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清阳初升 晨种轻响,清阳初升。 观里的钟声“咚,咚,咚。”的响了三声,第一声,遵花卉观五戒六训。第二声,晨起,练剑,诵经。 第三声,清心正意,摒弃七情六欲。 我们皆是出了家的道姑,不能有七情六欲,不能接触外界的男子,观里讲解经卷的道士师傅也皆是知天命之年的老道。 我叫花玖,是观里的一个小道姑,来这里修行已经很多年了,我不会触犯任何清规戒律,因为,我花玖是要将一生都献给花卉观的人。 我的道姑生涯,绝不会因为那样的触犯而结束! 绝对不会! 花卉观的日子并没有什么新鲜有趣的,梆子三长两短的敲了五声,我换好了衣袍,随着师姐妹们在殿里念过经,便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采百花露,便是我每天的工作。 “花玖,听说了吗?” 同花字辈的花漾问着我,我小心而缓慢的收集好最后一滴甘露在瓶中,看向了花漾,有些困惑问着她:“听说什么?” 她眼神诧异,可那眉梢眼角却全都是暗暗藏笑,一副卖关子的模样,答言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她又继续问我,我自然是不清楚。 我扣上了竹筒的盖子,眉头轻轻皱起,做出气恼的样子问她:“花漾,究竟是什么?” 花漾这才恢复了正经模样,回答着我:“听说呀,这仙界刚刚入选了几位接任上神的接班人,过几天要到我们花卉观里来烧香叩头,洗净凡尘。” 花漾这么一说,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了。虽然说我平时对外界的事情不怎么上心,可是这一次,却莫名其妙的感觉古怪了起来,我挑眉问着她:“上神的接班人?那样的仪式不应该是盛大的吗?为什么会选在我们观里头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是听师傅说的。还有啊,这一次引她们来观里头的就是大名鼎鼎的槐都真人!这下子,我们也是可以目睹一下槐都真人的模样了,我听说,槐都真人可厉害了呢!”花漾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可是我却无动于衷。 毕竟,那些事情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关系,又何必浪费那么多的心力去操心那些呢? 我既然已经入了花卉观,便早早断了七情六欲。这些事,早就与我无干了。 我毫无所觉的“哦”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只顾着手中的事。 花漾似乎是对我这个样子的反应有些惊讶,她睁大双眼看着我,问道:“花玖你真是在观里待久了,真人来了你都没什么感觉么?” 花漾的追问倒是让我感觉有些好笑了,我要有什么样的感觉呢? 我轻笑了一声,回答着花漾:“不管是槐都真人,还是什么上仙。与我而言,我更喜欢听观里头发生的事情。” 我本就与世无争,尽管仙界和妖界斗争的不可开交。但是,我们花卉观里头,却是一直都风平浪静。 可是,一旦观里头和仙界扯上了什么关系,也注定就是不太平的开始。 想到这里,我倒也生出了些许的忧虑来。 花漾轻轻叹了声气,对我道:“唉,花玖,自从入观以来,我就一直觉得你的性子不同于我们,你大约天生就该做一个道姑的。不过呢,你这样的性子也好,七情六欲都断的干净,肯定会被挑选上,成为下一任观主的。”花漾她也总是这样,总是对我成为一下人的观主充满了期待。 正文 第2章 是黑蟒还是妖 反倒是我自己,却没有抱有怎样大的希望。 修道久了,再加上我原本性子就淡,如今更是古井无波了。 我挑眉看向了花漾,浅然道:“做不做观主又有何干呢?” 花漾看着我,无奈的耸了耸肩。我知道,她肯定是对我的回答非常不满意,她有些不悦道:“还真是一个没有心肺的人!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找师妹玩了!你就一个人在在这里好好背你的五戒六训吧!你迟早会被自己给绕死!” 花漾所说的话,我也已经是稀松平常了。她是观里性子最为热烈的道姑,我确是最为冰冷清淡的道姑,我们本也说不来什么话的。 “真是的!每次都是这样,一副死人的样子,罢了,我也不在这与你拌嘴,我先走了!”花漾说完就气鼓鼓的离开了。 我轻轻摇了摇头,也不与她里间。 早晨经课总是过的很快,转眼之间,就到了午间。 我轻轻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小心翼翼的起了身。理了理我身上的道袍,到了用斋的时间了。 我出了自己的屋子,便去了膳房,花卉观里什么规矩都严,独独这用膳的规矩与其他的道观不太一样,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想吃就去膳房自己要。 到了膳房后,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我又看了看锅内,缸内,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可是,我早都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如果再不吃点东西,那么下午给柳城的祈福就会没有精神,我锁眉问着武姑:“武姑,怎么什么吃食都没有?” 武姑也是一副气冲冲的样子。武姑的脾气本来就暴躁,可是做出来的吃食却是格外好吃,她不是道姑,是观里请来的厨娘,她膀大腰圆,脸上还有些斑点,不过人很好。她沉声回答着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精怪,把厨房里头的东西都吃光了,我一早过来,地上全部都是散落的面和米,就连水缸都被打碎了,也不知道是着的什么祸,真是烦躁!” 听了武姑的解释,我也明白了,我还是略有担心的问着武姑:“那么可有人下去化缘了吗?” “已经差人下去化缘了。可是这水,就要到后山去提了。”武姑的面色稍微有些难堪,只是因为去那后山就要一个时辰,还要担来两桶水。 一般都是有柳城的粗壮汉子五天上来一次,去后山打水来。 可是,那五天才刚到,帮忙的人是不会上来了,也只有靠我们自己了。 我倒是没有事,回答着武姑:“好,我先去提,武姑就劳烦您先去一趟房舍,在叫几位师姐妹一同来后山提水,麻烦您了。” “没事的,花玖!也就只有你不嫌弃做这些粗活了,而且一句怨言都没有!”武姑大大咧咧的模样,也是我最喜欢的。 我微微点了点头,拿了一个稍微大些的桶子就去了后山。 一路上,没有人和我说话,我就听听鸟声,看看青山绿水。也就这样到了后山,可是我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却发现,那水中,似乎有着一条大蟒蛇?