夏尔见贺安晏要走,赶忙打开车门坐上去。贺安晏并未阻止,驾驶座的司机也在夏尔关上车门的刹那发动引擎。 夏尔见车开动,逐渐远离肖氏大楼,车门也已上锁,这才意识到她又着了贺安晏的道。 “你究竟想干什么?”夏尔怒气填胸,平白无故成了陪睡的,还要被污蔑成商业间谍,里外不是人。 “是夏小姐自己上来的,这话要夏小姐自己才对。”贺安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毫不在乎夏尔的愤怒。 “停车!”夏尔握着门把。 可司机根本不为所动。 夏尔瞪着贺安晏,“停车!” 贺安晏无奈,揉了揉睛明穴,缓缓道来,“你以为肖老头不知道是怎么走漏了风声,你以为李天宏的做法没有得到默许?为了个一无是处欠债无数的儿子,稳住人心而已。” 正文 第7章 怎么哪都有你 两句话,让夏尔哑口无言。 她怎么会没想到,泄露公司机密不是小事,必然要老总经手处理。比起公布因独子欠债抛售公司股份导致公司被收购,找个和贺安晏有关联的人说成是商业间谍,然后不经证实直接辞退更容易稳住人心。 起码,肖氏在员工心中不是最大过错方,错的是the one手段的不磊落,错的是吃里扒外靠睡上位的夏尔。 所以,一切都是设计好的。贺安晏是设计好的,肖振鹏也是设计好的,只是其中的牺牲品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夏尔身上。 戳穿了真相,夏尔反而冷静下来,无奸不商,生存法则而已,她懂,她注定是斗不过他们的。 “司机先生,麻烦靠边停车。”夏尔轻声请求。 司机从后视镜看向贺安晏,得到贺安晏的点头许可之后,在路边停了车。 这样的夏尔让贺安晏有一丝不安,“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不用了。”夏尔打断贺安晏的话,“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永远都不要再联系。”决绝,冷漠。 夏尔下了贺安晏的车在路边招呼了一辆出租,就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她和贺安晏就像是相向而行的两条直线,在短暂的有过交集之后,渐行渐远,注定不是一路人。 夏尔的手机上闪烁着出租单身公寓的房东发来的短信,可却已经没有看的必要了,这座城市已经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地。 收拾好行李,夏尔坐上了回老家的大巴,不敢留恋,再无留恋…… 老家新修了柏油路,因为空气好环境优,有不少外地来的游客。夏尔家是开民宿的,因为新公路而生意火爆,每次给夏尔打电话他们都为此兴奋不已,丝毫没有意识到夏尔的无助和迷惘。 夏尔一下大巴,就看见许多举着手机四处拍照,铺上毯子席地而坐的野炊人群。 这些人都是从大城市来,夏尔也刚从大城市来,只是他们还能原路返回,夏尔却已经回不去。 “小尔?你怎么回来了?”住在夏尔家隔壁的刘婶一眼就找出人群中的夏尔,“听说你在大公司上班,有了大出息,刘婶可难得看见你一次咯。” 夏尔淡然一笑,“我这次休假,会在家呆段时间。”掩不住的疲。惫里隐藏着她不得不说谎的尴尬。 “年轻人是要注意休息,别只知道拼工作。”刘婶异常热情,拉着夏尔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 可夏尔却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很累,累到不想再和任何人言不由衷地热络、客套。 “刘婶,我先回去了。”夏尔抽离出被刘婶紧握着的双手,也不等刘婶的反应,就拖着沉重的行李,朝着家的方向艰难地靠近。 她没了好工作,没了好男友,不再是让他们引以为豪的存在,他们会用怎样的方式对待她呢? 夏尔站在家门口,踌躇不前。 “夏尔?”夏妈妈提着两大袋采购的新鲜瓜果蔬菜从离家很近的菜市场走来,就看见愣在家门前的夏尔,一脸惊讶,忙小跑上前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夏尔犹豫再三,“我休假。”还是没有勇气全盘托出。 夏妈妈狐疑地打量着夏尔以及那两个不容忽视的大行李箱,夏尔的后背沁出一层薄汗。 最终夏妈妈还是没说什么,“进来吧。”不咸不淡。 夏尔迈开脚跟在夏妈妈身后,进了家门,夏妈妈小声地嘱咐道,“家里来了客人,成里来的大老板,好像要投资我们这做个度假村,你帮忙注意着点。” 夏尔点了点头,却并没有什么心思管这些。 推开家门便是夏尔家的客厅兼民宿的吧台,平时客来客往,厅里放置着的茶几和茶具基本都闲置着。 可今天,厅里茶香四溢,一个背对着夏尔的人就坐在茶几旁,夏爸爸陪着笑为人斟满茶杯。 