而且,还是一条黑蟒,我离它虽近,但是,它似乎没有发现我。 但我却感觉到了这条黑蟒浑身戾气,是单纯的黑蟒?还是妖? 正文 第3章 我是道姑 我屏息凝神,想要看个究竟,忽然,眼前头一片空白,水里头的那条黑蟒不见了,就在我诧异之时,猛然感觉到身后凉飕飕的,就像是什么在舔着我的后背和脖子一样,我缓缓转过身,只见血盆大口要将我吞噬,我微微惊了一下,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可我却没有松开手里提着的木桶,我才看清楚,原来,是水里的那条黑蟒。 可又只是那一瞬间,我眼前头的那条黑蟒又不见了,随之,我便就听见身后传来的疑问:“尼姑?” 我有些慌张,可是,他却疑问为尼姑,我分明梳着发髻,怎么就成了尼姑,于是我纠正它:“道姑。” 它?它是谁? 黑蟒?妖? “转过来,你就知道了。”它能听懂我在想什么? 我沉了沉,缓缓转过身去看,一个半裸的男子长发披肩半躺在那波光粼粼的溪水里头,那白皙的皮肤似乎是若隐若现,就好像是故意要让我看一样。 我随即就闭上了眼睛,沉声道:“施主,这溪水是供大家做饭吃水的源泉,你怎可就这样肆意躺在水里头?” “看你的样子像是出了家的道姑,你已经看了我一眼,就算是犯了戒律了,难道不应该赔偿我吗?”他说的前句不搭后句的,根本就是在故意戏弄与我。 纵使如此,我本着作为一名道姑的本分,也不会与他生气,只是想让他尽快离开这里,我要打水了。 不然,今天一天大家都会没有饭吃。 我放下了木桶,定了定心神,默念了几句太上感应经,这才对它道:“施主,请你速速离去。” “我可不是什么施主,我可是条蟒哦~现在正好有些饿了,不如就你来当我的午餐吧。”它话音刚落下,我就又看见了他的那血盆大口,可下一瞬间,他又变回了人形。 这是我第一次见妖,而且,还是这样的妖。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妖,总而言之,我很镇定。 因为我并未冒犯与他什么,我再一次清亮道:“施主,请您马上离开。” 犯戒,是花卉观最明令禁止的东西了。尽管是我现在四周无人,无人可见。可是,花卉观的五戒六训,永远都是我谨记着的戒律和清规。 不管他是人是妖,在我花玖这里,都是不可接近的。 只因我是道姑,早就已经摈弃了七情六欲。现如今和一个男子这么多话,就已经是过分了。 我就连看他都不敢去看,花卉观的清规,是不可触犯的! “我要是不离开呢?”他在我耳边徐徐吹气,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是一个道姑,第一反应就是要推开他,可是,当我的手要推开他的时候,却发现,是搭在了他赤裸的胸膛上面。我惊了一下,赶紧退后了好几步,转过身,深吸了一口气,惊魂未定。 我从来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居然还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我皆是凡人。他是妖,我们就不可能有任何的交集。 这般阴差阳错的交集,真是叫我有些懊恼。 明明就潜心修道,为何这样的事情就让我摊上了? 可他却还没完,又走近了我。 正文 第4章 葵兮 “花卉观女训!不可和男子有任何接触!”这一声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是绝对不会这个黑蟒而触犯了花卉观的任何戒律!绝对不会! “好吧。我只不过是条蟒而已,也不是人。只不过是幻化成人形罢了。”他慢慢从我身边脱离,我顿时就感觉到一轻松。 “谢谢施主。”我话罢,赶紧就拿起木桶,去了下一个水域打水。 可未曾想,他阴魂不散的跟着我,一直道:“道姑,你叫什么?” “花玖。” “我是葵兮,你要记住我哦。”他一直跟在我身后,我根本不会去回头看一眼。 一个赤裸的男子光天化日之下跟着我一个道姑,算什么? 我停住了脚,再次警告着他:“我告诉你,不要再继续跟着我了!你如若在跟着我,走到前面就是禁地了,那是你们妖不敢触犯的地方!” 他即刻停住了脚,没有在继续跟着我。 可我走了不到几步,他却又忽然对我大声道:“花玖,我会时常来找你!” 我没有理会他,我和他本来就素不相识。更何况,他是妖,我是道姑。本分我都是要帮助仙界那一面的,他是妖,我们就不会有任何的瓜葛,而今日之事,我便就当作过往烟云,我也从来就没见过他,我见过的,只是一条黑蟒而已。 在另一个水域打了一桶水以后,便就有观里头的师姐妹们陆陆续续的打水来,大家齐心协力的模样,的确是我最想看见的。 可是,有的人却因为男子而犯戒,这一点,我是最不喜欢的,也是最惋惜的。 下午也是日复一日的规矩,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虽然我对中午发生的那件事情,还有些惊魂未定,我只求,希望不要在让我看见他了。 时间匆匆,转眼天便就黑了,在观里走了走,看了看书,便就安寝了。 第二天,天还麻麻的,观主便就来到我们的房舍说,槐都真人就要带着接任上仙的几位徒弟来了。 我没有想到,居然会是那么快。 观主都说了,这件事情是各位重大的,我们每一个道姑都要重视起来。 那清脆的梆子声好听而规律,也是我在花卉观里头,最喜欢听的一个声音,比起那清晨要敲响的钟声,还要喜欢,还要清亮。 梆子一共敲五下,三下慢,两下快,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刚来的师妹们是被观主吩咐下来的洒扫殿堂,帮着武姑做早饭,打扫房间,各种粗活都是有她们来做,不过,刚进观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的。慢慢的,也就有刚进观的师妹们替代了,也就不用在做那些活了。 而我们这些在花卉观里头待得久了的,也是已经稀松平常了。今日,要比平时起来的早一倍,皆是因为槐都真人吧。 梳头,洗脸,穿袍,戴冠,系绦。然后就去主殿里头等着槐都真人过来。 观主今天更是穿起了平常只有诵大经时候的袍子,头发也是梳的一丝不苟,没有任何一根碎发挡在眼前头。 可知,今天的洗净凡尘该是多么的重要。 在这样的一个大日子里面。人人都需要精神抖擞,万万不可有半分懈怠。 正文 第5章 槐都真人 我虽然早就断了七情六欲,六根清净。但是,却怎么也莫名其妙的对这个槐都真人有了些许期盼。 随后,到了主殿,我们整齐有序的找到自己位置跪了下来,就这样跪着背诵经文,一直等待着槐都真人的到来。 接近午时,才听见钟响之声,我就知道,槐都真人带着他们来了。 我低着头,还在念着经文。可是我能够清楚的听到脚步声。 “槐都真人,各位,请。” 紧接着我们便知道要做什么了,当我抬起头,看向眼前的人时候,入眼的便是一袭青衣,儒雅俊秀,头发在头顶结了发髻,青色的发带将长发束起,一缕发丝轻轻滑落,落在了我的眼里。 只是那人的面貌,我却看的不大清楚。 这个人,莫非就是槐都真人了? 