夏尔觉得这个背影有点熟悉,背对着的人似乎也是注意到来自身后的注视,一回头,四目相对—— “贺安晏?” “贺安晏?”夏尔惊呼出声,他怎么会在这? 反观贺安晏,对于夏尔的出现却没有流露出半点惊讶之意,反而得意地抬了抬眉尾。 夏爸和夏妈心下一喜,看样子夏尔和这位贺先生是互相认识的,看来这间小民宿纳入度假村是有戏了。 夏爸夏妈的算盘打得叮当响,却不知此时夏尔的心境。 发生在肖氏的一幕幕一股脑地在夏尔的脑海中重现,她的惊讶最终演变为恼怒,贺安晏已经让她丢了工作,现在还要来祸害她的家人吗? “你,马上给我滚出去!”夏尔毫不留情地轰人。 话一出口,夏爸夏妈当即垮下了脸。 “怎么说话呢!”夏爸喝道。他听人说了,这贺先生开的公司比夏尔所在的肖氏还要大,岂是一般人就能得罪的。 夏爸忙给贺安晏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女儿年纪轻不懂事,多有冒犯还请贺先生见谅。” 夏爸低声下气的样子更是让夏尔不忿。可当事人贺安晏却是一派悠闲自在,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又一口,对夏尔的一言一行视若罔闻。 夏爸见贺安晏没有表态,一时猜不准贺安晏的意思,朝夏尔使了使眼色,“小尔,快给贺先生道歉。贺先生大老远来投资,度假村要是建成了,咱们这片说不定也成风景名胜了呢,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跟人说话?” 夏爸嗔怪着,却并没有真的和夏尔置气,夏尔明白,贺安晏也明白。 放下茶杯的贺安晏气定神闲,“我来投资是我个人的决定,还请夏小姐不要自作多情。” 还怪她自作多情?那么多山清水秀的地方不要为什么非得在这块小地方投资?还看上了她家的民宿?更巧合的是他比她还先进家门? 贺安晏,你说你没有居心鬼才相信! “贺总要投资就出门左拐去找别家考察商讨,这是我家,不欢迎你!”夏尔意志坚定。 夏妈一言未发,却将其中的猫腻猜到了十之八九,她抢在夏爸面前说道,“时间不早了,该准备晚饭了,夏尔,你来厨房帮忙。”夏妈连名带姓叫夏尔的时候多半是夏尔遭殃的时候。 夏尔被夏妈不由分说地拖进了厨房,一脸心不甘情不愿。 “说,你和那个贺什么的什么关系?”夏妈审问。 又是问什么关系,夏尔已经厌恶透了这个问题,“我和他没关系!” 夏妈剜了夏尔一眼,义正言辞,“就你这技术还想骗我?能蒙蒙你爸就不错了。我话给你交待在这,人子辰是个好孩子,你可别背着他做糊涂事。” 向子辰?对,都是因为向子辰这个渣男! 他背着她都搞大了那个女人的肚子,跟他比,她哪有背着他干糊涂事的手段啊。 可一想到夏爸和夏妈对向子辰的满意程度和赞不绝口的频率,夏尔选择盯着脚尖不说话了。瞒一件事是瞒,两件也是瞒,那就干脆都瞒着吧。 反正坦白的结局也只会是一个:老夏家耗尽家底尽了全力培养她供她上学,结果她就以这样的方式回报他们?一无所有,一无是处,不仅丢了工作,连个男人都抓不住! 归根结底就是她的错,错在太没用,错在不争气。 当年夏爸读过不少书,还考上过大学,却因没钱只能窝在这个小地方耗尽余生。夏妈因子宫前倾捱到不小的岁数落下一身病根才勉强保住了夏尔这么一个孩子。老来得女的夫妻俩几乎把所有的期望都压在了夏尔身上。 争气、让夏家面上有光是资质平平的夏尔在这个家存在的唯一意义。 “小尔,你是在那个肖氏集团上班吧?”夏爸突然踱步进了厨房,“正好你跟人贺先生好好聊聊投资策划的事。” “我不管你之前认识贺先生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你都要学会和贺先生搞好关系,总之度假村务必在我们这,而我们家民宿也必须纳入度假村内!再说了贺先生在城里的生意做得挺大,你和他搞好关系,不也好让你在城里扎根吗?让我和你妈也长长脸。”夏爸态度强硬,根本不给夏尔拒绝的机会。” 穷苦了大半辈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夏爸又怎么舍得放弃这么个大好机会。 夏妈也表示赞同,叮嘱了句“记住我说的话,别干糊涂事”就跟夏爸合力把夏尔推进了客厅。 如果夏尔说她被肖氏开除了,正是拜他们口中的贺先生所赐,不知他们还会不会这么同心协力地将她推向他。 此时贺安晏正合着双眼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听着电话,偶尔发出一两声“嗯”、“行”、“可以”当作给电话那头的回应。 挂断电话,贺安晏甚至都不需要回头,“你要站门口站多久?”他早知道她来了。 夏尔依旧冷着脸,一言不发,好似她和贺安晏正进行着一场无声地较量,还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 贺安晏见夏尔沉默不语,倒也不急。在茶壶里洒下一小撮茶叶,待水沸腾便缓慢均匀地浇向茶叶,叶身在沸水中舒展开来,浮浮沉沉。 将冲泡茶叶的第一遍水倒掉,再重新注入新的开水浸泡茶叶,顿时,茶香自小小的壶嘴蔓延至空气中,逐渐扩散、扩散。 可惜的是夏尔现在可没有什么闲情雅致品茶闻茶香,她恨不得将贺安晏的后背瞪出一个窟窿来,叫他优哉游哉。 “你难道就不需要跟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吗?”终还是夏尔先开了口。 贺安晏勾了勾嘴角,却很快敛去,“我说过了,夏小姐别自作多情。” 夏尔一时气结,“我沦落到陪睡时遇到的是你,我被小三欺负时遇到的是你,我上班遇到的是你,我被污蔑遭辞退时还是你,惹不起我躲得起,可为什么我打开家门看见的还是你?怎么哪都有你?” 贺安晏手上的动作一顿,不怒反笑,“夏小姐对于我们相处的每一段时间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夏尔:“……” 她要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 贺安晏站起身来,颀长的身躯朝着夏尔一步步靠近。迎面而来的气压让夏尔连连后退,直到她抵着门框,退无可退。 贺安晏看着前一秒耀武扬威挥着小爪子,下一秒就蔫了的夏尔,轻佻地用食指刮了下她的鼻梁,道: “因为你需要我。” 正文 第8章 看清 怎么哪都有你? 因为你需要我。 这是贺安晏的回答,却是夏尔的迷魂药。 好像遇到贺安晏开始,她的脑子就经常处于卡顿状态,不会反抗、不能思考,现在竟然都不能控制自己的肌肉。 她定在原地,仰着头,一眼就可以看进他清澈的眸光里,那里面恍若有一座迷宫…… 直至贺安晏对着夏尔扑闪着长睫毛的眼睛恶作剧地吹了口气,夏尔才因条件反射性闭眼找回了自己的神志。 贺安晏促狭的笑意让夏尔一阵羞恼,在心里鞭挞自己千百遍:夏尔啊夏尔,你真是够了,还能再没出息一点吗? “我没有想到肖老头会利用你。”贺安晏突然开口。 他这是在向她解释吗? “那晚没有拒绝是因为不想拒绝。”贺安晏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向没有焦点的远处,不去直视静静听他说着的夏尔,“亲密不是故意表现的,只是想那样做就做了。” 不想拒绝?想那样做?夏尔的心再一次因为贺安晏的一字一句跳动得没有规律。 他是不是喜欢她?可这个问题夏尔却不敢再问。想到这,夏尔的心又蓦地沉下来。 “度假区的方案是一早就定下来的,今天的行程也是早有安排,无意中看见你们的全家福才知道这是你家。”他不急不缓,把夏尔想知道的所有答案都娓娓道来。 他可以不向任何人解释,但却对她事无巨细。 夏尔的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庆幸,庆幸贺安晏没有符合她阴暗的猜测。 “开饭啦!”夏妈朝着贺安晏和夏尔一吆喝。 夏尔梗在喉咙的话不上不下,悄悄瞥眼贺安晏发现他正皱眉头,夏尔果断把话咽了回去。 饭桌上除了夏尔一家,就是贺安晏,一个年轻的男秘书,还有夏尔见过的那位司机。 夏妈做的都是自己的拿手好菜,饭桌上一边说着菜式如何简陋一边又希望得到夸赞,好在司机大叔很是捧场,贺安晏也一直浅笑相迎。 几杯酒下肚,夏爸开始打开了话匣子,什么都说,也不论贺安晏爱不爱听。 “我家小尔很优秀的,重点大学毕业,现在在一家大公司上班,贺先生,肖氏集团你听过吧,我家小尔就在那上班!” 夏尔见话题敏感,生怕贺安晏说了实话,连忙给夏爸倒酒喂菜,一阵手忙脚乱。 贺安晏忍俊不禁,故意说道,“肖氏不错,被the one 收购之后……” 夏尔不能让贺安晏把话说完,赶紧随手从旁边的菜盘子里夹一大堆往贺安晏的饭碗里一砸,“吃菜!” 全场默…… 她夹贺安晏碗里的正好是她啃出来的各种骨头,上面还残留着没啃干净的肉渣…… 夏尔浑身一哆嗦,感受到一道迎面而来的杀气。 “换一碗换一碗。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皮痒了吧?”夏妈察觉到夏尔的异常,忙出声缓和僵局,顺手帮贺安晏换了干净的饭碗。 夏爸和司机大叔也连忙打圆场,这篇才算勉强翻过去了。 夏尔不敢再乱动,当自己是个只会扒饭的机器,降低存在感。只是眼神还是会不自觉地瞟向贺安晏,时刻注意着他的情绪变化。 贺安晏注意到夏尔时不时投来的目光,笑意渐深,却不拆穿,只用余光注意着夏尔将不爱吃的酸菜挑出碗外。然后在夏尔下一次注视他的时候夹一大坨酸菜到她碗里,然后若无其事地照吃吃照喝喝。 夏尔突然觉得贺安晏这个总裁和她在小说里看到的霸道总裁不一样。 更加恶趣味!更加幼稚! 夏尔忙着腹诽,浑然没有注意到她和贺安晏的那点小动作,悉数落入了夏妈的眼里。 酒饱饭足,天色也暗淡下来,乡下没有城市里那么丰富的夜生活,吃过晚饭也就四处串串门,聊天打牌找点消遣。