正当我思考的时候,他却对着我微微笑了一下,就是这样的对视,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而此刻,我才是看清楚了。 他看了我片刻,不知这片刻,是否奢侈。 我微微低下了头,不敢在去看他的眼神。 我知道,我只是一介小小道姑,而他却是仙界赫赫有名的槐都真人。我们之间,天壤地别。 看他一眼,或许都是窥探,是大不敬。 我明白那其中的礼仪,也知晓我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 脑子里没有了那些杂念,也就好好的念了洗礼经文,等到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他却走到了我的面前来,微微一笑,道:“你道名是甚?” 他的声音里头,带了一丝调皮的意味,但也端正。他的眸若清风剪水,顾盼之间,哪怕只是静静地望着,也足以让人流连。 一瞬间,我承认,我的确有些着迷。可那也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我早就断了七情六欲,所以,也不碍事的。 我始终低着头回答着他:“道姑名唤花玖。”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我有些困惑,便也抬头看向了他,而他那明目善睐的模样,的确是真人的做派。 有人说,有的人是笑面虎的模样,难道这个槐都真人也是?恐怕不是吧,我见他为人温和,说话也温柔,而且,还问了我这样一个小道姑的名字,的确让人生生和他拉近了几分距离似的。 我本想问是什么意思,可是想了想,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也明白几分是个什么意思。 我又继续埋低了头,不再去看槐都真人。 大不敬的事情,我永远都不会做。尽管槐都真人是多少人都仰慕着的,对我而言,也作罢。 “花玖。花玖。你的名字的确很好听。”他不管我是否低着头,又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倒是叫我有些难堪了起来,不过,被槐都真人夸赞,也是一件好事,可我为甚觉得古怪呢? 我并不清楚我脸上的神情几何,依旧埋低了头,应声道:“谢槐都真人夸赞。” 在之后,便就成了寂静无声。 后头,我才知道,槐都真人已经离开了。 晚膳过后,我就回到了自己的房舍。 一进门,我脑子里涌现出来的就是关于槐都真人的那张脸,还有,他在大殿之上所说的那句话。 正文 第6章 意欲何为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 我翻阅了书籍,才明白了那其中的意思,原来是“她将木李赠送我,我拿琼玖回赠她”可是,却还有下一句,那就是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而这句的意思,却是……此回赠非想报答,欲结深情永爱她? 这恐怕就不是槐都真人想表达的意思了吧?我想,也应该不会是的。 正当我有所沉迷于这个意思的时候,却感觉自己的脖子上凉嗖嗖的,就好像是什么在我的脖子上面游走一样,我想伸手去拍,却发现,什么都没有。我私心想了想,许是自己有些沉迷过度,出现了幻觉吧。 随后,我又翻着那书,可是,手上又传来了凉飕飕的感觉,这下子,恐怕就不是我的幻觉了吧。 当我看向自己手上的时候,却发现是一条黑色的小蛇缠绕在我的手上。我一下子有些慌,这观里头哪来的小蛇?而且,还进入了我的房舍,我即刻起了身,想甩开,却发现那条小黑蛇又不见了。 出现的,倒是一个男子。 可是,这个男子分明不就是我昨天见过的那条黑蟒妖吗?他还真是阴魂不散呢! 今天的他,有些不同,知道穿衣服了。 纵使他穿起了衣服,可是我和他,志不合,也道不同,我不悦道:“你闯入我的房舍意欲何为?难道不知花卉观的清规戒律吗?赶紧出去!” “我知道的啊!你们皆是出了家的道姑,不能有七情六欲,要六根清净,更是不能接触外界的男子,而观里讲解经卷的道士师傅,也皆是知天命之年的老道。这些,我可是清楚的很呢!” 他就像是在背诵课文一样,说的没有丝毫感情。看起来,也是就最近才记住的吧。 我毅然做着一副请他出去的样子,对他道:“既然你知道,那么为什么还要私自闯入我的房舍?男女授受不亲,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所以现在就请你出去!” “不要,我可是一条蛇,一条小蛇,不是你所说的男子,所以就算我在你这里住下来,也是没有关系的呢。” 他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不仅一脸无赖,还直接躺在了我的床榻上面。 我顿时就来了气,把他给揪了起来,我都不知道他是做什么,斥责道:“你赶紧给我出去!立马出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却传来了花允的声音:“师姐,你屋里有人吗?观主让我带话给你,我可以进来吗?” 花允的声音听起来怯生生的,也是因为她刚入观,所以做什么事情都得拘着,对我们这些师姐,她也一直都是以礼相待,是个很不错的孩子,可是这性子这样下去,就有些吃亏了。 毕竟,在花卉观里头,你若是替别人做事,别人也就会吩咐上瘾了。 尤其是像花允这样的孩子,生性有些懦弱,而观里头有些人就专门挑花允这样性子的人来欺负,的确叫人有些心疼。 而身边的葵兮似乎是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有些木讷,一直就在盯着我看。 可是怎么说,葵兮现在要躲哪里去?我心里头也是有些紧张。 正文 第7章 来者何人 我瞪了一眼他,他无奈耸耸肩,又变成了一条黑色的小蛇,也是有点自知之明,可接着,他又缠上了我的手腕。 我即刻趁他没注意,将他给甩了下去。这一下,肯定是很疼的吧,我就是故意的,谁让他这样戏弄与我,活该! 没把他摔死还算是好的,他朝着我吐了吐蛇芯子,似乎是对我有所不满。 他也是活该的,我没有再去理会他,打开了门,请花允进来,有所抱歉道:“不好意思,刚刚有个死耗子进来了,怎么赶也赶不出去,所以耽误了时间,让你就等了。” 花允听见我跟她道歉,赶紧摆了摆手,脸上的尴尬在明显不过了。 “没什么,师姐,哪能够让你道歉呢,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她这个孩子,总是这样,一定会吃亏的。 我微微叹了口气,也多话叮嘱了她一句:“花允师妹,你这性子也得改改。分明不是你的错,你却要强加在自己的身上,这样,以后难免会吃亏的,要注意着点。” 花允点了点头,又将头埋底了些许。 “师姐,观主说,让你这会过去一趟。”她的声音真的很小,如若不仔细去听,你还真是听不出来她到底是说了些什么。 