到了点,就会各自散去,余下星空灯火草地,一片静谧。 夏尔刚关掉各类招聘网的界面,准备关灯睡觉,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谁啊?” “我。”是贺安晏。 得知来人的身份,夏尔便打开了房门,却见门口的贺安晏一愣,对夏尔不问目的就放行的行为有些意外。 她的不担心和毫无危机感是来自现在身处的家呢,还是因为来人是他呢? 夏尔自己也搞不清楚,只是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怎么这么快开门了?小兔子乖乖的儿歌单曲循环得太少了麽? “我房里的热水器坏了,借你的用一下。”贺安晏说得冠冕堂皇。 夏尔顿时后悔了,无数教育纪录片、惊悚追凶片的片段在她眼前闪现,贺安晏的这句话多像犯罪的前戏啊。 可贺安晏已经登堂入室,完全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浴室里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和一阵阵供人遐想的寂静,夏尔想起她今天洗澡的时候用浴球揉出了好多泡泡,然后贴着皮肤上洗洗下搓搓,贺安晏会不会也…… 不能想了不能想了,夏尔拍了拍已涨得通红的脸,“你可是良家妇女呀!” 夏尔找来耳机打开音乐,把音量开到最大,坐在阳台上吹着夜风,以驱逐脑子里那些带有色彩的各种马赛克。 贺安晏一出浴,就看见夏尔戴着耳机摇头晃脑。白皙的颈部氤氲着一层粉色,随意绑着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左右甩动,无一不在撩拨着贺安晏的心。 他缓步上前,立在夏尔的身后,不动声色。 夏尔使劲摇着头想要忘记愈加清晰的画面,忽然一股夹杂着温度的沐浴露香味飘进她的鼻腔,还是和她同款的沐浴露……啊,是贺安晏! 夏尔猛地一转头—— 贺安晏在她身后站着,她在贺安晏胯下坐着,于是,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近在咫尺…… 猝不及防,邪恶了! “砰”的一声巨响,夏尔的房门被猛烈地一脚踹开,一个衣着鲜艳的中年妇女来势汹汹,身后还跟着夏爸夏妈。 一行中年人恰巧目睹了夏尔和贺安晏的“借位”,目瞪口呆。 为首的中年妇女率先反应过来,登时破口大骂,“你个臭不要脸的小贱人!” 这妇女夏尔认识,是向子辰的妈。 “你个小骚货,偷人都到自己家里啦,不知廉耻,还好意思拿我家子辰的钱?要脸吗?” 向子辰妈妈的厉害和恶毒夏尔很早就见识过,不过当时对付的是欺负夏尔的小混混。那时候夏尔无比仰慕这位准婆婆,护短又英勇,她想着有这样一位婆婆保护着她,她一定不用再怕有人会欺负她。 而今换了身份,换了持方,不再是同一战线,曾经的仰慕全都变成厌恶。 向子辰的妈妈冷笑着,打量着夏尔此时的体位和贺安晏松松垮垮的裤子,“看看你们这副样子,想想你们刚才做的那点腌臜事,不知廉耻!” 夏尔也顺着她的目光扫向此时他和贺安晏的状态,的确容易让人误会,连夏爸夏妈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一丝愠怒。 夏尔连忙起身,和贺安晏保持距离。她虽然刚才没有和贺安晏发生什么,可真要追究起来,她和贺安晏算不得真正的清白。 贺安晏了解夏尔的用意,只是她动作之快,将他避如蛇蝎,还是让他有一丝不悦。 “亲家母,这肯定有什么误会,咱们出去说。”夏妈仍陪着笑脸,想拉着向妈出去。 不料向妈非但不领情,反而把手一甩,险些将夏妈推搡在地。 “什么亲家母?我们家子辰才不会要这种破鞋。你们还是自己留着吧,省得嫁出去祸害人!”向妈不留半点情面,哪怕夏爸夏妈再想夏尔嫁给向子辰也忍不了这口气。 “您一大把年纪了说话积点口德!”左一个偷人右一个不知廉耻,连破鞋都骂得出口,饶是夏尔脾气再好也不能忍。 她和向子辰在一起的时候她儿媳妇长儿媳妇短,有话直说、雷厉风行,旁人看了不知道她有多真性情,可向子辰勾搭上了杨素昕之后,什么真性情,就是嫌贫爱富、狗眼看人低的主! “你偷人还想要别人尊重?呸,你也配!” 寂静的夜里向妈扯着嗓子大喊大叫的声音很是刺耳,她这架势明摆着是要闹事,想引来村里人来看夏家的笑话。 夏尔又不能把向妈赶出去,只怕到时候会闹得更凶。无奈之下,夏尔也被逼急了,索性把话说开了,“我和向子辰早就分手了,我和谁在一起不用向你报备。要说偷人,向子辰才臭不要脸呢,他口口声声说要和我在一起,结果勾搭上一个富家女还搞大了别人的肚子就翻脸不认人,你敢说你儿子没做过这事,你敢说你不知道?” 贺安晏从未见过夏尔这副据理力争的强势样,像只不能招忍的小刺猬,扎人来都透着可爱。他饶有兴趣地听着夏尔的争论,那句“我和谁在一起不用向你报备”最是打动他的少男心。 向妈没想到向来温温吞吞老实巴交的夏尔敢跟她对着吵,何况夏尔说的也是实情。可她连夜赶到这,就是为了要回杨素昕给她的房贷钱,当初都是自愿还房贷的,凭什么分手了她把房贷钱要回去,当初又没人逼着她还。 “你个破鞋不知道背着我家子辰偷了多少男人,和我家子辰在一起三年连个蛋都下不出来,也不知道染上了什么病,合着我家子辰还等陪你耗着,向家的烟火怎么办呀?”向妈临时想出来这么一招,含血喷人历来是她的强项。 已经有不少从被窝里爬起来看热闹的人围在民宿窗外,听着夏爸夏妈口中一直挂着的好亲家手撕前儿媳。 被误解却无从辩解的无力感再次席卷而来,夏尔有些慌了神,“你、你胡说八道,是向子辰不要孩子的。” “那怎么子辰和素昕在一起就要孩子了呀?”向妈理直气壮,为找到让夏尔无计可施的办法而沾沾自喜。 夏爸仗着读过几年书,从来不曾与人发生口舌之争,对向妈的无理取闹只会喘着粗气干瞪眼,气急了也只憋出一句“泼妇”! 夏妈却不知何时从厨房里提来一桶馊水,趁着向妈喋喋不休骂得正上瘾,一把连馊水带桶扣在了向妈的头上…… 正文 第9章 不放过 令人作呕的刺鼻气味充斥了整个房间,却也让向妈暂时消停。 只见向妈颤抖着用力僵直的双手,将头上的桶取下,画着精致妆容的老脸已布满了发嗖的汤水,头顶上还挂着不知在馊水里泡了多少天的烂菜叶。 那面目、那味道,像极了她的作风和心肠——恶心得让人想吐! 向妈转向夏妈,张牙舞爪就要扑过去,夏爸反应及时,连忙将夏妈拉至身后,此时—— 向子辰突然出现了。 夏尔顿时了然,向妈能在大巴车都下班的时间点来这,必然是有人开车接送,除了向子辰,谁还能这么对向妈百依百顺? “子辰啊,你可得帮妈妈出气呀,你看他们怎么欺负妈妈的。”向妈见到向子辰瞬间眼泪横流,和着馊水,在脸上留下一道道斑驳恶心的印子。 向子辰见到向妈这样,皱了皱眉,自动隔开了一段距离,走到了贺安晏面前。 “贺总,这次是我母亲一时糊涂,做了蠢事,还请贺总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向子辰低眉顺耳,一副有求于人的标准姿态。 他刚坐在车上好好的,杨素昕忽然一个电话打来说the one要终止和翰海的合作,原因就是向子辰的泼妇妈。 向子辰的妈这么会得罪贺安晏?除非……现在贺安晏也在这间民宿里。 向子辰想到这,就看见贺安晏的秘书经过,顿时明了,赶紧下了车冲进房间,防止事态更严重。 屋里的人不知道这层内幕,都被向子辰的突然来访和奇怪的举动弄糊涂了。只有夏尔知道,贺安晏想要对付一个人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好比他能在悄无声息间就并吞了不容小觑的肖氏。 向妈不明所以,顶着一身脏水就要过来拉向子辰。 却不料向子辰向后一躲,低吼道,“还不赶紧给贺总道歉!” 贺安晏也不说破向子辰自导自演的双簧,只含着笑看向夏尔,“你说怎么处理,听你的。”这一脸的宠溺让夏尔又是一阵恍惚。 被贺安晏忽视的向子辰妒火中烧,上次从素昕嘴里听说贺安晏和夏尔是情侣关系他还不信,现在看来,被他甩了之后的夏尔真的搭上了贺安晏。 向子辰偏过头给了夏尔一个警告的眼神,以为夏尔还是那个对他唯命是从的小姑娘。 还不容被彻底激怒的夏尔发作,一段从向妈进门开始骂“骚货”开始的手机录音在房间内回响。 向子辰的脸变幻莫测,把头压得更低了,“求贺总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贺安晏按下录音暂停键,指尖摩挲着手机的边缘,不疾不徐道: “我说了,怎么处理,不在我。” 闻此,向子辰当即明白了贺安晏的用意,不由怨毒地瞪了一眼夏尔。可再心有不甘现在这会儿他也只得妥协,哪怕有翰海的杨素昕做盾牌,他也得罪不起贺安晏。 “小尔,你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可不可以……” 还不等向子辰把话说完,夏尔就出声打断,“当初我求你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做的。”从接收到向子辰对她的怨毒之后,所有的气愤和对人心善变的感慨全都化为乌有,她只记得来自向子辰和杨素昕的羞辱。 向子辰了解夏尔,她耳根软心更软,哪怕再生气只要他提及他们曾经的美好,她就会闻之伤情,最后原谅他,美其名曰是放过自己。 可他却失策了。 “小尔,我妈只是一时糊涂,你知道的,她心不坏的。”向子辰握紧了拳头,隐忍着就好言好语地哄着。 夏尔却不吃这一套了,“你们心不坏,我的心就坏吗?” 短短几天,她的生活就已经天翻地覆,这都拜谁所赐? “你妈的心要是不坏,会大晚上的指着我鼻子骂些不堪入耳的话,就为了原本就不属于她的那点钱?你的心要是不坏,会背着我和别的女人连孩子都怀上了,还任由你妈和那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羞辱?