这孩子,也左不过才十二三,一点都学不来大胆些,总是被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欺负,使唤。有些时候,我见着了也难免想为她出头,可是有些时候,我却无可奈何,也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惋惜几声罢了。 我微微点点头,应声道:“好,我立即随你过去。” “嗯,师姐请随我来。”花允这才抬起了头,做着请的手势,为我引着路。 其实,观主的殿我是知晓的,但是,这是观主交给花允的任务,所以不论如何,她都是要引我过去,我也不能推脱什么。 也是出来以后,我才发现,原来花允的手上还提着一盏灯笼。 我抬头看了看,夜色皎洁,月光温睐。 不知道是在预示着什么好的事情发生,也不清楚,观主究竟是要对我说些什么话。 “师姐,您小心着脚下,千万别被磕着碰着了。”花允一边提着灯笼,一边还提醒着我。 这丫头,也是心思细。 虽然说不怎么会讨好别人,可是这样的性子,却是我最喜欢的。 穿过了几间房舍,几间禅房,才来到了观主的殿内。 花允这才离去,离去之前,她都没有忘记把灯笼给我留下来,也不知她回去的时候怎么办,会不会摔着了,真是一个不知道为自己考虑的孩子。 我敲门,里面也只是淡然传来一声“进来”。 我推门而入,一股香火味道就扑面而来,这样的香火味其实是最好闻的,也是我已经习以为常的了。 我进去,便就看见观主正在打禅,双眼紧闭。 我没有出任何的声音,跪坐在观主的对面,也双眼闭了起来,开始打起禅来。 就这样无声无息,观主也没有任何的话。 并非是闭目养神,而是真的在打着禅坐。无论何时何地,习惯了,在哪里都可以打禅坐,所以,也在不知不觉中真的融入了那心净之地。 晌久,观主才开口:“花玖,你已入观七年。我有意提携你升为知客。你通情达理,也饱读诗书,你坐那个位置在适合不过。今日,就连槐都真人都对你刮目相看了一些,更是在众多弟子的面前夸你名字好听,你可有过得意?” 观主这般说,我随即就睁开了眼睛。看着观主,她也是那样看着我,不过,她的眼神之中却有着别样的质疑。 我摇摇头,虔诚回答着观主:“并未有过任何的得意。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去看过槐都真人,那是我作为一个小小道姑无法捷越的,多看一眼,就成了大不敬,而槐都真人说我名字好听,我也只是应声就可,其他的,花玖不敢多想。” 观主的眼神波澜不惊,一直都是平静如水的模样,倒是我,却有些因为观主那样的眼神,而紧张了起来。她又继续问我:“那你可知,槐都真人所说的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这句话的意思?” 她的话,像是在质问,却又不像是。 “花玖知道。”我如实回答了观主,因为,我本就知道,为何要隐瞒? 而且,花卉观内规矩森严,根本是不允许有说谎话的人出现。 条条框框,都限制的死死的。 尽管你已经位分高到可以和观主比肩了,但是,花卉观的规矩和戒律是一定要遵守的,没有人敢违背花卉观的任何戒律,哪怕是小小一条都不可以。 “那你可知道,后一句是什么?”观主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锐利了起来。 可我依旧镇定,回答着观主:“知道,是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观主都没有任何的余地,继续问着:“可知晓其中意思?” 就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给我留下,观主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我知道,她是想警告我,不要对槐都真人有什么非分之想,这些事情,我也清楚。 我继续压低了声音,沉声回答:“花玖知道。” “那你应该知道怎么做?”观主问我。 这个问题,也无疑是我的死穴,更是我不解的。 “花玖自从入观以来,从未动过七情六欲,我六根清净。是绝对不会触犯花卉观里头的任何一条戒律,花玖的终生也将全部奉献给花卉观!” 不知怎么,说到最后我就激动了起来。 因为我入观之时,就已经下了决心,要斩断所有的七情六欲,好好做一名道姑。 现在观主又是这般的来警告提醒与我,我也自然是紧张了起来,绝对不能够让观主认为我还异心。 观主听见我这句笃定的话,她的脸上才展露了笑颜,平静问我:“我自是信你。花玖,你应该知道,知客的那个位子已经空了很久了,所以,不出几日,我就打算提携你为知客,可有什么意见?” “若是观主希望,花玖不会多话。但是,将我这样突然提携为知客,不知道观里头的师姐妹们会不会觉得不公?”我心存疑惑,所以才会向观主问出来这样的话。 “你七情六欲都断的干净,再加上在观里头你资历也算同辈里头最深的了,又有何不可呢?”观主反问着我。 她略微挑了挑眉,似乎是觉得我的担心是有些多虑了。 我点了点头,俯身鞠了一躬,言道:“是花玖多虑了。” “好了,你下去吧。” 我恭敬答言:“是。” 离开了观主殿内,我就开始变得忧心忡忡了起来。明明我就没有动任何的心思,可这心里头,为什么却总是隐隐的有些不安?究竟,是怎么了? 刚走了没有几步,我便就听见了一个声音:“居然能被槐都真人看上眼,你可算是有本事了。” 我警觉性的四周看了看,质问道:“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做槐都真人的徒弟吗?”此刻,我才听了清楚,原来是一个凌厉的女声。 她尽管将声音压得很低,可是却依旧掩盖不了她的不悦之意。 我也根本就看不见她的人影子,四周也根本没有任何的动静,可我还是回答着她的胡言乱语:“槐都真人的徒弟?恐怕是施主您多虑了吧。” “这种事情可不是我说了就算得。如果槐都真人没有那个心思,我也不会找上你来。我劝你,最好不要有什么歪心思,不然,到头来害的只会是你自己。不管是欲火焚身,还是十八层地狱,都是你要受的。” 她的声音里头,似乎还多了那么一些得意与嘲讽。 可对我而言,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子虚乌有的事情,这般说出来难道不觉得羞愧? 我继续耐着性子对那个不见人影的女子解释着:“施主。花玖没有七情六欲,也没有像你所说的那般。我是花卉观里头的小小道姑,从不会过问外界之事,与槐都真人连一面之缘都算不上,你有何须说出来那样的话?没有的事情,便就是没有。” “没有?有没有岂是你说了就算的!”此刻她的声音里头还多了一些怒气。 她这般肆意妄为的诬陷我,我反倒没有生气,生气的却是她,就连我也觉得讽刺了一些。 我又再一次重复了那句话:“施主,花玖说过了,没有的事情便就是没有。” 可下一秒,有人就捏住我的脖子。 而我的对面,也竟然凭空多了一个人。不,不是凭空,而就是刚才说话的那个女子。 她戴着一顶斗笠,还用黑纱遮起了面容,看起来她是有意想要隐藏自己的身份,我没有多大的好奇她是谁,而是她所说的话,未免也太过于没凭没据了。 “我警告你,不要随意打什么主意,不然,下一秒我就让你死在这里,听明白了吗?!”她警告着,手上的力度也是越来越大了。 我手里的灯笼也掉在了地上。 她手劲大的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可想而知,她是一个很极端的人,也是一个手段狠厉的人。 “你究竟是何人?意欲何为?” 正文 第8章 鬼姬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那人的话锋里头余下的东西,就好像是要我凭空猜测一般。 与她刚才的狠厉,很明显就有了分歧。 “我?” “我话还未完。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她轻轻放开了我,猛然就感觉到了一轻松。 她手上的劲很大,除了习武之人才有,若是换了其他人,是根本不会有这么大的手劲,况且,她是从哪里出来的,我都不知道。 我有些不耐烦了,我只是一个小小道姑,从未惹是生非。现在却有人要取我的性命,不奇怪才可怕,我沉声质问着她:“你究竟是谁?!” 面纱底下的他似乎是冷笑了一声,眼神之中,尽数都是凌厉,又一次警告着我:“我告诉你,不要对槐都真人抱有任何的希望。在他身边待着的每一个人女人,我都会清理掉,不管是谁!” 她说话还真是从来都考虑的吗?分明就连一面都算不上,她又何必这样执着的警告我,我继续斩钉截铁的回答着她:“我就从来没有对槐都真人抱过希望。那是大不敬之罪!我不可能会明知故犯!” 她突然剑指于我,怒斥道:“到现在你还在狡辩吗?!动了情就是动了情,像你们这样的道姑,又有几个是七情六欲断的干净呢?说什么六根清净,那根本都是骗人的话,不是吗?!” 她似乎是激动了起来,这戾气,分明还要比刚才更加烈一些。 我依旧回呛着她:“那是你从未了解过。” 我很镇定,对于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来说,生死置之度外。 “我现在就杀了你个贱姑!”她说着,剑马上就刺了过来,那一瞬间,我睁大了眼睛,都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剑锋划过我脖颈的刺痛之感。 但转眼之间,那女子的剑就掉在了地上。 她被动的看着四周,质问道:“是谁?!” “你这样一个习武之人,为难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小道姑,是不是有些欺负人呢?” 这个声音,不是那条黑蟒的吗?他居然还没有走! 紧接着,我便就看见他出现在了我的身边,是那样的无声无息,不知不觉之中。不得不说,这修炼成人的妖,那功力也绝非是随意就可以揣摩出来的。 那女子就好像是看见了什么惊天秘密一样,毫无掩饰的大笑了起来,直到她笑的恐怕脸都有些抽了,才又锐利道:“男子?呵,想不到你一个小小道姑居然和男人有染!居然还说你早就已经摒弃了七情六欲,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他听见那女子那样说,却是风轻云淡一笑,言道:“我是妖,可不是什么你所说的男子哦。” 她紧皱眉头的样子,我倒是看的清楚,她困惑问着:“妖?妖怎么会在这里?” 葵兮反倒好,挑了挑眉,有些诧异的反问着那个女子:“有谁规定了妖就不能够在这里吗?” 她冷哼了一声,什么话都没有,转眼便就离开了。 方才不是还桀骜不驯的吗?怎么葵兮的那句话问出来,她便就自行离开了,到底是因为什么? 我还未问他,便就听见他关切问我:“你没事吧,花玖?” 我摇摇头,回答着他:“没事,刚才多谢你了。” 可是话虽是这么说,我的手就不自觉的摸上了我的脖颈,还未摸的深,仅仅只是触了上去,便就感受到了血淋淋。 我看着手上沾染了自己的鲜血,有些觉得可笑。 这还是我入观七年以来,第一次见血。小时候,听观里头的那些老师姐们说,见血了就代表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看起来也的确如此。 无端无故就被一女子行凶,而且还要杀死我。还真是祸不单行。 葵兮似乎也是看见了我手上的血迹,有些怜悯的看着我,那双浅绿色的眼眸里头,似乎是在为我担忧,浅声道:“你脖子受伤了,我这里有药,涂一下就好了。” 我没有拒绝,点点了头。 我没有拒绝的原因是因为,明日还要去宿州举行的祭祀。 如若被他人看见了我脖子上面的伤痕,指不定会掀起什么风雨来。 所以,还是即刻治好为好。 葵兮拿出了药递给我,我接了过来,打开了瓶盖,小心翼翼的往脖子上涂了几下。瞬间就感觉凉凉的,也没有那么的疼。 我以为药触碰到伤口的时候,会痛一些,可全然没有任何的痛感,我有些讶异的看向了葵兮,他笑笑,没有说话。 可忽地,不知道他手里头就多出来了一面镜子,放在了我的眼前,俏皮道:“看看吧,是不是脖子上的伤痕没有了?” 虽没有灯盏照耀,可是,那月色可是明亮的紧。 我仔细看了看,脖子上面的确什么伤痕都没有了,我又不敢相信的摸了摸,的确没有留下任何的伤疤。 说来,我还是有些好奇的,不仅转头看向了葵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这可是我的独门秘方哦,只有我们妖界才会有的哦。包治百病的呢!”他说着,忽然就往我身边来凑,我赶紧推开了他。 恢复了以往的正经模样,极具芥蒂之心的警告着他:“多谢了。但是希望你可以赶紧离开!” 话罢,我就拾起了地上的灯笼,要回自己的房舍。却听见他道:“那个女子不是人。” 我怔了一下,转过身问他:“不是人?” “是,像鬼姬。”他一副严肃的神态看着我,也波及到了我。 我生平便就怕鬼怪那些东西,现如今他这般说了,我心里头也是“咯噔”一下,半会子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他忽然又脸色一变,挑了挑眉,问着我:“怕了?”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心底的寒意也不由生了起来,说白了,还是有些怕着的。 一个没有七情六欲,耳根清净的人会怕什么? 想想,终究是我自己多虑了一些。 我看向了他,眼神坚毅:“没有。” 并非是死鸭子嘴硬,而是觉得就算是鬼姬,也不能奈我何。这里是花卉观,她还不敢造次什么。 他笑了笑,我就感觉像是看见了他吐芯子一般,又继续道:“她可并非是一般的鬼姬,而是怨气深重的鬼姬。她能够进入花卉观,那就证明,她有那个本事。所以说,无论是白昼还是黑夜,你都可以看见她。” 他这么一说,我又开始怕了起来,就连手里提着的灯笼都捏的紧了一些,额头也开始冒气了冷汗,警告着他:“她不是我的眼睛,我怎可何时何地就可以看见她?葵兮,我与你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你也用不着故意来吓唬我。” “信不信就在于你了,不过没有关系,我会随时随地保护你的。”他笑盈盈的说着,就要往我身边来凑。 我反应过来以后,赶紧推开了他,又捏紧了我的衣角,此时此刻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手该在哪里放。 “你方才也都说了是像鬼姬,而并非就是鬼姬。”这句话落下,我便安心了一些,只是像而已。 再者说了,她明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女子。说不定还是这只黑蟒妖编出来骗我的。 不可信。 “我还真是说不过你呢,道姑,明天你去宿州做什么?可否带我一个?”他说着,又往我身边凑了凑,我也只有躲。 我没好气的回答着他:“干你何事!” 他无奈耸耸肩,扭过头去,言道:“算了,算了,只是开了一个玩笑罢了,你便就这般疾声厉色。罢了。” “多谢。” 话罢,我便就回了自己的房舍。 回到房舍以后,我还是惊魂未定。 当我抹黑点燃蜡烛以后,却发现椅子上面坐了一个人,刚才的事情还没有过去,便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连连退后了好几步,差一点就撞在了架几案上面,我定神看着那个坐着的人,不就是刚才那个女子吗?! 她怎么又会出现在了这里?!她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难道,葵兮他说的是真的? 我顺着自己的心口,质问着她:“你是鬼姬?” “是,你要不要看看我的脸呢?”说着,他便就从椅子上起了身,步子盈盈的朝我走了过来。 她缓缓揭开了自己的面纱,那面纱底下是一张被毁掉的脸。那左半边脸上面的烙印,好像,只有是仙界犯了大忌的人才会被烙上去的半面罂粟花。 罂粟,代表的是毒。而这个女子,变成了怨恨深重的鬼姬,也恐怕是因为犯下了什么大忌,才会被烙上这罂粟花。她的脸,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心里头有鬼。实则,我早已摒弃七情六欲,就不应该有那么多的杂念。 就像是每天所念的心经一般,如水般的平静,波澜不起。 她扯嘴突然笑了起来,在我耳畔道:“我是鬼姬。” 我很快镇定了下来,因为这里是花卉观,随后我告诫着她:“这不是鬼姬你应该来的地方。你有属于自己的地方,请你速速回去。” “好,我答应你了。不过,今后的每日我都将跟在你的身边。”她语气幽幽,整个人身上就连一点点的温度都没有,她靠近我之时,我就已经感受到了。 可她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叫我感到后怕。 正文 第9章 解救 转眼即逝,整个晚上我都难以入眠。 一闭眼,就是那个鬼姬的面容和话语,硬生生的叫我头脑清醒。 而今天,也要去宿州做祭祀。 我今天的状态可能会不好,可是我却试着让自己的精神状态慢慢好起来,作为花卉观的一名道姑,为的就是天下苍生。 还是一如既往的规矩,准备好一切以后,才出发去了宿州。 和同行的师姐在一起,一路上也没有出什么事情。 可是,只要一想到昨晚鬼姬的那番话,就觉得后背发凉,尤其是她脸上的那半面罂粟花。 所以我今天心里头一直是战战兢兢的,终于平安无事的抵达宿州。 今天的太阳也是有些毒辣,我看着祭祀之台的那百阶,爬上去的确是很吃力,但是,这也是我们必修的课程。 不管是天多热,亦或者多寒冷,哪里有祭祀之日,就需要我们花卉观来诵经。 诵经之时,是不允许任何人说话的。就连一点点的声响都没有。 可是我才刚刚踏上台阶,便就听见一个声音在阻碍着我:“我说过了,我会一直跟着你的,直到,你放弃了心底的邪念,不然,我会永远跟着你!” 这个声音,无疑就是鬼姬的声音了。 她的确是阴魂不散,她昨天晚上也的确警告我过了。可是,无中生有的事情,她为什么要抓的那么紧? 还是说,那个槐都真人就那么叫人沉迷?我可真是没有看出来。 我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继续坐着我的事情。不管怎样,这样的做法也实属过分,可是,在宿州祭祀的事情,是万万不能够有任何耽搁的。 大祭司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我们也都跪在了祭坛之下。 可就在此刻,却是狂风大作了起来,那被吹起的沙石一下子就扑面而来,我赶紧用手中的拂尘去拦,但是毫无用处。 那些沙石多少还是有些刺了我的眼睛,紧接着,便就听见了一个嗜血的声音:“你们要为宿州祭祀,就先把鲜血贡献给我吧!” 我赶紧揉了两下眼睛,睁开看着眼前,居然是空无一物,我又转身看着台阶之下所跪着的百姓,已经开始四处窜逃了起来。 面对着这样突如其来的慌乱,我也有了一些诧异。 因为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就连这一次引领着我们的师姐都有些傻眼,只见她紧紧皱着眉头,大喊道:“不好!是鬼界的人!” 鬼界的人?嗜血? 天哪! 到这里,我也是开始慌了起来,想尽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千万不能够让鬼界的人吸食了鲜血,不然,我就会变成下一个孤魂野鬼。 可当我要躲在那尊石像后面的时候,却被一把大手抓了起来,我死命的想要离开,却无法动弹。 而这只抓我的大手,便就是鬼手。 “放开我!放开我!” 我不停的嘶吼着,可是毫无一点点的起色。 “作为第一个,你就乖乖承受吧!”他的声音就像是地狱里头,追魂索命的使者一样,令人寒颤。 我用尽了所有力气,反驳着他:“不!我不要变成孤魂野鬼!” “这可不是你说了就算的!”他的话里面好像是充满了一切唯我独尊的模样。 下一刻,他就要将我吸入,可我绝对不会就这样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不停的挣扎着。 可是,我却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盈了起来,好似一股木兰花的香味萦绕在我的鼻尖,随后,我便就听见有人在我耳畔淡淡道:“不怕,有我在。” 这声音,不就是槐都真人的吗?! 我即刻抬头看向了他,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着,根本就没有任何一点点的担心和紧张,尤其是他的那番话。 真是叫人心里头有些不舒服,不管如何,他救了我,我就是要道谢的。 可是那话,却又是什么意思? 他轻轻将我放了下来,眼神之中满是柔和。 这样的眼神,说到底还是让我有些逃避的,我和他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可却硬生生的被师傅怀疑,被鬼姬这般追问,让我放弃,可是我和他之间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又何必要颠倒黑白? 