我的心但凡坏一点,就不会让你们闹到我家来,当众撕破脸!” 夏尔说的都是事实,向子辰心里清楚,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绝对不能打自己的脸,仅有的一点低三下气也都消失殆尽。 向子辰刚要冲着夏尔发作,贺安晏一记警告意味十足的眼刀甩过来,卡在喉咙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他忘了,夏尔的无所畏惧是因贺安晏的撑腰。 他在记忆里搜寻着夏尔在他面前时的卑微姿态,被杨素昕揪着头发甩到墙上,被水杯里的水淋湿头顶,他都是见证者和旁观者。 “如果不想丢掉工作,就给我放聪明点!”夏尔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向子辰,借贺安晏的光。 而这句话也的确起了作用,历史像是在重演,只是对调了身份和姿态。 “对不起,”向子辰对着夏尔一个90度的弯腰,带着日后一定加倍奉还的阴狠,“是我背叛了你,是我一时糊涂没有阻止我母亲的无知行为,我代表我母亲向你道歉,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 向妈再泼辣,看着自己宝贝儿子这么低三下气地求个不值钱的女人,还对是那个一声不响录了音的男人毕恭毕敬,也知道事情肯定不简单。乖乖地定在原地,再没说一句话。 向子辰一直弓着腰,等着夏尔发话,不敢再轻举妄动。 可当一杯凉水灌在他头顶的时候,他知道夏尔已经给了他回答。 水杯的水倾流殆尽,夏尔一松手,水杯砸在了向子辰的头顶,“给我滚,永远都不要让再我看见你!” 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夏尔以为自己可以如释重负,可出了恶气之后的释然并没有降临,她依旧恨向子辰,恨所有平白无故就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她已经一无所有,不管是原谅可恨的人还是放过自己,她都不能再回到从前。 一切都好像失去了意义。 向子辰直起身一声不吭,转身就皱眉领着向妈欲走。 “等等!”贺安晏突然叫住了向子辰,“被放了一马不需要道声谢吗?”玩味的语气挑衅者向子辰的极限。 可他是贺安晏,无往不胜的贺安晏。 向子辰转身,恭顺地朝着夏尔道了声,“谢谢你能放我一马。”言不由衷,咬牙切齿。 窗外的村民们听着夏尔房里又是叫骂又是道歉的声音,总算结合想象力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老夏家摊上了这么个蛮不讲理事还多的亲家。 是以当他们看见向子辰领着“人体馊水”出来的时候,他们议论纷纷,神色各异,似乎要将向子辰身上盯出一个窟窿来。可谁也没有明目张胆地指责什么,就这么用向子辰听得见的音量窃窃私语,直至向子辰脸色阴沉地驱车离去,才依依不舍地各自散去。 当晚,夏家的闹剧就成了村里的热点头条,茶余饭后睡前的谈资。 可这场闹剧对于夏尔而言仍没有结束。 夏妈客客气气地将贺安晏请出房间,然后提来桶冷水往夏尔脚边一放,自己寻了个干净的地方端端正正地坐着,“收拾干净。” 夏尔知道夏妈这是在生气,怪她瞒了那么多事,可她累了,累得什么都不想再说,过去的不想再提。“明天再收拾吧,我今天到空着的客房睡。” “客房是给客人睡的,你是客人吗?主房是给主人睡的,那个贺先生是主人吗?”夏妈的音量逐渐拔高,她气夏尔的不坦白和随便就让贺安晏登堂入室的不知羞。 “妈,我真的累了,明天再说吧,行吗?”连日的压抑已让夏尔身心俱疲。 “不行!”夏妈腾地站起身来,“你老实跟我说,你工作是不是没了?” 夏尔沉默不语。夏妈知道她工作靠的是向子辰的关系,又看见夏尔回来时带了那么多行李,她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猜不到。 可猜到了又怎么样呢,事已至此。 夏尔猜到夏妈又要拿“爸妈的心血”、“爸妈的期望”来教育她了,认命地蹲下身子拧起水里的抹布开始收拾污秽刺鼻的房间。 可接下来在夏尔的头顶响起的却并不是夏妈的教育。 “那个贺先生喜欢你?” 夏尔擦地的手一怔,抬头看向板着脸、写着敢说谎试试的夏妈,却给不出回答。 夏尔的再次沉默让夏妈的脸色稍微缓和,仿佛从夏尔身上还能看到一丝补救的机会, “我看向子辰对他很是畏惧,身家应该不差,倒不如你趁着他对你有意,把他抓住洛,一来你可以顺便谋个工作,理当不会比肖氏的差,省得又招人背后说闲话。二来,也让村里看笑话的人都看看,没了向子辰你还能找到更好的!” 夏妈说得忿忿不平,却让夏尔如坠冰窟。 更好的?是对夏尔更好的,还是对向外人炫耀更好的? 夏尔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兀自埋头收拾着好像永远都不能收拾干净的房间。那些秽物像是烙在了地板上,怎么用力擦也擦不干净…… 正文 第10章 吃饭饭和睡觉觉 天蒙蒙亮的时候夏尔才睡下,连汗湿的衣服都没力气换下。再睁开眼睛时,就已是正午。 夏尔也没想到自己会睡这么久,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可双脚踩在地上的时候,夏尔才突然想起,她不用上班了,她已经回家了,她的人生目标变成攀上贺安晏了。 夏尔直接往后一倒,重新躺回到床上,睡不着也什么都不用想。 “小尔,起床了。”夏妈放柔了语气,“贺先生帮了那么大忙,你起来陪人家吃顿饭,好好感谢感谢。” 如果不是昨天夏妈“开导”她的那番话,夏尔或许就真的陪贺安晏吃饭道谢了,可现在,目的变得不单纯了,尽管她不会按照夏妈打算的那样做。 “他又不用人喂,一个人可以吃。”夏尔盯着天花板上的一条小裂缝,拖着长长的尾音幽幽道来。 门外却沉默了。按照夏尔对夏妈的了解,夏妈不是这么容易罢休的风格。 夏尔疑惑着下了床,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没有猫眼,她只能侧着把耳朵贴近门板,想从中听出什么端倪来。 就在这时,贺安晏的声音突然在一门之隔的夏尔耳边响起—— “夏小姐倒是了解我。” 他听见了?了解什么?了解他不用人喂可以一个人吃饭?完了! 夏尔噌的一下直起腰开了门,还没来得及定睛看清楚眼前的人,就是一句,“我不是那个意思!” 见到出现在门后的夏尔,贺安晏原本不悦的心情瞬间变得有些邪恶,视线也慢慢向下滑,定在夏尔的胸前,满眼玩味—— 她没穿内衣! 伴随着一声尖叫,门“嘭”的一声被关上,贺安晏却笑出了声。 夏妈只当自己是透明,关注着贺安晏的反应,就猜到有戏! 夏尔背靠着已经紧闭的房门,仍然维持着后知后觉捂胸的动作,面上一片潮红。 真丢人!夏尔忍不住对自己啐了一句。 无意间一低头,好像闻到了一阵不和谐的味道,这才记起来,她没洗澡,一身被自然蒸发干的汗味。 不知道贺安晏问到了没有,更没脸见人了。 夏尔心烦意乱地进了洗手间,给自己仔细地洗了个澡,沐浴露都是用平时的两倍。 慢吞吞地换上衣服,夏尔才偷偷摸摸地开了门,就怕贺安晏还在这堵她。 可怕什么来什么——贺安晏一声不响地靠在门边,手里把玩着一个打火机,可他身上却没有烟味,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不急不恼。 夏尔又没出息地红了脸。 贺安晏勾了勾唇,隐晦地说了句,“又不是没见过。” 夏尔登时成了油爆大虾,全身的皮肤都浮现出一丝可疑的红。的确,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可不就是裸程相见吗! “走吧。”贺安晏没再继续说下去,他怕再多说一些,眼前的小红人就真熟了。 “去哪?”夏尔的声音细如蚊吟,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已到饭点,夏妈还来叫过她,“哦哦,走吧。” 贺安晏在前,夏尔埋着头跟在后面,可走到一半,她停下了脚步。 “贺总,是……”夏尔纠结着用词,“是我妈安排的你和我吃饭吗?” 夏尔不想把贺安晏当成自己被人羡慕夸赞的踏脚石,虽然她知道自己未必有资格“踏上”贺安晏,可光有这样的想法就让她在多次对她出手相助的贺安晏面前自惭形秽。 “这有什么区别吗?”贺安晏反问道。 当然有,一个是单纯的吃饭,一个是勾引的吃饭。 “没什么。”夏尔敷衍地笑了笑,这只是她的家事,不该把贺安晏扯进来。“说起来贺总帮过我很多次了,我好像都没有好好答谢过。” 贺安晏不置可否,淡淡地说了句,“要以身相许吗?” 夏尔:“?……” 这就尴尬了。 贺安晏自知这玩笑并不好笑,别过脸去,看着一边的墙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若真想答谢我,有一件事倒可以交给你。”贺安晏恢复如常,“度假村缺一个负责人。” 所以,意思是让夏尔担任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现在度假村还在考察阶段,具体如何实施,景点开发分布,市场情况都还没有落到实处,你在这长大,应该对这块地方很了解。”贺安晏补充说道。 “这不是the one的业务吗?”夏尔有所顾忌,“我不是the one的员工,担任负责人不会有问题吗?” “有能力,你就是the one的员工;搞砸了,我会立马换人!”贺安晏公事公办的样子很是认真。 夏尔点点头,反正现在她一个无业游民,有这个机会试试她怎么都不吃亏。只是,“其实……你被多想,我就是问问。为什么是我啊?”明明村里也有许多比她更了解地形文化的人,实施方案也可以让公司的员工做。 