离他越远,便是最好的保护方式,更是不能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嚼了舌根。 “鬼界的人现在也敢在仙界的地盘上面来闹妖了吗?!”他的样子的确是大义凛然的,可是,我的身子好像不能够动了。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槐都真人啊!” 那个声音还是悠悠荡荡,忽远忽近。 一下子在耳边回荡着,又一下子,长远的根本听不见。 “你清楚,在仙界凡人的地界上面,你们鬼怪出来做事,是大忌。而现在,你因为嗜血的病犯了,就闯了出来,触犯了大忌。好好想想,你一人犯忌,将会连累到多少鬼界的人。”他就好像如同云淡风轻一般。 这样的事情,在他的眼前也只不过是过往烟云而已,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么多。 起码,我现在看到的样子就是这般。 他无声了…… 槐都的这句话起到了作用,可惜只是,他并没有再继续和槐都继续对峙下去。如果他继续和槐都继续对峙下去,说不一定,我还能够看到槐都真人打斗的样子,但是,现在我的心愿也落空了。 不知道他们口中所说的这个槐都真人,究竟是多么的厉害。 反正,我看见的是他临危不惧。他有多么的厉害,我还真是没有看见。 渐渐的,那些笼罩起来的黑云都已散去,恢复了刚来时的平静还有那朵朵白云以及蓝澄澄的天空。 刚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我心下也是紧张不已。 但所幸的是被槐都真人救下来,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命丧于此。我再次对他道了声谢。 他也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浅声道:“这是我的本分。” 随后,他安慰了在场内所有的道姑,救治了受伤的百姓。 他全然是一副大好人的做派,可为什么在我的眼中看来,他就是在装模作样呢。 我原先,对他的感受只是觉得他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槐都真人,观里头的每一个人都对他槐都真人抱有尊敬和瞻仰。 我也是同样,可现在,真是讽刺。 恢复了平静以后,诵经还是要一如既往。 我开始根本无法静下心来诵经,后来,才慢慢的融入了其中。 今日之事,就当作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罢了,而槐都真人也只不过是因为他的大义凛然而救了我。 我只是希望,不要有非言非语,也不要让那些人掀起什么风雨来。 花卉观也都是一帮子女道姑,闲来无事,就会揭别人的长短和缺点,这几日,我也是听到了不少关于我的传言。 亦或者是我勾引了槐都真人,还是说我献媚与槐都真人。这样的流言,也全部都是拜她们所赐,从她们的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那样。也怪不得鬼姬会那么相信我和槐都真人真的有什么瓜葛了。 祭祀终于赶在了入夜之时完成了,这些百姓也被吓得不轻。 下了祭祀台以后,花漾便就问我:“刚才救你的是槐都真人,你知道吗?!你看见了吗?!” 我倒是没有多么的兴奋,可是花漾她就像是槐都真人救了她一样。这样的事情,是理所当然的,他作为掌管着仙界的槐都真人,让人间和平,就是他的职责。 我板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回答着花漾:“世事无常。这样的事情摊在我的身上真是倒霉。可是,槐都真人救我,也是他的职责,你也不要胡思乱想什么,总而言之,那样的流言四起,多半,也是来自于你的吧。” 花漾听见我这么说,脸色是明显怔然了一下,即刻僵住了,久久没有来答言我。 我看着花漾,沉沉叹了口气,叮嘱着她:“好了,花漾。我知道你的性子有些大大咧咧,可是,有些事情说的,有些事情说不得。你这样说出去,就是在害我。我只是一个小小道姑,那些事情,怎可又发生在了我的身上呢?说出来,难道不觉得奇怪,不觉得匪夷所思吗?” 花漾埋低了头,有些愧疚的对我道:“对不起啊,花玖。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们同为这花字辈的,也是一同入观的。可是,每日除了诵经和养性,根本就没有做出来什么大事,而那一日,槐都真人又当着我们那么多人的面夸你,所以,我就忍不住才炫耀了一番……” 她还真是说出了自己的那点小小私心,我看着这样的她有些担心,紧皱眉头提醒着她:“花漾,你这样下去不行的。你既然已经入了花卉观,就应该摈弃掉七情六欲,要六根清净。你这样下去,犯戒了怎么办?” 可她却只是低头不答我,我也只好作罢。 她这个样子下去,迟早会害了自己的。 花卉观的戒律那么严格,她却要逃避。她如果和那些犯了情欲的师姐一般,那真的就是浪费了一条好苗子。 只是,我作为一个外人,是对花漾什么都不能多说的。 “唉。也罢。一切就看你了。” 我前步走着,后头便就听到已经有人议论纷纷了起来,还真是可笑。 正文 第10章 对还是错 后半夜,我们才回到了花卉观。 花卉观里头,有些规矩的确不是很人性的。 就像是我们诵完祭祀的经以后,本应该是可以住在寻常百姓家里头过一夜的,但是,花卉观的规矩就是不行。 但是其他观里头来的道姑和老道,都是可以去寻常百姓家里头过一夜,吃点斋饭,然后第二天才回自己观里头的。就唯独我们花卉观,就必须诵完经以后,就要回到花卉观。 我们这一行人,在这么惹的天里头也是遭罪。 直直走了大半夜,且不说路上遇到夜贼什么的,就光是这蚊虫叮咬,就有些受不了了。 没办法呢。这是花卉观里头的规矩。 “真是的,被这破虫子叮了大半夜!真是倒霉!” 比我高出几个位分的师姐愤愤不平的挠着自己脖子上刚刚被蚊子叮过的地方,许多人都讨厌被蚊虫叮咬,所以生气一些也是难免的。 可是,回到花卉观以后,还没有完。 观主又将我们召集到了主殿里头,灯火通明,香火气息严重。 这主殿里头,也应该是最凉快的了吧,我们齐齐而跪,也不知道,观主是要做什么。 “昨天在宿州祭祀之时发生的事情我也都听说了,你们之中可有人受伤?”观主的话听起来像是在关切,可实则并不是。 “没有。” “没有。” 我们也只能这样回答,尽管我知道还是有几个小师妹受伤了,但是说出来的话,结果,并不是很好。 观主的性子有些古怪,任谁,都是不敢得罪了观主的。 “你们应该知道这是第一次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会有很多次。难道你们每个人都不具备着芥蒂之心吗?出了那样的事情还需要槐都真人露面解救吗?难道花卉观尽是教给了你们一些没用的东西吗?!” 观主这般疾声厉色的斥责,也是很不讲道理的。 在花卉观里头,根本学不到什么法术。就是祈福消灾,祭祀而已。可在观主的眼里头看来,往往都是我们做的不对。 所以她提出来的要求,也总是那样的严格。 她这般斥责,没有一个人敢出来顶撞任何,尽管我心里头也是有些愤愤不平的意思,可是,我不敢。 我们也只有应声称是,低头承认是自己的错误。 尽管我们已经这般,可观主却丝毫没有肯放过我们的意思,她继续警告:“若是以后再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管是谁,都将被我通通逐出花卉观!不管你到底为花卉观付出了什么,还是说你的道行到了哪一步,逐出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观主的这句话也太狠了一些,也过分了一些。 就这样因为那样的事情,而否定了一个人的努力和付出?甚至还要从功本录上划去所修出来的道行?我也已经有些听不下去了。 可是我还是不敢站出来说话,因为观主正在气头上呢。 一瞬间,便就寂静无声了起来。 但就是在这样的沉默之中,却清亮的响起了一个声音来。 “观主,您这样说,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呢?!” 我望向声音的源头,居然是花漾?她居然敢当面顶撞起来观主?明明在宿州的时候,我就已经提醒过她了。可是,却没有想到,她这样的脾气竟然和观众当面顶撞了起来,真是叫人有些担心! 观主目光如炬的盯住了花漾,沉声道:“你敢顶撞我?!” 花漾冷哼一声,扬了扬眉,脸上多有不屑一顾的样子,回答着观主:“我并非是在顶撞着观主您。而是觉得您那样的说法有些错误。我们花卉观虽是比不上其他观里头。但是,其他观里头却是修炼法术的,可我们花卉观,却只是诵经祈福消灾,您要让我们和会法术的人斗,我们拿什么斗?” 花漾也是毫不避讳,她一个人的这番话,或许是说出了我们所有人的心声,也的确如此。 观主听了花漾这样反驳她的话,她的脸色也多有尴尬,她扭头不再去看花漾,而是继续我行我素:“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终于是作罢了,得亏了花漾站出来说话,如果花漾不站出来,或许,关注还指不定会批评到什么时候去呢。 有些时候,这观主就是那么的不讲道理。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龄渐渐大了起来,观主有些时候做的事情,也是不着边际。 回到自己的房舍以后,点了根蜡烛,便就要看会书在安歇。 却是没想到,我蜡烛刚点燃,鬼姬便就又坐在了那个椅子上面。 她这一次,反倒是蒙起了面纱,褪去了斗笠。她挑眉看我,冷声质问:“今天槐都真人救你的时候,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头的。百姓看见了,你们观里头的道姑也都看见了,你还想否认什么?” 她还真是一句话就说死了,让我就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了。 可是,我并没有做出来那些事情,便就是没有做。她又何苦追寻到此?还是说,这其中是有着什么隐情? 我微皱眉头想了一下,试探着问她:“我和你无怨无仇,你又何必如此来跟着我,又追问我和槐都真人是否有隐情。还是说,是你自己隐瞒了什么?” 她狠狠得拍了一下桌子,霎时间,桌面上的茶水就撒了一桌,她凌厉道:“胡言乱语!” 她如此忌讳这个问题,就越是能够证明心中有鬼。 我并未因为她的怒气,而停止,反倒是继续追问了下去:“你如此怒气,定是你心里头隐瞒了什么,不是吗?” “你!” 她哑口无言得样子,还真是有些讽刺。 “鬼姬,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跟着我,是受了他人指使,还是说,你对槐都真人有好感。都与我无关,但是,我和槐都真人之间什么都无。人云亦云,捕风捉影的话,你们也会信?”我的语气有所平静,虽然刚才多了一些质疑与试探。 但转眼想想,鬼姬的事情又与我无关。 她听我这么说,讽刺的笑了一下,冷声道:“我喜欢槐都真人?简直是可笑!我只不过是逢人之命,来监视你的罢了。” 她终于是说出了真话,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来跟着我。 可是,这指使她的人又是谁呢? 我没有继续问下去,我知道适可而止。虽然这样的适可而止有了一些奇怪,也多了一些莫名其妙。 但是,就算我问了她,她也不会说的。 我嘱咐着她:“麻烦你回去时告诉指使你的那个人,我和槐都真人之间,毫无关系。请她也不要在相信那些人云亦云了。” 她勾唇笑的诡异,尤其是那半边脸上的罂粟花,更显得诡异了起来。就像是活了一般,在动。虽然有白纱遮住,可是从窗户外面吹进来的散风,却轻而易举的就吹起了她的白纱,所以我才会看的真切。 我锁眉,撇过脸去,不在看她的面容。 在夜晚,那张脸,的确是叫人害怕的。 她言:“被主子盯上的人,到死都不可能脱离的。所以花玖,你死了都不可能脱离,那么你永远也别想让我离开你的身边。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够提醒你这么多了,夜已深,哦,不,应该快要天明了,不过,还是希望你好好安寝吧。” “多谢。” 我仅仅只是回复了她两个字,随后,屋内,便就剩下了我一个人。 蜡烛,也摇曳不定。 鬼姬离开时的那股阴森之风,还真是验证了她是鬼姬的那一说。 如若不是今日她这般,或许听了葵兮的话我还有些不相信,但现在看来,她的的确确是鬼姬。可是名字,我就不清楚了。 但是,她口说所说的那个主子又是谁?是鬼界的人?还是魔界的人? 这个世道,本来就乱。就连猜测起来,也都是有些繁琐的。 还不如不去想,鬼姬即便是跟着我,也只是为了监视我。但其实,她心里头也是清楚的吧,我和槐都真人并无任何关系,只是他们怀疑的太深罢了。 罢了,还是赶紧歇息吧。明天还要早起背诵功课经呢。 我俯下身,要将那蜡烛吹灭,却有人敲门。这敲门声虽小,却在这样寂静无声的深夜里头,格外清亮。 我停止了动作,多疑了起来,这么晚了,会有谁来? 我走到门跟前,问:“夜已深,是何人?” “是我,花漾。” 花漾?她怎么会来? 我也没有在继续犹豫下去,打开了门,请花漾进来。 我示意她坐下,她摇摇头,看着我。她此刻的目光之中多了一些冷然,沉声道:“明天,我就要离开花卉观了,来这里,是要和你做个最后的道别。” 我多有诧异,语气却依旧平静问她:“离开?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觉得在这样一个什么都学不到的地方,只是浪费而已。”她顿了顿,又道:“倒是你,打算一辈子在这种地方?” 我浅浅“嗯。”了一声。 她还是向往常那个样子无奈看了看我,道:“好了,不打扰你休息了,我走了。” 我没有回答她,却看着她离开,直到站在门口被蚊子叮咬了几口,才反应了过来。 不知,花漾她的离开是对是错。