贺安晏突然侧过身面对着她,无比顺手地用手掌揉了揉她还没吹得干透的头发,“坏事你问为什么是你,好事你也问为什么是你。你就不能自信点说,凭什么不能是你?” 说完,贺安晏就把手收了回去,那样妥帖自然,好像这样亲昵的动作做过很多次。 夏尔像是被定住的木头人,连表情都暂停在“事发”前一秒,久久都不能回神。 贺安晏越发觉得可爱,忍不住又揉了一下她的头发,想看看她还会有什么有趣的反应。 可这一下却像是触发了木头人的开关,夏尔一激灵双手抱头,阻绝了贺安晏的再次“进攻”。无辜的小表情,怎么看都觉得像只受惊的小刺猬。 贺安晏又笑了,还露出了牙齿,好白。 什么好白!夏尔发现自己总会没出息地弄错焦点,连忙抱着头,用手臂挡住脸,朝着餐厅的方向一阵小跑。 身后的贺安晏笑得更欢了…… 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夏尔在餐桌旁正襟危坐,却没有动筷,显然是在等贺安晏。 可真等到了贺安晏,她又不淡定了。 不淡定归不淡定,但饭还是要吃的。因为夏尔的肠鸣音已经逆天,以贺安晏可以听得一清二楚的音量阵发性叫嚣个不停。 一早上像开了挂,怎么丢脸怎么来,夏尔的脸都快埋到米饭里。 “你老是笑会笑出鱼尾纹的!”夏尔实在是受不了她的窘迫全都暴露在贺安晏面前,赌气地“善意提醒”道。 贺安晏笑意不减,“不怕,长纹了我也还是很抢手。” 真自恋!不过说的是实话。 夏尔选择食不言,以免闹出更多的笑话。 寂静的餐厅里就听见碗筷的碰撞声,和几不可闻的咀嚼声,如果忽略夏尔未来得及褪去的红晕和贺安晏始终勾着的笑,画面会很是祥和。 贺安晏早餐吃得晚,所以肚子不是很饿,才吃了小半碗就没什么胃口了。可夏尔一口接一口地夹菜扒饭,吃得喷喷香,显然一时半会还吃不饱。要是他放下筷子坐着一动不动看着她吃,她肯定又会不自在了。于是贺安晏就小口小口夹着饭粒往嘴里塞,配合着夏尔吃饭的时长。 只是这一切在夏尔看来就变成:他吃饭怎么这么斯文,她是不是太野蛮了?于是果断也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一顿饭吃出了遥遥无期的即视感…… 再终还是夏妈的及时出现拯救了这场吃出一个世纪的饭局,她也是意外平时一大碗饭只需要十分钟就可以消灭的女儿今天怎么吃得细嚼慢咽,掐准时间来收拾碗碟撞见他们正吃得津津有味。 见到夏妈的到来两人同时如释重负,终于可以放下筷子。 “妈,我来收拾吧。”夏尔乘机说了一句,想拿着拿着洗碗这个空档,稍微离开一下贺安晏的视线范围之内。 可夏妈不干呀,很是知趣地拒绝了夏尔的请求,“你陪着贺先生到处转转吧,不是说考察吗,得到处都好好考察考察。” 夏尔没了退路,努力检索着村里比较适合开发成度假胜区的地方。 “今天就不出去了。”贺安晏说着拿起了电话,在手机上按了几下,对着夏尔说,“今天你根据你的了解做一个度假村草案出来,然后计划好行程明天去一一考察。” “好。”夏尔迅速回答,还是工作状态的贺安晏让她自在一点。 不一会,贺安晏身边的小秘书就抱着一小沓文件走了过来,递到了贺安晏手上。 “去你房里还是去我房里?”贺安晏正经地说着有点不正经的话。 夏尔又邪恶了,埋着头稍微正了正色,“我把草案做好了就拿过去给你看。”意思是咱谁也别进谁的房。 贺安晏一脸无所谓,“你确定你可以不用了解任何关于我的设想就能做出让我满意的方案?” “那、那、那……”那半天也没那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还是贺安晏一声令下,“去你房间吧,你电脑不是在里面吗。”不容拒绝,大步就开始朝夏尔的房间迈。 小秘书自发地在半路拐了弯,悄无声息。 贺安晏轻车熟路地坐在铺有地毯的床前矮塌上,背靠着床沿,翻阅着手里的文件,一页一页,似乎看的很仔细。 夏尔提醒着自己这是工作,打开了电脑文档。 果然应了贺安晏的那句话,她要了解了他的设想才能开始,比如第一个设想: “贺总,度假村的名字定好了吗?”夏尔小心翼翼,总有种打脸的感觉。 “乐山。”贺安晏连头都没抬。 乐山,夏尔默念了一遍,点了点头。想起村里的确有一座山,不算太高,山上有很多树和野果,还有一条清澈的小溪,环境着实很符合度假村的理念,把它作为度假村的主打景点是再合适不过。 有了想法,夏尔便开始在文档里噼里啪啦洋洋洒洒。 贺安晏悄然抬起了头,看着夏尔盘腿坐着的后背和忙忙碌碌的手指,眼中无尽温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夏尔打完最后的一个句号,张开双臂头向后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肚皮都露了出来。伸到一半——她怎么忘了贺安晏在这啊! 猛一回头——贺安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